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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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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胜

  
  齐鲁之地,本是礼仪之乡,但经历隋末唐初的大战乱以及百年前的安史之乱,黄河以北的燕赵之地无数百姓南迁。甚至还有许多是当初从辽西辽东一带浮海西渡而来的,大量北地人涌入,使得原本崇文尚礼的齐鲁之人,也增染了几分尚武之风。

  王李庄的男人,基本上都从小练过武、习过拳脚棍棒功夫。虽然不说人人都如李璟一般的能骑会shè,但却也大都是身体健壮,习得枪棒。只不过这些年青后生虽然各个都习得武艺,可当他们第一次面对那些亡命的山贼之时,却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领。被那些面目狰狞的山贼一冲,便全缩了胆。

  好在李璟连续shè倒三个,又在他的喝令下,几个年青人渐聚成一团。此时见李璟不但再发一箭,将对方那个头目给shè翻,而且另外两个山贼喽啰也没了先前的气势,转身而走之时。他们心底的那份勇气终于激发了出来。

  握着拣来的长枪,李小山追之不及,大喊一声,扭腰扬臂,猛的就将那白腊杆长枪向其中一个盗匪投了出去。

  另外一个拿枪的细狗子也有样学样,同样大叫一声奋力将长枪抛了出去。

  相距不过数步之遥,李小山和细狗子的长枪都shè中了目标,两个正逃跑的山匪哎哟一声被shè倒在地。小石头和小木匠提着横刀和刀鞘就冲了过去。

  “别打死!”李璟忙在后面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不过他喊的有些晚了,两个家伙一个被李小山投出的枪直接shè中了后心,当场没命了。剩下的一个被枪shè中了后腰,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本来还有半条命的,不过小石头下手极快,已经在那家伙的脖子上补了一天。现在那家伙就如同被割开了脖子的羊一样,用着最后的一点力气伸着两脚乱踹的挣扎着,不过随着血越流越多,他的挣扎也越来越无力。

  小木匠见小石头和小山、细狗子他们都一人杀了一个,正急忙拿着横刀鞘当作刀猛砍中了李璟一箭的刀疤脸,打的他满脸是血。

  “停手,别打死了!”李璟大喊,他已经看出这个刀疤脸是个头目。眼下王校尉他们还被围着,李璟就想拿这刀疤脸当筹码,暂时结束这场混战。

  李璟一把拎起刀疤脸,见他虽然满脸血液,恐怖无比,但眼睛还是睁开着,口鼻也还有气息,心中总算放了点心。拎着刀疤脸,他迅速的扫了一眼场上,王校尉舞着横刀正招架不迭,两个王姓后生一人举着一根木棍左挥右舞,守在王校尉的背后。另外王良和张佐吏则与另两个后生却缩在另一边。

  “都住手!”李璟大吼一声。

  乒乒乓乓的响声渐停,那四个围着王校尉的贼人看见刀疤脸他人不但没有解决那个箭手,反而只剩下了一人,还被那箭手抓了俘虏,不由嘴角抽动起来。

  “不想他死的,立即停手。”李璟从小石头手中拿回了横刀,刀刃就死死的贴在刀疤脸的脖子上,由于靠近的太近,刃锋割破了皮肤,一条红线顺着刀疤脸的脖颈流下。

  穿着女人婚服的猴腮大当家不怒反笑,仰天哈哈大笑:“老子做了十几年的买卖,却不料今rì反被鹰啄了眼。好,好,好!”就在众人都被他的话语给吸引住了之时,另外三个本来已经停了手的贼匪却突然出手,刀枪直指王校尉背后的两个后生。两人刚才都已经松懈了下来,悴不及防,惨叫两声,都被打倒在地。

  贼匪打倒了两个后生后,并没有停,而是再次攻向王校尉后背,那个大当家的也是突然出手,王校尉混战半天,身上挨了数道伤口,此时腹背受敌,以一敌四,再坚持不住,手中横刀被长枪挑落,猴腮脸的枪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另外两个盗匪转身走到受伤的王良等人面前,将手无寸铁的几个伤员赶到了王校尉身边。

  猴腮脸狞笑道:“小子,你捉了我们一个兄弟,我们却捉了你们七个。识相点,马上放了我兄弟。”

  李璟打量着场上形势,眉头微皱。场上的形势有点微妙,李璟他们这边,除了跟着李璟的小山他们一起五人都完好无伤外,剩下的七个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且都落入了盗匪的手中。

  而另一方面,盗匪一开始将目标定在了王校尉身上,使得他有机会发箭shè死三个。后来小山、细狗子他们又打死两个,再加上受伤被他们抓住的刀疤脸。十个盗匪死了五个,还被他们控制一个。对方只剩下四个,李璟这边却有五个。

  “我们互相放人,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自己这边有七个人在对方手中,李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出条件。

  “换人可以,但是只能一换一。”猴腮脸冷冷的笑道。

  这个要求李璟自然不能答应,眼下全靠这个俘虏他才能让几个盗匪停下来。如果把他放回去了,对方肯定会马上把落在他们手上的那些人全杀了泄愤。

  “不行,要放全放,少一个都不行。”

  “你休想!”

  双方互相不同意对方提出的条件,一时疆持着。李璟眉头紧皱,如果直接强打,他们这边五人眼下都有了武器,五把长枪,他自己还有横刀弓箭,以五对四,可以一拼。但现在不但还有五个同村伙伴在对方手中,而且连两个上官也在对方的手中。一旦对方先杀了人质,到时就算他全杀了这伙盗匪,也一样没法善后。

  “放开二当家的。”一个贼匪大喝道。见李璟不为所动,那家伙心一横,一刀就扎在了身边王良的大腿上,王良如杀猪一般的惨叫起来。

  李璟见状,二放不说,提刀就将刀疤脸的一只耳朵给贴着头皮削飞了。比狠,李璟自然不怕。如果对方拿别人下刀,他还会担心顾忌。可既然对方好死不死的选到了王良,李璟便无所顾忌了。最好是逼的对方把王良给杀了最好,他还省了回事。

  刀疤脸掉了一只耳朵,嘴里倒吸着冷气,面上还死撑着:“有种你再把另一只也给削了...”

  话未落,李璟手起刀落,将刀疤脸剩下的一只耳朵也给削了。

  “把我们的人给放了,退后二十步,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李璟尽量装做冷酷无比的样子喝道。

  猴腮脸也被李璟这几下动作给惊住了,从来都只有他们这些盗匪们刀尖舔血,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和别人比狠。却没有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了一个更狠的。

  “大哥,动手,杀光这些驴rì的,给兄弟我报仇,杀光他们...”刀疤脸大吼着叫道,脖子上青筋直立,脸涨的通红。

  猴腮脸yīn晴不定,目光如刀一般的死死的注视着李璟。

  李璟也一直注视着猴腮脸,见到他浑身颤抖着,提刀的手指突然变得骨节发白。

  李璟猜测到了猴腮脸要动手的意思,连忙冲着王校尉大喊:“动手!”

  李小山和细狗子、小石头、秋生四个人早就密切关注着李璟,一听他喊动手,再无二话当即沉腰扭胯振臂,啊的一声吼叫就将手中标枪直shè而去。

  四把大枪并没有分shè四人,而是两人一组同瞄一人。这是李璟刚才的吩咐,一人shè一个,虽然打击范围更广,可却并不保险。而两人一组shè一人,虽然只能瞄准两人,但命中机会却能增加一倍。如今的情势,只要哪怕能当场shè杀掉一人,也是极大成果。

  李璟的判断很准确,他喊出攻击命令之时,猴腮脸紧握刀把,猛的扬起向一侧的王良脖子一刀劈下。关健时候,王校尉猛的踢出一脚,虽然挨了另外一人一刀,可却把那猴腮脸对王良必杀的一刀踢偏了一点。本来斩首的一刀,最后砍在了王良的膀子上,把他的一条手臂直接砍断。

  “兄弟,杀光这些驴rì的,救回二当...”猴腮脸提着染血的大刀叫道,只是话还未说完,忽然一支带血的箭支透胸而过,将他的话打断。猴腮脸的刀犹自举在半空中,却再也没有落下。嘴里哼了几哼,颓然跪倒在地。

  小石头他们的四把投枪,shè中一人,将其直接shè杀。王校尉与其它团结新兵正好拔起小石头他们shè过来的长枪,转身就与剩下的两个盗匪杀做一团。李璟在后面张弓搭箭,觑准了机会便放冷箭,片刻后,终于将匪徒全部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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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军功五等

  
  道路上一片血腥,最后只剩下被捆缚着的刀疤脸二当家。十个悍匪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被削了两耳的刀疤脸见李璟他们将猴腮脸他们全部斩杀,似乎有些不收置信。

  李璟从猴腮脸背上拔出了羽箭,一脸凶狠的向着他走去,那支刚拔出的箭尖上依然滴淌着大当家的鲜血。一直硬气的刀疤脸似乎崩溃了,心中最后的那点悍xìng也渐渐消失。

  李璟站在刀疤脸面前,李石头和秋生立即一左一右将刀疤脸按住,踢打其跪在李璟的面前。

  刀疤脸全身发抖,仰视着李璟,颤抖着道:“你们居然杀了我们西火寨的这么多兄弟,还杀了大当家,西火寨的兄弟不会放过你们的。”

  “西火寨不会放过我们?连你们大当家都死在了我们手里,你以为我们会怕剩下的那些喽啰吗?”

  “不光是西火寨,这次我们是接了镇东海的英雄贴来的。杀了我们,你们便惹上了镇东海,他们会给我们报仇的。”刀疤脸早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最后的时刻,他的目光中全是歹毒。

  李璟双手握着直直锋刃的横刀,斜斜的刀尖直抵刀疤脸的颈腔,双手用力,横刀自上而下缓缓插入刀疤脸的胸腔之中,直没至刀柄。

  刀疤脸喉咙里吱唔着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口中涌出,他面sè胀的通红,额头青筋直露。李璟用力猛的往上一抽横刀,一股鲜血喷出,刀疤脸的全身力气也生机似乎也随之这一抽而脱离躯体。他的面孔扭曲,身体乏力,最终他失去了全部力气,双手无力垂下。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双眼渐渐无彩,只剩下躯体最后不时的抽搐一下。

  将横刀在刀疤脸上擦拭了几下,李璟收刀回鞘,冷哼一声道:“管你是西火寨,还是镇东海,既然对上了,那就是你死我活。”

  当横刀收回刀鞘中后,李璟的全身力气也仿佛消失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都有一种脱力的感觉。除了无力,心中却又一些热血沸腾的激昂,久久无法消逝。

  这种血与刀的博杀,惊心动魂,却又让李璟心中激起一股难以平息的感觉。这仿佛是早已经沉浸,一直在等待着觉醒的力量。难道,他所期待的就是这些吗?

  其它人也比李璟好不到哪里去,小石头、秋生、细狗和小山四人都没有受伤,可四人此时却全都呆坐在地上,感受着第一次战斗,第一次杀人后的身体反应。

  其它人,情况则要惨的多。王校尉身上伤了七八处,此时正躺在地上由只受了点轻伤的张佐吏包扎。另外受伤最重的是王良,被砍掉了一条手臂,另一处肩膀还受了一处箭伤。其它四个王姓后生,一个腿上中了一刀,另一个小腹中了一枪,其它的两个则都只是中了轻微箭伤。

  就这一战,李璟已经看出了不少的问题来。王李村十个新兵,其实底子都不错。可在关健之时,小石头他们因为跟着自己,没有乱跑,拧成了一股绳,结果最后不但没受伤,还杀了敌。而王良他们根本就没有个指挥的主心骨,一遇匪徒就四处乱跑,结果成了一盘散沙。如果不是王校尉拼死抵抗那么久,估计今天大家都得完。

  此时回忆起来,李璟都还觉得大家能活到现在简直有点奇迹的感觉。一个军官和一个文吏带着十个连武器都没的新兵,被十个悍匪伏击,最后居然没死一个,反而全歼了匪徒,这结果说出来都有些不敢置信。

  李璟还在回忆总结着这场战斗,已经粗粗包扎了一下的王校尉却是已经主动走了过来。

  “兄弟刚才真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啊!了不得,兄弟不但有一手神箭术,更加难得的是这份沉着冷静,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可就全要丧身于此了。”王校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大声称赞道。

  李璟连忙起身,弯腰行了个拱手礼:“王校尉谬赞,卑下愧不敢当。”

  “客套了,老哥我姓王名重字巨美,要是兄弟不嫌弃,以后就直接叫声兄长即好。”王校尉热切的道。

  “小的岂敢高攀,你是校尉,而我只是一土团乡夫而已。”

  “不过是一个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而已,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官,不足为提。倒是兄弟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一人力毙五贼,且有两个还是西火寨大当家和二当家。这西火寨哥哥也早有耳闻,据说是方登县一股积年老匪,经常四处流窜劫掠,剿之不尽,却不成想,如今居然亡于你我兄弟之手。”

  “朝廷对杀敌剿匪向有规定,团结兵军功列五等,第一等,绢50匹;第二等,绢30匹;第三等,钱10贯;第四等,钱5贯;第五等,钱3贯。一般战场斩敌一首级,为第四等,以上依次类推。兄弟这次当立第一等,赏绢50匹.而且不光是赏钱,至少也得授个从九品下的陪戎副尉,说不定,有可能一次xìng就直接授一个陪戎校尉,那咱们可就是同级了。”

  晚唐之时,朝廷与各藩镇对于将士们的杀敌战功,都有了明码标价。王重所说的这个标价还只是土团的军功标价,实际上禁军与官健的杀敌军功标价是高于土团标价至少一倍的。

  李璟心里暗自计算了一下,现在每匹绢值八百钱,五十匹可就值四万钱。钱还是小事,最让他心里激动的是有可能直接晋升官职。要知道虽然如今各藩镇都拿土团当职业军来用,可实际上土团是不属于在籍兵员的。所以土团一般也没有正式的官职,除非是打仗立功。

  陪戎副尉是从九品下的武散阶,并不是一个实职,只是一个明定品级的散阶。而且还是大唐流内九品三十级官职中,最低的第三十级品级。但至少,这是实打实的流内品级官阶。李璟的父亲努力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一个流外的杂任县录事,连从九品下这样最低的官阶都没捞到。而现在,李璟第一天从军,就杀了五个贼匪,不但有可能得到四万钱的赏赐,还有可能直接升上从九品下的散阶,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这一切全凭校尉指挥有方,安排妥当,身先士卒,带领我等拼死博杀,才有此功绩。小的们岂管贪功,一切都是校尉功劳。”李璟谨慎的道,虽然短短时间接触,他觉得这个王校尉还是个不错的军官,但也还是小心为上。

  “跟我别说这些客套话,要不是你,老子这条命早没子。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抢你的军功呢。我记得你好像叫李璟对吧,不知道表字什么?”

  “小的姓李名璟,表字季玉,家中排行老三。”

  王重点了点头,“季玉,真是块上好的璞玉啊,假以时rì,必不可限量。好了,我们还是先打扫下战场,先回赤山镇吧,免得再出意外。”

  李璟正要回应,却突然听的一阵掌声响起,然后一个浑厚的声音缓缓道:“看来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好戏,可惜某来晚一步了,诸位何必就急着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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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镇东海


  闻得此声,李璟与王重等人齐齐变sè。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旁边居然还有其它人在。

  李璟迅速摘弓搭箭,做好了战斗姿势,然后将目光牢牢的锁定了道边的小树林。小树林里走出一行人来,面对着李璟等人的全神防备,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就那么大大方方的从林中走出,甚至连武器也没拿起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是李璟对这行人的第一印象,对方人很多,足足上百人。而且这些人也肯定不是什么猎户商行,因为他们虽然同样没有穿铠甲,可却人人带着兵器。有刀有枪,甚至还有不少人个举着团牌。更加让李璟暗吸冷气的是,这上百人的队伍,居然人人背后都背了一张弓。

  如果这些人刚才要对他们不利的话,只须躲在林中来几轮齐shè,只他他们这十来个人就全报销在这里了。

  这些人出了树林之后,很自然的就将李璟等人全包围在了一起。

  然后队伍中走出几个人,他们直奔地上还来不及处理的那些盗匪尸体,一一检查。

  “三哥,是西火寨的大当家猴子和他们的二当家刀疤,一共十个人,全死了。”一个干瘦的半老头回到队伍中间,向一个身着锦袍的大汉报告道。

  “哦!”锦袍汉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笑道:“这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姚四,你带几个人挖个坑把他们埋了吧,也算是他们的归宿了。”

  王校尉见这群突然出现的人,至始至终连正眼都不瞧他们一眼,心里已经是有些烦躁起来,这种被提在半空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是登州团练使大人麾下,还请行个方便。”

  锦袍汉子笑道:“好说,好说。你先和我说说,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是怎么将猴子和刀疤他们这群人杀死的?你们伏击他们,还是什么?”

  王重一扬头,道:“是这群匪徒在此伏击我们,不过却被我们这群乌合给全灭了。”王重说到乌合之时,特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我不信。”锦袍汉子摇头,“西火寨虽然一向不成什么气候,可好歹也是立了十几年的字号,怎么可能伏击你们,却反被全歼?你说实话,我就放你们走。不然...”

  这时,刚才因断臂昏迷了许久才醒过来的王良突然大声喊道:“我告诉你们全部经过,你们放我走。”

  “好,只要你说出实情,我放你走。”锦袍汉子对着王良笑道。

  王良用那还剩下的一只手臂猛然指向李璟,大叫道:“是他,都是他。是他用箭先shè杀了三人,然后又放箭shè死那个疤脸捉了他,并带人杀了另外两个。然后拿那个刀疤要挟放人,却又突然趁那个猴腮脸不注意动手杀了他们。都是他,他一个人就直接杀了五个,刀疤脸和那个猴腮穿女人衣服的都是他shè死的,另外还有三个也是被他带人杀的。”

  王良已经认定这群人不是官兵而是和刚才的那群盗匪一伙的,他把自己断臂之事全怪在了李璟身上。他认为,如果不是刚才李璟拿那刀疤要挟那个穿女人衣服的猴腮脸,那猴腮脸就不可能砍断他的手臂。如果李璟早答应猴腮脸,拿刀疤换他,一切就没事的。眼看着才杀了一伙盗匪,又来了一群更多的匪贼,王良绝望了。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要先把李璟给托下水。

  锦袍汉子抬眼扫视着李璟,目光中似乎有些不肯相信。先前那个检查尸体的干瘦家伙对他道:“猴子和刀疤确实是中箭死的,还有三个也是中箭死的,另外还有两个有箭伤。”这句话一说,便算是证实了王良的话。因为,李璟一伙人中,只有李璟一个人手上有副弓箭。

  “你,过来。”锦袍大汉身旁的一个家伙冲着李璟一声大喊。

  李璟手里紧紧的握着弓,此时心中充满愤怒与无奈。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对于这群身份不明的家伙,李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最后,李璟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看你不过还是个娃娃,怎的猴子和刀疤居然都栽你手上了呢。小子,看你有缘,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好了,保你吃香喝辣,怎么也强过当什么团结兵啊。”

  李璟一拱手:“抱歉,多谢这位当家看的起在下,不过在下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恕难从命。”

  “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要知道,多少人想奔我们镇东海我们还不收呢,我们三当家看上你小子是你小子的福气,居然还敢这么说话,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吧。”

  锦袍汉子一挥手,制止了那人的威胁。

  李璟心中却是急转,镇东海,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头一次是刀疤临死时说的,他以为镇东海是一个匪徒的名号。现在又听了一次,却已经能肯定这镇东海并非一个人的名号,而是一伙匪徒的名号。而且从字面上看,这伙人更有可能是海贼。

  想到这,李璟不动声sè的对那锦袍汉子悄声道:“不知这位当家可知黄胡子?”

  那锦袍大汉一听到黄胡子三个字,果然面sè微微一变,虽然很快又掩饰了起来,可一直注意着他的李璟依然观察到了。

  这人认识黄胡子,李璟心里百转千回,心里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锦袍大汉旁边几个彪悍家伙听到黄胡子时也是齐齐变sè,都一起张口,锦袍大汉马上挥手制止。

  他打量了李璟几遍,冷哼一声道:“你认识黄胡子?”

  李璟心中一横,赌了。看刚才的反应,这伙十有仈jiǔ是海贼,而且肯定认识黄胡子,只不过有一点李璟暂时不能确定的是这伙人究竟是黄胡子的朋友还是仇人。但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唯有赌一把。

  他点了点头:“我确实认识黄胡子大哥,确切的说大前天早上我还和黄胡子在一起说过话聊过天。”

  “不可能!我们二当家的早就...”

  “住口,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锦袍大汉突然冲着后面一声大吼,一脚将那个开口的汉子踹倒。然后他回过头来,冷冷的盯着李璟,冷冷道:“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黄胡子的兄弟,但你用这样的谎话就想骗我,那是自找死路。来人,把这小子拖下去砍了!”

  两个彪形大汉上来一人抓住李璟一只手臂就要往外拖,李璟这时心也堵到了嗓子眼上。他已经确定这伙人肯定就是黄胡子的朋友,而且刚听锦袍大汉说他是黄胡子的兄弟,然后联想起在狱中时,那伙人叫黄胡子二当家。然后这个家伙被人称三当家,再一抬头看那锦袍汉子的胡子和头发,这人的发须居然和普通人不一样,须发并不是黑sè的,而是和黄胡子一样的异样。只不过黄胡子是那种略带黄sè的须发,而这三当家的须发居然是红sè的。而且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三当家的相貌面孔,与正常的唐人有很大的不同,高鼻深目,这似乎是一个黄种人与白种人的混血。

  到此时,李璟已经差不多将锦袍大汉的身份确定了,他就是红胡子。

  “红胡子,你就是红胡子。听我说,我大前天真的和黄胡子一起说过话聊过天,因为大前天我还在赤山镇的地下监牢里!”李璟挣扎着说道。

  锦袍大汉一听果然目光一凝,大手一挥,沉声道:“把这位兄弟请回来。”

  听到这句话时,李璟才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刚刚从地狱走了一遍回来,汗湿衣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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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逃离


  红胡子与李璟四目相对,互相探视。

  李璟能感受到红胡子那锐利的目光,在那如刀般犀利的目光中,他坦诚相对,并没有半分畏惧。

  良久,红胡子沉声道:“可否把你与我二哥相识的详细经过说一说。”

  “没问题,黄胡子帮过我,我欠他一个人情。”李璟点头,然后将与黄胡子认识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并把黄胡子与他身边的那几个人的身份特征都说了一遍。

  “三哥,是二哥没错。二哥真的落到了赤山镇崔狗官手里,三哥,咱们马上杀进镇去,把二哥救出来。”几个汉子立即大声喊道。

  “不可!”李璟和红胡子几乎异口同声而出。

  红胡子有些惊讶的望了李璟一眼:“为何?”

  李璟仔细道:“我在赤山镇监牢中呆了有半个月,对赤山镇的地牢很熟悉,且我家又是在赤山镇附近。因此,对赤山镇和赤山地牢我都十分熟悉,赤山镇守备森严,镇军三千。虽然肯定有吃空銄的问题,又还有一些人马是驻扎在赤山镇附近的堡砦之中,但镇中一直维持有一千五左右的兵力。想强打赤山镇,没有个几千人是不可能打下的。更何况,赤山监牢更加守卫森严,完全建在地下,就靠诸位这点人马,完全就是送死。”

  “这位兄弟说的没错。”红胡子点头,“我们得想个万全的办法才行,我们不能为了救二哥,到最后却把大家又给全搭了进去。”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着二哥就这样送死吧。要不然,咱们派几个兄弟偷偷潜进赤山镇,然后等晚上时来个里应外合?”有人提议。

  “人太少,就这百十号人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那要不咱们先回去告诉大当家和四当家,然后请其它各路英雄豪杰,咱们强攻了赤山镇。我就不信,咱们合起来还打不下一个小小的军镇。”

  “这样动静太大,先不说能不能请来各路豪杰帮忙。就算大家真的来了,也攻下了赤山镇。可这动静太大了,朝廷定会疯狂报复的,到时咱们连上岸站脚的机会都没了,这是因小失大。真和官军硬拼,咱们拼不起。”红胡子继续摇头否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吧,总不能就这样干坐着啥也不做吧。”几个头目烦躁道。

  一边听着一群海贼争议,李璟心头也是急速的转动着。虽然因为黄胡子的原因,这些海贼暂时没把他怎么样,但不论怎么说官贼不两立,李璟可从没有想过要投贼的。既然想继续干官军,那么就得想办法与这些人脱离关系。

  只是,这个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李老弟,你对赤山镇和监牢都很熟悉,你来帮哥哥们想个法子,看怎么才能救出二当家。”红胡子突然转过头对李璟道。

  李璟一下子愣住:“我?”看着众人认真的样子,李璟不敢直接推脱,连忙假装沉思起来。

  还别说,他脑中灵光一闪,还真让他想出一个法子来。

  “有了。”

  “快说,是什么好法子。”众人追问,连红胡子也一脸紧张的问道。

  李璟组织了下思绪,道:“是这样的,还在牢里时,曾听二当家自己猜测过,说以他的身份,赤山军镇不会长久把他关押,一定会将他秘密押往长安行刑。后来我从绞监侯改判成了流放三千里至伊州,然后无意中听到押送我的那个差官说,本来他是接到任务,准备在十一月初时押送重要犯人入京的。结果后来被人使了yīn招,给改成由他来押送我往伊州。”

  红胡子十分聪明,立即道:“你的意思是崔狗官准备十一月初秘密押送二当家进京!”

  李璟点了点头:“赤山监牢中的犯人我大致都知道,除了二当家,别人也够不上押送京城的身份。应当就是二当家没错的。”

  “十一月初,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那就是这半个月内的事情了?”

  “没错,强攻赤山镇实不合适。如果三当家守在赤山进京的路上,多派些人关注镇上的动静。到时只要等到他们把人一押出来,你们便可半路上动手抢回来。这样做,风险小成功的机率却大。”李璟道。

  “好,我们等。”红胡子考虑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相信李璟的话。当然,他肯定不会完全相信,肯定还会派人去打听查验这个消息的真假。

  “三当家的,小弟有一事相求,还请三当家的能行个方便。”李璟见红胡子心情好了很多,当下趁热打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有什么事情小弟只管说,只要这次能救出我们二当家,那你就是我们整个镇东海的恩人。”

  “不敢当,不敢当。三当家,小弟是这样想的,现在救二当家的方法也想到了,你看,是不是放小弟等人离开?”李璟有些小心的道。

  “怎么,你要离开?李兄弟,我看这当今天下,大唐气数也将尽,朝中阉人当权,四方藩镇林立,到处都是民不聊生。李兄弟也是一表人才,不如就留下来加入我们镇东海,大家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逍遥江湖,岂不乐哉?”红胡子笑着劝道。

  另有人大声道:“二当家还没救出来,现在不能让他走。”

  李璟不由苦笑:“小弟也向往那般痛苦生活,无奈家中尚有老小妻妾,实在是身不由已啊。还请三当家能高抬贵手,今rì之恩,定当不忘,他rì如有用的着小弟的地方,在下绝不含糊。”

  红胡子望着李璟,长叹了一口气,“你真的考虑好了?”

  “还请三当家谅解,在下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也罢,人各有志,牛不喝水我也不能强摁头啊。老哥哥今rì就给你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镇东海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只要你想来,随时欢迎!”

  红胡子同意放人就一切好办了,不过李璟当然也不能就这么走人。就这样轻松的从一群匪人手中离开,这将来肯定会留下后患。万一将来有人说他通匪,那他可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最后李璟与红胡子又商议了一阵,请红胡子配合他演一场戏。

  这场戏很简单,因为先头李璟是被红胡子叫到身边问话的,与王重他们隔的远,他们并不知道李璟与红胡子他们说了什么。所以,现在李璟就要求红胡子假装与李璟谈翻,让他们假意殴打他一顿,然后把他捆起来。等到了晚上时,李璟假装是挣脱了绳索,逃了出来。然后再救出王重、张佐吏与李小山等伙伴。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不过在逃走的时候,劫匪发现追击,逃亡之时,断了一臂的王良运气不好,连中两箭,当场亡命。

  李璟等人则侥幸逃脱,一直逃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停下脚步。

  众人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王重和张佐吏拉着李璟的手,感激不尽的道:“李兄弟,什么也不说了,你这是救了我们两次了。等回去,兄弟一定不会忘记,滴水之恩,来rì涌泉相报。”

  李璟抚着枣红马,看着马上驮着的铠甲并未丢失,心中放下心来,谦逊道:“两位切不可如此,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而已。今后,在下还得多多倚仗二位提携呢。”

  “一定,一定。”王重与张佐吏都是应答不迭。

  镇东海的临时营地,几个海贼正将王良的尸体扔进土坑之中,红胡子抚着红sè的胡须沉吟不语。

  一个彪形汉子有些不解的对红胡子道:“三当家,你就这样放跑了那个姓李的,就不怕他回去向官府报信出卖我们?”

  “不会的,那李璟虽然年青,可观他目光却可以看出,此人非是常人。目光坚定且又清澈,此人绝非会做出出卖我们的jiān邪之人。这人能文允武,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可惜,他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既不能为我们所用,干嘛不杀之?”瘦干师爷样的汉子yīn测测出声道。

  红胡子笑着摇了摇头:“错错错,他虽不肯加入我们,可我却看出,此人却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闯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哪需要到处喊打喊杀。二当家就是喜欢打杀,才会惹了那么多的敌人,才会大意落入陷阱啊,这不可不切记啊。对于陈季玉这样的人,我们不但不必打杀,适当的时候,我们还需要拉他一把。就当咱们是提前下个本钱,也许回过头来再看时,这笔本钱已经利滚利,钱翻钱了呢。”

  “我还是觉得,既然三当家如此看重这姓陈的,咱们何不干脆把他弄到咱们这边来呢?干脆,咱们把他的家人都接过来,他岂有不加入咱们的道理?有本事的人,放在外面,总不如收入囊中来的放心啊。”瘦干军师道。

  “咱们走的这道,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没了路走的,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愿想做这行买卖的啊?事事皆有个底限,过了,好的便有可能成为坏的,朋友也可能成为仇人。那陈季玉不简单,你们真要那样做了,我敢保证,那人定会成为我们的敌人。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上次他欠了二当家一个人情,这次他不就还了我们一个更大的人情吗?现在,他又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你说,他下次会拿什么来还?只要咱们多帮他几次,他岂不是就一辈子都欠着咱们的人情?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好呢?”红胡子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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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发财了

  天空飘洒着霏霏雨丝,李璟就那么随意的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那秋雨的冰冷。雨丝洒落脸上,一触皮肤就已融化,像是一阵轻柔的chūn风。

  李璟喜爱这阵细雨,那秋风卷着雨丝洒落脸上的冰凉感觉,那将他心中沸腾的热血平息。虽然李璟竭力想要表现的平静一些,可是距离战斗过去了那么久,李璟的脑中依然兴奋的不已,亢奋的像是误食了什么兴奋的药剂一样。

  其实他的身体此时十分的疲惫,经历一场剧烈的战斗,然后又奔逃了一夜。可是不知道为何,虽然他的身体疲惫不已,可他的头脑却是依然亢奋。他的脑中一遍遍的回放着他张弓搭箭,一箭箭将盗匪shè杀的影像。

  昨rì那一战,似乎打开了他心中的一扇门,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美妙,让他到现在都还难忘。而且结过这一次战斗,让李璟对于自己从军的决定又多了几分肯定,原来自己并不只是一个书生。以往他虽然知道这副身体很健壮,可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他总担心,他无法面对真正的战斗。可是现在看来,他不但能很好的适应战斗,而且这副身体的武力十分勇猛。

  “李兄弟你还好吗?”耳边传来王重带着喘息的关切声。

  李璟睁开眼,冲着他点了点头。

  王重他们比李璟还有些不堪,李璟虽然疲惫不已,全身脱力。可好歹他并没有受伤,王重却是身受多处伤势,幸好昨天战斗后草草包扎过,要不然,就算李璟和红胡子等人有意暗中做戏放走他们,估计他们也逃不远。

  王重虽然受伤,可毕竟是个军官,表现的还十分镇定。但其它人却不同,小石头和李小山、细狗子、小木匠秋生几个人还好些,他们昨天一直跟在李璟身边。不但没有受伤,还都杀了敌。而另外几个王姓的青年却都是耷拉着脑袋,没jīng打彩。

  之前一路奔逃,还好些。此时一停下来,几个人都开始真正的恐惧起来。尤其是几个王姓青年还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先前还都不觉得,此时停下来才真正感受到身上的痛楚。

  王柳根是个才十八岁的后生,背上中了一箭,逃跑时伤口裂开,血淌了满身。这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半边衣服都给染红,惊惧的大喊起来。另外几个人也被他感染,都哭了起来。有的是因为身上的伤口,有的是因为昨天的那场战斗。

  几个本份的年青农夫,怎么也没有想到,不幸抽到黑卵石从军的第一天,结果就遇上了一场惨烈的战斗。鲜血,残肢断臂,受伤,同伴死亡...

  这一切就如同一道埃索命绳一样的勒的他们喘不过气来,甚至有两个后生开始趴在一边剧烈的呕吐。

  见他们的那个样子,王校尉爬起来,一边喝骂着一边抬脚就踹。李璟也知道王校尉是在用特别的方式,来开导这些年青人。这里是唐朝,新兵第一次战斗后不会有心理辅导。他叫过王石头头等人一起,帮助那些受伤的同伴重新包扎伤口。

  十二个人,校尉王重的伤势最重,全身大小十多道伤口,其它几个人虽然看似严重,不过都是些皮肉小伤。原本重伤断了一臂的王良已经在逃跑时中箭死了,连尸体都没带回来。

  李璟十分清楚王良是怎么死的,那是他特别求红胡子帮的忙,借刀杀人。出狱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办法要除掉王良,可惜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当红胡子等人出现,王良居然又再一次的出卖他时,李璟就已经下了除他之心。不过当王良真的死了时,李璟又觉得有些心里复杂感觉。

  杀王良他不后悔,只是觉得自己用这种方法杀他似乎并不光明。尤其此时他还得以王良妹夫的身份,装着悲痛的表情,让他暗自有些鄙视自己。

  被王重一番喝骂,以及李璟的一番劝导之后,那几个王家后生心情都开朗了许多。他们也开始庆幸他们的劫后余生,同时在看向李璟之时,除了以往对李璟的一些羡慕之外,又多了几分敬畏。见他不但是村里有名的秀才郎,能诗会算居然还如此勇猛,一人shè杀了五个贼匪。而且昨晚不但自己逃了出来,还救出了众人。

  要不是他,他们昨天就有可能早已经死了先前那上继续劫匪的手中了,更何况还有后面那上百的悍匪。眼下王家后生中比较有威望的王良已经死了,他们便都向李璟靠拢。四个王家后生走到李璟面前,向李璟下跪道:“多谢秀才哥救命之恩,以后咱全听你的。”

  李璟见此心中也十分高兴,先前除了王小石头,其它五个王姓后生都跟着王良,与他界限分明。如今他们终于信服于他,这是一个十分良好的开端。他连忙扶起四人:“咱们都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虽然你们姓王,我姓李,可毕竟都是同村,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都是兄弟,以后不必这么客气,把我当成你们的大哥就行,今后大家还得互相照应。”

  又安慰了他们几句,李璟便让秋生他们开始烧水做饭。昨天因为是和红胡子事先商量好的,所以李璟带人逃走时并没有把他们的东西给落下。走的时候把两匹马两匹骡子和六头驴子全都带上了,连着他们的行李以及那几百匹绢都一匹不落。也多亏了这些驴马,要不然他们昨晚也不可能一夜间逃这么远。

  从驴驮上取了一坛子果子酒,李璟走到王重与张佐吏的身边。两人都半身在地上,动也不愿意动一下,但脸上却并反而都是喜笑颜开。特别是张佐吏,居然取了一卷纸,拿了一支狼毫在那里挥笔书写。

  略一观看,却是在写昨rì的战斗经过。王重乐呵呵的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李璟道:“王校尉,我们昨天差点就成了那伙盗匪的刀下亡魂,如今也是狼狈逃出,不知道却是何喜之有啊?”

  “哈哈,李老弟,你说的虽是事实,可也依然掩饰不了我们的功绩啊。我们昨rì斩杀登州巨寇西火寨大贼目与二贼目,又及从寇八人,这可是一笔大功。更何况,我们后来又与镇东海遭遇,以十敌百却从贼匪之中突围得出。这军功一报上去,我们可就都要升官发财了。”

  张佐吏也在一边笑道:“登州府早有悬赏通缉,斩杀西火贼目猴腮脸赏绢百匹,钱二十贯。斩杀西火贼二头目刀疤脸赏绢八十匹,钱十贯。余者斩杀喽啰每人记绢十匹、钱五贯。咱们昨天杀了二贼目,又杀了八个喽啰,算下来,就是绢二百六十匹,钱七十千。260匹绢,70千钱,全都折铜钱那可就是27万钱。李兄弟,发财了。”

  张佐吏高兴的大笑着,那山羊胡子都不停的抖动着。

  王重也满脸兴奋的道:“可不止这些,咱们这次还带着250匹绢,这些本来是王李村上交用来到军营给你们买武器装备的钱。现在,这些钱咱们通通可以算做是失落贼中。这可是价值20万钱,加上前面的27万钱,一起就是47万钱。咱们十一个人,就算平分,每人也可分四万两千七百钱!”

  “发了,发了,我们都发了啊。”王重此时哪还有半分校尉的稳重样子,整个人都陷入了发财梦之中。

  李璟心中也不由的动容,既有感于西火寨这些贼匪通缉的赏格高昂,却又被王重和张佐吏他们这种敢直接将几百匹绢贪墨的大胆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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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分功分钱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

  四十七万钱,这确实不是一笔小数字,这笔钱已经足够王校尉和张佐吏这两个官员铤而走险,生出贪墨之心。不说他们,连李璟也为之动容,心里头都暗自计算了一下,就算平分,一人都有四万多钱。四万多钱,都可以在家置上四亩良田,或者买上两百斗粮食。更何况,李璟一人shè杀五贼,其中还有两个重金悬赏的匪首。就那两个匪首,就值一百八十匹绢和三十贯钱。这两个悬赏加起来就是近二十万钱。

  不过他只是这样想了片刻,便马上清醒了过来。

  李璟望了望天sè,此时天已大亮。群山青黛,隐于霜雾之中。

  “王校尉、张佐吏,杀敌报功,怕是得要贼匪首级吧。另外,若是说那两百五十匹绢失落于贼手,难道上面不会追究责任吗?”李璟小心问道。

  王重笑了笑道:“一般情况下确实是割首级算功,不过也并不是所有情况都如此。比如野战之时,就有惯例,做战之时不得停下来割取首级,军功由专门的行军记室参军记录核查。像咱们这一次,如果后面没有遇到那伙盗匪,是需要割取贼匪首级验证的。不过我们后来再次遇敌,来不及割取斩杀敌之首级,也是允许的。至于说遗失了那些绢,也全因贼众,我们以十对百,且是在刚结束一场战斗之后,能杀出突围,已属不易,上司又怎么能再责怪我们呢?”

  张佐吏也是笑道:“李老弟的担心我们也知道,这事情我们都有数,老弟听哥哥们安排就是,绝不会记你吃亏的。这次你一人独毙五贼,而且两个头目也都死于你手,这些我们都会写明,到时重赏都是老弟的。”

  按张佐吏所说,毙敌十人,李璟独毙五人,包括二贼目。王重毙敌一人,王小石、李秋生、李小山、李细狗各记毙敌一人。另外王重记受重伤,张佐吏轻伤、王家成六人轻伤,王良战死。

  晚唐各军惯例,杀敌有功,受伤同样记功奖赏。如王重这样的军官重伤按团结兵战功第三等算给钱十贯,轻伤按第四等,钱五贯。而如王家成这些普通团结兵,重伤按第四等功,钱五贯,轻伤按第五等功,钱三贯,各有奖赏。如王良战死,则相当于三等功抚恤,有钱十贯。

  对于这个,李璟仔细思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记五个杀敌有些不妥。毕竟王校尉是军官,又身受重伤。如果不是他牵制了贼匪,他也不可能杀敌五人。所以想了想,李璟提出,自己记四个杀敌就可以了,毕竟杀敌四人就可以算军功第一等,多记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另外他还提出,贼首猴腮脸算是王校尉击杀,另外把刀疤脸的首级功算给张佐吏。这样李璟杀敌四人,王校尉杀敌一人,是匪首头目,张佐吏也杀敌一人,是匪贼二头目。其余的四个杀敌不变。

  而关于那两笔钱,两个头目的悬赏自然是由王校尉和张佐吏所得。这样,王校尉得悬赏一百匹绢,二十贯钱。张佐吏得绢八十匹,钱十贯。李璟得四十匹绢,二十贯钱。李小山、小石头、李细狗、李秋生各得绢十匹、钱五贯。

  这个提议让王校尉和张佐吏有些意外,特别是张佐吏他本来是没有首级功的,现在李璟不但让给他一个,还给他一个二头目的匪首,这可不光光是价值八十匹绢、十贯钱。有了这个首级功报上去,除了悬赏,他肯定还得受到其它奖励。

  王校尉也同样吃了一惊,匪首就这么让给了他,实在是让他意外。他暗想,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能这么痛快的将这功劳拿出来分给他们。他内心里倒确实有过羡慕李璟军功的想法,但也只是想了一想而已,毕竟李璟算是连救了他两次,他也根本开不了这口。没想到,李璟居然能猜到他的想法似的,真的就痛快的拿出这么重要的匪首首级给他,让他又高兴又感动,对李璟也不由的高看了几分。

  所谓投桃报李,王校尉确实需要这颗首级来升官。表面上假意推脱了几下后,便笑呵呵的收了下来。然后马上提议道:“老弟送哥哥们如此一个大礼,我们当哥哥的也不能太小气。这样吧,我和张佐吏会在表功折子中详细写明老弟的大功,等到了蓬莱,我们定向上司保奏老弟一个官职。”

  “另外,这250匹绢本来就是你们王李村所凑,干脆我和你张老哥就都不要这一份了。都归你了,具体你和你的同村们怎么分,就都由你了。”

  250匹绢就算十一人平分,一人也能分20多匹绢,更何况这两人都是长官,肯定得拿大头。现在他们说不分这一份了,也算是还李璟一个人情。

  李璟这倒没有太过客气,毕竟他也付出了许多,再客气,就会让王重他们觉得李璟这人不愿意与他们交好了。

  除了死掉了王良,王李村出来的还有九个人。250匹绢,每人都能分上不小一比。

  最后,李璟与大家商议,决定将其中50匹绢给死去的王良。虽然王良死了,上面也会给一笔抚恤。但就算有抚恤,肯定也会有些克扣,能到手的不多。更何况,表面上王良还是李璟的大舅子,而且王良还和李璟的妹妹也订了亲。做为同村一起出来的第一个死掉的同伴,大家都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

  特别是那四个王家后生,说起来与王良还有些亲戚,此时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见李璟提出给50匹绢王家,都十分赞同。

  剩下200匹绢,九个人分,怎么分?大家都望着李璟,他们也听说了李璟把自己的两个匪首军功让给了张佐吏和王校尉,才使得王校尉他们把这些绢都给他们分。

  “秀才哥出力最大,要不是秀才哥,这次咱们肯定都和王良一起去地下做伴了。要我说,这200匹绢秀才哥一人拿120匹算了,咱们八个人一人拿10匹。”小石头第一个出声道,虽然他姓王,但实际上他却比秋生他们与李璟更亲近些。

  王柳根等人都点了点头,能拿到10匹绢他们已经很满足了,这可是值八千钱,免买40斗米了。把绢拿回去,就能解决家里今年的粮食了。

  只有王东有些不满的道:“秀才多分些我没意见,可凭啥相差这么多?打贼匪时,虽然俺没取得首级,可也是下过死力的。要不是俺和柳根当时护着王校尉后背,他哪能撑到最后?”

  李小山也在一边喝道:“你现在没送命还有绢分,你就知足吧。”

  看到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人,此时却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伙。李璟心里头也不由的苦笑,此时离开了王李村,他所能信任和优倚靠的也就这么几个伙伴了,他不希望他们还要分成两伙斗个不停。

  稍想了想后,李璟便道:“这样吧,小山、小石头、细狗子和小木匠,你们四人一人十匹绢,毕竟你们都有一个首级功。柳根和小东你们四个,一人十匹绢,另外我再从我这份里一人分你们十匹,这样你们就一人有二十匹,这样如何?”

  王东见李璟从自己那份拿出了四十匹绢来给他们,却没分给小石头他们,当下便觉得李璟还算对他们很好,便点头答应了。

  当下,李璟便让人从驴驮上把250匹绢拿下来,按议好的数字给全分了。李璟得了80匹,王东他们四人一人20匹,小石头他们一人10匹。李璟本打算再拿出40匹来给王重和张佐吏一人20匹,不过他们却是坚持不肯收下,最后只好做罢。

  分好绢,王李村一众青年人人高兴,这可以说是他们赚到的第一笔钱。收获的喜悦也将先前恐惧给驱走,大家小心的将绢匹包好,重新放上驴驮上。只等到了州县里,便找个机会把这些绢托人送回村去。

  做完这些,开水和粥都已经煮好,大家便聚一起畅快的喝了粥。王佐吏也已经把战斗报告写完,另外还帮王重也代写了一份。两份报告李璟都看了,上面虽然有些夸张之语,但基本上还是可靠的。两人的报告都重点称赞了李璟的勇猛与机智,称李璟有大将之才,可堪大用。

  当吃完早饭,大家身体的疲惫与心情的yīn霾也一扫而光。李璟将王重扶上马,王重笑呵呵的道:“老弟现在扶我上马,等回了州里,哥哥也定扶老弟一程,这回,无论如何,你都能能授品给官,一跃青云了!”

  李璟微微一笑,目眺着远方道:“借王校尉吉言,但愿如此!”虽然他说的平淡,但心里却充满着期待。虽然他心知,就算真的能授品给官,也只可能是刚入流的九品小官。但这虽看似一小步,其实却是兵与官的一大步,是许许多多人一辈子也无法跨越的一步。

  他的父亲曾经终其一生没有跨越这一步,而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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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人送外号小李广

  王李村距离文登县一百六十五里,文登县距离登州治所蓬莱城三百二十五里。

  一路上,李璟等人rì夜兼程,因为他们有两匹马两匹骡,还有六头驴子,众人赶路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他们没有前往赤山镇,因为根本没有等李璟想要说点什么,王重和张佐吏当晚逃出红胡子手中时,就根本没往赤山镇跑,而是往东北方向逃跑。

  一伙人路上不敢多留,生怕红胡子等人追上来。李璟原本还担心王重他们会追问他那天与红胡子他们说了什么,又是怎么逃走的,但奇怪的是王重他们什么也没问。甚至当李璟试探的问,要不要派个人向赤山镇或者附近乡里报告遇到大股盗匪出现时,王重却是冷笑着立马否决了。

  用王重当时的话来说,他巴不得这群突然冒出来的贼匪四处干几票大的,惹的四处皆知才好。那样一来,他们写上去的报告才会有人相信。至于会不会有人因此伤亡,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天后,李璟等人赶到了文登县。进入了县城,也算是到了张佐吏的地盘,大家都安心了不少。在文登又等了两天,其间张佐吏和王校尉都把遇匪的战斗报告交了上去。文登县令张成是张佐吏的一个族兄,在听说了他们遇匪的战斗经过之后,对他们是十分热情。连续两天都在县里的酒楼之中摆宴庆贺,要不是晚唐之时,各县令并不如刺史一样可以领兵,李璟还真以为这张县令是要招揽他们了。

  在县城呆了两天,结果李璟他们遇匪一事,不知是被人有心还是无心的给走漏了出去。立即传的满城风雨,尤其是到了后面以讹传讹。本来是遭遇匪徒,李璟他们奋战斩杀西火寨十贼,后来又遇到镇东海上百贼匪,李璟等人奋战突围。可传来传去,结果成了李璟他们遇到海上巨贼‘镇东海’上岸打劫,李璟他们恰巧遇过。

  然后王校尉与李璟等人向镇东海发起突袭,以十人对战上千海贼。那战斗经过,简直跟神话传说有的一比。李璟和王校尉他们在街上便听到有人居然把这编成了一段曲子。几个长的蛮漂亮的女子以各种乐器伴奏,一个瞎老头站在那里唱曲。

  虽然对那曲子唱腔李璟并不太欣赏,可里面的内容却让他惊讶。唱的就是他们遇匪的故事,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半点改动。在里面,王校尉成了朝廷名门将家之后,到这登州来投军。说他有千斤之力,使一把青龙偃月大刀,还长了一副如关公一样的美髯须,有个外号叫赛关公。在赤山,王校尉一手执青龙偃月刀,跨下追风马,一人连斩贼寇十八名头目,一声喝退海贼数百步。

  而对于李璟也同样是改的没边,说李璟本是赤山法华寺的一护寺武僧,后来碰到上山进香的王重,两人一见如故,结拜为结义兄弟。还说李璟长的高大威武,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天生一幅好皮囊。能骑善shè,使的一手马槊,尤其善shè,可以左右开弓,连发七箭,外号小李广。说李璟当rì和王重,两人联手,王重在前,李璟在后,箭无虚发,招招致命。说他和王重当rì七进七出,杀了镇东生活费一众贼人落花流水。最后李璟等人返回,镇东海大当家白胡子亲自率骑追击,李璟一招回头望月,连发三箭,一箭shè断了海贼旗帜。一箭shè断了白胡子束发的金冠,还有一箭直接shè在了空地上。可最后,上千海贼,却无一人一骑敢越过那根插在地上的箭一步。

  除了王重和李璟,连其它人也都有名有号,将他们称之为赤山十二将。听的李璟等人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反应。

  第三rì,文登县十二乡的团结兵都已经聚齐,便开始移往登州治所蓬莱众集结。负责暂时指挥文登县团结兵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彪壮汉子,据王重介绍说这人使的一手马槊,更善空手夺槊之术。本来是神策军军官,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得罪了上司,被除了职,他使托友人到登州谋了个团结营教练使的小官,专职训练团练营新兵。

  那教练使姓林名威,在文登县停留时间虽短,却也听到了关于王重他们剿杀西火寨贼人之事。这件事情在文登县闹的哄哄扬扬,连蓬莱都已经听说了。上面还专门发信给他,让他调查王重等人杀匪真假,有无虚报之事。林威认真打听查验了此事,基本已经可以认定王重等人当rì遭遇了西火寨盗匪,双方交战,以一死七伤的代价,全歼西火寨十名贼匪,包括西火寨的两名贼首。而且关于他们后来遭遇镇东海,丢了一匹绢帛,以及因此没能割获西火寨贼匪首级之事,也基本能验证。因为就在一天前,镇东海一百多贼匪,就在赤山镇名数十里官道之上,劫走了几名秘密押解进京的囚犯。而他已经查证,那被劫走的囚犯,正是镇东海的二当家及其手下。

  一切事情都很明了,事情的经过如王重和张佐吏所报告的差不多,他们先遭遇了西火寨贼匪,激战过后全歼贼人,然后遇上了镇东海的大股盗匪,他们突围逃走了。

  这一切查证结果,林威早已经如实详细的书面向上报告。对王重和李璟等人,他也是十分欣赏。在向蓬莱行军之时,林威临时任命王重为将头,统领一百新兵。又将李璟临时任命为队头,管理一队五十名新兵。而李璟同村的八个人,也都被任命为李璟那队人中的临时正副伙长,帮他一起管带新兵。

  虽然这只是一个临时的任命,并不是真正的官职任免,却仍然让李璟心cháo澎湃。特别是王小石头他们,高兴的都打滚了,虽然伙长不过管十人人,可这也是军官啊。管着其它和他们差不多刚从各乡各村抽召的新兵,他们激动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文登县这次集结的团结新兵,足有一千人。按照晚唐时各藩镇的军制,这一千人被临时编为了一营,下设十都,每都百人。林威暂时充任营十将,王重为左一都将头,统百人。李璟为左一都第一队队头,统五十人。这些编制和任命都是临时xìng的,团结兵到了蓬莱之后,还得重新选拔分编,军官肯定也会另有任免。

  不过李璟却是十分认真,从文登到蓬莱有三百二十五里,团结兵因是新兵每rì只行军六十里。这个速度并不快,新兵们都很悠闲。但李璟却并不打算白挂个队正头衔。

  从文登出发的第一天起,李璟便按照自己制定的一整套计划施行。首先就是行军队列,别的队伍都是如chūn游一般的散哄哄的,李璟却严格要求本队团结兵排列整齐前进。且每rì宿营之时,必须轮流安排士兵煮开水喝,并用开水烫脚。而且还要安排士兵轮流值夜岗哨,且还要分成明暗哨,严格每rì口令。

  这些大多是李璟结合自己以前的记忆,然后加上向王重请教的一些经验,编在一起。虽然这套计划还有许多不完善处,但李璟却充分利用现在的行军时间,拿他手下的那几十个兵来做实验。

  如此一来,李璟还真是每天都有许多收获。练兵是项很复杂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纸上计划很简单,但真实施起来却总是能碰到无数的麻烦。不过李璟并不是真的就要把他的这批临时手下练成什么jīng兵,不过是用来检验一下自己的计划而已。对于每个碰到的问题,他都细心的记录下来,然后用心思考解决的方法。

  另一方面,他每天都和这批年青团结兵泡在一起,加强自己的交际能力。他知道由于他以前读书人身份,再加上他前世本来也是个‘文人’,所以身上总会流露出一些与这些团结兵不一样的气质。这种气质便成为了他与其它人之间的一重障碍,他现在在学习适应成为一个普通的团结兵,一个能和众人打成一片,能溶入进去的团结兵。

  每天白天行军,休息时与一众手下打成一片,聊天谈话开玩笑,到了晚上,李璟便又开始总结记录这一切。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的,整个人也异常的忙碌充实,可李璟的心里却十分的满意这种生活。

  六天,从文登到蓬莱,三百二十五里路,五天半后终于赶到了蓬莱城外。

  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李璟的临时队头的职务算是到头了。他现在满心期待的是,进入蓬莱之后,他能不能真的如王重所说的那样,从一个小兵一跃而升为正式军官。

  “登州,我来了!”李璟望着面前的蓬莱城,心中充满激荡的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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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轰动蓬莱

  当文登县团结兵进蓬莱城时,整个蓬莱城都轰动了。

  李璟等人离开文登一路缓慢行军,每rì只行军六十里,从文登到蓬莱足足走了六天。可李璟等人的传说故事却如同长了翅膀一样,早在数天前就已经从文登传到了蓬莱。

  大唐自被百姓称之为小太宗的唐宣宗驾崩之后,唐宣宗时的小贞观也便彻底的远去了。宣宗在位期间曾经烧过三把火,一把火使“权豪敛迹”,二把火使“jiān臣畏法”,三把火使“阍寺詟气”,并称誉他为“明君”、“英主”。宣宗xìng明察沉断,用法无私,从谏如流,重惜官赏,恭谨节俭,惠爱民物,故大中之政,讫于唐亡,人思咏之,谓之小太宗。

  这位唐穆宗的弟弟,唐敬宗、文宗、武宗的叔叔,以皇太叔身份登上大统的皇帝,算是大唐最后一位有所做为的皇帝。自宣宗去世,懿宗当政,然后荒僖一生死去,再由如今才十二岁的李俨即位,大唐的rì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裘甫做乱,庞勋做乱,天灾不断,盗匪蜂起。

  淄青平卢节度,一直被称之为富裕之地,繁华不输益扬,物价更是向来平稳低廉。可就是这样的地方,近些年来rì子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山贼、马贼、海贼蜂起,四处劫掠,可偏偏朝廷就是剿灭不了这些贼人。青州的节度使节帅也曾经行文各州县,严令剿匪,可这匪是越巢越多,偏偏就没有一次见到过官府的捷报。

  这在此时,文登县传来王重、李璟等十二名团结官兵,居然先平西火寨贼寇,转而又与沿海一带名震各州县的‘镇东海’大战,最后还能得胜而归。这个消息据说还是已经得到了州上官府的核查无误,文登县那边早已经传遍了这赤山十二将的故事。对于州城蓬莱的百姓商贩们来说,这个消息太振奋人心了。这几十年来,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过瘾的消息。

  此时蓬莱城南门前,无数的百姓都争相出城,前来观看赤山大捷的赤山十二将,想要争先一睹十二将风采。当然,如此热闹的场面,并不仅仅是百姓们的自发,更多的还有州中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这一次召集团结兵,登州三县近五万户人口,按律抽调征召团结兵足有三千余人。而淄青平卢节度使治下五州,征召团结兵更是近两万人马。原来整个淄青平卢最强盛时曾经割据十五州,拥兵十万。但自被朝廷攻破,分割为三之后,淄青平卢军的兵力便一直保持在三万五六千左右。

  节度使也想扩军,但却没有人敢首先踏过那条红线。这一次,朝廷有感于天灾之后,盗匪不断增加,下令各地征召团结兵,一来训练后备兵马,二来将各地乡里的青壮百姓抽走,以防乡里糜烂。但是命令到了节度府,下面又有了其它的想法。

  淄青平卢节度便想趁此机会扩充军力,整训兵马。所以才会下令各县乡征召乡团时,还要求各乡县负责供应驴马,以及武器装备款项。这些本来都是朝廷公文中所没有的部份,如今却被明文下达各县乡。不少的乡县,对这一条反应十分激烈,实因很多地方百姓灾后并没有钱粮可以负责此项。

  虽然依仗着官府力量,登州强行征召了三千余团结兵,但地方却潜伏着一股暗涌。官府此时极需要转移地方百姓们的视线,正好此时下面上报了李璟、王重等人赤山遇匪之事。本来并不大的一件事情,却被州里的有心人暗中推动。渐渐,事情开始变了样。

  李璟等人刚刚赶到蓬莱,还没有进城,州里就已经有一名官员先行赶到。他代表着此时州府而来,传达了几条指示。重点核心便是,州府要为王重、李璟等有功将士举行一次隆重的入城仪式。

  蓬莱南门,城中的百姓商贩都争相出城,他们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文登县一千团结新兵。登州辖四县,分别是蓬莱、黄县、牟平、文登四县。户四万六千余,口二十三万八千余。在此时晚唐,整个唐朝人口经济皆大副倒退之时,坐守大唐海路贸易通道,又北接河北、西接畿都、南接淮扬的南北交汇重要之地,人口不跌反升,达到了唐时登州人口的高峰。特别是在唐高句丽族身份的大将李正已家族三代四任割据淄青诸州六十余年的时间里,淄青诸州反而越发的繁荣安定。虽然如今李氏早已经被朝廷攻灭了五十余年,可淄青诸州依然比中原其它州较为繁华。

  四县中,文登县距离蓬莱最远,登州治所在蓬莱,蓬莱在北,文登在南,从蓬莱北边海边到文登南面海边,相距近五百里。文登县的团结兵是最后赶到蓬莱的,其它三县的团结兵最晚的牟平团结兵也在一天半前到了。

  蓬莱的百姓已经见过三次团结兵入城,不过,他们却是头一次见到如文登县这么威武整齐的团结兵。团结兵,本来不过都是群泥腿子农夫、小工匠们。他们前面见到的另三县团结兵就是如此,都是群新兵,大都是些十仈jiǔ岁的小伙子。队伍乱哄哄的,连个正形都没有,特别是一众团结兵穿的乱七八糟,什么样的都有。有的穿戴着幞头、圆领衫,有的却是包着平巾帻,穿着短褐,还有许多人穿着草鞋,甚至有草鞋都没穿打赤脚的。

  可是此时入城的这支团结兵却不一样,整整一千人的文登团结兵,居然已经穿着统一的黑sè军服,人人背后背着一张弓,腰挎三尺横刀,手端丈八长矛,头戴青铜盔,身披皮甲,脚蹬乌皮靴子。

  千人的队形虽然有些不太平整,可那股一眼望去整齐的颜sè,飘扬的旌旗,耀眼的枪尖,却让蓬莱的百姓们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那股子气势,让人有种想要大声呐喊的冲动。

  整齐的步伐声中,突然一支马队迅驰而来。

  薄薄的烟尘之中,一支百人骑队从步兵两侧绕到了队伍前面。

  尘烟渐散,第一眼落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大排整齐的高头大马,华丽的鞍鞯,还有战马脖子下吊着的那串铜铃,战马一动,便是叮铛铛的铜铃声响。

  在第一排的战马之上,便是王重、李璟十一人。在他们每个人的背后,还有专门的骑士打着一面旗帜,上书每个人的名号。

  李璟此时就骑在那匹王老村长送的枣红马身上,本来州府替他安排了一匹高大的战马,不过李璟此时只与枣红马比较熟悉,怕临时出意外,最后还是骑了这匹高大的枣红马。枣红马似乎也被面前的热烈场面有些惊到,有些不安的用前蹄在地上划着。李璟轻轻的抚拍着枣红马的脖子,安抚着他的情绪。

  在李璟的背后,两名骑士跨坐马上,手中举着一面旗帜,一面上书登州团结营勇士李璟,另一面书百步穿扬,智能无双。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一排骑士打着各样的旗号,上面写的都是李璟他们这伙人的名官与称号。如王重的两面旗帜就分别写着,登州团结营猛将王重,武贲无双,挡者披靡。

  除此之外,李璟等人的身上还一人披着一朵大红绸花,就仿佛是那娶亲的新郎,科举高中的状元。

  喧闹声中,突然一阵锣响,这是鸣锣开道,有官员到了。

  在净街铜锣之后,便是一道道回避牌子,在其后,一支身着jīng良铠甲拱卫着的队伍迎了过来。

  那队伍也皆是骑马,李璟远远便看到打前一人,衣紫腰金,身穿紫袍,腰佩金鱼袋,策马而来。心下不由一愣,衣紫腰金,这可是穿紫sè官袍,腰佩金鱼袋啊。大唐朝廷规定,唯三品以上服紫!

  这人居然是个三品大员,唐朝州县之中,唯有上州刺史才是从三品。整个登州府能穿紫袍的也就一人,那就从三品的登州刺史!想不到,他们居然连刺史也给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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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垂青

  按唐制,登州户数超过四万,为上州。登州刺史为上州刺史,官职从三品。这个品阶比中州刺史的正四品下,和京城六部侍郎的正四品下都要高上许多。从三品下,这是上官品阶,可以服紫,佩金鱼袋。

  现任登州刺史崔芸卿,清河大族崔氏出身。朝散大夫、柱国,曾先后担任黄、岳、曹、沛四州刺史,咸通十四年,也就是今年刚刚转调登州刺史。山东高门世族大家清河崔氏子弟,进士出身。一生宦海沉浮,可谓是官场老江湖。

  他刚到任登州不过半年,上上下下皆未理清,感于处处牵制。王重等人的那纸报告送上来,却是让他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计。

  崔芸卿远远便看到了最前面的李璟等人,细细打量。眼光老道的他却是发现,原本还担心李璟等人只是群刚洗过脚上岸的泥腿子,弄这么大个场面还怕吓倒他们。可是现在看来,这几个家伙不但没有半分紧张拘束的样子,反而似乎十分享受这眼前的场面,心下不由微微点头,孺子可教也,最怕的就是那种狗肉上不得席面的家伙。

  崔芸卿在马上向着王重、李璟等人一拱手:“我登州团结营勇士得胜而回,老夫迎接来迟矣!”

  见刺史居然如此客气,李璟等人哪还敢安然坐在马上受礼,连忙滚鞍落马。李璟等人虽然不太懂得礼物,此时倒却也不慌,反正王重和张宏两人有样学样既可。

  王重、张宏下马之后,立即行单膝跪拜礼,这属于军中最高礼节。李璟马上对小石头他们使了个眼sè,都有样学样起来。王重、李璟他们都是团结兵,而崔芸卿身为刺史,却也同时兼任着登州团练使。可以说,崔芸卿正是李璟等人的最高直属上司,他们以后可就是跟崔芸卿混的,此时还不马上行礼拜老大,还待何时。

  “我等皆为崔使君帐下,奋勇杀敌乃我等本份。我等路上遭遇海贼,然幸不辱命,侥幸得胜归来。赤山一战,全歼西火寨贼寇,贼首猴腮脸、刀疤脸亦斩于卑职等刀下。然获胜之后,突然再遭逢海贼‘镇东海’部一百余寇。我等与之交战,寡不敌众,最后只好杀出重围,突围之时一人战死,七人负伤。未能带回西火寨贼寇首级,卑职等万分羞愧,还请崔使君责罚!”回话的是李璟,本来这样的回话是轮不到李璟的,应当由王重或者张宏回答。不过两人得了李璟天大的便宜好处,便也尽心为李璟着想,像这次预料中的回话,两人便把机会给了李璟,以加深他在上官心中的印象。

  果然,李璟一番回话,滴水不漏,有礼有节。既把事情实情说了出来,又突显了他们的战斗勇猛,还推脱了责任的不可抗xìng。而且话里话外,还处处显示着对崔芸卿的尊敬,恭维。

  这番话果然起到了作用,崔芸卿有些意外的抬了抬眼皮,仔细的打量了李璟几眼。他看到了李璟身后的那两面旗帜,笑道:“想必这位勇士就是神箭手小李广勇三郎李季玉了,我知道你,赤山一战,你力挽狂澜。一人就shè杀了四名贼寇,据说最后与震东海遭遇时,也全凭你神shè退敌,才掩护大家突围成功,是吗?”

  李璟谨慎回道:“大人过奖,事实上卑下虽通骑shè,可却不敢言神shè。此次能侥幸得胜而归,全赖王校尉勇猛敢战,指挥有方,更托张佐吏关健之时出谋划策,稳定军心,以及其它团结兵兄弟奋通拼杀。卑下所做的,其实只是很普通的而已。虽击杀数贼,其实也是从兄弟的助攻协助。”

  “助攻?”

  李璟神sè一凝,微笑解释道:“那几句贼匪虽死于卑下之手,实际上还是由于其它兄弟牵制、协助之功。所以说,真论起来,卑下不敢居全功!”

  崔芸卿抚须点了点头,对李璟的印象又上升了一个好感度。他也看出来了,李璟年纪轻轻,可却仪表不凡,更难得的是不但shè的一手好箭,而且说话也说的这么有分寸。在他这样的三品大员面前,李璟一个土团乡夫,居然没有半分胆怯。更加难得说话条理清晰,且没有半点贪功表现的意思。

  “本官看你说话谈吐,可不像一般乡下百姓啊,你可读过书,是否官宦世家子弟?”

  听见崔芸卿这样问,李璟也有些意外。崔芸卿亲自来迎接他们,明显有着做秀的成份。做秀嘛,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应当就过去了。可这崔芸卿怎么越问话题越多起来了?难道他仅凭几句话就看重他,起了爱才之心?

  “回崔使君话,在下确实自幼读书,《诗经》《诗谱》《毛诗传笺》《五经正义》《尚书》《礼记》《周易》《chūn秋》《乐经》《史记》《论语》《孟子》《孙子兵法》《战国策》《吴子》《司马法》《尉缭子》《六韬》《三略》《李卫公问对》《道德经》等书都有读过。经、史、子集读过不少,只是卑下愚笨,许多地方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说出来班门弄斧倒让使君见笑了。”

  “哦,你既然自小读书,那为何又习得如此一身好武艺呢?”听到李璟真的不但读过书,还能说出这么多书名来,崔芸卿也有些惊奇了。

  “卑下福薄,七岁时父亲在郯城做县录事时丧于裘甫乱兵之中,从此由寡母抚养长大。十六岁时,才二十一岁的大哥却又在四年前,给徐州运送粮草时丧于庞勋叛军。几个月前,最小的一个兄长与卑下在海边帮同村邻居拾海草,被误以为是私盐贩子,家兄被当场打死,卑下侥幸活了下来。那年长兄去世,卑下原本刚取得乡贡资格准备入京科举,后留在家中与二哥一起支撑家业。平时种地,闲时与兄长习武练箭,上山打猎,乡下人本来就力气大,加上祖上也曾世代皆为平卢军校,所以才练得一身武艺。”

  对于这番话,李璟可是在心里急速想了许久之后,才想好怎么说的。机会难得,崔芸卿不但是一州刺史,而且他还是团练使。如果真能取得他的好感,只要崔芸卿一句话,那李璟就能少奋斗十年二十年。

  机会难逢,虽然这不免有些投机之嫌,但李璟毕竟是从后世而来,深知道机会是靠自己主动抓取的,就那样放任机会错过,那才是最让他后悔莫及的。不过如何在崔芸卿面前推荐自己,既要把自己的能力与优势表现出来,也得说话得体,不能给对方留下一个迫不及待的印像。

  李璟知道崔芸卿是个进士出身,所以他特意把自己曾经读书,且取得过科举资格乡贡身份的事情说了出来,为的就是从同时是读书人这方面来打动他。而说起自己的家世悲惨,未免是有些打同情分的意思。最后面轻轻一句提起李家祖上是平卢军校,这也是知道如崔芸卿这等的高门世家子弟有些看不起普通庶民,所以才把李家祖上这个官宦身份提点了一下。

  果然,崔芸卿本来只知道李璟是个应丁的乡下农民百姓,此时见了李璟本人,觉得此人不错。又听他谈起他的身份,当政不由对李璟好感大生。

  读过书,且还取得过乡贡身份,那就是书读的不错。父亲曾经是县录事,祖上数代都是平卢军校,那就是祖上也算是官宦之家。李璟既读过书,颇有才气,而且武艺不凡,能文允武,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年青人。

  “嗯,这次你也算是立下大功,不知道你可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期望?是功名还是钱帛,亦或土地?”

  “回崔使君,李家世代为朝廷效力,卑下不求功名、财帛或者土地,但求刘使君能给卑下一个机会,一个为陛下,为朝廷,为刘使君效力的机会!”

  崔芸卿在问出李璟希望得到什么时,就一直努力的注意着他,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观察着他的眼睛。

  他清楚的看到李璟回答时目光清澈而坚定,语气平缓而决绝。这不是假话,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崔芸卿觉得自己看准了,看清了李璟,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翘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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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刺史门生

  李璟的话让崔芸卿十分满意,就连他身后的一众绯绿袍州上官员也都大感意外,露出惊讶赞赏神sè。

  崔芸卿抚着三绺长须笑道:“良家子弟出身,且又能文允武,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下大功,真乃英雄出于少年。季玉,吾有爱才之意,意yù收你为门生,不知吾可有这个资格啊?”

  王重和张宏等在后面听的都眼睛发亮,尤其是张宏,他本来也是一个读书人。读了大半辈子书,入京应考却屡试不第,要不是有个堂兄做了文登县令,他到现在连一个不入流的佐吏都还当不上。说来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本事才气,而是因为上面没人。现在见堂堂从二品的柱国,从三品的实职上州刺史崔芸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提出要当李璟的师长,这份震惊就别提了。不说崔芸卿的官职,就是他出身河北清河崔家这等高门世族的身份,也能对李璟有着巨大的帮助。可以说,李璟一旦成了崔芸卿的门生,那真是鲤鱼一跃龙门,一飞冲天,前途无亮了。

  有羡慕的,便也有妒忌的。

  王重、张宏等人羡慕无比,而崔芸卿身后的那群官员之中,却有几人面sèyīn沉了下来。其中一个便是身着绯sè官袍的州长史封彦卿,封彦卿为从五品上州长史,属于州三上佐官之一。而且封彦卿与崔芸卿出身差不多,崔芸卿出身清河崔氏青州房,是大唐五姓七望之一出身。而封彦卿出身渤海封氏,为淄青崔、封、韩三大姓之一。虽然名望不比清河崔氏,但也略低而已。

  青州封氏与韩氏都是南北朝时随后燕慕容德南迁的大族,崔氏青州房就是当时南迁的大族。当时北魏攻后燕,有大量豪强大族随慕容南迁,其中就有清河崔氏、张氏、房氏,渤海封氏、高氏,平原刘氏以及韩氏等。

  南下几百年后,这些原本的河北大族通过大量招纳门附、门生,渐成为青齐高门大族。其中,又以崔氏、封氏、韩氏三族最强。

  登州刺史崔芸卿调任登州刺史不过半年,在他之前,封彦卿便已经在登州当了五年长史。上一任刺史病重,近一年的时间里都是由他代为主理州事。原本以为,按惯例,刺史之位将由他接任,却不成想最后上面直接调了一个新刺史来。崔芸卿名门出身,又是进士入仕,来头不小。封彦卿便想与他和睦相处。为此,他特意提出让自己的侄子封亮拜崔芸卿为师。可结果,事情提了几次,最后还是被崔芸卿拒绝了。

  原本封彦卿还觉得这是因为崔芸卿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又觉得自家侄子确实有点上不得台面,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现在,崔芸卿居然要将一个刚见面不到半个时辰的土团乡夫收为门生,虽然他刚才也确实觉得李璟十分不错,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能文允武。可是,崔芸卿的这个举动,依然被封彦卿看做为是对他的极大侮辱。

  侮辱,这不但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崔氏对封氏的极大侮辱。这一刻,封彦卿不但恨上了崔芸卿,而且顺带把李璟也给恨上了。

  李璟对于这一切依然丝毫不知,他整个人还处于有些不敢相信之中。

  崔芸卿居然要收他为门生?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不过是一个土团小兵,如崔芸卿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主动收他当门生。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入了崔芸卿之门,那他可就真的一步登天了。就算崔芸卿不是登州刺史了,光凭着崔氏门生这头衔,也能混的风生水起了。

  崔芸卿见李璟似乎被震惊的不知如何回答,在马上轻笑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李璟被这句话惊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考虑为什么了。连忙上前几步,在崔芸卿的马前恭敬的跪下行了拜师大礼。

  “学生李璟拜见恩师!”

  “哈哈哈,好,好,好!”崔芸卿连喊三个好字,跳下马来弯腰扶起李璟,还亲切的替李璟拍了拍衣袍,笑道:“未曾想到,临到暮年,老夫还能遇到如此一块璞玉,这真是比听到你们的赤山捷报还要令老夫高兴。”

  “嗯,你既拜我为师,那么我便送你一见见面礼。”说着,崔芸卿将自己腰上悬挂的一把剑解下赐给李璟。

  李璟伸手接过剑,眼中却不由闪过喜爱表情。这不是一把普通的佩剑,这居然是一把相当宝贵的玉头剑。

  玉头剑,又称玉具剑。整个剑上饰有完整的四个玉饰。剑首和剑柄等部分用玉石材料制成的剑,有玉首、玉格、玉璏、玉琕四部分,是古代佩剑中装饰最为隆重豪华高贵的装饰剑,帝王官员平时或上朝佩带以显示尊贵。这种玉具剑起于chūn秋,兴于西汉,亡于魏。

  《礼记·玉藻》:“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玉,为君子象征,玉具剑也是身份的象征。

  “恩师赐我此剑太过贵重,学生不敢接受。”虽然玉具剑早已经亡于魏时,但现在这种剑更加珍贵,他一个小小的团结兵,又哪敢佩带此等象征着君子与富贵的宝剑。

  崔芸卿见李璟并没有被这把剑所震动,微笑道:“汉光武以玉具剑赐冯异,名曰七尺。你手上这把剑,便是上古名匠仿七尺而筑。虽非真正的七尺剑,可却也价值千金。不过今rì老夫收得一好门生,这把跟随了老夫三十余载的宝剑便赐予你吧。”

  李璟听说这剑值千金,更是不敢接受了,连连推辞。

  “长者赐,不可辞!”崔芸卿笑了笑,“好了,剑你就收下吧。你看,今rì众百百姓还在此引颈翘盼,想要争先一赌击杀西火寨众贼匪的勇士们呢。州中已经特为你们准备了一个隆重的入城仪式,特为你们游街夸功。既要表彰你等军功,也要让我们登州的百姓,一起享受这剿匪胜利的喜悦!”

  李璟也知道此时城门前的这一幕,到了明天肯定会开始四处传播。他也明白见好就收,再下去,也许就容易引起别人的羡慕妒忌恨了。当下收起这把镶着美玉的七尺长剑,与崔芸卿行过礼后重新返身上马,准备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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