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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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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7章 致命弱点

  荀攸听出这是夏侯惇的声音,他连忙将信收了起来,尽管他心中无愧,但他还是不想有太多的解释,这时,夏侯惇走到门口道:“军师,我可以进来吗?”

  “夏侯将军请进!”

  夏侯惇快步走了进来,抱拳道:“军师,刚刚得到消息,汉军拔营了。”

  荀攸浑身一震,他连忙走到沙盘前,仔细看了看五十里外的祁北堡,这里汉军驻营之地,汉军在这里驻扎了一个冬天,现在起营,就意味着春天的攻势要展开了,事实上,整整一个冬天,汉军并没有对冀城发动攻势,双方一直对峙了三个多月。

  “临渭县有消息吗?”荀攸又问道。

  临渭县是徐晃和于禁的驻兵地,他们二人率领两万军队一直驻守在临渭县,对上邽县的赵云军队对峙,荀攸其实是想知道上邽汉军的情况,如果赵云也有动静,那么汉军必然是要全面进攻了。

  夏侯惇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那边的消息。”

  荀攸沉思片刻道:“现在已是建安十八年,刘璟北伐已经整整三年,他不会再等待下去,这一战必然是他全力以赴,这一战如果我们能彻底击败他,那么五年之内刘璟都不会再北征,如果这一战我们败了,那么整个关陇都危险了,希望夏侯将军能明白这一战的重要。”

  夏侯惇默默点头,“我会全力以赴!”

  夏侯惇离开荀攸官房,刚走到院子里,一名侍卫快步跟上来,对他低声道:“将军,有情况要禀报。”

  夏侯惇面无表情地走到院子外,这才停住脚步,侍卫跟上来道:“今天一早,军师接到一封信,是从宛城送来,好像是荀桀写来的信。”

  夏侯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去吧!”

  待侍卫走了,夏侯惇才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丞相因为荀彧之事,对荀攸也有了疑心,不过荀攸确实是全力以赴,整整一个冬天,他鼓舞士气,加强城防,一天都没有懈怠,荀攸对丞相还是忠心耿耿,他夏侯惇不能睁眼说瞎话。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急声禀报道:“将军,汉军前锋到了!”

  夏侯惇大吃一惊,连忙赶到城头,只见城外来了一支军队,约五六千人,为首一员白马大将,手执长枪,银盔银甲皂罗袍,威风凛凛,正是名将马超,他正在城下叫骂掠战。

  曹军将士被他骂得羞恶难忍,大将殷署上前向夏侯惇请战,“将军,末将愿出战和马超一战!”

  夏侯惇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骂道:“你觉得你比许虎痴还厉害,能击败马超?你若败了,损害我的士气,你来承担?”

  殷署满脸羞愧退下,夏侯惇又怒道:“传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战,给我乱箭射敌军!”

  城上顿时乱箭齐发,马超领兵退了下去,这时,荀攸也闻讯匆匆赶来,对夏侯惇道:“不准任何人出城应战!”

  “卑职明白,已经下令不准人出战。”

  荀攸点点头,他走到城垛旁注视远处的汉军,又看了看城下,不由轻轻摇了摇头,夏侯惇有些担心,又问道:“军师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荀攸叹了口气,“我很担心冀城下面的土质,太疏松了,连护城河都没有,一旦汉军掘城,恐怕会引起城池坍塌,这是冀城最大的弱点,也是我最担心之处。”

  “可是我们不是用青石加固了地基吗?”

  “那个只是权益之计,治标不治本,哎!算了,我们尽力防御吧!”

  荀攸不再提此事,对夏侯惇道:“从现在开始,每天巡防人数从一万增加到两万,十二个时辰昼夜巡视,尤其夜间,不准人偷懒睡觉,违令者以军法论处!”

  下午时分,汉军主力终于抵达了冀城,足有十万大军,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向冀城杀来,旌旗铺天盖地,人马无边无际,辎重大车一眼望不见尾,在队伍前面,刘璟骑在马上将手中地图与官道两边实景对比,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冀城,周围的一切令他颇感新意。

  旁边贾诩对他笑道:“陇右的春天其实比南方更加动人,经历的冬天冰天雪地,到了春天才倍感生机勃勃,不像南方,常年都是绿意盎然,春天也觉得很寻常了。”

  “军师说得不错,春天哪里都一样,但感受却不同。”

  这时,前方有士兵大喊:“桥榻了!”

  刘璟催马上前,前面是一条小河,春天涨水,河面宽了一倍,水流湍急,将一座小桥冲塌了,这时,两千名工事兵急速赶来,开始重修搭建桥梁,刘璟久久注视着涨水的小河,对贾诩道:“军师觉得曹军会考虑到这个问题吗?”

  贾诩笑了笑,“我相信荀攸会考虑到,但他也没有办法,人不可能胜天,除非他不选择冀城。”

  “但他可以加固城池,防止泥土过于疏松。”

  贾诩摇了摇头,“就像一个人的体质过于羸弱,再给他穿盔甲,也毫无意义,这不是荀攸能解决的问题。”

  刘璟立马望着远处的冀城,轻轻叹息道:“我等了足足三年,希望这一次,上苍不要再让我失败。”

  很快,工事兵搭建了三座桥梁,汉军渡过小河,继续向北推进,不多时,便抵达了驻营之地,汉军斥候早在冬天里便数次探查地形,找到了一处最理想的驻营地。

  这里位于冀城以东约十里处,是一片高三十余丈丘陵地带,丘陵上宽阔平坦,非常适合扎营,生了一片松林,刘璟随即下令砍伐松林扎营,一个时辰后,占地上百亩的松林被砍伐一空,汉军在丘陵上扎下了大营。

  刘璟负手站在丘陵的高处,远远俯视冀城,从他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见冀城的情形,没有民众,只有一队队士兵在街上巡逻,也没有易被点燃的营帐,而是大片土石筑成的军营,非常整齐,看得出荀攸费了很多心血。

  这时,黄忠走上前施礼道:“州牧,准备好了,可以几时动手?”

  刘璟看了看天色,天色已近黄昏,便道:“军队可以出发了,天黑后,便派军队动手!”

  夜晚,荀攸站在城头上注视着汉军在山丘上的大营,大营灯光点点,看得十分清晰,他心中很惊讶,汉军竟然扎营在山丘上,他知道那片松林,山丘上没有水源,一旦自己军队包围山丘,汉军将不战自败,刘璟怎么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荀攸怀疑自己弄错了,立刻找来两名哨兵问道:“汉军扎营的山丘上到底有没有水源?”

  “启禀军师,确实没有水源,我们在山丘上挖掘过,挖了两丈深都没有见水。”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

  这时,荀攸猛地想起一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急道:“速请夏侯将军来见我?”

  士兵奔了下去,荀攸又扶着城垛,紧张地探头望向城下,他已经明白刘璟的企图了,刘璟找到了冀城最大弱点,他们将遭遇大劫。

  不多时,夏侯惇匆匆赶来,“军师,出了什么事?”

  “夏侯将军,速令所有士兵装土袋围城,从里面围城,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夏侯惇一头雾水,他挠挠头问道:“军师,出什么事了,能否明言?”

  “汉军要掘渭水淹城了。”

  夏侯惇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冀城正好处于低洼处,一旦渭水淹城怎么办?他连忙道:“要不,我们立刻撤离。”

  “来不及了!只有自救,快去!”

  话音刚落,荀攸忽然听见北方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大地都在颤抖,只见无数的动物在拼命奔逃,荀攸呆呆地望着北面,只见北面大地上一片亮色,象一条长长的白线,正向这边疾速涌来。

  荀攸脸色苍白,这是洪水来了,他在翻看冀县县志时发现,从秦汉至今,冀县已经发生了五次大洪水,都是发生在春天,渭水决堤,大水淹没了城池,最近的一次在四十年前。

  而现在,洪水又一次来了,只是这一回是汉军掘开了渭水大堤,放洪水来淹没冀城,荀攸只觉万念皆灰,他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年多的防御,就这么失去了用武之地。

  城头上的曹军已发现了异常,大呼小叫,警钟声响成一片,洪水来得极快,霎时间便淹过了城池,继续向南奔涌而去。

  城内早已一片慌乱,洪水从四个城门的缝隙里涌进了城内,数万士兵扛着装满泥土的麻袋冲向城门,将漏水堵住。

  此时正值春汛,渭水暴涨,一旦决堤,顿时白浪滔天,水势上涨迅速,一个时辰后,洪水便没过了城门,城中积水也及人腰,城中房宅大多用泥土夯成,经不起水泡,很快便开始坍塌,曹军士兵哭喊连天,纷纷爬上城头。

  城头上挤满了数万曹军士兵,哭泣声、哀叫声此起彼伏,荀攸望着城外茫茫一片,心中俨如沉入深渊,这是他的责任,他看县志时早知道冀城几次被洪水淹没,他却没想到刘璟竟然也会掘开渭水,再次水淹冀城。

  这时,夏侯惇走上前,心情沉重道:“粮食抢上来几千石,或许还能再搬运一点,军师觉得洪水还会淹多久?”

  荀攸摇了摇头,“冀城正好是洼地,如果汉军能及时堵住缺口,或许三五天后水势会退下去,否则,洪水就会在这里形成一片湖泊,我们全部得喂鱼虾。”

  夏侯惇心中愤恨,汉军就是要水淹冀城,怎么可能堵住缺口,他见荀攸欲言又止,忽然明白过来,“军师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投降,汉军就会堵住决口吗?”

  荀攸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夏侯惇顿时脸色铁青,半天重重丢下一句话,“军师若想投降,我不阻拦,但要我投降,除非我死了!”

  他转身便快步离去,荀攸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刘璟若准他们投降,就已经是一种宽恕了。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城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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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8章 水淹冀城

  荀攸回头望去,只见西北角城墙坍塌一段,滔天的洪水汹涌而入,站在西北角的数百士兵逃跑不及,摔下城去,瞬间被洪水吞没。

  荀攸慢慢站了起来,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西北角是仓库,涉及到大量物资搬运,还没有来得及加固地基,城下泥土疏松,他很担心那里的城墙是否经得住洪水冲击,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遭,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城墙就坍塌了。

  整个城墙上都安静下来,数万士兵默默地望着洪水冲入城内,房屋坍塌,仓库被冲毁,数万石粮食被洪水淹没了,几千名正在搬运粮食的士兵没命地向城头奔跑,恐惧得大喊大叫,很多人奔跑不及,被洪水吞没了,死亡竟理他们如此之近,很多年轻士兵都蹲下来,捂着脸无声地饮泣。

  荀攸心中如压上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他这一生,还没有过如此的迷茫和倍感压力,这时,荀攸向东望去,可以清晰地看见汉军大营在山丘之上,没有丝毫损伤,不知刘璟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会是什么样的感想?

  此时刘璟就站在山丘上,身后是上百名将领,他负手默默地注视山下的洪水滔天,注视着洪水将冀县围困,这就是贾诩之计,早在去年冬天他知道冀城的最大弱点,其实不是土质疏松,而是他它于渭水洼地,一旦春汛来临,冀城便面临极大的威胁。

  “军师怎么知道今年会有水害?”刘璟回头好奇问贾诩道。

  贾诩笑了笑,“我就是陇右人,对这一带的气候、地理了如指掌,四十年前,我就在冀城遭遇了一次洪水决堤,县城一半人都死于水灾,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因为冀城连续干旱三年,久旱必有大水,那年冬天,陇右的雪特别大,这次也是一样,连续三年干旱,结果今年冬天连下四场暴雪,渭水必然会暴涨,只要稍微引导,就会形成巨大的水患。”

  这时,庞统在一旁忧心忡忡道:“可是这样一来,整个渭水河谷都受灾了。”

  “没有全部,只是方圆百里内,这一带正好是洼地,再向南,地势又变高,和我们现在位置差不多,洪水淹不过去。”

  “可是还是会有很多平民惨遭水患,这一带正好是人口密集区。”

  这时,刘璟有些不满地看了庞统一眼,“士元,这是战争,不是孩童玩的游戏,若不用水淹冀城,我们几时才能拿下陇西?”

  庞统低下头,不敢吭声了,刘璟又注视着冀城冷冷道:“可惜曹操的骑兵不在,否则淹了他两万骑兵,我再无后顾之忧也!”

  “这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曹操骑兵在陇西,我们未必能进入渭水,所谓有得必有失,州牧就不用遗憾了。”

  说到这,贾诩又笑道:“现在曹军应该已经没有战力,我们可以和荀攸谈一谈了。”

  刘璟点点头,回头向一班随军文官望去,这时,长史马良出列施礼道:“州牧,我愿去曹军一谈。”

  这时天还没有亮,东天空已泛起鱼肚白,刘璟负手凝视城池片刻,这才淡淡道:“等三天后再去!”

  一晃两天过去了,时间到了第三天清晨,天渐渐亮了,冀城内外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城内早已被淹没,城墙倒塌的长度足有两里,洪水离城墙只有不到五尺,数万名士兵挤在城头上,艰难地熬过了三天,此时他们已快绝望,万分恐惧地等待着死亡一刻的来临。

  荀攸这三天都没有睡好,身体已疲惫之极,再也坚持不住,在天快亮时盖着毯子小寐了片刻,这时有士兵将他摇醒,“军师醒一醒!”

  荀攸只觉头痛欲裂,他坐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

  “军师,刘璟派使者来了。”

  荀攸一怔,急忙坐起身,士兵向水中一指,“军师快看!”

  荀攸也看到了,只见几名士兵驾驶着一艘羊皮筏子缓缓向这边靠拢,筏子上站着一名文士,他高声道:“我是汉军长史马良,奉我家州牧之命,特来拜见荀先生。”

  这时,夏侯惇匆匆走了过来,他心中也有些着急,昨晚发生两帮士兵抢粮互戮的严重事件,死了上百人,他意识到士兵已快熬不过去了。

  他也有意和汉军和谈,但怎么谈,他心中没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宁愿做战俘,也绝不投降。

  “军师,汉军使者来了,我们怎么和他谈?”夏侯惇上前担忧地问道。

  荀攸冷笑了一声,“夏侯将军,这是刘璟的先礼后兵罢了,所谓和谈就是让我们按照他的方式投降,我们没有选择余地,不妨听一听刘璟的态度。”

  夏侯惇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点了点头,“请军师做主!”

  其实荀攸最头疼的就是夏侯惇,总自以为是,看不清形势,真要和刘璟使者谈判,最大的阻力就是夏侯惇,让他一并参加也好,想到这,荀攸当即对士兵道:“请汉军使者前来!”

  片刻,马良跟随士兵来到荀攸面前,笑着施一礼,“学生马良,参见荀先生!”

  “原来是白眉马季常,久仰贤名了,马长史请坐!”

  马良又向夏侯惇拱手行一礼,夏侯惇却冷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马良也不以为意,在荀攸对面坐下,这才道:“这次我封州牧之命来见荀军师,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如何结束这场战争,我家州牧是宽仁之人,不想再行杀戮”

  话没有说完,旁边夏侯惇冷笑一声道:“掘渭水淹城,还敢自诩宽仁?”

  马良坐直身体,注视着夏侯惇昂声道:“请夏侯将军明白一点,现在我们两军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两军作战,运用天时地利,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样的战例还少吗?夏侯将军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假如有一天可以掘河淹汉军,夏侯将军会有悲天悯人之心吗?”

  “我不会有悲天悯人之心,但也绝不会自诩宽仁,杀就杀了,还说自己慈悲做什么?”

  马良摇摇头叹息道:“萤火之光,安比皓月之明,我家州牧悲悯天下苍生之心,又怎是一个沙场大将能知,夏侯将军,如果你不理解,你可以去请教曹丞相,请他告诉你。”

  这时,荀攸连忙打圆场道:“我们不要把话题扯远,请马长史回到主题上吧!”

  夏侯惇铁青着脸,不再说话,马良笑了笑又道:“我家州牧有两条路摆在贵军面前,一武一文,请你们自己选择。”

  “武又如何,文又如何?”

  “武就是我们撤军,两个月后我们来烧尸除瘟,而文则是礼送牙将以上军官离去,包括荀军师和夏侯将军,但军队我们要了。”

  荀攸的脸色十分难看,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时,马良起身行礼道:“荀军师和夏侯将军考虑吧!明天一早我再来听取答复,告辞了。”

  马良行一礼,转身扬长而去,荀攸也没有阻拦,负手望着马良的皮筏远去,良久,他长长叹息了一声。

  “军师打算答应他吗?”旁边夏侯惇阴沉着脸道。

  荀攸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一个人之事,须和夏侯将军商议再决定。”

  “我觉得没有什么可商量,丢下士卒自己逃生,我夏侯惇做不出这种事,如果荀军师想走,我不会阻拦,我将率将士和敌军血战到底。”

  说完,夏侯惇转身快步离去,荀攸望着他走远,眼中充满了苦涩,刘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两个月后来烧尸除瘟,哪里会再和曹军决战,他真的不懂吗?

  入夜,夏侯惇被士兵叫醒,“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夏侯惇坐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军中好像出现瘟疫了。”士兵紧张地说道。

  “怎么会?”夏侯惇瞪大眼睛吼道。

  他掀开毯子,霍地站起身道:“在哪里?速带我去。”

  士兵将夏侯惇带到城东墙尽头的十几顶大帐前,这边是临时军医帐,已经被戒严,不准士兵靠近,这时,一名军医上前施一礼,紧张地说道:“启禀将军,目前为止,已经有五十四人感染疫病,上吐下泻,性命垂危。”

  “怎么会出现瘟疫?”

  军医叹了口气说:“追查下来,应该是一名士兵将他兄长的尸体藏起来,不肯丢弃,结果他兄长尸体发生病变,这名士兵第一个染病,又传染给了周围的人,蔓延得非常快。”

  夏侯惇当即令道:“如果无法治愈,举立刻将所有生病士兵杀死烧掉,不要等他们自己死,不能再拖延。”

  军医咬了一下嘴唇道:“如果是这样,恐怕生病的士兵也会隐瞒,不敢说实话,反而疫情会更严重。”

  就在这时,又有士兵押解着数十名被感染的士兵缓缓走来,夏侯惇连忙闪开,捂住口鼻,一名牙将上前低声道:“将军,好像不妙,出现泻肚的士兵已经有千余人,有数百人身体开始发热了,现在军中人心惶惶,非常恐慌,开始互相残杀。”

  夏侯惇顿时怒道:“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一旦有士兵出现腹泻,便立刻会被其他士兵杀死,扔进水中,殷将军的部下已有上百人被杀。”

  夏侯惇一呆,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对两边亲兵道:“我们去荀军师那里。”

  夏侯惇忧心忡忡向南城墙走去,一路之上不断听到有士兵在大哭大喊:“我不想死,要投降,我要投降!”

  这令他的心情更加沉重,很快他来到了南城,远远的,正好看见荀攸在安抚士兵,夏侯惇没有打扰他,而是站在一旁等候,这时,荀攸也看见了夏侯惇,走上前道:“将军知道瘟疫的事了吧!”

  夏侯惇叹了口气,“形势要比我想象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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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9章 攻取陇西

  夏侯惇又躬身行一礼道:“今天我对军师无礼,望军师见谅!”

  “没什么,我能理解将军的心情。”

  荀攸见夏侯惇欲言又止,便笑道:“夏侯将军不妨去帐中一叙?”

  夏侯惇点点头,跟着荀攸向营帐而去,两人走进营帐,几名士兵退了下去,夏侯惇才忧心忡忡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军师了,我并非不赞成刘璟的条件,只是我担心无法向丞相交代,军官都走了,丢下数万普通士卒,这不是为将之道,从我本意而言,我决不愿成为汉军的战俘,宁可战死,但现在汉军不和我们交战,我们就只能全部病死在城头,这对士兵们太残酷了。”

  荀攸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何尝又愿意呢?丞相为了保住陇西,不惜发动了荆州之战,最后付出了沉重的政治条件,而我们却辜负了丞相的一番苦心,我更是无法向丞相交代,但我们又必须面对现实,无论让士兵们全部病死,还是全部投降,最后冀城都保不住了,陇西也完了,从情感上我们虽然无法接受,愧对丞相,但能保住大将,尤其保住夏侯将军,我相信丞相还是会承认我们做得对,夏侯将军觉得呢?”

  “可是,我们不能全部走,必须要有人留下来。”

  荀攸惨然一笑,“我知道,所以我决定留下来,一切后果由我来承认。”

  夏侯惇回头注视着他,荀攸目光异常坚定,夏侯惇心中感动,他不得不承认荀攸理智,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了,他不由仰天长叹一声,“好吧!我接受刘璟的文方案,一切交给军师来处理。”

  .........

  次日一早,十几只羊皮筏子满载着一百多名曹军高官离开了冀县城头,向西南方向划去,他们将在数十里外上岸,然后离开陇西返回关中,数万曹军士兵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很多都蹲下来放声痛哭,那种被抛弃的痛苦让他们难以接受,但更多人的眼中却是满含愤怒,但没有人怒吼,没有人叫喊,那是一种无言的愤怒。

  荀攸没有走,牙将以上的官员只有他一人留了下来,他并不是想投降刘璟,而是要承担这个责任,丞相将陇西交给了他,但他最终没有保住陇西,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惭愧和自责。

  就在运送夏侯惇的羊皮筏子离去后没多久,一支由数百只羊皮筏子组成的船队开始缓缓向冀城驶来,为首是一艘巨大的羊皮筏子,可以运载数百人,但筏子上却站着刘璟,他正负手向这边眺望,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胜利者的笑容,并不是为了近六万战俘,而是为了陇西,北伐整整三年,他终于占领渭水谷地,这一步走得格外艰难,但又无比稳健,只要他夺取陇西,就不会再失去。

  一艘艘羊皮筏子开始缓缓靠近冀城,曹军士兵们没有任何人反抗,此时他们活命就已经是天幸,更何况高官们都已抛弃了他们,令他们心灰意冷,士兵们按照汉军的命令脱去盔甲,放下武器,上了羊皮筏子,向十里外的汉军大营驶去,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运完这六万战俘。

  这时,刘璟的筏子驶近南城,刘璟对荀攸拱手笑道:“荀军师愿与士兵共生死,刘璟万分敬佩,请荀军师上了我的筏子吧!”

  荀攸摇了摇头,他一指远处运送战俘的皮筏,高声道:“那才是我该上的筏子。”

  刘璟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请荀先生放心,我不会勉强荀军师做任何事,荀军师可以随时离开,返回邺都。”

  说完,他命人驾一艘空皮筏去接荀攸,荀攸点了点头,“多谢州牧体谅荀攸,也多谢州牧善待士兵,军中已有瘟疫出现,望州牧仔细甄别,不要再造成更大的惨剧。”

  “我会的,谢谢荀军师的提醒。”

  刘璟随即对左右令道:“曹军发热的士兵一律先隔离,确认无恙后再送回战俘营。”

  士兵传达命令去了,刘璟又望着满载着曹军战俘的一艘艘羊皮筏子离开,他随即又令道:“传令给黄老将军,让他尽快堵住渭水决口,疏浚洪水。”

  建安十八年初,渭水春汛,汉军掘开了渭水大堤,放水淹没了冀城,七万曹军被淹死者上万,其余近六万人无处可逃,全部成为了汉军的俘虏,汉军占领了渭河谷地,至此,延续了整整三年的汉军北伐终于暂时落下帷幕。

  但战争并没有结束,汉军在大水退去后,随即整顿兵马,渡过渭水,兵分四路,分别进军广魏郡、南安郡、陇西郡和安定郡,此时驻扎在广魏郡临渭县的徐晃军队也撤回了关中,陇西其余各郡兵力空虚,纷纷开城投降,汉军势如破竹,仅三天时间,便占领了陇西五郡。

  陇西失守,十万大军只逃回两万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邺都,朝野上下一片哗然,这个消息比刘璟攻占益州还要令人震惊,谁都知道,陇西只是一个跳板,汉军攻占陇西后,下一步必然是兵指关中。

  一连数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包括民间也褒贬倍至,有人额首相庆,举杯欢庆大汉复兴有望,也有人不以为然,怒斥刘璟居心叵测,有不臣之心,但曹操却十分安静,几天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皇宫南面的东市是邺都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东市里有上千家店铺,经营各种货物,而在东市大门两边则密集地分布着二十几家酒馆,每天人潮如织,生意兴隆。

  这天中午,几名随从护卫着一名白须老者走进了一家叫做万顺兴的酒馆,这座酒馆有三层楼高,在邺都名气很大,生意也极为兴隆,每天从早到晚都坐满了客人。

  这名老者身着布袍,头戴平巾,身材中等,看起来颇有气质,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胡须白的不自然,眉眼和鼻子都经过巧妙化妆,显然是易容而来,此人正是几天来保持着沉默的曹操,他今天心情烦闷,便微服出行,出来市井闵间透透气。

  早有酒保见他们气度不凡,连忙上前陪笑道:“几位贵客,二楼正好有一只空桌,请随我上二楼。”

  曹操点了点头,“那就上二楼吧!”

  酒保领他们上了二楼,在一处靠窗处找到空位坐了下来,曹操对许褚道:“你们也坐下吧!”

  许褚点点头,给几名侍卫使个眼色,几人在另一边坐下,又要了一些酒菜,许褚给曹操倒了一杯酒,陪笑道:“难得使君出来走走,就不要想朝廷之事了,使君放宽心,身体就会好起来。”

  曹操在去年冬天曹纯阵亡后,便大病一场,留下了病根,一直身体不好,这次汉军水淹冀城,攻占陇西,震动朝廷,许褚也很担心丞相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不料丞相却很平静,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沮丧失落,而是异常安静,一连两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也不见出来。

  这让许褚更加担心了,他很了解曹操,这是曹操在内心深处遭遇沉重打击的表现,只有当年在宛城之战时,长子曹昂不幸阵亡,曹操才有这样把自己关在帐内一天的情况,许褚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主公,便特地劝他出来走走。

  曹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这时,隔壁座位上传来一阵吵嚷,有一人高声道:“我们可以打赌,刘璟半个月之内必会攻打关中,我若输了,愿赔一万钱。”

  另一个声音道:“我不跟你打赌,但我认为刚拿下陇西,当然要稳定一下局面,安抚民众,不可能这么快就攻打关中,至少要一个月以后。”

  “你知道什么?兵法曰,兵贵神速,刘璟又占领了南阳,他可以从西面和南面同时向关中发动进攻,趁虎豹骑兵未到关中之前,一举攻下关中,这是上策。”

  曹操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何人?倒有几分见识,许褚低声道:“我见过此人,好像是杨彪族弟杨宪。”

  ‘杨宪?’曹操想了想,他对此人没有印象,又问许褚,“他认识你吗?”

  许褚摇摇头,“他不认识我,我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的头发很有特色,让人难忘。”

  曹操斜眼望去,只见此人长了一头红发,就像王莽时代的赤眉军一样,眼睛也是碧眼,确实令人难忘,看来此人的母亲是白狄。

  这时,酒桌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和他打赌,杨宪又得意洋洋道:“我说得没错,如果刘璟不采用这个策略,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曹操却冷冷道:“我来和你打这个赌吧!”

  杨宪一回头,见到了隔壁一桌的曹操,但他确实不认识曹操,脸上有些不高兴,拱了拱手,满脸傲慢道:“愿听这位先生的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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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0章 土产深意

  这时,酒馆掌柜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没有认出曹操,却认出了许褚,许褚那高大魁梧的身材,那双豹子般的眼睛令他记忆深刻,而许褚挎刀站在这名老者身后,那这名老者是谁,这就已经不言而喻。

  酒馆掌柜的腿一阵发软,差点跪下,却被曹操的一名侍卫扶住了,低声道:“丞相不希望被人认出,不要大惊小怪。”

  “是!是!”掌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慌慌张张退下去了。

  这时曹操笑眯眯道:“我赌刘璟至少两个月内不会进攻关中,这位老弟愿不愿和我打一个赌。”

  说完,曹操命随从取出一斤黄金,放在桌上,又道:“这一斤金子就相当于一万钱,我们不妨请酒馆掌柜做个居中,看看是谁最后赌赢。”

  杨宪脸色有些难看,倒不是他舍不得这一万钱,弘农杨氏是天下名望世家,还不至于拿不出一万钱,只是他怕丢脸,赌输后削了家族的面子。

  他沉默片刻,又问道:“我刚才说刘璟半个月内进攻关中,也说出了自己理由,你呢?你有什么理由说他两个月后才会进攻关中?”

  “理由很简单,不把陇西的氐人和羌人问题解决好,他怎么可能进攻关中?”

  杨宪顿时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没有考虑到氐人和羌人的问题,这时,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揶揄地笑道:“杨使君,把钱拿出来吧!如果钱不够,我借给你。”

  杨宪脸一阵红一阵白,进退维谷,曹操又淡淡笑道:“杨彪也算是才学高绝之士,怎么会有这样的族第?”

  他摇摇头,好容易才有的一点玩笑之心,也被杨宪这种自以为是之人搅坏了,心中顿感索然无味,便转身离开了酒馆,二楼还在吵吵嚷嚷,众人围着杨宪议论纷纷,那位老者明明占了上风,却转身走了,着实让酒客们不解。

  这时,酒馆掌柜匆匆走来,向杨宪施礼道:“杨公,你恐怕惹事上身了,那位老者你知道他是谁吗?”

  众人都围了上来,纷纷好奇地问:“掌柜,那人是谁?”

  杨宪也有点不安地望着掌柜,酒馆掌柜叹口气道:“你们都没有认出来吗?他就是曹丞相啊!”

  酒馆里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惊呆了,竟然是曹操,片刻,众人吓得纷纷走散,不少人心中害怕,也不顾喝酒了,丢下钱便迅速离开了酒馆,杨宪无力坐下,端着酒杯发呆,他自言自语道:“我并没有说什么过急之言,他要拿我怎样?”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手却在发抖,很快他也坐不下去了,结了帐便匆匆离开就酒馆,去找他的族兄杨彪寻找援助曹操虽然独断专行,却不至于派兵去抓捕酒馆中人,他虽然心中对酒馆中人追捧刘璟不满,但也不会表露出来,让人看轻了他,他会用别的手段来追究杨宪的胡言乱语,曹操心中着实郁郁不乐,今天在酒馆里,无论是杨宪还是其他酒客,并没有对刘璟攻占陇西而谴责、愤恨,反倒是兴致勃勃推断他几时进攻关中。www.yjxs.net也由此可以看出,邺都的民众已经开始接受刘璟,而不再视他为敌,这是一件很让人忌讳之事,民意是政权合法的基础,一旦民意认可了刘璟,也就没有了同仇敌忾之心,将来刘璟一旦攻破邺都,那他的权力基础就会迅速分崩离析。

  曹操心里很清楚,天下人还是对汉朝抱以希望,从前是对刘协抱以希望,但现在越来越多人对刘协失望了,这种希望又寄托到刘璟身上,包括荀彧、杨彪、袁涣这些对汉忠心的旧臣,最近杨彪和一些世家大族往来颇多,令曹操心中不满,今天又发生杨宪之事,使曹操感觉有必要警告一下杨彪了。

  曹操回到铜雀台,立刻命人把杨修找来,杨修现任曹操主簿,他才思敏捷,善于洞察曹操心思,总是能将曹操吩咐之事按照他的心意办得妥妥帖帖,一直深得曹操器重,而且杨修和曹植关系极好,是曹植问鼎世子之位最有力的支持者,可以说是曹植的军师。

  杨修匆匆来到铜雀台,在内堂跪下行礼道:“微臣参见丞相!”

  曹操微微一笑,“把杨主簿请来,我是想问一问令尊的情况,最近他身体可好,有什么需要?”

  杨修连忙恭恭敬敬道:“多谢丞相关心,家父身体尚好,家中物资充裕,暂时没有什么需要。”

  “呵呵!那倒不一定,前几日高句丽派使者来觐见,送来不少土特产,其中人参和香猪不错,等会儿我命人送一点给你父亲。”

  “多谢丞相厚爱。”

  曹操点点头,“其他也没有什么事,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去关中辅佐植儿,当然,看你自己的意愿。”

  杨修琢磨不透曹操的心思,只得躬身道:“谨遵丞相之命,微臣愿意去关中。”

  “去吧!看看你父亲,转达我对他的问候。”

  杨修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曹操这才冷笑一声,他相信杨彪会明白自己的警告杨彪官任当朝太尉,堪称群臣之首,资历极老,同时也是弘农杨氏的家主,弘农杨氏也是天下著名家族之一,和汝南袁氏、博陵崔氏、颍川荀氏、谯郡曹氏、北平卢氏、太原王氏并称为天下七望。

  正是家族和官场地位的崇高,杨彪被称为朝廷第一元老,杨彪年过七旬,他直到三十余岁时才得一子,取名杨修,令他钟爱无比,悉心培养,杨修也没有令他失望,从小便是神通,长大后才华横溢,被誉为建安七子之一。

  杨彪是汉朝的忠心拥戴者,但他和荀彧的刚直又有不同,他比较变通,善于保护自己,因此无论是董卓当政,还是崔、郭之乱,还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杨彪都能平安渡地过一次又一次大劫。

  但他内心始终是心向汉朝,所以曹操封魏国后几次请他出任魏国重臣,都被他婉言谢绝,但他又让儿子杨修为曹操帐中幕僚,也是他变通的一面,算是承认了曹操的正统地位。

  但那时还没有刘璟这个搅局者,曹操取得了官渡之战的胜利,威望正如日中天,而杨彪又遇事身陷狱中,才不得不让儿子杨修求仕于曹,解除自身的囹圄。

  现在刘璟咄咄逼人,占据荆、益两州,同时又夺取了陇西和南阳,势力开始向北扩张,而曹军屡战屡败,声望大跌,军心士气低迷,杨彪作为汉朝的拥护者,自然有所想法了。

  客堂内,杨彪正半倚在坐榻上听族弟杨宪讲述中午的遭遇,杨宪依然心有余悸,“我做梦也想不到那老者会是曹操,曹操我也见过,但真的完全不同,我很担心说的那番话会惹来祸端,我个人遭遇祸事也就算了,我就担心牵连家族。”

  杨彪半晌才缓缓道:“你也是五十余岁的人了,怎么还象个愣头青一样到处乱说话,难道不知祸从口出这话吗?”

  杨宪满脸羞愧,“弟知错了,再也不敢在外胡言乱语。”

  杨彪知道这个族弟从来都喜欢在外胡言乱语,要让他认错从此不乱说话,谈何容易,如果让他遭遇一次挫折倒也不错,但杨彪见他心中畏惧,又于心不忍,便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曹操既然是微服出行,他就不会想让人认出他,你那番话就算他心中不舒服,他也不会拿你下狱,最多找个机会警告一下我,你就不用担心了。”

  家主的安慰让杨宪一颗心稍稍放下,惊惧之心消散,他思虑又开始活跃起来,连忙道:“说实话,这次刘璟攻取陇西,影响极为深远,如果他再攻占关中,那么汉朝复兴之势就成了,兄长难道没有考虑过让弘农杨氏子弟去荆州为官吗?”

  杨彪笑了笑,没有说话,杨宪心中兴奋未消,又接着道:“我听说很多大世家都开始在荆州、益州布局,象崔家、荀家的子弟还成了刘璟手下的重要骨干,还有刘璟的多相制已形成,我们杨家已经晚了,兄长若不早点布局,一旦刘璟将来夺取天下,杨家的地位堪忧啊!”

  杨彪摆了摆手,“你想得太多了,打天下者未必能坐天下,对杨家而言,重要的不是在刘璟面前表现什么,而是对家族人才的培养,只要家族人才辈出,我们杨家就能昌盛兴旺,就算五百年后也一样能出相入将,你的问题就是太性急,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变天,汉朝中兴哪有那么容易,曹操在北方根基极深,刘璟攻占了陇西就能动摇它?将来鹿死谁手还为未可知,所以要耐心等候,耐心观察,你以后不要乱说话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沉默才是正道。”

  “弟明白了,不会再乱说话。”

  就在这时,堂下传来儿子杨修的声音,“父亲,孩儿可以进来吗?”

  杨彪微微一怔,今天儿子怎么回来得有点早?他便点点头,“入堂吧!”

  杨修快步走上内堂,走到父亲面前跪下行礼,“孩儿参见父亲!”

  “吾儿今天怎么回来得如此早?”

  “回禀父亲,今天下午曹丞相召见孩儿,结束后,孩儿就直接回来了。”

  旁边杨宪脸色大变,他立刻意识到,曹操召见杨修一定和自己有关,他担心地问道:“贤侄,曹操召见你做什么?”

  杨修从来都不喜欢这个有点不学无术的叔父,平时也不睬他,只是碍着父亲的面子,他不得不答道:“没什么事情,丞相只是问候父亲,并让我带回一点高句丽的特产给父亲。”

  杨彪沉吟一下问道:“曹丞相让你带来什么土产?”

  “一支千年人参,还有十口香猪,别的就没有了。”

  杨彪在官场混迹五十年,早已修炼成人精,他心念一转,忽然明白曹操送自己土产的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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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1章 引发不发

  杨修见父亲神情凝重,心中也暗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父亲,出了什么事?”

  杨彪摇了摇头,“这是曹操在警告我呢!”

  他站起身走到堂前,负手望着堂外茂盛的一片小树林,半晌才苦笑道:“在这个传闻满天飞的敏感时刻,他却惦记着我,送礼物给我,修儿,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杨宪已经将中午在酒馆遇到曹操之事,简单告诉了杨修,杨修这才明白曹操为什么召见自己,原来是为族叔的一番话不满,他低头思索片刻,猛然惊悟,“父亲,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说说看,他是什么意思?”杨彪回头望着儿子道。

  “送千年人参是暗示父亲可以长寿,而猪和诛同音,送十口猪,其实是指失口诛的意思,就是警告我们不要乱说话。”

  旁边杨宪的脸顿时变得十分苍白,腿有些发抖了,杨彪点了点头,“修儿说得不错,曹操就是这个意思,就是在警告我杨彪,不要再触怒他。”

  说到这,杨彪又对族弟杨宪语重心长道:“你明白了吧!曹操现在压力很大,他需要杀一儆百,警告世家不要乱站队,本来他是选荀彧,但因为荀攸在陇西为军师,所以他迟迟没有动手,现在荀彧落入汉军手中,他倒不好过分逼荀家了,若把荀彧逼成贾诩第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他的目标又转向了我们杨家,准备对我们杨家下手,我希望以杨氏家族安危为重,不要再乱说话了。”

  杨宪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再不当心会祸及杨家,便连连点头说:“我记住了,不敢再乱说一句话,我连夜就回弘农,不留在邺都了。”

  “这样最好,你回去收拾吧!我会安排车辆送你回去。”

  杨宪行一礼退下去了,杨彪又对杨修道:“曹操让吾儿去关中辅佐曹植,这其实也是一个试探,试探我的态度,我的意思,你还是要去,在这个敏感的关头,我们杨家不能选择站队,不能成为曹操杀一儆百的靶子,还需要继续低调。”

  杨修默默点头,“孩儿明白了!”

  “去吧!为父想独自安静一会儿。”

  杨修也告辞而去,杨彪负手站在堂前,反复思索着这件事,他心中充满了压力,他知道,一旦被曹操盯上,他的家族就很难逃脱劫难,杨彪轻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冀城的大水在五天后便慢慢退下去了,并没有形成湖泊水荡,大水退后,冀城地区一片狼藉,没有十几年的时间很难恢复,而汉军则忙碌着赈灾以及收编降军,同时派出军队收降陇西各郡,时间就这样渐渐过去了十天。

  汉军大营此时位于广魏郡的临渭县,再向东一百余里便是关中地界,这一带是陇山和终南山的汇合处,山势险峻陡峭,绵延千里,而渭水便是从这两条山脉的交汇处冲出一条豁口,进入了广袤的关中平原。

  中军大帐内,刘璟正和十几名文武高官商议下一步的行动,目前军中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种是挟陇西大胜的士气,一鼓作气攻入关中,这种观点以赵云和黄忠为代表,基本上就是武将的意见。

  而另一种观点则是主张巩固陇西,平定氐人骑兵后患,先取关陇外围,最后再围歼关中,这却是贾诩的意见,也得到了包括庞统、法正、马良等文官的支持。

  当然,最后还是以刘璟的态度为主,刘璟最初是支持贾诩的稳健方案,但北伐足足耗了他三年时间,使刘璟有些失去耐心了,尤其汉军攻占了南阳郡,形成了对关中的三面夹击之势,更重要是曹操的信心开始不足,甚至到最后有放弃陇西之意。

  而这次攻占陇西对曹军士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为什么不能利用曹军士气低迷之时直接杀入关中呢?或许在政治上稳健比较妥当,但军事上出奇兵方是王道。

  “现在关中的曹军兵力约十一二万左右,而我们可动用的军队有十四万,西面十万,汉中和南阳各两万,东面南阳汉军走武关道,南面汉中军队走陈仓道,而我们沿渭水河谷东进,进行三面出击,迫使曹军不得不分兵防御,更重要是,曹操的两万骑兵不在关中,这就给了我们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刘璟说到这,目光注视着贾诩,他希望能说服贾诩支持自己出兵,贾诩明白刘璟夺取关中的急切心情,便笑道:“我记得州牧说,夺取陇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灭掉氐人骑兵,除去后患,然后再东进关中,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氐人那边有羌王替我牵制,我一时不用担心,可以夺取关中后再回头收拾氐人,只是机不可失,一旦曹军恢复士气,骑兵又杀入关中,那时再想夺取关中,就没有今天这样的有利条件了。”

  贾诩和法正、庞统等人对望一眼,他们都感觉到了刘璟夺取关中的决心,这时法正道:“微臣建议可以先考虑夺取陈仓,这是关中的西大门,西大门一旦被我们打开,我们就占据了主动,那时我们在商议是否直接夺取关中全境。”

  黄忠也点点头笑道:“法军师的建议也有道理,先试探一下曹军虚实,如果夺取陈仓顺利,那么我们就直接进攻长安,如果夺取陈仓不顺利,我们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赵云也道:“我也支持法军师的方案。”

  刘璟沉思片刻,终于答应了这个方案,“好吧!就以法军师的方案主,出兵三路进攻关中,其中西路和南路以进攻陈仓为主。”

  ........

  入夜,刘璟独自一人在沙盘前考虑军队部署,这时帐外传来贾诩的声音,“州牧休息了吗?”

  “还没有,州牧大概在考虑军情。”

  “替我禀报一下,就说我有要事求见。”

  这时,刘璟在帐内笑道:“军师不必客气了,请进吧!”

  贾诩笑着走了进来,他换了一件宽松的青袍,头戴平巾,显得颇为悠闲,他进帐便笑道:“既然决策已定,州牧何必这么紧张,晚上还研究军情,休息一下吧!”

  刘璟苦笑一声,“我虽然决定攻打陈仓,可着实没有把握,心中很矛盾。”

  贾诩微微一笑,“我倒觉得这次进攻关中,无论胜负都无碍大局,关键是有了陇西,进可攻,退可守,和我们北伐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我最终也没有反对。”

  “军师觉得我这次出兵关中,胜算有多大?”

  “这个难说,我觉得最多有五成把握。”

  刘璟一怔,“为何只有五成?”

  “道理很简单,曹操在许昌有三万重兵,如果南阳之军去攻打武关,那南阳怎么办?襄阳怎么办?所以所谓东路夹攻根本就不存在,至于南路,我去过散关,除非十倍军力攻打,或者是夜间偷袭,碰巧散关守军又睡着了,那样还有一点的机会,否则,南线也没有意义。”

  “军师的意思是说,只有西路一线攻打,是这样吗?”

  “也不完全是!”

  贾诩拾起木杆一指陈仓西北方向的陇县,道:“我们还可以走陇山道,陇山道的要害处便是街亭,据战俘说那里有五千曹军守卫,现在不知有多少,我们可以分兵两路,一路走街亭,一路走渭水河谷,如果能夺取街亭,便可以从街亭直接杀入关中,分散曹军的防御兵力,对夺取关中大有助益。”

  刘璟猛然醒悟,“军师的意思是说,明着是走渭水河谷,实际上却是夺取街亭”

  贾诩眯着眼笑了起来,“所以我让州牧放松一点,不要太殚尽竭虑,其实只要夺取了街亭,关中的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什么时候夺取关中都可以,我建议还是引而不发,更能牵制住关中曹军。”

  刘璟默默点了点头,姜还是老的辣啊!

  ........

  刘璟睡不着,走出大帐,独自一人在大营内慢慢踱步,脑海却在想着贾诩的方案,让他不得不感叹,正是得到了贾诩,才使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不知不觉,刘璟走到了后帐,这里是软禁荀攸之地,数万曹军战俘被送回下辨县收编,而荀攸却被留在了汉军军营。

  “荀先生怎么样?”刘璟笑着问一名守卫士兵道。

  “先生很好,上午还听他弹琴。”

  刘璟点点头,“替我去通报一声,说我来看望他。”

  士兵进帐去了,片刻出来道:“荀先生请州牧进去。”

  刘璟负手走进了大帐,只见荀攸正坐在榻上看书,便拱手笑道:“先生看起来气色不错!”

  荀攸放下书,向刘璟回一礼,微微笑道:“无所思,无所忧,吃得好,睡得好,气色当然不错,多谢州牧关心。”

  他一摆手,“州牧不觉寒酸,就请坐吧!”

  刘璟也不客气,直接在客位坐了下来,荀攸也坐下,有服侍荀攸的士兵上了茶,荀攸喝了一口茶笑道:“我从前不喝茶,后来渐渐感觉到茶的妙处,也喜欢上了茶,在这里我最满意就是喝到了今年的新茶,以前可没有,基本上都是陈茶。”

  刘璟呵呵一笑,“如果先生喜欢,我以后每年派人送几十斤新茶给先生。”

  荀攸忽然听出了刘璟话中的深意,便试探着问道:“州牧打算放我走吗?”

  刘璟淡淡一笑,“事实上我给先生自己选择,若先生愿留在巴蜀官学教授人才,我非常欢迎,若想回邺都,我也不会阻拦,先生自己决定。”

  荀攸想了想,又问道:“我叔父是怎么选择?”

  刘璟知道荀攸指的是荀彧,笑道:“现在荀令君受旧友庞德公的邀请,在鹿门书院深研玄学,和官府无关,他来去自由,我没有给他任何选择。”

  荀攸沉吟一下道:“如果我回去了,州牧不担心我继续与州牧为敌,阻挠汉军的东征计划吗?”

  “我相信先生不会,而且曹操也不会再用先生主导军事了,毕竟我是汉军,以中兴大汉为己任,先生在陇西已经报了曹操之恩,我相信先生不会再为曹魏阻挠汉朝的复兴了。”

  荀攸低头不语,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多谢州牧的宽容,我还是选择回邺都,至于我会不会再与州牧为敌,我不会做任何保证,坦率地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刘璟点了点头,起身行一礼,“先生先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待我稳住了陇西,我就派人送先生回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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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2章 明取陈仓


  陈仓就是今天的宝鸡一带,是关中三辅扶风郡的郡治,也是关中西面的屏障,从陈仓进入关中一共三条路,一是西北部的陇山道。

  这是陇山余脉中地势比较平坦缓和的一段,有一段数十里长的断裂峡谷,可以直接穿过峡谷向西去河湟谷地,曹军在峡谷西面的险要处修筑关隘驻扎重兵,这处关隘就是著名的街亭,目前仍在曹军手中。

  第二条道是南面的陈仓道,当年汉高祖刘邦从汉中杀入关中,就是用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陈仓道地势起伏崎岖,山道狭窄难行,尤其在进入关中时有散关阻碍,极难攻打,所以这是一条险路。

  第三条便是西道,也叫渭水谷道,也就是沿着渭水河谷直接进入关中,大军可行,而陈仓的重要性,就是为了防御这条渭水谷道,陈仓城就修建在渭水北岸,是渭水谷道进入关中的必经之道。

  陈仓城池高大宽阔,易守难攻,按照之前曹军的部署,陈仓有驻兵两万人,另在西北面的陇县也有驻兵一万,而在散关则有驻兵五千,一共三万五千曹军在扶风郡防御汉军西进。

  事实上,现在又增加了徐晃从临渭县撤回的两万军,一部分增加陈仓兵力,真正的驻兵是四万五千人,

  陈仓的主将目前是徐晃,副将为于禁和臧霸,毛玠为军师,而曹仁在长安为总督军,韩浩和史涣镇守武关,这是曹操的部署。

  曹操也知道汉军会从渭水河谷东进,他在考虑再三后,决定任命徐晃为陈仓主将,而没有将曹仁放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主要就是考虑到曹仁曾在荆州数败于刘璟。

  至于夏侯惇,虽然他兵败陇西,责任重大,但曹操认为水淹冀城也并不完全是夏侯惇的责任,毕竟上一次决口是四十多年前。

  这次刘璟能得以水淹冀城,也是有一定的天意存在,夏侯惇由此被调回了许昌,继续出任河南都督,和南阳的汉军对峙。

  这天上午,陈仓的曹军得到了汉军的最新情报。

  ........

  徐晃站在陈仓城头,远处注视着远处的西行官道,他在上午得到斥候的情报,约六万汉军在刘璟的率领下正浩浩荡荡向关中方向杀来,目前军队已在四十里外,这个情报着实出乎徐晃的意料。

  他和曹操一样,都认为刘璟不会急着进攻关中,而是要全力以赴稳定陇西,同时灭掉氐人后患,这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杀入关中,否则,汉军主力一旦被拖在关中,氐人骑兵再虎视眈眈,陇西就危险了。

  这时,于禁慢慢走上前道:“如果刘璟亲自来进攻陈仓,那么汉中的吴懿也会走陈仓道北上,配合刘璟对陈仓的进攻,我怀疑南阳军队也会北上,从东线牵制住我们,将军,我们不可不防。”

  徐晃摇了摇头,“其实我倒不担心陈仓道的汉军,散关有五千军队,足以抵挡汉军从陈仓道北上,我担心的街亭那边,如果汉军是分兵两路,另一路取街亭,情况就复杂了。”

  “徐将军的担心没有错!”

  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徐晃和于禁回头,只见毛玠走了过来,毛玠原本是曹仁的军师,因为和曹仁关系紧张,曹操便让陈群跟随曹仁,而被毛玠调为徐晃的军师,徐晃为人宽厚,和毛玠相处很好,同时也非常敬重毛玠。

  徐晃连忙抱拳施礼,“原来是军师到了,徐晃没有看到,请见谅!”

  毛玠慢慢走上前道:“公明担忧街亭没有错,在某种程度上,街亭的重要性还要超过陈仓,一旦汉军夺取街亭,便可以直接杀入关中,长安危矣,如果我是刘璟,在进攻陈仓的同时,一定也会派一支军队去取街亭,何况贾诩、庞统、法正都是高明之士,他们应该也能想到。”

  旁边于禁接口道:“毛军师觉得这次汉军对关中是势在必得吗?”

  “不!不!”

  毛玠连连摇头,“现在根本不是夺取关中的时机,羌氐形势复杂,陇西民心不附,刘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关中战役。”

  “可是他已率军东来!”

  “率军东征并不是要打关中,只是先打开关中大门,占据地利后再掉头回陇西,至少一、两年之内汉军不会攻打关中,丞相也是这样认为,我完全赞同。”

  徐晃点了点头,毛玠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就在这时,有眺望塔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警钟声,随即有士兵大喊:“将军,西方发现敌军!”

  徐晃心中一惊,怎么来得如此之快,他连忙走到城垛旁向西望去,只见远处官道上渐渐出现一条黑线,速度极快,正向这边疾驶而来。

  “是骑兵!”于禁脱口而出。

  徐晃也看清楚了,果然是骑兵,骑兵越来越近,大约三千骑左右,这一定汉军的骑兵先锋了,防止他们坚壁清野,先一步杀来,徐晃立刻下令道:“立刻关闭城门,进入战斗防御准备!”

  陈仓的城门吱嘎嘎关上了,吊桥拉起,无数曹军士兵奔上城头,剑拔弩张,严阵以待,不多时,三千汉军骑兵在大将马岱的率领下,急速奔至城下,在距离城头百步外停下,马岱眺望城头片刻,纵马向东北方向奔去,很快绕过了陈仓城,渐渐消失在东方。

  “毛军师,汉军骑兵这是去长安吗?”徐晃有些不解地问道。

  毛玠眉头皱成一团,半晌才道:“从方向看,似乎是去长安,但我感觉,或许他们是去陇县。”

  “还是为了街亭吗?”

  毛玠缓缓点头,“很有可能是去抄街亭的后路。”

  徐晃心中顿时担忧起来,陇县和陈仓还没有来得及建立鸽信联系,他必须要立刻派人给臧霸送信,让他务必小心。

  .........

  陇山道其实是一座巨大的断裂峡谷,西北至东南走向,南北两边是陡峭高峻的山崖断体,东西两边略高,而中间则是凹陷地带,峡谷内森林茂密,地势起伏不平,多有山间秘道,南北宽十余里,东西长八十余里。

  陇山峡谷又叫做汧源谷,顾名思义,就是汧水发源地,沿着汧水河谷向南可以直抵陇县。

  虽然北面两百里外萧关道是陇右进入关中的第一要道,但陇山峡谷也是另一条跨越陇山,由陇西进入关中的通道,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街亭便位于这座峡谷的西面,这里有一座亭驿,有一名亭长,管辖附近十里乡农,同时亭驿也可以供往来的商贾落脚歇息,终年商人往来不断。

  但从去年开始,荀攸便在这里打造防御线,在紧靠亭驿的险要处修筑一座大营,驻兵数千人,虽然曹军在汉军北伐时并没有用到这座大营,但在汉军东征关中时,这座大营的重要性立刻凸显出来。

  整个陇山道其实有两处防御点,除了街亭外,还有就是陇县,陇县是扶风郡的第二大城,位于陇山以东,距离陇山道约七十余里,向南相距陈仓约一百余里,也是防御天水羌胡骑兵杀入关中的重要城池。

  目前陇山道一线有曹军驻军一万人,由大将臧霸率领,臧霸在陇县驻军五千人,同时在陇山道内修建了几座烽燧,用来联系街亭和陇县。

  自从汉军开始驻兵临渭县,臧霸也意识到汉军的东征要开始了,作为守卫进入关中咽喉要道的主将,臧霸也格外紧张,上午,陇山道中的烽火忽然燃烧起来,三条烽烟直冲云霄,这是有大队敌军到来的情报,也就是说,街亭外发现了敌军。

  臧霸负手在城头上来回踱步,他心中有点犹豫,要不要派兵去支援街亭,或者他亲自率军赶去支援,但他又担心陇县兵力空隙,被敌军偷袭,这让他左右为难,当然最后的办法是请长安或者陈仓支援陇县,他便可以放心地率军西去,只是时间上有点来不及了。

  就在臧霸感到左右为难之时,斥候来报,街亭主将姜平送来紧急消息,臧霸连忙令道:“带他来见我!”

  不多时,一名送信兵快步上城,在臧霸面前单膝跪下行礼,递上一支令箭,“奉姜将军之令给将军送信。”

  “快说,街亭那边情况如何?”臧霸急问道。

  “回禀将军,街亭那边情况很不好,赵云率领三万军杀到街亭外驻营,姜将军担心抵敌不住,特向将军求援。”

  臧霸叹了口气,虽然街亭大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是连木门寨那么险要的营寨都被汉军攻下来了,臧霸着实没有把握了,他沉吟良久,又对报信兵道:“你回去告诉姜将军,让他务必再坚守两天,两天之内我一定会赶来援助。”

  这是臧霸的妥协,作为陇山道的主将,三思而后行是必要的态度,他不能马上就去,那样太鲁莽,也不能不去,那样又会眼睁睁看着街亭失守,只有观察两天后再动身,这样才是稳妥之道。

  臧霸在上方谷撤退时的稳妥之道深得曹操赞誉,尽管陇西最终失守,曹操还是封他为扶威将军,赏金千两,以表彰他在上方谷撤退时的优异表现。

  报信兵行一礼,迅速骑马而去,臧霸目光又转向南方,他有点奇怪,怎么会没有陈仓那边的消息,按理,陈仓也应该会有敌情,徐晃一定派人给自己送信,但他却怎么也等不到送信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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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3章 智取街亭(上)


  陇县以南的官道上,一名骑兵正催马疾速奔跑,两边是大片绿油油的田野,远处高大雄伟的陇山山脉起伏连绵,山脚下森林茂密,俨如一条绿带缠绕在崇山峻岭之间,苍鹰在森林上盘旋,山脚下偶然有数十户农舍,升起袅袅的白色炊烟。

  已经到中午了,距离陇县还有三十里,骑兵并没有停住战马休息,反而加快了速度,这正是徐晃派去给臧霸送信的信使,徐晃要告诉臧霸,很可能有三千骑兵绕到了陇县的后面,让臧霸务必小心。

  这封信十万火急,一刻都不能耽误,骑兵挥鞭抽马,再次加快了马速,前面出现了一条潺潺小溪,溪上有一座小桥,桥面颇窄,正好对面来了一队商旅,十几头骡子满载着货物,几名商人骑在毛驴上,正慢慢悠悠向这边走来,骑兵不由放慢了马速。

  “快闪开!”

  骑兵大吼一声,冲上小桥,挥鞭向几名商人抽去,可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商人忽然扑了上来,拦腰将士兵扑下了小桥,翻滚进小河中,其余几名商人一跃跳下小桥,将报信骑兵按住,反绑起来。

  “你们这群混蛋,敢抢劫官兵,不想活了吗?快放开我!”

  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一名商人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冷冷道:“瞎了你的狗眼,还真以为我们是商人。”

  他撕开骑兵衣服,从贴身内袋中取出一只油布包,摸出一支令箭和一卷信,正是徐晃给臧霸的亲笔信,商人看了看,立刻收起了信件,喝令道:“将他押走!”

  送信骑兵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脸色惨白,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敌军。

  几名商人带着他穿过田野,来到一片茂盛的森林内,森林内有数千骑兵,正是马岱率领的三千骑兵,几名商人自然是乔装的汉军斥候,马岱知道徐晃会给臧霸送信,便特地派人拦截信使。

  几名斥候将送信曹兵押到马岱面前跪下,信使连连磕头求饶,马岱接过信件仔细看了一遍,不由点点头,徐晃不愧是名将,自己明明是向长安方向奔驰,他还是猜到自己是去陇县,命臧霸严守陇县,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他们却没有逃脱贾诩的算计,贾诩知道陈仓和陇县之间没有建立鸽信,徐晃一定会派人送信,特地安排了锦囊妙计。

  马岱又盘问了信使几句,这才找到随行同来的马良,把徐晃的信递给他笑道:“季常看一看这封信,能否模仿?”

  马良笔力很高,极善模仿笔迹,号称一绝,他打开信看了看,笑道:“放心吧!没有问题。”

  马良当即取出一轴绢,模仿徐晃的笔迹另写一信,下笔如飞,一挥而就,马良自己也极为得意,简直天衣无缝,他吹干信,递给马岱笑道:“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马将军自己安排吧!”

  马岱大喜,“有先生这封信,大事可济!”

  马岱又找来一名精干士兵,仔细吩咐他,一一交代清楚,军士这才行一礼,骑上信使的马,向陇县方向疾奔而去。

  .........

  臧霸已经等候了整整一天,他心中颇为担忧街亭的情况,但陇县的后顾之忧如果不解决,他也无法放心西去,臧霸知道徐晃一定会有消息传来,他便耐心地等待着,下午时分,臧霸和平常一样在南城头巡视,这时有士兵大喊:“将军,送信士兵来了!”

  臧霸扶着城头望去,只见一名骑兵正疾向城门这边奔来,臧霸大喜,他终于等到了徐晃的消息,“开城放人进来!”臧霸当即令道。

  城门开启,送信兵催马进了城,不多时,有士兵将送信兵领到臧霸面前,送信兵单膝跪下行礼,“封徐将军之令给臧将军送信,十万火急!”

  “信在哪里?”臧霸急问道。

  送信兵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一只油包,取出了令箭和信卷,双手呈给臧霸,臧霸接过令箭看了看,又急忙展开了徐晃的信,果然是徐晃的亲笔信,信中说,刘璟率数万大军在陈仓以西扎下大营,极可能是声东击西之计,汉军的真实目标应该是街亭,他很担心街亭有失,命臧霸立刻率军去援助街亭,陇县这边他会派出斥候监督汉军,若汉军有北上迹象,他会立刻派兵增防陇县,让臧霸不用担心。

  臧霸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徐晃对陇县防御的承诺,而徐晃的判断和自己一样,汉军的真实目的是街亭,臧霸又问了送信兵几句,当即将心腹牙将赵威找来,吩咐他道:“我率军去援助街亭,你可率一千军严守陇县,不可懈怠!”

  “末将遵命!”

  臧霸又道:“这两天徐将军会派援军到来,把好的军营让给他们,再安排好饭菜,不要让别人心中有不满。”

  “将军请放心,末将会安排好他们的食宿待遇。”

  臧霸安排好了陇县,立刻下令军队集结,半个时辰后,臧霸率领四千军队离开了陇县,疾速向街亭方向赶去。

  ........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在薄薄的云片间穿行,月光时明时暗,倾泻在陇县大地上,给高大坚固的陇县城墙也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灰色,城头上,曹军士兵们正在来回巡逻,眺望塔上的哨兵更是警惕地望着城外的动静。

  这时,一名哨兵忽然发现南面官道上来了一支军队,看不清模样,哨兵立刻探身对城头大喊:“速报赵将军,有军队从南面来了。”

  城上巡逻的士兵也发现了城外有军队,立刻有人跑去禀报守将赵威,赵威就在南城楼内休息,听到禀报,他立刻走出城楼,向城外探望,不多时,一支曹军出现在城下,约三千人,其中一百余人骑马在前面,后面则是步兵。

  “城下来者何人?”赵威高声问。

  只见一名将领上前抱拳道:“城上可是赵威将军,在下马平,奉徐将军之令来增援陇县,有令箭和徐将军手令在此!”

  赵威得到臧霸临走前的嘱咐,知道这两天会有援军到来,增援陇县防御,他立刻命人放下篮子,城下一名士兵将令箭和徐晃的手令放入篮中,篮子拉了上去,赵威看了看令箭,令箭无误,又打开手令,凑近火把看了一遍,果然是徐晃的手令,令牙将马平率三千军增援陇县,只是这个马平是谁?赵威从未听说。

  但赵威也知道陈仓的军队颇杂,有陇西败军,有徐晃的部署,有夏侯惇的部署,还有关中驻军,甚至还有从前钟繇招募的郡兵,所以赵威没有太多怀疑,又问道:“马将军是何人部将?恕在下眼拙,竟从未见过将军。”

  城下马平笑道:“我是河北军,三年前加入曹军,一直跟随曹仁将军,赵将军不认识我也正常。”

  赵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河北造反的降军,自称河北军,其实和袁绍的河北军又不是一回事,是一支乌合之众,素来被曹军瞧不起,而赵威是原吕布的徐州军,在曹军中地位较高,他对这支乌合降军更是不齿。

  赵威心中充满了鄙夷,暗暗撇了撇嘴,原本想好的上等食宿立刻降为三等,凭什么把最好营地给他们,给他们驻扎西营便可,想到这,赵威令道:“开城让他们进来。”

  他又找来一名军侯,吩咐道:“把西营稍微收拾一下,让他们去西营驻扎,再给他们一些粮米,让他们自己做饭。”

  西营空置多年,颇为破旧,实在不是待客之道,但赵威有令,这名军侯也不敢违抗,立刻跑去西营准备了,这时,城门开启,三千曹军开始列队入城。

  赵威走下城头,站在甬道上冷冷地注视着这支地位低下的曹军,不过这支军队士兵身材高大,个个膀大腰圆,勇武有力,而且队伍整齐,杀气腾腾,看起来十分精锐,并不像传说中的那帮乌合之。

  尤其一百多匹战马都十分强健,四肢修长有力,毛色光亮整齐,显然是骏马,一百多名骑兵所带来的强大气势,就连曹军最强悍的虎豹骑也似乎比不上,仅仅一百多名骑兵,就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赵威心中开始疑惑起来,这真是三年前的那支河北军吗?简直比他的士兵还要强悍得多,这时,他意外地发现,这支曹军左臂都缠有白布,这分明是一种记号,他心中开始生疑了,感觉有些不对,他立刻喝令道:“停下来,不准再进城!”

  他话音刚落,一名将领骑马冲了过来,大喝一声,“我并非马平,我乃汉军马岱是也!”

  他挥刀向赵威劈去,赵威大吃一惊,躲闪已经来不及,竟被马岱一刀劈为两段,突来的变故使数百曹军都被惊呆了,当他们目睹守将被杀,这才反应过来,一阵大乱,转身要跑,这时,汉军士兵一起举弩射击,密集的箭矢纷纷将曹军士兵射翻在地。

  马岱大喊一声,“跟我上城!”

  他一催战马,一跃跳上了甬道,带着千余士兵向城头上冲去,城上守军更是吓得四散奔逃,马岱控制住了城门枢纽,高声令道:“全军杀入城中,投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杀无论!”

  三千汉军发一声呐喊,汹涌地杀进了陇县城内,迅速占领了这座坚固的陇山道第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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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4章 智取街亭(下)


  街亭位于陇山口西端,这一带由三座独立的低山组成,山势都不高,两山之间谷地宽阔平坦,早在千余年前,这里便是河湟羌人进入关中的一条通道,不过大部分商旅主要还是走南面的渭水河谷,不太走这条谷道。

  尽管南方更有通途,但一条官道还因为长年商旅行走而变得平坦结实,就算是军队辎重也能迅速通过,一条河流与官道并行,通往峡谷深处。

  街亭南山是一座风景秀丽的丘陵,山势林木茂盛,溪水潺潺,山顶平坦宽阔,而山脚下便是街亭亭驿,是官道的必经之处,这里修建了十几座建筑,供往来商旅歇脚喂马。

  山顶上原本有一座军堡,驻军三百人,主要是防范陇山劫道山贼,但从去年开始,荀攸又在山顶上修建了一座军寨,驻军千余人,却是为了防范汉军从陇山口进入关中。

  军寨中的主将名叫姜平,官任副校尉,出身天水郡姜氏望族,原是西凉军阀杨秋的副将,出身世家,文武双全,夏侯渊击败杨秋后,收降兵数千人,姜平也跟随众将投降了夏侯渊,成为他的部将,颇受夏侯渊重视,在夏侯渊死在祁山道后,姜平又划为夏侯惇的部将,但夏侯惇却嫌弃他为羌人,轻慢于他,在荀攸安排防御时,夏侯惇便打发他去守街亭。

  在陇西一战中,街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现在汉军要进攻关中,街亭的重要性立刻显示出来,一旦街亭失守,汉军就可以穿过峡谷进入汧水河谷,再向南便可抵达陇县,所以守住街亭和陇县,对于关中战略意义重大,守军也迅速从千余人增加到五千人。

  姜平这几天心中极为紧张,他得到情报,一支约三万人的军队已经出现在街亭以西,据说主将就是赵云,很显然,赵云是要夺取街亭,穿越谷地进入关中。

  姜平已经派人去通报臧霸了,希望得到臧霸的援助,但臧霸虽然答应,可还要自己再等两天,这就让姜平又是恼火,又是无奈。

  这天上午,姜平和往常一样在军寨上巡视士兵防御,这时,一名亲兵跑来低声禀报道:“将军,汉军派人来送信,说是将军故人。”

  姜平心中一惊,这会是谁?他连忙稳住心神,故作镇静道:“带来人去大营等候。”

  他心事重重下了军寨,快步来到大营,只见营中等候着一名军官,姜平一眼便认出此人,此人也是杨秋部将,名叫侯风,和他关系颇好,当年和杨秋一起阵亡,没想他居然还活着。

  “怎么是你,你不是.....”姜平十分惊讶。

  侯风抱拳笑道:“姜兄以为我死了是吧!其实我当时只是受伤,逃到陇西养伤,后来听说马都督在汉中,我也去了汉中,现为马都督部将。”

  姜平神情不定,吩咐左右亲兵道:“你们都退下!”

  亲兵们都纷纷退了下去,大帐内只有姜平和侯风两人,两人坐下,侯风又关心地问道:“冀城被水淹,不知姜氏家族有没有损失?”

  “还好,族人之前都迁去了临渭县,冀城那边只有田产和房宅,虽然田宅被淹没,但族人无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到这,姜平又笑问道:“马都督还好吧!”

  侯风点了点头,“马都督娶了州牧之姊为妻,很受刘州牧重用,现已被任命为陇西都督,这次和赵云一起出兵街亭,我正是奉马都督之命给姜兄送一封信。”

  说完,侯风取出了马超的亲笔信,递给姜平,姜平接过信看了一遍,马超在信中劝他投降,说曹操势力退出关陇大局已定,他的家族及父母妻儿都在陇西,为何要去中原,若他肯投降,马超答应将保举他为天水郡都尉。

  马超在陇西及凉州一带的威望很高,杨秋也是马超麾下八部军阀之一,在某种程度上说,姜平也是马超的部将,现在汉军攻取陇西,势力如日中天,曹操虽占关中,但势力开始处于下风守势,关中迟早是刘璟的盘中菜,这些形势姜平都懂。

  只是徐晃待他不薄,非但没有夺走他的街亭守将之位,还增兵四千给他,对他充分信任,如果他投降,未免良心有亏,愧对徐晃对他的信任,姜平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我非常感激都督的关心,我本人也希望能留在陇西,只是投降汉军事关重大,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一下,而且我手下也有五千曹军,大部分都不是我的军队,而是徐晃将军的部属,我若投降,他们却不肯,反而会出大事,不如再给我一点时间。”

  侯风呵呵一笑,起身拱手道:“自然会给姜兄时间考虑,这样吧!两天后答复,可以吗?”

  又是两天时间,姜平无奈,只得点了点头,“两天后,无论我是降还是不降,我都会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侯风告辞走了,姜平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心乱如麻,眼看臧霸援军马上要到了,那时他若想投降,又该怎么办?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早知道就不该向臧霸求援了。

  .........

  臧霸率领四千军队离开陇县,沿着汧水河谷一路向北行军,次日便进入陇山峡谷,峡谷宽十余里,地势开阔,虽然谷内也同样山地起伏,不过并不陡峭,比较平缓,载着粮草的马匹也能通过。

  四千军队沿着一条小河向西走,这条小河便是汧水源头,宽十余丈,河水很浅,最深处也只齐膝盖,此时已是四月下旬,在阳光直射下,天气已有些炎热了,士兵们大多挽起裤角,在水中行军,享受冰冷沁骨的凉意,不少士兵还偷偷地脱去衣服,赤身在水中躺一躺。

  臧霸一路之上显得忧心忡忡,对士兵们略有些违规的行为也不加制止,他在考虑这次汉军出兵关中,既然是分兵两路,那就很显然不是想直取长安,而是为了夺取陈仓或者街亭、陇县,取得地利优势,如果汉军的战术成功,那关中迟早保不住,不知丞相为什么不派虎豹骑来关中,有虎豹骑在,汉军未必能夺取关中。

  臧霸忍不住仰天叹息一声,丞相这几年战略部署真有问题,可以说是昏招连连,再这样下去,关陇真的保不住了,难道丞相真有放弃关陇的想法吗?

  “将军!”

  远处一名斥候军侯骑马飞奔而至,向臧霸抱拳道:“前面就是森林区,我们派去的五名弟兄还没有回来,是否等他们回来再行军?”

  前方是三十余里的森林区,树林极为茂密,很容易隐藏敌军,臧霸是个谨慎之人,他怎会不知,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这样会在夜间走过森林区,很不安全,他便点点头下令道:“传我命令,军队就地宿营,明早五更出发!”

  军队没有带帐篷,士兵们背有毛毯,纷纷找块干燥之地,铺上毯子躺下来,火头军则埋锅造饭,军队上下一片忙碌。

  随着时间推移,天渐渐要黑了,这时,斥候营传来一个不妙的消息,前去探路的五名斥候始终没有回来,这让臧霸顿时紧张起来,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五名斥候遭遇了敌军,要么是遭遇汉军巡哨,要么是遭遇汉军主力。

  臧霸跳上一块大石四下张望,天色昏明,远处是莽莽大山,南北数百步都是树林,虽然地势比较开阔,但他总觉得树林里隐隐藏有杀气,臧霸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他身经百战,有一种特殊的临战敏感,能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他立刻跳下大石喝令道:“不准休息了,全部起来集结!”

  “呜——”曹军集结的号角声吹响了。

  但就在这时,忽然远处树林内鼓声大作,北边树林传来了激昂的鼓声,顿时火光燃起,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从树林内杀了出来,为首大将白马银枪,正是猛将马超,他大喝一声,“马超在此等候多时!”

  喊声未落,他的战马已向臧霸疾奔冲来,长枪如梨花纷飞,连杀数十名曹军,战马一跃而起,长枪直刺臧霸,臧霸吓得胆寒,他知道自己远不是马超对手,若不逃走,必死在马超手中。

  臧霸调转马头,便向士兵群中奔去,一边大喊:“弓箭手射敌将!”

  顿时有数百支箭向马超呼啸射来,马超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拨打箭矢,当他杀进弓箭手群中时,臧霸早已逃得不见踪影,马超勃然大怒,心中杀机顿生,他大吼一声,长枪杀向四周密集的弓弩手,大开杀戒吗,长枪所过之处,血光迸射,死尸翻滚,杀得曹军哭喊连天,没命地奔逃,如狼奔豕突。

  六千汉军士兵也杀入曹军队伍中,臧霸的手下也算是精锐老兵,但此时曹军队伍延绵三里,远没有集结好,更没有排列出什么阵型,他们仓促迎战,各自为阵,根本不是汉军对手,被杀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纷纷向河对岸奔去。

  可就在这时,南面树林内也鼓声大作,一支三千余人的汉军从树林里杀出来,直击曹军后背,曹军腹背受敌,终于崩溃了,沿着河流拼命向东奔逃,被追上者要么顽抗被杀,要么跪地投降,一直杀出二十余里,大部分曹军都被歼灭。

  臧霸一口气逃出数十里,方才停下喘了口气,此时他的身后只剩下二十几名骑马的亲兵,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才陆陆续续有士兵逃来,他收集败兵,到天亮时竟只收拢到六七百人。

  臧霸心中长长哀叹一声,再去街亭已不现实,他只得率领残军惶惶向陇县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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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5章 小人物的抉择


  臧霸兵败的消息,终于由逃兵传到了街亭军寨,营寨大帐内十几名将领吵成一团,姜平坐在一旁眉头紧皱,他虽然是主将,可实际上他仍然无法完全掌控这支军队,除了一千人一直由他统帅外,其余四千人都是一个月前刚刚从陈仓调来,大部分将领只是表面上对他尊重,可遇到大事情,他们却是要听从徐晃的命令。

  现在臧霸半路遇袭兵败,不可能再来援助他了,而赵云统帅的三万大军就在眼前,是坚决抵抗,还是投降,姜平做不了主,他索性召集将领,让大家共同决定。

  一名叫秦方的牙将敲打桌子,厉声高喊:“这件事必须要请示徐将军,是否投降也要徐将军来决定!”

  旁边几名将领应和他,“秦将军说得对,徐将军待我们不薄,就算要投降,也必须征得徐将军的同意。”

  另外几名主张投降的军官却不屑一顾,一人冷笑道:“真他娘的幼稚,你去和汉军商量,让他们等一等,就说我们要去征求徐将军同意才能投降,你觉得汉军会答应吗?”

  “不答应就抵抗,我们居高临下,占有地势之利,五千人完全能顶住两万人进攻。”

  “木门寨地势更优,不是一样顶不住吗?”

  “街亭不是木门寨!”

  将领们再次吵成一团,姜平心中烦闷,索性走出了营帐,负手在大寨中慢慢踱步,他和侯风约好了两天时间,今天晚上就到期了,可是他却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答复,该怎么办呢?难道不管别的将领,自己率部投降吗?这样他的良心上又过不去。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骚乱,似乎有人在惊恐地大喊什么,姜平心中一怔,快步走了上去,只见数十名士兵正围在储水池前争吵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姜平走上前问道。

  一名士兵施礼道:“启禀将军,溪水断流了,储水池的水也减少了大半。”

  姜平心中一惊,连忙分开众人走上前,果然,从东面引来的一条溪水断流了,而且原本蓄满的水池也只剩下一小半水,姜平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上前道:“将军,这应该是汉军找到了水源,并把水源引走,我们这边就没水了,至于蓄水池,应该是汉军在山下也挖了几个蓄水池,我们水就渗入土中流光了。”

  姜平心中慌乱,没有粮食还能杀马支持几日,可如果没有水,一天也支持不下去。

  这个意外情况使姜平再也忍不住,他又快步走回大帐,只见将领们还在争吵,他大喝一声,“统统给我闭嘴!”

  大帐内霎时间安静下来,姜平这才冷冷道:“我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水源已经被汉军断了,加上水瓮中的存水,我们最多只能支持三天,是战是降,大家自己决定吧!”

  大帐内鸦雀无声,半晌,牙将秦方干笑道:“如果姜校尉愿带领大家投降,我们也没有意见,反正姜校尉是主将,我们跟着校尉就是了。”

  众人纷纷赞同,姜平见这些人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让自己承担投降的骂名,他心中冷笑一声,不紧不慢说道:“在座诸位都有自己部属,不是我姜平能指挥得动,还是要各位自己决定,这样吧!我们约法三章,从现在开始,若愿意投降者,自己率部下山投降,不愿降者就留在山上,其他人也不得勉强,不得暗算,人各有志,大家好说好散。”

  说完,姜平转身便扬长而去,其余将领面面相觑,姜平显然不肯带头,要大家自己决定,众人也没有心思再吵下去,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走了。

  仅仅半个时辰后,曹军军寨便爆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第一个下山投降的曹军将领竟然是最反对投降的牙将秦方,他率领本部一千士兵下山投降了汉军,存水只能支持三天,投降是早晚之事,第一个投降显然会获得最大的利益,这个消息引起曹军轩然大波。

  紧接着,同样是反对投降的牙将张渠也率领本部五百士兵下山投降了汉军,秦方和张渠的抢先投降令其他曹军将领后悔不迭,曹军上下不再犹豫,纷纷下山投降,到了黄昏时分,曹军大营内只剩下姜平率领的一千士兵。

  姜平站在寨墙上,望着夕阳如血,晚霞映红了他的脸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姜平也不例外,如果说之前他已决定投降,但当曹军将领纷纷下山投降,竟无一人愿意留下时,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姜平虽然知道大势已去,但他是街亭主将,他必须维护曹军最后的尊严,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时,有士兵指着山下大喊:“将军,有人来了!”

  姜平也看见了,来了一队汉军士兵,为首大将竟然是马超,这出乎姜平的意料,这时,马超催马上前高声道:“我找你们主将,请他出来答话!”

  姜平走上前,拱手施礼道:“马都督,别来无恙!”

  马超点点头,“再过半个时辰就过两天之期了,我不忍贤弟死在街亭,所以特来相劝,曹操是大汉国贼,贤弟为何要为他殉葬,落下千秋骂名?”

  姜平低下头,默默无语,马超叹口气又劝道:“我知道贤弟是感念徐晃的恩情,不忍背叛他,可是你为手下的弟兄们考虑过吗?他们也要和你一起阵亡,死在街亭吗?我也不瞒你,陇西已由我弟马岱夺下,现在只剩下街亭一寨,刘州牧传来军令,拒不投降者格杀勿论,再过半个时辰,不光贤弟再没有机会,就连你的手下弟兄也要全部斩杀,贤弟于心何忍?”

  姜平回头望向手下一千士兵,见每个人面露惶恐之色,不少人偷偷放下了兵器,士气已经瓦解,他长长叹息一声,下令道:“开启寨门!”

  寨门缓缓打开了,姜平又对手下士兵们道:“各位弟兄都有父母妻儿,我不会阻拦大家,愿意投降者,下山去吧!”

  士兵们静立片刻,开始有士兵脱去盔甲,放下兵器,向姜平跪下行一礼,默默走出寨门下山去了,士兵们越走越多,最后只剩姜平和他的十名亲兵,姜平又对十名亲兵喝令道:“你们也下山去,给我走!”

  亲兵皆跪下垂泪道:“我们不愿离开将军,愿和将军共生死!”

  姜平点点头,又对马超抱拳道:“都督,虽然曹操对大汉不义,但我姜平既奉命镇守街亭,就应该死战到底,和街亭共存亡,这是我的职责,只是我也不愿将士们做无谓牺牲,现在街亭已失,就让我来承担失守街亭的责任吧!”

  姜平说完,毅然拔出战刀,横刀自刎,他的十名亲兵见主将自刎,也纷纷大叫一声,拔刀跟随他自杀在寨墙之上。

  马超默默望着姜平自杀,泪水不由涌了出来,半晌,他忍住悲痛,对手下道:“好好收敛他们尸首,送回家乡安葬。”

  说完,马超又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谁说陇西无忠勇之将!”

  .........

  汉军夺取陇县和街亭的消息不久便传到了位于陈仓的汉军大营,此时刘璟亲率七万大军已在陈仓西城外和曹军对峙多天,尽管夺取街亭在刘璟的意料之中,但当消息真的传来时,还是令他感到十分兴奋,尤其陇县也被马岱用计夺取,这更是振奋军心的大事。

  大帐内,贾诩对刘璟笑道:“既然夺取了陇县,那攻克陈仓也就指日可待了,陇县本和陈仓护卫为犄角,陇县危,陈仓援之,陈仓危,陇县援之,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若陇县破,陈仓也就难保了,州牧命赵云直接出兵长安,使长安形势危急,为救长安,徐晃不得不回兵,这样我们夺取陈仓也就轻而易举了。”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回头道:“可是我有点担心赵云军队孤军深入,反而被徐晃和曹仁军队夹击,我们救援则鞭长莫及。”

  贾诩略一思索便笑道:“州牧如果担心赵将军被夹击,那就让他把骑兵也带上,有骑兵辅助,曹军就难以夹击了,除非曹操的虎豹骑能及时赶到。”

  “我认为曹操的虎豹骑不会出现在关中,我倒觉得有可能出现在南阳。”

  刘璟迟疑着又说道:“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曹操对关中已经信心不足,但南阳他绝不会放弃。”

  贾诩呵呵笑了起来,“当初州牧决定夺取南阳,不就是反用曹操之计,把南阳作为一块诱饵,牵制住曹操的军队,以减轻陇西的压力,现在曹操的虎豹骑来不了关中,不就是因为南阳的压力吗?”

  “军师说得不错,夺取南阳就是这个目的,昨天我得到情报,镇守武关的曹军只有六千人吗?我觉得这固然是因为武关险要,易守难攻,但更重要是,曹操极可能准备反攻南阳,所以没有必要在武关屯重兵,如果是反攻南阳,就不光是虎豹骑出动那么简单,至少还有三到四万的步兵。”

  刘璟走到沙盘前,注视着关中和南阳,沉思片刻又道:“对我而言,关中却比南阳重要得多,如果能得关中,我宁可放弃南阳。”

  贾诩也慢慢走上前,笑道:“州牧不妨先取陈仓,不要急于攻打长安,保持引而不发之势,然后再联系孙权,请他出兵徐州或者合肥,让江东军在东方向曹军施压,作为条件,可以把蕲春郡还给江东,或者把荆南中的衡阳郡和长沙郡割让给江东,我相信在重利诱惑之下,孙权一定会出兵,只要孙权出兵,同时我在南阳和汝南施压,在巨大的重压之下,也就可以曹操谈判关中归属了。”

  刘璟注视着沙盘,良久才淡淡道:“就算这样,对曹操的压力还是不够,我们还需要再加大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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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6章 程昱出山


  夜幕降临,邺都鼓楼上便响起了密集的鼓点声,街上行人急急向家中赶去,各家酒馆店铺也纷纷关门歇业,这是刚刚实行的宵禁之令,自从汉军占领陇西后,在中原各地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尤其是邺都和许昌人心浮动,沉重地打击了曹操的威望。

  为了防止形势恶化,曹操借刘协之口下达了旨意,在邺都和许都实行宵禁,为期一年,夜幕降临后将击鼓八百,停鼓后大街上不准再有行人,违令者一律抓捕,两次违令则斩首。

  当鼓声停止后,大街小巷便一片寂静,再不见一个行人,酒馆店铺也纷纷关门闭户,一些来不及回家之人也就近寻找旅舍或者青lou过夜,大街上只有一队队全身盔甲的巡逻士兵。

  就在这时,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辆马车在百余骑兵的护卫下疾速驶来,车辕上挂着一盏橘色的灯笼,上写‘魏公’两个黑字,这是曹操的马车,巡哨士兵们纷纷驻足行礼。

  曹操当然不会受宵禁的限制,他今晚出门是有重要之事,马车一路疾奔,不久便来到了程昱的府邸,许褚翻身下马,上前敲打府门,片刻,门内传来门房的声音,“是谁?”

  “请转告你家老爷,丞相来了!”

  门内‘啊!’的一声,随即没有了声息,只片刻,府门开启,程昱的次子程延迎了出来,在台阶上躬身施礼,“不知丞相驾到,有失远迎,父亲令晚辈向丞相告罪!”

  曹操从马车里出来,笑眯眯道:“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你父亲可睡了?”

  “父亲尚未休息,丞相请随晚辈进府!”

  曹操知道,程昱一定是已经睡下了,否则会亲自来迎接自己,而不会派儿子代替,他心中有些歉然,便跟随程延进了府,一直来到内宅程昱的书房前,程昱已经穿好衣服,在院门口等候了,他躬身道:“未能去府门外迎接丞相,程昱失礼之极,望丞相见谅!”

  “仲德,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打扰你休息了。”

  “哪里!丞相夜访,必有要事,请进屋里详谈。”

  程昱知道曹操不是拘礼之人,便没有多礼,直接将曹操请进书房,两人坐下,又命侍妾上了茶,曹操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陇西之败,影响巨大,令我夜不能眠,仲德,我该怎么办?”

  “丞相是想再夺回陇西吗?”

  “我心里很乱,又想夺回陇西,可心里没有底,所以来请教仲德,陇西还能夺回来吗?”

  程昱苦笑一声问:“丞相是想听我肺腑之言,还只是想听我的安慰?”

  “我想听到你的安慰,可我又想听实话,若不能两全,还是坦率比较好,让我面对现实。”

  “好吧!恕微臣直言不讳了,如果丞相想夺回陇西,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举全国之兵,并派出虎豹骑兵协同作战,我相信是能够夺回陇西五郡,但夺回陇西又怎么样?汉军已经建立起了祁山粮道,只要刘璟守住上方谷和西城,一旦丞相撤军,他还是会轻而易举占领陇西,除非丞相在陇西屯二十万大军,关中再屯十万大军,这样,朝廷非被巨大的钱粮支出拖垮不可,而且中原就空虚了,又怎么防御南阳汉军和江东之军?”

  “那我就只能在陇西认输?”曹操有些不甘心道。

  程昱很无奈道:“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

  曹操沉默了,程昱说的这些话他也考虑过,他也知道最终不得不面对现实,只是一定要程昱说出来,他才能死心。

  曹操叹息一声,“陇西毕竟遥远,我知道难以和刘璟争夺,但我就害怕汉军一旦北上,就会渐渐拥有北方军的优势,我是指骑兵,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死在他手中。”

  “丞相言重了,以丞相在北方的根基,岂是刘璟建立一支骑兵就能轻易动摇?”

  这话让曹操心中稍稍感到一丝慰藉,他点点头道:“说到根基,我的根基在中原,许昌、陈留这是我的起兵之地,说实话,陇西丢失还稍嫌遥远,但南阳郡失守却给我的压力更直接、更大,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把南阳郡夺回来。”

  “我支持丞相的方案,南阳郡确实很重要,而且夺回南阳郡,对丞相的声望也会有一定的恢复,我支持丞相夺回南阳郡。”

  曹操又淡淡一笑,“可是南阳那边无人,让我放心不下,难道又要让我亲征不成?”

  说完,曹操眼中满含期待地望着程昱,程昱这才明白曹操来找自己的真正用意,竟是要让自己再度出征,南征宛城。

  原来刚才说的一番陇西之言,都是为了让自己去南阳郡而做铺垫,程昱心中暗暗苦笑,自己上了曹操的套。

  虽然程昱在赤壁之败后,便不愿再过问军事,但程昱也知道,郭嘉去世,贾诩投降,荀彧躲在襄阳教书育人,荀攸被汉军俘虏,生死不知,五大谋士就只剩下自己一人,陈群、刘晔、毛玠、辛毗、贾逵等人尚不能担大任,所以曹操才会来求自己出山。

  又想到荆州兵败自己也有责任,程昱再也难以拒绝曹操的诚意,他起身施礼道:“老臣愿为丞相分忧!”

  曹操大喜,只要程昱肯出山去南阳,那这一战就胜机大增了,他连连摆手,“仲德不必如此,请坐下谈,我们再看一看该怎么调度兵力?”

  ........

  就在汉军夺取陇西,大军进逼关中之时,曹操一方面命令关中十万大军严阵以待,另一方面也在调兵遣将,企图夺回南阳,他调回镇守幽州的一万骑兵,以及镇守徐州和合肥的两万精军,加上叶县和许昌的三万军队,一共是五万步兵,一万骑兵,命夏侯惇为主将,程昱为军师,张辽、曹洪为副将,命他们务必在两个月内夺回南阳郡。

  南阳郡叶县,这里被称为宛之喉、许之口,是南阳郡进入许昌的门户,战略地位极为重要,也是曹军失守南阳郡后,在南阳郡唯一没有丢掉的据点,曹洪自知罪重,率领数千败军死守叶县,以减轻自己的罪行。

  不过文聘也是因为兵力不足,在夺取宛城后并没有继续北上,这就给叶县的曹军以喘息之机,很快,许昌的一万援军赶到叶县,增加了叶县的防御。

  而此时,六万大军云集叶县,叶县官衙内,程昱正和众人分析战争形势,当初主张发动荆州战役分散陇西的压力,就是程昱的意见,但最终荆州之战失败,陇西也不幸失守,程昱自觉惭愧,加上曹曹操诚意相邀,他便放弃了不再参与军事原则,赶赴南阳督战,他带来了曹操的最新命令。

  虽然夏侯惇是名义上的主帅,但程昱手中有曹操的调兵金牌,他才是实际上主帅,所有军事调动都由程昱全权负责,夏侯惇不过是辅佐他。

  “这次反攻南阳之战丞相极为重视,陇西失败严重影响到了丞相的威望,丞相必须要借南阳一战扭转声望,不仅如此,夺回南阳还可以减轻汉军对中原的威胁,将汉军赶回荆州,希望诸位能明白这一点,齐心协力,共击强敌。”

  众人一起躬身施礼,“愿听出军师安排!”

  程昱点点头,拾起木杆指着沙盘上的南阳郡各县道:“根据斥候消息,汉军在南阳郡一共有三万人,主要集中宛城、南乡县、淯阳县和新野县三地,其中宛城和南乡县各有一万人,淯阳县和新野各五千人,汉军之所以驻兵南乡县,是想走武关道进军关中,但他们始终按兵不动,说明刘璟并没有真的打算夺取关中,也说明刘璟担心南阳有失,所以只是摆出一个准备进军武关姿态,但这恰恰给了我们夺取南阳的机会。”

  程昱用木杆又一指南乡县,“目前庞德率一万军驻扎在南乡县,使得宛城的兵力只有文聘率领的一万军,宛城虽然坚固难攻,可只要南乡县的军队来不及赶去宛城,文聘的一万军守不住宛城。”

  这时,张辽在旁边道:“可是我们大军云集叶县,文聘必然会得到消息,他会不会下令放弃南乡县,让一万军赶赴宛城助战?而且南乡县离宛城更近,我怕时间上来不及。”

  程昱捋须得意一笑,“这一点我已有准备,我之所以让丞相调骑兵参战南阳,就是为了解决文远的这个担心,实不瞒诸位,早在几天前,我已暗令曹真先率五千骑兵南下,截断了南乡县和宛城的通道,就算文聘有心,庞德的军队也过不来了,所以大家完全不必担心。”

  众人恍然,原来军师早有安排,见程昱如此远谋,众人顿时信心倍增,这时,夏侯惇又道:“军师,既然我们的兵力是汉军两倍,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再继续打下去,我建议出奇兵进军樊城,断文聘的归途,军师以为如何?”

  程昱摇了摇头,“这个方案在我临走时长公子也曾提出来,但丞相认为,如果我们大军南下樊城,刘璟必然会调江夏水军增防襄阳,一旦江夏水军主力北上,形势就会有变化了,甚至会引发江东出兵,这和我们夺取南阳的战略不符,所以丞相有令,这一战曹军不进入荆州,不准把战事扩大。”

  既然曹操有严令,夏侯惇也无可奈何,只得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程昱笑了笑道:“看来大家都很急切了,兵贵神速,我建议明天就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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