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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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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联姻

  胖子张库官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当初与王良一起谋害李璟之事全都如实的说了出来。这些话就如同一阵风暴在众人心中扫过,特别是对李家的众人冲击最大。

  良久的沉默之后,韩氏颤声问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李璟点了点头:“是的,这些全都是真的。儿出狱之后曾经亲口问过王良,他也亲口告诉我那些都是他做的。他勾结这狗东西害我只是对我们李家一直怨恨在心。特别是因为当初我拒绝与桂娘的婚事,和后来四姐提出的订亲财礼之事,甚至他还把岳父当年的死推责到父亲头上。他勾结张库官不但要报复我们李家,还为了图财。当初张库官只得了六十亩地,还分了五亩给王良。可实际上,王良却从我们这夺了包括他自己和铁匠叔家的二十亩共一百亩地。张库官前后得了五十五亩地,王良私下吞了四十五亩地。”

  “你当初怎么不早说出来,亏我们还一直以为他是咱家的救命恩人,还把四姐许给了他。”韩氏面sè苍白,气愤不已。

  “阿娘,当初我没有早说,是因为我不愿意让你们跟着一起担心。”

  “可你想过没,王良那样对我们,你还看着他和四姐订亲。幸好终于得了报应,半路上被山贼收拾了,要不然,你怎么对的起你四姐?”韩氏还有心中有些挂怀。李璟淡淡道:“就算他没被山匪杀死,我也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和四姐真的成婚的。就算拉着他一起死,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现在怎么办?你四姐还跟王良有着婚约呢。”

  “这事哪不需要考虑,当然是得当着全村人的面前公开。”李惠儿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事,心里也大骂王良不是东西。韩氏有些犹豫道:“这事公开了,那王家嫂子会怎么想,你能受的了吗?”

  “婆婆,郎君,这事情我替我娘做主了,你们公开吧。既然是我三哥犯下的孽,又怎么能让四姐承受呢?另外,既然当初我进这个家门,是因为我三哥的使骗。那我也没脸继续在这个家呆下去了,我知道三郎有本事,现在又做了将军,将来说不定还会当上驸马或者宰相女婿也有可能。我配不上三郎,三郎你就给我一纸休书。”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韩氏让王桂娘去烧茶,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且把整个事情都听到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既然已经进了这个家门,就是李家的人。王良是王良,他做下的孽和你哪有半点关系。你自进家门,一言一行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勤劳持家,孝顺婆婆嫂子,善待小姑,这样的贤惠媳妇,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你走。以后切莫说出这样的话了!”韩氏连忙开口,上前拉着王桂娘的手细心劝道。

  众人之间,唯有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最尴尬。王桂娘的那番话里,所说的驸马和宰相女婿什么的,明显就是指她二人身上的。以往她们和李璟关系亲近,也曾经被封彦卿说过这等相信的污篾之语。只是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在李家被李璟的妻子说出这样的话,这事情却是又不同了。两人都不由的脸sè绯红,面上发烧。那是一种仿佛被人捉jiān在床的感觉,让她们仿佛光着身子呈现在众人的面前。“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两个女子也兴不起勇气在李家跟王桂娘辨解,只是低着头如落荒似的逃离了李家的院子。

  两人这一走,她们却没有想过,这反倒是有点yù盖弥彰的意思。连韩氏都带着怀疑的目光望向李璟,李璟被众人的目光看的有些郁闷。只好对王桂娘道:“你这脑子里每天都瞎想一些什么呢?我既然娶了你,只要你没犯七出之条,我便不会休你出门。当初娶你时虽然是因为两家包办,但我也是心里同意的。患难之时你都未曾嫌弃于我,如今我虽小有成就又怎么可能抛弃糟糠之妻?这样的话听过一遍就够,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至于王良之事如何处理,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知道就差不多了,另外桂娘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这事私下和岳母说一下就行了。对外,也不必宣扬,毕竟家丑不必外扬。四妹的婚事大家也不用cāo心,以后我一定会给四妹找一个更合适的夫家的。”

  婉静听到王良居然是这样一个无耻之人,心里对王良也便没有感情。待听到三哥说起她的婚事,也不由的羞涩,提裙掩面跑回屋去。

  李璟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妹妹面前说这事似乎有些不妥,正好目光正好移到林威身上,不由心下一动。他移到母亲面前悄声介绍了下林威的身世背景。“阿娘,你看我这结义兄弟如何,要是你觉得可以,我看不如把四姐许给他。都是知根知底的,也好放心。”

  韩氏也被李璟这番话弄的有些惊讶,不过仔细的打量了林威几遍后,终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当下韩氏就询问林威家中还有何人,年龄多少等等。

  “侄儿现在虚长二十八,京城长安人氏,五年前遭逢变故,家破人亡,只余得我和二弟两人。家中妻子和一双儿女尽没。”林威倒没注意到韩氏话中之意,只是如实回答。

  韩氏听到林威已经二十八岁,还曾经有过妻儿,心下略微有些迟疑。婉静才刚刚十六,两人却是相差了十二数,而且还是做续弦,未免有些委屈了女子。

  “阿娘,林大哥是一个心细温柔之人,四姐若是嫁了他不会委屈的,更何况林大哥还是从七品的官身。年龄大些,正好照顾四姐。”李璟却是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好。虽然说今天说清了王良之事,可不论如何,婉静这也算是已经有过一次婚约且对方还未婚就亡的经历。再一个李家的家世也不高,就算寻,也可能只是寻一个家世稍好些的农家小户。与其那样,还不如嫁给林威。林威毕竟曾经是京城的将门出身,家世出身不错,人脾气等各方都好。既不赌钱又没有酗酒piáojì等恶行,而且关健的还是林威现在是李璟最重要的副手。

  虽然两人结拜过,可结义兄弟如果再加上两家联姻,那关系就更牢固了。再说了,林威除了年纪大了一点,可是正经的七品官员呢。换到后世来看,林威虽然有些显老,可才不过二十八岁,怎么也不能说老,二十八岁的七品官,换后世那可是钻石级的王老五。

  “林大哥,你刚才见过四姐,你觉得她如何?”李璟拉着林威走到一边轻声问道。

  “不错,温文婉静,人如其名,而且听说还学过文习过字,知书达礼,不比大家闺秀差。”林威很实在的把对婉静的印象说了出来。却没发现,李璟闻言已经是满脸的笑意。

  “那不知林大哥有没有亲上加亲之意?”

  “何意?”林威听出了李璟的意思,只是有些尴尬的装做未懂。

  “大嫂也离去五年,大哥也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单着吧?你如何未娶,我家四姐未嫁,既然你也觉得四姐合适,那我看不如两好合一好,咱们亲上加亲,就给你们结秦晋之好,如何?”

  林威被李璟说了个面红耳赤,连连摇手道:“婚姻之事,岂能如此儿戏,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行六礼方可成。”

  李璟直接道:“我阿娘也觉得你们合适!”

  “真的?”林威看着李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当然,这事还能开玩笑?你若是愿意,那我家就再问下四姐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说完,李璟假装要走,林威果然中计,连忙一把拉住李璟,轻声道:“要是伯母真的有这个意思,那你们就去问问四姐吧。如果他要是肯,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看到林威心动的样子,李璟也不由好笑。当下便回到韩氏身边,把林威愿意的情况回报。韩氏沉吟了会道:“既然你这当哥哥的都觉得合适了,那我也就不再考虑了。我这就去问问四姐,如果能成这事自然是好的。”

  过了一会,韩氏去而复回,对李璟点了点头。“死女子看来也是愿意的,她说既然哥哥和阿娘觉得好,便由我们替她做主了。你去和林家兄弟说下,让他们请个媒人,选个rì子下定吧。”

  李璟过去把结果和林威一说,林威也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林武见几人一直神神秘秘的过来一问,李璟把这好事告诉他,他也立即兴奋起来。林家两兄弟当初在长安都有娶过亲有过妻儿的,可惜后来遭人陷害家破人亡,连他们兄弟俩都差点没命。后来虽然破家保得一命,可却成了无家的两光棍。眼看着兄弟俩都要三十了,却还没有个屋里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看到哥哥终于找到个合适的,他哪有不高兴的。

  林武大嘴巴马上把事情给嚷嚷的每个人都知道了,崔镇将这个时候也跳出来大声叫着要做媒人。李璟只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就同意了崔德成的这个大老粗媒人。

  至于胖子张库官则完全被李璟刻意的遗忘在了一边,崔镇将今天的种种表现,摆明了其实是想要李璟手下留情饶他小舅子张库官一命的。都说人敬一尺我还一丈。崔镇将好话说了那么多,且还主动放下身阶和李璟交好,李璟不可能真的不识趣的非要把那胖子怎么了?

  如果李璟真的不顾崔镇将的情面,要把张胖子杀了,可以想像他与崔镇将反目成仇是极有可能了。中唐名将李晟和另外一个大将翻脸成仇的故事原因不就是因为一个营jì嘛。

  更何况,崔镇将把胖子也痛打了一顿,还当着李璟的面宣布将胖子赶出淄青镇,今世都不许他再踏入淄青五州境内一部,以免污了李璟的眼。另外,胖子当初贪了李璟家一百亩地,崔镇将今天却当场将王李村附近的一千亩良田立下契约交给了李璟。

  那一千亩地本是赤山军镇的屯田,后来成了崔德成的私田。如今崔德成拿这当赔礼,以一陪回,将这一千亩上好的水田划给了李璟。事情到了这一步,李璟便也笑着收下了这份赔礼。一千亩地确实不少,不过如今的李璟还并不把这些太放在身上。收下这块田,只是在向崔德成表示,两人之间由张库官所带来的那点点隔阂完全过去了。

  不收,就说明他心里还念着这事,收下,那以后就真的同是崔芸卿座下的一家人了。

  张胖子如蒙大赦一般的给李璟和李母等人砰砰响的连磕了十几个响头,头上都磕的鲜血淋漓,最后直到李璟冷声叫他起来,他才终于松下一颗心。

  要不是自己家的妹子年青漂亮且又得崔镇将的宠,还给生下了两个儿子,以崔镇将的脾气,又岂会向一个给他官职还低的人低头下气的?得了饶命之后,张宏连滚带爬的出了李家。一路上连半步也不敢停留的回了赤山镇,然后当天就骑马离开赤山镇,离开文登,离开登州,离开淄青镇,余生半辈子,他都将再也不敢再回淄青镇半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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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黄胡子上门


  儿子衣锦还乡,原本还为之担心的四姐婉静也终于订下门好亲事,一时间双喜临门。韩氏激动的道:“你们坐着,我和屋里几个去给大家做饭。今天,要给你煮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冷陶。”

  李璟看着韩氏那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感觉一阵阵的喜悦。“娘,你别累着了。”

  崔德成一个近四十岁的大男人却也跟着对韩氏道:“伯母不必如此辛苦,侄儿派两个兵回赤山镇,把镇上最好的厨子们都叫来开宴。今rì双喜临门,正要好好庆祝一下。”

  他正要叫院外的亲兵进来去赤山传信,却见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女装,正和王老村长的女儿王月英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不必那么麻烦了,奴已经从文登县请来了最好的醉仙楼的师傅,这会已经开始准备了。”

  韩氏见到王月英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当初李璟离家之后,王月英对李家是十分照顾。不但借了粮,而且还将一百亩地拿出来免佃租给李家耕种。后来李璟两次寄钱粮回家,也都是通过王月英的布庄寄回的。就连李家这院子,也是王月英派人帮忙修葺。李璟虽然觉得王月英做这些,有一些原因是他替王家人从军,更多一些原因则可能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份。不过不管如何,对于这位同村的寡妇女强人,李璟还是带着佩服与理解的。

  王月英二十五六年纪,夫家早丧,后又与夫族分割了一半家产。这些年一人经营着丽丰布庄,且顺手帮忙掌管父族王氏的家业。数年时间,不但把王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把丽丰布庄做到登、莱、青、齐、淄、密、海、徐等八州,分店开了十余家。虽然王月英并没有什么天生丽质,可就算她只穿着一身白sè的襦裙,素面示人,却反而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李璟很熟悉这种气质,这就是后世常见的那种职业女xìng的干练与自信气质。

  “以前就常麻烦你照顾,就连这房子还是你请人帮忙修葺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还要让你破费呢。”韩氏笑着上前,看的出她与王月英的关系很是亲近。

  “婶子还和我这么客气,三郎现在可是将军了,我平时就是想要巴结一下都没机会呢。”黄月英笑道,“对了,刚才听于小娘子说三郎路上带回来几十个饥民已经都收留下来了?我已经让人去店上给赶制一批衣赏送来。既然他们以后都是李家的家丁了,怎么能不穿齐整些呢。另外,我还让人去找一些匠人,马上立些房子起来安排他们,这两天就暂时让他们住在我们家原先的那座旧屋里好了。”王月英似随口说道,但却让李璟惊讶的望了她一眼。那些人他也是临时起意带回来,到现在还没有个正式安排呢。却不料,王月英倒是已经都帮他安排好了。

  唯有韩氏惊讶,埋怨李璟道:“你现在就算当了将军,可一年能有多少个俸禄,留点钱把先前祖上变卖掉的地都买回来就不错了,怎么还收这么多饥民呢?”

  李璟微笑:“娘,钱的事情你就不用cāo心了。置地置产的事情你也不必cāo心,儿都有计划。”想了想又道:“儿记得再过几rì,腊月十八就是娘亲的五十大寿了。这些年家里不容易,娘亲也辛苦了。儿想,今年就给娘亲办五十大寿。到时请全村村人,再请些杂耍的唱戏的过来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办寿?”

  韩氏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又湿润起来,当初丈夫亡时她才三十六岁,这么多年一个人辛苦的拉扯大八个孩子。转眼间十四年过去,她都五十岁了。想想当初时的rì子,再看看现在,儿子都已经当上了七品的将军,女儿也要嫁给从七品的将军了。韩氏掩着面奔回屋中李璟父亲的灵牌前,大声的哭泣道:“他耶,你在天上有灵看到了吗?妾身辛苦十四载,终于把孩子们拉扯大了。你听到吗?璟儿已经是七品的将军了,儿子终于有出息了啊...”

  抱着李纲的牌位,韩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将这些年坚强背后的那些辛酸与委屈都哭了出来。韩氏的痛哭将四姐五姐还有大嫂二嫂以及桂娘和婉儿都引了过来,几个女眷都扶着韩氏。可韩氏刚扶起来,那边大嫂和二嫂却也受这触动,抱着大哥和二哥的灵牌痛哭起来。

  众人都站在李璟的背后默默看着,他们都明白这番哭诉是何含意。这是韩氏在向李璟父亲告慰,告诉他儿子终于出息了,让他安心。

  “璟儿,你上前来给你父亲磕头!”

  李璟心情有些沉重的上前,给那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父亲磕头。每磕一个头,他在心中默默的念诵一句,有他在,他就会好好的照顾李家的每一个人。

  等几个女眷哭够了之后,李璟与妻子和婉儿一起将她们扶出厅堂。

  将近中午之时,整个王李村已经到处飘扬起浓烈的肉香味,王月英请来的厨子们手艺那是顶好的,再加上王月英不惜本钱的备好了大量的羊肉猪肉还有不少时令菜蔬,那些厨子下足了手艺,一道道的菜烧炖出,引得人口水直流。

  回村的第一顿饭,完全由王月英承包,在拉拢和李璟的关系时,王英月也没忘记村人。这顿饭干脆的做成了流水长席,请了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开宴。连那些刚跟着李璟进村的五十多个饥民也都被安排了几大桌,大桶肥腻的肉片管够。这顿饭,如果不是后来发现的快,又正好有医生在,抢救的及时,估计那天一半以上的饥民就得死在吃太多肉上。

  在这顿举村同欢的流水宴上,全村人一百五十多户人家,都收到了李璟送给全村每户两匹布、五斗米,十斤猪肉十斤羊肉的过年礼。另外全村的十六以下的孩子,李璟还每人给了一百钱。李璟的大方让全村人都在称赞李璟,称赞李璟他爹以及李璟的祖母等人是如何的良善,李家的门风是如何的好。

  小石头他们八个回家后,将如今各自的情况一说,也是引得全家高兴。然后在酒宴上,八人的家人都带着家人向李璟磕头感谢。特别是小石头他爹王铁匠,王良陷害李璟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李璟为了感谢当初他对李家的帮助,将张库官还回来的那二十亩地又还给了他,另外还把自己家原先的那六十亩地分了一半给他,还拿出了一百贯钱给他。铁匠如何也不肯收,对他来说,两家的关系不是几亩地几十贯钱可以衡量的。更何况,小石头跟着李璟,不但先后几次拿回了两百多匹绢,如今居然也混上了一个伙长,而且听儿子说年后跟着李璟去上任后,还有可能再升一两级,到时就是真正的有品级的官身官家人了。

  老铁匠不太会说话,可却最耿直,在酒宴上,他拉着小石头跪在李璟面前,让小石头向李璟发誓,这辈子都忠心李璟,不论李璟要他做什么,都绝不会有二话。听着小石头的誓言,看着老铁匠叔那苍桑的面孔,李璟十分感动。其它几家看到老铁匠让小石头发誓,也纷纷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发誓。另外一些家庭,则都是充满羡慕的看着小石头他们八家能跟着李璟的少年。

  这场酒宴王良的母亲没有来,王桂娘忍不住把王良的事情真相告诉了她。这个纯朴的母亲十分的羞愧,将这一切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觉得是自己教子无方,她甚至想到要以死来洗涮王良带给王家的耻辱。幸好李璟赶到,与王桂娘劝了她许久,才算是把她寻死的心给解开。

  随后的几天,李璟的家中十分热闹,连王李村也跟着十分热闹。清宁乡早就在四处传说,王李村的李家三郎出去应征团结兵,结果回来时已经成了正七品的将军,而且成了节度使和宰相的门生,连郡主和节度使的女儿都跟他一起回了清宁乡。并且据说,当了将军的李璟要给母亲做五十大寿,寿宴当天,所有前去拜寿的人都能吃到酒宴,不管身份,就是饥民也行。

  当这个消息在整个清宁乡传开,甚至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文登县,并有越传越远,越传越广的势头时,整个清宁乡都热闹起来了。首先便是文登县和下面各乡的官员、吏员以及乡绅、富户,甚至小地主们都开始准备礼物,要去参加这个寿会。另外就是清宁乡那李璟手下的左一都百多号回家的弟兄,也都在准备着礼物,准备在李母寿诞之时前去拜寿。

  然后,便是文登县内四下里的饥民也都闻风而动,正如风一样的向着王李村赶来‘拜寿’。

  这些天,李璟每天比在登州训练团结兵还要忙碌,当又一天的忙碌结束后,李璟回到一个人的安静房中。刚回来的那两天,韩氏把桂娘和婉儿轮流安排到李璟的房中去。结果几天过后,韩氏发现儿子眼圈乌黑,嘴唇有些发白,便历声对儿子的两个女人下了禁令,半月内不得与李璟同床,连同房都不许了。

  李璟走进房间,却突然发现房间内的桌上居然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体。

  “江海相逢客恨多,秋风叶下洞庭波。酒酣夜别淮yīn市,月照高楼一曲歌。”这是晚唐著名花间派诗人温庭筠的赠少年。大意写浪迹江湖的诗人,在秋风萧瑟的时节与一位少年相遇。彼此情味相投,但只片刻幸会,随即就分手了。有借客游抒写作者落拓江湖的“不遇”之感。

  但在此时,留下这首诗的张莺莺明显不是抒写不遇之感。借诗传情,她写的是与李璟之间的情愫与相思和离别。李璟望着这薄薄的纸张,一时有些恍然。张莺莺究竟是谁?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他也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为何她那rì不告而别,如今却又突然出现,找到这里,而且还留下这首诗?她是想见自己,还是要表达两人‘不再相逢’?

  那rì法华院的旖旎一夜再次浮现脑海,李璟有些惊讶的发现,那短暂的一夜,居然已经刻入他的心中,难以磨灭。李璟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太过痴情之人,后世时虽然他还是一个学生,可是那种天亮即分手的经历也是有过几次的。那天与张莺莺在法华院时,他承认他被这个女人的美sè与气质打动,因为种种原因最后chūn风几度。他当时没有问她的身份,也许正是怀着天亮即分手的念头吧。只是他没有想到,天亮前最先离开的会是她而已。

  难道就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对她念念不忘?那她呢,明明不告而别,现在突然将这首诗放在这里,又表示什么意思?再续前缘,还是永不相见?一时间,李璟竟然觉得自己居然有些意乱情迷。

  “看来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天啊,叱咤三海的‘海上女王’张莺莺居然和一个农家小子有了如此难忘的情愫,不知道此事传出去,将要在三海之上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就在李璟思绪纷乱之时,突然昏暗的房间中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口气响起。李璟心中一惊,整个人已经迅速的一个腾转,躲在了书案之后,并且右手飞快的拔出了腿上绑着的三寸匕首。

  “是谁?”李璟保持着防守的姿势,一双目光小心的在屋中搜寻着。

  “嗤!”几道火石敲击声响起,然后一道火苗亮起。火光的后面,一个满脸黄sè胡子的中年男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大黄牙。“怎么,才个把月不见,居然就不认识老朋友了?”

  李璟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当下面sè陡变,惊道:“黄胡子,是你,你怎么在这!”对于突然出现在房中的黄胡子,李璟心头发冷。如果说他早不愿意见到的人有哪些,那么黄胡子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原因无他,就因为李璟杀封彦卿之时,祸水东引,最后把这件事情载赃嫁祸到了‘镇东海’的身上。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了,李璟如何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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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与海贼镇东海联手?


  “二当家怎么会在这?”李璟问他。

  “迫不急待的想见你啊,李兄弟。”黄胡子笑道:“不过现在得叫兄弟李将军了。真是士别三rì,当刮目相见啊。当初你和我一起蹲赤山镇大牢的时候,我可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一转身就成了个将军。”

  “因缘际遇吧。”李璟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心里的那点惊恐过去后,反倒冷静下来。他收起了手中的匕首,从书案后起身,很大方的坐到黄胡子的面前。“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将军,不过是一戍兵头罢了,好多人听到戍兵两字都退缩了,咱不过是一农夫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一狠心,也就接了这差职。倒是上次与三当家相遇之事,还多谢三当家当时放过在下一次呢。”

  黄胡子咧嘴大笑:“老三放了你,不也是因为你指出了救我之路嘛。”他很随意的将书房中的灯点亮,又道,“有酒没,有就拿两坛来。”

  李璟没有笑,也笑不出来。黄胡子这话的意思中隐含着刀剑,他听出了里面的意思。当初在赤山牢中,黄胡子虽然只是帮他分析了一番,但却也让李璟当时心中安定下来,明白了当时情势,准备好了路上逃跑。这件事情,他早说过,他欠黄胡子一个人情。后来路遇红胡子,提了一个救黄胡子的计划,算是还了当初的那个人情。可后来,黄胡子不但放了他,还帮他杀了王良,说来,李璟又欠了‘镇东海’一个人情。上次李璟杀封彦卿,将那事嫁祸到了镇东海的头上,虽然海贼是债多了不愁,可这毕竟也是一件有些不太地道之事。现在黄胡子突然出现在此,很有可能就是奔着此事来的。

  “有酒,还有肉,二当家稍等。”

  “去吧,去吧,你要是不回来,我可就呆在李家不走了。”黄胡子随意的一挥手,似乎根本不担心李璟出去后会带人把他围了。

  李璟转身出门,没有惊动其它人,到厨房中亲自挑了两坛绿酒,然后切了两盘冷驴肉。黄胡子也不等李璟动手,立即抓过一坛绿酒拍开封泥,提起坛子就直喝了一大喝,一脸的陶醉样。酒坛子也不放下,另一只手抓起一大片的酱驴肉就大吃起来。

  拿着酒筛准备筛酒的李璟见状,也就轻笑一声把酒筛放到一边,也学着他的样子直接把酒坛封泥拍开,提到嘴边猛喝了一口。农家所酿的浊酒中浮沉的绿sè的酒糟浮沫,未经筛过一下子也都涌入喉中。

  李璟清了清喉咙:“一直还未祝贺二当家逃出牢狱,重回江海。这酒,就算是迟到的庆祝了。”

  黄胡子轻耸了耸肩,伸手抚过嘴角黄须上残留的酒渍。“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李兄弟提出的计划,我黄胡子就算想要脱逃出狱,又哪有这般容易。”说完,他将酒坛举起,与李璟手中的酒坛碰了一下。

  李璟也把酒坛举过去碰了一下,然后提到嘴边又喝了一大口。“二当家的吉人天相,就算没有我那几句话,三当家的也会想办法把二当家的救出来的。‘

  “哦,我自己也觉得我运气真他娘-的好。就说这前不久吧,登州长史与随行二十四人暗夜遇伏,被人截杀,二十多个人头堆成了京观。京观下面还遗留了我镇东海的震杀贴。一时间,登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辽海上与东海大洋上,也到处传说着此事。其实吧,这事根本不是我镇东海所为。”黄胡子边喝边说,说的很平淡。李璟却是凝神静气,认真的听着他的话。他知道这是黄胡子要来与他摊牌了,所以他也根本就没有推脱之意。“这件事影响这么大么?”

  “大,当然大。”黄胡子笑道:“我四兄弟所领镇东海在辽海一带也算是一号势力,不过出了辽海,到了东海的洋面上,我们却是算不了什么了。特别是如果与东海上的‘海上王’比起来,就更不值一提了。往常我们镇东海也就在辽海上做做买卖,可到了东海上再报镇东海的字号,可就没什么用了。这次借这杀登州长史的名头,咱镇东海的万儿都传到了东海之上。现今船一出东海,远远的洋面上的商船都不用兄弟们拼命,他们就会主动的派人前来送上护卫钱,你说,咱这运气好不。”

  “是这样么?”李璟只是缓缓的说出了几个字。刚刚他又听了黄胡子说出海上王这三个字,之前他好像说张莺莺和这海上王有关,却是不知道具体什么关系。这三个字,让李璟又有些忘记了眼前的这个黄胡子可是凶恶的海贼,反又想起张莺莺来。

  黄胡子却是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李璟。“这是礼单,我们镇东海四兄弟前些rì子听说李兄弟要给母亲办五十大寿,咱们也是朋友一场,所以我就亲自来跑一趟,将我镇东海准备的礼物给你送来了。东西不多,避尘犀,如意玉各一对。另外火蚕棉和澄水帛各十匹。除了这些,便就是长平柜坊随时可取的三千贯钱、三千匹绢、三百石粮食的飞钱。礼轻勿怪啊。”

  李璟有些愣住,看着那张写满了各项礼物的单子,以及附在单子上的那张总价值近一万八千贯的买钱。这飞钱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假的,这镇东海唱的是哪出戏?而那如意玉和避尘犀的名头他也听说过,据说这两件东西是原先懿宗皇帝最宠爱的同昌公主收藏的宝物。如意玉小如桃核,但是其上有七孔,光线同时往复折shè,璀璨无穷,价值千金。那避尘犀,也同样是如此珍贵之物。火蚕棉用它絮棉衣,一件衣服用一两棉就足够了,如果用多了,穿衣服的人就好像被火蒸烤一样,即使数九寒冬,也热得无法忍受。澄水帛长约一丈,薄如蝉翼,但是假如将它淋上水再挂起,所有在场的人都会感觉到凉爽舒适,即使三伏夏rì、拥挤不堪的场所,人们都能身轻无汗。这几样,全都是珍稀之宝物,拿出去随便都能换上千金。

  合起来价值四五万贯的礼物,李璟收的手都有些颤抖。“二当家,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黄胡子微微一笑:“我送出去过的礼物也不少,但头次有人嫌贵重的。其实,这些东西在你看来很贵重,但我们得来也不过是没花什么本钱的。”

  李璟知道他这句没花本钱的意思,估计又是做无本买卖来的。说白了,就是赃物。像这种有号的宝物,虽然贵重,可放在海贼的手中却也是不好出手,换不回什么价钱的。可现在粮荒的时侯,三百石粮食可就是三十六万斤粮了,这可不光光是一笔钱的问题了。

  “真不敢收。”

  “其实这也不算白送你的,这些算是我镇东海分润给那份帮我们扬名立万的兄弟的份子钱。虽然短时间内我们没挣到太多,不过这笔钱先拿出来还是有的。李兄,有句话希望你帮忙转告给那位兄弟,上次大家联手合作愉快。但我们希望,以后我们能有更大的合作余地。”

  李璟与黄胡子对视良久,心思急转,脑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镇东海是一群海贼,劫掠海上,虽然一时风光。但保不齐哪天就被官军给灭了,因此他们也是早想着有个靠山。或者不说靠山,而是在官军中找一个信的过的盟友或是内应?李璟与镇东海之间有过几次交会,现在又已经刚升登州外海上大谢砦下的沙门岛镇将。加上李璟的两个老师一个是刚上任的淄青平卢节度使,一个是丰州都防御使兼当朝宰相的哥哥。镇东海如果把李璟拉进伙内,那他们纵横海上可就有了更大的保障了。

  说完那几句话,黄胡子也没有再和李璟说话,而是把选择的空间留给了李璟,自己一边大块朵颐,美味的吃着酱驴肉,喝着绿酒。他吃的痛快,李璟却是陷入了一个艰难的决择之中。这件事他首先考虑的不是利弊,而是他能不能拒绝。

  黄胡子虽然一脸的笑容,又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可这伙人毕竟是凶残的海贼,包不保他们这是在先礼后兵。他如果拒绝,会有什么后果?他是官,黄胡子是匪,可李璟反而在这场交易中处于弱势。以镇东海几个当家的为人来看,表面上如果拒绝,也许他们不会为难他,可谁保证?

  如果接受这个提议呢,李璟有些忍不住的去想,镇东海的四个当家他见过黄胡子和红胡子,这两人的气概风度都不错。他们如果合作,那就是官匪一家。李璟即将出任沙门镇镇将,而沙门镇的上级大谢砦的封彰之前对他的态度可不太好。一出海,李璟可就是再无援手了,一切得靠他去闯。也许,镇东海能成为他的外援?

  可按他对镇东海的了解,这一但通匪,只怕就会越陷越深,他还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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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海上女王与蔓陀罗公主

  李璟知道,很多边军大将都有养匪自重的权谋之术,但这也就是养匪而不是通匪。他一旦接受黄胡子的提议,那就是真正的通匪了。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后果,虽然说眼下已经到了晚唐之时,马上天下就将要大乱了。可这样的一件事情,李璟依然得慎重。

  黄胡子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光了面前的酱驴肉,又把那小坛绿酒喝光。满意的拍了拍肚皮,然后从腰带上取下一根银牙签,悠然自得的剔着牙。“其实你不用担心太多,现在这世道官便是匪,匪也可以摇身一变为官。登州、海州、徐州都曾经派人招安过我们,只是我兄弟们zìyou惯了,又看不过那些狗官作风,才一直拒绝。可你道官军就是好的么?你又可知,就是你即将上任的大谢砦,其实从上到下就是一群批着官兵袍的匪,他们不但在海道的各个补给点上征税,甚至经常驾着船上海劫掠。他们可比我们狠多了,我们也就求点财,只要按规矩给钱就不祸害商船。可如果商船碰上这些人,基本上都得沉海底陪龙王去。”

  “我们这些正经海贼,在海上还就最厌恶这些冒充海贼的官军,就是他们,乱了海上的规矩,败坏了我们海贼的名声。”

  “如果我答应你联手,你们打算让我做什么?”李璟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具体一点的计划吗?”

  “这要什么计划,如果你肯和咱联手,也并不需要你冒什么风险。我们也就互通下有无,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对我们不利的消息,你就给我们通传一下。如果我们打听到什么和你有关的消息,也会传给你。再有一个就是,我们在海上做买卖得的一些不适合出手的东西,都交给你拿去售卖,而我们的兵器补给方面如果有需要,你们想办法帮忙一下。”

  这个要求似乎不高,两边的地位没有主从关系,只是单纯的盟友关系,相互平等的。不过李璟还是仔细问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既然是谈合作,那李璟就要抛开之前的那些关系,把自己的利益摆在最前面。如果镇东海仅仅是帮他打探一些消息,那这结盟对他就没多少意义。

  “做买卖得到不便出手的财货都便宜转卖给你,另外我们还可以把劫来的多余粮食都给你们。我知道你去沙门当镇将,以后手下几百号人,这粮食可就是大问题。另外,如果你在大谢砦有什么想要对付却又不方便出手的,以后随你借用我镇东海的名头。如果你自己不方便出手,我们也可以帮你出手。”

  “我要以后镇东海所有买卖的三成利润!另外你刚才说的那些条件不变。”李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要练兵养兵,还打算组建一只家丁部队,没有大笔的钱粮是办不成事的。既然已经打算和镇东海联手,那李璟也就不再客气。冒了通匪这么大的险,如果不能取得多一些的收益,那就完全不值了。

  “三成怎么够,既然以后都是兄弟了,就不必客气了。”黄胡子摇了摇头,口气不容辩驳,“五五吧,对半开,以后我镇东海所有的买卖收益都做五五分。”

  “二当家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李璟抱拳拱手道:“咱们从此以后就是兄弟了,不过,此事我希望能够隐密,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此,才是我好你好大家好。”

  黄胡子隔着他那厚厚的络腮黄sè胡须道:“这个我自然晓得的,李兄弟行事果决,来rì定将不凡。想当初李正已一个高句丽胡人,都能从平卢军一小校最后拥兵十万,割据山东十二州六十年,传三代四世。以李兄的能力,将来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李正已。”

  联盟已经结成,虽然还有许多具体的问题没谈,但李璟和黄胡子两人此时心里都是长松了一口气。镇东海搭上了李璟这条线,以后纵横海上就少了一份后患。而李璟联上了镇东海,也为他即将上任沙门镇选择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两人都是十分满意,李璟借着这轻松的气氛问道:“先前听二当家的话,好像认识张莺莺?”

  黄胡子听了这话反而一愣:“你不知道张莺莺?”

  “我自然是与她相识,只不过是苹水相逢,只知她名字,却并不知道她身份。先前听你的话,难道她也是海贼?”

  “当然不是。”黄胡子摇了摇头,直接相告道:“张莺莺在东海上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陆上知道的不多也属正常。可如果提起她的祖父的大名,我保准你是知道的。”

  “她祖父?”

  “没错,她祖父就是张保臯,六十六年前,张保臯还只是一个连姓氏都不配拥有的新罗侧微之民,那时他还叫弓福,和好友郑年一起入唐,然后加入了徐州的武宁军成为一小卒。因其武艺高强,英勇善战,屡建战功,先后参加了平定镇江李琦、淮西镇吴元济和淄青镇李师道的叛乱。十二年后擢迁至武宁军小将。又五年后,来到赤山浦,在赤山建立赤山法华院。”

  “之后他归国,自建了一支船队,四处追剿新罗近海海盗,逐渐拥有一支很强的兵力。他平定海盗后自任清海镇大使,拥兵自重,并开始组建一个强大的商队以新罗国的名义与大唐、rì本等各国贸易。他在清海象皇峰、耽罗岛河源洞也建了法华院,与山东赤山法华院相对应,互为海运贸易的联络点。张保皋的海上贸易越做越大,形成了以清海镇为大本营,以赤山、蓬莱、莱州、泗州、楚州、扬州、明州、泉州和rì本九州为基点的海运商业贸易网络。在海上,他被称为海上王。为当时海上最强大的势力。”

  “不过后来张保臯卷入了新罗王室的争斗之中,三十五年前,新罗上大人金明逼杀僖康王登上王位,金佑徵为报“杀君父之仇”避祸清海求助,张保皋便分兵五千于郑年,击破金明的军队,金佑徵顺利登位,即神武王。神武王即位仅6个月即病死,其子文圣王即位后又拜张保皋为“镇海将军,兼赐章服”。张保皋因功被封为感义军使,封食邑二千户。文圣王yù纳张保皋之女为妃,朝中贵族以其出身微贱,予以阻谏。纳妃未成,在文圣王与张保皋之间埋下了矛盾的种子。因惧怕张保皋的势力,文圣王和新罗贵族们借“yù谋乱、据镇叛”的罪名,于三十二年前派人趁张保皋一次醉酒后将其杀死。”

  听着黄胡子徐徐道来,在那带着一丝敬重的神sè里,李璟也是十分惊讶。张保臯的这一生也太过传奇了一些,年少时只身闯荡异国他乡,然后立下功名后回国。自建武装,拥兵自重,最后居然以一个侧微的身份,拥有了左右新罗王室的力量。虽然结局有些悲惨,但这人的本事还是让人赞叹的。一想到,张莺莺居然是张保臯的后代,他也不由是感到意外。他想到那天在法华院时听到的那群杀手称呼那个首领好女子为殿下。

  “对了,既然新罗王杀了张保臯,怎么他的后代还在?”

  “新罗王室当然不愿意留下后患,他们派杀手杀了张保臯后,派大军进攻清海镇。不过张保臯虽死,可当时清海镇有数万户人口,张保臯的军队也过万。张的部将护着张家其它人逃出清海,亡命海上,一直跟新罗朝廷对抗。早些年张莺莺的父亲执掌这支力量,后来张莺莺父亲危,几个儿子又都早亡,便让部下拥戴张莺莺做了新的海上王。张莺莺十六岁接替父亲的位置,如今过了六年。当初许多人都觉得张莺莺撑不了多久,这支东海上最强大的海上力量就会裂,可事实上。张莺莺接替海上王后,从半商半盗转向了全面海上贸易,不再劫掠,反而势力增长极快,渐有恢复到当初张保臯时号令三海的荣光。”

  “张莺莺的新罗商团实力很强吗?”

  黄胡子笑了笑:“你知道张莺莺有多少条海船吗?知道张莺莺手下有多少武装护卫吗?”

  “多少?”

  “据说张莺莺有大小商船千艘,武装护卫足有三千之数。具体的情况是否如传说中的一样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张莺莺的船队虽然不再做无本买卖,可这辽海和东海甚至南海上,三大海上都从没有人敢动挂着鲛鲨旗的新罗清海商团。”黄胡子说着有些奇怪的看了李璟一眼,先前李璟桌上的那封信他是看过的,自然能猜出李璟与那张莺莺有些关系。他试探着道:“和海上王比起来,我镇东海连给他们提靴都不配。如果兄弟你要把这海上女王给征服,那真是想不飞黄腾达都难了。”

  “二当家不必探我口风,我只是前些rì子无意间从一群刺客手下救了她一回而已。我记得当时刺客的首领是个女的,他们还称她为殿下,你常跑海上,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么?”

  黄胡子脱口而道:“我早听说数十年来,新罗王室一直不遗余力的刺杀张保臯的后人。张莺莺的几个哥哥就全都是死于刺客之手,连她父亲好像也是被人下了慢xìng毒才死的。听你这么一说,这个被称呼为殿下的女人定是当今新罗王的女儿,真圣公主金曼。这女人可是在新罗十分有名,长的妖艳如花,可却心如蛇蝎,更兼行事狠辣,手下豢养了一大批的花郎以及杀手刺客和亡命之徒。她在东海上也有一支武装船队,专门找海上王的麻烦,海上都称她为曼陀罗花,这是个疯狂且又危险的女人。以后如果在海上看到蔓陀罗书的旗号,千万记得躲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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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组建左右家丁队 意外得悍将两员


  张承宗和刘守谦如同哼哈二将一样的跟在李璟的身后,随李璟看望那些被收留的五十三个饥民,并在一旁为李璟介绍众人的姓名。张承宗和刘守谦二人也都是那rì李璟回乡路上带回来的饥民,张承宗就是杏儿的父亲,那个长的身高过了两米,倒在路边差点一家饿死的大汉。

  据他自己所说,他家原在河北义昌军节度使郑汉卿所掌控的沧、景、德、棣四州之一的沧州。他在沧州原本经营着一家祖传的铁匠铺,后来被征入义昌军中匠器营。之后又因身材高大,且有一身膂力,兼且还会一套枪棒武艺,后被选做了前任义昌军节度使卢简方的衙内兵,甚至做到了队头的位置。不过前年,卢简方调回长安任太仆卿,张承宗因家小皆在沧州而未跟随去。新任的节度使郑汉卿到任后,第一时间就将原来的衙内兵清理,张承宗被卷入一场莫须有的罪责中,差点丢了小命。最后花光了家中积蓄疏通才保下一命,丢了军职回家。原本回家后还想重cāo旧业,可却没了本钱,只好给别的铁匠店做工。今年大饥荒,河北的沧州更加严重,两月前铁匠铺就关了门,被遣散后他便带了家人想来登州投亲,却没想到亲戚也早逃荒去了,他一家差点饿死在路上。

  刘守谦的情况和张承宗也是差不多,他老家是兖州莱芜县。他祖上也曾经是平卢军的军校,后来李家被朝廷攻灭后,刘家祖上便回了兖州老家置了几百亩地当了乡下地主。传到刘守谦时,刘家已经是家有千亩之地,方圆十几里也算是头面人物。刘守谦自幼不喜读书,却喜舞刀弄棒,练过马槊,会骑shè。不过三十出头的刘守谦却是谨记家训,不愿意投军做官,只是娶了妻生了子,安心的过地主生活。今年大灾之后,兖州灾荒算不上最严重的,可是兖州、浑州、曹州几州守着黄河与运河要处,向来贩私盐的盐商却是最多的。饥荒一起,流民蜂聚,许多私盐贩子趁机聚众,开始武装贩运私盐,少的数十,多的上百。到了后来,有些私盐贩子干脆做了盗匪,直接带人劫掠州县。刘守谦的乡里就被一股一百多号人的私盐贩武装给抢了,他见机的快,趁夜带了老婆和三个孩子给跑了出来。在外躲了一夜,也没敢再回去,便想去登州投亲,走到半道上就没了钱吃饭,一路要饭而来,差点都饿死了。

  在李家吃了几顿肥肉大米饭,张承宗和刘守谦这两个身高都过了两米,比起李璟还要高上一头的大汉立马恢复了那份武人的jīng神。虽然身子还一时补不回来巅峰的状态,但光看那jīng气神就是不凡。李璟那天看望饥民时,一眼就从人群中挑出了这两人。

  亲自动手考较了一下二人的武艺后,李璟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他当兵吃粮做他的家丁?并提出要任二人为队头,并许以月俸五贯,加米五斗的条件。张承宗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当初他就曾当过义昌军的衙内兵队头,那时的条件可没有这么救命恩人给的优厚。刘守谦倒是有些犹豫,他兖州的房子虽然被烧了,可地还在。不过在李璟的一番劝说下,他考虑了许久,也清楚暂时他是回不了那个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乱匪横行的兖州。另外就算去投亲,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这饥荒谁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看看李璟也是一个信的过的人,最后也就同意留了下来。

  李璟马上便将两人任命为自己的家丁队队正,两人都为队头,各领一队。张承宗为家丁一队队头,刘守谦为二队队头。虽然按说李璟只能有五十个家丁,不过李璟并不打算真的事事按规矩来。只是虽然现在两个家丁队的队头有了,但实际上两人都还只是光杆司令,下面连一个部下都还没有。

  此时临近中午,李璟收留的几十个饥民暂时住着的王老村长家的草屋院子里,正飘出饭菜的香味。院子里摆了三张粗糙的大长条桌,一字排开。上面此时已经摆好了饭菜,五十一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分坐在长条桌两边的长条凳子上。

  两大木桶盛着满满的清香白米饭,长条桌上摆着的都是用大木盆装的满满的菜。不但有海带、咸鱼等海里的干菜,还有新鲜的菘菜和白萝卜。这些菜里都还放了许多的大块猪肉一起炖的,油旺旺的。饥民们虽然没有了当初第一天在李家吃饭时的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但依然是吃的极快。

  李璟带着哼哈二将进院,对着众人笑着点头道:“大家吃好喝好,尽管吃,不够就说。”那些饥民们见到李璟进来,全都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恭敬的望着李璟。

  看到众人那拘紧的样子,李璟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话便又退出了院子。他知道,如果他一直呆在院里,估计这些人这顿饭都要吃不好了。

  “他们的名字和身份等都登记好了吗?”当初这些人说要卖身不奴投李璟,不过李璟并不愿意把这群人变成自己的奴隶。

  刘守谦一边回道:“都登记好了,包括我和张队头,一个是五十五人。其中十八以上五十以下的青壮男人有十八人,十八以上五十以下的青壮妇女十三人。另外有五十以上老人三个,十八以下十二岁以上小男九个。剩下的还有十个五六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孩童。总的统计上看,五十三人共分为二十一户人家。”刘守谦虽然说年少时不喜读书,可却也是正经读过不少书,能写也还能算。这个登记工作做的很详细,报告的时候也是条理分明。这让李璟有些小小的意外,没想到他还能武能文。

  张承宗在一边道:“主上收留大家也有好些天了,可他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啥事不干,还天天大米饭加肉,这开支也是不小。大家也都有些过意不去,主上是不是安排他们下地干活什么的?”

  “不必。”李璟笑道,“我看大家的身子都很虚弱,最近就安心休养一下。等年后,再做安排,这些rì子没事就帮忙一起帮着准备下家母的大寿吧。另外如果你们觉得里面有合适当兵的,你们也可以问下他们,只要他们愿意,那就选进家丁队,粮饷开始一律是月俸两贯加米二斗。不过你们要记住一条,宁缺勿滥,虽然现在两队家丁还都空着,但宁可空着,也不能滥竽充数。”

  “明白。”听到李璟如此严格的要求,两人都有点惊讶,但还是马上就应承了下来。张承宗是当过队头的,当然知道兵好才能带出jīng锐。刘守谦虽然没当过兵,可自身也是练过多年骑shè武艺,自然也是明白没有好铁是打不出好钉来的。

  正说话间,小石头突然急急奔来,大声道:“秀才哥,有急事。”

  “瞧你这慌张的样子,不是让你去负责搭戏台吗,怎么却这么慌张跑回来。”

  小石头一身的圆领袍衫,罗纱幞头,嘴唇上还特意留起了胡须,远远看去,倒还真有了些军官模样,全寻不出当初那个打铁铺中满脸烟尘黑灰的小铁匠模样了。他凑到李璟近前轻声道:“刚刚王家月英姐派去赤山镇里采买的栓子回来说,见赤山脚下的那个新罗邸店门口聚集了好些人马。说是约摸着有一两百号的人,全是高头大马。栓子说都是些面生之人,看他们的样子,怕是正是向着咱们村头来的。”

  李璟听了也有些惊讶,这次他因为想要给韩氏弄一个热闹一些的大寿,所以接连数天来动静闹的很大,远近村庄都是知道了此事。难保不会有些盗匪强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想来做一笔买卖的。

  “石头,你马上去通知林大郎、二郎还有王三郎他们几个,另外你再把细狗他们几个唤起。还有把村里的平时值守村墙的村丁也都叫起,最好立即把村门先关上,让林大郎他们带着家伙先上村墙守着。”对方身份未明,李璟也只好先做好里最坏的打算。

  张承宗在一边闻得,立即道:“主上,我马上回院里把大家叫来,大吃大喝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到了有机会为主上做点事的时候了。”李璟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流民,想了想,李璟也觉得多个人多份力量,便道:“你把那十八个青壮男人叫上,至于其它的妇女小孩老人还是让他们就留在院里好了。”

  李璟带了两人回到院里把十八个青壮男人叫上,刚一出院子,王老村长已经带着李树根村长拿着锣全村的敲响了。急促的锣声中,李树根正指挥着村里的更夫老蔫去敲钟。鸣锣是集结村人,敲钟却是表示村外之人立即回村,村里人立即上村门村墙守卫,一般这都表示匪讯,或者与其它村落械斗之时才会有的jǐng讯。

  出了院子,李璟又回家中取了角弓、横刀、马槊,又从家中寻了些棍棒让张承宗等人拿着,然后直奔村头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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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拜寿

  李璟骑了黑sè战马‘一丈黑’,背了角弓、七尺剑,佩了横刀,手提马槊,带着张承宗、刘守谦及十八个青壮饥民往北门来。赶到北门时,北门的村墙下,早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村民。林威和林武、王重几个也都全身披挂策马赶到,小石头他们八个却是早到一步,同样披着铁甲拿着长矛全副武装的上了村墙之上。

  村民们听得jǐng钟都是满脸担忧,王老村长和树根村长见到李璟过来,都立马围了上来。“三郎啊,会不会是山贼土匪啊?栓子说足有一百多号人,全是高头大马的生面孔。”那栓子是老村长家一个家生奴,平时经常办一些采买的事情,算是比较灵活的一人。见李璟向他望来,他马上道:“那些人就在新罗邸店前的路上集合着呢,我看到其中还有好些人背弓佩刀,还有拿着长矛的。”

  李璟闻听此语,心里反倒有些疑惑起来:“那些人都拿了兵器,就在邸店前集合?”得到明确的答复后李璟反而心里已经把来的是盗匪这个可能给排除了九成以上。如果来的是盗匪,最有可能是天黑后悄悄的来,不可能这么光天化rì之下,明火持杖前来,而且还居然在仅距离赤山军镇不过数里地的新罗邸店前集合。

  林威现在已经与四姐的亲事经过了媒人下过了聘礼,连完婚的黄道rì子都已经定在了腊月二十三。再过没几天,林威可就和李璟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他与李璟对视一眼,看出了他和自己同样的想法。“三郎,我看这些人不像是盗匪,不如我和二郎骑马前去打探一下吧。”

  “也好,你们二人小心一些,不要和他们靠的太近,远远的查探一下就赶紧回来。‘

  “我知道,如果这些人真是盗匪,那我让二郎先回来,我直接去赤山镇请援兵。如果来者是友非敌,我也会先回来通知的。”林威和李璟商量了一个简易的对策之后,便让小石头他们打开了村门,与林武一起策马而去。

  老村长上前道:“三郎,若真来的是匪,老朽和村里所有的老少都跟贼斗到底,所有的人都由你领着。只要你传下号来,我们都听你的。”李璟点头:“世伯不必如此说,这王李村也是我李璟的王李村,如果来的是贼,我肯定要撑到援兵到来的。大家其实也不必太担心,我们王李村有这近两丈的村墙,村里又有这百多号青壮,还有这些武器,贼匪纵算来,赤山镇离的这么近,我们也能坚持援兵来的。”

  “王三哥,我们不要都守在村北门,如果来的是贼,我们至少得坚持两三个时辰赤山的兵才能到。所以我守北门,你分一些去守东门。王李村就两个村门,只要守好了,百多号马贼也不打事的。”王重道:“我听你的。”

  王重选了当过队头的树根村长做副手,又挑了小石头等三个有武器铠甲的,然后挑了五十个拿着棍棒的村长赶去东门。李璟则指挥着剩下的人开始在村墙下架起铁锅烧开水、热油,并且搬了一些石头、木头到村墙上。又安排张承宗和刘守谦以及其它几个会shè箭的都分了弓箭,让他们到时不管其它,只管听他的指挥,一等盗匪近了就shè人先shè马,特别要求挑邻头的shè。李璟相信,就算是再强悍的马贼,如果头目被杀,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等一切安排的差不多时,爬在临时竖起在墙内的那根四丈有余的长木上眺望的张承宗立即大喊起来:“来了,他们来了。”

  “看清楚没有,来了多少人?”

  “有一百多号,前面的全是骑马,后面还有十几架马车,还些一些货车。”

  “有没有看到林大哥或者林二哥?”

  “隔的太远,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那些人在一起,不过他们队伍旁没有其它人。”

  李璟皱了皱眉头,怎么林威林武没有按事前说好的先派一人回来报信呢?难不成落入匪手,以他们兄弟的身手这似乎并不可能啊。正胡乱猜测着,突然张承宗大叫道:“那边出来了两骑过来了,哦,有一个是林大哥。”

  李璟忙瞪着眼远眺,果然一路烟尘袭来,有两骑直奔而来。等到近前,果然其中一人是林威。两人转瞬而至,林威在村门外勒停马,对着李璟招手大笑道:“三郎,快开门,是文登县令皇甫明府和团结兵文登营的宋十将和赤山镇的崔镇将等前来为岳母拜寿来了。”

  听了这结果,李璟不由的长松了一口气。这时后面的那队伍也已经近前,几个人从马车中下来,李璟眼力好,却是已经看出这几人中,果然有赤山的崔镇将和团结营的老上司宋十将,至于旁边一个绿袍幞头的肯定就是本县的县令皇甫正了。当下连忙对墙下道:“开村门,是本县的县令皇甫明府和赤山的崔镇将以及团结营的宋十将到了。”

  下面的老村长一听来的是官不是匪也是长舒一口气,等缓过来后又马上意识到来人是文登县的父母官。当下哪敢轻怠,连忙让李树根村长又敲打起锣,组织村民们出村去迎接。

  李璟带着村人出村,远远的就拱手笑道:“崔镇将,宋十将,皇甫明府,几位光临鄙村,真是让我等受宏若惊啊。在下迎接来迟,还请海函。”李璟和皇甫正县令是头一次见面,只觉得这县令有些年青的过份,顶多也就三十的样子,连胡须都只有短短冒出。不过长的形像不错,一见面也十分的和煦,并没有什么架子。

  “应当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早听闻本县出了一个文武全才,十六岁时就曾得过科举的乡贡身份。后来又自愿应征团结兵,路上更是激战盗匪,连杀数贼。一入登州就得崔公和于公青眼有加,收为门生。在登州营更是表现出众,独创一套训练之法令上下赞叹,短短时间,已经荣升堂堂镇将。这是我们文登县的荣耀,也是我为文登县父母官的荣耀啊。先前闻李将军回乡,却一直没能赶来拜会,真是失礼。听说李将军孝顺有加,要为母亲办大寿,本官这才特邀请了文登县的大小官吏前来。”

  “不料这事被县中乡绅富户得得知,都纷纷要跟随前来一起亲眼目赌李将军的风采,还要亲自来为李母拜寿。这事,本官也不好推辞,便一起同行而来。到了赤山,又正好邀请崔镇将与宋十将两位做个引荐同来,却没想到听说给将军引起误会,真是罪过罪过啊。”

  皇甫正这番话说出,李璟也便明白了突然出现如此多人前来的原因了。按他的话,眼前差不多集中了文登县大半以上的官吏乡绅富户。如果李璟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将军,自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他知道,皇甫正等人如果捧场,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两个老师的身份。花花轿子人人抬,人捧人的事情大家都会做。文登这样一个海滨小县,突然出了一个年青的将军,而且还是崔、于两大官的门生,文登县的这些官吏乡绅们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巴结的。

  虽然很多人都明白,他们就算这么热切的前来捧场,李璟也不一定就会真的在意他们。但是官场有句话说的好,你捧了场送了厚礼也许对方并不记得,可如果你没有去捧场没有送礼,对方肯定是会记得你的。

  来的都是客,更何况还都是同县的头面人物,李璟对这些前来的官吏乡绅富户们也是十分的客气。亲自把人迎进村中,安排到了家中。李家地方不够,便把没有官身的都安排到了王村长和李树根村长等几家富户的家中。又安排人烧水煎茶上酒,一时村中好不热闹。那边这些客人前来,当然也不可能空着手来,这一百多号的客人个个都带来了一份厚礼,少的有二三十贯,多的如崔镇将和皇甫正以及文登县的几个大富商都拿出了价值不下百贯的礼物。特别是本县的第一大富商杜家家主,更是一出手就一千贯,不过他拿出这么丰厚的礼物来,也还带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就是希望李璟能让他的次子跟着李璟手下谋个一官半职。李璟见了下那个随着一起来的杜家次子杜仲武,长的虽有些文弱,但却是正经考过科举且中过进士的。不过大唐中了进士后得过两年才能朝廷吏部的铨选,且并不是每个进士都能选中当官。

  杜仲文进士后等了两年,又参加了两次吏部选官都没选中,杜首富听说李璟的本事大,便带着儿子来了。一出手就是一千贯,果然,李璟很高兴的收下了这笔重礼,然后告诉杜仲武父子,只要杜仲武不嫌弃去边戍军中,他可以安排他一个从九品下的兵曹佐官职。杜首富听到这个结果,差点高兴的晕了。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下的三十级内最低品级,可对一个商人家族世代都没有出过官员的杜家来说,这一千贯花的值了。

  李璟不但收了杜家的钱,对于其它所有前来的人带的礼物他一概不拒,通通收下。这百多人的礼物加起来,居然足有三千贯之多,李璟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承宗,你去看下戏班的人都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先开唱了,酒席也摆起来。”眼看着黄昏将至,李璟连忙叫各人准备寿宴开始。李璟正要回家去请母亲韩氏过来见礼,接受大家的拜寿,小石头却突然又一次慌张的跑来。

  “哥,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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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贵公子与老妇人

  
  李璟与林威都是今rì寿星的子婿,先是李璟拿着酒上前感谢诸人前来贺寿,每桌都上前去敬上一杯酒,然后林威做为寿星的女婿当然也都一一敬酒。今rì李璟三个早出门嫁人的姐姐婉容、婉愉、婉清三人也都携夫带子赶回娘家来了,不过这三个姐夫都是些憨厚本份之人,虽然排序在林威之上,可这会却只如一个捧酒的伙计一样跟在后面,有些怯手怯脚的在那些官绅面前放不开手脚。

  “承诸位宾客远来,来给家母贺寿,今rì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多有见谅。李璟这里先饮一杯,大家随意。”李璟一口先喝了杯中酒,然后林威和大姐夫韩进、二组夫张洋、三姐夫杨延世便跟着一个个上前各敬一杯。从李家大院到外面的场地上,一百多位的官绅来客加上村邻乡亲,十人一桌的长条桌,足足摆了四五十桌,可谓是热闹不已,排场惊人。李璟一桌桌的挨个敬过去,开头几桌都是官员以及长辈,李璟每一桌至少都得喝上一杯。

  等过了头几桌,李璟便吃不消这般喝下去了,开始还由同族赶来一起办寿的李家的七八个从兄弟帮喝,到了后来,便干脆让张承宗弄了一壶清水。等一圈都喝下来,李璟虽然未醉,却也都是胀了一肚子的水。正是这个时候,小石头一惊一乍的跑来说大事不好了。

  “哥,村北头路上又来了好多的人,这下人更多,足有五六百号,全是青壮汉子。”小石头刚才也做为待客喝了一些酒,他刚才接到一个安排在村头执守的村丁急报说发现了有好多人向村子里来,当下不敢耽误,马上跑来告诉了李璟。

  李璟也有些惊讶了一下,不过之前已经把前来拜寿的官绅们当成了贼匪虚惊了一场。眼下客人都已经开始坐席,戏班子也都上了台,马上母亲也要过来了。这个时候李璟不愿意弄的人心惶惶,便带了小石头然后又点了张承宗、刘守谦二人去了北门。

  策马赶到北村门,这里已经有几十个村民聚在这里了。李树根村长今天负责守村,虽然今rì村内大宴,不过他还是很尽职的只喝了两杯酒就接过岗位了。

  “三郎,你快过来看,又有好多人过来了,比先前好拔人更多。”

  李璟踩着梯子上了村墙上,伸手在眉上搭了个凉棚,远远看见,果然好大一片人群涌来,光看那架势至少有六七百之众。黑鸦鸦的一片如乌云一样缓缓移来,看模样,还真的全都是些青壮,大多都是步行,少数几个有骑马的,还有骑骡子骑驴的。看衣裳,却也都是五花八门,白的灰的褐sè的都有。

  李璟没敢大意,让树根村长把村门关了,又把村墙下值守的村丁和自己带来的人都上了村墙。没一会,那群人近了,在百步外就主动的停了下来。然后有五六个骑了马的汉子奔了过来,“喂,村墙上的兄弟,俺们是李将军的手下弟兄,今rì是来给老夫人拜寿的。还请通传一声!”

  李璟细细打量过去,却见那说话的正是左一都的伙长刘黑狗。不由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再仔细看他边上人,几人都是左一都的几个伙长,今rì几人都穿的是一身布衣而非戎装,李璟反而一时未认出来。当下连忙打开门出去,刘黑狗几个见李璟亲自迎出来,连忙拜见。

  “你们这么老远也怎么赶来了?”李璟笑了笑,又用眼神示意后面那些人道:“后面怎么这么多人?”刘黑狗嘿嘿笑了两声,有些惶恐的道:“将军要为老夫人办五十大寿,这事情清宁乡里可是早就传遍了。我等也都是将军部下,当然得来一表心意。原本几天前我只是去约了同队的几个伙长说今rì同来,却不料后来其它的兄弟听到这事,也都要一起同来。本来左一都的兄弟也就不到百来号人,不过...”刘黑狗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上次将军说如果我家兄弟合格,也能跟着将军一起当兵吃肉挣粮銄,我便把四个兄弟也一起带来给老夫人拜寿,另外让大人亲自看看,考考他们。不成想,我带了我兄弟四人来,其它都内兄弟却也都和我一样,也都带了想要跟随将军当兵的兄弟族人前来。这一来,来的人就有点多了,都有差不多七百人了。”

  事情确如刘黑狗说的一样,左一都的兄弟都是清宁乡的,自那天解散队伍各回家中后,他们拿回家的赏赐以及安家费都让村人惊讶,听说去了沙门镇当戍兵居然不但没有如传说般的苦,还有丰厚的安家费和每月钱粮,那些家中都在熬饥荒的村人们都坐不住了。纷纷打听了各种情况后,然后要求也去沙门镇。

  正好随后乡里传出李璟要为母亲办大寿,众人也便想借着前来拜寿的机会,把自己的兄弟族人什么的让李璟见见。毕竟去沙门镇只要二百五十人,现在已经有了一百人了。众人都是同样的想法,结果到最后,来到村前的就出现了这近七百号青壮的队伍。李璟弄明白这前后的事情,面上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他原本就定下了只在清宁乡招募乡党做为剩下的兵员,如今他还未竖起招兵旗,一下子就来了这六七百号的青壮前来参军,这自然是大好事。更何况,这些人还多是左一都士兵的亲族乡邻,招收这样的人入队伍,能让他的队伍凝聚力更高。

  “虽然沙门镇只能再招一百五十人,不过既然来的都是诸位弟兄们的乡亲,那参军一事稍后再说,今天就先一起喝几杯寿宴之酒。”李璟转头对张承宗道,“你马上回去通知声老村长家的王娘子,让她再马上准备酒肉。如果料不够,就派人马上去赤山采买一些。”

  刘黑狗忙道:“将军,可不敢,俺们只是些粗人,却不敢去村里打扰了寿宴。俺们还是分批进村给老夫人拜寿,然后先回家,明rì再来由将军检阅挑选?”

  “来的都是客,正好家母大寿,看到这么多人心里肯定更高兴呢。都进村吧,大家就按原来都中的队伍,各领了自己带来的人,陆续进村吧。”这拉声望的时机,李璟可是不愿意错过的。清宁乡做为乡里,李璟可是打算今后如果扩军的话,还要多用同乡。

  听了李璟的话,刘黑狗也是马上笑着回去,然后按照原先在都里的情况。左一都的士兵都领了自己带来的人,然后按原先的队伍编制,一伍一十的合在一起。原来的一伙扩成了一队,近七百号人,给分成了十个队,按次序一一进村,倒也并不显得人多杂乱。李璟就站在村门口,对着进村的老部下和他们的亲人都是认真的打着招呼。一边却也在心里评价着他们带来的这些年青人,来的多数都是青壮,年纪大的可能有三十多岁,年青的也有就十六七岁的。虽然不少人显得有些饥瘦,但那身子骨架却还都不错。

  等到老部下都带着自己的人进了村后,村门外头居然还剩下了一伙人。李璟有些诧异的打量这些人,这伙人加起来估计也就五六十人,可却分成了两拔。一批是由一群穿着短褐绔裤,手中提着齐眉棍棒,腰间还佩带着铁剑的护卫,这些人并没有跟着进村,依然留在原地,牢牢的护卫着两辆比较豪华的双挽马车,另外后面还有着一排十辆驮车。而在另一边,却是一个青衫幞头的年青公子,他身边也有着几个护卫,并且身后同样停着十架驮着物品的马车。

  只一眼,李璟就已经看出,这些人明显不是和刘黑狗他们一起来的。看样子倒像是先前皇甫县令他们那批人,难道是来送礼的乡绅商户?

  这时前面马车帘掀开,下来一个面如冠玉,衣饰华丽的年青公子,身上穿的是月sè丝绸交领右衽,外面还罩有一件大袖对襟。腰间一条白玉带,上面还系着一面玉璧。他的头上戴的不是幞头,而是一顶正面看上去像是一个元宝剖面一样的平巾帻。宽大的大襟衣袖下,腰间佩着一把三尺嵌玉金丝手柄长剑。

  看到这身装束,李璟都有些微微愣了一下。观此人装束,绝对是非富即贵,甚至不是一般的贵。而且这人身上有种自然而然的傲气,贵气,似乎是与生而来的。他给李璟所带来的感觉,似乎只曾经在崔芸卿和李汭的身上感受到。那年青的贵公子下车后径直走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前,态度恭敬的掀开帘子。

  马车帘子掀开,李璟并没有马上见到车中的人。一只手从车中伸出,轻搭在了那年轻贵公子的手臂上。那是一只很白腻,然后略显丰润的手,几层华丽的大袖口下露出的一小段手腕。这只手先伸出来后,然后马车里的人才慢慢的出现。饶李璟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这人后,仍然是微微一愣。那个有着一双那样一双美丽之手的人,居然是一个老人,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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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韩家公子与萧家小娘子

 
  马车上下来的这名妇人衣着素淡典雅,却又气质雍容高贵。虽然满头银丝,可面容却白皙红润,看似倒只有四十左右,尤其是那头银丝与她身上的素淡典雅衣裳和她那雍容的气质搭配起来,更是相得益彰。随着她同下马车的,还有一个二八年华,衣裙华丽,如月下的蔷薇,美丽可却又带着刺。

  那妇人下了马车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正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李璟,轻笑道:“你就是李家三郎,翠娥的孩子吗?”

  一旁的那个高挑的少女回道:“没错,这位就是李璟李季玉,今年刚刚加冠,先前入登州团结军中,后来得青州崔氏的崔芸卿和关中于家于琄收为门生,初为登州团结兵队头、将头,现在已经转为戍军沙门镇镇将。‘

  “看着倒是丰神如玉,神采飞扬,果然一表人才。”雍容贵妇颔首对着李璟赞赏的点头。

  李璟站在一旁,倒是有些弄不清状况。这几人乘坐华贵马车,孔武护卫环绕,又都是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李家以前的亲戚朋友。而听她们一出口就把自己的前后情况都说的清楚,想必也是有备而来了。可那个贵妇人所说起的翠娥二字,让李璟又有些迷惑起来。翠娥二字,乃是李璟母亲韩氏的名。这个名字少有人知,王李村人平时也多呼为李韩氏,或者秀才娘三郎娘等,但从不会有人叫翠娥。李璟也只是偶然得知母亲的名字,可现在这贵妇人却是如何知道的?

  心中转了一圈,李璟有些犹豫的上前拱手行了一礼,“敢问老夫人可是韩家人?”那贵妇人闻言微微一愣,然后抬手掩嘴轻笑。也不答话,只是挥了挥手:“一别三十余年再未重逢,我都等不及再相见了,李三郎,前面带路吧。”

  李璟这时也顾不得询问了,便转身在前引路,顺带也一起邀约另一边的那个年青男子一起进村。虽然贵妇人没有说出身份,但李璟已经凭她话中透露出的几处信息,暗中猜测出这贵妇人很有可能是母亲的亲人。再把年纪和对方的身份一拼凑,李璟便已经猜测这贵妇人很有可能是母亲当年还在韩家时陪着一起诗书的那位韩家主家小娘子了。

  一行人很快进了村,望着村里搭起的那高高的戏台,摆起的长长流水宴席,还有诸多穿绿着青,官员乡绅,众多领里前来为李母祝寿,那贵妇人居然也不由的眼睛湿润。

  恰此时,李璟母亲刚由林威等一众女子女婿接出家来,到了临时搭起的棚下正中安坐,开始准备接受诸人拜寿。贵妇人离着还有十数步,已经看到了李母。

  “翠娥!一别三十年,你也儿女满堂,福气风光啊。”贵妇人这话中气十足,一下子如惊雷一般引得满座都惊。正安坐着的李母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慌的立即站起身来,抬头仔细向这边望来。却看见儿子李璟带着几个衣着华丽贵气之人在那,其中一个满头的银丝,面容依稀还有几分熟悉。

  “是..是...”韩氏嘴巴不断翕动,可却总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贵妇人走近前来,眼睛已经落下泪来,一把拉住李璟母亲的手道:“翠娥,我是翠英啊,一别三十余年啊,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

  李璟母亲也拉着韩翠英的手哭道:“七姐,真的是你啊。”

  原来这贵妇人却果真就是当初李璟母亲还未出嫁时,陪着一起读书的韩氏家主的女儿韩七娘,名叫翠英的。当初韩氏父亲在李璟祖父身死十多年,李家从青州搬到文登十余年后,都还没有忘记早年订下的儿女亲事。在女儿到了婚嫁年龄之后,主动的寻到了文登李家,然后把女儿嫁到了文登。因那时李家已经家道中落,家里并无多少资财,嫁的就有些匆忙。韩氏走前都没来的及与韩七娘话别,之后相隔不到半年,七娘却也嫁往兰陵萧家。

  萧家和韩家一样,都属于晚唐的顶级高门,虽然还不能与山东五姓和关中四姓这等最顶级的高门相提,可却也曾被称之为晚唐时的第七大高门士族,论起来比起韩家的名望还高。在唐朝萧氏拜相者达10人,韩七娘所嫁的正是萧岿一支,前后有八人入相,时人称谓的“八叶传芳”。

  三十多年一别,韩氏远嫁萧家,后来又跟随丈夫迁至扬州。初时她也曾写过信回萧家问过李璟母亲的联系,只是韩氏的父亲在女儿嫁出去后不久,就搬离了青州在外地为官,后来不久更是客死他乡,韩家主家便不知了李璟母亲的下落音信。

  两个失散多年的姐妹都是一番哭诉,良久才情绪安定下来。韩七娘道:“一别三十多年,不料还有再逢之rì。”然后说起她早七年前就丧了夫,膝下有三子三女,其它儿女都已经成家,唯剩下身边的这个叫玉楼的二八女儿还留在身边。因久居江南扬州,韩七娘有些思念起家乡家人来,三月前便带了玉楼家仆乘船沿运河北上。在青州家中,无意间听人说起新上任的节度行军司马崔芸卿有个在登州收的门生,居然是韩家早些年嫁出去的旁支的儿子。她打听一番,才确认这个韩家旁支女子就是未嫁时的闺中好姐妹。

  坐间拜寿的朋友亲邻,也都听的嗟叹不已。李璟母亲让李璟过来,给韩七娘磕头见礼。韩七娘却是和气,唤过自已的女儿萧玉楼与李璟见过礼,让两人以表兄妹相称。然后又拉过那个一直都未开口的年青贵公子上前:“八姐,三郎,这位是我那大哥的嫡出的幼子,家中排行第七,名植,字梓轩,大家唤他七郎即可。”韩七娘拉着韩植让他给李璟行礼,还让他唤李璟为表兄。那韩植依言与李璟按礼见过,十分客气。只是这客气之中,李璟去看出有些疏远的距离。

  虽然知道这韩植身份不小,是青州韩氏家主的嫡系七郎,但对方有些冷淡,他也不愿意热脸却贴冷屁股,便也只与他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倒是那个高挑的表妹萧玉楼倒是十分的自来熟,主动贴过来与李璟聊了好一会话,然后一双眼睛又马上看到了李惠儿和于幼娘还有王月英三人,今rì客人虽多,但女客却并没多少,多是些王李村的婆娘,在边上打着杂活,唯有王月英陪着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三人不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不免有些鹤立鸡群,萧玉楼便马上又跑去主动攀谈了。

  李璟母亲与韩七娘久别重逢,两人正是有千万句说不完的话,而萧玉楼一走,倒是一下子只剩下了李璟与韩植二人,这下反而有些冷场尴尬却来。李璟正想找几句场面话,然后找个人来应付,却听的韩植突然开口道:“季玉兄升任沙门镇将,可喜可贺。老夫人也是我青州韩氏出身,说来季玉兄也是韩家之亲。原先族中一直不知姑母的音讯,这次也是前些天在崔司马的宴上偶然得知季玉兄的母亲也是我青州韩氏,然后家父派了多人来登州打探,才确认此事。”

  听着这些解释之语,李璟倒也并不太在意。不管韩家这些年是故意没有与李家联系,还是说当真失去了联系,反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韩植又道:“本来家父也要前来的,只是族中杂物繁多,且姑母前来,父亲便让小弟代行。姑母大寿,表兄高升,二喜临门,父亲让我带了一点小小心意,还希望表兄与姑母收下,也算是弥补这些年族中未能照料之过。”说着,韩植递过一张礼单。李璟接过展开一看,却是金银珠玉首饰,还有绫罗绸缎等物加起来十车。这份礼单很重,李璟稍一估算,便有上千贯。如果说韩家仅是因为李母是韩家族人就给这么贵重的礼物李璟是不肯相信的,多半可能还是与李璟和他的两个老师的身份有关。念及此,李璟倒是没有拒绝,十分干脆的收了。

  看到李璟一言不发,直接把礼单收下,韩植倒是有些小意外,但马上又从怀里取过一张飞钱。

  “这是韩家合盛元柜坊随时可取的飞钱,票值三千贯!”

  李璟这下倒是真有些疑惑了,刚送了一笔价值千贯的厚礼,这马上又送三千贯?这韩家的手笔也太大了,如果仅是拉个关系,似乎用不着这么大出血,难道说韩家真有事找自己?

  “七郎这是何意,无功不受禄,这钱兄弟可不敢收。”没弄明白事情原因前,李璟还真有些不敢收这些钱。韩植见此,忙拉着李璟走到一边清静之地,小声道:“我韩家虽称山东高门,可却又比不上山东王、崔、卢、李、郑五姓那样的清贵,也比不了关中韦、裴、柳、薛四姓那等的权贵,更不如江南王、谢、袁、萧四姓那样的富贵。这些年族中入仕为官者渐少,居高位要职者更少,族里也多不易啊。”

  一听韩植诉苦,李璟反倒是心里有点谱了,看来韩家找上门来,还真不只是认亲贺寿这么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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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都说隋唐时是门阀政治,唐朝也被人称之为最后的贵族时代。

  李璟后世读的是国学院,对于唐代的高门士族也算了解一些。士族政治最辉煌的阶段有两个,两晋北朝以及唐朝。在初唐盛唐之时,高门士族受到极大的压抑和打击,唐太宗曾专修氏族志,提高李氏皇族的地位,扶植了庶族地主,压制旧士族势力,加强皇权。高宗时甚至特别下诏,“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子孙,不得自为婚姻。”武则天更是清除了当时以长孙无忌为首的诸多士族势力,结束了魏晋以来的关陇贵族统治。

  在她当政的五十余年间,大力推行科举,对士族地主官僚阶级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打击,同时对庶族地主阶级大力扶植,从中选拔人才,打破以往士庶界限,高门士族一度退出朝廷的政治中心。

  诸士族虽然一度被压制,但是到了中晚唐时,士族政治不仅没有暗淡;相反,却再次奇异地辉煌起来。特别是进入晚唐之后,人们的门阀观念不仅没有减弱,相反更为严重。

  盛唐时,山东高门等为首的士族在朝廷上并无绝对优势。原因一是当时建唐功勋“关陇军事集团”仍有很大势力;二是皇帝有意压制;三是大力推行的科举考试制度导致不少庶族朝臣出现,而当时士族多以门荫入仕,不适应且不接受科举考试这种新的出仕方式;四是寒门出身的朝廷权臣的嫉恨,如武周时宰相许敬宗和李义府所为。

  可是据李璟所知道的,到“安史之乱”后,唐朝政治中枢进行了重建,高门士族反而借助于科举制度而重新抬头,比如荥阳郑氏,盛唐时为宰相者难寻身影,而自中唐开始,连续出现了十多位宰相和重臣,遂有“郑半朝”之说;又如李璟的老师崔芸卿的清河崔氏,有唐一代,其支房南祖房、清河大房、清河小房、青州房共10人出任宰相,“安史之乱”前任宰相的仅有2人,安史之乱后进入中唐,则陆续有8人为宰相。世家大族之所以重新崛起,与掌握了科举权有密切关系,再有就是在适应了科举考试制度后,世家大族深厚的家风与知识传统使他们在考试中占有特别的优势。如范阳卢氏,有唐一代尤其是自中唐起,中进士者超过百人,这一数量令人惊异。要知道,唐朝时科举考试中的进士考试是最难的,录取人数又少,卢氏能有此成绩,自是借助于家风与知识之厚。

  盛唐时高门士族清贵而不权贵,可进入到了此时,尤其是山东的高门士族不但名望天下,更加多有族人身居朝廷高位要职。且这些士族发展极快,繁衍众多,开枝散叶,族内也是分工极细,大多聪慧的子弟读书,另外一些则学武从军,就连那些旁支分房的考不了进士做不了武将的,也都顶着士族的名头,借着士族强大的财力开始经商。

  此时的士族,集清贵、权贵、富贵于一身,当朝的宰相都感叹,恨此生未能娶五姓女。这些高门士族甚至瞧不起皇室,不愿意与皇室联姻。高门士族的公子都早早婚娶,就怕娶公主。而高门士族的女儿也多不愿意嫁给皇子皇孙,唐文宗时,宰相郑覃将孙女嫁给高门士族出身的九品小官崔皋,也不肯与皇太子联姻,文宗尴尬地叹息道:“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山东门第最高的五姓,也都世代相互通婚,而不肯与外族通婚。清河崔氏与陇西李氏、范阳卢氏世代为婚姻;赵郡李氏则与博陵崔氏世代为婚姻;范阳卢氏与荥阳郑氏世代婚姻,陇西李氏与范阳卢氏世代婚姻。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高门士族,李璟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厌恶或者说向往。这种数百年上千年才产生的士族,不是短时间的产物。而且说来,李璟能有今天的成就,其实也多是依靠了崔芸卿,而崔芸卿正是五姓七家之一的清河崔氏的青州房。不过眼下虽然士族在唐代达到了最峰巅,但李璟心里却知道,这也将是他们最后的繁华了。

  等到黄巢一起,横行天下之后,大唐的贵族世家也将终结。

  韩家也是士族,虽然比不上山东五姓,也不如关中四姓和江南四姓,可却也是山东仅次于五姓的几个顶级大姓。更何况,韩家世代都与其它大家士族联姻,影响极大。韩植突然上门来,还拿出这么厚的礼物,李璟心里已经马上猜到估计是韩家出了什么问题,想要找他李璟帮忙。当然,李璟虽然现在是个镇将,但绝对不可能连韩家处理不了的问题他能帮的上,估计最多还是韩家有事想找崔家帮忙,变着法子绕到他这来了。

  “七郎可是有用的着兄弟的地方,如果有你就直说。”

  韩植期期艾艾了片刻后,终于把事情说了出来。事情真如李璟所猜测的一般,韩家虽然是在青州仅次于崔、封的第三大家族,可事实上韩家已经多年没有出过什么有影响力的人物了,家族子弟多年来少有科举中进士的,就是门荫入官,可也难有做到高位的。官场上不行,韩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弱。这些年韩家不得已全力转向经商,靠着姻亲兰陵萧家的帮助,也算小有成功。近几年来,韩家见搞海上贸易能赚大钱,便也花大价钱弄起了一支跑登州到渤海、新罗、rì本的船队。韩家的船队有大船二十多艘,一年出海两次,赚了不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韩家船队负责的韩家二公子居然和封家的一个嫡系子弟争抢一个青楼的歌伎,酒后两边人马相互斗殴,一不小心居然把那封家子打死了。

  封家人却也狠,吃了这个大亏也没有报官,而是直接派人去了趟登州大谢砦。随后大谢砦的兵马使封彰便找了几个名目把韩家的商船全都扣了,不但船扣了,货物也都扣下,连韩家的主事和船工、护卫等一个都不漏水的关进了大谢岛上的牢中。韩家这几年虽然靠经营海贸赚了不少钱,可二十多艘船,以及那二十船的货物还有那数百号人被扣,却是韩家如何也吃不消的。

  韩家家主把那惹事的二儿子亲自狠打了一顿,然后带着大批礼物上门赔罪,可封家家主正因为封彦卿和封亮两个突然惨死登州,封家在登州经营多年的势力几乎全都流失而愤怒,见这个一直被他们压在下面的韩家如今居然也敢跳起来招惹封家,便有了借韩家立威之意。不论韩家如何陪罪,封家是铁了心的要治韩家。其中,也不乏封家早眼红韩家海贸生意的可能。

  韩家家主无奈之下,便想到求兰陵萧家来调和,可兰陵萧家虽然在淮南以南属于第一大士族,可毕竟远在扬州,递了几次话,封家根本不理会。韩家这下没了招,只好去找青州第一大族的崔家,可崔家正乐的看封家、韩家两虎相争呢,哪愿意轻易出面。前后折腾了许久,韩家家主连崔家的当家人崔芸卿的面都没见到。后来偶然得知崔芸卿的门生李璟的母亲居然是韩家多年前嫁出去的旁支族人,实在没了办法的韩家家主便请动了正好回家省亲的妹妹带了第七子直奔文登县李家来了。

  “季玉兄乃是崔司马的得意门生,听闻又与登州的昭王关系好,还是于公的门生。如今韩家确实遇到些波折,还请季玉兄看在令堂也是韩家出身的份上,能够帮忙从中斡旋。此次如果能与封家化解开,家父有言再先,愿意奉上一万贯的谢礼。”看到李璟并没说话,他马上又道:“当然,一切周旋中所用花费,全由韩家支出。另外韩家还将拿出三万贯,做为给崔公、于公和昭王的谢礼。”

  “七郎莫非不知道我与崔家有隙?况且家师崔公与封家先前也是一直有些过节,那封彦卿死时,还有不少人造谣说是家师所为。试想,家师碰到封家的事情躲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愿意去插手这事呢?”

  韩植yīn沉着脸,瞪着李璟,咬着牙道:“一万五千贯,如果你能促成此事,韩家再给季玉兄五千贯。”

  李璟听到这话,心中也不由的有些生气。事情不算什么,可关健是韩植那说话的语气让他有些不爽。韩植好像把他当成了植家的下属一样,开口都带着点指使的味道。特别是韩植那动不动开口就是他出钱,然后李璟就应当见钱眼开,笑着接下钱帮他办事一般。李璟确实需要钱,他原本买完那批装备还有一千多贯钱,可回家后筹备母亲的大寿,又是收纳流民,还得招兵,各种用钱如流水一般。

  眼看着又要钱袋子空空,这个时候能有赚钱的买卖李璟还是愿意做的。可韩植的这态度,太有些让他不爽了。再说,他一个小小的镇将,要插手封韩这样的大士族之间的争斗,他实在是有心无力。更何况,那大谢砦的封彰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抱歉,恕兄弟我无能为力。”李璟语气变的有些冰冷的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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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章 “超级战舰”

  
  韩植还想再说,李璟的挥手,“此事七郎不必再说,莫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将帮不了此事。就是真能帮上一二,可七郎也得为我着想,那封彰乃是我的顶头上司。如今我还未赴任,便拿昭王以及两位恩师的名头却压他。你想过,等我上任后,我将如何在沙门镇立足否?”

  李璟拍了拍韩植的手臂,自己先一步离开了。不是他不想帮韩家,实在是一来韩植的态度有些太过于高傲。二来连韩家家主亲自去求崔芸卿,可连人都见不到,就足以说明老师是不愿意趟这浑水的。李璟虽然是崔芸卿的门生,可一些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本来这次他没随去青州,崔芸卿心里就肯定会有点点不快。如果再大包大揽的,然后门生指派老师做事,还是处理这么麻烦的两大家族之间的事情,这也太蠢了。那时,崔芸卿会怎么看他?现在他可全靠着崔芸卿,一旦被老师不喜,觉得他不懂事,那今后李璟的rì子可就不好过了。

  为了万把贯钱,而把自己真正的靠山给丢了,那才是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李璟刚一和韩植分开,立马又有一人斜里拦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却是先前在村外和韩家一起的那个年青人。刚才他一直没空,都还没有问过这人身份。那人一见李璟,立即先是躬身拜了一拜。“在下崔致远,表字孤云,新罗人氏。前些rì子法华院救命之恩,还未谢过,甚感惭愧,今rì感谢来迟,还请见谅。”

  听他这话,李璟才终于想起来原来这人就是那天法华院里他救下的那个年青公子。后来他与张莺莺逃命时,他把他往一处佛像后一丢,第二天天亮也没想起这事。没想到,这人居然找到这来了。

  “说来惭愧,当时匆忙,把公子随手放在佛像之后,后来第二天下山时居然把此事忘记了。你那天没被那群杀手找到吧,对了,你那天怎么会被抓,你又是怎么与张莺莺认识的?”看到崔致远,李璟心里马上就不由的浮现了那rì夜晚的法华院一夜。

  李璟拉着崔致远寻了处安静之地,静静听他讲述那天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李璟询问关于张莺莺的一切,可惜这崔致远并非如李璟想象的张莺莺的手下。崔致远家在新罗,是新罗庆州的一个一般贵族。十二岁时,他被选为新罗赴唐留学生,跟着众多同乡一起坐船到了大唐长安,入国子监学习。临行,其父谆谆重托,严苛诫告:“十年不第进士,则勿谓吾儿,吾不谓有儿,往矣勤哉,无惰乃力。”崔家在当时并非显贵,只是一般贵族,要想振兴家族,光耀门楣,及第进仕是唯一捷径。12岁的崔致远由此承担了光大整个家族的重大使命。

  崔致远十分努力,终于在来到大唐仅五年后,在今年的科举中一举考中进士。这个消息传回新罗,崔氏家族举族同庆。因为崔致远并不愿意马上回新罗,所以崔家便派人给往来新罗和大唐的商队带信给他。那艘带信的商船却在海上遇风浪翻沉,正好张莺莺的商船救起了船上的一些人。那人因受了伤便将送信之事托于张莺莺,张莺莺知道崔致远居然十七岁就中了进士,也对这位同乡很是欣赏,便亲自来登州给他送信。

  结果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走漏风声,被一直追杀张莺莺的金曼公主所知,便将他拿住,以他为饵,策划了一起围杀张莺莺的行动。幸好那天李璟无意中闯进龙女殿,才救了张莺莺和崔致远。那天崔致远醒来后一直躲在佛像之后,居然有幸躲过了刺客。第二天一早张莺莺找到他,带他离开。张莺莺本来想带他回新罗,可崔致远却十分崇尚大唐的生活,一心想做大唐的官员。不过,按例,他今年科举进士,却得两年后才能选官。张莺莺给他指了条路,让他来找李璟求个一官半职。另外也算是让他做了个信使,替张莺莺带来了一封信。

  “如果你不嫌边戍苦寒,我倒是愿意为你在我军中谋个一官半职。你是进士出身,有才之人,到戍军中有些屈才了。”虽然崔致远是个新罗人,可李璟一考虑到他也好歹是个进士,正好可以安排到军中任个文职幕僚。二来他又是张莺莺介绍来的,虽然他现在也还没有搞清自己和张莺莺之间的关系,可下意识的听到是张莺莺让他来的,李璟便已经打定主意把他留下来,也许,他还能充当他与崔莺莺之间的联络人。

  打开崔莺莺的信,却又是晚唐诗人的诗。信纸上只留有两行言熟悉的绢秀小字,正是有小李杜称呼的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chūn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rì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虽然李商隐的这首诗好多人解读说是他追忆亡妻,或者是追忆逝往时光之作,但此时张莺莺用在此处,李璟却觉得追似有追忆二人在法华院的那个夜晚。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经惘然。

  那么今朝追忆,其为怅恨,又当如何!

  “张公子还托我给恩公带来一份礼物!”崔致远的声音打断了李璟那沉迷的心神,他抬起头看见崔致远将一块玉佩递过来。玉佩入手湿润,足有巴掌大小,在玉佩的中间镂刻着的是一只露出两排尖牙的狰狞鲛鲨。

  “这是?”

  崔致远带着一丝羡慕的眼神看着李璟:“这是鲛鲨令,传说当年海上王弓福制作了九枚鲛鲨玉佩令牌,授给自己最信任的九位船长,分统他的九支舰队。持此令,就能指挥海上王的一支舰队。不过恩公的这枚是张莺莺特别为你特别制作的,虽然不能凭此指挥一个舰队,但却能在赤山浦的港口马上接手一艘长达二十丈,载重一千五百石的大海船。”

  “什么?拿着这块玉佩就能马上去赤山浦接管一手长达二十丈,载重一千五百石的海船?”李璟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呼道。由不得他不惊呼,《通典兵十三水平及水战具附》说战船“胜人多少,皆以米为率,一人重米二石”,一千五百石的海船,那足足能载人七八百。而据李璟所知道的,大唐最顶级的战舰属于五层的楼船,高达百余尺的楼船也不过容战士八百而已。李璟即和前往沙门镇上任,那是一个被大谢砦主和其它堡戍三面包围的海岛。如果他拥有了这么一艘大船,那真是雪中送炭啊。

  一千五百石的船绝对是巨舰了,据李璟所知道的,再大的船虽然也有,唐末时军阀成汭建造巨舰二百余艘,规模如同府第官署,叫做“和州载”,其余叫做“齐山”、“截海”、“劈浪”之类的很多,征调所有军队共十万以救援鄂州为名,俟机夺取淮南土地。掌书记李珽劝告说:“现在每舰载甲士一千人,稻米又多了一倍,一旦有变,不能轻易移动。”一千甲士加一倍的稻米,一千甲士重折稻米两千石,再加翻一倍四千石的粮食,那就是足足六千石,可谓当时最大的船只。

  李璟差点都控制不住想要马上去赤山浦接收自己的第一艘‘战舰’,虽然这艘船他已经知道是艘海上商船,可心里仍然忍不住激动。一次就能载六七百人,那他手下的兵都可以一船就全装上了。看来这次回沙门镇,李璟可以直接带着部下坐船从海上过去了。

  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李璟把林威和王重、林武、张宏几个都喊了过来,把这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几人。几个人听到这消息,也都和李璟一样的忍不住喜形于sè。

  “四哥,难道这船是韩家送的?我早听说兰陵萧家在扬州的造船厂是江南最大的船厂,他们造的都是大船,每艘至少万贯以上造价。韩家和萧家是姻亲,这几年也开始经营海贸和造船,韩家这几年在海州办了一个很大的船厂,许多工匠都是直接从扬州借去的。听说韩家的船厂最繁忙时能同时开工百艘大船,要是能得韩家的支持,那咱们以后买船修船都不用愁了。”张宏笑道。

  唐朝的造船业可谓是相当发达,《旧唐书》卷九四《崔融传》记载说:“天下诸津,舟航所聚,旁通巴、汉,前指闽、越,七泽十薮,三江五湖,控引河洛,兼包淮海,弘舸巨舰,千轴万艘,交贸往还,昧旦永rì。”从长江上游的蜀中剑南,到中游的潭州、鄂州、江州、洪州、扬州,然后运河线上的宋州以及沿海的海州、登州都是造船业十分发达之地。像贞观年间,唐太宗曾委任阎立德“为大匠,即洪州造浮海大航五百艘。

  不过唐朝的造船业虽发达,可船只却依然是很贵重的。唐中宗时,洛阳要购买“竞渡船十只,请差使于扬州修造,须钱五千贯”竞渡船也就是龙舟,一艘造价要五百贯。而那些千石以上的漕船和海船更贵,价万贯以上甚至数万贯之多。张莺莺送给李璟的这条船,至少能值一万贯。只是大家明显都不知道李璟和张莺莺之间的事情,还都以为是韩家送出的这份大礼。

  李璟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沉吟了一会后才说:“这船不是韩家送的。”然后把刚才韩植想请他帮忙之事说了一遍,既然如今和林威等人都坐在一条船上,李璟也就没有再瞒他们。几人听后,都皱着眉头思考起来。林武最先道:“我看韩家既然愿送这大礼,如果不收反而不好。咱们现在要养兵,四哥开出了这么高的粮饷,藩府不可能给我们这么多粮饷,可咱却又没其它的进项,手里的钱用一个少一个。如果能收下韩家这笔钱,至少能支撑个一年半载的。”

  张宏也在一边说道:“林二哥说的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就养不了军。没有高粮饷,到时哪个愿意陪着我们守在沙门戍喝海风?况且依我看,宋温让我们去沙门岛,本就是冲着封彰去的,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借这次机会,利用韩家的事情把崔公和昭王他们拉出来压崔彰一次,也好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那揉捏的,既然早晚得对上,不如早下手。就算弄不走崔彰,也得展示下咱们的力量不是。”

  两人的话都很有道理,特别是张宏的,他虽非武将,可却很有狗头军师的风范,提出的问题正到点子上。去了沙门镇,封彰是绕不过去的。另外钱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普通人家要是有个千贯钱财都够一家好好过上一辈子。可用来养兵,千把贯钱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林威现在已经是半个李家人,有些事情自然也更为李璟着想。他刚才一直没有开口,就是因为他想的更多。捏了捏拳头,林威道:“我看也应当收下韩家的礼,不管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韩家再不济也是淄青镇排第三的士族。跟他们还是应当打好关系,就算这事最后没办成,那他们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来。我们拿钱办事,只负责居中引见联络就是了,其它的不用管。况且,如果这事办成了,那就是帮了韩家一个大忙,不但韩家会记在心里,到时兰陵萧家夫人也会记得的。刚才明远不是还说了韩家和萧家都有造船厂吗,以后咱们守在沙门岛上,少不了还得有买船、修船的时候。”

  “可我刚才已经一口回绝了韩七郎,现在再改口怕是不好吧?”李璟苦笑道,刚才他也并没有想这么远,或者说他一直的信条是拿钱办事,既然觉得自己可能办不成事,所以并不想拿钱。却不成想这几个好兄弟更牛,不管办不办的成,有钱就愿意收。

  “这个你放心,一会你多和韩植接近会,他肯定还会借机提起此事,到时你就假装为难,然后我们在一旁苦劝,你再半推半就勉强为难的答应下来。”张宏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对策,“一万五千贯太少了,一会得让韩植至少出两万贯才答应。”

  天sè渐黑,来客也都给李母拜过寿,不少乡绅富商吃过宴席,已经开始请辞离去。今rì来客太多,王李村根本安排不下,虽然天sè已晚,但是那些人也都是骑马赶车而来,便也不打算麻烦李璟,准备前去赤山镇或者新罗邸店中休息一晚再回各家。

  可是第一批离去的人刚走没多久,突然又都惊慌的跑了回来,并且面如土sè的向李璟告之了一个极坏的消息。王李村外不远,正有大量的流民向村子逼来,数量足有千人,而且流民中还隐隐有盗匪混在其中!听到这个消息,李璟也来不及去确定来的究竟只是流民还是果真由盗匪裹挟流民而来。当下也顾不得再看戏喝酒,当下安排了那些官绅们留在村中。然后大声喝令,所有的青壮戒备,他迅速集合了左一都的部下,与林威等人再次登上村墙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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