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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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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7章 进退维谷

  天终于亮了,徐晃的军队也进入了上邽县,尽管粮草辎重被烧毁,留在城外会更加危险,只能在判定情况后再做定夺。

  城头上,徐晃叹了口气对于禁道:“文则,我应该听从你的劝告,不应被上邽县的空城所诱,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尽管于禁心中颇为得意,但他脸上不敢表露,安抚徐晃道:“公明不必自责,虽然丢了辎重粮草,但兵力损失不大,只死伤一千余人,这已是万幸,更重要是,我们夺回了上邽县,也算给军师一个交代了,关键是我们不能被敌军所扰,应该振奋士气,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徐晃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我们不能因此士气低迷,更不能被汉军牵着鼻子,如果可以一战,我绝不避让。”

  徐晃已考虑清楚,现在最好的对策就是和汉军决一死战,双方兵力相差无几,但曹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更强,打到最后,他们未必会失败,就算惨胜,也是非常值得。

  这时,军中粮官匆匆上前禀报:“启禀将军,粮食已清点完毕。”

  “还有多少粮食?”徐晃急问道,虽然后军辎重被烧光,但曹军士兵也随身带了一点口粮,徐晃对此寄托了极大的希望。

  “回禀将军,平均每个士兵有三升粮食和两斤肉,其余再无粮草。”

  徐晃呆了一下,这些粮食最多只能维持两天,呆立半晌,他摆摆手让粮官退下,这时于禁道:“我估计汉军不会去别处,一定在南面的山道内驻军,还有一县平民,不如我们集中兵力南下,和汉军恶战,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徐晃凝视着城外,良久,他摇了摇头道:“文则,我虽懊悔之前没有听你的劝说,但这一次我还是不认可你的想法,汉军在高处,我们在低处,汉军焉能没有防御,如果他们拒兵不战,最多两天我们就粮尽崩溃,那就是我们全军覆没之时,所以我决定东撤,两天时间,应该能赶到广魏县,当然,如果汉军要追击我们,我也不惧与他们一战。”

  于禁还要再劝,徐晃一摆手止住了他,“文则不用再劝了,正如你刚才所言,保存兵力才是我们第一要务,虽然我也想保住上邽县,但没有那个能力,如果强撑,反而会军队城池两失,不如保一样,我相信丞相会赞成我的决定。”

  于禁无奈,只得苦笑道:“既然公明已有决定,我是副将,自然会全力支持。”

  “那好,命弟兄们立刻集结,一刻钟后出发北上。”

  “我建议将上邽县一把火烧为白地!”于禁又建议道。

  徐晃摇了摇头,“上邽县城池矮小,挡不住军队进攻,烧了它没有意义,损失的反而是民居,我们既不能保民,又何必毁他们家园,不用管了,撤军吧!”

  于禁无奈,只得赶去集合士兵,一刻钟后,近两万曹军离开了上邽县,浩浩荡荡向东北方向开去。

  就在曹军撤走没有多久,赵云则率领汉军主力重新返回了上邽县,赵云是谨慎之人,不会逞一时之快和曹军决战,而且他长期在北方,知道曹军战斗力较强,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汉军不一定是曹军对手,更何况曹军主将是徐晃和于禁,都是能征善战之将。

  如果他鲁莽出击,和敌军决战,一旦战败,他将不得不退回木门,可是那样一来,将会严重影响到州牧的战略布局,所以赵云的策略就是将曹军逼走,断他们粮食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汉军进了城,士兵分头在空地上驻扎帐篷,这时法正找到了赵云,笑道:“将军找我吗?”

  赵云点点头,“军师请跟我来!”

  赵云将法正带到城头走了一圈,赵云指着城墙道:“县城太小,无法驻扎两万大军,而且城墙单薄低矮,极不利于防御,我打算筑城,将城池筑宽筑高,军师觉得如何?”

  法正笑了笑道:“筑城耗费时日,至少要三个月到半年,恐怕时间上来不及,一旦曹操抵达陇西,一定会集大军攻城,所以我建议不要筑城,而是在城外沿着城墙筑一圈板墙,就像木门寨一样建两道防御线,一旦曹军攻下外墙,士兵们还可以退回内城继续抵抗。”

  赵云沉思片刻,又道:“军师说得不错,在外围再筑一道板墙,我们有两万军队,也足以防御,不过我还是想把城墙筑高,周围山石颇多,可以直接采石,简单一点,只要一个多月便可完成,而且就算曹军大举来攻,影响也不大。”

  法正见赵云一心想筑城,便也不再反对,笑道:“如果简单一点也无妨,其实我是觉得不必困守上邽县,就象我们这一次,曹军来袭,我们撤退,等曹军走了我们再占领,只要城中无粮,而且又能及时断曹军的粮道,曹军在上邽县就无法驻扎大军,我们随时可以夺回来,不过将军一定要筑城,我也不反对,但我希望将军不要被城墙所困。”

  赵云这才恍然,他躬身施礼道:“多亏军师提醒,赵云险些自困于城中。”

  法正又笑道:“我还要提醒将军,州牧的命令可不止是占领上邽县,我们要策应上方谷的进攻,趁现在徐晃撤军去临渭县,这是我们的机会,如果等徐晃补充粮食再杀回来,时机可就没有了。”

  赵云点了点头,“军师提醒得对,上邽县我就交给张将军,我今晚就率军西去。”

  赵云随即将上邽县交给了张任,他率一万军离开了上邽县,向西北方向行军而去。

  张任接手上邽县防御,他当即下令分兵驻扎,城中只驻扎三千军,城中粮食不多,其余一万七千人在数里外的山道险要处筑营,保护住上邽道,粮草屯于军营之中,这样一来,就算暂时放弃上邽县,也不会改变汉军进入渭水谷地的大局

  就在赵云用计逼退徐晃援军的同时,上方谷的局势也因为马钧的到来而发生了转折,马钧给汉军带来新式投石机,尽管这种投石机的威力并不强大,不足以击毁营墙,但它的超长射距还是给汉军带来了战胜曹军的契机。

  在曹军大营内,有三十几座巨型投石机,这就是当年曹军战胜袁绍时使用的霹雳车,高三丈,由百名士兵挽发,最远可将百斤巨石投到四百步外,三十几座巨型投石机就完全封锁了谷口。

  如果汉军要强行攻打曹军大营,在巨型投石机的重击之下,必将损失惨重,这又是刘璟不愿承受的损失,如果用小规模士兵进攻,曹军数千弩手又会再近处将他们悉数歼灭。

  正是担心曹军犀利的防御武器,刘璟才迟迟不愿发动进攻,但马钧带来的小型投石机,射程可达五百步,长于曹军投石机的四百步射程,恰恰可以避免曹军防御武器的重击。

  这天夜晚,夜幕初降,三万汉军便进入了上方谷,缓缓向前推进,这实际上是为了掩护投石机的进攻,在队伍前面是王平率领的一千操纵士兵,他们推动两百辆投石机前行,随后是三千弩军,这是应对曹军杀出大寨后的第一轮冲击。

  在弓弩军后面便是五千重甲步兵,这是汉军对付骑兵的利器,在重甲军后则是两万长矛步兵,他们是攻击敌军大营的主力。

  在距离曹军大营约五百步左右时,汉军停止了前进,这里谷地宽约一里,正是进攻的最佳位置,随着王平一声令下,一千士兵开始迅速组装,两百架新式投石机渐渐地出现在宽敞的谷地内。

  就在汉军进入上方谷之时,曹军便立刻得到了消息,荀攸和夏侯惇一起出现在寨墙之上,此时荀攸更关心上邽县的情况,从时间上计算,徐晃军队应该已经抵达了上邽县,按照约定,徐晃应该立刻给自己发一份鸽信回来,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这让荀攸极为担心,难道上邽县那边出事了吗?

  其实荀攸得知木门寨失守的消息时,他便知道上邽县保不住了,上邽县守军只有三千,城池低矮狭小,根本挡不住两万汉军的进攻,但上邽县的战略位置重要,一旦失守,就会将他精心打造的防御网撕开一个口子。

  这令荀攸十分担忧,他只能期待徐晃能及时杀到,夺回上邽县,现在上邽县还没有消息,而汉军却开始进攻上方谷了,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荀攸心事重重,夏侯惇却没有想那么远,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前方的汉军身上,观察良久,他回头对荀攸道:“探子说敌军只有三万人进攻,现在又是晚上,军师觉得刘璟会有诡计吗?”

  荀攸轻轻叹了口气,“坦率说,我也不知道,木门寨居然失守了,现在我没有了信心,这是汉军的第一次进攻,我想刘璟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他如果没有把握,应该不会在夜间进攻,他必然是有所倚凭,我们千万不能大意。”

  “难道是汉军推动的小车吗?”

  夏侯惇忽然想起斥候的报告,在汉军队伍最前面是一千辆小车,不知是何物,他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军师,莫非汉军又发明了什么新式武器不成?”

  不仅夏侯惇,几乎所有曹军对汉军层出不穷的各种新式武器都极为头大,很多大将都要求学习汉军,也开设匠学,以研制新式武器,江东开办匠学失败了,但曹操却于今年年初在武昌开办了匠学。

  想到这,夏侯惇也不管什么新式武器了,他咬牙发狠道:“不管是他们有什么倚凭,在我们的霹雳车前,一切都化为齑粉。”

  夏侯惇大喊一声,“巨石准备!”

  三十架巨型投石机吱吱嘎嘎拉开了,曹军士兵将百余斤重的巨石放进铁兜中,这时,夏侯惇的目光投向了大寨旁的眺望塔,四丈高的眺望塔如果有火光亮起,那就意味着敌军进入了射程之内,夏侯惇就等待着这一刻。

  就在这时,眺望塔上燃亮了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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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8章 上方谷(上)

  刘璟立马在弩兵之后,远远注视着上方谷口的曹军大寨,尽管月色黯淡,但依然能隐隐看见矗立在大营中的几十架投石机,俨如一排狰狞的怪兽军队。

  今天将是汉军主力北攻的第一战,这一战对他至关重要,关系到数万将士的士气和后续战略计划,他必须在曹操抵达冀城之前夺取上方谷,取得地理上的优势,这样就算他一时难以攻下冀城,他也能继续在渭水谷地立足。

  如果没有马钧的新式投石机,他也只能用强攻的手段,不计代价夺取上方谷,而现在有了新型投石机,他的损失至少将减少一半,此刻,他对新式投石机充满了期待。

  这时,王平奔了上来,抱拳行礼道:“启禀州牧,投石机都已装备完毕,确认无误,随时可以击发!”

  刘璟又看了看远处黑黝黝的曹军大寨,点了点头,下达了命令,“可以发射!”

  两百架小型投石机吱吱嘎嘎拉开了,所有的抛竿都拉成了弓形,投兜中放置着装在陶罐中的油胶,就在这时,曹军中的投石机轰然发动了,三十几块巨石腾空而起,形成一排黑点,呼啸着砸向汉军阵地。

  巨石轰然落地,气势骇人,激起一片尘土,黄埃弥漫,尽管巨石只砸到四百步外,但巨石翻滚数十步远,只距离汉军军政不足五十步,铺天盖地的尘土扑面而来。

  “发射!”

  王平大声喝令,士兵们用火把点燃了油胶,陶罐外面也涂上了油胶,顿时连整个陶罐也燃烧起来.

  两百团蓝色火焰熊熊燃烧,蓦地发射出去,只见空中火光点点,向曹军大营飞射而去,油胶的优势立刻显示出来,它在空中不会熄灭,也不会轻易从细颈陶罐中泼洒出来,它们在空中翻滚,直扑向曹军大寨。

  “汉军火攻!”

  曹军士兵纷纷大喊起来,荀攸也看见了漫天的火点,他顿时大吃一惊,汉军竟然能从四百余步外投射出火罐,但不等他细想,火罐已经到了头顶,几十名曹军亲卫纷纷冲上前举盾抵抗,保护住荀攸和夏侯惇。

  只听一片噼噼啪啪的声响,陶罐纷纷落地,这种陶罐是专门为火攻制作,陶壁薄如纸,轻轻一敲便碎,但这一次泼洒出来的并不是火油,而是一团团油浆,连同燃烧的陶罐碎片,四处飞溅,一只火罐会溅出数十、甚至上百只火团。

  它们击中了寨墙、投石机、眺望塔和士兵群,曹军大营内顿时四面起火。

  夏侯惇急得大喊:“快快灭火!”

  曹军使用火油也很有些年头了,他们对于灭火也有丰富的经验,知道不能用水来灭火油,而是必须用泥沙才能灭火,每座曹军大营内都特地准备了大量的灭火泥沙,无数士兵将一筐筐泥沙倾倒在燃烧的油胶点上,并用乱踩灭火。

  但这只是将落到地面的火点灭了,而砸中投石车和营寨外墙上的油胶却无法灭掉,这时,第二批火罐再次呼啸而至,陶罐碎裂,无数火点飞溅,火借风势,数架巨型投石机被烈火吞没了,营寨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弥漫,很多曹军士兵也被燃烧的油胶沾上,恐惧得大喊大叫,亡命奔逃,或在地上打滚。

  “军师,这边危险,快退下去吧!”夏侯惇急得大喊。

  荀攸却似乎充耳不闻,他蹲下身,用一把匕首挑开泥土,从下面挖出一团油胶,他凝视片刻,又嗅了嗅,眼中变得异常严峻,汉军不仅有了远距离的投石武器,而且火油也和从前不一样了,这种火油像胶状,泼溅开来,便是一团团在燃烧。

  荀攸回头对夏侯惇令道:“换火球回击对方!”

  在一片火光中,曹军也不再使用巨石,而是改用巨大的火球,用浸油火布裹成的大球,曹军士兵点燃了火球,三十架巨型投石机一齐发射,只见三十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向数百步外的上方谷内砸去。

  火球的效果和巨石完全不同了,一只只巨大的火球落地后,又高高弹起,飞出百余步,砸向人员密集的汉军,汉军士兵发一声喊,纷纷趴在地上,尽管如此,巨大的火球还是砸翻了二十几架投石机,近百名士兵受伤,汉军队伍中出现了一片片小小的骚乱。

  刘璟却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的曹军寨墙和数架巨型投石机,冷冷下令道:“继续攻击!”

  数千重盾军在大将雷铜的率领下冲到了投石机前,他们用重盾结成盾墙,保护投石机,百余名马钧弟子也跑上来修理被砸翻的投石机。与此同时,曹军的又一轮进攻开始了,巨大的火球呼啸着飞来,砸在盾墙上,越过了投石机阵地,弹向更远的弩军,每一只巨火球飞来,都会引起汉军一阵骚乱。

  而汉军的火罐也密集地射入了曹军大营,火光四溅,令曹军士兵顾此失彼,随着眺望塔在烈火焚烧中轰然倒下,营寨中越来越多的设施和武器被点燃,已经有过半的巨型投石机被大火吞没,一段十余丈长的寨墙被烧焦,失去了支撑而轰然倒塌。

  百步外,曹军大寨中的帐篷都已收拾干净,荀攸怔怔地望着一架架巨型投石机被点燃,被烧焦倒下,他知道,一旦曹军大寨的防御被破坏,就是汉军大举进攻之时。

  他低低叹了口气,回头对夏侯惇道:“夏侯将军,准备集结兵力和汉军血战吧!他们很快就要进攻了。”

  夏侯惇点点头,“军师请去后寨吧!这边我来指挥,就算刘璟杀进来,我也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回头喝令道:“速将军师送去后寨!”

  荀攸和十几文官被送去了后寨,两万曹军开始集结,前面是三千弩兵,排列成三排,此时寨墙已完全被大火吞没,无法在寨墙上防御,只能等寨墙倒塌,汉军冲进大营后,再用强大的箭阵阻击对方。

  随着最后一架巨型投石机倒下,曹军威力最大的巨石阵也为之消失,刘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喝令道:“骑兵破寨,重甲步兵准备,擂鼓出击!”

  山谷内轰隆隆的战鼓声骤然响起,鼓声震天动地,汉军阵型迅速变化,由守势转为攻势,两支骑兵从左右杀出,各有千余人,战马疾奔,向敌军大寨冲去,而刘虎率领的三千重甲步兵也换到了最前方,他们迅速列队,以百人为一排,一共三十排,紧随着骑兵,在进攻战鼓声中,一步步向五百步外的曹军大营走去。

  后面是两万长矛军,长矛如林,杀气冲天,军队步履整齐,如波浪起伏,踏着节奏,在大将马超率领下,缓缓向前推进。

  汉军骑兵用长索拉塌了一片片曹军营墙,随着数百丈营墙轰然倒地,宽阔的大营腹地显露出来,远远可以看见两百外密集的曹军士兵,他们也严阵以待,一场惨烈的恶战即将拉开序幕。

  ........

  随着寨墙的轰然倒下,曹军迎来的并不是骑兵的冲击,而是汉军重甲步兵的出现,双方交战多年,早已彼此了解,夏侯惇知道重甲步兵的厉害,这是刘璟用了近十年时间才打造出来一支劲旅,不知耗费了多少钱粮,一把斩马刀就超过一户农家的财产。

  尽管重甲步兵的出现在夏侯惇的意料之中,但当他们真的出现,还是让夏侯惇十分紧张,这时,副将臧霸上前低声道:“将军,重甲步兵甲胄厚实,不惧弓箭,用弩箭压阵恐怕没有效果。”

  夏侯惇何尝不知,对付重甲步兵,只有用床弩,可惜床弩都安装在寨墙上,也被大火一起烧毁了,他一时无计可施,臧霸又道:“不如直接用长矛军上,和敌军鏖战,以免弩兵无谓的损失。”

  臧霸的建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夏侯惇沉吟片刻道:“且射两轮弩箭再退!”

  人总是抱有一种侥幸心理,夏侯惇也不例外,或许密集强劲的弩箭真能给重甲步兵带来一定的杀伤,他喝令道:“弩箭准备!”

  三千支军弩刷地抬起,冰冷的箭尖对准了越来越近的敌军重甲步兵,重甲步兵百人一排,并肩而行,一手执斩马长刃,一手举盾牌,步履沉重而缓慢地一步步向前推进。

  在最早时,重甲步兵并不用盾牌,他们的重甲足以抵抗普通弓弩的射击,但经过长期战斗,汉军也发现重甲步兵也并非泼水不进,在某些情况下,他们身上的甲胄还是抵挡不住弩箭的射击。

  一是在三十步内,密集强劲的弩箭可以射穿重甲,其次便是头部,盔甲一体,但留有视孔和呼吸孔,箭矢太密集,还是容易被射中头部的视孔和呼吸孔,汉军有过这样的教训。

  所以最后重甲步兵也开始执盾,盾牌是用浸油过的双层牛皮覆盖在枣木板上,非常轻巧,举着它并不费力,尽管盾牌也挡不住强大的弩箭集发,但它却是一个极好的缓冲。

  重甲步兵越来越近,锋利的斩马刀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杀气腾腾,可惜夏侯惇并不知道三十步内可以射穿重甲的秘密,在重甲步兵距离弩阵还有五十步时,这是一般战役中最有效的射击距离,夏侯惇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三千支弩箭同时发射,密集的弩箭如暴风骤雨般呼啸射来,强大的死亡之气令人窒息,刘虎大喝一声,头排的百名重甲步兵同时举起了盾牌,身体半蹲,稳住下盘,只听一片刺耳的击打声,劲力强大的弩箭竟将他们手中的盾牌击打得粉碎,却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人。

  “杀!”刘虎挥刀大吼。

  三千重甲步兵齐声高喊,“杀啊!”他们一跃而起,开始飞奔,双手执锋利的战马刀向曹军弩阵猛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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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9章 上方谷(下)

  重甲步兵虽然步履沉重,行走缓慢,但一旦奔跑起来却又势不可挡,他们眨眼间便冲到二十步外,此时曹军弩兵再上弦已来不及,纷纷后撤,夏侯惇大喝一声,长矛军杀上去。

  三万长矛军霍地举起了长矛,列队上前,向狂风般杀来的重甲步兵迎战而上,‘轰!’一声巨响,两支军队激烈地撞在一起,随即血雾弥漫,肢体横飞,哀嚎声、惨叫声响彻大营,仅仅只是一击,便有一百多名曹军被劈死。

  重甲步兵像一只沉重而犀利的狼牙大棒,一连杀透了三层曹军方阵,砍杀数百人,凌厉不可挡的势头才终于被曹军的长矛挡住,这时,第一排重甲士兵退下,第二排杀出,双方短兵相接,激战在一处。

  但曹军军营十分宽阔,重甲步兵只是占据其中一小部分,就在曹军准备从侧面对重甲步兵进行包围攻击之时,马超率领两万长矛军杀了过来,正好截断了侧面杀来的曹军,双方在另一面展开激战。

  此时是四更时分,月色昏暗,这刘璟特地选择的时机,汉军轮番在武都县大营进行了长达近两年的夜战训练,早已习惯了夜战,而且两军的盔甲都有所不同,汉军左臂绑有白布,在夜间也能分辨。

  这原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激战,甚至曹军还略略占优,但三千重甲步兵无疑是破局者,他们以一击五,拖住了近一万五千曹军,这样便是两支长矛军的激战出现兵力不平衡,汉军占据了五千人的优势。

  夏侯惇正嘶声力竭指挥战斗,这时,他的亲兵忽然一片大喊:“将军,危险!”

  夏侯惇一转头,却见一名银盔大将从斜刺里杀了过来,此人长得极为雄壮,白马银枪,威风凛凛,正是号称天下第三猛将的锦马超,夏侯惇只有一目,待马超近前他才认出,顿时大吃一惊,但马超没有给他脱身的机会,大喝一声,”夏侯贼,拿命来!”

  他催马疾冲而至,挺枪便刺,锐利的枪尖刹那间便到了眼前,夏侯惇见无法脱身,只得硬着头皮举枪格挡,大铁枪反手向马超刺去,两人战马盘旋,在战场上激战在一处,激战十几个回合,夏侯惇渐渐支持不住,却又躲避不开马超快如暴风疾雨般的攻击,眼看要抵挡不住,夏侯惇心中叫苦,暗暗忖道:‘莫非我也要象妙才一样死在陇西吗?’

  这时,臧霸见势不妙,催马疾奔而至,眼前夏侯惇要被马超长枪刺中,情急之下,臧霸抢过一支长矛,猛地向马超投掷而去,就马超即将一枪将夏侯惇刺于马下时,长矛从斜刺里飞射而至,眨眼到了面前,不容不理,马超无奈,只得挥枪击飞了长矛。

  但夏侯惇却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纵马疾奔,冲出了马超控制的战圈,马超大怒,“夏侯贼休走!”

  他催马急追,马速疾快,长枪已距离夏侯惇后心不到一尺,夏侯惇的亲兵们见形势危急,一拥而上,数十件兵器杀向马超,挡住了马超的前路,马超勃然发怒,挥舞长枪,如梨花纷飞,左右挑刺,只片刻,数十名夏侯惇的亲兵都被他刺翻在地。

  但夏侯惇却逃过一劫,他马不停蹄,急向后军奔去,渐渐被军队淹没了,马超左右找不见夏侯惇,心中着实恼火,大喝一声,杀进了曹军最密集之处,如猛虎如羊群,所向披靡,勇不可挡,连臧霸也不敢掠其锋芒,胆战心惊地远远避开。

  这时,一名牙将奔上前,对臧霸大喊道:“将军,敌军重甲步兵太犀利,前锋死伤惨重,已快顶不住了!”

  臧霸大吃一惊,催马飞奔上前,只见大营西面的曹军出现了崩溃迹象,三千重甲步兵仿佛杀疯了一般,地上血流成河,残碎的尸体堆积如山,曹军前锋的数千长矛兵被杀得节节败退,哭喊连天,已经有士兵脱战逃跑了。

  臧霸心急如焚,一回头,只见长矛军阵的两千右翼稍空,没有遭到敌军进攻,情急之下,臧霸令道:“右翼军队杀去前锋,给我顶上去。”

  旁边一名牙将急道:“将军,右翼不能空缺,太危险。”

  臧霸大吼一声:“前军要崩溃了,你还管这么多,立刻去报告主将,让他调后备军补充右翼。”

  “可是主将在哪里?”

  臧霸一指后方,“他刚才后撤了,去后面找他,快去!”

  这名牙将调转马头向后面奔去,臧霸对奔上来的右翼大喊道:“跟我来,顶住前锋!”

  两千长矛军呐喊着跟随臧霸冲向前锋,顶住了犀利的重甲步兵,使即将要崩溃的前锋阵脚又稳定了下来,但由于原本护卫右侧的两千长矛军临时调去前锋,这样便使曹军长矛阵型的双翼变成了单翼。

  汉军是由刘璟亲自指挥,他却没有直接参加作战,而在千余名侍卫的严密护卫下,立马在一处高地,冷冷地观察战场的进展,这时他发现西面曹军长矛军阵的右侧出现了防御漏洞。

  按照正常的作战,作为主帅的夏侯惇应该及时将预备后军调上去填充右翼,偏偏夏侯惇被马超杀败,脱离了指挥中心,没有能及时得知右翼被调走,也就没有能及时补上这个漏洞。

  曹军西面大阵的右翼短暂消失,使曹军主力右侧没有了防御,而这个致命的漏洞却被刘璟发现了,战机往往是一瞬而过,就看主帅能否果断抓住,这是决定整场战役的关键.

  刘璟当即对马岱喝令道:“骑兵速击西面曹军右翼!”

  “遵令!”

  马岱抱拳接令,回头对两千骑兵大喊道:“弟兄们跟我上!”

  他纵马疾奔,一马当先,后面两千骑兵紧紧跟随,冲进了曹军大营,直杀西面曹军主力右侧,没有了右翼军队防御,两千汉军骑兵杀进了曹军大阵,使曹军阵型顿时混乱起来,很快,骑兵如犀利的战刀,将曹军主力一切为二。

  这时,刘璟再次下令,“命刀盾军左右出击,包围西面敌军前锋。”

  雷铜立刻率三千刀盾军冲击军营,分兵两路杀到了西面曹军左右两侧,对曹军前锋形成了包围之势,曹军前锋约有五千人,正苦苦和重甲步兵鏖战,此时他们后面被汉军骑兵切断,而汉军刀盾军从左右两边杀来,便形成了对曹军前锋的包围之势,臧霸立刻意识到了不妙,再不突围,他们就要被包围全歼。

  他立刻大喊道:“向右侧突围!”

  五千长矛军停止了和重甲步兵的鏖战,跟着臧霸向由右面突围,这时,刘璟看出了敌军的突围企图,便冷笑一声令道:“放敌军突围,骑兵从后面掩杀!”

  两千包围右侧的刀盾军撤开了,让出了一段空缺,惊恐万分的五千曹军前锋蜂拥而出,此时曹军士兵们已被重甲步兵杀得胆寒心战,一旦出现逃离之势,没有人再愿意整军回击,他们没命地向北奔逃,丢盔卸甲,俨如山崩海溃一般,臧霸大惊,大声喝喊,“停住,不准逃,给我停住!”

  他连杀十几名逃兵,却挡不住数千人逃命,这时,两千汉军骑兵从后面掩杀而来,加速了曹军崩溃之势,五千军队的崩溃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使得各线作战的曹军都纷纷无心恋战,跟着溃军逃命了,汉军尾追掩杀,投降者不可计数。

  偏偏此时,夏侯惇率领两千后备军赶来补充临时消失的右翼,但他来晚了,曹军已形成全面溃败之势,夏侯惇见势不妙,也调转马头向后营奔去曹军在上方谷一共有三座大营,呈品字型分布,后两座军营几乎是紧靠在一起,但和前营却相距数里。

  被汉军攻下的是前营,当夏侯惇率万余名残兵败将逃向后营,荀攸已率领两万曹军在路上等待接应他们了,荀攸并没有赶去救援夏侯惇,固然是因为军营无法容纳太多军队作战,但更重要是荀攸知道前营已守不住,与其造成更多军队崩溃,不如严正以待,稳住后营。

  接应军队的到来,使惶恐的曹军终于得以平静,夏侯惇也稍稍松一口气,上前对荀攸惭愧道:“在下无能,没有能顶住敌军的进攻,兵败下来。”

  “将军不必自责,这一战刘璟准备已久,加之他有新式投石机,使我们的防御没有发挥作用,才导致此败,非将军之过也!”

  话虽这样说,但夏侯惇心中还是不安,他又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我们能否守住后营?”

  荀攸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叹息一声,“我们尽力而为吧!”

  这个表态让夏侯惇心冷了半截,连荀攸都没有把握,看来情况确实有些不妙,这时,荀攸吩咐左右,“请夏侯将军去大帐休息!”

  夏侯惇满怀心事地走了,曹军士兵也迅速向后营撤退,荀攸负手望着远处军营,眼中愈加严峻。

  他又转头向东望去,他最担心的还是上邽县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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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0章 第二战线


  汉军占领了前营,两万长矛则列队在通往后营的路上,对曹军可能会到来的反扑严阵以待,而数万大军开始迅速进驻,数千士兵则在忙碌地筑营,巩固对前营的占领。

  对于汉军而言,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要继续进攻后营,而是要彻底占领前营这处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

  刘璟站在大营后门的眺望塔上,远远望着数里外的曹军后营,这时,天色已麻麻亮,可以清晰地看见大队曹军正缓缓撤回后营,可以看见后营黑黝黝的寨墙,以及寨墙上密密麻麻的曹军士兵。

  “州牧,我们几时进攻后营?”旁边马岱小声问道,他摩拳擦掌,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刘璟微微一笑,回头望着他反问道:“为什么要进攻,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更有意义?”

  “可是”

  马岱总觉得不太对劲,上方谷的战略位置如此重要,曹军怎么会轻易放弃?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刘璟负手一笑,“最迟两天后,曹军必会放弃上方谷撤军。”

  渭水河谷,一支万余人的汉军正在疾速向西行军,这是从上邽县出来的汉军,目标是二百里外的冀城,由大将赵云率领,这也是汉军占领上邽县的重要目的之一。

  在上方谷被曹军堵死的情况下,从上邽县打开一个渭水河谷的出口,这样汉军便能进入渭水河谷,对上方谷的曹军施压。

  这一带地势平坦,人口稠密,到处是大片的农田,一望无际,可以说渭水河谷是整个陇西的精华,一旦占领了渭水河谷,也就控制了陇西的经济及粮食命脉。

  赵云军队已经行军了一天一夜,渐渐靠近了冀城,这时,两名斥候骑兵从西面疾奔而至,奔至赵云面前禀报道:“启禀都督,冀城就在二十里之外,防御十分严密,城门紧闭,据说城内已无民居,全部是军队。”

  赵云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渭水河谷一路都有曹军的烽燧,他的军队过来时烽燧已点燃,冀城肯定有了充分的准备,事实上他也并不是为了进攻冀城。

  冀城墙高城阔,他们没有任何攻城武器,怎么可能攻下冀城,但他们却可以断绝冀城和上方谷的粮道,可以进攻上方谷的后方重地祁北堡。

  赵云立刻下令道:“军队掉头向南,去祁北堡!”

  一万军队调头向南,向上方谷方向浩浩荡荡杀去,到下午时,汉军抵达了祁北堡,这里便是祁山道的终点,正好位于上方谷和冀城的中间,南北两条官道在这里交汇,曹军为了便于粮食运输,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军城,作为粮食和军资的中转站,城中存储了大量粮食和兵甲,有一千军队守卫。

  尽管赵云军队攻打冀城不现实,但攻打祁北堡却是轻而易举,当赵云军队抵达城堡,并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在城堡东面两里临时扎下军营,等待天黑的到来。

  祁北堡已点燃了求援的烽火,三柱浓烟直冲天际,同时向冀城和上方谷求援,一向平静无忧的局势骤然紧张起来,堡中守将名叫张横,是夏侯惇的心腹部将,官任副校尉,汉军的突然杀至使他紧张异常,整整一个时辰,他都站在城墙上观察敌军的动静。

  汉军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在两里外驻扎下来,这让他略略心安,但曹军很快发现,汉军从远处森林内采来大量树木,这又让张横紧张起来,他意识到,今晚汉军很可能就会发动对军城的进攻

  夜幕渐渐降临,夕阳早已落下,最后一丝晚霞也开始消褪了,天边泛着淡青色,雾一般的暗黑色开始笼罩这片盆地。

  赵云和刘正站在一处高地眺望这座军城,祁北堡位于一条河流的南面,这条河流向东注入渭水,上邽县就在这里河流的下游,只是有高山峡谷阻拦,汉军无法直接沿河过来,只能先绕到冀城,再南下祁北堡。

  祁北堡高约两丈六尺,没有护城河,位于一座平缓的丘陵之上,地势稍高,从大军进攻的角度上看,夺下这座军城并不容易,这一点刘璟当初派他们东进时也考虑到了,特地派刘正的鹰击军跟随他们前往。

  对于鹰击军而言,攀上这座城池问题并不大,况且只是一座周长六里的小城,刘正指着城池对赵云道:“东面和南面的地势稍微平缓,我们可以从这两边进攻,我准备投入五百人,足以对付城上的守军,但我需要将军派弩兵掩护。”

  赵云笑着点点头,“这个没有问题,我们派四千弩军掩护你,刘将军准备什么时候进攻?”

  刘正回头看了看正在空地上准备上城竿的手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便笑道:“半个时辰后发动进攻!”

  赵云当即回头对传令兵道:“传令给冷苞将军,命他准备四千弩兵,半个时辰后出发!”

  汉军的上城竿其实是一种简单的攀城工具,主要用在没有护城河或者壕沟的小规模城池,祁北城就是最适合这种攻城方式的一座军城。

  汉军从森林内采伐来数百根杉木,这些杉木生长多年,高七八丈,但汉军只截取其中四丈,这种木头最大的特点是笔直坚韧,然后在木杆两端打入无数的小木楔,便于士兵在杉木上攀爬,然后前端再装上铁钩,另一端削尖,可以插入泥土固定,实际上就是一架独木梯。

  对于普通士兵而言,这种独木梯难以攀爬,可对鹰击军而言,攀爬这种独木梯简直易如反掌,他们早训练得比猿猴还要灵巧,一共准备了一百根上城竿,平均五人一根,最关键就是第一个人,他是能否登城成功的关键,所以必须选用最精锐的鹰击军士兵担任首攻,一般都是由伍长担任。

  半个时辰后,冷苞率领四千弓弩手,分兵两路赶赴东城和南城,他们刚刚进入百步内,城头顿时鼓声大作,一千曹军向下射箭。乱箭齐发,阻挡汉军继续向前。

  这时,汉军也敲响了战鼓,四千弩军同时向城头射箭,箭如飞蝗,密集的箭矢呼啸射向城头。

  汉军弓弩手四倍于敌军,形成的强大箭雨很快便将曹军压制住,使他们无法抬头,而就在这时,五百鹰击军扛着百根上城竿疾奔而上,片刻便奔至城下,首攻士兵一手执盾,另一手抱着上城竿的前端,而另外四人抱着后端奔跑,他们配合十分默契。

  就在五百鹰击军士兵奔至城下时,汉军的鼓声停止了,这就是停止射箭的命令,四千弩军霎时间都停止了射击,几千双眼睛注视着鹰击军攻城,他们看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

  只见每根上城竿的五个人一起向前用力狂奔,前面的首攻士兵忽然凌空跃起,借助奔跑的冲力,双脚在城墙上疾奔,整个身体依靠上城竿的支撑。

  这种攻城方式,鹰击军训练过无数次,早已得心应手,一次奔跑能使首攻士兵冲上三丈高的城头,刹那间,首攻士兵便已冲上城头。

  汉军弩兵的停止射击使曹军士兵开始探头张望,但大部分人都万万没有想到,当他们站起身,却迎面出现了一名敌军士兵,百名首攻鹰击军士兵敏捷异常,他们一跃上城,举盾保护住自己,同时放开了上城竿,从后背抽出短戟,迎面挥戟向曹军士兵劈砍而去,锋利的戟刃带出了一阵刺风。

  只是在兔起鹘落之间,百名鹰击军首攻士兵已经冲上城头,杀曹军一个措手不及,城头上顿时一阵骚乱,曹军士兵大喊大叫,显得十分惊慌,主将张横意识到了危险将至,他大声吼叫,“冲上去,杀了他们!”

  曹军士兵缓过神,纷纷挺矛冲上前和鹰击军士兵搏杀,此时鹰击军士兵并没有离开城垛口,他们必须掩护其余士兵上城,他们用盾牌保护自己,挥戟和敌军激战,虽然每只垛口前只有一人,但他们武艺高强,训练有术,寻找一切有利的位置反击,盾挡戟刺,丝毫不落下风。

  上城竿的铁钩已勾住了城头,后面四名士兵仿佛猿猴一般敏捷地在木竿上攀爬,向城头迅速攀去,这一切都要高效迅速,必须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否则一旦敌军组成弓箭反击,鹰击军士兵必然会出现严重伤亡。

  当然,城下的弩军也可以用箭矢掩护他们上城,只是弩军必须配合默契,不能出现误伤自己的情况,但今晚似乎不用这种配合,鹰击军动作十分迅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五百人的上城。

  城头的战局立刻扭转了,鹰击军作战勇猛,武艺高强,个个皆能以一敌十,更何况城头只有一千曹军,不到一盏时间,城头曹军被死伤过半,溃不成军,主将张横见势不妙,转身向城下跑去,两名亲兵已将他的战马牵来,“将军,从西门出去!”亲兵大喊道。

  就在张横刚刚翻身上马,刘正发现了他的企图,冷笑一声,刘正从城头一跃跳下,不等张横还击,他手中短戟便飞射出去,这一戟快如闪电,张横躲闪不及,短戟刺穿了他的背心,张横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刘正也随即落地,他一个翻滚躲开两名亲兵的刺杀,拔出战刀,左右劈砍,将两名亲兵劈翻在地,一刀剁下张横的人头,翻身上马,催马在城内疾奔,手举人头大喊:“曹军主将已被杀,曹军主将已死!”

  张横被杀,城内曹军无心恋战,纷纷跪地投降,这时,城门开启,城头上燃起了大火,城池已经被夺下,城外的汉军顿时一片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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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1章 被迫撤军


  曹军后营内十分安静,没有发动夺回前营的进攻。

  自从昨天晚上汉军占领了前营内,便再也没有发动进攻,而是保持一种攻守兼备之势,时不时可以看见列队整齐的大队汉军人马出现在大道上,但很快又退兵回去,而破损的营寨都重新修好,汉军还修建了两座高高的眺望塔。

  汉军的真实用意令人琢磨不透,不过曹军也并不紧张,毕竟汉军没有靠近后营,荀攸下令,曹军士兵盔甲不卸,兵器不离,尽量休息,正是这样,曹军大营内一片寂静,士兵们大多已入睡。

  这时,夏侯惇和臧霸匆匆赶到了中军大帐,大帐内灯火通明,荀攸正站在沙盘前久久凝思不语,神情十分沉重。

  “军师,出什么事情了?”夏侯惇走进大帐便问道。

  荀攸苦笑一声道:“夏侯将军,我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可是上邽县失守了?”夏侯惇紧张地问道。

  荀攸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叹息道:“如果只是上邽县失守,我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将两位将军请来,事实上,问题更严重,祁北堡丢失了。”

  “什么!”

  夏侯惇和臧霸同时大吃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祁北堡被汉军攻占了,汉军是从哪里杀来?从他们头顶飞过去吗?

  但很快,两人便反应过来,臧霸沉声问道:“是从上邽县过来的汉军吗?”

  “正是,有一万人,由赵云率领,他们已经攻下了祁北堡。”

  “那张横情况如何?”夏侯惇急问道。

  张横是他的心腹爱将,他可不希望张横出事,荀攸摇摇头,“坦率地说,我也不知,是两名在外围巡哨的斥候躲过一劫,赶来向我禀报,夏侯将军,你就往最坏处着想吧!”

  夏侯惇的拳头捏紧了,张横不会投降对方,十之**是阵亡了,这时,荀攸又忧心忡忡道:“现在我担心的是粮食问题,祁北堡被攻下,我们的军粮就失去了补给,现在问题很严重。”

  “问题有多严重?”夏侯惇担心地问道。

  “我们军营中有七万军队,可粮食只剩下八千石,平均每个人一斗米,最多只能维持五天,我们该怎么办?”

  夏侯惇和臧霸脸上都露出羞愧之色,他们本不该如此窘迫,军营中有存粮五万石,但大部分都在前营,前营丢失,粮食也就没有了,荀攸看出他们内心羞愧,便安抚他们道:“这和两位将军无关,这是我的责任,我部署不力,导致汉军连连突破木门寨和上邽县,使汉军进入了渭河河谷,而我又大意,直到得知上邽县失守,才想到祁北堡危险,想增兵已经晚了。”

  夏侯惇摇了摇头,“这不是军师的责任,刘璟一直是我们的劲敌,他是进攻,我们是防御,他掌握主动,我们陷入被动,只能说是防不胜防,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我觉得责任应该在张郃身上,毕竟军师给了他八千军队,又有木门寨险要,他却没有能守住,他若不负责,谁来担责?”

  旁边臧霸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和张郃私交极好,夏侯惇居然要把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张郃,那前营兵败的责任呢?若不是他夏侯惇脱离职守,导致救援右翼不及时,被刘璟抓住了战机,他们怎么会惨败,损兵过半。

  臧霸心中暗暗叹息,夏侯惇也因为自己救他一次,而没有把责任推给自己,所以臧霸也闭口不提前营兵败的真正原因,这只有他们两人心里明白。

  这时,臧霸转开了话题,问道:“请问军师,丞相什么时候能到冀城?”

  “丞相已经到长安了,不过听说吴懿的汉中军队偷袭陈仓道的大散关,关中现在很紧张,丞相给我的信中交代了很多事,看丞相在信中的语气,他不一定会来陇西了。”

  “那我们怎么办?”

  夏侯惇顿时急道:“我们只有五天粮食,上方谷怎么守,要不,我率三万军去夺回祁北堡。”

  夏侯惇话音刚落,只听有士兵在帐外禀报:“启禀军师,启禀夏侯将军,祁北堡方向出现火光!”

  三人连忙走到大帐前,远远向北方眺望,他们地势高,可以清晰地看见,祁北堡所在的位置火光冲天,烈焰足有二十几丈高,浓烟滚滚,三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这是汉军焚毁了祁北堡。

  良久,荀攸叹息道:“丞相在信中说,如果上方谷守不住,就退回冀城,没想到真的被丞相说中了。”

  “军师决定退兵吗?”夏侯惇沮丧地问道。

  荀攸点点头,“今晚就退兵!”

  他又对臧霸道:“如果我没有料错,赵云放火烧祁北堡,实际上是向刘璟报信,刘璟很可能或出兵追击我们,臧霸将军可率一万军队为后军,替我们阻挡汉军的追击,我们安危就拜托臧将军了。”

  臧霸连忙躬身施礼,“卑职遵令!”

  前营的眺望塔上,刘璟得到士兵的报信,急急赶来,他站在眺望塔上向北方探望,只见数十里外火光冲天,他脸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是他和赵云的约定,夺取祁北堡后,防火烧城,一旦祁北堡失守,曹军的粮食就断绝了,他们的存粮也坚持不了多久,必然会很快撤军。

  刘璟回头对贾诩笑道:“我原本以为子龙最快明天才能夺取祁北堡,没想到今晚他便传来了好消息,着实令人欣慰啊!”

  贾诩也微微笑道:“赵将军做事一向稳重,不会贪功冒进,也不会坐失良机,确实很让人放心,现在祁北堡丢失,曹军撤军在即,恭喜州牧即将完全夺取上方谷。”

  “不知军师以为,曹军会什么时候撤军?”

  “最迟明天白天,最快就是现在。”

  刘璟眺望曹军大营,从他这里看不出曹军的动静,他当即回头令道:“魏延将军何在?”

  魏延连忙上前,躬身道:“末将在!”

  “你可算一万长矛军缓缓向前推进,试探进攻曹军大营,不用猛攻,试探即可!”

  “遵令!”

  魏延迅速下去,点齐一万长矛军出了大营,浩浩荡荡向北方奔去。

  刘璟望着军队远去,他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搬去了,占领上方谷,就意味着他的势力进入了渭水河谷。

  ........

  魏延没有能参加攻打前营的战役,而是留在后面驻地防御,使他心中憋足了一口气,现在他终于得到了出兵的机会,一路上他便在考虑,如果利用这次机会再立奇功,很显然,州牧认为今晚曹军会北撤,才让他来试探曹营,如果真的北撤了,自己要不要乘胜追击呢?

  州牧没有给他这个军令,但也没有不准他趁胜追击,这让魏延心中很乱,一直难以决定,他心事重重带着军队一路疾奔,不多时,便冲到了曹军大营前。

  在距离弩箭射程之外,魏延命令士兵停止前进,他疑惑地望着曹军大营,大营内应该有重型投石机才对,自己早就进入投石机的杀伤范围,却没有动静,难道曹军真的北撤了吗?

  魏延沉思片刻,便对部将张南令道:“你可率两千军前去攻打敌营,命令弟兄们注意防御!”

  “遵命!”

  张南行一礼,率领两千士兵向曹军大营冲去,魏延随即令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激烈的战鼓声敲响,两千士兵高声呐喊,他们一手执盾牌,一手拿长矛,向曹军大营冲去,刚刚冲进百步外,只见寨墙上忽然出现了密集的曹军,一齐向冲杀来的汉军放箭,万箭齐发,密如急雨,汉军士兵措手不及,被射倒了两百余人。

  魏延见曹军至少有七八千人,两千人冲上去要吃大亏,连忙喝令道:“鸣金收兵!”

  ‘当!当!当!’钟声敲响,冲上去的汉军士兵又如潮水般退下。

  就在这时,大寨内的数十架重型投石吱嘎嘎拉开,一起发射,数十块百斤重大石腾空而起,呼啸着向汉军头顶砸来,巨石在人群中翻滚,汉军士兵一片惨叫,数百人被砸得血肉模糊,当场惨死。

  魏延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对方不发巨石,就是想用箭矢先攻,再用投石机猛砸,让他损失惨重,魏延急得大喊:“撤退!速速撤退!”

  九千余人如潮水般向南撤去,这时,第二轮巨石投出,后面的尾军奔跑不及,又有百余人惨死在巨石之下。

  短短的一次进攻,汉军便死伤近八百人,令魏延又恨又心痛,万般无奈,他只得派人去向刘璟禀报,曹军有准备,试探不成功,令他损失惨重。

  臧霸站在寨墙上,冷冷地望着汉军,对方只派出一万人,显然只是来试探,看来刘璟已经怀疑他们在撤军了,不过就算刘璟确认了又如何,他肯出五万大军,以死伤数千人的代价来攻打自己的大寨吗?

  臧霸回头看了看大营,大寨内营帐已空,荀攸率领六万大军北撤了,只是撤离的速度比较慢,自己还必须再坚守一天,给他们军队争取撤离时间。

  魏延撤离到五百步外,按兵不动,等待州牧的消息,不多时,刘璟和贾诩率领万余人也赶到了曹军大营前,魏延上前禀报道:“卑职进攻失利,损失近千人,请州牧处罚!”

  “这是我令你试探,和你无关,魏将军请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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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2章 兵压渭谷


  贾诩凝视片刻,便淡淡笑道:“荀攸用谋一向喜欢虚虚实实,他如果没有撤军,那一定会降下大旗,以假退兵来迷惑我们,但现在大旗依然在城头飘扬,所以我敢肯定,荀攸一定撤军了,这是他虚张声势。”

  刘璟点点头,“这样说起来,城头上之军就是荀攸部署的阻拦后军了,最多一万人,我可以全军压上,天亮之前便可攻克大营。”

  贾诩却劝他道:“州牧已走了九十九步,为何要在最后一步付出代价?以荀攸之谋,我们未必能占便宜,现在攻城反而会死伤惨重,不如再等一等,这支后军反正没有多少粮食,也坚持不了多久,最多一两天他们就得撤军,那时我们便可以轻而易举占领上方谷。”

  刘璟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自己不必急这一时,他便下令道:“全军回营,耐心等候,不准再进攻曹营。”

  两万余汉军缓缓后撤了,曹军寨墙上顿时爆出一片欢呼声,臧霸却脸色凝重,两万多汉军居然不进攻自己,这说明他们已看破自己的底线,在等自己撤军了。

  臧霸想了想,将几名部将叫上来,吩咐他们道:“如果我们一起撤退,汉军追上来,我们必死伤惨重,我们不如分批撤退,每隔两个时辰撤退一支军队,我率一千弟兄最后撤退。”

  众人皆躬身答应,臧霸又命人扎了数千只草人,穿上曹军盔甲,绑在寨墙上,就仿佛有数千人守营一般。

  这一招确实骗过了汉军斥候,直到次日傍晚,汉军斥候才现城上曹军始终不动,最终现竟然是数千草人。

  当魏延率领三千汉军急到曹军大营时,臧霸已带领最后一千士兵在一个时辰前撤离了,曹军大寨已是一座空营

  虽然魏延为没有能及时追击曹军而耿耿于怀,但刘璟却并不是太在意曹军成功撤退,对于他而言,这和樊城的曹军撤退不是一回事,夺取上方谷的战略之地才是重中之重。

  夺取了上方谷,那下一步就是稳固对上方谷的占领,刘璟当即下令,任命武都郡太守李严为筑城使,率一万后备军和两万曹军战俘在上方谷筑城,务必在三个月内筑成上方城。

  同时又命严颜为上方谷主将,率军两万在上方谷的险要之地构筑营寨,在确保上方谷的万无一失后,刘璟率七万大军走出了祁山道,向冀城方向进。

  当天晚上,刘璟在祁北堡与赵云军队汇合,八万大军在祁北堡以东扎下了大营。

  中军大帐内,赵云向刘璟详细汇报了这次夺取木门寨和上邽县的经过,尤其是对鹰击军的表现,赵云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这几次战役鹰击军立下的巨大功劳。

  刘璟对鹰击军的表现并不惊讶,这可是他最精锐之军,他们的优异表现才是常态,此时刘璟更关心冀城的情况。

  “说说冀城吧!你在报告上说有收获,是什么?”

  马就坐在一旁,按理,冀城的情况他最有言权,不过此时的冀城已不是从前的冀城,经过荀攸的两次重修,冀城已经脱胎换骨,完全不是当年的冀城,据说其坚固程度更过了长安城。

  赵云笑了笑道:“夺下祁北堡后,我们在城内抓到了两名修堡工匠,却得知他们也参与了冀城的重修,微臣命他们用木头做了一个冀城的模子,州牧不妨听他们说一说。”

  刘璟点了点头,“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士兵带进来两名工匠,两人都姓蒋,四十岁左右,是堂兄弟二人,他们战战兢兢来到刘璟面前,跪下磕头,“小民拜见州牧!”

  “请问两位贵姓,都是哪里人?”

  “我们都姓蒋,就是天水郡人,我是兄长,州牧叫我蒋大,那位是我从弟,州牧可以叫他蒋二。”稍微年长的工匠回答道。

  “两位不用害怕,等我们攻下冀城,自然会放你们回家。”

  刘璟笑着安抚他们二人几句,这时几名士兵抬进来一座一丈大小的城池模型,这是依据这叔侄二人描述制造的冀城模型,这也算是汉军的一个特色,在攻打城池前都先要制作一座模型。

  原本每次都造一座新模型,但费工费力,后来现城池大多相通,便做了一些通用的模型零件,将它们拼装起来,在制作一点特色之处,一座城池便完成了,非常快捷便利,而且有专门的军匠根据描述来制作。

  众人都围了上来,年长的工匠已经很了解这座城池模型,他拾起木杆,给众人介绍道:“冀城是在去年开始翻新,我记得是曹军的文官领亲自主持,要求非常严格,有一次他现西城城砖厚度不够,便大雷霆,责打监工一百军棍,又命令全部扒下来,重新用青石修葺。”

  众人都知道,工匠说的文官领就是荀攸,就是以认真而著称于世,赵云在一旁小声道:“你不用介绍这些,直接讲城池便可。”

  刘璟摆了摆手,“无妨,让他讲!”

  蒋大又道:“冀城的旧城砖都没有了,全部是新城砖,用青石凿成,非常坚固,城墙大约宽两丈,城头可以并行三辆马车,结束后,曹军特地用投石机来试验砸城,微丝不动。”

  “城墙有多长?”旁边马问道。

  “周长大约二十里,开四座城门,四座城门都有瓮城,双城墙,城头还用石头搭建了十几座仓库,安装有巨型投石机,我记得一面城墙就有二十架。”

  二十里的城池,足以容纳十万军队,众人都意识到,攻打冀城将是一场硬战了,这时,贾诩仔细观察城池,现一处异常,便问道:“外面怎么没有护城河?”

  众人这才现模型上果然没有护城河,旁边马笑道:“这个我来回答吧!冀城虽然靠近渭水,但从渭河引水过来很不容易,而且下面土质疏松,挖护城河反而会引起城塌,当年我就挖过,结果西城塌了一片。”

  “这位将军说得没错!”

  蒋大接口道:“当时为护城河之事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当时挖了一个大坑,那位文官领还专门进坑里研究,最后他决定不挖护城河,改为修双城墙,所以现在冀城有两座城墙,里面比外面稍高五尺,两座城墙之间用木桥相连,一共有四座木桥。”

  刘璟也看见了,这是冀城最大的特点,居然是双城墙,而且城墙之间用木桥相连,一旦外城被攻下,烧毁木桥,内城就过不去了,不愧是荀攸亲自设计的城池,简直就是铜墙铁壁。

  工匠介绍完了,刘璟让人领他们下去,又让众人去休息,他独自一人站在城池前沉思,这时,贾诩缓缓走了过来,“州牧还为攻打冀城而烦恼吗?”

  刘璟点点头,“冀城是陇西第一大城,若不拿下它,夺取陇西就无从谈起,偏偏它又是这么坚固,而且兵力雄厚,粮食充足,据说可以坚守一年,更重要是曹操的两万精锐骑兵虎视在外围,里外呼应,情况很不乐观。”

  贾诩笑了笑道:“只要准备充分,没有攻不下的城池,请问州牧准备充分了吗?”

  刘璟苦笑一声,“对北征夺取祁山道,我准备得非常充分,但对拿下冀城,我准备得不充分,我得承认这一点。”

  “所以州牧对攻打冀城也不能着急,须从长计议,我建议增兵到十五万,以防氐骑等西凉宵小之辈,同时修筑上方城,修葺祁北堡,保证粮食中转运输便利,然后找一处最佳的驻营地和曹军对峙,现在即将入冬,等明年春暖后,再图陇西不迟。”

  刘璟沉思片刻,不由叹息道:“军师说得很对,欲则不达,至少我们已经在入冬前完成了夺取祁山道的计划,接下来确实要耐心等候,慢慢啃这块硬骨头吧!”

  贾诩捋须眯眼笑道:“虽看似硬骨头,但也有弱点,待明年春天,我略施小计,冀城唾手可得。”

  刘璟一怔,连忙问道:“军师计将安出?”

  贾诩附耳对刘璟说了几句,如此这般这般。

  刘璟如醍醐灌顶,顿时大悟,他深深施礼道:“得贾公为谋,刘璟之幸也。”

  “州牧过奖!”

  贾诩又微微一笑,“关键是曹操军队不能再西进增兵,我想文将军那边会传来好消息,替我们牵制住曹操,使他的骑兵难以西进。”

  刘璟点了点头,至始至终南阳就是一个诱饵,是曹操不得不吐出,又不得不吞下的诱饵,就像曹操用荆州来牵制西线战场一样,他刘璟为何不可以反用南阳来牵制曹操呢?

  就在刘璟攻下上方谷,进军冀县的同时,曹操率两万虎豹骑兵也抵达了长安,他没有急着去陇西,而是留驻长安,统掌大局。事实上,在合肥击败孙权后,江东的风险已经暂时解除了,现在他全力和刘璟的军队抗衡。

  不仅是在天水郡,还有关中和南阳,他知道刘璟在荆州战役结束后,又再次大规模募兵,他的兵力已达三十万之众,和自己旗鼓相当,这么庞大的兵力,就绝不止天水一条线作战,在必要时,刘璟还会动关中和南阳之之战,来分散自己的兵力.

  曹操尤其担心南阳,他和刘璟只是口头上达成临时停战意向,至于停战多久,是否双方真的停战等等,都没有能够落实下来,这就留下了很大的隐患,汉军可以随时北上南阳。

  一旦汉军夺取南阳,他们就可以走武关道进关中,对关中造成极大的压力,而且曹操接到情报,文聘已经在新野屯兵三万,有蠢蠢欲动之势。

  偏偏曹操这时又不能放松合肥的防御,这便使他的兵力被极大的分散了,南阳那边只有一万余军队,也不知能否抵挡住汉军的进攻,这便使曹操左右为难,他索性就留驻长安,这样他就可以同时掌控三条线的防御作战。

  曹操对陇西的形势非常清楚,当他听说汉军攻克木门寨之时,曹操便知道上方谷守不住了,眼看寒冬要来临,与其在上方谷承受两线夹击的被动,不如撤回冀城,死守住冀城,汉军一样拿不下陇西。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曹操便建议荀攸放弃上方谷,撤军回冀城。

  此时已经进入十一月的,天气渐渐寒冷下来,这天上午,关中终于下了第一场雪,曹操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片,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再过一个多月,建安十八年就要到了,这场战役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侍卫的禀报声,“启禀丞相,南阳送来紧急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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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3章 南阳牵制

  曹操心中一沉,难道南阳出事了吗?他急道:“进来禀报!”

  一名侍卫进来,将一封南阳急信呈上,这是南阳主将曹洪送来的加急军报,曹操打开信,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果然是襄阳的军队进攻南阳了,曹洪军队抵挡不住,已经连输两阵,现在退守宛城,形势十分危急。

  这个消息让曹操烦躁异常,西线战事不利,襄阳一线又出事了,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南阳那边他不可能不救,他就担心自己的援军杀去了,而宛城已经失守,这封快信过来,至少已经三天过去了。

  反复考虑,只能用骑兵去救,他立刻令道:“让曹纯来见我!”

  不多时,曹纯匆匆走进房间,躬身施礼道:“参见丞相!”

  曹纯是曹操族弟,年约四十余岁,身材高大魁梧,文武双全,喜怒不形于色,尤其善于统领骑兵,是虎豹骑的主将,正是他为人低调,从不彰显自己的个性,才得到曹操的信赖,曹操对他的信赖甚至过了曹仁和曹洪。

  曹操回头对他道:“南阳那边形势危急,曹洪作战不利,已连败两阵,现在困守宛城,我怀疑他快支持不住了,子和可率五千骑兵,昼夜赶赴南阳救援。”

  “遵令!”曹纯躬身行一礼,“卑职这就出。”

  “去吧!外面已经下雪了,武关可以补充给养,你自己当心。”

  曹纯点点头,快步离去了,曹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曹纯赶去救援,确实让他略略放心,就在这时,曹操忽然想起了荀彧,荀彧现在就在宛城,如果他被汉军俘虏,会不会成为贾诩第二。

  而且若荀彧肯出谋划策,曹洪也绝不会连输两阵,这说明荀彧根本就置身事外,不管南阳死活,曹操心中顿时杀机迸,但他也知道曹洪和荀彧是亲家,曹洪绝不会杀荀彧,就算自己鸽信去命令他,他也不会动手,只有当面下令。

  曹操沉思片刻,取出了一面金牌,递给一名心腹侍卫道:“你拿我的金牌立即赶去宛城,告诉曹洪,不管用什么方式,荀彧必须自尽,若曹洪敢违令,让自己提头来见我!”

  侍卫接过金牌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也急急赶去了南阳,这时曹操走到窗前,久久凝视着窗外的大雪,良久,他冷冷地自言自语道:“文若,这是你在逼我,休怪我无情!”

  南阳的局势确实十分危急,刘璟为了将曹操的军队牵制在关中,向文聘下达了进攻南阳的命令,文聘命蔡进率五千军守襄阳,又请甘宁三千水军封锁汉水。

  他这才率两万人北上新野,和庞德合兵一处,他又命庞德为先锋,率五千军先行,他自己则率两万大军随后北上。

  庞德不负文聘期望,在淯阳县击败了曹洪部将晏明的五千军,占领了淯阳,汉军又以淯阳为根基,文聘和庞德合兵北上,在宛城以南再度击败曹洪的一万五千主力军,曹洪败回宛城,手中只剩下不到八千军队,他唯恐宛城不保,急向曹操求援。

  宛城,汉军的两万五千军队已经和城上曹军对峙了三天,汉军驻扎在淯水东岸,在耐心地等待攻城武器的送至,这天下午,汉军船队终于将五百架攻城梯和其他攻城器械送到了汉军大营。

  文聘站在岸边,注视着士兵们将一架架云梯从船上搬了下来,这场战役他已经等了很多年,或者说他忍了多年。

  从建安初年,他便在等待这一天,南阳本来就是荆州的势力范围,是他文聘的管辖之地,自从刘表将它划给张绣,南阳便从此和荆州分离,直到今天,荆州的军队才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这令文聘无限感慨。

  这时,庞统慢慢走到他身旁,对文聘笑道:“将军觉得曹操会派援军来救南阳吗?”

  文聘点点头,“南阳是北上中原和进入关中的门户,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曹操一定会派援军,而且是度最快的援军,才能保证宛城不会落到我们手中。”

  “都督是说骑兵?”

  “如果我是曹操,我一定会派骑兵,正好曹操不是率了两万虎豹骑去关中吗?应该就是这支骑兵从武关道直接杀来。”

  庞德赞同文聘的判断,“都督说得对,只有骑兵走武关道才是最快的救援方式,如果昼夜不停,那么最迟明天上午会杀到南阳郡。”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最迟明天天亮前必须夺下宛城,否则曹军骑兵杀至,我们将功败垂成。”

  文聘注视着不远处的宛城,拳头慢慢捏紧了。

  这时,庞德拱手笑道:“孙子云,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我倒有一计,可夺取宛城。”

  宛城是南阳第一大城,也是荆州的门户之城,城池宽阔,极为高大坚固,而且护城河和淯水相通,宽达十余丈,就算用木板也难以铺过去,一般是用泥土填平护城河,比如当年曹操攻宛城,十几万大军一夜之间便填平了护城河。

  但汉军却不可能采取种填平护城河的办法,一是兵力不足,其次时间也来不及,对于荆州的军队而言,他们有另一种办法渡过护城河,当天晚上,一艘艘船只无声无息地驶入了护城河,这些船只数艘并列,便搭建成了一座座临时浮桥。

  这时,城头上的曹军也现了汉军船只驶入护城河,警报声急促地敲响了,‘当!当!当!’急促的钟声传遍城头,在城头上守卫的数千士兵纷纷奔至城垛,张弓搭箭,对准了城下的船只。

  早有士兵跑去禀报主将曹洪,此时曹洪却在拜访荀彧,颍川荀氏和南阳邓氏有姻亲关系,交情颇好,荀彧便是住在南阳邓氏的府宅中。

  因为邺都生伏完事件,荀彧被曹操强行留在南阳,出任军师将军,辅佐曹洪守城,但荀彧却以身体有病为由,从不参与军事,曹洪和荀彧是亲家,知道荀彧的难处,他也不勉强荀彧。

  但这一次曹洪心中紧张,他担心城池守不住,便赶来找荀彧商量,以亲家的身份请荀彧帮忙,希望他能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

  书房里,荀彧碍不过亲家的面子,他慢慢喝了一杯酒,淡淡道:“子廉应该做两手准备。一是等待丞相的援军,其次是准备撤军,不过我估计文聘也会明白长安援军将至,他会加大攻城的力度,子廉能否守住宛城,其实我并不抱太大希望。”

  “如果宛城丢了,我怎么向丞相交代?”曹洪叹了口气道。

  荀彧微微一笑,“子廉放心,丞相不会处罚你,其实他对丢失南阳有心理准备。”

  曹洪愕然,“这是为何?”

  “很简单,他撕毁停战协议,攻打樊城和襄阳,就已经种下了今天的苦果,他若想保住南阳,至少要在南阳屯兵五万,就像当年一样,但他只屯兵两万,而且还不是最精锐之军,大多是去年俘获的河北战俘,战斗力极差,怎么可能保得住南阳?子廉,他心里有数,你若守不住南阳,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荀彧的分析使曹洪略略心宽,他叹息一声道:“现在我就希望长安的骑兵明天就能赶到,这样宛城就保住了。”

  荀彧摇了摇头,“你想得虽然好,但文聘未必会给你机会,如果我没有料错,汉军今天晚上就会大举攻城。”

  荀彧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士兵紧张禀报道:“启禀将军,城头有警报声传来,可能汉军开始攻城了。”

  曹洪腾地站起身,脸色大变,他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荀公我该怎么办?”

  荀彧摆摆手笑道:“子廉不必紧张,尽力而为吧!而且要做好撤退的准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曹洪心中乱成一团,竟没有问荀彧的打算,他行一礼,便匆匆而去,荀彧慢慢又喝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子廉,丞相已经不会再容我了,你自己保重吧!”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年轻人,是邓义之侄,名叫邓大挺,他拱手道:“荀世叔,我叔父说城破恐怕不安全,请叔父随我去暂避。”

  “呵呵!多谢贤侄,汉军不会伤害我。”

  邓大挺很认真道:“世叔,恐怕不是汉军,是担心曹操不会放过世叔。”

  荀彧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就多谢贤侄了。”

  夜晚,黑沉沉的暮色笼罩着南阳大地,但宛城城头的守军却异常紧张,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紧张不安。

  城外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布满了火光,形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椭圆形,铺摊在城外的大地上,俨如汇聚成了一片火把的海洋,一直延伸到十几里外,而且在椭圆上的后边,一股赤亮的火流继续源源不断的注入到这片火的海洋之中。

  这至少是十几万人的军队,几乎所有的曹军都意识到,一定是襄阳援军大举到来。

  这时,曹洪匆匆赶到城头,他也被城下的壮观景象吓得倒吸了口冷气,旁边长史贾逵道:“子廉将军,这不是真实的军队,一定是敌军的虚兵之计,只是火把而已。”

  曹洪顿时醒悟,大喊道:“没有什么援军,是假的军队,他们只有两万人。”

  虽然曹洪再三辟谣,但士兵还是心中很紧张,因为这些火把都在动,就算一人拿两支火把,也至少有六七万人,绝不止两万。

  曹洪见所有的火把都在移动,他心中也没有底了,很显然,汉军是要从南城进攻。

  这时,曹洪看见汉军的三百艘平底拖船已驶进了护城河,五艘船并列在一起,铺上木板后便形成了浮桥,长约数里。

  曹洪大喝道:“投火油下去,烧这些船只!”

  曹军士兵立刻将数百桶火油抛了下去,又用火箭点燃了火油护城河上的船只顿时熊熊燃烧起来,火势越烧越猛,渐渐连成一片,城上曹军顿时欢呼起来。

  城下的战鼓声陡然敲响,喊杀声震天,无数的汉军向南城汹涌杀来,曹洪见南城的兵力只有四千人,根本不足以抵抗汉军,便回头厉声令道:“所有军队调到南城,熬过今晚,明天援军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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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4章 声东击西

  城外无边无际的火把确实是汉军的一个小把戏,每个士兵横举一根木头,每根木头上插着五支火把,当士兵跑动时,五支火把便一起奔跑起来。

  只是这种把戏很容易被对方识破,不过汉军的目的并不在此,而是另有深意,这些火把很容易造成了另一种错觉,那就是汉军主力全部集中在南城。

  随着汉军催战的鼓声加快,城外的火把渐渐熄灭了,上万士兵奔跑起来,铺天盖地地向城池冲去。

  护城河上铺上浮桥,失去了阻碍的功能,尽管烈火焚烧,但数千汉军依然不畏烈火,举起一架架攻城梯冲过了护城河,轰地搭在城墙之上。

  数以千计的汉军士兵如蚁群般攀梯而上,一手攀梯子,一手执盾牌,口中咬着横刀,奋力向上攀爬,城头上箭如雨下,石块滚木如冰雹般砸下,一片片士兵被砸中射中,惨叫着跌下城去......

  宛城城墙也有马面结构,也就是凸出的一块城墙,因外形酷似马脸而得名,一般是向外凸出两丈,它的作用是使守城士兵可以从后面向敌军射箭。

  这样,攻城士兵顾头不顾后,后背露在外成为了靶子,长箭密集射出,给攻城梯上的汉军带来了严重危险,死伤极其惨重,大部分被射死摔下的士兵都是后背中箭。

  城墙下方的死尸迅速堆积,血流城河,从尸堆中渗出,染红了护城河水面。

  形势开始对汉军不利,一架架攻城梯被城上士兵用钢叉向两边奋力一撑,梯子顶端的倒钩吱吱嘎嘎地划过墙面,再也难以支撑住,斜刺里横摔下去,云梯上一串士兵发出长长的惨叫,许多人从梯上跳下,依旧难逃死伤。

  ........

  就在南城展开生死决战之时,庞德率领五百精锐汉军渐渐靠近了护城河,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只丈许长的羊皮筏子,这是当初在汉水缴获的三百只羊皮筏子,却被汉军利用来渡过护城河。

  南面的进攻不过是虚攻,所谓利用战船渡河也只是诱饵,真正的进攻却在北面,真正的渡河工具是羊皮筏子。

  五百士兵伏身在羊皮筏子上,双手慢慢向前划水,河面上还漂着五架攻城梯。

  而北面城墙上的守军只有七百余人,他们大多被南面的战役吸引,谁也没有意识到,北城下的威胁正悄悄来临。

  浓浓的夜色掩护下,五百汉军纷纷上岸,四架攻城迅速搭上了城墙,没有人发现,庞德一挥手,率先向城头攀去五百精锐士兵跟随他,沿着梯子迅速冲上城头,他们是文聘从三万军中挑选出的五百精锐,个个勇猛善战,今天偷袭北城墙若能成功,宛城必会落入汉军之手。

  在他们身后两百步外还有八千汉军士兵正扛着数只巨大羊皮筏子,他们冲至护城河边,迅速用羊皮筏子在河中搭建成浮桥。

  这时,一队曹军巡视士兵从东城方向走来,为首屯长猛然发现了一个黑夜攀上城头,他大喊一声,“是什么人?”挥舞长矛冲了上来。

  第一个上来的却是大将庞德,他手执大刀,低沉地喝道:“留下首级!”

  只见寒光一闪,曹军屯长的人头顿时被劈飞出去,庞德大喝一声,挥刀杀了上去,就像虎入羊群,大刀翻飞,片刻之间,十几名士兵惨死在他的刀下,个个身躯破碎,血肉模糊。

  其余士兵吓得掉头奔逃,大喊大叫,“有敌情!敌军上城了!”

  汉军的偷袭终于惊动了北城守军,七百余名曹军从东西两边杀了上来。

  此时已经有百名汉军士兵上了城,这百余士兵凶猛异常,锐不可当,瞬间在守军中冲开了一条血路,守军被杀得死伤惨重,纷纷后退,随着五百士兵冲上城头,宛城的形势陡然间逆转了。

  当汉军杀上北城的消息传到南城时,曹洪惊得脸色惨白,他万万没有想到敌军会从北城杀来,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真正的主力在北城。

  就在这时,庞德率领五百汉军从城头的西面杀来,喊杀声震天。

  “压上去!全歼他们....”

  曹洪挥舞着战刀,大声叫喊,数千曹军士兵蜂拥而上,拼死抵抗,和勇猛善战的汉军激战在一处,另外又有数百名曹军冲下城头,守卫城门,防止城外汉军杀入城内。

  城头上的曹军也知道,一旦汉军破城,就意味着整个南阳失陷了,曹军无路可走,只能拼死抵抗。

  汉军五百精锐虽然凶悍,但毕竟人数不多,面对曹军密集的包围,竟一时也冲不过去。

  城上城下依然在鏖战,云梯被掀翻,攻城士兵被射中坠城,惨叫声、吼叫声此起彼伏,城下汉军也是箭如雨至,不断有曹军中箭倒地,双方的攻防之战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真正的威胁还是在北城,上百架登城梯搭上城,源源不断的汉军从北面登上城头,曹洪急得眼睛都红了,他回头嘶声大喊道:“用火油!火油阻挡敌军的道路!”

  数百名曹军士兵怀扛着装火油的木桶冲上,将木桶奋力抛向城上,木桶碎裂,黑色的火油流满一地,这时火箭齐发,地面‘轰!’地燃烧起来,火焰飞窜,只片刻,熊熊大火便将通往南城的道路吞没了。

  但曹洪心里也明白,这并没有什么意义,最多只能稍微争取到一点时间,汉军登上城头,就意味着宛城失守,他看见黑压压的汉军士兵沿着甬道向城中奔去。

  他知道大势已去,回头大喊道:“弟兄们,跟我突围出城!”

  曹洪冲下城,翻身上马,带着两千余败兵向东城外奔去,他们逃出了宛城,一路飞奔,渐渐离开了宛城。

  随着南城门缓缓开启,攻城的汉军如潮水般冲进了城内,留下一满地的尸体和近百架支离破碎的攻城梯,汉军的进攻终于结束了。

  这一战经历了近一个半时辰,汉军被摧毁七十架攻城梯,阵亡一千余人,而曹军也死伤近三千人,投降者不计其数。

  城头开始忙碌起来,汉军士兵迅速收拾死者尸体,将伤者用担架抬下,清理城上的箭矢,一些士兵重新修复城墙,押解没有逃走的曹军战俘,回收箭矢.....

  血腥而紧张的战事终于结束,文聘只觉自己累得快虚脱了,汗水将他内外衣甲湿透,盔甲变得格外沉重,像块大石一样挂在他身上。

  文聘坐在一块大石上远远向西方眺望,神情专注,他不知曹军援兵是否会在天亮时赶到。

  这时,庞德匆匆走到文聘身旁,低声说了几句,文聘一怔,起身惊讶道:“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就在城内,没有逃走。”

  文聘不由又惊又喜,顾不上身体疲惫,让庞德负责安排城池防御,他快步向城中走去,荀彧的宅前站了几名汉军士兵,不准任何人靠近,这座大宅也是南阳邓氏的府宅,荀彧借住在东院。

  东院的大门半掩,一名老管家正探头探脑,查看外面的情况,这时,文聘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骑马奔驰而来。

  这是文聘没有想到的情况,荀彧竟然在宛城,这让他不由又惊又喜,如果州牧得到这个消息,不知会有多高兴,文聘在大门前翻身下马,几名守门士兵连忙上前见礼。

  文聘问道:“府中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府中很安静,没有人进出。”

  文聘点点头,“你们只要把大门看好便可,不准进府骚扰。”

  “遵命!”

  文聘快步向大门内走去,这时,管家连忙躬身施礼道:“我家老爷身体不好,望将军不要惊扰。”

  “我是汉军主将文聘,听闻荀令公在此,特来拜望,没有其他恶意。”

  “将军请稍候,我去禀报!”

  老管家匆匆去了,片刻,一名年轻的文士快步走来,正是荀彧的小儿子荀桀,也就是曹洪的女婿,他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这次也留在了南阳,他走到门口对文聘施礼道:“家父感谢文将军的关心,只是家父身体不适,不能见文将军,望将军见谅。”

  文聘点点头,荀彧不肯见自己,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道:“南阳很安全,请令尊安心养病,不会有人来骚扰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我一定会安排好。”

  “多谢将军!”

  文聘转身要走,却见荀桀欲言又止,便问道:“公子有什么难办之事吗?”

  荀桀咬了一下嘴唇,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文将军慢走!”

  他行一礼,转身回宅中去了,文聘望着他走远,心中有些疑惑,他感觉荀彧之子一定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向文聘行一礼,“文将军,我家老爷有请。”

  文聘一怔,“你家老爷是?”

  “我家老爷便是从前荆州邓治中,文将军应该认识。”

  文聘大喜,原来是邓义,自己怎么把他忘记了,他心中暗暗埋怨自己,连忙道:“快带我去见你家老爷。”

  文聘知道,邓义当年是亲江夏一派,暗中帮了州牧不少忙,州牧在占据荆州后,几次请他来荆州任职,邓义因为中风,一直没有来,令州牧颇为遗憾。

  自己拿下南阳,正需要南阳邓氏这样的望族替自己出头安抚民心,邓义无疑是最佳人选,邓义的重要性也不亚于荀彧。

  文聘跟着管家,快步向正府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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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5章 痛击援军

  院子里,邓义坐在轻便竹榻上,向文聘拱手笑道:“仲业,多年未见了。”

  当年邓义出任荆州治中,掌管荆州钱粮,荆州实权人物之一,仅次于蔡瑁和蒯越,作为荆州的主要大将之一,文聘当然和他很熟,他连忙行礼,“大军攻城,让邓公受惊了。”

  “无妨,仲业军务繁忙,我还打扰,应是我致歉才对。”

  两人互相道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邓义一摆手,“将军请屋里坐!”

  两名家人上前,抬起了竹榻,向屋里走去,文聘跟在一旁,关切地问道:“邓公的腿没有办法了吗?”

  “已经瘫了五六年了,估计已无望恢复,不过除了腿脚不便,身体倒还健朗,其实影响也不大。”

  文聘默默点了点头,“州牧一直想请邓公回荆州,就是因为邓公腿脚不便,才很遗憾,这也是荆州的损失。”

  两人进屋里坐下,邓义又命家人上茶,这才对文聘笑道:“我虽然无法为荆州效力,但犬子在南郡为官,也算是弥补我的遗憾。”

  邓义之子邓宏参加荆州公开举士被录取后,任命为华容县主簿,令邓义十分欣慰,文聘笑道:“州牧也给我说过,这一批士子中有几个优秀者,象荀志、崔实,张曦,还有令郎,说他们踏实肯干,一心为民,且廉洁奉公,前途不可限量。”

  邓义捋须点了点头,“他现在华容县做得不错,写信给我说,每天忙忙碌碌,生活很充实,我不止一次告诫他,为官的前途在于建立声望,声望则来源于民誉,只要他肯为民办实事,自然就有了声望,有了声望,就有向上走的机会,这是我当年的为官之道,仲业,当年景升可不就这样么?”

  两人都笑了起来,文聘叹息道:“若说起宏图伟业,景升可比现在的州牧差得太远,当年景升畏曹操如虎,现在却反过来了,说到底,景升的胸襟和抱负还是差了一点,远远比不上州牧的雄才大略,我文聘能跟随这样的主公,幸也!”

  “是啊!当年他就与众不同,我也是看出琦、琮二公子皆庸碌之辈,不能担起荆州的振兴,所以最终支持璟公子,但我也没想到,璟公子居然能走这么远,现在我就在关注他能否拿下关陇,一旦拿下关陇,问鼎天下的希望就大大增加了。”

  “我也是在期待那一天!”

  两人感概片刻,文聘便将话题转到荀彧身上,他沉声问道:“邓公觉得,荀令君可能转而为我们效力吗?”

  邓义微微一笑,“无论荀彧还是荀攸,都是大汉的坚定维护者,曹操建魏国、受九锡,已有效王莽之萌态,天下拥汉者无不义愤填膺,这也是荆州公开取士能够大获成功的缘故,荀氏叔侄其实也不例外,只是只是荀攸含蓄,荀彧刚直,荀攸希望能劝回曹操,而荀彧则对曹操失望了,其实不光是曹操,荀彧对今上也十分失望,他亲口告诉我,若没有刘璟,大汉一定会毁在今上的手中。yjxs.net”

  “邓公的意思是说,他愿意为州牧效力吗?”

  邓义摇了摇头,“他会为汉朝效力,但不会替璟公子对付曹操,曹操对他恩情极深,他再怨恨曹操,但也不会与他为敌,不过,璟公子可以拉拢荀彧,与他为友,探讨一些治国方略,我想荀令君这一点会很愿意出力。”

  说到拉拢,这便让文聘想到了刚才荀桀的态度,他连忙问道:“刚才我见到荀令君之子,他说父亲身体不好,不能见我,但又感觉他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不知是何故?”

  邓义微微一笑,“荀彧确实是身有疾病,一直未愈,荀桀也找过我,希望能请张仲景替他父亲治病,但因为曹操南侵,张机举家躲去了南郡,我估计荀桀就是这个意思。”

  文聘这才恍然,他沉吟片刻道:“请张机治病倒问题不大,只是邓公觉得荀令君会去南郡吗?”

  “不会,至少在一年内,他不会离开宛城半步。”

  文聘叹了口气说:“这样的话,就得请仲景北上了,可是也只有州牧有这个面子,我会立刻写信向州牧禀报,请邓公多多照顾荀令君。”

  “这是自然!”

  这时,文聘起身告辞,邓义又提醒文聘道:“我估计曹操不会放过荀令君,还望仲业出兵保护他,不能让他被曹操暗算。”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文聘,他连忙拱手,“我知道了,多谢邓公提醒!”

  回到城上,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缕朝霞从东方天际的云彩中射出,将整个宛城染成了金色,文聘望着朝霞,不由心潮起伏,这时,庞德匆匆找到了文聘,低声道:“刚刚接到斥候的飞鸽传信,曹军骑兵已经进入南阳,大约五千骑,为首大将好像是曹纯。”

  文聘点了点头,果然被他们料中,他沉吟一下又问道:“城中的败兵可清理干净?”

  对汉军而言,当务之急是要清理躲藏在城中的曹军,防止他们里应外合,接应曹军骑兵入城,庞德点点头,“我们搜查了全城,又抓到六百多名藏匿的曹军,现在就算还有曹军没找到,也不会超过百人,问题不大了,卑职觉得,我们应该防御敌军骑兵南下。”

  文聘一怔,“令明,你这是何意?”

  “敌军是骑兵,必然攻不下宛城,但他们也无法向曹操交代,所以卑职感觉他们会南下新野和樊城,尤其樊城正在重新筑城,有数万人在劳作,还有新野在疏通沟渠水利,人数也不少,一旦曹军骑兵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文聘点点头,“你说得很正确,我们必须要应对这个危险。”

  文聘也笑了起来,他明白庞德的意思,便道:“我给你三千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庞德大喜,躬身道:“卑职不会让都督失望!”

  一刻钟后,庞德率领三千人冲出了宛城,向南方疾奔而去曹纯的五千骑兵是在中午时分杀到宛城,远远只见尘土飞扬,大地如闷雷般震动,五千骑兵铺天盖地杀来,使天地也为之变色,片刻,大军杀到了城下,曹纯率五千骑兵昼夜疾奔,仅两天一夜便赶到了宛城,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宛城已在昨夜失守。

  曹纯心中极为懊恼,暗恨曹洪无能,他明知丞相会派援军赶来,却连最后一夜都守不住,但曹洪此时已逃去许昌,曹纯心中恨极,也无可奈何,他喝令军队取土填河,但当骑兵刚刚靠近护城河,城上却乱箭齐发,箭如疾雨,曹军纷纷中箭落马,死伤上百人。

  曹纯无奈,又退回到射程之外,这时,曹真上前建议道:“既然宛城攻不下,我们为何不南下荆州,杀入汉军后方,待汉军分兵来救,我们正好一战歼灭,至少也能向丞相交代了。”

  曹纯想了片刻,也只能这样了,他随即下令,“军队南下荆州!”

  五千骑兵调转马头,如一阵狂风般向南方席卷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远方,文聘在城头望着曹军骑兵远去,他心中充满了担忧,庞德挡得住吗?

  曹纯军队一路南下,却没有遇到一个农人,很多工事都修到一半,看得出是仓促撤离,这说明已经有敌军先一步南下,通知乡民撤离了。

  下午,曹纯率五千骑兵杀到了樊城,此时樊城也空空荡荡,城池重修到一半,工匠和民夫都逃跑了,曹纯阴沉着脸,用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工匠帐篷道:“给我烧了!”

  几名骑兵点燃了火把,冲上前燃烧帐篷,不少骑兵冲进城内,将修到一半的房舍也浇上火油点燃,不多时,数百顶帐篷被熊熊烈火吞没,樊城内也浓烟滚滚,黑烟遮天蔽日。

  曹纯找不到可发泄的目标,最终只得调转马头北上,他们沿着比水一路北上,见屋便烧,见物便毁,天快黑时,骑兵抵达了河口镇,这里是淯水和比水交汇之地,当年的镇子早已荒芜,野草比人还高。

  这时,一名骑兵飞奔来报,“前面发现一支船队,约有百余艘船,似乎满载着货物,正向南面而来。”

  曹纯大喜,终于还是有所收获,他喝令道:“迎上去!”

  数千骑兵疾奔北上,奔出数里,远远便看见一支船队正向南驶来,每艘船上都有两名船夫,曹纯冲上去大喝道:“停船!”

  为首船头一名船夫战战兢兢道:“将军,这是货船,去武昌,没有违禁品。”

  “船队靠岸!”

  曹军凶狠地喝喊下,船队无奈,开始缓缓向岸边靠来,曹军骑兵纷纷下马,迎上上去,曹纯也下了马,快步走到岸边,准备收获这些商船,对于曹纯而言,不仅是要给丞相一个交代,也要给手下弟兄们一些收获,这支商船来得正好。

  就在这时,为首船夫脸色一变,用力敲响了船头上的大钟。

  ‘当!当!当!’钟声大作,钟声就是信号,船蓬上的盖板纷纷掀起,无数支弩箭一齐向岸边放箭,暴风骤雨的弩箭射向几十步外的曹军骑兵。

  骑兵都下了马,毫无准备,顿时被射倒了大片,一片惨叫声,连曹纯也措手不及,身上连中三箭,其中一箭正中曹纯的前胸,曹纯大叫一声,仰面摔倒,突来的袭击使曹军一阵大乱,纷纷调转马头向远处奔去,十几名亲兵架着盾牌将曹纯抬着撤离。

  这时,船上出现了数千的汉军士兵,人人手执军弩,为首之大将正是庞德,他亲手一箭射中敌军主将胸膛,庞德见曹军骑兵都撤到了百步外,不由冷笑一声道:“尔等滚回长安,否则必全军覆没在南阳!”

  曹军骑兵没有上前攻击,他们在等主将的命令,曹真握住曹纯的手大喊:“三叔,醒一醒!”

  曹纯被庞德一箭射穿前胸,伤势极重,已经不行了,他微微睁开眼,声音微弱道:“传我...命令,立即撤军回长安!”

  话音落下,一口气接不上,曹纯便闭目而逝,这位虎豹骑主将竟意外死在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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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6章 曹操的失落

  南阳失守、曹纯在淯水中伏阵亡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先是夏侯渊在祁山阵亡,随即又是曹纯身死,都是曹操至亲之人,也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而且南阳是中原的大门,南阳失守,意味着中原门户大开,一连串的沉重打击让曹操再也经受不住,终于病倒了。

  谋士董昭忧心忡忡地来到病房门前,见许褚正站在门前,他向许褚招了招手,两人走到一旁。

  “丞相的情况怎么样?”董昭低声问道。

  董昭原是袁绍的谋士,因被袁绍猜忌而投奔了曹操,深得曹操信赖,只是他主要对内而不对外,所以不像郭嘉、荀彧那样出名,但很多政治上的重大事件他都参与了策划,比如迎汉帝到许昌,比如曹操进封魏公、受九锡等等,这些都是董昭的建议,他的意见深得曹操重视。

  许褚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摇摇头道:“赤壁大战后,丞相的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一年不如一年,上次妙才之死他就彻痛于心,抑郁而不得排减,这次曹纯将军阵亡,让他再也经受不住打击,先生,我真的很担心。”

  “军医怎么说?”

  “军医说,丞相身体衰弱,病势沉重,体病可医,但心病难治。”

  董昭默默点了点头,“我去劝劝丞相吧!”

  董昭进了曹操病房,病房里点着火盆,十分温暖,只是半拉着帘子,光线稍显黯淡,曹植垂手站在一旁,两名侍妾正在服侍曹操喝药,曹操头上扎着白巾,身着宽袍,脸色苍白,气色非常不好,他见董昭进来,便笑着点点头,“公仁来了。”

  董昭躬身施一礼,“微臣前来探望丞相!”

  “多谢公仁关心。”

  曹操又对曹植道:“吾儿替为父招呼董先生坐下。”

  曹植连忙上前施礼,“先生请坐!”

  董昭笑着点点头,在旁边坐了下来,曹操又对两名侍妾,“你们退下吧!”

  两名侍妾慢慢退了下去,曹操又给曹植使了个眼色,曹植会意,向董昭行一礼,这才退了下去,待他们都走了,曹操这才叹息道:“公仁,恐怕我不能长久了。”

  董昭吓得俯身跪下,连连磕头道:“丞相万万不可说此话,望丞相保重!”

  曹操苦笑一声,“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也时常病倒,那有此次严重,我甚至感觉到生命将逝,公仁,这种感觉让我很难过。”

  董昭咬紧牙关道:“丞相并非是身体问题,而是心病,心病去了,丞相会比谁都康健。”

  “这话说到根子上了。”

  曹操轻轻叹息一声,“我的心病是刘璟,可是这个病根不容易去啊!”

  董昭沉默了,这个问题他确实不好回答,曹操注视他半晌,问道:“你告诉我实话,你对刘璟夺取陇西怎么看?”

  董昭低下头,又摇了摇头道:“微臣不好说。”

  “不好说也要说,我要听实话。”

  “微臣的意见,丞相还是不要去陇西了。”

  这就是很含蓄地暗示曹操,陇西可能保不住了,曹操听懂了他的暗示,沉默片刻问道:“你为何会这么说?”

  “丞相想一想,刘璟攻打陇西快三年了,一次比一次成功,最影响他北征的粮食问题已经解决,现在他已拿下上方谷,兵进渭水,夺取冀县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曹操黯然,他长长叹口气道:“我当年一念之差,放了此人,现在他却成了我的掘墓人,这就是上苍的安排,是我的命。”

  “丞相身体不适,自然会感到压力很大,等丞相身体康健,那时刘璟的威胁也不算什么了,丞相不必再为过去耿耿于怀。”

  “或许你说得不错。”

  曹操想起一事,沉思片刻道:“上次公仁劝我进魏王,我这段时间反复考虑,我觉得进魏王倒不急,先确定下世子倒是当务之急,我想听听公仁的意见。”

  董昭心中一跳,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从内心而言,他是支持曹植,曹植待人宽厚,不像曹丕那般刻薄阴毒,只是曹丕在争夺世子的斗争中明显占据了上风,丞相已经封他为副丞相,主管政务,这其实就是将魏国托付给他了,这个时候让他董昭表态,不就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吗?

  曹操笑了笑道:“我也听人说过,公仁比较支持植儿,怎么,现在想法有变了吗?”

  “微臣确实是支持植公子,但植公子经验不足,这是他很明显的弱点,为此很多人”

  不等董昭说完,曹操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他经验不足,这个问题不大,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支持三公子,而不支持长公子。”

  董昭居然从曹操口中听到‘经验不足,问题不大’,这让董昭顿时看到了一线希望,从曹操的语气中,似乎植公子也有可能继承世子之位,他便小心翼翼道:“微臣支持植公子,是因为他宽厚仁德。”

  “你的意思,长公子不够宽厚,也不够仁德,是吧!”

  董昭没有说话,也就是默认了曹操的意思,曹丕何止不够宽厚仁德,简直就是阴狠毒辣,曹操点了点头,“我明白公仁的意思了,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董昭起身慢慢退下了,曹操又躺了下来,这时,曹植又走进来,关切地问道:“父亲要休息吗?”

  “植儿,为父问题,假如为父有一天不在人世,把魏国交给你,你准备怎么对付刘璟?”

  曹植吓得跪下了,“父亲何出此言?”

  曹操有些不耐烦道:“人总是要死,刘璟比我年轻三十岁,自然会死在我身后,我就问你,你若为魏主,怎么对付他?”

  “孩儿孩儿不擅军事,但孩儿会用名将名臣,比如张辽、徐晃、张郃、荀攸、董昭等大臣,全权交给他们。”

  曹操又半撑起身子,目光锐利地注视曹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可靠?他们都是外人,万一他们为了自身家族利益,投降了刘璟,几十万军队不就全完了吗?”

  曹植紧咬嘴唇,又道:“孩儿以诚相待,以心换心,相信他们不会背叛,就像父亲信任荀军师一样。”

  曹操注视曹植半晌,又慢慢躺下,“为父想睡一会儿,你退下吧!”

  曹植退了下去,曹操凝望屋顶半晌,又从旁边玉盒里取出一封信,这是夏侯惇今天送来的快信,曹操缓缓打开信,只见信中写道:‘荀攸并未和荀彧有书信往来,所动用兵力弟都一一知晓,暂无不妥,从目前看,荀攸尚无异心.....’

  曹操慢慢闭上眼睛,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失落。

  三天后,曹操命曹仁率五万军驻防武关,又任命曹植为征西大将军,坐镇关中,命董昭和钟繇辅佐,他趁病势稍好,便启程赴许昌而去,南阳失守,威胁最大的是许昌,曹操无法顾及陇西战局,亲自去许昌坐镇刘璟已经在一个月前返回了成都,汉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赵云率四万军驻扎在上邽城,一路由黄忠率八万军驻扎在祁北堡。

  时间渐渐到了十二月,正是一年中最寒冷之时,陇西连下两场大雪,渭水冰冻,天地间,一片冰雪世界,战争停止了,双方军队都在寒冬中等待,等待明年开春。

  ........

  冬去春来,时间又渐渐到了建安十八年的春天,山峦解冻,冰雪融水,到处溪水潺潺,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但对于冀城而言,春天的到来,意味着新的战役即将拉开。

  军衙内,一名士兵拿着一封信,小心翼翼地走进房内,轻轻推了推伏在桌案上入睡的荀攸,“军师,醒一醒!”

  荀攸坐起身,身上的毛毯刷地落下,他连忙一把抓住,有些疲惫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军师,天已经亮了。”

  荀攸点点头,天居然已经亮了,他只觉头一阵疼痛,便起身长长伸一个懒腰,又推开了窗,顿时大片阳光洒进房间,一股清新而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荀攸精神为之一振。

  “军师,有您的信!”士兵提醒他道。

  荀攸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一封信,他走过拾起,不由一下愣住了,竟然是荀桀写来的信,他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士兵点燃火盆,便退了下去,荀攸这才打开信,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信中说他们父子二人在宛城,父亲荀彧得到了名医张仲景的治疗,身体渐渐好转,一些多年的沉珂也慢慢消除,让他不要挂念。

  尽管只是一些家常小事,但荀攸还是从中读到了很多深意,宛城已经被汉军占领成为荆州一部分,荀彧为何不离开?信中说他们还去一趟襄阳,拜访隆中老友,这说明荀彧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只是他不想离开宛城。

  而且张机是南郡医学的学正,要教授上千弟子,非常忙碌,如果没有刘璟的面子,张机怎么可能专程去宛城给荀彧治病。

  荀攸放下书信,心中着实有些忧虑,他知道荀志跑去襄阳考试,并录取任官,这件事事先得到过荀彧的默许,荀彧已经开始偏向刘璟了,当然,荀攸知道叔父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他对刘协失望了,一心指望刘璟能中兴汉朝。

  其实这也是荀攸痛苦之处,他也是忠心于汉朝,他明明知道刘璟是为了复兴大汉,也明明知道曹操受九锡、建魏国,就已经有了代汉之心,这又是他绝不能接受的现实,只是曹操还没有晋封魏王,还留有最后一点操节,令他心抱幻想。

  同时也是他碍于曹操对他多年的恩德,他还依然帮助曹操对付复兴汉朝的刘璟,这种违背他内心意愿的做法着实令他深感痛苦,常常也不能眠。

  荀攸又看了一遍荀桀的信,他相信这封信是得到荀彧的默许,其实就是荀彧对自己的一个暗示,当然,荀彧并不是因为投降了刘璟而来劝自己,他相信荀彧的操守,他不会投降刘璟,如果他投降刘璟,现在就应该身在益州,而不是宛城。

  他暗示自己,只是希望自己能坚守忠汉的原则,可是荀攸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让他怎么选择,难道让他故意输掉这场战争吗?怎么可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有人问:“军师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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