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0
  第171章 夜访刘备

  从建安六年秋天至今,刘备投靠荆州已经两年,虽然他和刘表的关系时好时紧,但两年过去,彼此也渐渐了解,刘表对他也宽容了很多,不再视他为眼中之钉,时常邀请他来襄阳赴宴,两人的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次刘备特地来长沙郡找太守张机看病,也是事先得到了刘表的同意,这也是刘备的聪明之处,经过两年时间的相处,刘备发现刘表此人形式重于实际。

  刘表很在意态度,很多事情似乎不可能成功,但只要认真和刘表商量,结果往往会出人意料。

  比如,刘备推荐由简雍担任南郡主簿,南郡和刘备似乎并无关系,但刘备希望简雍成为他与刘琦联系的纽带,他便认真地和刘表谈了一次,出乎意料的是,刘表竟答应了他的请求。

  还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只要不隐瞒刘表,主动向他表述意愿,刘表大多会欣然应允。

  日子久了,便使刘备有了一种明悟,刘表并不胆心他会夺取荆州,却很在意他刘备的名声在荆州超过自己,刘表重的是名,刘备任何一次提高名望的举动都会被他所忌。

  悟通这一点,刘备便刻意贬低自己名望,提高刘表的声誉,每次聚会,他都会毫不吝啬地在荆州及北方名士面前盛赞刘表的胸襟。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刘表对刘备的提防之心也渐渐淡漠,两人的关系愈加亲密,甚至一些军国大事,刘表也会派人把刘备请来,征求他的意见。

  当然,刘备也知道空穴不会来风,刘表不会无缘无故改变对他的态度,新野之战时恨不得借曹操之手杀了他,现在又把他视为亲兄弟,简直要和他共享荆州。

  刘备也想通了刘表的深层次意图,刘表准备把他刘备纳入了荆州体系,换而言之,就是刘表想吞并他刘备,并且也这样做了,任命简雍为南郡主薄就是最好的旁注。

  这就像蛇鹰之斗,鹰本想啄蛇为食,而蛇则敌视抵抗,可当蛇忽然发现,鹰其实也可以成为它的盘中佳肴,蛇的心态自然就发生了改变。

  刘备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他并没有反抗刘表的吞并,而是顺势而为,同时也不因为刘表对他的信任而松懈,相反,他愈加对刘表卑恭,愈加有诚意,对部下的约束也愈加严厉。

  这次刘备来长沙看病,他只是略略一提,便得到了刘表的积极响应,年近半百,依旧膝下无子,无论如何都会令人心生同情。

  此时,刘备也在柴桑,他并没有着急去找刘璟,而是让赵云去探望刘璟,他很清楚,刘璟身边必然有刘表眼线,如果让刘表知道他来柴桑后立刻去找刘璟,恐怕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更会影响到他的这次长沙之行,这次去长沙,与其说刘备是去找太守张仲景看病,不如说他是去见刘磐。

  刘表这些子侄除了刘琮之外,其余刘备都很感兴趣,刘琦的宽仁厚道、刘璟的来历神秘,据说刘磐此人和刘琦有点相似,为人宽厚低调,从不张扬,刘表显然是想把长沙郡交给他。

  刘备是想通过这次长沙之行,以治病为借口,在长沙住上几个月,和刘磐建立起深厚的私交情意。

  至于刘璟,刘备本身对他很感激,也想和他建立起一种交情,但一年多前发生的一件事,使刘备对刘璟颇为忌惮。

  去年夏天,蔡逸派人去调查刘璟的底细,结果被刘备拦截,刘备随即也派人去高平县打探消息,企图找到刘璟身份的真相。

  不料他的人却去晚了一步,刘璟舅父一家五口却意外地丧生于火海,一个人也没有能逃脱,这是高平县唯一认识刘璟的人,他们的死使刘备无法在高平县找到刘璟的任何一点线索。

  这件事令刘备深为忌惮,他才意识到刘璟的心狠手毒,最终使他放弃了和刘璟深交的想法,刘璟此人虽年轻,心机却深,他和此人交往太多,他若一转身把自己卖给刘表,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备正在房间里沉思之时,门口有随从禀报:“左将军,璟公子求见。”

  刘备并没有吃惊,他知道刘璟会来,他之所以出现在柴桑城内,实际上就已经做好了接见刘璟的准备,他想了想便道:“把他请进来!”

  片刻,刘璟快步走进了房间,向刘备行一拜礼,“小侄刘璟拜见叔父!”

  从礼节的变化,便可看出刘璟对刘备的态度也变了,从前刘璟从不向刘备行拜礼,同时自称晚辈,称刘备为皇叔,而现在,他就像刘琦一样,称刘备为叔父了。

  这个态度的改变和今年旦日的家族祭祀有关,在祭祀典礼上,刘备作为远房族人,也参加了刘表家族的族祭,这实际上是刘表刻意摆出的一个姿态,他称刘备为弟,并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

  换而言之,他已把刘备纳入了荆州刘氏家族,从理论上说,这完全没有问题,他们都是大汉皇族,刘备被当今皇帝称为皇叔,而刘表更是皇室嫡系血脉,他们走到一起是理所当然。

  刘备对刘琦和刘磐称他为叔父,他会欣然接受,但刘璟也这样称呼他,他却有点感觉不自在,至少他知道刘璟言不由衷。

  不过,刘备依旧笑眯眯道:“贤侄不必多礼,请坐吧!”

  刘璟坐直了腰,笑道:“叔父是几时来柴桑的,为何不先写封信来,也好让小侄准备准备,现在还要让叔父住旅舍,小侄真是过意不去。”

  刘备呵呵一笑,“子龙应该也告诉贤侄了,我是去长沙,经过柴桑,主要是子龙想见见贤侄,只呆今天一晚,明日一早就出发,就不麻烦贤侄了。”

  停一下,刘备又打量一下刘璟笑道:“一年未见,贤侄进步颇大,和年初族祭时完全不同,难怪我临走时,州牧也夸赞贤侄,说贤侄已是荆州大将,能独挡一面,有贤侄镇守柴桑,江东军不敢西进一步。”

  刘璟却沉吟一下道:“有件事恐怕会让叔父失望,江东已蠢蠢欲动了。”

  刘备吃一惊,“贤侄是说,江东要攻打江夏了吗?”

  “是不是要攻打江夏,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江东已经向彭泽增兵了,两天内增加了数百艘战船,非同寻常。”

  “贤侄向州牧汇报此事了吗?”刘备又问道。

  “还没有,现在尚不能确定是增兵,还是正常的秋季换防,我准备再观察几天,确定后再汇报。”

  刘备轻轻叹了口气,“贤侄,不是我说你,你确实有些事情做得不够妥当,你伯父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擅自做主这一点不好,总是先斩后奏,甚至斩而不奏。

  比如去东吴吊孝之事,你事先没有得到伯父的同意,就擅自做了,其实这是官场大忌,因为他是你伯父,才会对你多加容忍,若换成其他人,早就不能容你了。

  其实我也理解你不愿受制于荆州,但一些表面的事情,必须要做好,就像曹操,谁都骂他是汉贼,但他表面礼仪却做得很好,甚至让人无可指责。

  再比如我自己,我是左将军,而你伯父只是杂号将军,按朝廷职务,我的官职在他之上,但我却对他礼数有加,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他一声,这是对他的尊重,同时也赢得了他对我的尊重。

  所以我要劝贤侄,柴桑在你手中,你只要把这个核心利益牢牢捏住,其他事情多多禀报州牧,对他尊重,而对你只会有益无害。”

  刘备的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诚恳无比,刘璟也一点不怀疑刘备的诚意,说这番话,既实惠,又不损害自己利益,刘备何乐而不为?

  刘璟点了点头,欠身道:“多谢叔父劝导,刘璟年少无知,很多事情不懂,犯了错误也不知道,我会记住叔父的话,立刻向伯父汇报江东军的动向。”

  刘备呵呵一笑,“闻错则改,这比从不出错还要好,这件江东军之事若处理好了,会彻底改变州牧对你的一点不满,贤侄,听我的话,不会有错。”

  “叔父肺腑之言,侄儿铭记于心。”

  这时,房间里安静下来,刘璟和刘备都一时找不到话说,过了片刻,刘璟淡淡问道:“这次叔父来柴桑,应该路过武昌吧!”

  刘备心中一凛,他立刻明白了刘璟的意思,他是问自己有没有去拜访黄祖,刘备不由暗骂刘璟是一只小狐狸,他还念念不忘两年前自己刻意结交黄祖之事。

  当年刘备是想在荆州找到外援,所以才刻意和黄祖结交,不料黄祖更偏向于蔡家,而蔡家敌视自己,所以他和黄祖的这份交情也就没有了后续。

  说起来,这件事还令刘备颇为惭愧,他尚未看清荆州势力格局,便贸然出击,结果一事无成,反而让刘表不满,这是刘备的一个教训。

  今天刘璟旧话重提,令刘备心中不由感到一丝惭愧,他摇摇头苦笑道:“贤侄是说黄祖吧!这是我两年前做的一件蠢事,不提也罢!”

  刘璟也笑了起来,“叔父心胸果然非常人所及,其实我是想求教叔父,如何能彻底铲除黄祖,使我能占据江夏。”

  刘备注视着刘璟的目光,见他目光中充满诚恳,刘备心中沉吟片刻,笑道:“这是荆州内部事务,我也不敢妄言,贤侄莫问我,其实不妨问问州牧,他可比我思虑更远。”

  刘璟不由暗骂一声‘这只老狐狸’,他却不肯放过刘备,又继续问道:“俗话说,旁观者清,叔父征战数十年,经验丰富,为何在这关键时刻,不肯指点侄儿一二?”

  刘备凝视他良久,微微叹了口气道:“贤侄也知道这是关键时刻,眼看江东军大军压境,这个时候,你应该和黄祖齐心协力,共同对付江东军,若黄祖不幸败亡,你以一己之力,能否独立撑得起江夏之危?”

  刘璟沉思片刻,又看了一眼刘备,见他一脸严肃,刘璟忽然起身深深施一礼,“叔父指点,小侄感激不尽!”

  刘备呵呵一笑,“贤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TOP

0
  第172章 战争阴云迫近

  彭泽湖外的长江之上,一支由两千余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正浩浩荡荡向西进发,延绵数十里,声势壮观浩大,在前面一艘近三千石大船之上,一面大旗在桅杆上猎猎飞舞,雪白的金边大旗上写着斗大的‘孙’字,殷红刺眼,数里外可见。

  船头上负手站着一人,身材中等,却十分健壮,他身着一件紫色禅衣,宽衣博袖,头戴远游金冠,生来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颐大口,相貌异于常人,此人便是江东之主孙权。

  从建安五年登基为江东之主,至今已愈三年,三年来,孙权励精图治,休养生息,使江东财政富足,士卒精锐,江东军已经做好了出兵荆州的准备。

  西取荆州,统一江南,这是江东三代君主十几年的梦想,虽然中间出现了刘璟和缓江东的举措,但那毕竟只是刘璟的个人行为,并不代表荆州有诚意,甚至出现了孙权派人去襄阳报丧,却被荆州拒之城外的一幕,这便严重破坏了刘璟和江东刚刚达成的一丝和解气氛。

  到建安八年秋天,时机已成熟,孙权在朝臣上下一致的支持下,毅然出兵六万,并动员两万船夫,孙权亲为主帅,命中护军周瑜为裨将,校尉凌统为先锋,又命副都督鲁肃为后勤粮草总督,率领两千四百艘战船,浩浩荡荡杀向江夏。

  孙权负手凝望江面,良久,回头对周瑜道:“公瑾!”

  周瑜连忙上前施礼,“属下在!”

  “你可命人去柴桑告之刘璟,江东大军即至,命他早日投降,可保柴桑军民安全。”

  旁边大将徐盛上前急道:“吴侯,恐怕刘璟不会投降。”

  孙权淡然一笑,“不投降也罢!他可弃城而走,我同样饶过柴桑军民,否则,我必报去年之仇。”

  周瑜点点头,“属下明白,这就派人去送信。”

  孙权望着西方浩荡的江面,又忍不住微微一叹,“刘璟此人不错,堪称大才,可惜他是刘表之侄,不能为我所用,不如早除之!”

  说到这,孙权回头对众大将道:“传我令下去,攻克柴桑后,生擒刘璟者,官升两级,赏金万两,取其首级者,官升一级,赏金五千两!”

  重赏之下,江东将士无比跃跃欲试,他们的心全部都飞向柴桑。

  .......

  柴桑城头已经点燃了三柱烽火,熊熊烈火喷向天空,向江夏、向整个荆州发出了战争的信号。

  柴桑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刘璟得到了确切情报,江东八万余大军即将抵达江夏,柴桑将是江东大军攻打的第一站,刘璟心里很清楚,一年前他之所以能侥幸战胜江东军,那是因为江东老夫人去世,江东军才被迫撤退。

  如今江东八万大军进攻江夏,皆是有备而来,柴桑无法再抵挡江东大军的攻势,刘璟毅然做出决定,柴桑军民全部撤退到下雉县和阳新县,他率两千军坚守柴桑。

  柴桑军民已开始大规模撤离,一艘艘满载人口和粮食的船只驶离了柴桑,向西面的下雉县和阳新县方向驶去。

  城头上,刘璟久久凝视着码头上的人山人海,柴桑民众扶老携幼,带着一包包值钱的细软,正在耐心等待上船。

  这时,徐庶慢慢走上前,站在刘璟身旁,过了良久,刘璟问他道:“可派人去给黄老将军送信了?”

  “已经派去了,给州牧的信和黄祖的信也都派人去送了。”

  刘璟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片刻,徐庶又忍不住问:“为何不全部撤离,留一座空城给江东?”

  刘璟摇摇头,叹息道:“我承担不起这个‘信义’的损失,若全部撤离,我刘璟必被千夫所指,关键时候弃城而逃,我何以面对荆州父老?”

  徐庶默默点头,他能理解刘璟的决定,但他心中却有另一种忧虑。

  “可是....公子亲率士卒坚守柴桑,一但柴桑失守,谁能保证公子的安全,公子若有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公子能否考虑易将守城?”

  “不!”

  刘璟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身为主将,又是柴桑别部司马,我若不守城,何以服众?”

  徐庶还想再劝,刘璟一摆手止住了他,“元直不要再劝了,我心意已决,守不住柴桑,我会撤退,不会把命丢在柴桑。”

  说完,刘璟笑着拍拍徐庶的肩膀,转身下城去了。

  刘璟来到了陶府,此时陶府也正在安排撤退,为了这次撤退,陶家也调集一千五百艘商船,协助柴桑守军运送粮食、精钢等战略物资。

  刘璟快步走进陶府,迎面见到了自己的丫鬟小包子,她慌慌张张跑来,“公子,我正要去找你。”

  “出什么事了?”

  刘璟又看了看她身后,不见陶湛,眉头一皱问道:“九娘呢?”

  “公子,九娘在内宅,她不肯走,说要留下陪祖父。”

  刘璟只觉一阵头痛,倒不是为了陶湛,而陶烈让他感到头痛,那个老爷子奇倔无比,一定要留下来,留在府中,陶家人怎么劝都有没用,现在陶湛居然也要留下来。

  “好吧!你回先去收拾东西,等会儿和九娘一起走,我去劝他们。”

  刘璟无奈,快步向陶府内宅走去......

  陶府一大半的人都已经撤走了,使陶府内显得冷冷清清,刘璟一路快走,一直走到内宅都没用遇到家人,他正在奇怪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刘璟一回头,却是陶湛从另一扇小门走来。

  “九娘!”刘璟停下脚步,叫了她一声。

  陶湛上次去东吴暂避,一直到半年后才回来,回来后见刘璟的次数也不多,虽然郎有情,妾有意,但毕竟陶湛有孝在身。

  今年陶湛已十六岁,出落得更加秀美端庄、风姿卓约,尽管母亲的去世使她始终有点郁郁寡欢,极少打扮,大部分时间都穿着素白长裙,但这种素雅之风,又给她添了几分忧伤之美。

  此时她却没有看见刘璟,正低着头,心事重重走来,忽然听见刘璟叫她,她立刻抬起头,四处张望,终于在前面一棵大树旁看到了刘璟。

  她心中顿时一阵惊喜,快步跑了几步,来到刘璟面前,“你怎么来了?”

  刘璟伸手给她理了理发鬓有些凌乱的秀发,微微笑道:“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不!当然可以。”

  陶湛慌忙摇头,她见刘璟目光炯炯,眼睛里饱含热情,不由俏脸一红,低下头小声道:“你来看我,我当然很高兴,只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很忙,没有时间顾我才对。”

  刘璟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现在大战将至,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的亲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不顾你?”

  一股被疼爱、被关心的甜蜜之感涌入陶湛的心中,她将脸贴在他胸前,喃喃道:“可是你却不肯走,你知道我对你的担忧吗?”

  刘璟这才明白,陶湛刚才的心事重重,原来是为在自己担忧,他心中感动,用嘴唇吻了吻她饱满光洁的额头,笑道:“我是主将,当然要最后一个撤离,为了荣誉,我也不会让江东军这么轻易得到柴桑城,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平安无事回到你身边。”

  陶湛幽幽叹息一声,“你能把我祖父劝走吗?他不肯走,我也不想走。”

  刘璟笑着点点头,“我试试看。”

  陶湛立刻兴奋起来,“你跟我来!”

  她拉着刘璟的手向后院跑去,两人一直来到陶烈书房前,远远便看见书房外面站着陶胜、陶利等好几个陶家长辈,陶湛又小声对刘璟道:“现在祖父除了我,谁也不见,他脾气不好,你可担待一点。”

  刘璟笑了笑,“放心吧!”

  众人见陶湛带着刘璟来了,纷纷闪开,陶胜上前低声道:“公子,父亲不肯走,怎么劝也不听,还大发脾气。”

  “是什么缘故呢?”刘璟问道。

  陶胜叹了口气,“估计是觉得无法向江东交代,他才决定留下来,给江东一个说法。”

  刘璟默默点头,他也觉得是这个原因。

  这时,陶湛上前敲了敲门,脆声声喊道:“祖父,是我,我是九娘!”

  屋子传来一阵咳嗽,随即听到陶烈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陶湛回头给刘璟使了个眼色,刘璟跟着她快步走进了书房,外面几个陶家长辈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一个个竖直了耳朵,细听屋里的动静。

  房间里一切如故,屋角香炉里散发出淡淡的檀香之味,陶烈半靠在一张藤床上,身上盖着一幅被子,旁边小几上放着一杯清茶,他裹着头巾,安详地闭着眼双方,灰白色的须发使他显得格外苍老。

  忽然,陶烈睁开了眼睛,盯着陶湛身后的刘璟,半晌,像一个孩子般地笑道:“九娘,你搬救兵来了么?”

  陶湛在祖父面前跪坐下来,小声道:“祖父不走,我也没法走,可我若不走,他又大发脾气,我该怎么办?”

  刘璟连忙上前跪下行一礼,“晚辈拜见祖父!”

  “哎!你们这些烦人的孩子,不让我安生。”

  陶烈挣扎着要坐起来,陶湛慌忙扶起他,陶烈气喘吁吁坐直了身体,回头瞪了陶湛一眼,“我走不走和你这个小妮子有什么关系,你干嘛不走?”

  陶湛抿嘴一笑,“家族一致决定让我留下来照顾祖父,这个可由不得我。”

  “胡闹!”

  陶烈骂了一句,有些无奈地对刘璟道:“璟公子请坐下,我们说说话。”

TOP

0
  第173章 局势复杂的江夏

  “去年江东国母病逝,我去了江东吊孝,从我获得的请柬规格来说,我只是一名普通宾客,和其他三千名普通宾客没有什么区别,但就是因为公子的缘故,我却意外地被提升为贵客,坐席也由二千八百多席,一跃升为第七十二席,坐在主堂之上,连孙权也亲自向我敬茶,轰动一时,也荣耀一时。”

  说到这,陶烈摇摇头对刘璟笑道:“但我却很清醒,我之所以在江都受到厚待,主要还是因为我替你送信的缘故,引起了孙权的关注,另一方面,陶家也正好向江东缴纳一笔丰厚的税钱,所以孙权又对我说,若没有陶家,江东军的碗里就没有了肉。”

  说到这,陶烈注视着刘璟的眼睛,“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吗?”

  沉吟一下,刘璟问道:“就是因为陶家身处两难,所以老家主才决定不走吗?”

  陶烈点点头,“这是一个态度问题,陶家必须给江东一个交代,请公子理解。”

  刘璟本想说,‘陶家不能一直身处夹缝之中!’但这句话他最终没有说出来,他能理解陶烈的难处,陶家已经给了自己很多。

  但这一年多来,由于惹怒了刘表,陶家在荆州的生意下滑了七成,现在全靠江东那边支撑,如果再触怒孙权,陶家商业帝国就彻底完了,可是.....

  刘璟叹息一声,又柔声道:“我或许不在意陶家两边支持,但老家主想过没有,孙权他也不在意吗?”

  陶烈慢慢闭上了眼睛,刘璟这几句如刀一般戳进了他的内心,这也是他一直在回避的问题,但现在战争在即,陶家似乎已经很难回避了,过了半晌,陶烈长叹一声,“公子,让我再想一想。”

  刘璟拍拍他的手,“不管老爷子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

  刘璟起身告辞,陶湛连忙送他出去,刘璟步履匆匆,陶湛在后面急急赶着,走到中庭,刘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陶湛,他一句话没有说。

  但陶湛却明白他的心意,她背着手慢慢走上前,嫣然笑道:“你觉得我是留下陪祖父呢?还是听从某个人的意见,暂时撤离柴桑?”

  刘璟静静地注视着她,良久道:“你若留在柴桑,我就无法平安撤离,最后我被孙权俘虏,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孙权的妃子,你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吗?”

  陶湛浑身一颤,连忙握住刘璟的手,紧咬着嘴唇道:“璟郎,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刘璟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重,他的心情有点不太好,便把这种负面情绪带到了陶湛面前,他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玩笑的口气道:“柴桑城破,满城只有一个女战俘,孙权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他焉能不动心,而且又是陶家之女,这么好的战利品,孙权怎么会...”

  不等刘璟说完,陶湛便伸出玉手堵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留下来,让你为难,马上就撤走。”

  说到这,她又轻轻依偎在刘璟怀中,小声道:“其实我说不想走,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并不是为了祖父,你明白吗?”

  刘璟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原来她是因为自己不走,他嗅着陶湛头上的清香,他忽然下定了决心,扶住她柔软的双肩,注视她深潭般的秀目,一字一句道:“等这次大战结束后,我便娶你为妻。”

  陶湛霍地抬起头,注视着刘璟,一双美眸如宝石一般闪亮,这一天她也期待已久,可是还没到两年之期,祖父能答应吗?她的美眸又蒙上一层淡淡的轻雾。

  刘璟又将她搂入怀中,轻柔抚摸她的秀发,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决然,“男子汉大丈夫,若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没有勇气争取,还有什么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还有志气去争霸天下。”

  说完,他放开陶湛,转身大步离去,远远听他的声音传来,“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会给你安排好船只,顺便把小包子一起带走。”

  陶湛望着刘璟气宇轩昂的背影,她的美眸也不由迷醉了,认识璟郎已一年半了,她所期待的那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

  武昌,黄祖接到了刘璟派人送来的紧急情报,与此同时,他也同样得到了探子从彭泽传来的消息,江东兵力大增,已增至六万至八万之间,这个消息使黄祖脸都白了,他已经意识到,这一次江东军将大举进攻江夏,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房间里,黄祖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房间团团打转,怎么办?他的总兵力也不过才两万人,他如何抵挡江东近八万人的进攻?

  “父亲!”

  黄射一阵风似的闯进房间,急声道:“刚刚得到消息,刘璟在大规模撤离柴桑军民,恐怕他要弃城了。”

  这个消息俨如雪上加霜,黄祖呆愣半晌,他忽然咆哮如雷,“该死的浑蛋,他柴桑不抵抗,想把江东军全部扔给我吗?”

  “父亲,恐怕他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黄祖心乱如麻,他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若知道该怎么办?他还会在这里素手无策吗?这时,幕僚蒋齐也快步走了进来,黄祖俨如见到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他道:“蒋先生,江夏危急,我该如何是好?”

  蒋齐叹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向州牧求救了,如果州牧肯出援军,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保住江夏。”

  黄祖呆住了,他实在不想向刘表求救,半晌,他叹了口气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蒋齐摇了摇头,“连刘璟也知道柴桑守不住了,向下雉和阳新县转移,太守,这次江东军进攻非同往常,听说孙权亲自领兵出征,可以说势在必得,除非太守也像刘璟一样,放弃江夏,向南郡和襄阳撤离,否则只能求援,别无他法。”

  黄祖呆立片刻,最后叹息一声,“也罢!不管怎么样,我也只能向他求救了。”

  黄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地图上凝视片刻,回头对长子黄射道:“钱粮都在夏口,我亲率一万五千军队驻守夏口,你率五千军守武昌,能守住就守,守不住,你就放弃武昌,从陆路撤回夏口,我们父子的性命就在一举,实在不行,我们就撤去南郡。”

  黄祖当下修书一封,命人火速送去襄阳,他现在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刘表的援军之上。

  ........

  第三天上午,刘璟骑马带着一队士兵在空荡荡的柴桑城内巡逻,经过三天的紧急撤退,所有钱粮物资以及九成以上的人口都撤去了下雉县和阳新县,整个柴桑城内已不足千人,大部分都是年迈不愿离开家园的老人。

  原本繁荣的街道此时变得冷冷清清,店铺闭户,酒馆关门,大街上只有几条流浪的狗在寻觅食物。

  “司马!”

  一名士兵飞奔而至,气喘吁吁禀报:“陶老爷子派人来,请你去一趟,说有事商量。”

  刘璟当即调转马头,向陶府奔去。

  陶烈考虑了整整一天,最终还是决定留在柴桑城,尽管孙权很可能会逼迫陶家做出最后选择,但他却不能一走了之,至少在目前的局面之下,他需要给孙权一个说法,陶家还是会继续支持江东。

  陶府内的人也基本上走光了,只剩下陶烈和几个年迈的老家人,这五六个老家人都已跟随陶烈近四十年,忠心耿耿,一名老家人领着刘璟向内宅走去,嘴里唠叨着,“府里也太安静了,我在陶府五十二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哎!不知大家什么时候回来?”

  刘璟认识这个老家人,名叫陶福,十四岁便做了陶烈的书童,今年六十六岁了,他儿子便是陶府大管家,也率家人去了阳新县。

  刘璟不理他的唠叨,不多时便来到内宅小门前,陶福回头对刘璟笑道:“老爷说,只能璟公子一人进去,随从可在外等候。”

  刘璟回头吩咐几名随从,“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他跟在老家人进了内宅,一路来到陶烈寝房前,陶福敲了敲门,“老爷,他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陶烈的声音。

  陶福推开门,“公子请!”

  刘璟心中有些怪异,他几次见陶烈都是在他的书房,今天却来陶烈寝房,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隐隐感到,陶烈找自己来,必然有大事。

  陶福没有进来,将门关上,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只见陶烈的寝房非常素雅简洁,只有一榻一箱,其他一无所有,却又一尘不染。

  陶烈正盘腿坐在榻上,笑眯眯地望着他,刘璟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拜见祖父!”

  他和陶湛有了婚约,陶湛的祖父自然也是他的祖父,此时陶湛虽然不在,但刘璟依然保持着礼数。

  “好孩子,不必多礼了。”

  陶烈笑着摆摆手,请刘璟坐下,他开门见山道:“我考虑了整整三天,虽然还有种种顾虑,但我还是决定,把湛儿许配给你,你若愿意娶她为妻的话。”

  刘璟立刻恭敬道:“多谢祖父成全,刘璟真心愿娶九娘为妻。”

  陶烈考虑得很现实,这次江东军大举西进,若刘璟还能坚持到最后,他必然就是江夏之主,那么把孙女嫁给他,陶家也就彻底和他捆绑了,至于孙权,陶烈去年去江东时,有一种明悟,似乎孙权并不在意陶家和刘璟的往来,而且刘璟也愿意和孙权和解,那么陶家或许能成为刘璟和孙权之间的一座桥梁。

  至于刘表,陶烈已经不在意了,陶家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最后一定要得罪某人,那他宁愿得罪刘表。

  陶烈微微一笑,“既然我们已为祖孙关系,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个陶家的大秘密,只有我和湛儿父亲知道,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

TOP

0
  第174章 陶家的秘密

  刘璟静静地坐着,耐心等待陶烈继续说下去,他确实感兴趣,富可敌国的陶家有什么大秘密,难道是陶家财富的秘密吗?

  陶烈仿佛知道刘璟的心思,笑了笑,指着屋角的大箱子道:“你去把箱子搬开!”

  刘璟不解,上前抱着箱子一晃,这才发现这竟是一口铜箱,沉重异常,足有五六百斤,他双臂较力,慢慢地搬开了铜箱,下面是一幅架子。

  陶烈鼓掌笑道:“不错,果然厉害,五个人才能搬动的箱子,公子一个人便能搬动,不简单。”

  他又指着下面的架子道:“你取走架子,试试看!”

  架子也是铜铸,刘璟有心理准备,他抓住架子,奋力向上一拉,这一拉至少有千斤之力,但铜架子却纹丝不动。

  陶烈笑了起来,“这铜架子你是拉不动的,若强行破坏它,那么下面的秘密也就完了,公子,你把箱子再放回去,注意,四个角要严丝合扣。”

  刘璟又将铜箱小心翼翼放回去,他已注意到,铜架子四角有四个凸点,正好对准了箱子四角的四个凹点。

  这时,陶烈笑道:“打开箱子,找到箱底的双鲤轮盘,拧动它。”

  刘璟打开了箱子,果然在箱底找到一只双鲤轮盘,他用力拧动,只听‘咔嚓’一声,箱子忽然高了一寸。

  他这才注意到,地面向上抬起一寸,似乎铜箱下面是一个暗道,设计的非常精巧,箱子非要抬下来,然后再放回去,才能启动箱子里的开关。

  然后把箱子抬开,铜架子也可以轻而易举拿开了,露出一块带环的铁板,这时,陶烈已经手执一支蜡烛出现在刘璟身边。

  “拉开铁板,等通通风后再下去。”陶烈的脸色变得异常严峻。

  刘璟抓住铁环,慢慢掀开铁板,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待秽气散尽,陶烈这才手执蜡烛慢慢地走下了地道。

  地道很窄,仅容一人行走,而且高度只有六尺,刘璟必须弓腰低头,他跟着陶烈慢慢向前走,在微弱烛光的照耀下,地道一直通向前方,似乎有百步远。

  刘璟凝神细想,他记得陶府位于柴桑西北角,紧靠城墙,难道这是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公子,你想到了吧!”

  陶烈停住脚步,在面前笑道:“这就是陶家的一大秘密,有一条通往城外的秘密隧道,长九十九步,四十年前,我父亲率领三百名青壮伙计耗时两年才挖成,隔壁就是护宅河,当时你若强行破坏那副铜架子,护宅河的水就会灌进来,这条密道也就毁了。”

  刘璟半晌才问道:“那这条密道通往城外哪里?”

  “西城外有一座江神庙,供奉水神,这条密道就通往水神座下,到时转动水神身子,就可以出去了。”

  说到这,陶烈又道:“公子,我们回头吧!我年迈,已走不动了。”

  刘璟调头,又和陶烈从密道里钻了出来,陶烈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道:“到时江东大军围城,公子难以突围出去,就从这条密道出去,空关了四十年,终于让它能发挥一次作用了。”

  刘璟心中感动,上前紧紧拥抱一下陶烈,“感谢祖父的厚爱,把这么重要的陶家秘密告诉我,祖父的恩德,我刘璟铭记于心。”

  陶烈慈祥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欢欣,最后开怀大笑,脸上皱纹全部舒展开,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灿烂。

  ..........

  中午时分,城头传来了急促而刺耳的钟声,‘当!当!当!’钟声在空荡的柴桑城上空回荡,士兵们纷纷奔至城头,只见数里外的江面上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足有两千艘战船之多,船帆遮天蔽日,气势壮观。

  刘璟站在东城墙上,远远注视着这支江东军主力,昨天他接到了孙权写来的信件,信中督促他投降,或者弃城而走,可无论哪一种方案,他刘璟都无法选择,投降绝不可能,而弃城而走,虽然可以保一时无恙,却会彻底毁了他的形像,荆州人从此不会再信任他。

  他已别无选择。

  “司马,那就是孙权的座船!”一名士兵指着一艘尤其巨大的楼船大喊。

  刘璟看见了,那是一艘三千石的楼船,桅杆顶端飘扬的帅旗,斗大‘孙’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他甚至可以隐隐看见船上的人,一群人站在船头,也正在向城头眺望,孙权应该就在其中。

  “来吧!”

  刘璟心中默默自语,“就让这场战役更惨烈一点吧!”

  大船上,孙权目光复杂地望着数里外的柴桑城,这座本应该在去年拿下的坚城,却始终插着荆州的大旗,在这座坚城之下,他的军队遭遇了惨败的耻辱,而今天,他将雪洗去年之耻。

  他也看见了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士兵,他很感兴趣,刘璟究竟在哪里?他从没有把荆州刘氏家族放在眼中,甚至包括刘表,他也是嗤之以鼻。

  但惟独这个刘璟,他却另眼相看,若不是夺取荆州是江东国策,他真的很愿意坐下来和刘璟谈一谈,双方怎么样联手共抗曹军?

  “吴侯,前锋已抵达柴桑!”一名报信官上前躬身禀报。

  孙权缓缓点头,“传我的命令,命凌操率八千军攻打柴桑!”

  旁边周瑜大惊,连忙上前道:“吴侯,八千人攻城,人数偏少,最好两万人比较适合。”

  孙权负手冷冷道:“士气不振,三万人也攻不下柴桑,传出去,我孙权也是倚多取胜之辈,胜之不武,不要再多言。”

  周瑜不敢再劝,孙权又喝令道:“传我令下,第一个攻进柴桑者,赏金千两!”

  ......

  “咚!咚!咚!”

  巨大的战鼓声在江面上敲响,一艘艘大船在柴桑码头靠岸,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士兵从战船中蜂拥而出,迅速在岸边集结。

  几十艘运载巨型攻城武器的大船也缓缓驶向码头,江面上,千余艘战船也开始在江面上集结,它们静静地停泊在江面上,桅杆如林,铺天盖地。

  战争迅速来临,就像一个不请自来的莽汉,冒然闯进了别人的家园,在有节奏的号子声中,数百根绳索拉拽着一座三丈高的巢车从大船上缓缓驶下,巢车底部装有巨大的木轮,行走缓慢,仿佛一头庞然怪兽。

  还有攻城云梯和不计其数的攻城梯,也正缓缓从大船上卸下,和上一次相比,江东这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八千士兵已列阵就绪,分为四个方阵,盔甲整齐,长矛如林,杀气冲天。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战鼓声也敲响了,轰隆隆的战鼓声响彻城头,鼓舞着每一个士兵的勇气,一架架投石机吱嘎嘎拉开,装上了巨石,蓄势待发。

  刘璟凝视着远处集结完成的八千江东士兵,他知道这是孙权的骄傲,不愿意用重兵攻城,他们甚至连船都不愿意下来,看他们的意愿,似乎准备在一个时辰内攻下柴桑。

  不过正是孙权的这一丝骄傲,给了柴桑守军一个机会。

  这时,江东军的战鼓声忽然变得高亢起来,这是进攻的命令,为首大将凌操战刀一指城头,厉声大喝:“进攻!”

  八千江东军如潮水般向城头涌来,中间夹杂着十部怪兽般的巢车和十架攻城云梯,每部巢车由三十头牛拉拽,吱吱嘎嘎向城墙进发。

  柴桑城北面的空地并不宽阔,宽只有两里,很快,潮水般的江东军进入了四百步内,刘璟目光紧紧盯住敌群,他毅然下达了命令,“发射!”

  二十五部投石机骤然发射,投石机经过改良,使用绞盘发力,这样,四十人便可以操纵一架投石机,一片嘭嘭的声响,二十五块重愈百斤的大石抛向天空,大石在空中翻滚,划出一道弧线,带着刺耳的啸声,迅猛无比地砸向敌群。

  江东士兵望着头顶上翻滚砸来的巨石,发一声,纷纷躲闪,‘轰!’的一声巨响,还是两名士兵被砸得粉身碎骨,沾满血肉的大石继续翻滚,一连砸翻十几人。

  二十五块巨石接二连三砸来,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战场,紧接着,第二轮投石机再次发射,长长的臂杆挥出,将百十斤重的巨石凌空抛出。

  数十块巨石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密集的人群,‘轰!’巨石砸下,在人群中翻滚,染红的尘土腾空而起,十几人被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接二连三的巨石砸进人群,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片。

  天空中,一块块巨石在翻滚,呼啸着砸向地面,短短时间内,投石机便发动了四轮,一百多块巨石砸向敌群,造成一千余人的伤亡,但江东军并没有止步,他们冲进了弓箭百步射程内。

  城头千名守军同时放箭,箭如急雨,射向冲来的江东军人潮,江东军举盾相迎,三千弓弩手同时向城头放箭,城上城下迅速结成一张箭网。

  很快,城头上的守军被压制住了,如暴风骤雨般的箭矢使城头守军根本无法靠近城垛,不断有士兵中箭,惨叫着从城头上坠落。

  江东军迅速在护城河上铺设木板,这种木板厚达两寸,长两丈,宽五尺,两头有巨大的铁钉,用木锤砸下,便可牢牢钉死在地上,这是为攻城云梯和巢车做准备。

  凌操注视着城头,尽管他的军队死伤惨重,但他依然不为所动,这时,一名牙将上前低声道:“校尉,虽然东面城头地势险要无法攻城,但南面和西面城墙却可以进攻,而且城头上几乎都没有守军,我们为何只攻北面城头?”

  凌操摇了摇头,“你不懂吴侯的意思,吴侯并不是仅仅为夺城那么简单,他是要战胜刘璟,击溃刘璟,用血战的胜利来鼓舞士气。”

  凌操大喊道:“云梯和巢车推上,开始攻城!”

  十架云梯和十辆巢车开始缓缓向城头逼近,这时,城头上的投石机依然在发射,只是它们的目标已经转向云梯和巢车。

  一根根长长的臂杆轮番抛出,数十块巨石砸向缓缓驶来的庞然大物。

  ‘咔嚓!’一座云梯被砸中,云梯折断成数截,云梯上攀附的十几人纷纷掉下。

  ‘轰!’的一声巨响,一座巢车也被巨石砸中,木屑四溅,巨木坍塌,巢车上的数十名士兵惨叫着摔下。

  高大的巢车是攻城利器,巢车长宽各两丈,高三丈,用巨木拼成,全身覆盖着牛皮,结构十分简单,巢车中空,有楼梯直通顶端,顶端是一座木台,站满了四五十名江东士兵,平台前端是覆盖有牛皮的厚实木板,可以抵御隋军的弓箭。

  下面装有四只木轮,由三十头牛拖拽,左右和后方皆有百名士兵推动。

  这种巢车高过城墙,士兵可以站在巢车上向城头放箭,同时抵靠城墙时,它还能将士兵送上城头,比云梯还要犀利。

  ‘轰!’又是一座巢车底部被砸中,一只木轮脱出,巢车顿时倾斜,摇摇晃晃,渐渐失去了重心,两边士兵大喊着奔逃,在喊声中,巢车轰然倒塌。

  江东大军攻势如潮,轮番打出的巨石仿佛海洋中溅起的一朵朵浪花,瞬间便被人潮淹没了,随着攻城云梯和巢车靠近城墙,俨如狂潮般的敌军终于开始攻城。

  .......

  襄阳州衙文德堂上,数十名荆州文武高官列坐大堂两旁,一个个神情严肃,整个大堂弥漫着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

  江东军的大举西进给荆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此同时,曹军也增加南阳的驻军,兵力再次增加到三万人,虎视眈眈地压制着新野和南阳。

  大堂上,蔡瑁正在大声读着黄祖的求救信,“.....江夏兵微将寡,粮草不著,祖虽有誓死抗击江东之心,然实力悬殊,加之璟公子已弃柴桑西逃,江夏门户大开,江夏已危在旦夕,恳求襄阳火速发付援兵,救江夏于水火......”

  大堂上鸦雀无声,刘表面沉如水,眼中目光令人捉摸不定,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难以掩饰的忧虑。

  这是,蒯越站起身道:“这里我需要纠正一点,璟公子并没有弃柴桑西逃,他只是将柴桑军民和粮食物资转移,不愿资江东之军,但他本人却率领两千将士死守柴桑。”

  蔡瑁冷笑一声,“江东大军压境,柴桑势如危卵,璟公子弃城而走也是情理之中,蒯参军却说他率军死战柴桑,何以知之?”

  蒯越反唇问道:“去年璟公子率老弱之军抗击江东两万虎狼之军,尚不言弃城,这次璟公子写信明志,绝不让江东军轻易占领柴桑,愿率两千军坚守柴桑,重击江东军气焰,相信这封信蔡军师也看见了,为何还要如此怀疑?”

  “这是黄祖所言!”

  “哼!黄祖恨璟公子之心,天下人皆知,他的话何以为信?”

  两人唇枪舌剑争论,这时,刘表极不耐烦喝道:“好了!不要再争论了。”

  蔡瑁和蒯越皆不再争论,行一礼坐了下来,刘表这才缓缓道:“刘璟到底有没有抵抗,事后自然就会知道,没必要在这里争论,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援助江夏,出多少军队比较合适?大家讨论这个问题吧!”

  半晌,别驾刘先起身道:“启禀州牧,曹军在新野刚败不久,虽然增兵南阳,未必会再次南侵,所以我们只需在樊城一线保持两到三万适量的军队便可,可江夏却危在旦夕,我建议可两路出兵支援江夏。”

  刘先的建议颇有吸引力,刘表立刻问道:“请问别驾,哪两路出兵?”

  刘先笑了笑,对众人道:“一路为主力,可出兵两万,走汉水救援夏口,另一路为辅兵,也就是长沙郡黄忠之军,可北上救援柴桑,两万六千援军,加上江夏和柴桑本身的军队,只要指挥得当,卑职以为,可以击败江东军,保住江夏。”

  刘先的建议激起大堂上一片议论,刘表站起身毅然道:“这就么决定了,江夏一定要救援,不知哪位将军愿带兵救援江夏?”

  文聘立刻站出列道:“卑职愿为州牧分忧!”

  蔡瑁也起身道:“州牧,这一次让我去吧!”

  刘表看了看文聘,又看了看蔡瑁,最终对蔡瑁点了点头,“蔡军师,这次就拜托你了。”

TOP

0
  第175章 血战突围

  柴桑城头的激战已经到了傍晚,六部巢车和三架云梯先后靠上了城墙,巢车顶端站台前方的巨大木板落下,搭上城头,形成一道空中桥梁。

  数十名江东士兵挥舞战刀长矛,汹涌冲向城头,在他们身后,从楼梯爬上的江东军队正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柴桑守军用石砲将云梯悉数击毁,但对付巢车却有些素手无策,巢车用生牛皮包裹,不惧火箭,用石砲也无法击毁,六部巢车紧靠城墙,便形成了六条通道,无数的江东军沿着通道蜂拥杀上城头。

  “守住城头,把敌军赶去!”

  刘璟大声叫喊,他率领两千柴桑守军奋勇扑上,与江东军在城头展开了激烈的血刃战,尸骨累累,血染城头,刘璟被二十几名江东士兵包围,他毫不畏惧,长戟翻飞,神出鬼没,一连刺穿十几人的咽喉,其他江东士兵见他神勇异常,吓得发一声喊,调头便逃。

  这时,一名士兵大喊:“司马,身后有偷袭!”

  刘璟眼角余光回扫,只有一名身高足有八尺三的江东军军官手执战刀,窜到他身后的城垛上,猛地向他扑来,挥刀直劈他后颈。

  刘璟大喝一声,长戟如闪电般向后刺去,戟尖从偷袭者下颚刺入,刺穿了头颅,滴血的戟尖从天灵盖透出,刘璟将尸体猛地挥甩出去,砸翻了五六名江东士兵。

  他再次大吼一声,杀进了巢车敌群之中,俨如虎如羊群,又如杀神再世,杀得江东士兵哭喊连天,惨叫声响成一片,他脚下伏尸累累,血肉横飞,其余士兵被他杀气所慑,吓得连滚带爬逃下了巢车。

  这时,几十名守军用铁钩绳索勾住了巢车,从侧面奋力拉拽,巢车开始倾斜,渐渐失去重心,轰然倒塌!

  柴桑守军终于找到了对付巢车的办法,顿时士气高涨,他们如法炮制,先集中兵力压制住巢车中敌军,再用铁钩长索从侧面拉拽,接二连三的巢车倾翻。

  这时,远处终于响起了‘当!当!当!’的撤军钟声,江东大军终于如潮水般地撤下。

  一个下午的鏖战,城头上死尸累累,双方死伤惨重,柴桑守军伤亡近五百人,而江东军也伤亡三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巨石砸死砸伤。

  “卑职凌操初战不利,损失惨重,特向吴侯请罪!”

  大船上,凌操赤着上身,跪在孙权面前,孙权面沉如水,眼中闪烁着怒火,恨声道:“对方只有两千人,你却是八千余人,非但拿不下城池,反而损失惨重,你怎么向我交代?”

  凌操羞愧地低下头,他无法解释,也没有脸再解释,这时,周瑜在一旁劝道:“吴侯,关键是对方的投石机太犀利,大部分士兵都是被投石机所伤,其实城池鏖战也就伤亡千余人,只要我们再次进攻时有效防住投石机,拿下柴桑城轻而易举。”

  孙权点点头,又问道:“那公瑾有什么办法?”

  周瑜抬头看看天色,只见乌云密布,天色阴暗,便微微一笑道:“今晚必然没有星光月色,我们可放弃用巢车和云梯,直接使用轻便的攻城梯,借夜色掩护潜伏到城下,等守军发现时,已经晚矣!”

  凌操也忍不住道:“其实对方守军不足,我们可以同时进攻南城和西城,三面进攻,拿下柴桑易如反掌。”

  在事先的作战会议上,徐盛也提出这个三面进攻的方案,却被孙权否决了,在孙权看来,攻占柴桑根本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想通过一场血战占领柴桑,从而激发江东军的士气,他很自信,认为凌操的八千军队一定能在天黑前拿下柴桑。

  却没有想到,柴桑守军的拼死抵抗使他的如意计划落了空,现在凌操再提出这个方案,孙权便不再那么坚持了,他试探性地向周瑜望去,希望周瑜能帮他拿定主意。

  周瑜沉思一下笑道:“拿下柴桑已经不难,我建议还是以北面进攻为主,西面可以虚张声势,我估计届时刘璟必然会从南城突围而走,主公可在南城外埋伏下两支重兵,一战可擒刘璟。”

  孙权点点头赞道:“不愧是公瑾,算无遗策也!”

  他随即喝令道:“徐盛、潘璋何在?”

  “末将在!”徐盛和潘璋一起上前抱拳施礼。

  孙权叮嘱二人道:“今晚刘璟必从南城撤离,你们二人可各率四千人,设两道埋伏,就算刘璟杀得过第一道伏兵,也杀不过第二道,生擒刘璟,我记你们二人大功!”

  两人大喜,一起抱拳应道:“遵命!”

  孙权负手走到船舷,眯眼望着柴桑城,自言自语道:“刘璟,今晚我布下天罗地网,我看你往哪里逃?”

  ..........

  夜幕渐渐降临,今晚天气阴沉,彤云密布,遮蔽了星光与月色,使夜色变得格外黑暗,站在城头上,十几步外便看不见城外的情形,这是一个极有利于偷袭的夜晚。

  上城甬道之上,一队队士兵挑担飞奔,将一担担的干草和柴禾挑上城头,还有硫磺等易燃之物,不到半个时辰,数千担柴草便铺满了整个北城头。

  城下,几名军医正在给一百多名伤兵包扎伤口,刘璟一一安抚伤兵:“大家不用担心,我无论如何不会把大家丢下,城内还有百余匹战马,就由你们骑乘,受伤严重的兄弟,会有专人照顾,大家坚持一下,只要我们冲出重围,江边就有战船接应我们。”

  伤兵们感动异常,纷纷跪下泣道:“蒙司马不弃我们,等伤势好转,愿为司马继续效命!”

  刘璟又安抚他们几句,这时,一名军侯奔来禀报:“启禀司马,柴草已安排就绪!”

  刘璟点点头,“命令士兵们下城休息,吃饱肚子,准备突围!”

  北城外,凌操率领五千余人,扛着数十架攻城梯,正无声无息向城墙靠拢,昏黑的夜色掩护着江东士兵,城头上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没有发现江东军靠近。

  为首千余士兵已经过了护城河,紧紧靠着城墙,一切就绪,就等待着进攻的命令,就在这时,西城外忽然爆发出一片喊杀声,随即传来轰隆隆的战鼓声,鼓声惊天动地,城头上顿时警钟声大作。

  只听城头有人大喊:“快去西城防御,江东军要进攻西城!”

  有脚步向西城奔去,凌操暗喜,他突然大喊一声,“动手!”

  二十几架攻城梯几乎同时竖起,搭上城头,一千余士兵争先恐后向城头攀去,后面四千余士兵蜂拥而上,喊杀声骤然爆发,黑暗中,江东士兵纷纷越过护城河,扛着无数攻城梯向北城头冲去。

  就在这时,数支火箭从城内射向城头,很快便有柴草被点燃,火借风势,开始迅速燃烧起来,冒起滚滚浓烟。

  第一批千余人已经冲上城头,但他们却没有看见一个守军,却只见铺满了城头的柴草,大火在柴草上迅猛燃烧。

  开始有士兵反应过来,纷纷沿着梯子爬下城,不少士兵在慌乱中被挤下城头,响起长长的惨叫声,凌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大急,抓住一人脖领喝问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校尉,上面有埋伏,全是柴草,大火在燃烧!”

  凌操大吃一惊,连忙喝令道:“停止进攻!停止进攻!”

  但他的喊声却被士兵们的叫喊声淹没了,谁也听不见,前面士兵纷纷逃下城,但后面的人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量士兵继续向城头攀爬,不过很快便乱成一团,城头上火光冲天,火舌肆虐,浓烟弥漫,根本就无法上城。

  就在这时,北城门突然大开,吊桥落下,刘璟一马当先,率领一千五六百人杀出了柴桑城,迎面数百江东士兵措手不及,被杀得哭喊连天,四散奔逃。

  尽管北城外混乱成一团,正是杀敌的良机,但刘璟并不恋战,他率领部众斜刺里奔出两里,迅速冲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向西北方向奔去。

  孙权站在大船上之上,凝视着北城头上火光冲天,他眉头皱成一团,这显然是他们事先没有预料到,刘璟居然有埋伏。

  就在这时,一艘小船驶来,船上一名士兵大喊:“吴侯!”

  孙权探头在船舷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吴侯,敌军事先已有准备,在北城墙上铺满柴草,大火已点燃,我们无法攻城!”

  孙权心中暗骂一声,又追问道:“刘璟可突围?”

  “他们开了北城门,趁乱杀出城,向西北方向奔逃而去。”

  “居然是北城门!”

  船上孙权和众人面面相觑,都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刘璟竟然会置死地而后生,并没有走南门,而是走北门逃走。

  走北门虽然风险极大,但刘璟成功地创造了混乱,利用敌军混乱之机,杀出了重围。

  孙权忍不住回头向周瑜望去,只见周瑜脸色苍白,两只拳头紧紧捏在一起,眼中露出羞恶之色,他在料敌上显然输了刘璟一着。

  这时,大将吕蒙上前施礼道:“启禀吴侯,刘璟向西北逃窜,江面上必有接应,末将愿领一支船队,追上刘璟。”

  周瑜也上前抱拳进谏,“吴侯,刘璟若早不铲除,必成后患,属下愿领兵扫平下雉县和阳新县,提刘璟人头来见。”

  孙权心中涌起了一丝爱才之意,他摇摇头,叹息道:“此人每每出人意表,智勇双全,是荆州少有的人才,不必追赶了,令凌操扑灭大火,其余大军入城休息,明天随我继续北上,进攻武昌,先铲除黄祖,回头再对付刘璟。”

TOP

0
  第176章 我几时上任

  大火不必刻意扑打,柴草燃尽后,自然就熄灭了,半个时辰后,数万江东军浩浩荡荡开了柴桑城,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座空荡荡的城池。

  尽管孙权事先已得到消息,刘璟大量转移了柴桑的物资和人口,他有心理准备,可当他面对几乎是一无所有的空城时,那种难以抑制的不满和失落还是让他心中恼怒万分。

  “给我搜查全城,所有未走的人,全部抓来见我!”

  不多时,数百名老弱病残的柴桑人被士兵驱赶着,来到了孙权面前,跪满了一地,孙权看了一眼这些胆怯万分的老弱,怒问左右道:“柴桑大族一人都没有吗?“

  “吴侯,老夫在此!”

  孙权一回头,只见几名士兵押着步履蹒跚的陶烈走来,去年,陶烈还是孙权的座上贵宾,今天却成了江东军俘虏,孙权走上前,冷冷问道:“你为何不走?”

  陶烈跪下施礼道:“小民承吴侯之恩,吴侯既来,小民自然留下迎接吴侯。”

  “哼!陶家人都已逃走,你留下又有何用?”

  “启禀吴侯,陶家只是为躲避战乱,老朽年迈,死不足惜,愿受吴侯处置!”

  其实孙权也知道陶家身处荆州和江东夹缝,左右两难,所以只要陶家能够缴纳税赋,有益于江东,他也不为难陶家,不过这一次,他不想再让陶家摇摆不定了,想到这,他又冷冷问道:“这次江东军攻占江夏,陶家怎么选择?”

  陶烈心中暗暗叹息,刘璟说得没错,孙权已经不给他们陶家摇摆的机会了,他只得颤颤巍巍道:“回禀吴侯,若江东军占领江夏,襄阳的生意陶家不做也罢!”

  这个回答让孙权很满意,他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拭目以待,今晚我就暂住陶府,打扰老家主一晚。”

  孙权随即令道:“这些人都放了,命士兵们寻屋休息,不可破坏民居。”

  命令下达,一队队士兵奔向柴桑城各个角落,孙权在数百亲兵护卫下去了陶府,在陶府休息一夜,次日天刚亮,孙权命吕蒙率三千人镇守柴桑,他亲率数万江东军再次乘船启程,千艘战船浩浩荡荡向武昌杀去。

  ........

  下雉县的一部分紧沿长江,但县城离长江还有二十余里,位于一条小支流富水河畔,沿富水继续西行,再走百余里便到达另一座内陆大县阳新县。

  目前这两座县城都属于刘璟的控制范围,这次柴桑军民大规模西撤,便是撤到这两座县城内。

  刘璟率领一千余士兵得到船队接应后,在次日清晨返回了下雉县。

  一百艘百石战船静静地在富水上航行,每艘船上都坐满了士兵,很多士兵趁夜里打了盹,但清晨时,每个人脸上依然难掩倦色,每个人都没有说话,格外安静。

  昨天下午的一场恶战仿佛还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那种大战后的筋疲力尽,却需要很多天才能恢复过来。

  刘璟坐在第一艘船上,他靠着船壁,和其他士兵一样,也在闭目养神,这时,一名士兵轻轻推了他一下,“司马,下雉县城到了!”

  刘璟精神一振,他毕竟不是士兵,打完仗,士兵不再考虑任何事情,只管休息,但刘璟却不能,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考虑。

  他站起身向河畔望去,目光渐渐越过一座低矮的丘陵,下雉县城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和柴桑县相比,下雉县显得矮小破旧得多,城墙高不足两丈,没有护城河,周长只有十余里,就这么孤零零矗立在一片低矮的丘陵中。

  这时,刘璟笑了起来,他看见了徐庶带着十几名官员站在岸边,面带笑容地迎接这群勇士的归来。

  但刘璟却意外地在迎接的官员中看见了伊籍,他心中有些惊讶,‘他怎么来了?’

  船只缓缓靠岸,刘璟下了船,和徐庶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不是礼节,而是一种生死等待后的激动,没有什么多余的话,紧紧的拥抱便足以表达他们内心的情感。

  刘璟又笑着和每个官员都拥抱一下,庆贺他的平安归来。

  这时,刘璟走到伊籍面前,不等刘璟张开手臂,伊籍连忙躬身施礼,“我就免了,伊籍参见璟公子!”

  众人见他表情颇为尴尬,都不由笑了起来,刘璟笑了笑,他随即对徐庶道:“安排弟兄们休息吧!还有受伤的弟兄,再找医匠给他们细心治疗。”

  “遵命!”徐庶带着官员们匆匆去安排了。

  刘璟这才和伊籍沿着小河边慢慢踱步,伊籍叹了口气道:“这次我奉州牧之命前来柴桑,是想和你谈一谈军队钱粮付给问题,去年陶家本来有数万石粮食和三千万钱要交给襄阳,但陶家没有支给,这是十几年来的第一次,令州牧很震怒,上个月州牧命你严惩陶家,但你却没有遵命,这让州牧同样不满,要知道现在荆州的自耕农并不多,仅靠税赋,荆州着实养活不了这么多军队......”

  刘璟经历一场大战,也有些疲惫了,这些绕圈子的话他不想再听下去,便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伊先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伊籍尴尬地笑了笑道:“州牧是希望能体面地解决这件事,不希望因为陶家和你闹得不愉快,他开出两个选择,第一陶家依旧向襄阳进贡钱粮,同时柴桑驻军的钱粮还是由襄阳州衙负担,第二就是陶家的钱粮就直接作为柴桑驻军的补给,我的意思是说,州牧就不再支付给柴桑钱粮。”

  这就是所谓体面地解决陶家的问题,刘璟心中冷笑一声,用扣减柴桑军的补给作为对等交换,陶家钱粮本来就是额外收支,刘表此举,等于就是不再负担柴桑驻军的军费,他打的好如意算盘。

  沉吟片刻,刘璟问道:“不知州牧倾向于哪一条?”

  “州牧说最好是第一条,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刘璟却摇了摇头,“如果实在要我选择,我会选择第二条,要知道襄阳过来的钱粮会被黄祖扣押,我实际上拿不到,第二条更现实一点。”

  伊籍低低叹口气,第二条实际上就是柴桑脱离了襄阳的控制,州牧极不愿意看到第二条成为现实,但现实如此,州牧也无可奈何。

  这时,刘璟岔开话题笑道:“说说刘琦和刘琮兄弟的情况吧!他们近况如何?”

  刘琦和刘琮在去年秋天先后成婚,刘琦娶了蒯良之女为妻,而刘琮娶了蔡少妤,据说两人场面都很声势浩大,但刘璟都没有去参加。

  话题变得轻松起来,伊籍脸上也有了笑容,“他们两人为世子之位明争暗斗,有点不择手段了,有传言说琮公子和蔡家之女成婚一年,居然没有圆过房,结果惹恼了蔡家,州牧还向蔡军师道歉。

  又有人向州牧告状,说琦公子在江陵沉溺于酒色,州牧暗中派人去南郡调查,确有其事,琦公子和一群文士相交甚密,常在厮混在一起喝酒狎妓,州牧震怒,命人去南郡抽了琦公子二十鞭,这个回合,大家都认为琦公子输了。”

  刘璟微微一笑,又问道:“不知伊先生支持哪位公子?”

  伊籍冷哼一声,“说老实话,这两位公子我都不支持,一个心胸狭窄,愚蠢无能,整天说蔡家好话,他若为荆州之主,实际上就是蔡家为荆州之主,另一个稍好一点,但贪酒好色,不用贤能,而且性格懦弱,容易被人控制,成不了大事,不论是他们中间的谁成为荆州之主,都是荆州的大祸。”

  “那伊先生有什么打算呢?”刘璟又笑眯眯问道。

  “我?”

  伊籍呆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黯然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

  两人又走了几步,刘璟笑道:“不如我给伊先生推荐个职位吧!”

  伊籍是聪明之人,他已经明白刘璟的意思了,刘璟通过两个公子的无能话题,一步步转到了自己身上,其实他想说的是自己。

  伊籍低头沉思片刻,问道:“不知公子想给我推荐什么职务?”

  “我向推荐伊先生为江夏郡长史。”

  伊籍浑身一震,他当然明白刘璟此话的深意,刘璟的目标是拿下江夏郡,将来他是江夏郡太守,却任命自己为长史,这是仅次于郡丞的第二文职高官,由此可见刘璟对自己的重视,令他心中感激。

  只是现在江夏郡现在还在黄祖手中,他不解地望着刘璟,这个长史该怎么任命?

  刘璟明白他目光中的不解,淡淡一笑道:“长史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要委屈伊先生出任下雉县县令。”

  伊籍这才明白刘璟的意思,他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我回去禀报州牧,恳请州牧答应我为下雉县县令,我想问题不大,然后我再择吉日前来上任,公子看如何?”

  刘璟却摇摇头,“时间太久了,我等不了。”

  伊籍有些糊涂了,这些都是必然的流程,不经州牧任命,他怎么能出任下雉县县令,他看了一眼刘璟,忍不住问道:“那公子希望我什么时候上任?”

  刘璟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意消失,变得一脸严肃,他注视着伊籍的目光缓缓道:“今天就上任!”

TOP

0
  第177章 下雉县的土产

  下雉县的县令原是黄祖的族人,在把下雉县交割给刘璟后,黄县令便调回了武昌,现在整个县务都由县丞负责,县丞姓毛,柴桑人,年约四十岁,长相很普通,是那种丢进人群中就很难找到的普通相貌。

  不过毛县丞倒也精明能干,这次柴桑民众西迁,他出了很大的力,殚精竭虑,耗尽心神。

  中午时分,刘璟在毛县丞的陪同下,骑马视察下雉县的情况,

  “启禀司马,我们下雉县是小县,县城人口只有一千余户,五六千人,县城狭小,这次柴桑人口涌来,县城人口一下子暴涨到一万五千人,已是极限了。”

  刘璟点点头,他也看见了,狭小的县城内住满了移民,原住民的房舍都被征用,几乎是一间屋子住一家人,使小县城内拥挤不堪,到处是叫声、骂声和孩子的哭闹声,整个县城内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刘璟眉头皱成一团,回头对毛县丞道:“这样可不行,县城内脏乱,疫病容易流行,一旦爆发瘟疫,可就大祸临头了,必须立刻采取措施。”

  旁边伊籍接口道:“司马说得不错,必须要严防疫病,可以用石灰消除秽毒,另外一旦有人生病,必须立刻隔离。”

  伊籍从襄阳来的高官,又是璟公子刚刚任命的县令,毛县丞不敢申辩,唯唯诺诺答应。

  刘璟满意地看了伊籍一眼,又对他们二人道:“若人手不足,可找城外驻军协助,就说是我的命令,让王泰调几百士兵协助你们。”

  毛县丞大喜,他就是因为人手不足而发愁,既然有士兵协助,那事情就可以办成了,他连忙道:“那卑职现在就去安排?”

  刘璟又看了伊籍一眼,伊籍心中很是无奈,他可以说是被强行任命为下雉县县令,一方面他觉得有点荒唐,他明明是州牧的使者,没有经过州牧同意,就在江夏当了县令,这不符合官场上任命流程。

  但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有点动心,眼看刘琦和刘琮都是不可靠之人,而他伊籍也不是荆州士族,只是州牧的同乡而已,没有背景,也没有后台,将来他的前途又在哪里?

  而刘璟对他的看重使他看到了一线希望,或许跟随刘璟会有前途,所以他心中很矛盾,就像一个想嫁郎又觉得礼不足的新娘子一样,扭扭捏捏、委委屈屈就进了洞房,上任为下雉县县令。

  伊籍明白刘璟看他的意思,他心中叹了口气,只得进入县令的角色,躬身施一礼,“卑职这就和毛县丞去安排!”

  “我和你们一起去军营!”

  刘璟暂时也没有什么事,便带着伊籍和毛县丞一起向城外军营而去,军营驻扎在北城外,有两千士兵,由魏延和王泰统领,而刘虎和廖化则驻扎在阳新县,甘宁则在长江上巡逻,监视江东军的行动。

  由于刘璟暂住下雉县,徐庶一早赶去了阳新县,阳新县那边人口更多,钱粮物资都集中在那里,刘璟便命徐庶全权负责阳新县的军政事务。

  刚到军营前,魏延和王泰便闻讯迎了出来,两人单膝跪下施礼,“参见司马!”

  “两位将军请起,有件事要麻烦二位了。”

  刘璟带着众人来到大帐,他坐下来把情况告诉了魏延和王泰,派兵协助地方官府自然是理所当然,但魏延的心更细,问道:“这可需要大量的石灰才行,下雉县有这么多石灰吗?”

  刘璟对下雉县的情况也不了解,他向毛县丞看去,毛县丞笑道:“魏将军有所不知,下雉县最大的特产就是‘两石’,其中一石就是石灰,在城西七子山一带,盛产石灰石,每年都有不少商人雇人开采,矿区那边仓库里就有现成的石灰石,直接用船运来便可使用。”

  王泰在一旁笑道:“这就好办了,我知道七子山,事不宜迟,我立刻带五百士兵驾船去搬运。”

  这时,刘璟却好奇地问道:“不知‘两石’中的另一石是什么?”

  “回禀司马,是一种黑色的很粘稠的东西,可以燃烧,气味刺鼻,但我们一般用来治病,当地叫它石碳油,有人还用它点灯。”

  刘璟一愣,这不就是石油吗?他立刻追问道:“这种石碳油在哪里?”

  毛县丞见刘璟神情颇为关心这种石碳油,连忙道:“在南面的下雉湖一带。”

  刘璟立刻起身道:“王将军和伊县令去搬运石灰矿,我要去看看这种石碳油,烦请毛县令带我去一趟下雉湖。”

  .......

  下雉县的地形是西北高、东南低,东南最低洼处便形成了一片湖泊,因县得名,就叫做下雉湖,湖泊周围都是大片森林,人口稀少,一般是猎人和樵夫出发,但湖西却盛产下雉县的一大土特产,石碳油。

  所谓石碳油其实就是石油,下雉县位于江汉平原中心,这里就是后世的江汉油田,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石油,一般需要专门开采才能得到,但在一些地层断裂带,石油也会通过裂缝溢出地表,这也是古代人们获得石油的方式。

  在下雉湖西恰好就有这么几处地层断裂带,地下石油便溢出地表,形成了几处天然油井,但此时,人们对石油的用处还知之不详,主要用于治疗皮肤病,但也有人发现它可以燃烧,便用来点灯做饭。

  刘璟跟随毛县丞来到了下雉湖,很快便找到了盛产石碳油的几处裂缝,正好遇到几名当地人在采取石碳油,见来了大群士兵,几名采油人吓得连忙闪开。

  “司马,这就是产量最大的一口油井。”毛县丞将刘璟带到一条地缝,指着下面说道。

  刘璟打量一下这个所谓的地缝油井,实际上是一条天然裂缝,最宽处呈椭圆形,下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但靠近地缝,便可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地缝周围到处是已经干涸凝固的石油,染成大片黑色。

  “这里面的石碳油不会溢出来吗?”刘璟问道。

  毛县丞挠挠头,“几年前溢出过一两次,后来就没有了,需要用木桶系上绳索进去舀,不过不深,不到一丈便可采到,反正采不完,其实用处也不大,一般人家。”

  刘璟不等他说完,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回头对一名军侯道:“现在所有的石碳油都由军方征用,不准任何人开采,另外告诉魏将军,派三百人长驻下雉湖,看守这些油井。”

  军侯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去通知魏延了,刘璟有点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他昨天在和江东军鏖战之时,面对巢车的攻击,曾一度束手无策,当时他就想到,假如自己有火油,就可以用火油烧毁巢车。

  没想昨天刚刚想到火油,今天就发现了石油,这让刘璟心生感概,这简直就是上天在恩宠于他,他又问毛县丞,“这种石碳油,除了下雉县,别的郡县还有吗?”

  毛县丞想了想道:“听说竟陵县那边也有,比我们这里还多,具体卑职也不是很清楚。”

  这时,一名士兵借来木桶和长索,从油井里拎上来一桶石碳油,就像黑色的糖浆,又粘又稠,士兵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问道:“司马,这有什么用?”

  刘璟笑了起来,“现在是没有用,但处理好了,就会有大用。”

  他随即对毛县丞道:“你去给我找一个铁匠来,我需要他做一些东西。”

  .........

  刘璟在后世曾经见过土法炼油,虽然很多设备在这个时代没有,而且很多细节他也不懂,但基本的原理他却懂一点。

  也很简单,就是沉淀、蒸馏和冷却三个步骤,虽然他不可能炼出汽油、柴油之类的工业产品,但至少经过加工后,油质不再那么粘稠,完全可以在军事上使用。

  此时刘璟的心思已全部放在炼制火油之上,他找来铁匠,用铁皮打造一些弯弯曲曲的管子,又挖了几口池子,找来几口大铁锅。

  原理很简单,先沉淀一两天,然后将过滤后的石油放入铁锅炼制,蒸发出的油气通过铁皮管流动,其中一段铁皮管在水池里,经过水池时油气会冷凝,从铁管另一段流出的火油就会变得清亮,呈淡黄色。

  当然,这和后世的柴油汽油还相差甚远,这其实是一种最原始的煤油,也是刘璟所期盼的火油,事实上,又过百余年,这种同样的液体便出现了拜占庭帝国的武器装备清单上。

  第三天下午,就在刘璟带领几十名士兵正全身心炼制火油之时,甘宁派来的一名士兵带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武昌县被江东军攻克,黄射大败,带着数百残兵仓惶逃往夏口。

  ........

  武昌县,孙权站在这座江夏最大城池的城头上,俯视着城池内千家万户,此时他有一种壮志凌云的感觉,拿下武昌城,就意味着控制住了江夏的心脏。

  但孙权也知道,想彻底控制江夏并不容易,关键就在于黄祖家族,要想江夏能顺利并入江东版图,关键就是要把黄氏家族从江夏连根拔掉。

  孙权召来大将潘璋,低声吩咐他道:“你立刻率五百军去黄氏山庄,给我将黄氏族人一概杀绝,一个不留!”

TOP

0
  第178章 援军到来

  在阳新县以西的丘陵山地里,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向西疾行,为首大将铜盔铁甲,手执大刀,胯下一匹雄骏的枣红色烈马,正是老将黄忠。

  在黄忠身旁跟着另一员大将,白马银枪,身材魁伟,相貌英武,神采飞扬,这员大将却是赵云。

  此时赵云正陪同刘备在长沙郡找太守张仲景治病,恰逢江东军大举进攻江夏,赵云便奉刘备之命,跟随老将黄忠一起前来支援柴桑。

  两人一路西进,话语不多,但黄忠却久闻赵云之名,对他十分敬重,赵云也知黄忠是荆州第一老将,又教授刘璟练箭,所以他对黄忠也尊重有加,两人你尊我敬,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赵将军,这次江东军进攻江夏,非同小可,竟由孙权亲自带兵出征,如果他们顺利占领江夏,必不会轻易罢兵,十之八九会调头攻打长沙郡,所以,我们这一战很关键,如果能控制住柴桑,江东军就无法南下长沙郡。”

  赵云想到刘备也在长沙,便点了点头,“我们尽力而为!”

  赵云话语不多,但说的每一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他说的尽力而为,实际上就是一种承诺,一定会帮助刘璟夺回并守住柴桑。

  黄忠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他不由一愣,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将军,有人看见树林里有一只穿衣服的猴子!”

  这时,赵云也看见了,一个身影在树林里飞窜,灵活异常,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他凝视片刻,沉声道:“不是猴子,就是一个人,只是灵活矫健,可以在树上飞纵。”

  黄忠冷笑一声,“看是他的身子快,还是我的箭快!”

  黄忠张弓搭箭,瞄准了人影,但他又慢慢放下了弓箭,“这人我好像见过,是璟公子的手下。”

  他随即下令:“不可放箭伤人!”

  不多时,十几名士兵从树林将人带了出来,却是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此个少年便是刘璟的随从侯五,他奉命在阳新县外围巡哨,发现了这支数千人的军队。

  他认识黄忠,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老将军,我是璟公子手下侯五,老将军还记得吗?去年老将军来柴桑,我们见过。”

  黄忠点点头,命左右放开他,这才弯腰问道:“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回禀老将军,我家公子现在下雉县,阳新县这边是徐先生和虎将军负责。”

  原来刘璟不在阳新县,黄忠和赵云对望一眼,两人一起点了点头,黄忠立刻令道:“全军加快速度,前往下雉县!”

  .........

  下雉县军营一角,魏延等十几名将领围在一旁注视着刘璟的试验,在百步外,矗立着一只三尺高的木屋子,一名士兵将陶罐内的火油浇淋在木屋上,随即迅速离去。

  百步外,刘璟点燃了一支火箭,拉开弓弦,一箭射出,火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射在木屋上,‘轰!’的一声,火光大作,木屋迅速被大火吞没了。

  旁边的将领顿时兴奋地鼓起掌来,刘璟有些得意洋洋笑道:“看见了吧!这种火油特别有助于火攻,在攻城战和水战中会有奇效,这将是我们军队的一大利器。”

  火油毕竟不是火药,火药的出现,最终改变了战争的性质,而火油只是一种助燃剂,改变不了战争的性质。

  但它可以使火攻变得更加容易,从而可以在微小处扭转战局,比如,对付巢车,就可以直接使用火油焚烧,不再像上次守柴桑时那样被动。

  事实上,从春秋战国以来,火攻一直是战争的重要手段,军队也一直在寻找最好的助燃剂,如楚汉争霸时,汉军便用易燃的麦秆编成大球,点燃后用巨大的火球袭击敌军。

  后来又发现硫磺是易燃之物,又将硫磺运用到火攻中去,此时是三国时间,人们还没有发现石油的火攻效果,但很快,南北朝时期,军队便开始运用石油作为燃烧武器,刘璟不过是提前了一百多年,将石油运用到了战争中。

  像三国演义中,孔明火烧藤甲军,运用了火药,那就是有穿越嫌疑了。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来报:“启禀司马,黄老将军率五千军从长沙赶来,已到军营外,赵云将军也在军中。”

  刘璟大喜,黄忠率援军来了,而且赵云也在军中,他连忙对众人道:“快跟我去迎接!”

  五千军队在十里外驻扎,黄忠率领十几名将领前来拜营,赵云也在其中,黄忠望着整齐的营寨和一杆绣着‘刘’字的帅旗,不由捋须对赵云笑道:“子龙,这小子还蛮像回事的!”

  赵云也微微一笑,“他的任何变化我都不会惊讶,很多事情,别人看来匪夷所思,但在我眼中却是很正常,璟公子不能以常人度之。”

  “是啊!”

  黄忠叹息一声道:“我是多么希望州牧立他为荆州继承人,这样,荆州就有希望了。”

  这时,鼓乐声传来,营门大开,刘璟率领屯长以上将领迎接出来,黄忠翻身下马,上前抱拳笑道:“黄忠救援来迟,让公子受惊了!”

  “哪里!老将军来得恰到好处,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刘璟笑得嘴都合不拢,不仅黄忠来了,居然赵云来了,这就是上天助他,他和黄忠寒暄几句,又上前向赵云行礼,“赵将军怎么也来了?”

  赵云微微笑道:“公子对我家主公有恩,时值江东军大举来袭,主公就觉得应该尽绵薄之力,怎奈身边无兵,便让子龙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刘璟点点头,刘备确实很会做人,关键时候让赵云来帮助自己,无疑就使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不过这个人情刘璟愿意欠,没有再比赵云来帮他更让他感到兴奋和激动。

  刘璟掩饰之内心的激动,连忙将众人请进大营,众人进帐分宾主坐下,士兵给大家上了茶,大帐内说说笑笑,格外热闹。

  这时,黄忠抱拳笑道:“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这次来我援助江夏是奉州牧之命,州牧在命令中说得很清楚,让我协助璟公子对付江东军,也就是说,我不是主将,璟公子才是主将。”

  黄忠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在荆州军中地位崇高,而且又是中郎将,无论资历还是军职都要超过刘璟。

  按照规矩,应该是刘璟服从于他的命令,但他毕竟是从长沙郡过来,怎能喧宾夺主,所以他把话先说清楚,他将服从刘璟的指挥。

  黄忠的表态恰到时候,刘璟点点头,也不谦虚,便对众人道:“我得到最新情报,孙权率五万大军在夏口和黄祖及蔡瑁援军对峙,现在正好是我们的机会,按照我的计划,我们将重新夺回柴桑,所以黄老将军的援军来得非常及时。”

  这时,赵云在一旁问:“那现在我们手上一共有多少军队?”

  刘璟笑了笑道:“我手上本身有五千军队,加上五千援军,我们实际上就有一万人,只要用兵灵活,我们可以战胜江东军。”

  刘璟的话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黄忠问道:“那什么时候反攻柴桑!”

  “我今晚就出发,不过,我有一句丑话要说在前面。”

  大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刘璟目光开始变得凌厉起来,缓缓地扫了众人一眼,缓缓道:“从现在开始,一万军队都由我的军令调动,若有不服者,斩!”

  众人凛然,一齐起身施礼,“遵命!”

  .。

  柴桑城在孙权北上后,由大将吕蒙率领三千人镇守,吕蒙今年也才二十岁,和刘璟一样,官拜别部司马,年轻有为,深受孙权器重。

  吕蒙非常谨慎小心,约束军纪,不准士兵赌博饮酒,同时城门不开,从早到晚都安排士兵在城头巡逻,没有一丝懈怠。

  这天晚上,吕蒙和往常一样在城头巡视,主公率大军北上,他始终有一点心绪不宁,原因就在刘璟。

  他觉得主公太看重黄祖而轻视刘璟,有些失策,按照他的想法,占据柴桑后,不应急于北上,而是集中兵力去下雉县和阳新县彻底剿灭刘璟余部,这才调头去对付黄祖。

  而主公的情报也不得力,只知道刘璟有两千余军队,他觉得这个情报一定不准,刘璟最后坚守柴桑就有两千军,他同时还要分兵去防御下雉县和阳新县,肯定不止两千余军队,至少有四千到五千军队,兵力并不少。

  现在江东军主力去攻打夏口,那么刘璟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反攻柴桑?吕蒙觉得忧心忡忡,所以这几天晚上,他都是亲自上城巡逻,不敢有一丝大意。

  此时,就在城西的树林内,刘璟率领三千军静静地等待着机会,在他身边是刘虎和魏延,今晚,刘虎也将率领他的三百重甲步兵出击,他心中充满了期待。

  刘璟一招手,把魏延和刘虎叫上来,嘱咐二人道:“等会儿,我率一百名弟兄潜入城内,打开北城门,里应外合,你们可及时率军杀入,信号就是一支火箭。”

  魏延急道:“怎能让司马冒险,不如让我去吧!”

  刘璟摇摇头,“我知道一条密道,除我之外,任何人不能使用,还是让我来吧!只要接应及时,我不会有事。”

  魏延无奈,只得答应了,“司马一定要去,卑职也无法阻拦,卑职一定会准时接应。”

  刘璟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他站起身,回头一招手,“跟我走!”

  一百名早已等候一旁的精锐士兵跟着刘璟向城西奔去。

TOP

0
  第179章 反攻柴桑

  柴桑西城外并不像北城那样平坦宽敞,小河纵横,树林茂盛,几座低缓的丘陵起伏不平,无法行驶大型攻城武器,在靠近城墙附近更是乱石密布,行走困难,只有几条人工辟出的小道。

  但在靠近城墙处却有一座占地数亩的小庙,这里便是柴桑的江神庙,祭祀江神的场所。

  每年春秋两季,必然会有络绎不绝的船夫和商人来此拜祭江神,祈求行船平安,这座江神庙是陶家出钱修建,所以平时也由陶家派人打理。

  这段时间,由于柴桑爆发战争,江神庙也关闭了,四周冷冷清清,没有人前来拜祭,夜晚,刘璟率一百精兵潜入了江神庙,士兵打晕了庙祝,围在江神塑像前。

  江神也就是水神共工,手执钢叉,面目狰狞,塑像是生铁铸造,高达一丈五尺,重愈千斤。

  随着几名士兵奋力推动,江神塑像开始吱嘎嘎转动,又掀开一块铁板,座位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这里便是陶家密道的出口。

  刘璟手执一盏油灯,待秽气流尽,他率先进入了密道,和密道的另一头一样,密道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必须低下头,弯腰前行,士兵们跟着刘璟,一个接着一个迅速前行,毫不犹豫,没有任何停顿。

  .......

  或许是因为孙权优待的缘故,陶家没有受到江东士兵的侵袭,吕蒙也约束士兵,不准任何人进入陶家骚扰。

  这些天陶府内安安静静,只生活着五六名年迈的陶府家人,他们陪伴着老家主陶烈,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因为年纪大了,陶烈的睡眠不是很好,一点轻微的动静就会将他惊醒。

  刚躺下没有多久,陶烈眼看要睡着了,忽然‘咔!’的一声轻响,在房间里传得格外清晰,紧接着传来吱嘎嘎的金属摩擦声,陶烈慢慢坐起身,他已听出,声音来自墙角的铜箱,他紧张地注视着铜箱,却见铜箱在一点点移动。

  陶烈从墙上拔出长剑,走上前大声喝道:“是谁?”

  “祖父,是我!”

  隐隐从地下传来了刘璟的声音,“是我,我是刘璟!”

  陶烈惊喜交加,他立刻意识到,刘璟这是从城外沿地道进来了,他连忙道:“慢一点,不要鲁莽,当心触发机关!”

  刘璟上一次研究过入口机关,他知道如果不按规矩来,强行扳动下面的开关,地道就会被水淹没,这也是必须由他亲自带队的缘故,刘璟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机关,移开铜箱子,洞口出现了。

  他一跃从地道里跳了出来,吓得陶烈一跳,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刘璟连忙扶住他,笑道:“祖父,是我,我又回来了。”

  陶烈定了定心神问道:“就你一人吗?”

  刘璟在洞口低喊一声,只见一个接一个的黑衣士兵从洞口里跳出,每个人的手中拿着长矛,后背包袱,很快便将几间屋子都挤得满满当当,足有上百人。

  这时,陶烈忽然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不由叹息一声,“璟公子,你们有点冒险了!”

  刘璟笑了笑道:“祖父请继续休息,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自然会处理好。”

  他一招手,带着百名精锐手下,离开了陶烈寝房,向陶府外宅奔去,陶烈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渐渐走远。

  他告诉刘璟地道的秘密,是想让刘璟在危难时从这里逃脱,却没有想到,竟被刘璟反过来利用它入城,陶烈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叹息中充满了担忧。

  刘璟带来的百余人都精锐之兵,不多时便抓来两名巡逻士兵,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今晚的口令,以及柴桑的兵力和主将,居然是吕蒙,刘璟心中很感兴趣,历史上关羽就在栽在此人手上,吕蒙白衣渡江,不过今晚却是他刘璟黑衣骗城。

  他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取出随身包袱,换上了江东军的盔甲,刘璟也换上盔甲,这时他的目光投向陶府西北角,那里紧靠着城墙,机会就藏在那里..。

  一刻钟后,一队百余人的江东士兵列队在城墙上巡逻,疾步向北城而去,不多时,他们来到了瓮城入口,前面有一处哨卡,五六名哨兵。

  “口令!”黑暗中有人大喊。

  “天日昭昭!”刘璟沉声回答道。

  口令正确,几名江东军哨兵上前打量他们一眼笑道:“这么晚还巡逻,弟兄们辛苦了,是哪个将军手下?”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十几名士兵如狼似虎扑上,将他们扑倒,士兵们刚要大喊,锋利的匕首便已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几名士兵替代了他们站岗,刘璟带着队伍继续向北城楼走去,吊桥和开启城门的枢纽便在北城楼前。

  ........

  北城楼已经在上次的大火中被烧毁,城楼只剩下几堵残垣断壁,此时吕蒙带着数十名手下就在北城楼上,吕蒙心事重重,凝视着远处的漕河入口,他很担心,一支船队在半夜时驶入漕河。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喝问:“是谁,口令!”

  “天日昭昭!”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奉吕将军之命前来换岗!”

  声音远远传来,吕蒙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不由有些奇怪,自己几时让人来换岗了?

  他快步走上前,只是一队百余人的江东士兵,为首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将领,手执一支长槊,他心中更加奇怪了,这是什么人,自己怎么从未见过?

  他心中一动,走上前试探着问道:“你们可有吕将军的令箭?”

  刘璟却不认识吕蒙,他不知道眼前这名年轻的将领就是柴桑守将吕蒙,他故作镇静回答道:“我们只是奉吕将军口令,若不相信,可以去询问吕将军!”

  不等吕蒙开口,旁边有性急的士兵大喊起来,“胡说,这就是吕将军!”

  形势风云突变,刘璟脸色一变,大喝一声,长戟迅疾无比地刺向吕蒙前胸,口中大喊:“动手!”

  城头上大乱,士兵们大喊着冲向江东士兵,吕蒙早有提防,当刘璟长戟刺来的瞬间,他连后退几步,拔刀向刘璟长戟劈去。

  只听‘当!’一声巨响,吕蒙震得手臂发麻,战刀捏拿不稳,脱手而飞,他心中暗叫不好,一个后滚翻,滚出一丈多远,躲过了刘璟必杀一击。

  吕蒙抢到一支长矛,手一抖,矛尖如梨花飞舞,暴风骤雨般刺向刘璟,此时的刘璟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生涩的少年,他已悟透了百鸟朝凤枪的精髓,吕蒙的漫天飞枪,在他眼中变得十分简单。

  刘璟长戟轻挥,‘咔嚓!’一声,戟上月牙准确地劈中矛杆,将矛杆劈成两截,随即长戟一摆,平平刺向吕蒙前胸,不快不慢,力量沉重如山。

  吕蒙在矛杆被劈断的一瞬间,他便知道不妙,他反应极快,立刻故技重施,身体向后翻滚,企图躲过随后刺来的长戟。

  但这一次他却慢了一拍,‘嚓!’刘璟的戟尖刺穿了他的左臂,吕蒙疼得大叫一声,猛地向后退闪,将臂膀从戟尖中拔出,这时他的十几名手下拼死杀上,保护着他,向城东奔逃而去。

  刘璟并没有追赶,城头上警钟声大作,无数江东士兵冲出军营,向北城杀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们抢占了北城头,吱嘎嘎放下吊桥,开启城门,但城门开启还需要下城拔去城门上的铁闩,一名屯长率领五十人沿着甬道杀下城去。

  刘璟取出弓箭,点燃一支火箭,仰头向空中射去,只见一支火光明亮的火箭直飞天空,在天空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

  ........

  埋伏在树林中的魏延和刘虎几乎是同时看见了火箭,刘虎跳起来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杀啊!”

  树林内爆发出一片喊杀声,三千伏兵在魏延和刘虎的率领下,杀向柴桑城,他们冲上吊桥,冲进了瓮城。

  但此时,三千江东军在裨将陆逊的率领下也同样杀到,他们控制住内城门,陆逊冷静地注视着荆州军杀进瓮城,他见时机到来,大喊一声:“放箭!”

  站在内城城头的千余名江东弓弩手一起向瓮城内放箭,冲进瓮城的荆州士兵措不及防,被射倒一大片。

  柴桑属于大城,和襄阳城一样,在城门内又修有一道‘口’字型的内城墙,围在中间的部分便是瓮城,瓮城一头是外城门,另一头是内城门,同时,还有内外水门。

  而外城墙和内城墙之间各修有一道券门,门内装有厚重的铁闸,必须从内城开启,平时铁闸开启,内外城相通,但吕蒙很谨慎,到了夜晚,券门内的铁闸便放下了,从外城墙上是杀不过去。

  只能沿着外城墙奔去南门,从南面下城,这样也可以杀进柴桑城内,但前提是南城没有守军。

  此时,刘璟勃然大怒,向城外厉声大喊:“刘虎,你率重甲步兵给我撞开内城门!”

  这是刘虎的重甲步兵第一次投入战斗,不多时,只见三百名黑黝黝的重甲步兵缓缓从城洞里走出。

  这种攻城战他们不止一次训练过,极有章法,中间一百人抱着一根粗壮的撞槌,旁边各有一百人举盾护卫,像一条百足大虫一般一步步向内城门走去。

  这时,千余名荆州刀盾军在魏延的率领下也从城外涌入,他们高举巨盾,手执战刀,跟随着重甲步兵的步伐,缓缓向前移动。

  陆逊有些惊讶地望着这支特殊的军队,他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便举手大喊:“瞄准敌军!”

  千余江东弓弩手刷地一齐将弓弩对准了长虫一般的重甲步兵群,陆逊高声下令:“射!”

  上千支箭呼啸着射向敌群,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了,只听见一片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竟没有一名敌军士兵倒地。

  内城头上顿时一阵骚动,江东士兵惊恐不安,他们还没有遇到过不畏箭矢的敌军,陆逊也大吃一惊,心中暗忖,‘这是什么士兵,竟然不惧弓箭?”

  他心中惊疑,却又再次大喊:“再射!”

  又是上千支箭密集地射向重甲步兵群,依然没有任何效果,这时,瓮城内爆发出刘虎的一声大吼,“跑动!”

  重甲士兵开始向前奔跑,奔至城门前,猛地向前一击,包有生铁的槌头重重地撞在内城门上,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闷响,‘咚——’大门摇摇欲坠,整个内城墙都在晃动,不少士兵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

  江东士兵陷入一片慌乱之中,开始有江东士兵丢弃兵器向南城逃去,这时,一名士兵奔上城头,对陆逊大喊:“陆将军,吕将军命令立刻撤军,从南门撤离柴桑!”

  陆逊心中恨极,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但他是裨将,不敢违抗主将军令,他狠狠一拳砸在城楼木柱上,只得回头喝令道:“立刻撤军!”

  城头千余江东士兵迅速撤离了,就在这时,又传来惊天动地一声闷响,内城门终于被撞开,一千荆州刀盾兵一拥而入,杀进了柴桑城内。

  刘璟望着江东军仓惶向南门撤离,不由冷冷笑了起来。

TOP

0
  第180章 周瑜之谋

  南门外忽然鼓声大作,火光冲天,一支伏兵从南门外杀出,猎猎火光中,为首大将正是赵云。

  赵云长枪一摆,大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投降者免死!”

  江东军一阵大乱,本来军心动荡,此时更加乱作一团,人人争先恐后奔逃,吕蒙大声喝喊,“停住,列队作战!”

  无论他怎么大喊,依然没有效果。

  这时赵云长枪一指,“杀!”

  一千荆州军杀了上去,江东军死伤惨重,哭喊哀嚎,投降者不计其数,混乱中,陆逊不敢恋战,冲开一条血路,率百余残军向东奔逃。

  吕蒙和二十余名亲兵却被三百余人团团围住,左右突围不出,加上吕蒙手臂受伤,无法作战,这时,十几名亲兵拼死杀开一个缺口,大喊:“将军,快走!”

  吕蒙催马冲出缺口,就在这时,赵云从后面疾冲而至,他却没有从后面偷袭吕蒙,两马交错,赵云轻舒猿臂,一把抓住了吕蒙的束甲丝绦,将他扯下战马,喝令道:“绑了!”

  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吕蒙摁住,用绳子捆了起来。

  主将被生擒活捉,江东军前后遭袭,逃跑无路,只得纷纷跪地投降,这一战,三千江东士兵仅数百人逃脱,死伤五百余人,其余士兵全部投降,连主将吕蒙也被赵云生擒。

  .......

  一夜之间,柴桑城易主,一队队荆州士兵在空荡荡的城内搜查,到天亮时,又搜出三百余名藏匿在民宅中的江东士兵。

  一间空屋里,吕蒙坐在木榻上,一声不吭地接受军医给他疗伤,四周站着十几名看守他的士兵。

  吕蒙此时心中极为沮丧,不仅柴桑城丢了,而且他还第一次被敌军俘虏,就算吴侯将他救回去,他以后怎么在东吴立足?

  这次柴桑被攻占的关键是荆州军里应外合,并非他吕蒙防御不力,不过吕蒙心中一直不解,荆州军是怎么混进城的?

  难道是某一段城墙巡逻不力,被荆州军抓住了机会吗?但想想又不太可能,两丈多高的城墙,又有护城河环绕,一百多人上城,怎么可能办到,吕蒙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脚步声传来,刘璟和几名军官出现在门口,刘璟走进房间,拱拱手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吴下阿蒙,久仰了!”

  吕蒙觉得此人颇为眼熟,目光紧紧盯着刘璟,他忽然想起,此人就是昨晚刺伤他的那名年轻将领,他冷笑一声,“你又是谁?”

  “在下便是刘璟!”刘璟笑眯眯应到。

  “原来你就是.....”

  ‘原来他就是刘璟!居然亲自潜入城内。’吕蒙心中思忖,他也不由暗暗佩服刘璟的胆识。

  “你想把我怎样?”

  刘璟淡淡一笑,“其实我是希望你能归降于我。”

  “哼!”吕蒙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一丝讥讽地笑道:“你觉得我会归降你吗?”

  刘璟却诚恳地拱手道:“子明是汝南人,并非吴中人,在吴中也没有什么家人拖累,这是我第一次劝人投降,希望子明能慎重考虑。”

  吕蒙见刘璟态度颇为诚恳,他也收起了讥讽之意,摇摇头道:“璟公子的诚意我心领了,但恕我直言,璟公子也只是一县之主而已,还没有让我吕蒙动心的本钱,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放弃吴侯,投降于你。”

  刘璟当然知道吕蒙不会投降自己,但他想试探一下吕蒙的心意,又笑道:“假如我刘璟也成为一方诸侯,子明是否就可以考虑?”

  吕蒙沉吟一下道:“假如我吕蒙三次被璟公子所擒,且被公子仁义相待,我就投降于你。”

  刘璟大笑起来,遂对左右道:“把战马还给他,放他离去。”

  身后王泰大急,连忙道:“司马,留他可以和孙权谈判,不要被他的狡说蒙蔽。”

  刘璟摇摇头,“我心里有数,放他走!”

  吕蒙大为惊愕,“璟公子真要放我走吗?”

  刘璟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敬你是一诺千金的男儿,我刘璟不会用你来作为谈判条件,你走吧!”

  吕蒙心中感动,深深施一礼,“公子之恩,容后相报,吕蒙告辞了!”

  几名士兵送吕蒙走了,刘璟负手望着吕蒙走远,嘴角弧弯,淡然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孙权,希望你能领我这个人情。”

  .........

  夏口,江东军和荆州军的对峙已进入第七天,蔡瑁率两万军,四百余艘战船在汉水入江口旁立下水寨,而黄祖的一万五千人,近五百艘大小战船却在夏口以西,两军相隔三十里。

  而就在两军中间,是江东军五万水军主力,一千五百余艘战船,双方皆不敢轻举妄动。

  这天清晨,雾气笼罩大江,一艘小船靠近了孙权的三千石楼船,大船上抛下了一条上船软梯,周瑜和几名随从攀着软梯上了大船,按照江东军部署,周瑜率一万五千军和三百艘战船监视蔡瑁的军队,而孙权则负责对付黄祖。

  周瑜上了大船,快步向中间船舱走去,刚才孙权派人来找他,颇为心急,周瑜不知出了什么事,急急赶来。

  船舱里,孙权负手站在小窗前,凝视着雾气笼罩的江面,房间里也有一些雾气飘入,使船壁凝满露珠,变得有些潮湿,孙权心情显得很沉重,他刚刚接到消息,刘璟夜袭柴桑得手,重新占领了柴桑。

  这个消息对孙权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策了,应该先集中兵力剿灭刘璟,再对付黄祖,反正黄祖不会救援刘璟,他完全可以从容应对,只可惜他过于看重黄祖,轻视刘璟,导致现在后院起火,令他悔之晚矣。

  这时,船舱外传来周瑜的声音,“吴侯,卑职可以入内吗?”

  “进来!”

  周瑜快步走进船仓,单膝跪下行一礼,“参见吴侯!”

  半晌,孙权长长叹了口气,“公瑾,我悔不该不听你的劝告,放过了刘璟,现在柴桑被刘璟复夺,吕蒙被俘,悔之晚矣!”

  周瑜吃了一惊,半天才迟疑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现在我后院失火,该如何是好?”孙权又忍不住叹息一声,他心中确实懊悔不已。

  当初周瑜劝他进攻下雉县和阳新县,彻底解除后顾之忧再北上,但孙权却始终坚持要趁襄阳援军未至,先灭掉黄祖,再回头对付刘璟,不肯听从周瑜和吕蒙之劝。

  其实周瑜心里明白,吴侯之所以没有及时攻打刘璟,是因为吴侯心中对刘璟有一丝好感,不愿对刘璟赶尽杀绝,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心中虽然明白,但周瑜却不能说出来。

  沉思片刻,周瑜道:“其实吴侯也不必太担心,刘璟虽占领柴桑,他必然会急于把柴桑军民和钱粮迁回,暂时无暇顾及武昌,而且他的兵力和战船有限,也无法攻克武昌,所以我们不用着急对付刘璟,还是集中兵力破敌,只要彻底剿灭黄祖,击溃蔡瑁,那我们就可以回头从容收拾刘璟,吴侯,卑职认为,完全来得及。”

  孙权眉头一皱,“我们和敌军已对峙七天,公瑾可有破敌之策?”

  周瑜微微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这几天已对蔡瑁军队了如指掌,破敌就在今夜!”

  孙权大喜,“击败蔡瑁,黄祖便大势已去,我已命黄盖率一万军西去,截断黄祖逃亡之路,愿闻今夜喜讯!”

  .........

  入夜,亥时刚过,荆州援军水寨便换了当值,由蔡瑁族弟蔡中当值今晚,蔡中在新野之战中虽然寸功未立,但依然随大流被封赏,现已升为别部司马。

  但蔡中本人并不满意,他的目标是北水军校尉,张允被贬黜后,北水军校尉之职一直空缺,令很多人眼红。

  当初蔡中也是水军副尉,若不是他当年败在甘宁手上,他就应该顺理成章地接手水军校尉之职,蔡中一直认为,水军校尉本来就是他的职位,任何人休想再夺走。

  可虽然这样想,但如果他没有功绩,刘表也不会升他的职,所以这次支援江夏,蔡中憋足了劲,他发誓一定要立下大功,直接升为校尉。

  蔡中坐在水寨中,一口口喝着闷茶,他虽然很想喝上几杯酒,但蔡瑁治军颇严,战时严禁饮酒,蔡中也不敢违禁。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来,急声禀报道:“启禀将军,巡哨发现孙权座船,趁雾气掩护,前来窥视我军水寨!”

  蔡中腾地站起身,急问道:“可能确定是孙权座船?”

  “肯定是!船上还有吴侯大旗,只有三四艘战船护卫。”

  蔡中心中激动起来,如果能抓到孙权,这简直就是天大之功,他升为校尉就不在话下了,蔡中立刻吩咐左右道:“此事不得告诉军师!”

  他立功心切,唯恐蔡瑁阻止他的功绩,便率领四十几艘值夜大船,共三千余人,驶出了水寨,向孙权的座船包抄而去。

  此时孙权座船似乎发现了威胁,调头向南逃窜,蔡中狞笑一声,大声喝令道:“不可放过大船,给我追!”

  就在蔡中船队刚刚驶离水寨,大雾中,数百艘满载柴草的江东小船悄悄向荆州军水寨驶来,而此时,蔡中率军出击,寨中无将当值,防守空虚,数百艘小船上忽然火光大作,火借风势,直接冲进了荆州军水寨。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2 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