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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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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许都的棋子

  两艘船越来越近,已相距不足三十步,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船上的人,刘璟看清了张允那丑恶的嘴脸,一脸狞笑地盯着自己,那神情,就仿佛一头野兽在垂涎已到手的猎物。

  “刘璟,你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张允在对面船上大笑起来。

  刘璟异常冷静,回头喝令道:“大家不用担心,荆州水军不是江东军,不会自相残杀,大家听我指挥!”

  他才提高声音,不慌不忙道:“我可以告诉你江夏的条件,一共有三条,若你们答应,我可以放弃江夏。”

  刘璟声音在风中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话偏偏又十分重要,张允眉头一皱,对左右令道:“再靠近一点!”

  大船摇摇缓缓和刘璟的坐船又靠近一些,两艘大船相距不足二十步。

  旁边一名军侯发现对方船舷边不知何时竟站出一排身材魁梧的军士,心中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提醒道:“校尉,对方增兵了,当心是使诈。”

  张允也发现了刘璟船上的军队变化,顿时醒悟过来,刘璟要想逃过包围,只有攻击主船一条路,自己确实不能太靠近。

  他连忙喝令:“立刻离开!”

  刘璟看出了对方有离开的企图,他大喊一声,“动手!”

  数十名体格魁梧高壮的士兵拎起脚下陶罐猛地向对方大船扔去,张允见一片黑黝黝的物体飞来,吓得他连忙蹲下。

  ‘砰!砰!’数十只陶罐在甲板上和船身上碎裂,淡黄色的液体流满了甲板,就在这时,十几支火箭呼啸射来,点燃了火油,火油立刻迅猛燃烧,大火瞬间吞没了甲板,张允和他的手下顿时一片惊慌,不少人在情急之下仓促跳江。

  刘璟早有准备,当他下令的一瞬间,他抽出了弓箭,张弓搭箭瞄准桅杆上的旗手,弦一松,一支狼牙箭‘嗖!’地射出,劲力强劲,桅杆上的旗手惨叫一声,从桅杆上重重摔了下来。

  趁敌军主船慌乱之时,刘璟当即令道:“全速前进,冲过拦截!”

  五艘大船并列着向西北突围,荆州水军乱作一团,主船上大火迅猛燃烧,船帆也点燃了,整艘大船都变成了火船,大火吞没桅杆,士兵们纷纷跳水,一些来不及跳水的士兵在船上哭嚎,惨死于大火中。

  张允跳水及时,逃脱了一命,他奋力向另一艘大船游去,这时,后面士兵发一声喊,“校尉当心!”

  张允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船开始倾斜,带火的桅杆断裂,如山一般向他劈头砸来。

  情急之下,张允猛地下沉,‘啪!’的一声巨响,桅杆重重砸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浪花,大船也沉没了,卷起巨大的水涡,将十几名士兵一同卷进江底。

  主船上的突然火起,令四周战船为之惊恐,皆不敢靠近刘璟的船只,他们想到了江东大军之败,听说就是败在火上。

  刘璟战胜江东军的威望给荆州水军带来了巨大的震慑,加上张允没有发出作战旗令,荆州水军皆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望着五艘战船从两支船队中间驶过。

  当张允上了另一艘大船,他这才发现,刘璟的船队已经冲破了荆州水军包围,向西北方向驶远,变成五个小黑点。

  “都是一群白痴,混蛋!”张允气得破口大骂。

  ........

  许都,夜色深沉,一名身影匆匆在街角行走,他很快来到一座大宅前,走上台阶,大宅门下的死气灯笼发出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此人正是兵败失踪的黄射。

  江夏兵败,黄射并没有逃往南郡或者襄阳,他对荆州早已心灰意冷,而江东更是不能去,左右思量,他便逃到了许都。

  他看一眼门牌,牌子上写着‘国明亭侯府’,这里是曹洪的府邸,曹洪在两年前曾任汝南太守,那时黄氏父子和他打过交道。

  黄射也知道曹洪此人会收贿赂,因此他专门求曹洪帮忙引荐,两天前已经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上门,却是曹洪派人来找他,令他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黄射对门房拱拱手,“请转告曹公,黄射求见!”

  门房进去了,半晌一名管家出来笑道:“黄公子请吧!我家将军在书房等候。”

  黄射跟着管家进了府,一直来到曹洪书房前,管家禀报,“将军,黄公子到了。”

  “进来!”

  屋子里传来曹洪的声音,声音威武有力,黄射进了书房,房间里光线明亮,只见曹洪年约三十余岁,长得威猛强壮,身着一件宽身麻衣,裹着头巾,手执一卷书,他虽然是曹军名将,却同样是文武双全。

  黄射慌忙上前施礼,一躬到地,“参见曹公!”

  “不要叫我曹公。”

  曹洪摆了摆手,他不喜欢这个称呼,这个称呼是对他兄长的不敬。

  黄射慌忙改口,“参见曹将军!”

  “请坐吧!”

  黄射忐忑不安坐下,刚要开口,曹洪却笑道:“我今天已经见到丞相,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他,丞相很感兴趣,让我明天上午带你去见他。”

  黄射大喜,连忙行一拜礼,“感谢曹将军大力引荐。”

  曹洪眯眼一笑,“不用客气,我们之间还是有点交情的嘛!”

  黄射听懂了曹洪的意思,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双白玉,放在小桌上,推给了曹洪,“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请将军笑纳。”

  曹洪眼睛很毒,见白玉晶莹细润,没有一丝瑕疵,是极贵重之物,他心中笑开了花,都说黄祖藏宝,果然不错,他立刻温和地说:“你放心,我会极力替你美言,一定会让你在许都任职。”

  “多谢将军,不知明天见丞相,晚辈需要注意什么?”

  “也没什么,礼数充足,另外丞相问什么,你照实回答就是了,不过我先警告你,丞相可不好骗,你若说谎,那就是你咎由自取了。”

  “晚辈明白了!”

  黄射和曹洪又说了几句,这才告辞而去,离开曹洪府邸,黄射心中激动难平,他走到许昌河旁,久久凝视着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水。

  黄射之所以放弃荆州而转投曹操,是因为他知道,曹操大军迟早会南下,等曹操攻灭江夏,一定会让熟悉江夏的人来担任江夏太守,如果他被曹操器重,那江夏太守就非他莫属了。

  这一刻,黄射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仿佛看见了荣耀归乡的一幕,他仿佛看见刘璟被绑缚着跪在他面前,由他亲手处置,想到刘璟将得到陶湛,黄射心如滴血,牙关慢慢咬紧了。

  .......

  曹操返回许都也刚刚半个月,河北大战正酣,自袁绍去世后,其长子袁谭和三子袁尚为争夺正统继承权大打出手。

  袁谭被袁尚大军围困于平原,内外交困,被迫派辛毗向曹操求援,曹操趁机进兵,于十月兵至黎阳,袁尚被迫撤军,袁谭遂投降了曹操,曹操为子曹整聘袁谭之女为妻,班师返回许都。

  房间里,曹操正和谋士郭嘉商议平河北,郭嘉年约三十余岁,容貌清秀,目光湛然,儒雅俊秀,卓尔不群,只是身体略显单薄,在光线暗处,就会发现他暗藏着一种病态。

  郭嘉是曹操的四大心腹谋士之一,出任军师祭酒,极受曹操器重,一般他和曹操谈话时,曹操都会倾耳聆听,但今天郭嘉却发现曹操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几次在谈到袁尚时走了神。

  “主公在想什么?”郭嘉停住了谈话,微笑着问道。

  曹操惊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了,他歉然笑了笑,“我在想荆州之事,奉孝请接着说。”

  郭嘉对曹操了解甚深,他知道主公的心已不在河北之上,多说也是枉然,他便话题一转,笑道:“那我们就谈谈荆州。”

  这句话使曹操精神一振,呵呵笑道:“奉孝知我啊!”

  倒不是曹操不关心河北,只是因为他刚从河北班师,河北局势已经在他掌控之中,就像知道了一个故事的结局,他对这个故事的兴致也就淡了几分。

  相反,前两天他得到了江夏大战的详细报告,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强烈兴趣,尤其是刘璟的卓越表现,令他赞叹不已。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这两天总对人提起刘璟,颇有感概,似乎又有了爱才之心。”

  曹操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我自诩看人深透,在两年前初见此子,我便感觉他非同寻常,居然能骗过于禁,而且胆大心细,极有计谋,竟然能从我眼皮底下逃走,他就知道他在荆州绝不会默默无闻,果然,占柴桑、败东吴,吞并江夏,颇有王者风范,这才短短两年时间,奉孝,我没有看错人!”

  “主公识人之术属下一向敬佩,人人都在笑于文则两败于刘璟,惟独主公说他幸运不死,当初刘璟不过是个落魄公子,惟独主公看重他,很多人不理解,一场江夏之战后,众人都盛赞主公有识人之明。”

  曹操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众人对他识人之明的敬佩,他在意的是刘璟,看完江夏之战的详细报告后,他心中便生出一丝忧虑。

  曹操从未把刘表放在心上,也瞧不起刘表的两个儿子,在他心中,荆州不过是待宰的一头肥猪罢了,只要北方稍平,他随时可以南下扫平荆州。

  但现在,刘璟在荆州异军突起,以弱胜强,吞并江夏,曹操很担心刘璟下一步吞并荆州,成为荆州之主,那样他大军南下时就会有麻烦了。

  “奉孝,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担心。”

  曹操忍不住忧心忡忡道,“如果他成为荆州之主,必会成为我的劲敌,而且以他对江东的态度,孙刘两家必然会联合,会影响我的南方大计啊!”

  郭嘉笑了起来,“主公过虑了,刘璟不过趁着孙权西征的机会才得以借势吞并江夏,荆州可不是江夏,刘表也不是黄祖,他哪有那么容易成为荆州之主。

  况且刘表不是胸有大志之人,他不可能把荆州之主传位给侄子,相反,刘璟还会成为他儿子的一大威胁。

  属下没猜错的话,荆州在两年之后必有内乱,那时主公也应该扫平了河北,不再有后顾之忧,可趁荆州内乱,一举扫平刘表和刘璟。”

  “奉孝此言大善,正合我意!”

  曹操欣然笑道:“我们不妨且助刘表一臂之力,让荆州更乱一点。”

  说到这里,曹操忽然想起一事,又对郭嘉道:“据说刘璟在柴桑之战中使用了‘火油’,这是一种黑色的粘稠浆液,可以直接点燃,也可以浮在水面,在作战中极为威力,听说是从地下涌出,奉孝不妨也替我找一找,看看中原有没有这种火油。”

  “主公放心,我即刻派人去四处寻找!”

  就在这时,堂下有人禀报:“启禀丞相,曹洪将军带江夏人黄射前来拜见。”

  曹操点点头,“带他们进来!”

  旁边郭嘉惊讶地问道:“这个黄射可是黄祖之子?”

  “正是此人,江夏兵败,他跑来投靠于我。”

  郭嘉迟疑一下道:“据属下所知,黄氏父子都不是善类,效忠刘表却行割据之事,不忠不仁,这样的人主公不可用他。”

  曹操冷笑一声,“他是什么人我岂能不知,只是他现在还用处,等我拿下荆州后,再作理会。”

  正说着,曹洪带着黄射匆匆走上大堂,曹洪行一礼,“主公,他来了。”

  曹操目光投向黄射,见此人虽长得俊秀文雅,一表人才,但目光中却有一种不正之气,畏畏缩缩,曹操阅人无数,初见黄射,便知此人不堪大用。

  但曹操仍旧笑眯眯问道:“尔就是荆州四大公子中的射公子吗?”

  黄射紧张得两股战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江夏....黄射拜见丞相!”

  他想了很多美妙的措辞,但此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操淡淡一笑,“给我们说说江夏之战吧!还有刘璟,他是什么人?传言此人率弱兵击败江东主力,这是真的吗?”

  黄射心下稍安,他听得出曹操颇推崇刘璟,他心中不由万分嫉恨,一时忘记了曹洪再三嘱咐他不可说谎,他低下头,本能地说道:“刘璟不过仗着他是刘表之侄,才得别部司马之职镇守柴桑,这次江夏之战,是我们抵御了江东军主力,和江东军打得两败俱伤,最后被他捡了便宜,此人在荆州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丞相不要相信传言。”

  这番明显嫉妒之言连后面的曹洪也忍不住眼中微怒,这黄射为何不听自己的劝告?

  郭嘉心中叹息,果然是庸才,连话都不会说,他目视曹操,意思是说此人不可用,曹操却捋须一笑,又把话题转开,“射公子是准备效忠于本相吗?”

  黄射连连磕头,“愿为丞相效犬马之劳!”

  曹操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且封你为水武校尉,暂时返回荆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黄射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竟然封他为校尉,他砰砰磕头,垂泪泣道:“丞相大恩,黄射愿以死相报!”

  黄射下去,郭嘉不解地问道:“丞相为何如此重用这等小人?”

  曹操眯眼一笑,“不下重饵,岂能调到大鱼?奉孝忘了高祖封雍齿之事乎?”

  郭嘉这才恍然大悟,竖拇指赞道:“丞相高明!”

  曹操呵呵大笑,他笑声一收,又低低叹息一声,“可惜,我没有一个儿子叫做曹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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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 夫人路线

  刘表的寿辰是十一月二十日,前年六十大寿,因为妻子流产一事,他心情不好,取消了原定的贺寿。

  而去年他又因为身体有恙,也没有举行祝寿,连续两年都没有举行贺寿,今年是六十二岁寿辰,又值江夏大胜,荆州欢腾,刘表终于决定举行一次盛大的贺寿典礼。

  不仅要求荆州各地五百石以上官员皆齐聚襄阳,同时还给荆州五十户世家大族发去请柬,邀请他们来襄阳参加庆典。

  各地的请柬是在十月下旬发出,进入十一月后,气氛开始一天天热闹起来,襄樊两城张灯结彩,净水泼街,人人换上新衣,个个喜气洋洋。

  各地贺寿的队伍也开始陆续抵达襄阳,一时间,襄阳樊城两地的旅舍爆满,官府又整理出三十余座无人居住的大宅,用来安置各地来贺寿的官员。

  傍晚时分,从江夏来的五艘大船缓缓抵达了襄阳码头,这便是刘璟的座船,不等大船靠岸,璟公子到来的消息如一阵风似的传遍了襄阳城外。

  在城外摆摊的小贩、酒馆的客人、过往的旅客,甚至城内靠近北门的人也得到了消息,纷纷向码头奔来。

  片刻,码头上挤满了数千人,每个人心中都充满激动和期待,当刘璟的身影出现在船舷时,码头上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不少人激动得高声大喊,“欢迎璟公子回来!”

  刘璟没料到会在襄阳遇到这一幕,望着一张张兴奋而感激的脸庞,他心中也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动,高高举手抱拳道:“感谢大家的欢迎!感谢各位!”

  欢呼声再次在码头上响起,这时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不少守城的士兵也偷偷跑来,望江酒馆甚至取出了庆典时才用的锣鼓,十几名酒保敲锣打鼓,热闹喧天。

  城头上,被贬黜为守城军侯的蔡中冷冷地望着码头边热闹的一幕,他眼中充满了嫉恨,虽然荆州援军在江夏惨败,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刘表看在蔡瑁的份上,还是轻饶了他,罚俸一年,官降两级。

  蔡中也变得低调了,每天早出晚归,兢兢业业,但这并不代表蔡中从此悔改,在不经意的时刻,他的内心世界还是会流露出来,比如现在,五六千人在码头上欢迎刘璟,这让心中恼火万分。

  他回头对手下道:“给我严查,哪些士兵跑去江边,每人重打一百军棍!”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匆匆走了。

  ........

  蔡中一路小跑,刚跑到蔡府大门前,正好遇到蔡瑁的马车在数十人的护卫下从对面辚辚驶来。

  蔡中急忙跑上前拦住马车,“大哥,有事情!”

  车窗开了一条缝,蔡瑁不悦地问道:“急急慌慌的,什么事?”

  “大哥,刘璟来了。”

  马车里顿时沉寂了,过了良久,蔡瑁才道:“来我书房说话!”

  事关刘璟之事,蔡瑁都比较谨慎,不能在当街谈论,他回到书房,蔡中也跟了进来。

  蔡瑁坐下,看了蔡中一眼问道:“他现在何处?”

  “他的座船刚到码头,有成千上万的人去迎接他,比当年州牧南征回来还要壮观。”

  蔡瑁冷冷哼了一声,“他好威风!”

  “是啊!不知州牧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想,大哥要不要告诉州牧呢?”蔡中小心翼翼建议道。

  “他自然会知道,不用我多事。”

  停一下,蔡瑁又问道:“他带了多少人来?”

  “来了五艘大船,船舷边都站满了士兵,我估摸着至少四五百人。”

  “哼!他把自己当做黄祖了。”

  蔡瑁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尽管他反复考虑过怎么对付刘璟,但刘璟真的到来时,他忽然又发现自己那些想法太简单了。

  这时,蔡中忍不住提醒他道:“大哥心中若有不解,不妨去问问二叔。”

  一句话使蔡瑁如梦方醒,是啊!这么重大的事情,自己怎么不去问问二叔?

  不过蔡瑁并没有感谢蔡中的提醒,他怎么需要蔡中这种蠢货提醒,蔡瑁拉长了脸,用一种教训的口吻道:“你在江夏之中的罪孽足以让你死一百次,州牧虽然饶你,你不能得意忘形,必须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不准惹事,尤其刘璟,你更不能招惹他,否则你必死无疑,听见没有?”

  蔡中被教训得低下了头,他心中万分不服气,但他不敢和蔡瑁顶嘴,只得忍住气道:“小弟知道了。”

  蔡瑁狠狠瞪了他一眼,“去吧!”

  蔡中慢慢退了下去,蔡瑁又在房中走了几步,凝思片刻,这才回头令道:“给我备车,回蔡里!”

  .........

  码头上的欢迎仪式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欢迎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望着人群渐渐散去,刘璟摸了摸笑得有点发酸的脸,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受万民敬仰固然是一种荣耀,但同时也是一种负担。

  这时,陶湛从船舱里出来,慢慢走到刘璟身边,她见刘璟满头大汗,一脸苦涩,不由捂嘴‘扑哧!’一笑。

  “璟郎这副模样,就像是跑到襄阳躲债似的。”

  “我像吗?”

  刘璟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样子,像讨债还差不多。”

  陶湛取出手巾,细心地替他擦去了额头和脖颈上的汗水,又打量一下,抿嘴笑道:“这下子不像躲债人了,嗯!从容了很多,像一个来求学的读书人。”

  说起读书人,陶湛又想起一事,低声道:“我接到月英的信,她再三邀我来襄阳时去她家里小住几日,我想明后天去看看她。”

  “这是好事啊!我会率领一队士兵护送你前去。”

  “你去做什么?”

  陶湛不解地道,“月英可不想见你。”

  “我可没说要见她,见她丈夫行不行?”

  陶湛这才明白,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是不是要我帮你走走夫人路线?”

  刘璟见她果然聪颖,猜到了自己意图,有这样的娘子当真不错,他挠挠头笑道:“如果你不嫌破坏你和黄夫人的友谊,那就要麻烦你一二。”

  “本来嘛!我和月英的友情也还不够深厚,这种事情很难帮你,但既然你开口了,不帮你,面子上又过不去,那好吧!我只能慢慢帮你,你可别指望明天我就能成功,起码也要一两年。”

  这次刘璟来襄阳的另一个主要目的,便是想招揽一些人才去江夏,所以他把徐庶也带回襄阳。

  在他名单中,诸葛亮自然是重点人物,但他也知道,想说服诸葛亮可不容易,历史上,诸葛亮在襄阳观察了多年,才最终决定跟随刘备,并不是三顾茅庐那样简单。

  恰好陶湛和黄月英的关系不错,如果走走夫人路线,说不定是条捷径,想到这,刘璟便深深向陶湛行礼道:“那就先谢过娘子了!”

  “去!谁是你娘子,休想占我便宜。”

  嘴上不承认,陶湛心中却感到一阵甜意,她掩口浅浅一笑,又想起刘璟另一件迫在眉睫之事,哎!这家伙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替他操心。

  她笑问道:“我来问你,这次来襄阳,你和士兵们想到住哪里了吗?”

  这也是个令刘璟头大的问题,按照规定,二十人以上军队不可进襄阳,他这有五百人,肯定是不能进住襄阳了,只能住樊城。

  可是原来的军营已经有新军驻扎,而且他刚听说旅舍紧张,莫说五百人,连五十人都很难安排,难道要他士兵们住船上?

  这时,他见陶湛脸上笑意盈盈,心中忽然一动,笑问道:“你有办法吗?”

  陶湛俏丽的脸上涌起一丝调皮的笑容,“你说呢?”

  刘璟伸出食指在她鼻尖点了一下,笑道:“我知道陶氏商行占地不小,可是能容下五百士兵吗?”

  “最多时曾住过八百伙计。”

  刘璟一颗心顿时放下了,陶氏商行紧靠城门,若有事情,可以火速赶到码头。

  他一招手,把军侯李青叫上来,吩咐他道:“船只靠停樊城,弟兄们暂住陶氏商行,严束军纪,不可惹事。”

  “卑下遵令!”

  刘璟又嘱咐他几句,李青这才匆匆去了。

  刘璟又回头对陶湛笑道:“你现在跟我去襄阳,还是.....”

  “我还没有答应你住陶家商行,你就擅自决定了,现在又要决定我去哪里?算了,不想理你。”

  陶湛白了他一眼,转身袅娜而去,可走了几步,又回头笑盈盈地望着刘璟,一双美眸中秋波流转,说不尽的娇柔妩媚。

  刘璟心中一热,他恨不得现在就跟她一同回去,但他克制住了内心情感,笑着向她挥挥手,陶湛这才转身回了船舱。

  这时,码头上的人群已经完全散去,刘璟望着五艘大船驶向对岸,一直目视大船抵靠对岸,他才带着二十名军士,骑马向襄阳城而去。

  .......

  经过瓮城时,刘璟忽然听见了一阵阵凄声惨叫,他不由一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城墙角,二十几名士兵被按倒在地,行刑兵高举五色杀威棒重打地上的士兵。

  “司马,好像是在码头上欢迎我们的士兵!”一名随从认出了被责打的二十几名士兵。

  刘璟心中立刻不舒服起来,欢迎自己的士兵居然被责打,这不是扫他刘璟面子吗?

  他催马奔了上去,“给我统统住手!”他厉声大喝一声。

  行刑兵停下了大棒,监刑屯长认识刘璟,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刘司马!”

  刘璟马鞭一指士兵,“他们犯了何罪,如此重责?”

  “回禀司马,他们脱岗。”

  当值脱岗,按照军规当重打百棍,这倒是不好说,刘璟一时找不到理由,这时,被责打的士兵纷纷喊道:“璟公子,我们没有脱岗,不是我们当值!”

  刘璟脸一沉,怒视屯长,“既然不是当值,就谈不上脱岗,这又何罪之有?”

  屯长满脸尴尬,喃喃道:“卑下只是执行军侯的命令,具体也不清楚。”

  “你们军侯是何人?让他来见我。”刘璟在柴桑当主将一年多,又指挥万人大战,言语之间自然有了一种威严。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我就是北城军侯!”

  声音颇为耳熟,刘璟一转身,只见蔡中正用鹰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语气由冰冷变成了嘲讽,“莫非刘司马也想替我训练士兵?”

  刘璟注视着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翻身上马,摘下长戟,纵马向蔡中疾奔,忽然他大喝一声,挥戟向蔡中前胸刺去。

  四周一片惊呼,蔡中也大吃一惊,他先是有些茫然,可忽然发现刘璟来势凶猛,竟是要置他于死地时,他才反应过来,惊得大叫一声,翻身倒地,躲过刘璟前胸一击。

  不料刘璟并不是要刺杀他,他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跃起,一声长嘶,停在蔡中眼前,蔡中刚要翻身滚开,冰冷的戟尖已顶住了他的后颈,令他感到无比刺痛。

  “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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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 一记响亮的耳光

  北城门一共有三百余名士兵,除了当值守城的五十余名士兵外,其余士兵都在瓮城内休息,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突发的一幕。

  每个人都惊讶万分,纷纷站起身奔了过来,很快便围成一个大圈子,此时刘璟的戟尖已经从蔡中的脖子上移开,一挥手,手下士兵将蔡中按倒在地,反绑起来。

  “刘璟,这里是襄阳,不是你的柴桑,放开老子!”

  “狗杂种,有种一刀杀了我!”

  蔡中破口大骂,早把蔡瑁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他双臂被绑得咯咯作响,骨头都快断了,令蔡中疼痛难忍。

  “你们这帮白痴,还不快点来救我!”蔡中转过头,对他的手下厉声大喊。

  但他出任北城军侯还不到半个月,这些士兵都不是他的心腹,就是有一两个心腹,也惧于刘璟之威,不敢救他。

  蔡中的凶暴狠毒早已使他丧失了军心,更何况他们面对的不是江东军或者曹军,而是州牧之侄,刚刚在江夏大败江东军的刘璟,令士兵们万分敬仰的英雄。

  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助蔡中,甚至还有不少士兵还背过身去,这时,往来于城门的过路人也纷纷围上来,跑来瓮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各位士兵听着!”

  刘璟提高了声音,他严厉的声音在瓮城的回荡,“众所周知,正是这个蔡中在夏口擅离职守,使荆州援军惨败,数百艘战船被烧毁,六千人余死伤,四千人被俘,这样大罪在军中当斩,可是他却只降职两级,就因为他是蔡瑁之弟,这让我们阵亡的弟兄何以安息,让千千万万活着的将士何以服气!”

  刘璟慷慨激昂,在场的士兵都静静地听着,每个人都被感染了,他们眼睛闪烁着仇恨和不满。

  刘璟深深吸一口气,又高声道:“按照军规,我无权杀他,但作为军人,我却有权为阵亡的弟兄们伸张正义!”

  他回头高喝:“给我打断他的两条腿!”

  蔡中哀求起来,“璟公子,放过我......”

  不等他说完,五色大棒如雨点般打下,只听见蔡中凄厉的哀嚎声。

  刘璟冷酷地注视着蔡中,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冷笑,他相信蔡瑁会懂他的用意。

  .........

  蔡瑁快步走进了内宅,来到叔父休养之地,走进院子,只见蔡训正盘腿坐在一只石磨上,慢慢悠悠地剥着一堆干豆子。

  蔡瑁不得不佩服这个二叔,越来越会修心养性了,他连忙走上前,躬身道:“二叔还有心思剥豆吗?”

  蔡训也没有抬头,慢慢悠悠问道:“天要塌了,还是地要陷了?”

  蔡瑁苦笑一声,“侄儿只是说,荆州将有大事发生。”

  “既然天没有塌,地没有陷,那担心什么?”

  蔡训笑眯眯道:“这些豆子是我种的,秋收冬藏,我已经剥了几天,储存了上百斤,今年冬天我就不用担心挨饿了。”

  蔡瑁知道叔父的脾气,他不再多言,垂手而立,又过了片刻,蔡训才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问道:“是刘璟来了吗?”

  这句话顿时让蔡瑁振奋起来,二叔的思路竟然如此敏锐,不仅猜到了他的来意,更重要是,二叔一定有了应对之策,这让心中烦乱的蔡瑁看到了希望。

  “正是!”蔡瑁连忙道:“他刚刚抵达襄阳码头,估计带来五百军队,受到了襄阳民众的热烈欢迎。”

  “他是来给伯父贺寿,很正常,受欢迎也是情理之中,要是你大败江东军,一样可以享受万民敬仰的荣耀,有什么好奇怪?”蔡训依然轻描淡写道。

  “二叔,刘表的祝寿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目的是想诱引刘璟来襄阳,彻底解决江夏问题。”

  “这我能理解,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蔡训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

  蔡瑁不由一呆,他忽然感觉,二叔似乎并不赞成蔡家参与刘璟之事,他心中有点为难,自己已经参与了,怎么还能退得出来。

  蔡瑁只得硬着头皮道:“二叔有所不知,这件事是刘表免除我罪责的一个条件,他希望我在江夏之事上能助他一臂之力。”

  “哼!”

  蔡训冷哼一声,“免除你责任的条件是蔡家在上供钱粮上让步吧!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这是他刘家的家务事,你为何要卷进去?”

  蔡瑁紧咬一下嘴唇,反驳道:“这不是家务事,刘璟割据江夏,就会成为第二个黄祖,事关整个荆州的利益,我作为军师,岂能袖手旁观!”

  蔡训连声冷笑,“好一个义正言辞的蔡军师,说得我惭愧了,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做什么,去做你的军师吧!”

  蔡瑁跪了下来,“侄儿无礼,侄儿向二叔赔罪!”

  蔡训见他态度诚恳,也收起了嘲讽之心,点点头道:“先起来!”

  蔡瑁站起身,毕恭毕敬站在一旁,蔡训这才叹口气道:“其实我也并非要为难你,也不是反对你参与此事,毕竟很多事刘表不便出面,只能借助于你,虽然这说明刘表重视你,但任何事情都有不利的一面,我就害怕你看不到。”

  蔡瑁默默点头,好一会儿说:“如果事情失败了,刘景升确实是会迁怒于我。”

  蔡训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不是为这个,德珪,我是担心将来刘璟会成为荆州之主。”

  蔡瑁愣住了,半晌才连连摆手,“不会,刘景升已经明确告诉我,将来继承荆州之位,不是长子琦,就是次子琮,不会再有第三人。”

  蔡训冷笑一声,“汉失其鹿,群雄竞逐之,荆州也算鹿之一角,你以为刘琦和刘琮有这个能力拥有荆州吗?”

  “可是.....二叔也说过,我们支持刘琮为荆州之主,蔡家将来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一旦曹军南下,也能保证蔡家获得第一份利益,二叔不会否认吧!”

  “我没有否认,我还是支持刘琮为荆州之主,我只是......”

  说到这里,蔡训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为蔡家留一条后路,假如在曹操南下之前,刘璟夺取了荆州怎么办,以前我觉得不可能,但江夏之战后,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了,德珪,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啊!”

  蔡瑁沉默了,二叔语重心长的话重重打在他心中,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因为刘璟强势崛起,他一个堂堂的荆州军师会这么重视此人,仇视他,甚至有点害怕他。

  他很清楚刘琦和刘琮的无能,一旦刘表控制不住局势,那****还为未可知,而且现在还有一种传言,孙权战后写信给刘璟,愿意支持他为荆州之主。

  不管孙权是不是在挑拨离间,至少说明江东和刘璟有了一种默契,如果刘璟真得到江东的支持,那么夺取荆州牧不是没有可能。

  蔡瑁本想是从叔父这里得到如何对付刘璟的启示,却没想到叔父却是建议他要留有余地,这令蔡瑁踌躇万分。

  尽管蔡瑁也明白道理,但有些事情他已身不由己,此时他并不赞成二叔的绥靖想法,沉默片刻,蔡瑁点了点头,“多谢二叔,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名家人慌慌张张跑来,“家主,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蔡瑁极不高兴地问道。

  “家主,是三爷,也就是蔡中,被人打断了双腿,挂在城门上示众!”

  “什么!”

  蔡瑁眼睛瞪大了,谁敢如此胆大妄为?他一把揪住家人的衣襟,“是谁!是谁干的?”

  “禀报...家主,听说是璟公子.....”

  “啊!”

  蔡瑁一下子呆住了,他忽然发疯似向外面奔去,心中积蓄已久的压抑,几乎要让他爆发了,怎么又是此人!

  蔡训去没有半点吃惊,他依旧慢慢吞吞地剥他的干豆,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嘴角慢慢露出一丝冷笑。

  “好毒的手段!”蔡训自言自语道。

  ........

  北城已是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人远远地注视着北城墙,北城墙上挂着一人,头耷拉着,双腿无力下垂,浑身是血,几乎所有襄阳人都认识这个人,号称襄阳双虎之一的蔡中。

  窃窃私语声响成一片,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兴奋,一个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播,据说是刘璟所为,不满蔡中兵败江夏的处置。

  所有人既为刘璟重责蔡中而感到兴奋,同时也为他的胆大妄为感到担忧,处理蔡中是州牧的意见,他这样擅自打伤大将,州牧会饶他吗?

  这时,一群人飞奔而来,为首之人便是蔡瑁的另一个族弟蔡和,后面还有十几个蔡家子弟。

  蔡和见兄长竟被吊在半空中,不由指着士兵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竟敢见死不救!”

  士兵们不敢吭声,都低下头,蔡和气得顾不上士兵,跑上城去解开绳索,慢慢将蔡中从城墙上放下。

  蔡中已经晕厥过去,奄奄一息,蔡和急得大吼,“快去找医匠来!”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蔡瑁在几十名随从的护卫下匆匆赶到了,他推开众人,挤上前,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蔡中竟被打如此之惨。

  双腿尽断,浑身是血,命悬一丝,恨得蔡瑁咬牙大骂:“刘璟,我们走着瞧!”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刘璟出现在了州牧府大门外,他整理一下衣帽,快步走上台阶,当真是冤家路窄,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一个贵夫人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正是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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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初谈

  近一年不见,蔡夫人依然和从前一样打扮得雍容华贵,脸色比天气还要冰冷,看样子她的心情并不好。

  蔡夫人怒气冲冲走来,她刚刚和丈夫争吵一场,是关于寿辰,他不准她在贺寿时露面,这让蔡夫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决定,遂和丈夫争吵起来。

  但争吵也无法说服刘表,蔡夫人便怒冲冲向府外走来,她有一种想回娘家的潜意识,每次和丈夫吵架时,她都会回娘家几天。

  不过今天,她一出门便遇到了刘璟,蔡夫人猛地停住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刘璟。

  “你怎么来了?”蔡夫人杏眼圆睁,眼睛里怒火隐现。

  “原来是夫人!”

  刘璟向她躬身行一礼,笑容可掬道:“好久不见了。”

  “哼!你现在很风光嘛,人人都在赞颂你,似乎连我都要赞颂你了,你想要吗?”

  “夫人的赞颂还是留给镜子吧!我当不起,失陪了。”

  刘璟微微一欠身,快步向府里走去。

  “站住!”蔡夫人一声怒喝,她这才反应过来刘璟的讥讽,顿时令她怒火中烧。

  刘璟停住脚步,回头笑问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刘璟的谈笑自若让蔡夫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失态,冷冷道:“你没有随便进府的权力,必须在外面等候通报。”

  “很抱歉,伯父当初并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失陪了!”

  刘璟不理睬蔡夫人,快步向内府走去,蔡夫人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忽然扶住额头,险些晕厥过去,两名丫鬟慌忙扶住她,“夫人!夫人!”

  ........

  刘璟站在书房外耐心等候,片刻,一名书童出来行礼道:“璟公子,州牧有请!”

  刘璟整了整衣冠,快步走进了书房,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今晚不会有好的结局。

  书房里,刘表正负手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从他脸上看不出是刚和妻子吵过一架,但刘璟进来,他却毫不理睬。

  刘璟上前跪下,行一礼道:“侄儿刘璟,拜见伯父!”

  刘表也没有回头,冷冷问道:“我们多久没见了?”

  “一年不到,旦日侄儿还参加族祭。”

  “嗯!一年不到,一年不到就发生这多多事,璟儿,你让我很失望!”

  刘表的态度在刘璟的意料之中,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让刘表失望,低沉着声音反问道:“不知伯父何所指?”

  “是吗?”

  刘表慢慢转过身,目光冷酷地注视着刘璟,“你真的不知道?”

  “侄儿愚笨,确实不知!”

  这时,刘璟忽然觉得刘表的声音很苍老,没有了从前的中气,声音就仿佛是气管里挤压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刘表,顿时大吃一惊,他眼前的刘表和一年前大不相同,须发脱落了几乎一半,脸色肌肤松弛,刻着深深的皱纹,连后背都有点佝偻了,和年初祭祀时就仿佛换了一个人。

  刘表发现刘璟在窥视自己,也看到了他刘璟眼中的惊讶,他就像一个来不及化妆而被看到真面目的中年女人,心中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厉声问道“我且问你,江夏之事,你怎么向我解释?”

  刘璟心中十分混乱,刘表的模样让深感震惊,刘表究竟是一直如此,还是这一年内发生的变化?

  如果从前就是如此,那岂不是自己一直生活在画皮之中,如果只是今年的变化,那他会不会是中毒了?

  任何一件事就是循序渐进的变化,就算有黑天鹅事件,也是会有各种线索和征兆,哪有像刘表这样,突然变得衰老不堪,除了中毒之外,他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解释。

  “我在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

  刘表加重了语气,态度变得严厉起来,“我再问你一遍,江夏之事,你怎么给我解释?”

  刘璟暂时把刘表的相貌变化放在一边,心思回到今天的正事,今天的正事就是江夏,刘表一直没有走题,倒是他刘璟有点走神了。

  刘表的严厉态度也在刘璟的意料之中,毕竟利用长辈身份施压是一种有效的谈判手段,只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还一种不靠谱的叔侄关系。

  刘璟并没有被刘表的严厉态度压倒,他从容不迫地回答道:“伯父可否容侄儿从头详述一遍事实?”

  刘表注视着刘璟半晌,他心中有一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刘璟的从容不迫使他意识到,用长辈身份施压的手段没有成功。

  刘表眼中怒火慢慢消退,目光开始变得深不可测,他坐下来淡淡道:“坐下说吧!”

  刘璟坐直了身子,这才原原本本将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战争有详细战报,他没有多说,只是着重讲述武昌之事。

  “当时武昌情况非常混乱,苏飞已经有点掌握不住局势,才向我求助,关键是黄射并没有阵亡,而是躲在江夏暗处,等待机会。

  张硕和蒋治都是黄祖的心腹,是黄祖提拔的十八名牙将中的重要人物,苏飞发现了张硕和蒋治暗中有打算,便怀疑他们已经和黄射联系上了,所以侄儿紧急赶到武昌控制局势。”

  说到这,刘璟取出一封信递给刘表,“这就是当时苏将军写来的紧急求援信。”

  信当然是事后才添补,并没什么意义,刘表心里也明白,他只是大略看了看,又冷冷问道:“那为何要杀人?”

  “侄儿杀人完全是无奈之举,侄儿当时只带了五百人去武昌,一旦兵变,后果不堪设想,侄儿把召集众将入帐,实际上就是要把他们二人和亲兵分开,那种情况下,杀人是最有效的手段。”

  刘表慢慢闭了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刘璟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关键是黄射下落不明,黄家的根基在江夏,只要江夏没有被江东军占据,黄射当然就不会轻易离开江夏,召集旧部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刘表不会听他的任何解释,他只想要结果,不关心过程,追究过程也只不过是想改变结果而已。

  这时,刘表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刘璟也听见了脚步声,门忽然开了。

  刘璟一回头,只见几名士兵带进来一人,此人只有一只手,目光无比恶毒地盯着自己,正是在武昌逃脱的张硕。

  张硕最后逃脱让刘璟颇为恼火,当时李青的解释是二十人对六人,张硕的五名手下拼死保护张硕,才使张硕侥幸逃脱。

  尽管李青已经尽力,但刘璟还是重打了他三十军棍,和刘表一样,在某种程度上刘璟也只看结果。

  张硕的出现并没有让刘璟手忙脚乱,此人侥幸不死,只能投靠刘表一条路,他早就想到了,所以刘璟并不慌张,静静地等待着张硕的表现。

  张硕跪下,咬牙切齿对刘表道:“启禀州牧,卑下张硕要告此人,他绕过州牧,擅夺武昌之军,绕过州衙,擅自任命郡丞,当我们指责他越权,他却无情地杀戮我们,州牧,他已经吞并了江夏,企图割据江夏,拥兵自立。”

  一旁,刘表冷冷地看着刘璟,他没有说话,等待刘璟的回答,四周二十几名膀大腰圆的侍卫靠墙而立,目光凌厉,就等州牧一声令下,就扑向刘璟。

  刘璟摇了摇头,“当真是一派胡言!”

  他又向刘表行一礼,冷笑道:“伯父,若我有心割据江夏,拥兵自立,我会出现在襄阳吗?这是最起码的常识,既然江夏已被我吞并,我来襄阳做什么?”

  “刘璟,你是心中有愧!”

  张硕大声喊道:“若你奉州牧为主公,那为何擅自和江东谈判?这本是州牧决定之事,你为何越权?”

  “一个捕风捉影的跳梁小丑罢了!”

  刘璟对他的叫喊不屑一顾,又对刘表道:“启禀伯父,此人是黄祖心腹,因和黄射勾结,欲夺武昌之兵,苏飞发现了危机,才紧急向我求援,刚才我已把苏飞的求援信给了伯父,如果伯父不信,我还有更多的证据,就是蒋治勾结黄射的信件,上面也提到了张硕此人,伯父是否准许我派人去把信取来?”

  “不用了!”

  刘表只是让张硕露露面,打击刘璟的气焰,今天还不是正式清算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对左右侍卫道:“把他带下去吧!”

  张硕恨得牙齿咯咯直响,大吼道:“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杀你全家!”

  “杀我全家,也包括我伯父吗?”

  刘璟冷笑一声,对刘表道:“伯父,这种疯子的话你也相信吗?”

  刘表也有些气恼,他没想到张硕这么不堪,让他指证刘璟,他却疯狂地大吼大叫,仇恨满眼,这样的指证还有什么意义?

  刘表重重一挥手,“所有人都下去!”

  待所有人都退下,刘表才按住心中怒火,盯着刘璟问道:“你为何不禀报我,和孙权暗中往来?”

  刘璟笑了起来,“启禀伯父,孙权军队死在我手中已不下三万人,他对我恨之入骨,如果襄阳出现什么我和孙权私下交好的消息,请伯父不要太放在心上,那只能是江东的反间之计。”

  “不要跟我说那么多!”

  刘表心情忽然烦躁起来,他其实想知道的只有一句话,‘江夏怎么办?’偏偏刘璟东拉西扯,始终不肯谈到关键问题,刘表渐渐失去耐心了。

  “你简单地告诉我,你来襄阳做什么?”

  “侄儿是要向伯父汇报和江东交换战俘之事,侄儿手中有数千江东战俘,还有几万江东军的尸骨,孙权手上也有近万荆州军战俘,仅上次蔡瑁丧送的战俘就有四五千人,侄儿想把他们换回来。”

  荆州战俘也是刘璟的谈判利器之一,他在不经意之间透露出了此事,刘表俨如被一盆冰水泼下,顿时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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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 愚蠢的告状

  过了好一会儿,刘表才勉强问道:“那和江东的交涉进展如何了?”

  “侄儿临走时还没有消息。”

  紧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刘璟又叹了口气,打破了尴尬气氛,对刘表歉然道:“侄儿脾气急躁,嫉恶如仇,今天刚来襄阳便给伯父惹下了祸事。”

  “什么事?”刘表微微一怔。

  “侄儿今天进城时被蔡中刁难,和蔡中发生了争执,侄儿一怒之下将他打成重伤。”

  刘表一怔,“这是为何?”

  “因为几十名守城士兵跑来码头迎接我,蔡中嫉恨,派人把这些士兵抓了回去,每人责打百棍,罪名是脱岗,事实上这些士兵并没有当值,侄儿气愤不过,便去和他理论,但蔡中话语狠毒,所以侄儿一怒之下便忍不住动手了。”

  刘表并不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但他知道刘璟和蔡中有宿怨,如果他们二人发生冲突,也并不奇怪。

  “这件事再说吧!”刘表心中想着四千战俘之事,蔡中的小事已经无法引起他的重视了。

  ........

  刘璟告辞而去,他今晚不住州牧府,而是返回樊城,刘表心事重重,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刘表这几个月脾气也变得十分急躁易怒,没有了从前的冷静和理智,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很多事情,他从前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他克制不住,极易发怒。

  刘表也怀疑脾气的变化和自己突然衰老有关,就从今年春天开始,他忽然一下子衰老了,头发大量脱落,皮肤苍白无光泽,脸部松弛,长满了皱纹。

  更严重是他身体的恶化,就在去年他还能骑马直奔南郡,但现在,他走百步都累得气喘吁吁、

  刘表也曾怀疑自己是中毒了,但他反复检查,并没有中毒,而且周围人他也细心观察,并没有,只能说是命中如此,人过六十,老之突来。”

  正是感到自己在世不长,刘表才急迫地安排后事,他要留给儿子一个完整的荆州,不能容许刘璟割据江夏。

  今天只是他和刘璟的初次见面,双方也展开了无形的交手,尽管刘表没有占到一丝便宜,但他还是得到了很多信息。

  首先是刘表知道了,刘璟是想以和解地方式解决江夏问题,所以他才会寻找理由解释武昌夺权之事,才会亲自来襄阳。

  刘表心里也有数,刘璟既然率军击败江东军,建立了声望,想完全剥夺他的江夏权利是不可能了。

  现在的问题是,双方要各自让步多少?涉及到江夏的军权、财权、管辖权、官员任免权,这一次襄阳又能拿回多少?

  刘表心中颇为烦恼,刘璟在关键时候提到了荆州军战俘,使他谈判的底气又有点不足了。

  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外禀报:“启禀州牧,蔡和将军有要事紧急求见!”

  刘表一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是蔡和,他沉吟一下道:“让他进来!”

  片刻,蔡和匆匆走进房间,跪下泣道:“臣兄蔡中无辜被刘璟打断双腿,性命垂危,恳请州牧为臣兄做主!”

  刘表顿时心烦意乱,这个时候蔡瑁不来替自己排忧解难,反而指使族弟来给自己平添事端,这就是一个做军师的所为吗?

  刘表的脸渐渐拉长,但他忍住气没有发作,用一种十分冷淡的语气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

  蔡府内乱作一团,蔡中受伤打乱了每个人的生活,有人关心他的伤势,打听医匠的诊治结果,有人暗中欢喜,也同样打听他的伤情,只是心中恨不得他不治身亡。

  也有不少蔡家子弟恼火面子受挫,对刘璟恨得咬牙切齿,在蔡府东院的一间小屋里,几名蔡家子弟正聚在一起谈论此事。

  蔡进坐在一个角落一言不发,今年蔡进已经十九岁,去年三月被调入刘表的侍卫军,上个月被提升为军侯,这一年多来,他也刻苦练武,武艺大涨。

  不仅是武艺大涨,他的性格也逐渐成熟,不再像两年前那样顶着荆州第一少年高手的光环整天沾沾自喜,和刘璟的一场比武,刺破了他膨胀的虚荣心,使他渐渐变得理智冷静,这种变化令他师父文聘颇为满意。

  蔡进和蔡中关系很不好,他瞧不起蔡中的人品,蔡中也看不惯他,两人见面大多是怒目相视。

  故今天蔡中被打成重伤,蔡进并没有什么怒火,但他也不能表现出喜悦,便沉默不语,在这件事上,他几乎是一言不发。

  “老三,这件事你怎么看?”几名关系较好的蔡家子弟在他沉默寡言,便一起问他道。

  蔡进冷笑一声说:“坦率地说,我并不仇恨刘璟,五叔在江夏犯下了大错,导致两万军覆没,罪当斩首,他却被轻描淡写地处罚,军中上上下下都极为不满,包括我,今天他被刘璟打断双腿,理由是他追责他在江夏之罪,虽然不该由刘璟处罚,但我心里也很痛快。”

  “老三,你这话若让家主听到了,非要狠狠处罚你不可。”

  “哼!”

  蔡进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想,蔡家号称荆州第一世家,难道每个人都像蔡中那样愚蠢无智吗?”

  人以群分,这几名蔡家子弟都看不惯蔡中平时的嚣张跋扈,蔡进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这时,一名蔡家子弟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对蔡进道:“三哥,你不是和刘璟约好了一年半后再次比武吗?应该就是最近吧!”

  蔡进默默点头,他当然不会忘记,他和刘璟约的比武时间是十月初一,其实已经过了,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约定还有没有意义了。

  .。

  蔡瑁匆匆走进蔡府后宅,他刚才去了一趟蔡里,向叔父禀报蔡中受伤的情况。

  在回来的途中,他却得到一个消息,他的族弟蔡和瞒着他擅自跑去向刘表哭诉了,令他十分恼火,他要好好教训这个蠢蛋!

  刚走进院子,蔡中的几名妻妾立刻围上来向他哭诉,蔡瑁心烦意乱,只得忍住烦恼安抚她们几句,这才来到病房前,迎面见到他的长子蔡逸,蔡瑁立刻问道:“你五叔的情况怎么样?”

  “回禀父亲,刚才张医正来看过了,他说命勉强可以保住,但伤势太重,恐怕五叔以后站不起来了。”

  “有这么严重吗?”蔡瑁眉头一皱,不过是腿打断了而已。

  蔡逸叹了口气,“父亲,五叔两腿的骨头都被打断成数截,膝盖骨也被打碎了,伤势非常严重。”

  “该死!”

  蔡瑁低低骂了一声,刘璟这分明就是要置蔡中于死地,他又问道:“你六叔在不在?”

  六叔就是蔡和,蔡逸连忙道:“他刚回来,在病房里。”

  “叫他来书房见我!”

  蔡瑁无心去探望蔡中伤势,转身匆匆去了自己书房。

  蔡瑁今天的心情确实很烦乱,刘璟的到来引出了一连串的事情,甚至打断了蔡中的双腿,这就是给他蔡瑁的下马威吗?

  让蔡瑁心烦的还是他二叔的态度,从前二叔的态度都很明确,甚至在和刘琮的联姻上,也十分果断坚决,但今天他的态度却暧昧起来,竟然担忧刘璟成为荆州之主。

  虽然蔡瑁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但不能因为有这种可能就心慈手软,刘琦甚至更有可能成为荆州之主,难道因为这样蔡家就和刘琦暗通款曲吗?

  这就是蔡瑁有点对二叔不满的地方,既然已经把蔡家的前途都押注在刘琮身上,那就要全力以赴,争取刘琮上位,那么打击刘琮的敌人也是蔡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刘璟就是主要敌人之一。

  蔡瑁第一次和二叔蔡训有了分歧,而这一次,他不想再听从二叔的劝告。

  这时,门外传来蔡和的声音,“家主,小弟来了!”

  “进来!”

  蔡瑁的思绪拉了回来,想到蔡和擅自跑去向刘表哭诉,他心中又是一阵恼火。

  蔡家大多文武兼修,以从文为主,蔡和和族兄蔡中是少数的两个单纯武将,他们二人被称为襄阳二虎,这其实是他们年轻时的绰号,年轻时凶狠残暴,欺压良善,襄阳人人恨之入骨。

  不过随着年纪渐长,担任了重要军职,在欺压良善方面也收敛了很多,至少不会公开作恶,蔡和的武艺和蔡中差不多,但他不像蔡中那样鲁莽愚蠢,行事比较收敛,他曾任安陆郡都尉,现为王威的裨将,深得蔡瑁的器重。

  蔡和走进房间躬身施礼,“小弟参见兄长!”

  蔡瑁冷冷问道:“听说你去找刘表告状了?”

  蔡和听出兄长的语气冷淡,他心中有点忐忑,低声道:“小弟实在气愤不过,想让州牧亲眼来看一看五哥的惨状。。”

  “胡闹!”

  不等他说完,蔡瑁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你为何不向我禀报,擅自去找州牧?”

  蔡和吓得心中怦地一跳,他又是惭愧,又是胆怯,深深低下了头,小声解释道:“小弟本来是想找大哥商量,但大哥去了蔡里,而且族人都愤怒异常,一致要求请州牧来评理,小弟碍不过大家的请求,便去找州牧了。”

  蔡和的解释让蔡瑁怒气稍平,如果是众情难却,那还可以理解,他就怕蔡和也变得像蔡中一样愚蠢。

  “那州牧肯过来看吗?”

  蔡和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州牧说他身体不适,改天再过问此事。”

  蔡瑁不由冷笑一声,“你现在明白了吧,你做了一件什么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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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神秘客人

  蔡和脸色刷地煞白,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所为不妥,只是他没有明确意识到,蔡瑁一句话使他忽然明白过来,他的身份低微,去找刘表反而将这件事弄巧成拙,把一个大好机会浪费了。

  他心中惊惧,扑通一声跪倒,连声请罪,“小弟愚蠢,坏了大事,请大哥责罚!”

  蔡瑁背着手走了几步,事已至此,责怪他也没有用,他心中叹息一声,缓缓道:“这件事不应该蔡家去说,让其他人去说,刘表自会觉得歉疚,把我们找去安抚,那时我再和他深谈此事,就会有效果了,而你急急跑去向他告状,就显不出蔡家遭受的委屈,甚至让他反感,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六弟,你做得不智啊!”

  蔡和羞惭万分,“小弟悔恨万分,请大哥责罚!”

  “责罚就算了,你只要记住这次教训,刘璟此人以前就心机很深,现在江夏混了两年,心机更深了,对付他要万分当心!”

  蔡和默默点头,“大哥教诲,小弟铭记在心。”

  这时,长子蔡逸匆匆走进房间,低声对蔡瑁说了两句,蔡瑁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真是他吗?”

  “是他,孩儿出门看过了。”

  “奇怪,他怎么现在才来?”

  蔡瑁不及思索,立刻吩咐长子,“带他来见我!”

  蔡逸匆匆去了,蔡和见大哥有机密之事,便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不多时,蔡逸领来一个黑衣男子,身材中等,体格健壮,只是头上戴一只大斗笠,遮住了面容,直到进了蔡瑁的书房,他这才摘去斗笠,赫然便是黄祖长子黄射。

  黄射上前两步跪下,“小侄黄射,拜见蔡世叔!”

  蔡瑁连忙将扶起,“贤侄,终于把你盼来了。”

  蔡瑁这句话倒也不虚伪,他和黄祖有多年交情,而且黄射少年时在襄阳求学,也常常来蔡家,彼此非常熟悉,这次黄祖身死,黄射失踪,令蔡瑁很歉疚,毕竟他救援失败。

  此时黄射终于出现,令蔡瑁大为惊喜,他连忙请黄射坐下,又吩咐蔡逸,“去让人上茶!”

  黄射连忙摆手,“不用了,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我来襄阳了。”

  蔡瑁愕然,“这是为何?”

  黄射叹息一声,“一言难尽,容小侄慢慢说。”

  蔡瑁给蔡逸使了个眼色,蔡逸会意,在旁边坐了下来,毕竟和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谈话,需要蔡逸在旁作陪,黄射也不在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蔡瑁,“这是曹丞相给世叔的亲笔信!”

  “什么!”

  蔡瑁父子同时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黄射并没有躲在江夏,而是去了许都。

  蔡瑁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他慢慢接过信,颤抖着拆开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蓦然狂喜,曹操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希望蔡瑁继承父亲和姑丈张太尉之志,心系汉室,忠于天子。

  当然,这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要蔡瑁转而效忠他曹操,可保家族千年荣华富贵,这封信,蔡瑁足足看了三遍,将曹操的每一个字都铭记于心。

  在信的最后,曹操提出让蔡瑁和黄射携手,铲除江夏刘璟,这让蔡瑁颇为吃惊,连曹操也关注刘璟了吗?

  这时,蔡逸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不知黄兄在许都官任何职?”

  黄射得意一笑,“微末小官,不足挂齿,在下被丞相封为水武校尉。”

  “居然是校尉!”

  蔡逸一声惊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之色,黄射不过是败军之将而已,江夏全失,有何德何能,居然被曹操封为校尉。

  旁边蔡瑁的心中却开始炽热起来,激动得他坐立不安,连黄射这种人都能被封为校尉,那么自己是荆州军师,刘表座下第一权臣,地位不知比黄射高多少倍,那自己岂不是要拜九卿之位。

  蔡瑁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刻,二叔的劝告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

  黄射并没有住在蔡府,今天他是刚抵达襄阳,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离开蔡府,黄射带着两名随从又骑马来到城北,在一条小街上,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一座占地约七八亩的民宅。

  一名随从上去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随从低语几句,门开了,随从回头对黄射道:“公子请进吧!”

  黄射心中很惊讶,这座民宅的隔壁就是襄阳太守李圭的府邸,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曹操在荆州收集情报的据点,他不由向李圭黑黝黝的府邸望去,心中暗忖,“这个李圭莫非也暗中投降了曹操?”

  黄射不及多想,快步走进了大门,大门吱嘎一声又关上,黄射一直走到后宅,只见一名中年文士笑眯眯地站在前面不远处,“黄公子,在下贾洪,已等待公子多时了。”

  黄射临行前得知曹军在荆州的情报头目名叫贾洪,是曹操的一名幕僚,原来就是此人,黄射不敢表现出骄狂之态,连忙上前见礼,“原来足下就是贾先生,久仰了。”

  贾洪呵呵一笑,“公子请进吧!”

  两人走进房间,贾洪请黄射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这才笑眯眯道:“昨天接到许都的快报,得知黄公子也在为丞相效力,好事情啊!以黄公子在荆州的人脉,对我们将大有助益,希望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

  黄射听他一口一个黄公子,丝毫不提自己官职,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贾洪在荆州多年,根基很深,据说势力已伸进荆州很多要害部门,不可小觑,黄射也连忙拱手笑道:“还请贾先生多多指教。”

  两人寒暄两句,便渐渐转入正题,黄射小心翼翼道:“我和丞相聊天,感觉丞相对刘璟很不满,欲铲除他而后快,我们商量一下吧!怎么对付刘璟。”

  贾洪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他心中也有点不舒服,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丞相居然也封他为校尉?

  贾洪心暗骂一声,淡淡道:“丞相可没有对刘璟不满,相反,丞相颇为欣赏他,黄公子,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还是听我的安排吧!”

  ........

  望江酒馆在襄阳十分有名,实际上它开业的时间并不长,建安元年开业,短短八年时间,它便跻身为襄樊三大酒馆之一,不得不让人赞叹这家酒馆善于经营。

  但令人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家酒馆的东主是谁,一切应酬都由长得白白胖胖的王掌柜来接待,不过有一次王掌柜被几名贵客逼急了,才透露出一点点,他们东主姓张,南阳郡人。

  这便使很多人怀疑,望江酒馆的东主就是长沙太守张机,或者是张氏家族,但究竟是不是,却没有人知道?

  晚上,亥时已过,襄阳城关城门的鼓声轰隆隆响起,望江酒馆的客人也越来越少,酒馆内冷冷清清,只剩下二楼的几名樊城酒客,酒保们开始清理桌案,清扫店内,为关门做准备。

  这时,一艘五百石的大船缓缓停在码头上,从船头下来几人,他们目标很明确,直接向望江酒馆走来,为首是一名面容清瘦的年轻男子,后面几人是他的随从。

  当他们出现在酒馆门口时,一名酒保迎上来陪笑道:“抱歉,鄙店要关门了,不再接待酒客。”

  这时,在店内算帐的王掌柜一眼看见了年轻男子,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了,一迭声喊道:“没有!没有!”

  他飞奔迎了出来,“小店没有关门,几位客人请进!”

  酒保们都很奇怪,刚才明明就是掌柜吩咐,不再待客了,怎么又反悔了,难道这几个人是什么贵客不成?

  几名酒保都不约而同向几人望去,只见他们都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为首年轻男子身着白色绣边锦袍,头戴平顶冠,虽然衣着不错,但也并不是什么尊贵之人,酒保们见多识广,荆州权贵几乎都认识,但这名年轻男子他们却没有见过。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请问,楼上可有雅座!”

  “有!有!公子请随我来。”

  年轻男子跟王掌柜上了三楼,见左右无人,王掌柜才低声问道:“陆公子怎么来了?”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奉吴侯之命出使荆州,顺便了解荆州局势。”

  这名年轻男子名叫陆绩,出身东吴名门陆氏家族,是陆逊的族兄,说起来他和刘璟还有点关系,他的叔婶陶氏,正是陶胜之妹,陶湛的姑姑。

  陆绩才学卓越,结交广泛,现官任江东奏曹掾,这次奉孙权之命出使荆州。

  至于望江酒馆的东主,自然也不是什么南阳张家,而是江东孙氏,望江酒馆是江东在荆州的一个情报点。

  作为荆州宿敌,江东在荆州的细作颇多,这些细作分布荆州各地,收集各种情报,最后情报都汇总到望江酒馆,由望江酒馆王掌柜整理后,定期送往江东。

  王掌柜真名叫做王林,是孙权幕府中人,虽然才华不著,但八面玲珑,人缘极好,孙权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命他来襄阳开酒馆,主管荆州细作。

  两人来到三楼的一间空房里,这里是仓库,堆满了桌子和坐榻,两人靠窗坐下,陆绩笑问道:“刘璟应该到了吧!现在襄阳形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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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风云聚襄阳

  “别提了,乱成一团!”

  王掌柜摇摇头苦笑道:“刘璟是今天下午到来,结果一下船便将蔡中打成重伤,我亲眼目睹,两条腿都打烂了,挂在城墙上,蔡家气得发疯,州牧那边却没有动静。”

  “这么有趣吗?”

  陆绩更加感兴趣了,连忙问:“刘璟为什么打人,是偶然发生,还是蓄谋?”

  王掌柜迟疑一下道:“看起来是偶然,因为蔡中先责打去迎接刘璟的士兵,触怒了刘璟,但我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因为刘璟是以江夏之败为借口惩处蔡中,赢得了军队上下的敬重,从这一点,感觉他又是蓄意责打蔡中。”

  陆绩也只是随口问问,点了点头,取出一封信递给王掌柜,“这是吴侯给你的信,吴侯要你做的事情都在信中,我只是出使荆州,你们事情我不过问。”

  王掌柜恭恭敬敬接过信,在灯下仔细看了一遍,信中要求他们制造舆论,帮助刘璟上位,王掌柜缓缓点头,自言自语道:“卑下一定不会让吴侯失望。”

  ......

  刘璟也同样住在樊城陶氏商行,他虽然在樊城有一栋小宅,但考虑到安全,护卫他的士兵都坚决不肯让他住在小宅。

  夜已经深了,士兵们大多已经入睡,刘璟的房间里依旧光线通明,窗纱上隐隐有人影晃动,刘璟没有休息,正和徐庶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今天重打蔡中对刘璟而言,也是在计划之外,但这个事件对他同样有利有弊,弊是显而易见,蔡中在江夏之战中的罪责轮不到他刘璟处置,这是州牧的权力,他却越主代庖,对刘表有欺君之罪。

  而利益也是同样明显,一方面他可以赢得军方的声誉,赢得士兵们的尊敬,捞取军心。

  另一方面,刘璟和蔡家公开结仇,那么蔡瑁对他的一切指责都会打上一个公报私仇的烙印,从而失去公正说服力,这样很不利于蔡瑁得到其他高官的支持。

  所以权衡利弊,重打蔡中还是利大于弊,这也是刘璟在迅速判断后做出的决定,作为刘璟的谋主,徐庶也不反对,他只是觉得刘璟有点冲动了,没有深思熟虑就做出一个难以挽回的重大决策。

  万一蔡瑁在江夏之事上反而是支持刘璟怎么办?当然,可能性不大,但刘璟至少应看清形势再做决定,他这样冲动,绝不是一个王者之道。

  “我只希望司马下次能慎重一点,凡事三思而后行。”

  徐庶含蓄地指出了刘璟所犯的错误,刘璟也心知肚明,躬身施礼道:“先生的批评,刘璟记住了,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

  徐庶感觉他并不虚心,只是在应付自己,但徐庶也无可奈何,只得转移话题,“今天发生了蔡中之事,蔡家必然会有对策,那我们的计划是否也要改变?”

  刘璟沉思片刻道:“今天和州牧见面,感觉对于江夏之事,襄阳这边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策略,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们不用改变计划,以不变应万变,以后几天,我们要抓紧时间笼络荆襄人才,明天一早,我打算去鹿门书院拜访庞德公。”

  徐庶笑了起来,“那我去拜访孔明,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刘璟摇了摇头,“明天九娘要去见黄夫人,她答应替我试探一下黄夫人的想法,其实我觉得孔明不会说实话,但他夫人或许会透露一点他的想法,我建议元直暂且不用管孔明。”

  徐庶抚掌大笑,“原来司马还有这一招,孔明后门失火,我领教了!”

  徐庶笑声收敛,又问道:“那明天我做什么?”

  刘璟长长舒展一下身体,懒洋洋地笑道:“我觉得你什么都不要做,明天只要在隆中露露面,一定就会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找你。”

  徐庶这才明白刘璟的意思,原来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去钓那些怀才不遇的北方士族。

  “既然如此,江夏书院之事我就不管了。”

  刘璟连忙摆手,“和你开个玩笑,江夏书院之事,还是要麻烦你负责,不过明天你先替我在隆中镇探探形势。”

  徐庶默默点头,就在这时,门外一名士兵禀报道:“启禀司马,门外来了一名年轻军官,说和司马有比剑之约!”

  .........

  蔡进打听了很久,才终于得知刘璟住在陶氏商行,此时蔡进就站在商行大门外,像一株笔直的树桩,静静地等候着刘璟出来。

  大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刘璟在十几名士兵的护卫下走了出来,和两年前相比,两人的变化都很大,两年前,两人都是十六七岁少年,现在皆已成年。

  如果说刘璟的变化主要在气质上愈加沉稳,那么蔡进的变化就在于外貌,刘璟看到的,竟是一个唇上胡须修剪整齐,而下颌留有两寸长胡须的军官,他险些没有认出来。

  “果然是你!”

  刘璟笑了起来,“蔡兄,好久不见了。”

  蔡进躬身向刘璟行一礼,“刘司马,我们曾约十月初一再次比剑,只是十月大战激烈,无暇顾此,现在战事平息,刘司马又身在襄阳,我就问刘司马,可愿践约否?”

  刘璟呵呵一笑,“蔡军侯果然是信人,我既已答应,就不会反悔,除了明天之外,地点和时间由蔡军侯决定。”

  蔡进暗暗一惊,他被提升为军侯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刘璟竟然知道了,难道他在襄阳也有耳目不成?

  蔡进没有过多吃惊,他早有安排,既然刘璟答应了,他便立刻道:“那就后天上午巳时正,在襄阳南校场,我希望能够和刘司马在马上较量!”

  后天刘璟暂时没有安排,他便欣然点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蔡进行一礼,转身便走,刘璟叫住了他,“蔡军侯请留步。”

  “刘司马还有何事?”蔡进转身问道。

  刘璟沉吟片刻,凝视着蔡进的眼睛道:“我们之间的比武,希望和家族无关。”

  蔡进点点头,“和蔡家毫无关系!”

  他转身便快步离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刘璟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此人可是文聘之徒。”

  .........

  次日一早,刘璟带着百余士兵以及徐庶、陶湛一同向隆中进发,陶湛带着丫鬟阿娇和小包子坐在一辆马车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在诸葛府中住两天,和诸葛夫人黄月英叙叙旧。

  说来也是一种缘分,陶湛和黄月英只是在一次聚会中偶然相识,两人便成了莫逆之交,一年多来书信不断。

  黄月英再三邀请她来隆中做客,但陶湛想到刘表的那个命令,心中便对襄阳十分厌恨,这次要不是刘璟的要求,她也不会前来襄阳。

  马车从樊城西码头过了汉水,沿着山区向隆中进发。

  重回旧居,徐庶格外地兴致盎然,他骑在马上一路上给众人介绍隆中的风景名胜,一片普通的山林,一泓清澈的潭水,一块异形的巨石,在他的渲染下,有了故事,变得生动起来。

  其中小包子听得最入迷,她不时插口询问,“徐先生,你说那泪潭是仙子眼泪所化,只是一颗眼泪吗?”

  徐庶呵呵一笑,“具体我也不知,估计只是一颗眼泪吧!”

  “可是仙子也是女人,女人哭,眼泪都是一把一把,附近应该有很多潭水才对吧!”

  陶湛在车内听她问得有趣,也忍不住笑道:“仙子一动三千里,泪水应撒一路,从此向东,一路不都是湖泊吗?”

  “原来是这样!”小包子低声道,语气十分认真,就仿佛真是仙女泪水化成湖泊。

  徐庶又笑问道:“陶姑娘,你今天去找黄夫人,她知道你来吗?”

  “应该知道,我临行前写了一封快信,昨天我问送信伙计,他说信已经送到诸葛府。”

  透过纱帘,陶湛忍不住偷偷向刘璟望去,她发现今天刘璟很沉默,一路上徐庶讲了很多典故,包括士兵们在内,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惟独刘璟有些心神不宁,仿佛在思索什么事情,一路上一言不发。

  陶湛心中暗忖,‘他今天是怎么了?’

  徐庶发现陶湛忽然沉默了,心中有些奇怪,他看了一眼刘璟,顿时明白过来,刘璟一路上竟然没有说一句话,他催马上前,慢慢靠近了刘璟,“司马,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璟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在回味昨晚和伯父的见面,总觉得有些诡异。”

  “司马能说说吗?”

  “年初祭祀时,伯父还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但昨晚见他,却发现他陡然间老了十岁,须发脱落近一半,皮肤松弛,后背也有点佝偻,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司马怀疑有人下毒?”

  刘璟眼中闪过怀疑之色,“我没有问此事,但我还是觉得他是中了暗算,我就在想,如果真是有人下毒,那会是谁?”

  徐庶沉吟一下道:“如果下毒而不被州牧察觉,那只能是最亲近之人,或许是有人买通他身边的侍卫丫鬟,或许就是他身边人所为。”

  究竟是谁下毒,刘璟一时想不到,但后果他却很清楚,虽然他也知道,历史上刘表是五年后去世,但刘璟心里同时也明白,自从他的到来,历史的大船已经开始偏离航道。

  他不能再按历史的发展脉络来考虑问题,刘表很可能会提前去世,一旦刘表去世,而曹操大军还未南下,那么荆州将陷于极大的混乱之中,倒时谁能为荆州之主?

  这对他刘璟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同时也是一个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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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章 诸葛不在家

  想到这里,刘璟叹息一声,对徐庶道:“从昨天伯父的身体状况来看,恐怕他熬不了多久了,最多两三年,元直,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啊!”

  徐庶默默点头,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确实是要及早做准备了。

  说话间,他们先到了隆中镇,这里虽然只是一条一里长的街道,但它却是隆中的信息集散中心,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有大量的读书人来这里喝茶饮酒,徐庶便要在这里和他们分手了。

  “司马,我就在这里暂时呆上两天,看看有没有收获,但愿能钓上大鱼。”

  徐庶和刘璟对望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随即拱手告别,徐庶带着五名士兵住进了一家旅舍。

  队伍继续向南走,这时陶湛隔着纱帘低声问道:“璟郎,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刘璟呵呵一笑,“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因为要两天见不到你,所以心中很有些失落。”

  “去!油嘴滑舌....”

  虽说是油嘴滑舌,但陶湛听得却很欢喜,她又笑盈盈道:“你是不是担心和蔡进比武之事,知己不知彼,心中有点不安?”

  “比武?你不说我险些把这件事忘了,好像是明天吧!你来不来?”刘璟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尽量吧!关键是月英那边。”

  陶湛心中有些为难,她不知黄月英有没有别的安排,不过想到这是刘璟比武,她怎能不去?

  陶湛又嫣然一笑,“看看本姑娘的心情吧!若心情好,说不定就会来瞧一瞧。”

  “若心情不好呢?”刘璟又笑问道。

  “心情不好么....我就在遥远的地方为你助威。”

  两人正说笑,前面便到了诸葛亮的府宅,不过并不是茅庐,而是一座占地五六亩的府宅。

  这也难怪,三顾茅庐是历代知识分子梦想的升华,穷困之身,住简陋之所,帝王三次卑恭来求请,尊严也有,荣华富贵也有了。

  事实上,诸葛亮是跟随叔父、豫章太守诸葛玄一起投靠刘表,诸葛玄好歹是太守,就算他身无分文逃出来,刘表也不会用一座茅屋来打发他,诸葛玄去世,诸葛亮自然继承了叔父的遗产。

  退一万步说,就算诸葛玄自己有妻儿,不肯把房产传给诸葛亮,但诸葛亮娶的是黄月英啊!黄承彦会让女儿栖身茅庐吗?

  况且诸葛亮长姐嫁给蒯祺、二姐嫁给庞山民,都是嫁入豪门,两个姐姐能让自己的亲弟弟住茅屋种田为生吗?

  诸葛府虽然并不华丽气派,但依山傍水,坐落于风景秀丽之处,两边是大片竹林,一条小溪河从府宅旁穿流而过,安静而清雅。

  一条狭长的石板路从诸葛府直通数十步外的车道,在中间的一座低矮的小丘上,黄月英手执一把团扇,带着几名丫鬟已在远远眺望。

  她看见了马车停下,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来,车门开了,陶湛也从车里下来,两个年轻女子欢喜得紧紧握住双手。

  或许是挚友太少,黄月英也格外寂寞,这次终于见到陶湛,使她欢喜异常,拉着陶湛的手不肯放,“这次你休想那么轻易跑掉,至少要在我这里住一个月!”

  陶湛抿嘴一笑,“我也是身不由己,某个人若要我回去,我也不得不走。”

  “你呀!真没出息,还没有出嫁就这么听话了。”

  黄月英又上前对刘璟行一礼,笑道:“刘司马能否给我一个面子,让九娘多住一阵?”

  “这个....”

  刘璟也歉然道:“一个月恐怕不行,我们也呆不了这么久,尽量吧!”

  说到这,刘璟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府宅,笑问道:“孔明兄可在?”

  “他和石广元到蜀中去了,过几日方回,刘司马也请进屋一叙。”

  家中男主人不在,刘璟怎么能上门,他又看了一眼陶湛,陶湛笑着向他眨眨眼,意思是让他快走。

  刘璟便抱拳笑道:“我要去鹿门书院,就不进屋了,外面风寒,你们快进屋吧!”

  黄月英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

  她挽住陶湛的手臂,笑嘻嘻说:“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孩儿。”

  “我也想看看,有三个月了吧!”

  “嗯!昨天正好三个月。”

  两女说说笑笑,渐渐走远了,刘璟目送她们进了府,这才对军侯李青道:“安排十几名弟兄,暂住隆中镇,每天分三班巡视诸葛府,保护陶姑娘安全。”

  李青当然知道,陶湛将是他们主母,在安全上不可有半点大意,他立刻回应道:“司马放心,卑职会安排好!”

  刘璟点了点头,催马继续前行,也不知他今天的鹿门书院之行,是否会有收获。

  .......

  从诸葛府向南又行了五六里路,刘璟便抵达了鹿门书院,上一次来鹿门书院,是送邓艾进书院读书,这一晃就一年半过去了,也不知邓艾近况如何?

  今天来鹿门书院,刘璟也是想看一看那个失去父亲的孩子。

  刘璟递了一张刺帖进去,在书院门口稍等了片刻,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几名年轻人走了出来,皆是宽衣博袖,头戴高冠。

  为首一人身材中等,皮肤白皙,说不出的秀气俊雅,这人刘璟只觉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旁边一人刘璟却认识,正是在蒯越府中见过的马良,马良先拱手笑道:“欢迎璟公子来访书院!”

  旁边俊雅的年轻人也笑道:“璟公子在江夏大败江东军,使荆州上下振奋,为士子们敬仰,今日得见璟公子,山民三生有幸。”

  刘璟猛然想起,此人不就是庞山民吗?庞德公之子,诸葛亮的姐夫,他立刻行礼,“原来是庞公子,久仰了!”

  庞山民微微一笑,“我父亲在中堂等候,璟公子请吧!”

  “请!”

  刘璟跟着庞山民走进了书院大门,鹿门书院的学生并不多,只有一百余人,这些士子听说大破江东军的刘璟到来,都纷纷从学堂出来。

  但这些士子又不像普通民众一样聚拢围观,而是三三两两出现在刘璟必经之路上,或读书吟诗,或辩论时事,等刘璟走过时,纷纷向刘璟行一礼,表示尊重,刘璟也向他们一一点头致敬。

  “请问季常兄,邓艾可在?”刘璟一路未看见邓艾,实在忍不住问道。

  马良连忙回答:“师尊已经派人去叫了,邓师弟可是师尊最心爱的徒弟,我们远远不能比。”

  “这是为何?是他聪颖过人吗?”刘璟心中有些好奇。

  走在前面的庞山民回头笑道:“不仅是聪颖过人,苦学用功,而且胸怀大志,我父亲说我们最多当郡守县令,而邓师弟却有辅佐君王、平定天下之才,将来必成大器。”

  刘璟笑着点点头,庞德公果然有点眼力。

  这时,他们走了中堂,儒雅清瘦的庞德公正坐在榻上和一名年轻文士谈话,两人谈得颇为欢畅,刘璟是在黄家宴会上认识庞德公,知道他虽然须发皆白,实际上还不到五十岁,在荆州享有崇高的声望。

  刘璟连忙上前行礼,“晚辈刘璟,参见庞公!”

  庞德公起身回礼笑道:“正好有远道来的朋友,所以无法亲自去迎接璟公子,望公子莫怪!”

  “哪里!哪里!”

  刘璟客气两句,他又看了看庞德公远道而来的朋友,只见他身材高大,容貌清雅,目光十分明亮,便笑道:“这位才俊是.....”

  年轻人向刘璟笑着行一礼,“在下江东陆绩!”

  刘璟一怔,江东陆绩?就是那个在袁术席间怀橘的陆郎,他应该是孙权的奏曹掾,怎么会出现在襄阳?

  刘璟命人整理过一本江东百官谱,故对江东官场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连忙回礼笑道:“原来是公纪兄,早有耳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大喊:“叔父!”

  声音稍稚,是个孩童的声音,刘璟一回头,只见庞统牵着邓艾的手从侧门走了出来,邓艾激动万分,挣脱庞统的手飞奔而至,紧紧抱住刘璟。

  刘璟心中也颇为感动,他和邓艾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却没有想到他把自己看得这么重,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亲人。

  刘璟蹲下来,发现邓艾长高了一截,也比原来更加壮实,他心中欢喜,却一脸严肃地握着他的手问道:“听大家说,你在书院颇得庞公看重,你有没有恃宠而骄?”

  邓艾连忙摇头,“侄儿不敢!”

  庞德公捋须呵呵笑道:“璟公子不用担心,这个小弟子知书懂礼,敬重前辈,书院上下都很喜欢他,我也会尽心教授。”

  刘璟心中感激,深深施一礼,“多谢庞公关照!”

  庞德公摆摆手,“不必客气,璟公子请坐!”

  刘璟向庞统点点头,在陆绩对面坐下,众人也纷纷坐下,庞德公却把邓艾招到自己身旁,指指一张小席,邓艾乖巧地坐了下来,一脸崇敬地望着叔父刘璟。

  今天刘璟来鹿门书院的目的并不是想从这里招揽几个才俊那么简单。

  刘璟来这里,一方面是要做一个姿态,在回襄阳的次日便来拜访鹿门书院,以表示他对士族的重视,另一方面,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计划,需要鹿门书院协助实施。

  但此时刘璟却对陆绩很感兴趣,他来襄阳做什么?难道是替孙权出使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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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章 江夏书院

  想到这,刘璟笑眯眯问陆绩道:“公纪兄是几时到的?怎么会想到来襄阳?”

  陆绩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一时找不到好的托词,只得勉强笑道:“我昨晚方到,和庞公有半师之谊,这次是特地来探望庞公,和公事无关。”

  “原来如此!”

  刘璟故作恍然大悟,笑道:“我还以为公纪兄是奉吴侯之命出使荆州呢!”

  停一下,刘璟又意味深长地问道:“是这样吗?”

  陆绩确实是奉孙权之命出使荆州,不过不是拜访荆州官方,而是来了解荆州局势,顺便寻找一些才俊之士为江东效力。

  陆绩的父亲陆康和庞德公关系极好,故陆绩年少时曾来鹿门书院求学,虽没有正式拜庞德公为师,但因为父亲的缘故,也和庞家关系十分密切。

  孙权也知道陆绩和庞家的关系,所以这次派陆绩来荆州,就是希望他能利用这种关系为江东招揽人才。

  孙权尤其欣赏庞山民和庞统,他特地写了亲笔信给庞德公,希望能让二庞来江东为官。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把信拿给庞德公,刘璟便前来拜访。

  刘璟的坦率之言使陆绩脸一红,尴尬地挠挠头,他是个书生,不擅言辞,也不会说谎,对官场的尔虞我诈一窍不通,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刘璟的试探。

  这时,旁边庞统冷冷道:“刘司马太小看吴侯了,一年多以前,江东国母去世,吴侯曾派人来荆州报丧,结果被乱棍打出荆州,如此奇耻大辱,刘司马以为吴侯还会派使者来荆州吗?”

  对一个人的印象往往是由最初的一些细节决定,庞统对刘璟的态度就是这样,尽管刘璟在柴桑、在江夏作战壮烈,令无数士人敬仰,但始终难改庞统对他的厌恶。

  庞统不喜欢刘璟,是因为最初见面时的一件小事,当时刘璟把白龙短剑送给邓艾,并对他说了一句,‘若谁敢辱你父亲,用此剑杀了他!’

  正是这句话令庞统对刘璟极为反感,鹿门书院之人就是这么随便可杀的吗?

  刘璟有些奇怪地看了庞统一眼,又微微一笑,“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若吴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何以心怀天下,公纪兄,我说得对吗?”

  陆绩脸胀得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我对公子说了....我是私事来荆州,和吴侯....无关。”

  “呵呵!我只是随口问问,公纪兄不用紧张,是不是其实都无所谓,与我无关。”

  陆绩的紧张已经使刘璟明白了一二,陆绩一定是奉了孙权之命,只不过未必是拜访荆州,如果是公对公,他现在应该出现在州衙,而不是鹿门书院。

  或许是孙权是另有任务交给他,想到另有任务,刘璟又忍不住看一眼庞德公,见庞德公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心中不由暗忖,‘难道孙权是为了鹿门书院?’

  鹿门书院是荆州顶尖人才聚集之地,如诸葛亮、庞统、徐庶、马良、蒯祺、崔州平、石广元等等,都是出身鹿门书院,天下人人皆知,孙权又岂能不知?

  刘璟心中有些明白过来,这必然是孙权的手伸进了荆州。

  一直沉默不语的庞德公察觉到了刘璟对陆绩的疑心,其实他也猜到陆绩是为自己而来,只是这件事他不想让刘表知道,以免影响到庞季的仕途。

  庞德公摆摆手笑道:“今天不谈时局,璟公子当初玉成孔明婚事,我非常感激。”

  庞德公也知道了当初孔明订婚的真相,虽然刘璟有些胡闹,但结果却令人很满意,更重要是,庞德公要把话题转开。

  刘璟也笑了起来,“那件事是刘璟鲁莽,险些好心办了坏事,现在想一想,还是有点后怕,万一有所闪失,岂不是让黄家丢尽脸面,所以此事还是少说为妙。”

  庞德公一笑,也不再多说,刘璟又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我今天前来拜访庞公,是想和庞公商量一件事,希望能得到庞公的帮助。”

  庞德公点点头,“璟公子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决定在江夏建造一座书院,给一批有志于研究学问的才俊提供一个修学之所,只是我没有经验,想请庞公协助我建立这座书院。”

  庞德公倒有了几分兴趣,捋须笑道:“读书人大多是穷人,还要养家糊口,璟公子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衣食,饿着肚子可没法读书啊!”

  刘璟微微一笑,“我自然考虑到了,如果进江夏书院研究学问,房宅不成问题,每月都会有钱粮,比起荆州只会多不会少,每月一石米,三千钱,在江夏也是富足宽裕人家了,同时,每名才俊我还会给他两百亩武昌近郊上田,完全给他解除后顾之忧。”

  中堂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刘表虽然每个月也会拨一点粮米给北方逃难的士族,但数量很少,而且断断续续,糊口都不够,很多读书人还要另外找一些抄书的活计,以养家糊口。

  众人却没有想到,刘璟竟如此出手宽绰,不仅钱粮丰足,还有房宅安置家小,而且还给两百亩武昌近郊的良田,这对读书人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

  连陆绩也暗暗心惊,这个刘璟很有魄力啊!

  庞德公也有点坐不住了,他连忙又问道:“那这个书院需要招募多少人?”

  刘璟比出一根指头,“只招百人!”

  才招百人,旁边庞山民忍不住道:“这岂不是要争破头。”

  刘璟点点头笑道:“所以我要请庞公帮忙,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去江夏书院,我想以考试择才,烦请庞公替我把这个关。”

  庞德公这才明白刘璟的意思,原来是要试取择优,这倒是一个很新鲜的办法,刘璟找到自己,就是想利用自己和鹿门书院的名声。

  庞德公沉吟一下,又问道:“公子对参试的人有什么要求?比如背景、家庭、籍贯等等,希望璟公子能坦率地告诉我。”

  刘璟缓缓道:“我只有八个字,无论贵贱,唯才是举!”

  满坐愕然,若只要才,德怎么办?

  庞德公深深看了刘璟一眼,捋须欣然答应了委托,“璟公子如此信任老夫,我又怎能不答应,好!这件事我会全力协助公子。”

  ...........

  刘璟和陆绩都先后告辞而去,其余子弟也各自散了,中堂里只剩下庞氏叔侄三人,人刚散尽,庞统便急切地说:“二叔,刘璟的要求怎么能答应?他分明是要将庞家放在火上烹!”

  庞德公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士元,我发现你对他偏见颇深,这是为何?”

  庞统半天才平静地答道:“侄儿对他没有什么怨恨,只是就事论事。”

  旁边庞山民眉头一皱道:“父亲,其实孩儿也觉得士元说得有道理,刘璟所谓办书院,就是变着法子招揽才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亲要助他一臂之力,刘表会怎么看我们庞家?”

  庞德公冷笑一声,“哼!明眼人都看得出,你的意思是说,惟独你父亲是瞎子,是吧!”

  庞山民吓一跳,慌忙跪下,“父亲误会了,孩儿绝无此想法。”

  庞德公狠狠瞪了他一眼,“起来吧!”

  庞德公又见侄子欲言又止,便道:“士元,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庞统叹了口气,他是对刘璟颇有偏见,很是厌恶他,所以当刘璟请鹿门书院帮忙,他心中充满了抵触。

  当现在他发现叔父另有想法时,他便渐渐冷静下来,也意识到了叔父的考虑并不简单。

  “二叔,侄儿的意思是说,刘璟此人心机很深,办江夏书院,侄儿觉得他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是想借机招募人才,另一方面他其实也是在打庞家的主意,帝王世家,侄强而子弱,必会暗藏凶机,他是刘表之侄,表面上刘表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可骨子他却很忌讳刘璟,侄儿劝叔父三思而后行。”

  庞德公微微叹息一声,“这些我都明白,庞家从来独立,岂会受夺嫡之争影响?你们知道我为何要帮他,就是因为他那句话,‘无论贵贱,唯才是举’,这句话打动了我。”

  庞统和庞山民都沉默了,过了片刻,两人施一礼,慢慢退了下去,庞德公却叫住了儿子,“山民,你等一下。”

  庞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庞德公父子,良久,庞德公沉声问道:“你知道为何给你起名为山民?”

  “父亲从小告诉过我,专心学问,不求闻达于诸侯,宁愿做一山中小民。”

  庞德公点点头,“刘表也不止一次邀请我做官,但都被我拒绝了,我是不想做官。但我并不想让你真的一辈子做山民,我也希望你胸怀抱负,济民于天下。”

  庞山民跪了下来,“孩儿愿听父亲安排!”

  庞德公笑道:“其实我一直在等待机会,虽然让你做荆州之官易如反掌,但我看不上刘表这个人,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儿子,都成不了大事,曹操虽是雄才大略,可惜他将天子当傀儡,此人不是我的志向,但我现在有了想法。”

  庞山民紧咬嘴唇,低头不语,他不知道父亲说得是江东,还是江夏?

  庞德公微微笑了起来,“山民,你也准备一下吧!参加江夏书院的考试,再问问士元,如果他也愿意,那么你们一并去江夏。”

  “可是父亲是主考,这...这合适吗?”

  庞德公眼中露出一丝孩子般的调皮神色,捋须笑道:“帮他做那么多事,他总该有点谢礼吧!我要几个名额,也就算谢礼了,偶然为之,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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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孔明之妻

  黄月英在三个月前生了一女,取名诸葛果,虽然是个女儿,但长得粉雕玉琢,可爱异常,极被诸葛亮和黄月英喜爱。

  两个月前,在蜀中为官的旧识董和邀请诸葛亮去蜀中做客,诸葛亮初为人父,本想在家中陪伴妻女,但黄月英却劝丈夫出去游历,增长见识,诸葛亮便应董和之邀前往蜀中,至今已近两月。

  黄月英对女儿极为疼爱,她不用乳母,和女儿朝夕相处,就算女儿入睡,她也会坐在一旁看书绣花,小心地呵护女儿。

  三个月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温暖的房间里,黄月英和陶湛相对而坐,两人一边聊天,目光却不时落在旁边的竹藤摇篮中,小家伙睡得正香甜,小脸红红扑扑,令人喜爱。

  陶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笑道:“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有了孩子,心里很充实,又忙碌得不可开交,还要伺候丈夫,你怎么会想到我?”

  黄月英伸手给孩子掖了掖被角,又凝视小脸蛋片刻,这才笑着回应道:“我想到你不行吗?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我想让你分享,再说了,我想找人说说话,有些话男人不愿听,我也不想对他说,想来想去,只有你,趁你还没有成婚,赶紧把你抓来,等你成婚有了闺房之乐,估计想抓也抓不来了。”

  “你这死家伙,在说什么话?”

  陶湛听她说闺房之乐,心中大羞,但又怕惊了孩子,只得伸手在黄月英手上轻轻拧一把,又忍不住笑道:“是你自己有了闺房之乐吧!”

  黄月英的脸蓦地红了,连忙岔开话题,“说真话,这次你准备在襄阳呆多久?”

  陶湛想了想道:“说实话,我也不知,关键是看他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但我想,至少要州牧寿辰以后再离开。”

  黄月英点点头,她又想到一事,小声问道:“我听母亲说,州牧曾经准备把你许给琮公子,现在此事还有消息吗?”

  提到这件事,陶湛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恨意,她脸沉了下来,冷冷道:“他做梦罢了!”

  陶湛的冷意并不是针对黄月英,而是针对刘表,这件事一直令她心中耿耿于怀,她不想去见刘表,也是因为此事。

  黄月英心中也明白,笑道:“其实我也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我听夫君说,再过数年,荆州乱象必起,若真把你许给琮公子,那荆州现在立刻大乱,州牧心里也明白,所以这件事不会再发生。”

  类似的话刘璟也对陶湛说过,这使陶湛想起了刘璟对自己的重托,便笑道:“我们不要说这些烦心事,对了,孔明先生有没有考虑出仕?你怎么也不帮他想想办法,州牧不是你姨父吗?”

  “哎!别提了,成婚后第一次回娘家,我父亲就和他好好谈了一次,是想推荐他一个职位,但他死活不肯,后来我问他,他说荆州没有前途,不想在州牧手下为官,看人脸色。”

  “那....你们是想北迁?”

  黄月英摇摇头,“不可能,我夫君不会去伺候曹操,他的志向是匡扶汉室,重振汉家社稷,怎么可能去投靠曹贼。”

  “那州牧不就是皇族嫡脉,又是亲戚,为何不能辅佐他?”

  黄月英叹了口气道:“州牧年事已高,再无雄心,可惜两个儿子皆不是大器之才,夫君深为失望,这次去蜀中,也是想看看刘璋如何?”

  陶湛笑道:“我听父亲说,益州刘州牧的风评也不是很好,虽没有恶举,但也庸碌之辈,璟郎也说,他连甘宁将军都容不下,成不了什么大事。”

  “话虽这么说,但我夫君的性格,一定要亲眼所见,才能做出决定。”

  说到这,黄月英看了一眼陶湛,抿嘴笑道:“你不会是想替你未来的夫君招揽我家孔明吧!”

  陶湛脸一红,她虽然答应帮刘璟走夫人路线,但这种事她不会隐瞒黄月英,黄月英是她挚友,她一直认为朋友之间不能使心机,坦率地挑明也没有什么。

  “徐先生总是向璟郎推荐孔明先生,本来今天璟郎送我来这里,他也想随便拜访一下孔明先生,不料正好不在,但我想,如果孔明先生根本没有去江夏的打算,见面招揽反而会尴尬,所以我就想先替他问一问,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其实璟郎也是求贤如渴。”

  黄月英笑了起来,“看来我是引狼入室了,你这家伙居然是有目的而来.....”

  说到这,黄月英忽然觉得‘引狼入室’用得不妥,会惹陶湛生气,她连忙解释,“我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生气。”

  陶湛轻轻摇头,“我只是想替璟郎做点事情,但我也绝不会隐瞒你、欺骗你,你若不愿听这些话,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黄月英感觉到陶湛语气中有些不悦,知道是自己刚才开玩笑过头了,她心中歉然,便按住陶湛的手,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也明白你的好意,但夫君的事情,我确实不能做主,不过,他若有去江夏谋职的想法,我会尽力促成此事。”

  陶湛莞尔一笑,“其实璟郎也是有大志的人,和孔明先生一样,也是想匡扶汉室,重振汉家江山,我倒希望他们有机会能坐下谈一谈,如果志同道合,那么大家一起奋斗,岂不是美事?”

  “嗯!你说得也有点道理,等夫君回来,我来试探他一下,如果他真愿意去江夏,那最好不过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心意相通地笑了起来。

  这时,门口有丫鬟禀报:“夫人,外面来了一名年轻男子,说是要拜访先生,特地送来一张刺帖。”

  “你没告诉他,先生不在家吗?”

  “说了,他说请把刺帖转给夫人。”

  黄月英心中奇怪,起身接过刺帖,只见帖子上写着江东陆绩,陶湛也挨上前看了一眼,愣住了,“怎么是他?”

  “你认识?”

  陶湛点点头,“他叔父就是我的姑丈,去年我去姑姑家里,还见过他一次,他是在江东为官,怎么来襄阳了?”

  黄月英想了想道:“要不然,你陪我去见一见此人。”

  “我想不见他!”

  陶湛对陆家颇有怨念,陆家骨子里瞧不起陶家,让她心中始终耿耿于怀,包括这个陆绩,他在东吴对兄长陶政傲慢之极,简直不屑一顾,兄长向他施礼,他也毫不理睬。

  此时就算在襄阳见到他,陶湛心中也没有半点他乡遇旧识的欣喜,毫不犹豫拒绝了和他见面。

  黄月英无奈,只得快步出门去了,在大门口她见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黄月英行一礼,“妾身是孔明之妻黄氏,请问可是陆先生?”

  陆绩连忙躬身施礼,“在下江东陆绩,特来拜访孔明先生。”

  黄月英歉然道:“很抱歉,我夫君去了巴蜀,至今未归,让陆先生走空了。”

  黄月英在门口和陆绩寒暄,却没有半点请他进屋的意思,一般而言,如果诸葛亮在襄阳,那么出于礼貌,黄月英是应该请陆绩进屋小坐。

  但诸葛亮去了外地,家主只有女主人,这种情况下,男客就不能入内,这不仅是礼貌,而是一种做客人的觉悟。

  本来,陆绩是陶湛远房亲戚,那么看在陶湛的面上,在有陶湛作陪的前提下,请陆绩进屋坐坐也无妨,但既然陶湛不愿领这个人情,那么黄月英就没有必要请他进府了。

  “陆先生有什么事找我夫君,我可以转告。”

  陆绩取出一封信,呈给黄月英笑道:“我没有什么事,这封信是孔明家兄托我送来,请夫人转给孔明先生。”

  “多谢陆先生!”黄月英接过了信。

  陆绩又施一礼,告辞而去,黄月英一直目送他走远,这才回了房间,笑道:“原来是大伯写来一封信,托陆先生带来。”

  这时孩子忽然哭了起来,两女一阵手忙脚乱,也顾不上再提江夏之事。

  孔明的兄长便是诸葛瑾,现任江东长史,他写一封信来,自然是劝兄弟为江东效力,陆绩本想再劝劝诸葛亮,不料诸葛亮不在家中,令他失望而归。

  ........

  当天中午,鹿门书院将和刘璟共同建立江夏书院的消息传遍了隆中,江夏书院开出的优厚条件令每一个人都怦然心动。

  每月一石米、三千钱,要知道,襄阳只拨给每个士人每月三斗米、两百钱,而江夏不仅有优厚的钱粮,还提供房宅和良田,每人可得两百亩良田。

  这个消息俨如一块巨石落进了深潭,在隆中掀起轩然大波,无数士人都奔到鹿门书院打听消息。

  很快证实消息属实,将以考试的方式招收百余名研修学问之人,无论贵贱,唯才是举,这个消息很快便在聚居隆中的士族中迅速传播,尤其‘无论贵贱,唯才是举’这八个字给多少人带来了希望。

  但很快,另一个消息又从隆中镇传来,徐庶现身隆中镇。

  此时的徐庶已成为北方士族的佼佼者,在北方士族普遍遭遇荆州冷遇的时刻,徐庶却在江夏异军突起,成了刘璟的首席幕僚,令无数的北方士族们感慨羡慕。

  徐庶就像一个巨大的榜样矗立在北方士族面前,使江夏成了很多北方士族向往的圣地。

  江夏书院的造势,徐庶的及时现身,一时间在隆中激起了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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