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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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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来历不明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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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十五匹种马必须夺回!”

  刘璟沉思片刻道:“至于其他深层次的问题也要考虑,要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这时,董允在一旁道:“太守,属下以为对方目的无非有三点,其实我们可以应对。”

  刘璟回头笑道:“休昭请说下去!”

  董允欠身道:“一是部署伏兵,诱引江夏军钻入他们布下的圈套,其次就是为了损害太守名誉,逼太守动手,让世人以为太守在州牧病重期间出兵争位,从而损害太守在荆州的声望,第三便是张允事先得到情报,知道是运送种马,他心起贪念,擅自拦截。”

  董允的思路很清晰,刘璟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第一个部署伏兵,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没什么意义,但还是要提防,可以多派斥候,我不多说;第三个是张允擅自拦截,我觉得倒有可能,前提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董允话没有说完,便被魏延打断了,“这第三条可能性也不大,我问过陶家主,这次运送种马非常机密,都是心腹伙计,而且他们是到最后一刻才知晓,不可能事先报信,另外,逃回来的士兵也说,这次伏击张允已有准备,应该说伏击是有蓄谋,但截走种马却是巧合。”

  董允笑了笑,“那这样说起来,第二条的可能性最大了,不过也无妨,我们可以事先派人去荆州各地,把这件事真相到处宣扬,就说张允水军拦截江夏军粮,这样我们就是被迫出兵,相信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明白真相。”

  这时,徐庶也接口笑道:“董参军的方案不错,可以事先宣扬,把理占到上风,不过我再加上一条,太守可以先发牒文质问州衙,为什么张允要拦截并击沉荆州军船,一定要把理占住,然后再收拾张允。”

  说到这里,徐庶又意味深长道:“如果我们宣传得成功,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出兵只是为了报复,那么我们为何不趁机兵发宜城,击溃荆州水军呢?”

  徐庶的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刘璟的心坎上,他正愁没有借口出兵,张允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刘璟点了点头笑道:“各位说得有理,这次就照大家的方案来办,我就再忍耐几天!”

  ........

  刘璟终于接受了众人的方案,暂时放下连夜出兵的念头,他写了一份紧急文牒,命人送去襄阳给蒯越,又让徐庶安排百余名得力军士去襄阳宣扬此事。

  一直忙到天黑尽,他才办妥了此事,此时他已经有点筋疲力尽,便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离开军衙回府了。

  大概在一个月前,刘璟得到消息,刘表病情加重,拖不了几个月了,应该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一直以为刘表只剩下两年的性命,没想到他还是拖了三年。

  刘表病重,也就意味着荆州权力争夺的关键时刻即将到来,他也为此也准备了三年,现在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在曹操未南下之前统一荆州,集荆州之力联手江东抗曹。

  刘璟战马在铺着石板的大街上哒哒地行走,武昌和襄阳不同,武昌的商业相当发达,他所走的这条街便是武昌县的主要商业区,酒馆、店铺、青楼、旅舍随处可见,尽管到了夜间,依旧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这时,刘璟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可笑荆州人皆鼠目寸光,只图一州一郡弹丸之地,却不知天下之宽广,可笑!可笑之极!”

  刘璟一怔,勒住了战马,他抬头看了看,在他旁边是一座叫做醉风楼的酒馆,刚才的声音就是从二楼临窗处传来。

  他忽然看见有一个道士,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道:“不怀天下,何以谋一域?”

  刘璟心中疑惑,他感觉此道士就是针对自己而发,立刻命左右,“把这个道士给我抓来!”

  士兵们冲进了酒馆,片刻,将这名道士抓了下来,刘璟看这名道士也就四十岁出头,留一尺长须,相貌堂堂,目光清亮,从外表看,是一个正直之人。

  刘璟冷笑一声道:“你是哪里来的道士,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这名道士不慌不忙说:“我只是一个游方道士,从北方而来,路过武昌,只因感怀时事,刘太守为何抓我?”

  “哼!游历北方的道士,黄巾之乱后,还有几个道士敢在北方游历?还有你既然是路过武昌,为何会认识我?”

  “我是山阳郡人,多年前在山阳郡曾见过公子,在更知道刘太守的威名?再说现离黄巾之乱已有二十年,刘太守年纪轻轻,为何还有这种古董想法?”

  刘璟心中暗笑,简直是一派胡言,但他见此人从容不迫,嘴角还带着微笑,心中暗忖道:‘此人言语非同寻常,倒不是一般人。’

  刘璟见四周不少人围了上来,便对手下士兵令道:“把此人带回府去!”

  刘璟马鞭轻轻一抽,战马哒哒起步,向自己府邸小步奔去。

  .......

  刘璟和荆州所有的高官一样,有外书房和内书房两间书房,外书房位于中堂,他很少去,更多时间是呆在内书房。

  内书房是私密之地,除了娇妻外,一般不准外人进入,是他休憩和思考问题之处,晚上他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内书房里度过。

  而所谓外书房,其实就是一个升级版的会客堂,布置成书房模样,再冠以书房之名,这就给客人一种被重视感和荣耀感。

  刘璟换了一件长袍,在外书房坐下,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命左右道:“把那个道士带上来!”

  尽管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那名道士说的那几句话,令他心中若有所感,触动了他的心事。

  很快,道士被推了上来,他挣脱士兵的手,轻轻摆了摆袖子,又整理一下头上的竹冠,头一扬,负手而立,不理睬刘璟。

  他这几个细微的动作让刘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哪里是道士,分明就是读书的习惯动作。

  还有他的食指和拇指中部磨了一层老茧,这应该长年累月练字的结果,从这些细节处,刘璟便判断出,这是一个假道士,应该是一个读书人。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刘璟很客气地问道。

  男子还是昂头不理,旁边亲兵大怒,刚要斥骂他,刘摆摆手,止住了亲兵的发怒,依然笑眯眯道:“我这间外书房,一共只有三个人进来过,徐长史、苏郡丞,还有魏将军,你是第四人,你以为我会让一个游方道士进我书房吗?”

  这句话面子十足,男子知道刘璟看破自己了,脸上终于和缓下来,躬身行一礼道:“在下李孚,巨鹿人,曾是袁尚主薄,袁尚被曹军击破,我藏身在邺郡,现刚从邺城过来,打扮为道士,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孚这个名字,刘璟在《三国演义》上读到过,虽然事迹没有详细描写,但他能穿过曹军大营进入邺城,同时又能从邺城出去,看得出他是一个极有胆略之人。

  刘璟便笑着摆摆手,“请坐!”

  李孚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坦率地说道:“我本想投靠刘荆州,却听说刘荆州病重,不见外客,又转而去投蔡军师,却被他命人轰了出来,丢下一句话:荆州人尚食不饱,北方人又来抢食!”

  说到这,李孚叹了口气,苦笑道:“鼠目寸光之人,不投也罢,听闻太守曾说‘无论贵贱出身,择优而仕’,所以特来试一番,果然和蔡军师大不同,居然请我进了书房。”

  刘璟其实也有点轻视,听他这一席话,心中惭愧,起身行礼道:“酒楼听李公之言,大有深意,刘璟请公明示!”

  李孚点点头,“我是来告之曹贼的情况,使君可愿听否?”

  “刘璟洗耳恭听!”

  李孚这才捋须缓缓道:“我出来时,曹贼正动员二十万民夫在邺郡北挖掘玄武池,使君可知他的意图?”

  刘璟略一沉思,忽然醒悟道:“他是要练水军,准备南下!”

  李孚微微一笑,“确实是为了练水军挖掘,但未必会立刻南下,他即将亲自率领大军东征乌桓,这里面的机会,不知使君是否想得到?”

  刘璟确实知道,建安十二年,曹操东征乌桓,刘备曾提议偷袭许都,但被刘表否决。

  现在历史已经有所改变,刘表病重,自然不会考虑偷袭许都,但又多了他刘璟这号人物,那么历史脉络该怎么走?

  刘璟也考虑过用骑兵偷袭许都,但又感觉不是太靠谱,他的两千骑兵孤军深入,补给后勤是个大问题,更关键是,曹操手下谋士如云,他们会想不到吗?

  毕竟刘备没有出兵袭击许都,不知曹军应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备是主张荆州大军进攻许都,而绝不是偷袭,否则他自己就去了,何须劝刘表。

  曹军必有防备,一旦自己的骑兵在许都全军覆没,这就得不偿失了,想到这,刘璟沉声道:“曹操东征乌桓致使中原空虚,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不假,但凭我一己之力北伐中原,恐怕力不从心,而且江夏若空虚,蔡瑁必然会趁机入侵,刘璟根基丧失,便如冬日枯叶,飘零无所托,最终成腐泥。”

  李孚捋须笑道:“不用倾兵而出,我听闻使君有两千精锐骑兵,可从安陆郡北上,进攻汝南,安城县守军不足一千,若占领汝南,再兵指颍川,必天下震动,一些有异心之人必会乘机蠢蠢欲动......”

  不等李孚说完,刘璟便冷冷道:“河北袁氏又可卷土重来,李主薄便为袁尚立下了丰功伟绩,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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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 出兵反击

  刘璟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李孚,李孚的最后一句话露了马脚,使刘璟忽然醒悟,此人千里迢迢跑来荆州,并不是为了投靠新主,而是为了千方百计复兴袁氏。

  诚然,刘璟承认他确实有眼力,看到了曹操东征的机会,但刘璟却不喜欢成为别人的嫁妆。

  李孚脸色一变,就仿佛被一记闷棍打蒙,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苦笑,叹口气道:“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希望袁氏能够趁乱世复起,但这对使君一样有助益,一旦曹操肃清后方压力,下一步必然大举南征,覆巢之下,江夏安有完卵?请使君三思!”

  刘璟冷哼了一声,“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但我刘璟不容被人欺骗和利用,来人!”

  刘璟一声厉喝,几名亲兵快步走进,这时刘璟克制住了不满,淡淡吩咐道:“赠李主薄黄金五十两,送他出府!”

  李孚深深看了刘璟一眼,最后叹息道:“虽然在使君这里获得礼遇,却不得前途,奈何!”

  刘璟一言不发,阴沉着脸望着李孚被士兵请了出去,房间里又剩下他一人,刘璟心中颇为烦乱。

  此时他心中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焦虑,他并不是一个看客,可以坐在高楼上品茶欣赏暴风雨的壮丽,他是一个参与者,会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博弈,就像一只在闷热气流中焦急寻找栖息地的燕子。 

  在这场暴风雨中,他如何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就仿佛一片极度干涸的土地,暴风雨并不可怕,反而令人期待,当大雨倾盆,土地可以畅饮上苍赐予的甘露。

  刘璟闭目沉思,他到底要不要远袭汝南和颍川?他负手站在墙上的地图前,久久沉思不语。

  这时,陶湛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参汤快步走了进来,她没有打扰丈夫,而是把参汤轻轻放在桌上,刘璟惊觉,回头看了看妻子,歉然道:“事情太多,也没有时间陪陪你。”

  陶湛嫣然一笑,又把参汤送到丈夫面前,“你趁热喝了,我再和你说话。”

  刘璟接过参汤,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陶湛见他喝得爽快,心中欢喜,这才牵着他的手,还没开口脸就红了,刘璟会意,坐了下来,将她坐进自己怀中,搂着她的腰笑道:“说吧!什么事?”

  陶湛脸更加红了,嘴凑在刘璟耳边小声道:“我算了日子,就这两天。”

  刘璟脸上的笑容变得暧昧起来,故意问道:“这两天怎么了?”

  陶湛的贝齿轻轻咬一下嘴唇,在他胳膊掐了一下,“你明知故问!”

  刘璟和妻子分离一个月,心中早热了起来,尤其搂住妻子丰满动人的身体,他如何能把持得住,刘璟抄了陶湛腿弯,将她横抱了起来,笑道:“走!我们造人去。”

  陶湛忽然想起这是外书房,会有丫鬟来打扫,会把他们这种不雅的模样看去,又听丈夫声音太大,唯恐别人听去,急得她小粉拳连敲刘璟肩头,“别人会看见的,快放下我!”

  刘璟哈哈一笑,放下了她,拉着她的手,快步向内宅奔去。

  ........

  宜城县位于襄阳以南,汉水西岸,紧靠江夏,是襄阳郡一个重要的战略支点,同时它也是一座人口众多的大县,县城周长二十余里,人口四千余户,商贸繁盛,是汉江上仅次于樊城的第二大港口。

  不过宜城对于荆州的重要,并不是因为它的贸易或者农业,而是它是荆州北水军的驻地,荆州一共有三支水军,一支是位于宜城县的北水军,一支是位于江陵县的南水军,还有便是江夏水军。

  当南水军被刘琦控制,江夏水军属于刘璟后,荆州北水军就显得格外重要,目前北水军校尉正是张允,从建安八年底,他复出掌管水军,至今已经三年多。

  或许是因为有过一次贬黜的经历,使他吸取了教训,他变得忠心耿耿,不折不扣地执行刘表的命令,三年前,刘表不准他拦截往来于江夏的船只,他忠心地执行了命令。

  三年来,无论是陶家的商船,还是江夏官船,在汉水上都畅通无阻,只有宜城游缴所的船只时不时拦截一下商船,照例检查一番,勒索点油水,除此之外,经过宜城县的商船都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但随着刘表病重,荆州局势当即变得复杂起来,张允开始有了心思,他开始和蔡瑁密谋,准备全面控制襄阳军权。

  早在多年前,张允便因为有着蒯越这个共同政敌,和蔡瑁关系密切,这种关系触怒了刘表,张允因此被贬黜,但他复出后,又因为刘璟的缘故,他和蔡瑁又结成了新的联盟。

  而在去年,张允更是在黄射的策反之下,秘密投降了曹操,被曹操许诺封为亭侯,水军大都督,有意思的是,张允并不知道蔡瑁也已投降曹操,而蔡瑁也不知道张允被黄射策反。

  就在半个月前,张允前来襄阳探望刘表,其间,他和蔡瑁秘密商议,挑起刘璟和襄阳的新矛盾,逼刘璟出兵,以便抓住刘璟趁州牧病重叛乱的口实。

  张允便在十天前拦截了陶家一支有江夏水军护卫的陶家商船队,这是蔡瑁的计策,因为光拦截商船队,还不足以激怒刘璟,只有击沉他的军船,刘璟才会忍无可忍。

  但张允却很清楚,这种商船队必然是运送重要物资,果然,他截获十五匹极为宝贵的西域种马,这让张允喜出望外,同时动了贪念,将这十五匹种马私藏起来,占为了己有。

  水军军衙内,蔡瑁派长子蔡逸赶来了宜城县,蔡逸一脸凝重,向蔡瑁讲述襄阳发生之事,刘璟的反击已经开始。

  “启禀世叔,最近几天,襄阳大街小巷都在流传运送江夏军粮的船只被荆州水军伏击,数百江夏士兵被杀,不仅如此,蒯越也将一封刘璟的控诉信交给了州牧。”

  张允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他舅父已经神智不清,信给他又有什么用?他用一种嘲讽的语气笑道:“州牧一定很重视吧!一定大发雷霆,要将我解职,是不是?”

  蔡逸摇了摇头,“州牧当然什么都不会知道,但蒯越意不在此,他发起了官员请愿,谴责世叔拦截江夏商船,杀死江夏士兵数十名蒯党成员纷纷签名,这件事在襄阳官场内影响很大,几乎人人都在议论是我父亲和世叔向刘璟下手了。”

  张允这才明白过来,这样一来,就是自己理亏在先,如果刘璟出兵反击,那也是在报复他劫船,和趁州牧病重造反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和蔡瑁商议的计策也就等于失败,这个刘璟倒是很有手段。

  “那你父亲是什么态度?”张允眉头一皱问道。

  “父亲很担心刘璟的报复只是借口,实际上是趁机攻打襄阳。”

  张允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我们反而弄巧成拙,给了刘璟一个出兵的借口。”

  蔡逸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点了点头,“正是这样,父亲担心荆州水军的安危,特命侄儿赶来送信,请世叔务必小心。”

  张允冷笑一声道:“我看你父亲是被刘璟打怕了,他出兵很好,我正等着他呢!”

  张允话音刚落,有士兵疾奔而来,急声禀报道:“启禀校尉,大江之上发现了江夏水军战船,有数百艘之多,正向宜城县杀来!”

  张允霍地站起身,刘璟果然来了。

  ........

  大江之上,三百艘江夏战船三字排开,战帆如云,千桅如林,杀气腾腾驶向宜城县,主船船头,刘璟身着盔甲,手执温侯戟,威风凛凛,他目光凌厉地注视北方江面,等待着即将出现了荆州水军战船。

  这一战,他已不是为了要回种马那么简单,他要借这个机会击败荆州水军,占领宜城县。

  在他身旁是水军别部司马李俊,当年在游缴所便跟随着他,至今已有五六年,现掌管武昌水军,是刘璟的得力干将。

  李俊身材高大魁梧,脸庞瘦长,左脸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这是当年柴桑大战中留下的纪念。

  他掌军严厉正大,士兵一旦触犯军规,他绝不宽容,甚至刘璟说情也没有用,士兵们无人不怕他,再加上他从来不见笑容的冷峻脸庞,士卒们背后都叫他冷面虎。

  李俊也并非天生冷峻,而是他心中有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尽管已经多年没有触动那个包袱,但他知道,迟早有一天,那个包袱会被揭开。

  “李司马,你说我们此战,胜负各有几成?”刘璟在一旁淡淡地问道。

  李俊沉思片刻道:“启禀太守,根据这几年对荆州水军的观察,这一战我们胜负五五开,张允此人操练水军不错,颇有章法。

  而且对方有两万水军,兵力远超我们,如果硬拼,我们除了火油优势吗?其他都居劣势。

  但张允一向寡恩薄情,苛待将士,他的士卒们未必肯替他卖命,属下觉得这一点是我们取胜的关键。”

  刘璟笑着点点头,“兵者,诡道也!硬拼作战,那是迫不得已才所为,我辛辛苦苦练出的军队,也不是为了荆州内讧。”

  就在这时,桅杆上眺望兵忽然大喊:“前方发现敌船!”

  刘璟极目远眺,果然发现在江面出现了一片密集的小黑点,荆州水军出来了。

  他冷笑了起来,回头对李俊道:“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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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3章 牛刀小试

  江夏水军停止了前行,迅速在江面上列成雁阵,所谓雁阵,就是主战船居中,辅船和小船在两翼,这种阵型最有利于包围和反包围,在水战采用较多。

  水战的主要兵器还是以弓箭为主,同时还是石砲、火攻等等辅助手段,但自从江夏军率领使用火油后,火油已经成了江夏军最犀利的武器,并陆续推出了火罐、火瓶、火泥盆和滚火球等等火油武器,使江夏军如虎添翼。

  不过在江东军和曹军之中,也先出现了火油,只是他们火油没有经过提炼,远不如江夏军犀利。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到了傍晚,不利于水上大战,荆州水军也停驻在数里外,和江夏水军对峙,荆州水军主船之上,张允冷冷地望着对方船队,他经验丰富,看出对方只有三百余艘战船,便推断出兵力最多五六千,而自己有两万水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

  这时,别部司马冯毅心中担忧,便上前劝道:“校尉,江夏军火油犀利,大江之上对我们不利,卑下建议关闭水寨大门拒战,等江夏军粮食耗尽,他们自然退兵。”

  如果冯毅是在出兵前劝张允,或许张允还会考虑一下,但现在大军已经出来,在龟缩回去,这对士气影响极大,张允怎么可能听从,他摇摇头,“既已出兵,不战怎么能退?”

  “可现在已是黄昏,正好可以作为退兵借口。”

  张允一摆手,极不耐烦道:“不要再说了,我已决定之事,不容反对!”

  冯毅无奈,只得退了下去,这时有士兵大喊:“校尉,敌船出击了,只有三艘!”

  张允搭手帘望去,只见从江夏战船群中驶出三艘两千石战船,排成一字队列,正缓缓向荆州水军驶来,这可以理解为一种水上单挑,就是战船间小规模战斗。

  这种情况往往是一种互相试探,在陆地战场上极为常见,但水中也是一样,除了试探,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也会出现,比如今天已近黄昏,进行大规模夜战并不现实,要么双方对峙到天亮,要么进行小规模战斗,给已方将士鼓舞士气。

  一方挑战,另一方可以不接战,不理睬,但这种情况比较少,因为不迎战,任对方在自己阵列前耀武扬威,对己方士气不利,一般情况下都会迎战。

  张允当即对副尉陈朔令道:“陈将军可率五艘战船迎战,小心火油,务必击败对方!”

  “遵令!”

  陈朔下了大船,乘小船上了另一艘两千石战船,令旗挥动,五艘同样的两千石战船从荆州水军中驶出,迎战江夏军战船驶去。

  在三年前,刘璟北上襄阳时,曾经用火油重创张允,那一战给张允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使张允意识到了,火油在水战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或许正是因为江夏军的火油,使张允安静了三年。

  不久之后他便打听到了火油的产地,并派人去购买,只买到了极为少量的一点点,火油已被江夏军队严密控制。

  但在去年,他却从当地人口中得到了一个防火油的办法,那就是用沙子掩盖,经过几次试验,确定了这种办法成立。

  正是河滩上一堆堆无比廉价的沙子,筑起了张允拦截江夏战船的胆量,只是不知道沙子筑成的东西,能够支撑多久?

  张允盯着五艘战船以一头双翼的小雁阵型向江夏水军疾速驶去,他心中也有一点忐忑不安,毕竟三年没有交手,江夏会不会出现更加犀利的武器。

  其实这也是张允决定迎战的主要原因,他不希望在进行大规模战役时,江夏忽然拿出让他无法接受的武器,令他一败涂地。

  而对江夏军也同样如此,与其说小规模出战是江夏军一种试探,不如说这是江夏军的一次试验。

  毕竟荆州军不是曹军,是荆州的宝贵资源,刘璟不想进行大规模的歼灭战。

  三艘江夏战船由李俊率领,在江面上呈‘品’字形分布,静静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李俊手执一把三十斤重的长枪,他的武艺虽然不是很高,但他思路慎密,做事滴水不漏,而且统帅能力很强,刘璟这次带他出来,就是要让他打江夏军的第一次水战。

  李俊深知自己所担负的重任,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尽管两边战鼓隆隆作响,但李俊心中却异常冷静,他对眺望兵厉声喝道:“五百步时唤我!”

  他又回头令道:“投石器准备!”

  主船两侧六架小型投石器开始‘吱嘎嘎!’拉起,在投兜内装上了火泥盆和火罐,所谓火泥盆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事实上就是将火油和泥土混合成稀泥状态,加大火油的黏性。

  使用时装在陶盆里,点燃后用投石机砸出,可以粘在船帆和船壁上,这是一名老水军想到的办法,非常具有实用性。

  而火罐就是盛有火油的陶罐,用投石机抛出,在对方甲板上碎裂,这几年,江夏军提炼大量的火油,他们的火油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粘稠乌黑,而是提炼后的淡黄色清亮火油。  

  这时,眺望兵在桅杆上大喊:“李将军,敌军主船已到五百步外!”

  李俊又再次喝道:“两百步外唤我!”

  他又下达了命令,“弩手准备!”

  战船上,两边船舷又出现了密集的水兵,端着军弩,注视着渐渐靠近的大船。

  “将军,两百步已到!”眺望兵在桅杆上大喊。

  李俊早已看得很清楚,敌军主船出现在左侧方,距离不足两百步,而另一艘战船在右侧方约四百步的距离外,很显然,对方是想左右夹攻自己所在的战船。

  荆州主战船已顺水漂到百步外,有军士大喊:“收帆!”

  船帆迅速落下,这是为了防止对方用火油烧帆,三年前的火烧船帆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进入百步内,必须要收帆。

  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闷响,一块滑石从荆州战船中射出,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水中,先发制人,荆州军主船率先发动了进攻,箭矢顺风如雨点般射来。

  大江之上,以弓箭为主,相距一百余步,便正式进入了攻击范围,不仅是箭如雨点,安装大船上的石砲也同时发射出滑石。

  这种石弹重十余斤,打磨得十分光滑,可射出一百余步远,可击碎敌船船壁,不过要真正具备破坏力,必须在六十步以内,荆州水军在抢夺种马时,击沉了五艘护卫的江夏战船,便是用这种石砲。

  李俊并没有下令反击,他的战船在逐渐接近敌船,两只船越来越近,已经相距不到五十步。

  这时,‘砰!’一声巨响,一块滑石击中了船舷,将船舷打出一个缺口,木屑四溅,船舷后的一名士兵躲闪不及,头颅被滑石击碎,软软倒地。

  紧接着又是几声撞响,滑石击中了船壁,这时,桅杆上传来一声惨叫,藏身在上方的眺望兵被流矢射中,从三丈高的桅杆上摔下,口鼻喷血,当场惨死。

  江夏军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被敌船箭矢死死压制住,江夏军一时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李俊神色冷峻,丝毫不被眼前的颓势所动,但为了避免主船被夹击,另一艘江夏向右面敌船迎了上去。

  敌军主船和江夏军主船形成了一对一的局面,两船相距只有二十余步,眼看两船即将相撞,荆州军主战船略略偏向,要从对方侧面掠过,李俊等待地就是这一个机会,他当即下令,“发射火泥盆!”

  士兵们用火把点燃了盆中的火油泥,三架投石机同时发射,三只被点燃的火盆掠过空中,向敌军主船射去,两艘大船士兵一片惊呼,荆州军战船的士兵也停止了射击,仰头望着天空飞射而来的火球。

  副尉陈朔暗叫一声不妙,他们就是害怕对方的火油进攻,果然来了,他急声大喊:“准备沙子扑灭!”

  数十名士兵抱着沙子桶从船舱中冲出,这时火泥盆已经落地,一只火泥盆射偏落入江中,而另两只火泥盆都准确命中目标,一只火泥盆落在甲板上,油泥浆泼洒而出,使甲板上燃起一片大火,士兵们纷纷用沙子倾倒在火上,手忙脚乱,混乱成一团。

  而另一只火泥盆击中船壁,粘稠的泥浆沾在船壁上,烈火焚烧船壁,浓烟滚滚,船上顿时一片大乱,陈朔急得大喊:“将船壁上的东西刷掉!”

  十几名士兵向船壁着火处伸出长杆布,企图刷掉船壁上的油泥,这时,李俊下达了射箭的命令,江夏军战船上乱箭齐发,箭矢强劲地射向敌船,十几名执长杆的士兵纷纷被箭矢射中,惨叫着掉下江下。

  紧接着,又是三只火泥盆呼啸着射来,敌船船壁又有一处着火,随着接二连三的火罐落在甲板上,陶罐破碎,火油流满船只,战船上已是一片火海。

  李俊冷冷地笑了,这还只是刚开始,他当即高声令道:“拍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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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4章 攻心为上

  这时三十名士兵解开绑在甲板上的绳索,牵引出一根细长而粗壮的木杆,这也是江夏水军的一种新式战船武器,名叫拍杆。

  也就是当两船交错时,大船会砸下一根长杆,利用自身的下坠力量重击对方战船,这种拍杆对木质的要求极高,必须坚韧且沉重,才能对敌军大船造成伤害。

  这种特殊要求的木质在江夏无法寻到,而陶氏商行为这种木质寻找了整整一年,最后在豫章郡找到了一种木料,木质细腻,十分沉重,而且极为坚韧,弯曲成半圆不折,木型细长而笔直,非常适宜用做拍杆。

  拍杆长约六丈,重愈千斤,一头固定在船上,平时横放,绑缚在甲板上,攻击时用绳索控制,且有专门的放木槽,防止落下时伤着自己的船只,这其实是一种战船近身肉搏的武器,实用且犀利。

  隋王朝南征陈朝时,隋朝水军就是用这种拍杆击沉了无数陈朝战船,一举摧毁了陈朝水军。

  在一片混乱中,两船相擦而过,相距只有一丈,陈朔心急如焚,急声大喊:“用盾牌防御!”

  距离太近,极容易被江夏军抛掷火油攻击,混乱中,数十名荆州水军举起了盾牌,迅速在船舷边形成一道盾墙。

  就在这时,有士兵惊恐地大喊起来,“快闪开!”

  陈朔一抬头,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只见一根又细又长的黑影迎头砸来,不少士兵吓得跌跌撞撞奔逃,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沉重的拍杆砸在甲板上,船体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击,上方咔嚓裂开一条大缝。

  陈朔被一名士兵及时拉开,重重摔倒在甲板上,他这才看清楚了眼前可怕的物体,竟是一根黑黝黝的长木杆,长达六七丈,另一头在对方大船上。

  长木杆上有绳索,吱嘎嘎又高高竖起了起来,陈朔大惊,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他也顾不上士兵,连滚带爬向船尾奔去。

  刚跑出几步,拍杆再次猛地砸下,来势凌厉,又是一声巨响,战船再也支持不住,只听见船体连续传来‘咔嚓!’的断裂声,裂缝一直延续到船底,大量江水涌进底舱。

  陈朔已经跑到船尾,这时又是一声巨响,这是第三击,大船剧烈晃动,并高高翘起,陈朔重重摔倒,他一回头,惊得心都要停止了,船体已经断成两截。

  士兵们惨叫着纷纷落水,船体断裂处已经沉入水中,使大船两头翘了起来,陈朔身体向下滚落,他一把抓住了船舷,大喊一声,奋力跳入了江中。

  船只沉入江中时会引起巨大漩涡,将周围的人和物体一起卷入江底,陈朔深知这一点,他拼命划水,不顾一切地向岸边游去。

  此时天已快黑了,半明半暗的暮色笼罩在大江之上。

  战场上胜负已分,荆州军主船被拍杆砸断成两截,渐渐沉入江底,另一艘战场燃烧起大火,士兵们都已跳江逃亡,其余三艘战船也被烈火点燃,混乱中向荆州军水寨逃去。

  江夏军派出了十几艘小船,在江面上搜寻落水的荆州水军士兵,江面上到处是呼救声,皆被江夏小船一一救起。

  荆州水军一万余士兵都目睹这一场战役,除了惊呼外,此时一片寂静,江面上燃烧的大船在夜幕下格外明亮,渐渐开始下沉,这一幕场景使每个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胆怯和沮丧如瘟疫般在军中蔓延,士气十分低迷。

  张允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江夏水军除了火油外,又出现了一种长杆重击武器,更加犀利,让人难以置信,可是他却真真切切看见了,两船交错,只须三下,战船便被砸断。

  这样的水战,就算他拥有十倍于对方的战船和兵力,也不一定能战胜对方,张允不由低低叹息一声,他心中第一次有了懊悔之意。

  这时,一名军侯奔上前,请示张允道:“启禀校尉,天色已暗,水军是继续对峙到天明吗?”

  张允摇摇头,“不用对峙,传我的命令,后队变前队,船队返回水寨。”

  江面上,荆州水军开始缓缓撤退,刘璟站在大船上,凝视着荆州船只后撤,这时李俊上了大船,单膝跪下施礼,“属下向太守交令!”

  刘璟夸赞他道:“打得很好,时机抓得很准确,此战记你头功。”

  “谢太守!”

  李俊迟疑一下又问:“现在荆州军中士气低迷,我们是否可以趁势进攻,一举击溃敌军。”

  刘璟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敌军,我们的敌人只有张允一人,现在击溃他们,就像砸毁家中的值钱之物,我可不想那样干,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做,贾云混进去了吗?”

  “回禀太守,贾军侯扮作逃生士兵跟随陈朔逃上岸了。”

  刘璟脸色露出一丝冷笑,“那么我也该上岸了,水军就交给你!”

  “属下遵令!”

  .........

  荆州军水寨利用了一片天然湖泊,水寨位于宜城县南十余里的宜南湖内,这是一片面积约百顷的中等湖泊,和汉水连为一体。

  湖口宽约百丈,可并行数十艘大船,平时有三道铁索拦住湖口,不准外船进入,同时设立了两座岗哨,不断有哨船来回巡逻,荆州水军的千余艘战船便静静停泊在宜南湖内。

  军营却在岸上,占地近千亩,由一千余顶大帐组成,位于宜南湖北岸,军营以西紧靠汉水,由于水军长年驻扎在这里,所以宜城县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水军将士的家眷。

  夜幕中,拦住湖口的铁索放下,一艘艘战船缓缓驶入了宜南湖内,大船陆续靠岸,水军士兵们纷纷下船。

  很多士兵连午饭也没有吃,加上天色已晚,他们早已饿得饥肠咕噜,一个个争先恐后向军营奔去。

  张允尽管也是心烦意乱,疲惫不堪,但他是主将,很多事情他必须考虑周全,江夏水军就在汉水内虎视眈眈,士兵可不能放休息。

  张允随即命令一半水军及三百艘战船部署在湖口一线,防止江夏水军突入水寨,另外派出二十支巡哨队,在宜南湖附近巡逻,监视江夏军从陆路进攻水军大营。

  水军大营内一片喧哗,一群群士兵正聚在帐外用晚餐,一支支火把照亮了营盘,人影晃动,叫骂声、狂笑声混杂在一起,使大营内变得格外嘈杂混乱。

  一名屯长打扮的军官快步走过一座座大帐,来到西南角的一座大帐前,大帐门口站着两名士兵,军官对士兵拱手笑道:“这里是冯将军的大帐吗?”

  两名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姓曹,是冯将军同乡,我和他一同长大。”

  士兵听他口音和冯司马一样,便点点头,“你等着!”

  一名士兵进去禀报,很快,帐帘一掀,别部司马冯毅快步走了出来,他一眼看见军官,大笑道:“果然是你,五郎,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上前亲热给了军官肩窝一拳,两人又激动地拥抱一下,军官笑道:“二哥,我们有十年未见了吧!”

  “是啊!我离开家乡十年,那就是十年未见了,来!我们喝一杯。”

  冯毅拉着他进了大帐,这名军官名叫曹云,是魏延的心腹,也是义阳县人,正好和冯毅同乡,且从小一起长大,交情极为深厚,他这次是奉刘璟之命前来套冯毅的交情。

  两人进帐坐下,冯毅从箱子里取出一瓶酒,笑道:“虽然战时不准喝酒,但管他娘的呢!喝两杯无妨。”

  他找了两只耳杯,倒了两杯酒,端起酒杯道:“来!干了它。”

  两人一饮而尽,冯毅又倒了两杯酒,忍不住恨声道:“今天一场水战看得人万分沮丧,张允也真他娘的愚蠢,竟然去截刘璟的货物,现在人家杀上门了,一把火烧得荆州水军屁滚尿流,想想就窝囊。”

  曹云听出他的语气对张允异常不满,他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十锭黄金,每锭黄金重二十两,放在桌上推给了他。

  冯毅惊得站了起来,“贤弟,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刘太守知道二哥家境不太好,特地让我送给二哥,给伯父看病!”

  冯毅眼睛瞪大了,猛地拔出刀,指着曹云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曹云摇摇头笑道:“我是什么人,二哥还不知道吗?”

  冯毅盯着他看了半晌,刀慢慢收了起来,但眼中依旧惊疑,“贤弟,你难道是江夏军?”

  曹云笑了起来,“江夏军不就是荆州军吗?我们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我武昌,你在宜城而已。”

  话虽这么说,曹云也知道今天他们是敌军,他又从怀中取出刘璟的亲笔信,放在桌上推给了冯毅,“这是太守给二哥的亲笔信,你先看看吧!”

  冯毅坐了下来,慢慢拾起信,手却在微微颤抖,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是刘璟看上自己了,才派同乡曹云来劝降,他打开信看了一遍,果然是刘璟在劝自己去江夏。

  冯毅低头不语,虽然他也极为讨厌张允,也对蔡瑁和刘琮不感冒,但这毕竟是大事,遇到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一口答应,心中的纷乱也是在情理之中。

  曹云又劝他道:“现在荆州的局势大家都很清楚,我也不多讲,但是有一点,如果曹操大军南下,蔡瑁张允必然会投降,而北方士兵不习水战,曹操一定会用我们为前锋,也不会怜惜,我们迟早会拼死,与其成为曹军之奴,还不如跟随刘太守保卫家园,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二哥的兄长可是死在曹军手上。”

  冯毅浑身一振,他的大哥是个小商人,在徐州经商谋生,结果在徐州被曹军所杀,大嫂和侄儿也不知所踪,想到这,冯毅的拳头慢慢捏紧了,他抬起头对曹云道:“你说吧!刘太守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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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5章 偷梁换柱

  副尉陈朔在逃江逃生时受了轻伤,额头被一块碎木片擦破了皮,尽管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伤,陈朔的心情却极坏,推说受了重伤,不肯去替张允防御湖口,额头上也夸张地包扎起来。

  营帐内,陈朔躺在一张床榻上,双手枕在头下,目光怔怔地望着帐顶,他脑海里不断出现让他难以忘怀的那一幕:沉重的木杆猛然砸下,木屑四溅,船体裂开,断成了两截,就俨如被拦腰斩断,那犬牙交错、触目惊心的断裂面,如烙印般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一场景。

  陈朔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噩梦般的场景,几时才能从他头脑中抹去?

  “仲仁兄在吗?”这时帐外传来了别部司马冯毅的声音。

  荆州水军最高统帅是校尉张允,其次就是副尉陈朔,再其次就是五名别部司马,其中冯毅和陈朔交情最深,他们从前都在吴巨帐下为将,有十年的交情。

  陈朔知道冯毅是来探望自己,便起身道:“进来吧!”

  冯毅走进大帐笑道:“听说仲仁受了重伤,我特地前来探望。”

  看冯毅一脸笑容,陈朔便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受了重伤,他苦笑一声道:“你不用这么可怜,我没有受伤,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去防御找个借口罢了。”

  停一下,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老弟说我是被江夏军吓坏了,也可以!”

  “仲仁从军二十年,怎么可能被一次作战吓坏,应该是感到震惊才对,就像我一样,说实话,今天这一战让我心中很慌,感到很茫然。”

  陈朔点点头,“坐下说话吧!”

  两人坐下,冯毅小声问道:“你觉得刘璟会放弃继续攻打我们吗?”

  陈朔冷笑一声,“千辛万苦弄到的十五匹西域良品种马被拦截,刘璟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再说,他在襄阳已经做好了宣传,人人都知道张允理亏,准备如此充分,这一战必然会打到底!”

  “那仲仁以为,胜负如何?”

  陈朔叹了口气,“我们必败无疑!”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冯毅又沉声道:“仲仁,我不想为张允卖命。”

  “我也不想!”

  一语既出,陈朔忽然觉得不对,冯毅的这句话不是随口而说,倒像是深思熟虑后的结论,他有些惊疑地看了冯毅一眼。

  冯毅仿佛明白陈朔的心思,他默默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为张允卖命!”

  陈朔注视他良久,这才叹息一声,“那你准备怎么办?去苍梧找吴太守吗?”

  冯毅摇摇头,“我打算去江夏!”

  “你....要投靠刘璟?”

  “是!”

  陈朔又沉默片刻,苦笑道:“虽然我险些死在江夏军手上,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选择是明智的,荆州人都在说,刘琮蠢、刘琦弱,刘磐平淡如白水,唯有刘璟可挑山,说实话,我也希望荆州由刘璟来继承,至少我们不会那么窝囊。”

  “我也是这样认为,一旦曹军南下,我们跟随蔡瑁刘琮等人投降,曹军必然会驱使我们去做替死鬼,与其死后背个叛逆之名,还不如轰轰烈烈和曹军打一仗,就算死了也值,至少我儿子会说,父亲是为保卫家园阵亡。”

  陈朔也被打动了,可以说冯毅这番话戳中了要求,不仅是冯毅、陈朔被这番话说动,任何一个荆州士兵都会考虑,毕竟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关系到人格和荣誉。

  “你觉得刘璟会重视你吗?”陈朔又低声问道。

  冯毅从怀中摸出两封信,他看了看,把其中一封信递给陈朔,“这是璟公子写给我的亲笔信。”

  陈朔吃了一惊,他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刘璟竟然如此重视冯毅,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嫉妒,自己远比冯毅地位高,为什么没有自己的份?

  这时,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盯住了冯毅手中的另一封信,那是给谁的信?

  冯毅把手中之信递给了他,笑道:“这是璟公子写给你的亲笔信,如果你愿意看的话。”

  “你怎么不早点给我!”陈朔有些恼羞成怒地一把夺过了冯毅手中之信。

  ........

  在宜南以南,一望无际的树林内,一支军队正沿着树林内的小道,无声无息地向北行军,这支军队约由五千人组成,除了三千步卒外,还有两千骑兵,这支骑兵便是江夏军最精锐之军,和刘虎率领的五百重甲步兵,合称为龙虎二军。

  步卒由魏延率领,而骑兵统领是廖化,但此时,骑兵则由刘璟亲自率领,他把水军交给了李俊,水军并不是这次战役的主力,骑兵才是。

  刘璟位于骑兵队的前方,骑在宝马的卢之上,手执重达九十一斤的温侯战戟,他是在前年突破了力量的束缚,使他的力量又上了一个台阶,不仅将百鸟朝凤枪法练得出神入化,而且将落凤功法的精髓领悟得淋漓尽致。

  更关键他又有所创新,将黄忠教他的刀法和戟法精髓加入到百鸟朝凤枪中,由十三式变成十七式,多了劈砍拍砸等刀法和戟法的招式。

  又经过两年的磨练,他武艺已日臻成熟,去年甘宁和他大战五十余回合,最终甘宁败在他的手中,黄忠也称赞他的武艺可和当年的小霸王孙策并肩。

  树林内异常安静,可以听见密林深处传来夜枭咕咕的叫声,这时前方不远处扑愣愣一阵翅膀风响,一只夜枭飞上夜空,只见一名年轻如风一般飞奔而至,很多士兵举弩对准他,但又随即放了下来。

  来人便是刘璟帐下最得力的斥候军侯刘正,刘正也就是当年的侯五,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但身材只长高了那么一点点,初见他的人,都会以为他是八九岁的孩童。

  尽管身材瘦小,他却有着很多人望尘莫及的本领,他有着追踪和搜索的天赋,有着惊人的奔跑速度,并且攀山越岭,爬树飞跃,如走平地,在江中,他也能像鱼一样畅游自如。

  正是这些超乎常人的本领,他被公认为江夏军的斥候之王,并得到一个绰号,‘土行孙’,不过大家都习惯地叫他五郎。

  今晚他是怕惊动树林中的鸟雀,才不敢像猴子一样窜树而来,而是在地上飞奔,他一直奔到刘璟战马前,单膝跪下道:“启禀太守,我们抓到两名巡哨敌军。”

  “起来吧!”

  刘璟没好气笑道:“要不是人人皆知你的身材,你这样没头没脑跑来,早就被射杀,我说了你多少年,你怎么就记不住?”

  刘正挠挠头,笑嘻嘻道:“每次都说要改,可一急起来,什么都忘了。”

  刘璟拿他也没办法,也懒得骂他,便问道:“你抓的敌哨在哪里?”

  “就在我后面!”

  他一回头,影子都不见一个,不由愣住了,又挠挠头骂道:“他奶奶的,人呢?”

  过了半天,一队斥候才押了两名敌哨气喘吁吁跑来,刘正上前骂道:“你们这群犊子,就不能跑快点吗?”

  几名士兵低声抱怨道:“你老人家就不能跑慢点吗?”

  刘璟催马上前,看了看两名敌哨,两名敌哨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刘璟看了他们一眼,吩咐身旁的亲兵:“把他们带下去盘问。”

  亲兵将两名哨兵带了下去,不多时上前禀报道:“他们都说了,一共两万余人,其中一万人依然在船上,在湖口一带警戒,负责拦截江夏战船,另外一万人在军营。”

  刘璟沉思片刻又问道:“宜南县有多少驻军?”

  “大约千余人!”

  刘璟一招手,把刘正叫来,附耳对他说了几句,刘正点点头,转身飞奔而去,片刻不见了踪影,刘璟又命人将廖化和魏延找来,对他二人笑道:“上兵伐谋,这一战咱们就来个谋攻之策!”

  两人大喜,知道刘璟已胸有成竹,一起躬身道:“请太守下令!”

  .......

  荆州水军大营最北面是仓库区,所有粮草和军械都存储在这里,被巨大的木栅栏隔开,由近两千士兵看守,进出仓库十分严格,必须有张允的令箭或者副尉陈朔的令牌。

  约一更时分,一支由两百余士兵和三百多辆大车组成的队伍来到仓库区大门前,为首军侯名叫夏志,是副尉陈朔的心腹,他骑马来到大门前,将陈朔的令牌高高举起,“奉副尉之令,来取一批粮草!”

  守军辨认了令牌,便开启了大门,队伍轰隆隆进了仓库区,库区内很安静,没有什么人,夏志低声对一名军官道:“你们去运粮草,我另外有事。”

  军官带人走了,夏志带领五十名骑兵,向仓库的西北角奔去,仓库的西北角是一座独立的建筑,有士兵看管,这里是张允的私人仓库,放置一些张允的私人物品,并有十名亲兵在这里看守。

  张允之所以把私人仓库放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大营的最北面,一旦大营出事,便可以立刻携带物品从后门逃离,而且这座仓库的身份极为隐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是张允的私人仓库。

  仓库门口站着四名士兵在放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这时,从仓库身后冲出七八名黑影,将这四名士兵按倒在地,手起刀落,果断地杀了四人。

  仓库大门开了一条缝,黑暗中,夏志一摆手,几十名手下冲进了仓库,随即大门关闭,四名士兵在外站岗,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仓库内,夏志带领手下杀死了另外六名熟睡中的守军,他们牵着一群马,一路飞奔到了仓库最里面,他们奔至尽头,推开了一扇隐蔽的小门,里面豁然另有天地。

  这是一处通风十分良好的空间,布置成了一座临时马厩,十五匹上等种马正静静地站在马厩内休息。

  两名马夫惊恐地望着冲进来的士兵,随即被士兵们按到在地,夏志一摆手,“把马换了!”

  手下们牵出十五匹种马,又把他们带来的马匹放进了马厩内,夏志连同两名马夫一起抓走,很快便离开了这座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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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章 夜来铁骑声

  就在十五匹种马被偷梁换柱之计换出仓库后不久,冯毅带着几名心腹手下跟着刘正出了军营,骑马一直向西北方向奔去。

  冯毅心中暗暗惊疑,刘璟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还有眼前这个少年,虽然没有骑马,却奔走如飞,速度能和战马相比,听曹云说此人是江夏军最厉害的斥候,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刘军侯,我们去哪里?”走出十几里,冯毅终于忍不住问道。

  刘正没有问答他,他轻轻一纵身,跳上一株大树,向四周凝望片刻,一指西面,“就在前面!”

  众人又向西走了数里,眼前出现一条隐蔽的小路,就在这时,一声唿哨响,几十名哨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将他们团团包围,举起弓弩对准了他们,为首屯长大喝:“你们是什么人?”

  刘正上前行一礼,取出一支令箭,笑嘻嘻道:“是我啊!我找魏将军!”1

  江夏军上下都认识他,而且还有令箭,哨兵收了弩箭,把他们带向树林深处,很快,一行人便看见在小路上密密麻麻坐满了正在休息的士兵。

  旁边不远处,一片空地里有一座小帐,众人一直来到小帐篷前,哨兵进去禀报,很快出来道:“魏将军请你们进去。”

  冯毅进了小帐,小帐内光线昏暗,正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铺了地图,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将正在仔细查看地图,冯毅知道眼前此人就是刘璟手下大将魏延,他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魏将军!”

  魏延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堆出了笑容,上前拍拍他肩膀笑眯眯道:“咱们都是义阳人!”

  两人口音完全一样,顿时让冯毅有一种他乡遇同乡的亲切,他也笑道:“在下是黄桥乡人。”

  “我知道,你和曹云是同乡人,我是麻坡人,知道吧!就在黄桥东面。”

  “知道!小时候社日时常去,那里有一株参天大树,号称树王,在铁匠铺旁边,我至今记得很清楚。”

  魏延呵呵一笑,“那棵树王就在我家附近,那时,我常和黄桥来的少年打架,咱们年纪相仿,说不定我们年少时还打过架!”

  “很有可能!”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关系立刻变得亲密起来,魏延这才将他拉到桌案前,用小萝卜般的食指重重敲了敲桌上地图,“这里是宜城县,冯将军,我奉太守之命今晚拿下宜城县。”

  ‘宜城县!’冯毅暗吃一惊,连忙道:“水军大部分将士的家眷都在宜城县,一旦宜城县开战,张允恐怕会立刻派援军赶来!”

  “这个我知道,太守更是清楚,所以太守才要请冯将军帮忙。”

  “我?”

  冯毅一怔,心念一转,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

  宜城县和柴桑县一样不是郡治中心,城门只有两座,东城门和西城门,其中东城门紧靠汉水,是宜城县的主城门。

  而西城门则是辅门,由陆路和北方襄阳联系,同时水军大营和宜城县联系,也主要是通过西城门,而且相距并不远,只有十里的路程。

  宜城县守军约有八百人,主要就是守卫两座城门,白天江夏军和荆州军交战的消息已经传到宜城县,使宜城县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宜城县的防卫是由一名牙将负责,而蔡逸在天快黑时也赶到了宜城县,他准备在宜城县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去襄阳。

  夜色深沉,此时正是初春,春寒料峭,夜风依然带着一丝寒意,冻得城头上的守军直打哆嗦,几名士兵低声嘟囔着,“早知道带床被子上城,裹在身上也暖和点。”

  “被做梦了,让你裹被子上城,你不睡觉才怪。”

  “睡觉也不错啊!现在会有什么事呢?”

  “什么事?你不知道水军那边已经开战了吗?”

  “开战关我屁事,有本事多给我一点钱粮。”

  几名士兵在城头上斗嘴,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众人都停住了,目光投向城外,不多时,一支荆州军出现在城外,大约千余人,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别部司马冯毅。

  “城上士兵听着,我是别部司马冯毅,奉张校尉之令前来支援县城防御,速开城门!”

  当值屯长认识冯毅,连忙喊道:“冯将军稍候,我立刻派人去禀报马将军!”

  有士兵飞奔跑向城楼,赶去向牙将禀报,负责守卫宜城县的牙将名叫马赞,是张允心腹,今晚由于发生了水军交战之事,他不敢回家,就在城楼内睡觉,他刚刚睡着没有多久,便被士兵叫醒。

  “马将军,有事禀报!”

  “什么事?”马赞恶狠狠问道,他这几天睡眠不好,好容易睡着又被人叫醒,使他心中格外恼火。

  “水军那边来了一支军队,说是增援县城防御。”

  马赞一下子坐了起来,“是谁带兵?”

  “是冯司马,带来大约一千余人。”

  “怎么是他?”

  马赞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冯毅和陈朔其实都是苍梧太守吴巨的人,并不是张允的心腹,张允一般不会派他前来,而应该派杨先过来才对,更重要是冯毅是别部司马,而自己只是牙将,低了他半级,难道校尉是要让自己听命于冯毅吗?

  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和疑惑,但他还是穿了鞋,快步来到城门上,他看了看城下,果然是冯毅,后面还跟着一千余士兵,便高声问道:“冯将军,可有校尉令箭?”

  冯毅取出一支令箭,这是江夏军仿制,和真令箭完全一样,而且增兵只需令箭,如果是换防,不仅要令箭,还需要兵符,而兵符只有张允和马赞知道是哪一种,那就很难仿制了,所以增兵就简单得多。

  城上放下一个篮子,冯毅命士兵将令箭放进篮子里,篮子拉了上去,其实马赞并没有怀疑冯毅有诈,他只是不想让冯毅进城,成为自己的上司,所以找各种理由拖延,但冯毅的令箭完全正确,他就没有借口了。

  马赞干笑一声道:“冯将军勿怪,因为听说下午江面上交战,所以要严格些,例行公事而已。”

  冯毅也笑了笑道:“无妨,校尉就是担心江夏军偷袭宜城县,所以命我来增加防御,本来应该是杨司马过来,但他下午受了伤,所以陈副尉便提议让我来协防,防御之事还是由马将军负责,我只有在江夏军攻城时才出面。” 

  马赞这才恍然明白,原来是陈朔提议,难怪!不过冯毅不管防御,让他终于放心下来,便令左右道:“开城!”

  吊钱吱嘎嘎放下,城门缓缓开启,宜城县的战役地位虽然重要,但战略支点是水军,而不是县城,因此县城稍微简陋,没有瓮城,穿过城门便可直接进入县城。

  冯毅注视着城门开启,他低声令道:“进城!”

  他催动战马带着士兵们缓缓进了县城,马赞已经下了城,在城门处迎接他,尽管他心中极不欢迎冯毅的到来,但表面上还是装出几分客气,拱手笑道:“冯司马辛苦了!”

  不料冯毅突然翻脸,喝令:“给抓起来!”

  身边几名军士猛扑上前,将马赞按倒在在地,长刀架在他脖子上,这个变化太突然,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马赞被按在地上大喊:“冯毅,我有何罪?为和抓我!”

  “你自己心里明白!”

  冯毅又举起一支令箭对城上城下守军高喊道:“宜城守将马赞勾结曹军,企图出卖荆州军,校尉有令,立斩无赦!”

  “你放屁!”

  马赞一句话刚骂出,雪亮的战刀便凶猛地劈了下去,一声惨叫,马赞斗大的头颅滚出一丈远,鲜血从脖腔里喷了出来,城上城下数百人都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震慑住了,马赞就这么被宰了吗?

  冯毅随即下令,“城池防御由我来接管,所有士兵回军营!”

  他又暗令手下将马赞的二十名心腹抓来,一个都不准放走,很快,魏延率领其余两千余人进了城,接管了东城门,将宜城县控制得如铁桶一般,一个人都没有能逃出去。

  这时,他们却得到一个意外收获,几名士兵将五花大绑的蔡逸推了上来,向魏延禀报:“启禀魏将军,此人想逃出城,被弟兄们抓住,才知道他竟然是蔡瑁之子。”

  魏延一愣,随即大笑,“蔡公子,你父亲送来的好一份大礼啊!”

  蔡逸恨恨地呸一声,扭过头去,他心中懊恼到极点,早知道自己不在宜城县过夜了。

  冯毅快步走上前,笑道:“魏将军,宜城县完全控制住了。”

  “好!”

  魏延点点头,那就该施行下一步行动了,他当即下令,“点烽火求救!”

  ........

  荆州水军大营内十分安静,此时一更已过,大部分士兵都已入睡了,但张允却无法休息,江夏的战船还在江面上虎视眈眈盯着水寨,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发动袭击。

  各种担忧就俨如沉甸甸的一块秤砣压在张允心中,令他坐立不安,他已经紧急写了一封求援信,命人连夜赶去襄阳。

  张允坐立不安,不时走出大帐,眺望长江方向,心中估摸着江夏军的动向,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一阵轻微骚动,让张允一愣,随即有士兵北方大喊:“校尉,宜城县烽火!”

  张允一回头,只见远方宜城县处燃起烽火,这是遇到危险时求救,张允大吃一惊,宜城县遇到危险了吗?马赞怎么没派人来?

  张允心乱如麻,水军的大部分将士家属都在宜城县,如果宜城县失守,对军心的打击不堪设想,他急得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几名哨兵带着一名受伤士兵奔来,受伤士兵举起玉豹兵符,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禀报校尉,江夏军三千人围攻宜城县,马将军和蔡公子拼死守卫,快要支持不住了,马将军恳求校尉立即支援。”

  张允接过半只玉豹兵符,正是他交给马赞的兵符,他又急问道:“蔡公子怎么在宜城县?”

  “蔡公子本来只歇息一晚,明天早上赶路,不料被包围在县城中了,他也恳请校尉支援。”

  说到这,士兵又取出一把匕首,“这是公子让我交给校尉。”

  张允认识这把匕首,确实是蔡逸的贴身匕首,蔡逸是蔡瑁长子,是蔡家的下一代家主,身份地位非同寻常,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张允就无法向蔡瑁交代。

  张允不再犹豫,立刻喝令道:“速点齐五千军队!”

  这时,陈朔一瘸一拐过来,问道:“校尉,是不是宜城县出事了?”

  张允点点头,心中烦躁地说道:“马赞派人来报信,有三千江夏在围攻宜城县,蔡公子也在县城内。”

  陈朔大惊失色,“校尉,宜城县若丢,江夏军押军属来哭喊,军心会立刻崩溃,绝不能丢失,不如卑职率军去救援?”

  张允见他腿上有伤,不能骑马,而且头上看起来伤势也颇重,便摇了摇头,“你不能急行军,还是我亲自去救援吧!你负责镇守军营。”

  陈朔当即应允,“属下遵令!”

  一刻钟后,五千军队排列就绪,张允也骑上战马,手执长枪,披甲贯盔,杀气腾腾地注视着远方十里外的宜城县,这时一名大将奔来禀报:“启禀校尉,军队已集结完毕!”

  “出击!”

  张允恶狠狠一声令下,催马而行,带领五千军队向宜城县疾奔而去。

  陈朔望着他们走远,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按照刘璟的计划安排,本来是由他带兵前往宜城县,然后半途佯装被伏击,再向张允求救,不料张允心急如焚,亲自带兵去了,这再好不过。

  陈朔一直等张允军队消失在一里外,这才脸色一变,冷冷下令道:“传我的命令,所有屯长以上军官全部来中军大帐集中,商议防御计划。”

  他又对自己心腹将领低声道:“等军官入帐后,你可率一千兄弟包围中军大帐,不准一人逃脱。”

  “遵令!”

  陈朔得意地笑了起来,自己送了这份大礼,刘璟无论如何也该好好地重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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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 宜城收官

  张允心急如焚,率五千军向北疾奔,从水军军营到宜城县相距约十里,一路之上都是大片密林,他们穿越林中官道,快步奔跑,张允不断催促士卒,“快!再加快速度!”

  他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路上是否有埋伏,一路飞奔,半个时辰后,五千大军终于抵达了宜城县西门,此时已是三更时分。

  宜城县西门外是一片宽约三四里的旷野,四周被树林包围,远处是低矮起伏的丘陵,在旷野北面的一片树林中,刘璟亲自率领两千骑兵已经等待多时了。

  在敌军北上过程中,他有无数个机会伏击张允的五千军队,只是树林不利于骑兵作战,刘璟才放弃了伏击,将最后的伏击地点安排在西城门外。

  刘璟远远注视着五千敌军向西门奔去,这时,刘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刘璟身边,把刘璟身边的亲兵们吓了一跳,一起向他怒目而视。

  刘正挠挠头,扮个鬼脸似地向众亲兵眨眨眼,上前对刘璟低声道:“太守,我看得清楚,这支援军的主将正是张允本人。”

  刘璟点了点头,居然是张允,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回头对骑兵喝令:“传令下去,准备出击!”

  两千骑兵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战马也扬蹄轻踏地面,蓄势待发,这将是江夏精锐骑兵的第一战。

  张允从树林出来,一眼看到宜城县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县城外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任何攻城的迹象,城门大开,看不见一个人影,他心中充满了狐疑,犹豫良久,他还是下令军队进城。

  张允战刀一挥,“进城!”

  五千军队浩浩荡荡向县城杀去,眼看靠近县城,离县城还有不到百步时,陡然间鼓声大作,城头上出现了无数士兵,乱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呼啸射来,荆州水军措手不及,纷纷中箭倒下,惨叫声响彻夜空,荆州水军顿时一片大乱,

  刘璟见时机已到,长戟高举,厉声大喝:“出击!”

  马蹄声骤然大作,两千骑兵从树林中杀出,黑暗中,战马如群奔的鬼影,长矛飞舞,战刀雪亮,马蹄卷起滚滚黄尘,以一种撼天动地的力量向荆州水军席卷而去。

  被城头伏击的混乱还没有平息,敌军骑兵又突然杀至,骑兵气势仿佛山崩地裂,荆州水军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士气在瞬间崩溃了,无数士兵扔下兵器,调头便逃,张允急得大声叫喊:“不要慌乱,长矛集结队形迎战!”

  可无论他怎么喊,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号令,他的喊声很快被淹没在士兵惊恐的叫喊声中,几名亲兵见形势危机,大叫道:“校尉,快走!”

  张允心已胆寒,调转马头便逃,这时,江夏骑兵呼啸杀来,瞬间冲进了荆州水军中,以百人为一队,将荆州水军零碎分割,杀得敌军人头滚滚,尸横遍野,荆州水军哭爹喊娘,四散奔跑。

  刘璟见敌军已溃,又再次下令:“投降者免死!”

  数十名骑兵飞奔而去,举令箭在队伍中奔跑大喊:“太守有令,投降者免死!”

  “太守有令,投降者免死!”

  命令迅速在队伍中传播,江夏骑兵开始改变了作战方式,不再杀戮突击,而是向两边布网,截断荆州水军退路,将他们包围在西城外的旷野里,旷野里到处大喊:“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

  荆州水军奔逃无路,纷纷跪地投降,黑夜中,跪满了数千名投降的荆州水军。

  但张允却逃脱了战场,他拼命打马向南奔逃,企图逃回军营,他根本不管自己的亲兵,早已将他们甩得无影无踪,就在这时,战马忽然急停,前蹄高高扬起,月光下,一株大树倒下,拦住了去路。

  就在战马扬蹄的一瞬间,一个瘦小的黑影从旁边大树上一跃而下,将张允从马上扑倒在地,张允刚要挣扎爬起,埋伏在树林两边的十几名士兵猛扑上来,将张允死死摁倒在地,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

  ........

  黎明时分,刘璟在三百骑兵的严密护卫下,缓缓骑马进了荆州水军大营,此时水军大营内大势已定,二十几名效忠于张允和蔡瑁的将领被关押起来,其余将领纷纷表示,愿意转为江夏军,效忠于刘璟。

  不仅是军官,包括一万五千水军和近千艘战船也一并投降了江夏军,早在四更时分,李俊已经率领数百艘江夏战船已经驶进了宜南湖,江夏军完全控制住了水寨。

  刘璟进入了军营,副尉陈朔率领两百多名将领迎了上来,众人在陈朔的带领下一起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太守!”

  刘璟连忙翻身下马,将陈朔扶了起来,笑着安慰他道:“陈副尉不必多礼,请起!”

  陈朔叹了口气道:“末将看不清形势,迟迟未能为太守效力,深感惭愧。”

  刘璟笑了笑,“我们都是为州牧效力,说到底都是一家人,陈副尉不用这般自责,说起来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另外我还要谢你为我保全了十五匹种马,那对我可是至关重要。”

  陈朔心中暗喜,连忙道:“末将只是举手之劳!”

  刘璟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又走上前对众人拱手抱拳道:“各位将军既然愿意跟我刘璟混,那我只有一句话,从今以后,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刘璟绝不会让大家失望,升官发财、荣华富贵,该有的,大家都会有。”

  刘璟望着众人兴奋的脸庞,又缓缓道:“但一切都一个前提,那就是恪守军纪,说白了,就是按规矩办事,大家都是军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众人轰然答应,“愿为太守效力!”

  刘璟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帮军油子,自己在谁规矩,他们却表示效忠,难道自己的规矩就是效忠吗?

  估计张允的规矩是这样,这还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刘璟也不再多说,又安抚众人几句,便码头走去。

  此时天色清明,从码头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整个大湖,湖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战船,这个结果令刘璟非常满意。

  军队他虽然很在意,但他更看重这些战船,夺取了荆州水军战船,一旦曹军南下,他们就将无船可用,就算造船也需要一年的时间,这就给他争取到了机会。

  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赶来,躬身道:“徐长史来了!”

  刘璟大喜,有些事情他正要和徐庶商议,没想到徐庶便来了,他立刻道:“请他到大帐相见!”

  不多时,徐庶带着几名文官快步走来,见到刘璟便笑道:“太守,那十五匹种马追回来了吗?”

  刘璟点点头,指着旁边陈朔笑道:“追回来了,多亏陈副尉事先安排,我就害怕被张允送去襄阳,或者在乱军中失踪,是我运气好。”

  这时,身后几名文官向刘璟躬身施礼,“参见太守。”

  为首文官正是马良,他已被任命为从事,为徐庶得力助手,而原来的从事卢升,已出任夏口县令,他的职务便由马良来替代。

  后面还有三人,一个是刘先外甥周不疑,一个是庞德公之子庞山民,另一人也是刘先从侄刘敏,是水镜先生司马徽之徒。

  这三人都暂时出任书佐,参赞军务,实际上也是刘璟的幕僚。

  刘璟对众人笑道:“大家来得很及时,正好要烦请大家替我整理水军资料文书,辛苦各位了。”

  众人纷纷表示愿意尽心效力,刘璟便请陈朔带众人去了,他这才和徐庶进了大帐。

  两人坐下,徐庶先问道:“太守是想保持宜城水军,还是撤回江夏?”

  “我考虑先撤回江夏,襄阳军队离这里太近,而且占领宜城会落下口实,战船和水军还是转移去江夏比较好。”

  徐庶笑了笑,“其实我也是这个想法,现在战船至关重要,一旦曹军发现这一点,他们就会不顾一切来进攻宜城县,还不如直接迁往江夏,这是上策。”

  徐庶提到了曹军,这也是一个问题,刘璟得到南阳探子快报,曹军有增兵南阳的迹象,不过具体情况不明,所以刘璟也暂时不想谈此事。

  他将话题转到了今天的正事上,“元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太守尽管说好了。”

  刘璟沉吟一下道:“就是关于蔡逸和张允,这两人都被我抓住,元直以为我该怎么处置他们?”

  “蔡逸很简单,可以用他来和蔡瑁交换一些条件,比如这次吞并荆州水军,可以要求蔡瑁保持沉默,相信他为了儿子的性命,会这样做。”

  “那张允呢?”刘璟又问道。

  徐庶想了一下又反问道:“太守想怎么处置他?”

  刘璟眉头微微一皱,“此人带水军确实有一点才干,我想杀了他,以除后患,但杀了他,又觉得有点可惜,他应该还有其他利用价值,所以心中颇为犹豫。”

  徐庶微微一笑,“太守太高看他了,张允为水军校尉,不过是因为他是州牧外甥,其实擅长水战的将领很多,只是没有出头的机会罢了,就像李俊,他从前不过是游缴所小吏,如果没有遇到太守,他今天还是一小吏而已,怎么可能发挥出他水战的才华,所以张允的带兵才能无足轻重。”

  “元直的意思是让我放了他?”刘璟有点听懂徐庶的意思了。

  徐庶缓缓点头,“我建议太守放了他,他其实是一匹劣马,而且是有后台有权势的劣马,有他在,迟早会把襄阳的良马统统赶走。”

  刘璟想到了襄阳的文聘和王威,不由大笑起来,“既然元直这样断言,那我就听你的建议,先放了此人,也罢,让他替我给蔡瑁送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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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章 书房秘谋

  襄阳蔡府,蔡瑁这几天有些心烦意乱,他没有想到刘璟的反击竟是如此犀利,不仅在道德层面上占了上风,让荆州人都知道,是张允动手在先,而且刘璟已经发动了对荆州水军的进攻。

  现在蔡瑁也不知道战况如何,张允能不能支持住?更重要是他的儿子蔡逸也在那里,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种种没有答案的疑问和担忧扰得蔡瑁坐立不安,他今天想派兵前去支援张允,却遭到了文聘和王威的坚决反对,也遭到了众多荆州官员的反对。

  现在刘璟只是为了个人恩怨才出兵宜城水军,一旦襄阳发兵,荆州内战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尽管现在刘表病重,暂时由刘琮代理荆州政务,而蔡瑁又掌握军政大权,但毕竟没有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蒯越和刘先等人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尤其是直接掌军的文聘和王威,这两人才是蔡瑁的心腹大患,他知道这两人只是效忠于刘表,现在刘表病重,他们按兵不动,可一旦刘表病逝,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从今天他们二人坚决反对增兵宜城,便可看出一点端倪,他们名义上借口防止内战爆发,可实际上还是暗中偏向刘璟,一旦刘表去世,他们会怎么做?

  蔡瑁已经想到了最可怕的结果,如果不是他们直接用武力夺权,就是他们把军队带走,去江夏或者去南郡,襄阳一样完蛋。

  目前襄阳控制有九万军队,包括张允统帅的三万水军,其余六万人分别掌握文聘、王威和蔡瑁手上,文聘率两万军驻扎在汉水北岸,配合刘备防御曹军。

  而王威则率两万军驻扎在襄阳以南,主要是防御南郡,其余两万军队,除了襄阳城由蔡和率领一万驻军外,还有一万人则分散驻扎其余郡县,也是由蔡瑁控制。

  本来张允的水军是负责防御江夏,一直最被蔡瑁重视,但今天王威和文聘的联手反对出兵支援宜城,使蔡瑁感到了另一种潜在的危机。

  相比之下,张允可能的兵败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除了他儿子的安危之外。

  就在这时,门外有家人禀报,“老爷,鹿公子有紧急之事求见!”

  蔡瑁微微一怔,他有什么事?蔡瑁还是点了点头,“请他进来!”

  所谓鹿公子就是黄射,三年后他一直躲在幕后,替曹操拉拢荆州官员,替蔡瑁出谋划策,他就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窜出来噬人,片刻,黄射快步走了进来,进门便急道:“世叔,张允全军覆没了!”

  蔡瑁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张允逃回来了,在我那里,还带回来一封刘璟的信。”说完,黄射取出一封信交给蔡瑁。

  蔡瑁心中苦涩,水军还是完蛋了,他不由又有些茫然,张允为何跑到黄射那里去,还居然带来一封刘璟的信,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被俘虏,再被刘璟放回来,应该是这样,否则他怎么可能给刘璟送信。

  蔡瑁慢慢坐下来,打开信看了一遍,果然是关于他的儿子,儿子已经落入刘璟手中,刘璟要求他在张允惨败一事保持沉默,否则他儿子性命堪忧。

  蔡瑁沉默不语,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一刻他心中忽然对张允恨之入骨,张允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可是一转念,连张允自己都被抓了,怎么可能保住逸儿。

  无奈地叹息一声,蔡瑁又问道:“张允现在如何,为何不来见我?”

  黄射摇摇头道:“他全军覆没,又被刘璟俘虏,满心惭愧,无颜来见世叔。”

  “哼!他居然会惭愧,难以置信。”

  蔡瑁心中恨极,此时他也不想再见这个无用之人,拥有优势兵力,却被刘璟杀得大败,全军覆没,此无能无用之人,死了最好。

  黄射却阴阴一笑道:“世叔不觉得张允回来得正好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叔不是一直深恨文聘和王威二人吗?张允回来,正好可以换掉其中一人,尤其是文聘,他驻扎樊城,是曹军南下的最大威胁,世叔以为如何?”

  蔡瑁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不过。。。。他沉思片刻道:“可是可以,但张允是败兵之将,让他替换文聘或者王威,恐怕人心不服。”

  “世叔有点糊涂了,只要是州牧的调令,文聘和王威敢不听从吗?如果世叔担心把这两人逼急了,不妨借口加强对江夏的防御,从文聘和王威手中各抽一部分军队,交给张允,这样文聘和王威也不会反应激烈,世叔以为呢?”

  蔡瑁沉思片刻,他可以利用蔡夫人搞到刘表的调兵令,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可以缓解文聘和王威的威胁,如果再加上蔡和的一万军队,他完全能控制住襄阳。

  蔡瑁点点头,“可以,就这么决定了,张允那边你去和他谈,如果他有不解,让他直接来找我。”

  “世叔,小侄还有一事!”

  “你说,还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世叔一下,世叔应该知道,丞相已经下令向南阳增兵了,曹军最近很可能会有动作,世叔......”

  不等黄射说完,蔡瑁便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你提醒,我心里有数。”

  黄射干笑两声,“世叔心里有数就行,那小侄告辞了。”

  “去吧!”

  这一刻,蔡瑁忽然很是厌恶这个黄射,曹操有什么事,直接派人来找自己便可以了,为什么事事都要通过这个黄射,难道将来黄射还要压自己一头吗?

  他也不送黄射,冷冷望着他的背影走远,他又有点心烦意乱起来,几天前他便知道曹军向南阳增兵的消息,他感觉这是曹军要向襄阳进攻的前兆,但曹军什么都不和他联系,让他感觉曹操并不信任自己,如果得不到曹操信任,他前途堪忧啊!

  沉思良久,蔡瑁叹了口气,对左右令道:“准备马车,我要去州牧府!”

  ........

  黄射离开了蔡府,他化名鹿射,在城东有自己房子,但他却没有返回自己住处,而是翻身上马直奔北门。

  他昨晚接到南阳曹仁发来的两个重要任务,一个是让他想法削弱樊城防御,这一点已经和蔡瑁谈妥,用分兵给张允的方式,削弱文聘的兵力,而另一个命令就有点麻烦,曹仁令他想办法搞五百艘战船。

  如果张允没有兵败,倒是可以轻而易举搞到,但现在张允全军覆没,荆州战船都落入了刘璟之手,让他去哪里搞五百艘战船,蔡瑁也没有办法。

  就在黄射心烦意乱之时,昨晚却从贾洪那里得到一个重要情报,江夏有一人,或许能帮他完成这个任务。

  黄射快马加鞭,向襄阳码头疾奔而去。

  ........

  刘表是在新年过后没有多久便突然病倒,昏迷了五天后才慢慢苏醒,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一天中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处于昏睡之中,就算醒来,也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而且极易发怒,下人稍有不慎就被拖出去重打,连蔡夫人被经常被他下令拖出去打死。

  不仅是神志不清,更重要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垮了,八尺身高的人只有百余斤中,干瘦如骷髅一般,谁见到他,都看得出他已油尽灯枯,支持不了几个月了。

  刘表在年初晕倒苏醒后,便下令立刘琮为世子,将政务大权移交给刘琮,又命蔡瑁、蒯越、刘先、庞季等人辅佐刘琮,诸事共商,由刘琮批准后实施,但实际上刘琮也不过是个傀儡,他不出府门一步,所有决定都必须经蔡夫人同意,他才颁布实施。

  尽管刘表把政务大权交给了刘琮,但调动军队的虎符,刘表却始终没有交给刘琮,依然捏在他手中,或许这是出于一种防范兄弟相残的想法,但事与愿违,刘表根本没有能力掌握住兵符,兵符已经事实上在蔡夫人的控制之中。

  夜幕初下,刘表的小妾罗氏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慢慢走到刘表病房前,病房门口站着八名刘表的心腹侍卫。

  刘表也颇为警惕,他知道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神志不清之中,所以他只准医正张容和小妾罗氏进入他的病房,连妻子蔡夫人都不准进入。

  罗氏是刘表前妻陈氏的陪嫁丫鬟,三十岁左右,给刘表生了一个儿子刘修,今年已十四岁,极为病弱,就是一个药罐子,药吃得比饭还多,从来就足不出户,几乎所有医匠都认为他活不到成年。

  也正是这样,刘表虽然有第三个儿子,但谁也没有考虑他的继承权问题,就仿佛没有这个人存在。

  罗氏虽然年长色衰,从不得刘表宠爱,但在最关键之时,她反而成为刘表最信任之人,也是因为她没有任何家族背景,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

  罗氏端着托盘慢慢走到门前,侍卫们立刻闪开,她推门进了屋,一直走到里屋,刘表正处于昏睡之中,他头发已全部掉光,戴着软帽,脸似骷髅,面如金纸。

  罗氏放下漆盘,犹豫一下,从刘表枕旁慢慢取过一只玉盒,小心打开,里面放着八只玉雕的兵符和一枚玉牌,兵符外形是龙、虎、豹、麒麟、鹰等等,都是只有半只。

  凭这个兵符和军师蔡瑁签发的调兵文牒,便可调动荆州所有军队,甚至包括刘璟和刘琦的军队,可以要求他们协防。

  而玉牌也很关键,上面记录谁用哪一枚兵符,这是只有刘表和掌军人知道的秘密。

  罗氏心中紧张得怦怦直跳,她掀起裙裾,裙裾里面缝有袋子,她从袋子里取出另外八枚仿制的兵符和一枚假玉牌,将玉盒中的兵符玉牌换掉,藏入裙裾之中。

  又将玉盒放回原处,她便转身出去了,侍卫们都习惯她的出入,没有任何人盘问,罗氏一直回了内宅。

  来到内堂,蔡夫人正坐在桌前等着她,罗氏将兵符和玉牌取出放在桌上,低下了头,”夫人,都在这里了。”

  蔡夫人欣喜万分,一一查看,果然是刘表最重要的兵符,她对罗氏笑道:“放心吧!我绝不会食言,不管将军将来如何,我会保证你儿子的一切开支。”

  “多谢夫人,小婢要去伺候老爷。”

  “去吧!过两天我会命人把黄金给你送去,让你心安。”

  “谢夫人!”

  罗氏慢慢退下,蔡夫人心中得意异常,把兵符和玉牌放入已经准备好的一只玉盒里,把盒子抱在怀中,立刻令道:“来人!”

  一名丫鬟从外面走进,蔡夫人吩咐她道:“准备马车,我要回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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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9章 拦路再献计

  夏口,一艘艘大船满载着从宜城迁来的水军,缓缓靠岸,一群群士兵从大船冲下,抬头惊讶地望着山顶上的黄鹄楼,那是一座军事城堡,修建得高大坚固,最高处是一座五层的眺望楼,站在楼顶,长江尽收眼底。

  四周的城堡上安装有重型投石机和石砲,可以将巨石发射到码头,摧毁一切靠岸的船只。

  夏口码头上挤满了从宜城过来的水军士兵,他们迅速列队,不少人心中颇为担忧,毕竟家眷都在宜城县,尽管上面再三安抚,襄阳不敢动他们的家眷,但众士兵心中总是不太踏实,但也无可奈何。

  这时,鼓声在东面响起,这是出发的命令,一队队士兵迅速向东奔去,绕过黄鹄山,前往夏口城以东新建的水军大营。

  在码头西面一角,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夏口民众,李孚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复杂地望着一艘大船靠岸,尽管几天前他被刘璟扫地出门,但他并不气馁,他感觉刘璟心里很明白。

  尤其当他得知刘璟率军前去征伐荆州水军时,他这才明白当时刘璟是在考虑荆州水军之事,无暇顾及北征,那么现在呢?宜城战役已经结束,他会不会再考虑。

  李孚始终不甘心,他不想放弃这个恢复袁氏河北的机会,这时大船缓缓靠岸,他看见刘璟走下了船板,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十几名夏口的官员及随从挤出人群迎了上去。

  李孚动作迅速,混进了随从中,也跟着迎上去,一名士兵见他服色不对,正要拦住他,他眼睛一瞪,“我乃江夏兵曹参军李孚,有紧急军情向太守禀报,耽误了军情,你担待得起吗?”

  他是袁尚帐下主薄,自有一种官威,士兵愣了一下,便放他一起过去了。

  刘璟从大船下来,面对一群欢迎他的夏口官员,他勉强笑了笑,和众人一一见礼,就在这时,一名男子从官员队伍中扑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喊:“刘太守,何不再听我一言!”

  旁边亲兵大惊失色,猛扑上去,将这名男子死死按倒在地,官员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自己人中居然出现一名陌生人。

  刘璟认出了李孚,喝止住亲兵,他上前冷笑道:“李主薄难道想行刺我吗?”

  “不敢!我有言不说,如鱼鲠在喉,不吐不快!”

  “你无非是变作法儿劝我出兵,救你们河北袁氏罢了,还能说什么?”

  “我想说安陆郡!”

  刘璟脸色一变,凝视李孚半晌,吩咐左右道:“带他上船!”

  士兵们推着李孚上了大船,刘璟又向官员客气几句,也随即转身上了大船。

  宽敞的船舱内,李孚被亲兵推了进来,刘璟摆摆手,让士兵们都出去,他这才一指坐榻,淡淡笑道:“请坐!”

  李孚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他也不等刘璟先问,直接说道:“我刚听到一个消息,曹军在向南阳增兵,不知是否属实?”

  “属实怎么?不属实又怎样?”刘璟注视着他问道。

  “属实的话,那就证明曹军确实是惧怕江夏军北上,所以先下手为强,出兵南阳,牵制住江夏军?”

  “为什么是牵制江夏军,而不是荆州军呢?”

  “很简单,刘荆州是空谈之人,就算身体康健也不会出兵许都,何况他现在病重,更不可能出兵北上了,而刘备兵力不足,有心无力,如果真有人出兵北上,只能是江夏,所以曹军出兵南阳,这样襄阳必然会向江夏求救,使太守之军无法北上。”

  刘璟点了点头,此人思路还算清醒,见解比较靠谱,他也是认为曹军现在并不打算进攻荆州,增兵南阳,实际上是防御。

  “那你说的安陆郡又是怎么回事?”刘璟不露声色问道。

  李孚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太守主要是担心出兵北上劳而无功,空耗兵力,其实我倒有一计,可以让太守北上及利益兼得。”

  “什么计策?”

  “很简单,太守出兵攻占汝南,随即骑兵北上威胁许都,若曹军有防备,立刻掉头返回安陆郡,这样就做出了随时北伐的姿态,可事实上,太守却成功占领了安陆郡,这其实就是假道灭虢之计。”

  刘璟注视他半晌,忽然笑道:“如果李主薄愿意跟我打一个赌,我就同意你的计策。”

  李孚大喜,连忙起身施礼,“愿闻其详!”

  “很简单,如果袁氏未灭,我将出兵汝南,并威胁颍川,算是给你的人情,我会重金送你出境,可如果半年内,袁氏兄弟被曹操所杀,袁氏灭绝,那你必须效忠于我,我继续任你为江夏军主簿,你愿意打这个赌吗?”

  李孚沉思片刻,如果袁氏灭亡,他也无处可去了,而且刘璟是个很不错的主公,值得自己效忠,他便毫不犹豫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好!我们一言为定。”

  ...........

  李孚退下去了,刘璟负手站在小窗前,凝视着北方,久久不语,他知道从夏口一路北上,可以直达许都,历史上刘备曾劝刘表趁曹操远征乌桓之机进攻许昌,但刘表最终没有采纳。

  没有采纳的原因无人知晓,或许正如郭嘉所言,刘表好空谈,乏实干,但也许是刘表担心荆州兵力空虚,被江东趁虚入侵。在没有和江东达成和解和某种默契之前,确实有这种可能。

  那么自己呢?现在他刘璟面临这种机遇和选择,他该怎么做?如果倾兵北上,那么回来后江夏便不再是他的江夏,甚至他分兵一半北上,都极有可能被蔡瑁乘虚入侵。

  或者就如李孚的建议,只派两千骑兵以高速机动的进兵方式北上,突袭汝南郡和颍川郡,在中原掀起巨大影响,迫使曹操退兵。

  可是这样一来,整个河北迟早会被乌桓彻底摧毁,百万汉民都将被掳掠,沦为悲惨的奴隶。

  这才是刘璟一直迟疑不定的真正原因,在某种程度上,他是支持曹操对乌桓的剿灭,尽管曹操是他最大的敌人,但如果把胸怀扩大到天下,而不是荆州一域,那么曹操北伐乌桓也符合他的利益。

  不过李孚的假道灭虢之计倒让他颇为心动,他一直在考虑谋安陆郡,只是他一时找不到理由,虽然想到了不少计策,比如佯装曹军进攻安陆郡,江夏军前往救援等等。

  但这些策略都有缺陷,一旦被揭破,会让他刘璟名誉扫地,得不偿失,而李孚的方案却完全避开了这些风险,是正大光明的出兵及回旋,沉思良久,刘璟回头令道:“请魏延、陈朔和廖化三位将军前来。”

  不多时,魏延、陈朔和廖化先后来到刘璟的船舱,刘璟请他们坐下,先笑着问陈朔道:“怎么样,弟兄们对夏口军营的条件还算满意吧!”

  陈朔点点头,“条件很好,大家都很满意,只是弟兄们有点担心宜城县的家眷,万一襄阳用将士们的家眷来威胁,我怕军心不稳。”

  刘璟笑了起来,“你不妨回去告诉将士们,蔡瑁的长子在我手中为人质,蔡瑁无论如何不敢打宜城县的主意,而且有冯毅将军率一千军队驻守宜城县,完全不用担心。”

  陈朔也松了口气,笑道:“我倒忘了蔡逸在我们手中,那就无妨了,其实我们也是怕军属迁来迁去,劳民伤财。”

  “你能理解就好,这件事好好给士兵们讲清楚,我承诺会保证他们家眷的安全!”

  “有太守的承诺,还有什么不能相信,属下马上去和士兵们谈话。”

  刘璟笑了笑,又把话题转到另一件事上,他对陈朔笑道:“江夏军有一个传统,加入江夏军时,必须要进行一个月的训练,荆州水军也不例外,所以我把你和魏将军找来,就是要和你们商量一下训练之事。”

  陈朔默默无语,他当然知道江夏军的训练是怎么回事,就是整顿军队,将所有的士兵和将领全部打散,彻底摧毁水军中的势力派别,训练完以后,水军就将变成一支全新的军队。

  尽管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它真的到来时,还是令陈朔有些黯然,不过他也明白,既然刘璟将他和魏延一起找来商议此事,那就是告诉他,他依然会是这支军队的主将。

  陈朔缓缓点头,“属下没有意见!”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具体怎么训练,魏将军有丰富的经验,由他全权负责,陈将军协助,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们二位了。”

  陈朔心中有点苦涩,由魏延全权负责,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了,但他又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属下会全力配合魏将军!”

  魏延起身告辞,两人随即离去,船舱里就只剩下刘璟和廖化二人,廖化已经意识到刘璟将有重要任务交给自己,他腰挺得笔直,神色肃然。

  半晌,刘璟这才缓缓对他说:“确实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做,你率两千骑兵去一趟汝南,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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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0章 痛惜

  宜城战役结束后,江夏水军返回武昌城休整,李俊下令放假三天,大量士兵涌入城中购物休息,使武昌城内格外热闹。

  黄昏时分,黄射催毛驴进了武昌城,他略略化了妆,贴上假胡子,头戴竹笠,穿着半旧的青色长袍,骑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驴,看起来就像一个落魄的江湖艺人,黄射也是迫不得已,武昌城的民众几乎人人认识他,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认出而抓起来。

  黄射走进这座阔别数年的城池,他曾经是这座城的主人,可现在,他却被这座城池抛弃了,黄射心中无限怅惋,想到三年前之败,更使他心中充满了仇恨和失落。

  但仇恨和失落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要用切实的手段来复仇,来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包括这座城池,城中所有的人,所有女人都是他黄射的私有财产。

  这时黄射的目光死死盯住一座大宅,那是刘璟的官宅,就在那座宅子里住着一个女人,一个曾经让他梦萦魂牵的女人,他一定要得到她,快了,曹军的铁蹄即将响彻荆州,那时就是他黄射重新杀回来的时候。

  黄射将仇恨压在心中,他催促毛驴继续前行,不多时,来到另一座宅子前,这里是江夏水军别部司马李俊的府宅,府宅不大,占地只有八亩,李俊和妻子,以及几个儿女住在这里,另外还有几名仆佣丫鬟。

  黄射来到宅前,看了看镶嵌在墙上的铜牌,上面有‘李宅’二字,就这里了,他跳下毛驴,走上前台阶向一名看门的老者拱手道:“请转告李将军,他老家来人。”

  老者慢慢吞吞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听口音不像啊!”

  黄射无奈,只得取出一块铜牌,递给老者,“请把这个转交给李将军,他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黄射一回头,只见他身后站在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手上铜牌,老者连忙起身笑道:“老爷回来了!”

  黄射这才恍然,原来此人就是李俊,他慢慢转过身,将铜牌托在手上,笑吟吟地注视李俊的眼睛,李俊脸色渐渐变得异常苍白。

  一直困扰他多年的一刻终于来临了,无数个夜晚,他就是为这一刻而难以入眠,但不管他内心如何逃避,这一刻还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并不是恶梦,而是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李俊的内心忽然变得无比软弱,他点点头,“跟我来吧!”

  李俊心事忡忡带着黄射进了内堂,黄射却异常得意,当他知道堂堂的江夏水军主将竟然是曹军安排在刘璟身边的探子,简直令他喜出望外,这样一来,他完成五百艘战船的任务就轻而易举了。

  不过黄射心中也明白,这个李俊隐藏得这么深,曹军未必肯让他轻易暴露,不过为了五百艘战船,他也决定豁出去了。

  两人坐了下来,黄射又取出一面银牌,放在桌上,“这是我的令牌,李屯长看看吧!”

  李屯长是李俊在曹军中的职务,只是一名低级军官,而他黄射可是校尉,黄射语气中明显带有以上凌下的态度,这个时候,他也不准备再伪装自己,他摘下斗笠,撕下了脸上贴的假胡子。

  “是你!”李俊一下子愣住了,他可是见过黄射,没想到居然是他。

  黄射得意洋洋道:“没想到吧!李屯长,我现在可是曹军水武校尉,丞相亲自加封。”

  他特地将屯长和校尉两个官名咬得特别清晰,似乎在提醒李俊他们之间身份差距,李俊无奈,只得单膝跪下,高高抱拳道:“末将李俊参见黄校尉。”

  黄射得意万分,几乎要忍不住仰天大笑,他故作姿态道:“李屯长请起,不必这般大礼。”

  李俊默默坐下,黄射见他不吭声,便主动说出自己的来意,“李屯长应该知道曹军屯兵南阳之事吧!”

  “我不知。”李俊摇了摇头。

  “当然!江夏这里比较闭塞,情报缓慢也是正常。”

  黄射表情有些尴尬,只得又解释道:“丞相已增兵三万至南阳郡,南阳郡现有五万大军,准备横扫荆州,但渡江战船不足,曹将军希望你能率江夏水军倒戈。”

  “是哪个曹将军?”

  “都亭侯曹仁将军。”

  李俊沉思良久道:“黄校尉,并非我不相信你,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谨慎从事,我希望看到曹仁将军的手令。”

  黄射哪里拿得出曹仁的手令,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擅自所为,不过他也有准备。

  黄射取出了当年曹操给他的一支令箭,放在桌上,推给了李俊,阴阴笑道:“实不相瞒,这件事实际上丞相的命令,只不过是口令,这是丞相的令箭,你应该认识吧!”

  李俊接过令箭,顿时脸色大变,他认出这是曹操的令箭。

  李俊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久久凝视着窗外,他想起当年受命来江夏时的情形,他的母亲被曹军监视了,那是曹军的手段,以家人为人质,逼迫他们忠心于曹军。

  他又想起这些年和刘璟患难与共,一步步发展壮大,训练军卒、打造战船、远航试船,那一幕幕往事刻骨铭心,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还有刘璟对他的绝对信任,把江夏水军交给了他,甚至准他自主带兵远航训练,这些都在李俊心中,如涟漪般一一泛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有回头,眼中闪过一道杀机,缓缓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让我再考虑考虑,明天一早答复黄校尉,可以吗?”

  “当然可以!”黄射爽快地答应了,

  李俊沉吟一下,又回头道:“这些天江夏在严查襄阳探子,尤其晚上,盘查极严,黄校尉就在我府中住下吧!还有校尉的随从,最好一并接来,不可有半点大意。”

  黄射摇摇头笑道:“就我一人,这次没有带随从,也是为了保密起见。”

  李俊点点头,把桌上令箭递给他,“这可是丞相的令箭,要收好了。”

  “当然,我一向很小心!”

  黄射笑着伸手去接,就在这一瞬间,李俊手中出现一把匕首,猛地一挥,寒光闪过,血光迸起,黄射措不及防,右手被齐腕斩断。

  黄射惨叫一声,重重向后倒地,他的武艺本身比李俊要高,但他太自信,做梦也想不到李俊会骤起发难,吃了大亏。

  李俊大吼一声,猛扑上去,这时黄射已反应过来,一脚踢在李俊腰上,将他踢倒在地,他转身要爬起,却忘记自己已无右手,一下子撑空,再次摔倒,断腕重重戳在地上,疼得他几乎晕厥过去。

  就在此时,五六名士兵从外面冲进,乱刀齐下,黄射重伤之下,难以防御,竟被乱刀砍死在房间里。

  黄射在荆州混迹三年,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死在李俊的手上,这也是他判断失误、急功心切所致。

  李俊站起身,注视着黄射的尸体,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

  武昌码头,刘璟座船缓缓靠岸了,不等士兵下船,李俊拎着一个小包袱,快步上了船,脱去外裳赤着上身跪在甲板上。

  “不忠不孝之罪臣李俊,向太守求死!”

  刘璟从船舱里出来,惊讶地看着李俊,他没有上去扶他,而是对左右亲兵道:“带他进船舱来。”

  船舱里,刘璟面色凝重地听完李俊的述说,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霍地起身,负手在船舱内来回疾走,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他怎么也想不到,跟随他已有五年的李俊竟然是曹军卧底。

  这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在游缴所时就跟随着他,原来他竟然.....

  刘璟忽地又停下脚歩,胸膛剧烈起伏,心中充满了被欺骗的羞耻感,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强烈感情,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像一把刀在割他的心,割得他内心鲜血淋漓,令他难以接受。

  他赫然扭头盯着李俊,眼睛瞪得血红,终于忍不住怒吼:“你怎么向我解释?”

  “你真是对得起我!”刘璟又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泪水从李俊脸上流了下来,他重重磕了三个头,悲声道:“我自知罪该万死,愿以一死赎罪,恳求太守看在多年交情份上,不要为难我的妻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一咬牙,从腰间拔出匕首,向自己脖子抹去,刘璟大惊,眼疾手快,一脚将他的匕首踢飞,但还是稍晚一步,锋利的匕首已割伤他的咽喉,鲜血汩汩流出。

  刘璟扶住他,回头大喊,“快去找军医!”

  李俊捂着伤口,满脸流泪道:“母亲在曹军手中,忠孝不能两全,唯有一死....”

  话没有说完,他竟晕厥过去,刘璟心急如焚,撕掉一块衣襟替他包扎伤口,这时,几名士兵带着军医冲了进来。

  众人手忙脚乱救治李俊,刘璟慢慢站起身,拾起李俊带来的小包,抖开来,里面竟然是一颗人头,再仔细看,刘璟认了出来,正是黄射的人头。

  刘璟呆立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负手走到窗前,凝视着天空的白云和蓝天,良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此时,他心中涌出了千百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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