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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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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拉兄弟入伙


  终于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李璟回营的一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刚来到这世上时,他并不曾想到那么远,也因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甚至差一点小命不保。虽然那次幸得大赦出狱,免去了他计划的半路逃跑的打算。而且之后也总算是一路跌跌撞撞有惊无险的到了如今,眼下他也有了一定的身份和钱财。

  早已经不用再担心一家人每天吃不饱饭,有了今天没明天的rì子。只是,李璟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唐子民。他心里还知道一些更多更远的东西,唐末的大民变就要到来,到时连皇帝的两京都保不住得出逃。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上一次他能碰巧遇到新皇登基大赦逃出监狱,可以后他又如何以一个小民的身份来保全自己保全全家?

  在即将到来的荡世浩劫之中,唯有拥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武装全是根本。

  不管是去青州还是留在登州,李璟想要出头都太难,去沙门岛虽然充满艰辛,但天上不会凭白掉下一块基业给他。有了沙门岛这样一块相对dúlì的地盘,又能有三百的部下,他就能以此组建起自己最初的势力。

  左一都的营房中,林威、林武、王重、张宏等人都各抱着手站在营门前等着李璟回来。自李璟把宋温已经知道了他们杀掉封彦卿之事后,众人的一颗心就一直高高悬着。昨天他们跟着李璟随崔芸卿上宋府赴宴,还以为宋温是要摊牌。却没料到,最后居然连提也没提此事一句。

  远远的几个人就看到李璟骑着马过来,xìng子急的王重第一个跑了过去,一把拉着李璟的衣物道:“姓宋的找你去说什么了?”

  “好事!”李璟笑着回了两个字,然后就闭紧嘴不肯再说半字,只是跳下马径直往自己的营帐里走,把王重急的都快跳脚,反倒是林威和张宏两人一见李璟如此,便猜到事情肯定还是很顺利的,要不然李璟也不会有如此表情。

  进了帐,李璟一屁股坐下,两手放在面前几上,轻轻的敲击着桌子,却并不急着说话。

  王重坐在一边终究是心急,道:“三郎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好事。”李璟轻笑。事实上回来的一路上到现在,李璟不说话不是因为要卖关子,而是他一直在脑中拟安排自己上沙门镇之后的其它部下军官。沙门镇原先只是一个上戍,拢共才五十人。上戍主也才是一个正八品的官职,除了戍主外,还有一个副戍主,一个虞侯,一个戍佐,两个戍史,余下还有三个伙长。

  而沙门镇虽然只是一个中镇,但是他的建制军官却是不少。按编制,三百人的中镇,有一正七品的中镇将,一个从七品上的中镇副将,一个从七品上的将虞侯,还有一个正九品下的兵曹参军。除此外,还设从八品上教练使一人,从九品上骑术、弓箭、枪棒、刀盾四个教头。然后是从八品上都将头三个,从八品下副将头三个,从八品下将虞侯三个。以及六个正九品下队头,六个从九品下的副队头,六个从九品下虞侯。此外还有从九品下的录事一人,兵曹佐一人、史四人,仓督一人、史二人。林林总总,沙门镇有品阶的军职,居然有四十五个之多。

  就算李璟从原来的沙门戍中提升十个上来充任军官,依然还有三十多个位置。

  宋温已经答应了自己,对于沙门镇的军官,完全可以由他拟定名单呈交给他批准调任。都说大丈夫不可一rì无权,如今李璟也算是一朝‘大权’在手。可真要行令之时,却也有些觉得头痛起来。到现在,他也才想好了几个比较重要的职位的人先。例如,他打算让林威任镇副将,让王重任将虞侯,让张宏任兵曹参事。

  想了半天,脑袋依然是一头混乱。这个时候见大家都是有些心急,也就笑着道:“确实是好事,封彦卿那挡子事,已经算是彻底过去了。家师昨rì已经答应接受宋节帅的邀请,不rì将赴青州接任节度行军司马兼营田副大使之职。家师走后,登州刺史将由宋温接任,这都是他们已经商议妥当之事。原本家师是要带我一同去青州,不过我可舍不下兄弟们,因此我提议留下来。”

  “今天宋温找我,也正是因为这事。宋温刚给了我一个职位,我也已经接受了。而且不但我自己接受了,我还已经向他提出要将你们都和我一起调任。”

  王重、林武等人都有些惊讶,唯独林威神sè不动,他沉吟道:“究竟是何职位?”

  “沙门镇镇将!”

  “沙门镇在何处?我只听说过大谢岛群岛有个沙门岛,上面是大谢砦下的沙门戍。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地方吧,那可是边军的地盘。‘林威面sè一动,有些担忧的提醒道。

  如今天下,总的来说兵马就分两种,一种是朝廷的神策军,一种是藩镇兵。而藩镇兵却也同样还有数种,首先就是驻守于节度使幕府所在州城的衙军,一般也是藩镇下最强的兵马,兵jīng械良。衙兵之外,然后是边镇军,又称为戍兵。包括在节帅府驻地之外的外军、守捉、镇、戍、砦、堡、营、栅、烽铺等都属于戍兵。然后还有第三种则是支州兵,如登州城的牢城使韩忠手下的州兵就是这类,他们都直属于刺史。藩镇第四类兵,则是县镇兵,县镇兵就是一个个军镇驻兵。如赤山镇就是县镇兵,但他们并不归属于县令,县令不能统兵,县镇兵是与县衙互不统属,同归于刺史所掌握,不过实际上,各个县镇的镇兵,早就是由节度使的亲信担任,或者根本就是小号的藩镇。

  牙兵、边镇戍兵、支州兵、县镇兵,这就是藩镇手下的四类兵马,除了这四种,另外有的藩镇衙兵骄横,节度使便也会组建一支亲兵以对抗牙兵。另外有时也会召集地方民壮训练,组建团结兵。

  如今的淄青镇,林林总总加起来兵马将近六万,其中三万七千五百是牙兵、戍兵、支州兵、县镇兵,另外有一万八千的团结兵,以及三千人的节度亲兵。淄青镇这六大类兵马中,以驻守青州及附近的牙兵最为骄横,以节度亲兵最为jīng良待遇好,另外支州兵和县镇兵都是驻守在州城和各县下的军镇之中,条件也还都不错。

  真说起来,除了本来就还不算正式兵员的团结兵,诸部兵马中最苦最累最没有愿意当的就是戍兵。戍兵都是驻守边界,往往都是无人的偏僻之地。戍军六年才能一轮,甚至有时到期之后还会被一再延期,数年前庞勋之乱,根本就是因为在桂林驻守的徐州籍戍卒们被连续延期几次,最后才逼的那些人造了反,一路杀回徐州,席卷了半个东南。

  戍兵装备最差,粮饷最少,条件最苦,戍期最长,基本上当戍兵就和被充军一样。因此,林威听李璟说新职务是在沙门戍,是在戍军时,也不由的变了sè。

  “沙门镇就是原先的沙门戍,不过现在已经升格为沙门镇,兵额三百属于中镇。宋都虞侯已经答应我,除原有的沙门戍五十人,剩下的两百五十人可以由我们自行招募,而且他还答应我沙门镇所有军官都可以由我们拟定。我已经向他把你们全要过来了,兄弟们,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地盘了。”

  “你是说,你虽被任命为沙门镇镇将,可是手下现在只有五十人?”林威继续问道。

  “宋都虞侯还答应我把左一都的一百兄弟拔给我,不过前提是得他们自愿跟去。不过这点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手上还有一笔钱,只要我们拿出一些来给自愿前去的弟兄做安家费,并声明以后每月都有军饷,他们肯定都愿意去的。”这些都是李璟一路上想好的,虽然说戍兵太苦,百姓都没有愿意去当的。但是今年灾荒过后,眼下正是饥荒之时,他手上那一万匹绢还没用完,只要他肯拿出一些来给愿去的当安家费,另外讲明以后按月有粮饷,左一都的团结兵肯定愿跟着一起去。

  “我打算就请林大哥任从七品镇副将,王三哥任从七品上的将虞侯,张虞侯任正九品下的兵曹参事,沙门镇辖三百人,合三都,我打算我自已兼任左一都将头,由林二哥任左二都将头,王三哥兼任左三都将头,另外林大哥再兼任教练使。其它的职位,我们到时再商量,如何?”

  林威还是有点犹豫,他劝李璟道:“这你可要想好了,一旦答应了此事,一去沙门岛可就至少得呆六年。我还是觉得虽然沙门镇将比现在的团结兵将头强,可依然还是要慎重的。为了升职,跑去戍兵有些不太划算。”

  李璟摇了摇头,对几人道:“林大哥想错我了,我并不是为了升职。要升职,我跟着家师去青州岂不更好,就算留在宋都虞侯身边,凭着现在家师与宋都虞侯的关系,怎么也比去沙门岛强。可几位哥哥注意到没有,如今的世道是一天比一天乱,在方今世界,我觉得唯有拥有自己的一块地盘才是最实在的。去沙门岛,我图的不是官职,我看重的是沙门岛是一块能让我们经营的地盘。有了这块地盘,再有我们兄弟几个,在这动乱之时,难道不正是大有可为吗?”

  林威、林武、王重、张宏几个人都被李璟这番话说的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就是深深的震动。他们之前,谁也没有想到李璟居然想的那么远,想的那么的深。几个人若有所思,良久后,林威第一个伸手握住了李璟的手掌,神sè肃然道:“好,算上哥哥一个。”

  “也算上我一个。”

  “算上我。”

  “把我也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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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招兵买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二月初,登州团结兵的一月集训期也已经到了。登州四营都已经由刺史兼团结使的崔芸卿,以及都虞侯宋温等上官检阅完毕,时间已经拟定三rì后,四县团结兵就将各返本县,然后便将开始一边屯田一边训练和参加协防剿匪任务。虽然还要留三天,但训练任务都已经结束,这三天的时间就是休整,由于这次检阅时团结兵表现上佳,崔芸卿还特别下令从库中拔出了一万匹绢为奖赏,还拔了三百头羊,一百头猪,三百坛好酒给团结营。

  对于这笔赏钱,上下都是例外的没有克扣,登州官场上下都已经知道崔刺史即将升任节度行军司马兼营田大使,而团结兵都虞侯宋温将接任刺史。对于这个变动,所有人都明白崔刺史和宋节帅终于联手了。没有人愿意在崔离任前还得罪他,更何况崔走了还有宋温在。因此赏赐都是足额的发了下来,每个团结兵都有三匹绢的赏赐,另外还有特拔的每人五斗米。

  眼看着年关将近,离家一月余的团结兵们终于要回家了,而且还领了这么大笔的赏赐,一个个都是高兴的不得了。营中到处都是飘荡着年青团结兵们的欢叫,不少的团结兵已经在打包行李,还有的进城去给家里的亲人采买礼物。整个大营中一片欢闹,唯有文登营左一都的营地不同。

  今天一大早其它各营各都的兄弟们都已经领取了所有的赏赐,连酒肉都已经赐下来了。可左一都的营地却是一股奇怪的气氛,眼看到了中午,左一都不但没有下发任何的赏赐,而且还传令下来所有人不得离营。下面的人议论纷纷,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倒不觉得将头要克扣掉他们的赏赐,毕竟谁都知道将头李璟虽然也是清宁乡出来的,他运气好,路上杀匪,入城拜师,和人比斗都能赢下一大笔巨款。

  眼看着午饭时间到了,左一都的营房内吹响了午饭的角声。众人一起集合列队走向伙房,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入目所见,在伙房外面的空地上,居然烧着一排的火堆,一字排开的架着十头烤羊在烈火上炙烤的皮sè金黄,香油滴落。不少人都被这场面和浓烈的香味给引的狂吞口水。

  不过众人虽然看着烤全羊狂吞口水,不过一个月的集训效果还是不错的,他们依然不忘保持着队形。

  李璟满意的对旁边的张宏点了点头,张宏立即拿着一张绢布走出来,对着众人大叫道:“左一都的弟兄们,今rì,崔团练使赏赐大家钱粮酒肉,每人绢三匹,米五斗,另外还有羊肉二斤,猪肉三斤,酒二斤。不过,咱们李将头仁义,特自己拿出一笔钱帛,也厚赏众位兄弟,李将头分赏左一都的兄弟们每人绢二匹,米五斗。另外,还有烤全羊十头,肥猪三口,美酒管够。今天,大家尽管吃,尽管喝!”

  左一都的兄弟都齐声叫好,原本还担心这赏赐会不会被克扣,却不料不但一分没少,反而翻了一翻。谁也没有料到,李将头居然自掏腰包,居然拿出这么多钱来赏赐大家。一时人人都大声叫好,齐声为李璟称谢。

  李璟笑着上前,双手不断下压,示意大家停声。

  “诸位兄弟,诸位乡党!我李璟和大家一样,都是文登县清宁乡的子弟,又有缘和大家一起当了团结兵来这登州集训,更有缘分在了一起,成了一个马勺舀干搅稀的兄弟。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十分难忘。如果有机会,我李璟是真心希望能一直和大家在一起,永远做兄弟。”

  “永远是兄弟!”不少人在下面喊了起来。跟着李璟这一个来月,左一都的兄弟虽然一开始时因为左一都比其它都训练更艰苦也抱怨过。但他们也清楚,这一个月来其它的都虽然也是每天三餐,可却顶多炊饼菜粥,可左一都的伙食却是比其它都好上许多的。训练虽累,可一天三顿,顿顿干的,而且还有荤腥不断,这吃食比他们以往在家十几二十年吃过的都好。

  特别是那些跟着李璟上次杀过封彦卿的,更是感觉到跟着李璟的好处。上次伏击封彦卿,虽然也冒了险,可最后也不过是有几个人受了点小伤,但最后却一人得了一百匹绢的巨大赏赐。

  就是平时,训练的好,表现的好的,也都能拿到几百钱上千钱不一的赏赐。跟了李璟虽然只有个把月,可大家都已经形成了跟着李将头有肉吃,跟着李将头有赏赐的观念。

  李璟又压了压手势,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有些叹息的道:“我是真想和大家永远做兄弟啊,只是我已经接到了新的任命,马上就将要去沙门镇任镇将。沙门镇原本是一个戍,只有五十人。如今我去接任镇将,我已经请了林教练使、王副将还有张虞侯、林队正几人一起前去上任。不过我手下的兄弟还差了足足二百五十人。宋都虞侯给我的话是我可以带左一都前去,不过我今天要事先征求你们的意见。大家愿意跟着我李璟同去的,我十分高兴。如果有不愿意去的,我也绝不勉强。”

  大家静静的听着,这个时候开始嗡嗡的交谈起来。其中一个伙长出声问道:“去沙门镇那就是去做戍兵了,戍兵六年才一轮呢,是吧。”

  李璟点了点头,大声道:“刘黑狗兄弟说的没错,去了,就是戍兵,六年内是不能回家的。这次去沙门镇,不但你们跟着我去,就是家眷也得一起跟去。”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犹豫起来,李璟人是不错,跟着李璟也有肉吃。可如果是去当戍兵,却又是别论了。谁都知道戍兵苦,不但驻守的地方偏僻苦,而且往往粮饷不足,吃不饱饭都是常事。但凡家里还能活的下去的,是没几个愿意去吃这碗饭的。

  众人的反应也早在李璟的预料之中,他笑了笑:“当然,如果大家愿意跟着我李璟去的,我也绝不会亏待了大家。所有愿意去的,马上发给安家费绢二十匹、米两石。另外,以后到了沙门镇,你们每天给米二升,至少每天一荤,还能每月按月领取饷钱两贯,米一石,能保证你们全家都能吃上干饭。”

  话音一落,下面的团结兵都立即激动起来。这些团结兵都是清宁乡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农夫。众人家里的情况都是大同小异,天时好的年份,一家人辛劳一年,勉强能混个温饱。一旦有个天灾什么的,大多数人家就得欠债甚至出去要饭度过饥荒。他们被点上团结兵,装备什么的都要自给,只有每天的吃喝才由官府提供粮米酱菜,饷钱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

  而现在李璟提出的招募他们去当戍兵的条件大方的让所有人都心动了,每天给二升米,还有荤菜。一个月还能有二贯饷钱和一石米,一个人都已经可以养活一家的人了。

  李璟还在继续缓缓说道:“当然,你们的家人跟着一起去了后,也不可能就坐吃山空。到时候,我还会给每家分给一些田地,由你们耕种。而且,以后还会有工坊,你们的家人也可以去帮工,按劳所得赚工钱。虽然说要离开家乡,戍守边地,但是这样好的事情,可不是天天都能碰到的。这一次我也只招二百五十人,招满了可就不要了。‘

  众人都心动起来,跃跃yù试,这时还是刚才的那个伙长又问道:“跟着李校尉我们没啥担心的,只是我听说海上海贼多,万一跟海贼打仗伤了残了怎么办?”

  “问的好,如果碰到战事,一切都有奖赏成例。另外士兵重伤三匹,轻伤二匹。伍伙长等兵头,重伤五匹,轻伤三匹。战死者,伍伙长二十匹绢,士兵战死者十匹。另外,除了战死抚恤外,家有孤寡老幼者,还会另外发给十匹。”

  普通士兵轻伤二匹绢,重伤三匹绢,战死十匹绢,一切都是明码标价。这个价格并非李璟自己定的,而是将官健的战功战伤阵亡奖赏标准直接抄来的。这些价格在他看来相当的低廉,一条人命居然只值十匹绢。可是在他前面的这些年青人看来,却是有些惊讶。他们不知道,原来不但死了有十匹绢,就是重伤也有三匹绢,而且连轻伤都有两匹绢。这还只是最低的普通士兵,要是能当上个伍长、伙长,还能增加不少。

  不少人扳着自己的手指头在那里用心的计算着,然后发出高兴的笑容。有人笑道:“李将头先发给我们安家费,就不怕我们后悔不去啊?”

  “我拿大家当兄弟,如果大家拿了安家费却不去,那只能说明我看错了你们,是我认人不清。怎么样,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沙门镇的吗?”

  “我愿意去!”刘黑狗第一个上前报名,张宏高兴的把他的名字登记起来,然后刘黑狗上前按了个鲜红的手印,就笑着到一旁去领那二十匹绢、两石米的安家费了。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便都开始争先恐后,明知李璟需要二百五十人就是左一都全去,他们也够,可他们却仍然担心报名晚了就没他们的份了。大家拼命的报名时,第一个报名的刘黑狗已经把他的那份安家费都领取好了,这个时候却仍然没走开,反而凑到李璟面前小声道:“校尉,俺想问一句,俺家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大哥三十,最小的弟弟也十六了,你看俺能把他们也带来跟着校尉吃肉不?”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好,只要他们愿意,条件也合适的,当然没有问题。”李璟哈哈大笑,对于自己的第一批部下,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弄一支全部清宁乡的乡党子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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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大量购买‘损毁’的装备

  不到半个时辰,报名册上登州的人数已经有112人。左一都兵员一百,不过这个一百是不把有品阶的军官计算在内的。左一都内有品阶的军官包括都将头一员,副将头一员,将虞侯一员,另外还有两个队头,两个副队头,两个虞侯,加起来十人。此外,林威原是文登营的教练使,王重是文登营副十将,也都登州在内,如此一来,一共就有了112人。

  这一百一十二人中,除了林威、林武兄弟来自长安,王重来自青州,张宏来自海州外,包括李璟自已在内的一百零八人,全部是来自登州文登县清宁乡的各村各庄之中。这一百多人,可谓是名符其实的子弟兵。

  对于自己第一支拉起来的人马,李璟是十分重视的。当初他向宋温要求把左一都拔给他时,并不单单是因为左一都是他手下的部队,经过了他一个月的训练。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左一都的士兵,都是来自于清宁乡。最初时,左一都二队也有好几个都是蓬莱本地人,后来被李璟先后赶出去,从其它都换了几个清宁乡的人。子弟兵,乡党,这无疑是更容易接受李璟指挥,也更容易忠于李璟的士兵。在这个时候,同乡就和同族一样,都是连接着相互关系最好的纽带。

  名单登记在册之名,李璟特意跑了一趟宋温那里。宋温倒也说话算数,见李璟居然把左一都的人一个不少的都拉走了,也没有半分心疼的神sè。他早已经听说,李璟对那些士兵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跟去的有安家费,将来受伤或者战死的还有抚恤费,另外每月还有粮饷钱粮,条件十分优越,甚至比起支州兵的待遇都要好上许多。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团结兵营已经有好几伙士兵向上反映,要求加入到李璟的沙门镇中去。对此,宋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李璟开出的条件,戍军是无法照给的。所以最后,他开出的那些优越条件,其实还是得李璟自已掏腰包。

  不过他也知道李璟有钱,上次就赢了封亮一万匹绢。再加上,李璟又是崔芸卿和于卿的门生,崔芸卿虽然离开登州,但是节度司马却是正管着淄青镇数万军队的钱粮。说不定,李璟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呢。

  宋温看过整个名单,军官一项,只暂时拟了林威为副镇将,王重为虞侯,张宏为兵曹参军,林武为左二都将头。另外左一都的将头由李璟自己兼任,左三都将头由王重兼任,林威还兼任教练使。其它的很多职位都还空着。

  “你是不是没有合适的军官人选?如果你自己没有合适的,我倒是可以给你抽调一批,不管是支州兵还是县镇兵或者戍兵、团结兵的军官都行。”

  李璟笑着摇了摇头,军官可是一支军队最重要的组成部份。李璟现在虽然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他宁可先空着,也不愿意把这些位置交给一些他所不认识的人来担任。要不然,到时这支军队是他的还是宋温的?

  “多谢都虞侯了,不过沙门岛那地方可没有几个人愿意去的。我借着都虞侯的大旗把他们拉去,弄不好到时就反成仇人了。我还是自己慢慢观察,在队伍里挑吧。”

  “也好,既然选你去沙门镇,那我就把一切都放权给你自己去干了。另外听说你招募兵士开出的条件可是十分高昂的啊,其实啊,现在的情况,你就是把条件再降一半,愿意去的人也还是会挤破头的。你现在还差一百多人,营里不少兵听说你的条件后,都想跟你去沙门岛,你愿不愿意要?你要是愿收,我干脆就把他们也都划到你那去,也算是省了你自己再四处招兵的麻烦了。”

  李璟猜不出宋温突然的转变是为何?之前他还不肯把团结兵交给李璟,现在却主动要帮他凑满人?是为了掺沙子?先前他也说过要给李璟安排军官,这事很有可能。

  不管他是为何,李璟都并不打算再收团结兵了。先前收那批是因为他们既是自己训练了一个多月的兵,也因他们是自己的乡党,带这些人可靠。但再收其它团结兵,就有些不太划算。这些人虽然只是团结兵,毕竟是别人训练过的兵,忠心之类的难免有不可靠的。还是回头到了清宁乡,他再招募一些乡党子弟兵,那更可靠些。

  “都虞侯要是真的想照顾职下,职下倒真有求都虞侯的地方。”

  “有事就直说,我们还客气什么?”宋温倒是真不把李璟当成部下,对李璟的态度完全就是对自家子侄一般。

  “职下此去沙门镇,虽然自己能招募兵马,但军械方面却是没有办法的,所以职下想请都虞侯帮忙解决下部下装备。”李璟原本是想提出买一百五十套装备,但是此时见宋温今天特别的好说话,心里一横,干脆道:“属下需要三百套装备,每套包括一套铁甲,一把长矛,一把长弓,一把横刀,一面彭排,三十支箭。”

  宋温笑骂道:“好你个家伙,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沙门戍归节度幕府管,登州可是无权过问,也无责供应。你要东西应当找你的老师要,怎么能找我呢。你要是要个十套八套的我倒是可以给你,你一来就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三百套装备,你真当我这是军械作坊啊。就算是作坊,你也得掏钱来买啊。”

  李璟也听出一些话外之音,笑道:“不如我给家师写封折子,把需要的装备请求一下。然后我先在都虞侯这里借三百套装备,等老师那里拔下来再填上你这边如何?”

  “几百套装备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关健是不符程序啊。”

  李璟和宋温又扯了许久,宋温虽然态度很好,可在这事上却是不肯松口。最后李璟算了算,左一都的这一百兵是都有装备的,他们的装备大多是在营中领的,可又都是来前上缴了一人二十贯的装备钱。事实上,团结兵每人身上的全套装备,价格应当不止二十贯。二十贯,只能说是个造价了。特别是李璟开始那一队领的装备,那都是十分jīng良。各式各样的装备加起来都有一大堆,算算二十贯确实不多。

  就算那样,一百人的装备也是交了二千贯钱的。如果他向宋温出钱买,三百套可就要足足六千贯钱,虽然他先前分了一万匹绢,可也只有八千贯钱。上次他还给一起刺杀封彦卿的人一人家里分了一百匹绢,去了二千多贯钱,上次又买了一批弩,又去了近一千贯,他手上也只还剩下了五千贯钱而已。

  况且,他刚刚又发了二千四百贯钱的安家费,满打满算,他手上只剩下了二千六百贯钱,真是这钱当初来的容易,如今去的更快。

  钱不多了,可装备还得要,没装备光有人有什么用。想了半天后,李璟笑着向宋温提议道:“仓库里肯定还有不少训练中损坏了的器械,这些器械拿去修也麻烦,不如就便宜一点卖给职下吧。你就当是看在我这些要去沙门岛的人可怜,卖点给我们,总不能让我们空着手去沙门岛吧?”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动了宋温,他终于点头从‘损坏’的旧器械里,拿一部份出来卖给李璟。

  足足三百套崭新的装备,全都如李璟当初入营时领取的那些装备一样。不但铁甲、长矛、横刀、弓箭一样不少。而且连那几十样名目繁多的其它装备李璟也一样没有放过,全都要了。另外,李璟还特意要求加了五万枝‘损毁’的羽箭。等李璟把这所有的装备都要齐了时,宋温亲自从仓曹那里取过了帐目,把李璟所领取的那些装备全都打了个损毁的记号。价值超过一万贯的大批军械,一转眼便被李璟以一千贯的价格,将这批帐目上标为损毁的‘垃圾’买走了。

  出了仓库时,宋温一脸郑重的对李璟道:“这个算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次帮助了,从此以后,在沙门岛,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李璟原本还想开口提再买点‘残疾的战马、驽马’什么的,一听这话,心里一愣之下,也是明白刚才这次估计已经是完全看在崔芸卿的面子上了。虽然心里有一点点的遗憾,但是这收获也是巨大的。来之前,李璟根本就没有想过能用一千贯钱买到这么多的装备。

  他原以为,在宋温这里能哭求到百来把长矛什么的就不错了,却是没有想到居然能到手整整三百套的全套装备。更别说,他还多要了足足五万支的羽箭,有了这批箭,李璟就算以后一段时间内得不到补充,也能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以后再想占这样的便宜是没机会了,看来到了沙门镇第一时间,就得开始找些工匠,自立更生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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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返乡

 
  腊月初八,登州团结营所有将士参加了由崔芸卿与宋温一起举行的‘腊八同猎’,一起狩猎举行猎rì会。当天,登州各部兵马将官都有率部参加。这场狩猎既是感谢神灵的腊rì祭,也是为崔芸卿升任节度行军王司马兼营田副大使,以及宋温接任登州刺史的庆贺。两人的任命书都已经下达,官碟告身都已经送达。狩猎之后,又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两任刺史的交接也就完成了。

  崔芸卿第二天便坐马车离开了登州,走前,他最后还问了李璟一次,希望李璟能与他同去青州。李璟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他看的出,崔芸卿的眼神里有一点落寞和失望。他知道老师此去青州,虽然表面上是升官了,但实际上却将是一脚踩进一片荆棘之中。他自己,又何偿不是如此。

  早上送走了老师,他又一一前去拜会了登州的昭王李汭以及宋温,还有如牢城使韩忠、龙山营兵马使刘健,东牟守捉使徐成等人。另外他还拜会了前来为崔芸卿送别的大谢砦游奕兵马使崔彰,崔彰和崔彦卿居然是堂兄弟,李璟还是头一次知道。崔彰似乎对李璟与崔彦卿叔侄的恩怨十分清楚,见李璟时有些不冷不淡,两人前后也只谈了几句话就互相无话可说了。这个发现让李璟有些气闷,还没到沙门镇,就已经有了一个敌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晚上还有一场庆祝宋温升任刺史的宴会,不过李璟心情实在不大好,就和宋温告了个罪提前返乡了。

  下午离开登州之时,天空一直yīn沉沉的,走了没多远,天空就突然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花来。好在雪下的不大,也没有夹雨,队伍因此也就没有停,排着两条纵队继续前行。

  这次返乡,李璟将刚花了一千贯钱买的那三百套装备,全都暂存在了登州的仓库之中。反正年后招募了士兵之后他去沙门上任时还要经过此处,他干脆就将装备存放在这里。至于左一都其它士兵的装备,张宏本来提议也都留下,最后李璟否决了这个提议。既然这些人都是兵,那不论什么时候,他们都应当走到哪里,装备就随身带到哪里。

  好在左一都的装备虽然多,可却有着六十头驮驴,另外还有十匹挽马,以及四匹战马。除了横刀、长矛、铁甲、弓箭这四样被李璟规定行路时也都要佩带外,其它的装备都由那些驴骡驮着,包括这些士兵们拿到的赏钱和安家费。

  许多士兵拿到赏钱后都迫不急待的进城里买了粮食,李璟对这个做法有些哭笑不得。蓬莱到清宁乡三百多里,足有五六天的路程,一路带着这些粮食回家,不免有些傻,怎么也不如到了赤山再买合适。不过他没有禁止那些人买粮,他知道大多数的士兵家中之前的穷困,一个月前,很多人家里连顿稀的都要吃不了了。粮食在这些人的眼里,那是比绢帛铜钱实实在在许多的东西。何况,在登州买粮食也确实比回赤山买便宜一点。

  为此,李璟还特意把他存在林威家里的那五辆马车也都带上了,士兵们的装备由驴骡驮着,粮食却是由马车运着。马车只有五辆,可每个士兵基本上都买了不少粮食,加上他们得到的赏赐,平均一个人有差不多有四石米,加一起四百多石,根本装不下。最后李璟劝他们把大半存在了登州仓库中,可也还有二百石。

  本来李璟都想命令每人最多只能带五斗米,正乱糟糟时,于幼娘和李惠儿两个出现了。两人依然是女扮男装,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两匹漂亮的白马,身边还各带着两个同样装束的侍女。李璟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来送行的,谁知两人一开口,居然是嫌久在登州城中无聊,要跟着李璟去文登。

  听到这消息李璟都有些十分惊讶,他劝说了几句,两人都不理他,还说已经和昭王说过,昭王都已经同意了。还将昭王写给李璟的一封手书交给他,李璟打开看后,果然是昭王的手书。上面也没有写什么具体的,就是说郡主和于幼娘去他家做客,就让他照顾云云。有了这封信,李璟便也只好答应了二人同去。

  二人得到同意,见李璟他们因为那堆可笑的粮食之事不能按时出发,便打发了一个侍女回去,很快就又带回了十五辆马车,这一下,一辆马车装十石,二十辆马车只装二百石的粮食却是轻松有余了,很快每辆马车装了半满就启程了。

  一路上,左一都的士兵都是全副武装,按行军阵列徒步行军。一百人马分成三队,一队在前一队在后,另外一队则充任辎重兵,负责那些驮着装备的驮驴和马车。

  林威、林武兄弟的家都在长安,而且据他们所说,他们家除了他们两兄弟已经没有其它人了。所以两人也都没有利用这一月的假期回家,而是跟着李璟一起去王李村。王重的家在青州,但他却也没回去,和张宏一样的跟着李璟一起回文登。对他们来说,这不单单是去李璟家,而是还要去招募兵丁。如今选择了跟着李璟去沙门镇,他们已经十分认真的将此事放在心上。

  倒是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虽然带了两辆马车,可她们宁可把马车空在那里,却也要一路上骑着马。两人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一会指指这,一会点点那,笑声不断,引得那些年青的士兵总是忍不住的摇头观望。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加上她们的四个侍女,六个年青的女子虽然是扮了男装,可那俊秀的面容依然让那些年青的士兵们神不守sè。

  李璟倒是对两人没多大感冒,一来他们也早已经很熟悉了,二来他心里也清楚他和这两人是无缘无份的,既然没有可能,所以他干脆的也就不会再花心神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他心里想的更多的还是考核自己的这第一批手下,他的沙门镇还有许多军官职位空缺着,等着他提拔呢。

  从中午开始行军,一直走到天黑,一百多人全副武装的行军走了半天,路上歇都没歇一下。而且行军阵形保持的不错,前面有探马,后面有游骑,完全符合李璟心中的要求。看来他那一个月的训练,最后的作用还是不小的。比起一个月前他们来时的样子,他们的进步太大了。

  “林大哥,你看这些人里面,哪些人适合提拔?”

  林威骑在马上,提着他那支心爱的马槊,闻言转头道:“这些人都不错,年青,底子好,又经过四哥这一个月的训练,已经有了几分兵的样子了。不过要说军官,却不是力气大,武艺好就行的。军官不需要是最勇猛的,而应当需要的是沉稳,有经验,会思考的。从这方面来说,我觉得挑年纪大些的,平时做事稳重点的比较好。那些彪乎的,可以选做旗手、副旗手。”

  旗手对于一个队伍来说是相当重要的,甚至有时是仅次于队头的人物。在论功之时,首功是斩将,次功是夺旗,再次功是护队头,然后是救旗,再下才是斩首级多少。两军交战时,失队头,那整个队就无人指挥。失旗,就无法号令全队,并使军心丧失。所以历来,旗手都是选那种单兵能力强大的人担任。

  李璟对于左一都的期望很高,这是他带的第一支队伍。也是他期待的军官团,将来他的队伍扩大,那么军官肯定是要从这里分出去。可以说,某种程度上,左一都能不能带好,关系着他今后整个其它队伍。

  一连三天半,李璟他们都保持着极好的队形和良好的速度。每一天,全副武装徒步行军八十里,到第四天晚上时,去登州时用了六天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三天半就已经到了赤山,距离王李村也就只剩下了十几里路了。不过李璟并没有直接回王李村,事实上左一都不少弟兄们的家都已经路过了,可李璟依然没有解散队伍。

  左一都所有的人都一直到了赤山才停下,军队就要有军队的样子,这一直是李璟念念不忘挂在嘴边的话。

  “停止前进,今晚就在赤山脚下的赤山村停驻。通知当值后勤的士兵,今晚准备好酒好肉,大家吃好喝好,然后明天一早大家就领了自己的东西各自回家。记住,假期只到初八,初八过后,所有人到时依然到这里集合。”

  一众士兵听到这个消息都十分兴奋,停下来后也不用李璟吩咐,卸驮的卸驮,饮马的饮马,采买的采买,订房的订房。对于家门口的这赤山村李璟还是十分熟悉的,直接带着众人到了村口路边的那家最大的新罗金城邸店。

  “店家,你的店今晚我们全包了!”李璟直接进店说道。

  柜台后面一个满脸富态的中年男子一脸歉意的对李璟拱手道:“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已经住满,还请往别处去。”

  李璟四下打量了店中,这偌大的店里空荡荡的,连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根本不象是住满。“老板,钱我一文不少你的。”

  “客官实在对不住,真不是小的有心为难,实在是刚刚有几位公子把小店全包下来了。钱我都收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正说着,二楼的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位白衣公子带着两人走了下来。那掌柜的如获救一般的道:“就是这位公子包了小的店,实在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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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白衣女子


  “店家,发生何事?”楼梯上下来那个白衣公子见柜前众人,眉头略微皱起,声音淡淡的问道。李璟走上前,还未靠近那个白衣公子近前,那公子身后的两个侍从却是已经挡在了他前面,“休得上前!”

  两声轻斥却带着柔柔的女声,这时李璟才闻到一股幽香之气。他抬头凝神望去,才发现挡在他面前的两个护卫居然是两个年青女子。再看她们身后那白衣公子,竟然是清新脱俗的一丽人。

  李璟微微顿了一下,正自心中感叹大唐果然是风气开放,到哪都能碰到男装的女子,目光不由的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那白衣女子被李璟的目光看的有些恼怒,一双俏目向着李璟狠狠的瞪了一下。两个护主的女侍更是已经娇咜出声,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之上。

  自觉失礼,李璟连忙收回目光,一拱手道:“在下清宁乡李璟见过这位公子,刚才一时失礼,还请多多见谅。”

  那女公子闻言脸上表情略好了些,嘴里轻哼了一声便是回过,也不再看李璟,便示意侍女继续下楼。李璟挡在前面不让,又拱了拱手道:“眼下天sè已晚,在下错过了其它邸店,眼下此处就此一间,听说被公子整间包下。在下观公子似乎只有几人,不知可否承个人情,把其它的空房和仓库让给在下。一切费用,在下愿意全部承担。”

  那女子似乎有急事在身,也不愿意与李璟多纠缠,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冷淡的道:“掌柜的,给他们安排一栋楼吧。”

  “一栋楼可不够,这位将军带着一百多号人马,还有几十辆大车呢。”掌柜卡在两人中间,也有些为难。那位白衣公子一出手就包下整个邸店,可见不是普通之人。而后来的这位更不简单,身边直接就带着百多号人马,明刀明枪。

  听掌柜称李璟为将军,身边还带了上百号的人马,那个女子的目光不由的凝滞了一下。下一刻,她的态度略有转变,对着李璟也抱拳行了一礼:“不知竟是位将军到来,那掌柜的把我们住的天字楼留给我们,其它的都拿去给这位将军和他的部下分住吧。这位将军,在下还有事在先,告辞!”说完对李璟微微笑了一下,带着两个侍女从李璟身侧走过,直接出了邸店。

  看着远去的背影,李璟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叫来掌柜的把队伍安置下来。在心里,李璟对这个白衣女子还是有些好奇,只有三个人居然把整个邸店都给包了下来。邸店可不是普通的客栈,在唐初时,邸和店是分开来经营的两种不同的经营场所。“邸”原是指堆放货物的货栈﹐“店”原是指沽卖货物的场所。

  到了唐初以后﹐邸店除堆放货物外﹐也开始兼住商客。商客带着货物住进邸店后﹐邸店主人与牙人为商客作中间人﹐将货物卖出﹐或再购买货物。这样邸店又发展为客商交易的场所﹐具有仓库﹑旅舍﹑商店多种xìng质。邸店收取邸值、栈租。由于获利丰厚﹐唐中期以后﹐贵族官僚和寺观也纷纷开设邸店﹐于是邸店大量涌现﹐在长安﹑洛阳等大城市的市场四周﹐少的有百余处,多者达三四百处。而到了晚唐此时连郊外乡村也出现有邸店。有些节度使甚至在关隘要道设邸店﹐强征行商商税。

  总的来说,邸店就是一个集仓库、商店、旅店、饭店为一体的大型酒店。能开的起一个邸店的都不是简单的人,而只有三人住店却要一口气把整个邸店包下来的人,那就更加的不简单了。

  李璟这边才刚刚和掌柜的安排好下面队伍的住宿,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刚才不知道在哪玩的高兴的家伙却又出现了,一见到李璟就要拉着他去法华寺。

  “三郎,听说法华寺可是登州第一大寺,到了佛门山下,怎么能不上山拜佛呢。你是这里长大的,你得亲自带我们上山去拜佛。”李惠儿总是那样的风风火火,在他的身上,李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印象中的那种公主的皇家风范。不过他看到旁边的于幼娘那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总是说不出口。于琄当初走时曾让他照顾于幼娘,特别是李璟知道于幼娘的那门糟糕的婚事后,对这个师妹总不免多了几份怜惜之意。

  “好吧,现在天还没黑,我就带你们上山一趟吧,不过说好了,我们快去快回啊。”李璟想起当初韩氏也曾经要求他去法华寺进香油许愿之事,只是后来他在赤山镇遇事之后也再无机会上山。虽然李璟心中并不信仰神佛,但想起曾答应过韩氏的话,他也就打算上山陪这两姑nǎinǎi一趟了。

  赤山法华寺属于天台宗,诵的是法华经。这座寺庙是整个登州最大的一座佛寺,但这座寺却只修建了五十年的历史,而且这座寺是由新罗人张保臯所修,在这座寺庙里念经的也都是一群新罗僧人,以及少量客居此处的rì本来唐僧人。

  一座新罗人修建的寺庙,一群新罗僧人和rì本僧人念经,但法华寺的香火却十分的旺盛。不过三十年前,唐武宗下令灭佛,在道士赵归真的鼓动和宰相李德裕的支持下,于会昌五年四月,下令清查天下寺院及僧侣人数。五月,又命令长安、洛阳左右街各留二寺,每寺僧各三十人。天下诸郡各留一寺,寺分三等,上寺二十人,中寺十人,下寺五人。八月,令天下诸寺限期拆毁;括天下寺四千六百余所,兰若(私立的僧居)四万所。

  这次灭佛,法华院也大部被毁,金身铜像都被毁掉,连几座大殿都被拆掉。不过武宗驾崩之后,他的叔父宣宗继位,由于宣宗即位之前,曾经逃出宫中,流落民间甚至出家当了和尚,因此在宣宗、懿宗两代都重又开始尊佛。特别是唐懿宗时,他本人沉溺其中,广建佛寺,大造佛像,布施钱财无数。在懿宗的倡导下,大规模的法会道场空前兴盛,长安佛寺中的经声佛号又开始响彻捧真身菩萨起来。他临死前,还举行了继宪宗之后又一次大规模的崇佛活动,前往法门寺迎奉佛骨。

  佛骨才入于应门,龙已泣于苍野。

  不过唐懿宗刚把佛骨迎进门,载着他灵柩的丧车就已伴着众人的哭泣到了墓地。不过也正因为宣宗、懿宗父子的再次崇佛,大唐各地的佛门再次兴盛起来。法华院因为有众多的善男信女,特别是由于法华院是新罗人所修,僧人也是新罗人,所以登州沿海的新罗移民和新罗商人都是大力捐献,到如今,法华院的规模比之最初,也只是不相上下了。

  一路走马上山门,虽然已经是傍晚黄昏,可是上山拜佛的香客依然不断。上山的人,居然并不比下山的少。不但有附近的那些新罗村新罗坊的新罗移民前来,就是附近的大唐子民也一样的络绎不绝。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如李璟他们这般骑马前来,衣着华贵的身份显贵之人也是众多。

  跟着进香的人流上了山,李璟带着李惠儿两人先进了大雄宝殿。大雄宝殿供奉的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巨型佛像,两侧分立着他的大弟子大迦叶和二弟子阿难难尊;后壁是文殊师利菩萨和普贤菩萨像;左右两壁是十八罗汉,给人以肃穆雄伟壮观之感。

  李璟从知客僧处买了一百斤的香油捐献,那僧人对李璟的笑容更加亲切起来,连声称道李璟是佛家有缘人。他心中笑了笑,这香油不过是代仿佛的韩氏所捐,要是他自己,是绝不愿意拿钱捐给和尚们的,更何况这还是一群新罗和尚。那和尚见李璟大方,又看出李璟身边的两人乃是男装的女客,见他们气度不凡,衣饰华贵,更加笑容亲切的怂恿着他们去抽签。

  这抽签解签自然也是得有捐献的,李璟对这种号称能看破他人命运的说法并无兴趣。他本身就是穿越客,后知世事千年,又岂需要旁人来替他看穿迷雾?不过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对这个倒是十分热切,大感兴趣。李璟不愿意跟着去听那些瞎扯,就由着她们两人跟着去抽签,自己干脆一人伴着落rì余晖,游览起这赤山佛院来,就当是旅游一番。

  李璟一人信马由缰,只是一人闲逛,他也不往人多的殿厢去,反走走那清静之处。林中廊下,倒也十分自在。逛了一会,走到了一清静无人的院落厢房,李璟走的也有些累了,想要上前要点水喝。刚一拍门,却发现那门只是虚掩着,他随手轻轻一拍,门已经无声而开。

  院中寂静无声,李璟甚至都能听到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左右张望了两眼,李璟按着腰间七尺剑抬步迈向厢房,地上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到了厢殿前,李璟抬头看了看,原来这里是龙女殿,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

  门一推开,首先入目的不是龙女,居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先前刚在山下邸店见过的那个白衣公子的两个女侍其中的一个,浑身染血,左边胸上锁骨下突出一截染血的剑尖,口中吐血,面白如纸,显然已经伤的极重。电光火石之间,李璟迅速的扫了一遍殿中,只见先前见过的那个男装白衣女子和另一个女侍,此时正被四五个黑衣剑客团团围在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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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法华院惊魂

  李璟的突然出现,让殿中的两伙人都不由的齐齐注目。被围在当中的那个白衣女子先前正在为侍女未能突围而出惊怒,然后见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李璟时有一点惊讶,最后转为了激动。她记起这个之前主动和她打过招呼的年青男子是一位将军,只是当时她并没有有急事在身,也不愿意和一个陌生人有过多的交集,所以并没有问过对方姓名。不过,她依然脸上强打起笑容,向李璟扬声道:“将军,你终于到了,你的三百部下都到了吗?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璟闻言一愣,但他马上看到了那白衣女子眼中求助的眼神。看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李璟心中微动。他再次打量起场中的情景,由于他的到来,场中此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态势。殿中有八个黑衣人,不过已经有三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另外五个人中也有两个挂了点彩。

  反观白衣女子这边,一个倒在他怀中的侍女已经身受重伤,昏迷过去。另外一个腿上中了一剑,血染红了半边裙脚。而那个白衣女子也好不到哪去,似乎肋下中了一剑,衣裙破了一个口子,流了不少的血。

  殿中除了他们之外,在龙女佛像的脚下,还有一个十分清秀的男子,估摸着二十左右,被一条绳子捆住了手脚打晕在地。根据这些情况,李璟心中判断,有可能是那个白衣女子和地上的那个男子约好在此相会,结果却反中了别人的圈套。现在的情形,白衣女子明显处于下风,而且看黑衣人对那个侍女下手之重,估计这些人是有灭口的打算。虽然他暂时还没有看出这群在佛寺里动手的两方,究竟是什么来路。可毕竟那女子求助于他,且先前那女子也算是帮过他一回。

  一念如此,李璟拔剑在手,朗声笑道:“在下来迟一步,还请见谅。不过如果就是这么几个臭鱼烂虾,那在下也根本不必那么麻烦的调那一都人马前来了。”

  黑衣人中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见到节外生枝,望着李璟道:“将军可是赤山镇兵马?还请切莫误会,我等所追杀的乃是海贼,还请行个文便!”

  海贼?李璟心中暗动,他有些半信半疑,若说黑衣人是海贼他还相信,那白衣女子那气度那模样,怎么也不似一个海贼啊。不过听到这群黑衣人居然提起赤山军镇,李璟也不由的慎重起来。赤山镇的崔镇将那可是老师崔芸卿的同族,说来也是自己一边的人。如果这群黑衣人和他有关,自己可是要小心了。

  “你们莫非是官军?可为什么要藏头摭面?还请问你们和赤山镇究竟是何关系?”

  白衣女子面sè有些焦急,她大声道:“将军莫要听他们胡说,他们不是唐人,是新罗的剑手刺客!在下也不是海贼,而是商团首领。今rì向将军相求,我来rì必定重谢!”

  新罗人?李璟心下恍然,难道他一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原来包括这个白衣女子在内,他们说话时都带有那么点口音。先前他并未太在意,毕竟有可以是带有方言口音。现在却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两拔人都不是唐人。虽然两边的身份他还不能确定,但却能猜测到一点,这伙黑衣人肯定就是刺客,至于白衣女子究竟是商团首领还是海贼首领,却又是暂时无法确定了。

  李璟嘴角微微一扬,收起手中剑笑道:“原来是一家人,我新近调任赤山镇,先前并未知道你们身份,还请见谅。”那几个黑衣人见李璟转向他们一边,都是长松了一口气,不由放松了一些jǐng惕。那首领还向李璟抱拳,李璟笑着上前,却是突然发难,一剑如电闪过,挑落那个为首黑衣人的手中长剑,再一脚将其踢翻在地。然后迅速的将剑挥向旁边另一人,几个新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璟突然翻脸,措手不及挥剑抵抗,奈何李璟剑如虹芒,一剑快似一剑,数息之间,已经连续打翻两个。这时那新罗女子主仆两人也是拼命发剑,黑衣人不敌,剩下三人扶起被打倒的两人飞快离去。

  “穷寇莫追!”李璟和那白衣女子几乎同时出声,制止了那个想要追击的侍女。

  敌人已退,那个白衣女子松下一口气后,却是突然紧皱着眉头跌坐地上。李璟看着他苍白的面孔,道:“你流血过多,得马上止血医治。杀手有可能去而复返,你们还是马上随我回邸店吧,那里有我一百多部下,应当安全。在下李璟,字季玉,家中排行第三,还未请救姑娘贵姓。”

  白衣女子见李璟说破她的身份,只是微微一笑倒没多少在意。“小女子姓张,小名莺莺,刚才真是多谢了李公子仪义相救,不然今rì我主仆三人都将命丧于此。”她语气大方,并没有藏讳自己的姓名。

  李璟对她不由感观大好,美丽且又大方,豪气更兼飒爽,真有种江湖儿女的洒脱气质。至此,李璟心中还真是反有了五六分相信张莺莺是一个女海贼了。他点了点头,主动前去把那个被捆绑的男子松绑。那个侍女拿剑削下一片衣裙给张莺莺暂时包括了一下肋下伤口后,又拿出一条手绢给自己的腿上伤口包扎好。然后一瘸一拐的就向那三个还留在殿中的黑衣人走去,李璟还以为他是想去查看对方身份。却没料,那个娇生生的侍女居然连那黑衣人的面巾都没揭下,就直接一剑割开了那人的喉咙。

  喷shè的鲜血,让李璟有些失神。当他反应过来喊住手之时,那个侍女已经割开了两个黑衣人的喉咙,正要弯腰去割第三人的喉咙。听到李璟的叫喊,她转过头来,却望向张莺莺。

  张莺莺望向李璟,平静的说道:“这些人都是卑贱的刺客,全都是一群杀人无数的杀人犯和抢劫犯组成的奴隶,留着他们只会伤害到更多人。”

  侍女转身扬起刀,突然,那个一直躺在地上没动的黑衣人猛的一拳击打在那侍女的小腹上,然后一把夺光了她手中的剑,反手一剑划开了她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在寒气中冒着气雾,侍女眼睛睁的大大的,最终无力的倒在淌开的那滩血泊之中。悴起的变故让李璟和张莺莺都措手未及,李璟拔出匕首掷出,那黑衣人嗯了一声,但依然十分顽强的带着匕首冲出了殿外,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天光中,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张莺莺脸sèyīn沉的吓人,两条柳眉倒竖,怒斥一声提着剑就要往外追,李璟一把冲过去抱住她,她如灵蛇一般的在他怀中挣扎扭动,一股混着血腥味的幽香钻入鼻中,李璟顿时感觉一阵心头发热。特别是她在怀中挣扎时,那隔着几层顺滑的丝绸衣裙之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挺翘和紧致的臀。

  “别冲动,现在你受了伤,冲动追出去没半点好处。那些人说不定还没有走,有可能正在外面等着你,你这一追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们先离开这,要不然你的两个侍女就白死了。”

  也许是李璟的话说动了张莺莺,也许是她感受到了背臀后传来的那贴身处的异样,张莺莺那清香好闻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扭动,变的有些僵硬起来。她的脸从脖颈处开始变得绯红,脸上发热,心跳也跳动的更加剧烈起来。“你...你放开我!”

  “哦!”李璟也突然觉得自己变的有些呆笨起来,他有些不舍的松开手,看着她逃似的窜开自己的怀抱,只余下一抹幽香还在。“抱歉,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张莺莺嘴唇中吐出一句轻柔的话,然后,她突然一个转身,一把将李璟扑倒在地。

  伴着那幽香的**倒在地上,背部虽然传来一阵疼痛感,可李璟脑中感受最深的却是胸口传来的那两团柔柔的,又带点硬硬的掠夺。

  “新罗女人都这么开放的吗?”李璟此时心里居然升起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他这个世界的这副身体第一次就是给了新罗婢女婉儿,那一次可也是逆推。难道今天他英雄救美后,美人感觉无以报达,要以身相许?

  李璟的脑中一刹那闪过万千思绪,然后下一刻他马上听到张莺莺在他耳边轻喝道:“小心暗箭!”

  果然,下一刻熟悉的箭矢破空声,立马让李璟把脑中那点旖旎神思。

  咻咻咻的几道箭疾从头上飞过,shè入殿上那座龙女的木雕塑像上。

  “走!”李璟一声轻呼,一把提起地上的那个刚解开的男子,一把扶着张莺莺低弯着腰,在那一连串的弓箭颈风中穿行。幸好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对方在佛寺中行刺也没有敢大张旗鼓,李璟将那个一直昏迷着的男子半路上扔进了一个佛像之后,然后拉着张莺莺一路乱钻,最后居然躲进了一个柴房之中。

  听着屋外不时晃过的人影和响起的脚步声,李璟最后还是放弃了冲出去,或者大喊求救的想法。对方人数不少,轻举妄动的结果很有可能他还没跑出去,就被人给杀了。更何况,郡主和幼娘还在山上,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她们也卷进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暂时躲在这里,那伙人在法华寺中行刺,也不可能呆的太久。最多只是撑到天亮,应当就无事了。

  拿定好主意,李璟才有空打量起身边来,两人此时躲在柴房中一堆柴禾之中的空隙里,刚才也不知道情急之下是怎么钻进来的,难怪那些刺客进了柴房几次都没有发现他们。正松一口气时,却突然听到张莺莺一声嘤咛,李璟转头望去,却见张莺莺居然在刚才的混乱中中了一箭,而且,那一箭居然不偏不倚的shè在了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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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巫山云雨

 
  李璟转身,借着透进来的那抹月光看去,登时把眼睛瞪的许大。

  此时,那清冷的月光下,张莺莺银牙紧咬,柳眉倒挑,口中哼着若有若无的呻吟。身子半侧着,一支带着白sè鸟羽的箭矢正插在她那翘挺丰盈的臀瓣上。随着她的呻吟呼痛,那支箭也正一颤一颤儿的晃动着。

  不晃还好,现在在那呻吟声中,那箭儿一下下的晃动着,把李璟本来平息下来的那旖旎心思也又重挑了起来。

  “你中箭了!”李璟不是一个非礼忽视的堂皇君子,见到这样的情景不可能马上就要扭过头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听着这呻吟,看着这情景,心下便会不由自主的有些血气风刚的想法,心头不免蠢蠢yù动。不过李璟还是想起刚刚在龙女殿中,正是她把自己推倒在地,才让他躲过了杀手的箭矢,也许张莺莺就是那时中了箭。

  “我帮你拔出来。”李璟舌抵上鄂,克制着那些旖旎的想法,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还是得先救下这美人儿要紧。张莺莺点了点头,半躺在那狭窄的柴火堆隙缝之中,立时整个曼妙的腰肢背臀形状都显现了出来。望着那高高耸起的臀瓣儿,他不由暗吞了一口口水。奈何柴屋中寂静无比,这下吞口水的声音也显得十分的清楚。

  张莺莺不由的转头望了李璟一眼,正好对上他那有些出神的目光,不由的立即明白了一切。那张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鹅脸蛋立即飞上两片红霞。

  李璟有些尴尬的微笑了一下掩饰,然后左手有些颤抖的按向了那片桃瓣似的翘臀,手指与那丝绸裙子接触到时,李璟马上感受到了裙下那具**轻微的颤抖。

  “如果你怕叫出声来,就咬住我的手。”

  定了定神,李璟将左手伸到她面前,然后右手握住箭支,屏神静气用力一拔。

  左手上一阵剧痛传来,张莺莺已经双手握着他的左手放到了嘴里,一排银牙正死死的咬在上面,留下一排深深的印痕。箭已经拔出,只是血还没有止住。

  李璟正有些尴尬的不知要不要帮她包扎,却见她依然紧咬着自己的左手已经昏迷了过去。他连忙拿右手轻掐她的人中,数息之后她才悠悠醒来。醒来第一句话说是:“箭上有毒!”李璟连忙把拔出的箭凑到自己的面前,果见上面有股着淡淡的腥臭味。见此情景,李璟也不由的一阵担忧,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带你闯下山去!”李璟不知道箭上的是什么毒,但不管是什么毒,张莺莺已经受了两次伤,流了不少的血,如果再中毒,那就不敢耽误了。张莺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不过她已经中箭,走下山是不行了。李璟有些为难的望着她:“你还能走么?”

  张莺莺马上明白了李璟的意思,脸上不由的更添两抹绯红,她挣扎想要站起,却是半条腿都有些麻木了,刚一起身,马上就摔了下来。她一声轻呼,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摔进了李璟的怀抱之中。李璟双手抱着莺莺,两人的头靠的极近,四目相对,银sè月光下,闪闪发亮。

  张莺莺最先抵受不住李璟那灼灼的目光,羞涩的扭过头。一双玉手撑在李璟的胸口,正想要挣扎着起来。突然柴屋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在屋外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又有几道脚步声传来。

  接着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外面响起,语气冰冷却又带着几分高傲。

  “还是没有找到张莺莺?”

  一个男子回道:“殿下,张莺莺的两个侍女都已经被格杀,张莺莺本人也中了一剑,后来又shè中一箭。不过有一个被张莺莺称为将军的男子突然出现,把他救走。我们早已经在法华院下山的路上都设下埋伏,可到现在也没有接到他们下山的消息。小的估计他们仍然在山上,只是因为这里是法华院,香客众多,弟兄们不敢太过暴露。”

  “混帐,哪有什么将军?我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终于找到这个机会,布下大网。可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还杀不了一个女贼?新罗王国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那个男人绝不是什么将军,赤山镇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山下也没有传来有士兵上山的消息。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和借口,我只再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无论如何,今夜你们必须找出张莺莺,然后将这个贱民之女杀掉。”

  “是,殿下!”数十道声音响起,然后就是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李璟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听了好半天,结果发现那个被称为殿下的女人并没有远去,而是留在了院子里,把那当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部了。李璟不由头大如斗,转眼去看张莺莺,她已经面白如纸,脸上冷汗不断冒出,甚至他的身体都开始冰冷起来。

  伏下身,李璟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们暂时走不了了,可是你的毒不能再撑下去了。我打算给你吸出毒液,只是这事于你名声有碍,希望你能理解。”不过此时张莺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牙齿都在上下交战着。也许她听到李璟说了什么,也许她根本就没听到。

  李璟也无法期望能得到她的回复,咬咬牙,双手伸向了张莺莺的腰带。

  平时执弓握槊都从未颤抖过的双手,此时解开那腰带时,却是不由的颤抖起来。好半天,他才满头汗水的把腰带解开。一一将白sè圆领袍衫的系带解开,李璟心头跳动的更加的厉害。

  都说臀部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虽然还没看过张莺莺女装下的样子,但那清新脱俗的面孔,依然让李璟相信女装下的她只会更加的靓丽。第一张美丽,第二张脸也肯定会很漂亮。除了圆领袍衫,然后是里面还有两层丝质的中衫。再除下,里面便只剩下了袴褶小衣。

  李璟没有继续除去张莺莺身上最后的两件衣物,贴身的褶衣将她曼妙的身形完全凸显,李璟能借着月光清楚的看见在那件窄小的褶衣里,那抹桃红sè的诃子若隐若现。李璟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将张莺莺翻了个身,把她横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轻轻的将那件紧致贴身的开档袴裤扒下一点,顿时现出两瓣红桃,萋萋芳草之中一抹浅浅的诱人沟壑,看起来就像一枚刚刚着红的桃。

  李璟原本只打算扒开一点露伤口就停下,可手却不由自主的把绔裤褪到了膝盖处,两条光洁溜溜的粉腻大腿,臀肌白皙如雪、弧线惊人,肉光致致,滑腻光润,就像刚剥了皮儿的蛋清一般可爱。如果不是箭伤处的血迹,和那肿起的伤口,绝对会让人流连忘返。

  略微的犹豫了一下,李璟深吸一口气,张大嘴一口吻在了那伤口上。然后用力的吸了一口,转过头将毒血吐出,再吸,再吐,再吸。

  也不知道吸了多久,李璟感觉自己都快有点中毒了。这时,张莺莺两条绵绵的手臂突然从一侧抱住了李璟的腰。他侧过头望去,只见水银般的月光下,张莺莺居然已经清醒了过来,而且此时那长长的睫毛之下,双目闪闪发亮,正紧紧的盯着他。一股奇异的气息让李璟沉迷其中,他好像一下子读出了那对眸子中的话语。他受到鼓舞受到激发,心中一直滞留的那最后一缕克制和隐忧也烟消云散。

  他有力的双手将她在腿上轻轻翻了个身,然后双手搂着她的身子入怀。他的手轻轻的抚摩着他的后劲和脊背,感受着她那已经炙热的体温。她的手臂此时就如同章鱼的触手一样紧紧的缠绕着他的后背,一阵比一阵的用力,似乎想把他完全的溶化到她的身体里去。

  那两团美好无比的柔绵又一次的贴在了李璟的胸脯上,这一次,李璟认真的感受着那每一分每秒。

  两人的脸贴在一起,她微闭着双目,然后将欣长的玉白脖颈高高的仰起,喉间发出让李璟有些颤抖的喘息。那声音使李璟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嘴唇向那两瓣如玫瑰花一样鲜艳的红唇凑去。终于两唇相接,然后两人都有些迫不急等的将吸吮起来。

  李璟不由自主的将舌头探进她的嘴中,轻挑开他的玉齿牙关,搅起她有些害羞的舌头,如灵蛇般的追逐起来。他的手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抚摸着她的背部,他开始掀起她的褶衣,然后只用一只手就解开了她的诃子上的两根带子。手掌先是在细腻滑润的背脊上抚摩良久,然后就扩展到了她那如桃瓣一样的臀上。她突然浑身僵硬的在他的怀里颤栗了一下。他抽回手又往上抚摸上去,掠过那柔软的腰肢抚过她平坦的小腹,然后一直攀上了那两座令他神往的雪峰。

  在那对颤颤的雪峰上左右揉捏之后,又一次的滑过软软的腹部,最终停留在了终极目标上。张莺莺开始呢喃的扭动着腰身,那扭动像是逃避,更像是热情的挑逗。李璟终于有些失控,他终于离开了被吻的有些窒息的她的那对红唇,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子,咬她的脸庞,亲她的耳垂,吻她的胸脯,从左边吮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最后恋恋不舍的从rǔ沟吻向腹部,在那儿像是喘息,亦像是准备最后的突破。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终于掠向了最后的阵地。张莺莺急促地扭动着腰身,即怀着渴望又带着恐惧的声音呢哺着叫了一声:“不要……”

  李璟一个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整个人伏了上去,无须指引便轻松的找到了目地。那里已经是一片湿泞,轻滑了几下,长枪破rì,一枪破阵。

  “啊...轻点!”身下的她只来的及轻呼一声,便已经被他攻破阵地,然后完全俘虏。

  风暴来的很快,但持续的很久,当她都觉得自己几次要昏死过去后,暴风雨才终于停息下来。**之后,李璟整个人呈大字的躺下,张莺莺伸出手臂箍住他的腰,那对依然坚挺的双峰抵着他的手臂。她的嘴唇贴在他耳边,吹着热气,喃喃的低语道:“以后,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李璟长舒一口含着幸福的气,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这一夜,李璟感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到了三更左右,他终于听到外面的那个女人走了,然后许久,再也没有听到那些搜寻他们的杀手脚步声。他估计那些人应当是找不到他们,以为他们已经下山所以撤走了。不过依然光溜着身子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并没有马上离去。

  两个人都十分默契的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李璟没有问张莺莺究竟是不是一个海贼,张莺莺也没有追问李璟的家世身份。两人相互搂着,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体力后就又继续癫狂,如此,一直到了四更之时。最后李璟终于理解了老辈人所说的那句话的真义,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然后带着一心的满足,搂着他沉沉的睡去。

  当法华院的晨钟铛铛的敲响之时,李璟马上惊醒了过来。他一伸手,连续几下都没有摸到那个熟悉的身子。睁开眼,依然还是那间柴房,只是只有他一人在而已。看着寂静的柴屋,李璟甚至有些怀疑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长叹了一口气,却忽然发现,在他的衣服旁边居然放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那张黄sè的纸上除了元稹的这首花间七绝诗,就只有末尾的四个小字,‘张莺莺留’。

  似乎只有这四个字,才证明了昨夜的那场经历并不是梦。他有些颓然的坐在那里,沉思了半刻时间。然后拍了拍手,在法华院那一遍遍的晨钟声中,一件一件的开始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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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饥民

  楚霸王项羽曾经说过,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也。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这也算是绝大多数外出闯荡之人的梦想。

  一大早,李璟带着左手虎口处的那道深深的玉齿痕迹回到了山下的金城邸店。迎接他的是李惠儿等众人,却始终没有再看到那抹白sè的身影。看到他出现,于幼娘过来关切的问候。原来众人都以为他昨夜是先行独自回了王李村,李璟心不在焉的向众人解释了几句,只说自己在寺中拜佛,然后突然睡着了直到早上才醒。李惠儿听了过来责问了李璟几句,便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了。谁也没有想到,李璟昨晚究竟经历了多么离奇与旖旎的一夜。

  挨着众人收拾行李的当儿,李璟主动去掌柜处结账。不过结账只是顺带,他真正关心的还是张莺莺。问了几句,掌柜的回说张莺莺早在半个多时辰前就已经回来并且结过帐钱走了。多问了几句,也不知道她来自哪,去向哪。这时李璟心里又有些后悔昨夜为何没有询问一下她的身份情况。

  因为此事,整个早上李璟一直有些情绪不高。不过其它人却都是十分兴奋,如果不是李璟的军规要求,这一百多号人马昨天晚上早就都急着回家了。大多数人都是一夜未眠,兴奋的想象着当他们带着钱帛粮食回到家中时的风光。

  解散队伍前,一百多人最后吃了一顿比较丰富的早饭。林威和王重等人都是上前仔细交待了一些事情,唯有李璟只是随意的说了几句,然后便下令饭后解散,各回各家。

  等其它弟兄都各肩挑驴驮的拿了自己的钱粮上路后,邸店就只剩下了王李村出来的九人,另外还有林威他们四个,以及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人加上她们的四个侍女,一共十九个人。

  “回家了,哥!”王石一脸激动的看着堆满了二十马车的物品,高兴的对着李璟道。

  “走吧!”李璟点点头,翻身上马,他能理解小石头他们的心情。离村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可再回来,却是截然的不同。除了死去的王良,他们都混出了个模样,不说李璟如今都是堂堂正七品的将军,就是小石头他们也都是伙长了。而且他们都心知,等过完年跟着李璟去沙门后,他们几个肯定都要再提一提,正式的升上品阶了。

  今rì回村,小石头他们每个都是特意换上了在城里时制办下的崭新的青sè圆领袍衫,黑sè罗纱幞头,腰间革带,脚下乌皮靴子。再加上几人跨下的那匹挽马,登时是鲜衣怒马,chūn风得意。

  连李璟上路前也特意的换了一套崭新的绿sè凌罗官衣,腰间的革带都换成了一条郡主赠送的青玉带。十九人全都骑马在前,后面二十辆马车,则由从邸店临时雇用的车夫赶着。

  从邸店到王李村不过十余里路,眼下年关将近,田野里因为干旱已经是一片荒芜,不过路上却是到处都能看到诸多的路人。这些人大多是衣着破旧,面sè饥黄,甚至不少人托家带口。邸店一个负责押车的把式头跟在李璟的身后,见李璟的目光不时的在那些人身上流连,连忙说道:“都是饥荒啊,先前河南河北河东大旱,后又蝗灾,几乎一整年都绝收了。早在六七月时,许多地方的百姓就已经断了粮,新皇即位后也曾下令各州县开仓放粮赈灾,可实际上,各州县放粮的根本没有几个。我们登州靠海,有着往新罗渤海的海道,总算还好一些。可基本上能坚持到现在的,也都差不多是粮尽了。要想活命,就只能出来就食要饭。”

  “听说徐州一带的情况比我们这里更加严重,已经有好多地方流民聚起做乱,抢劫粮仓了。哎!”

  李璟沉着脸,并没有说话。不用那个车夫头解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的饥荒有多严重。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大多数百姓已经外出逃荒要饭,多少还能勉强保住xìng命。可等到明年,将又是一场大旱灾,到那时,将有更多的人加入逃荒要饭的队伍之中,然后他们会发现,中原连饭都要不到了。再然后,这些饥民就会真正的失控,王仙芝和黄巢这些人也会趁机而起。

  路上的饥民很多都是前来投奔亲朋的,比起河南河北的其它许多州县,紧守着山东半岛沿海无数港口的登州,无疑是要好上许多。至少,登州的百姓还能下海打渔,上港口码头扛活,换些粮食。众多饥民见李璟他们一队人马,数十匹高头大马,又兼带着二十辆大车的货物,特别是其中大半的车上都装着满满的粮食袋子时,这些人的眼睛都放光了。他们一路讨饭过来,都快不记得上一次见到如此多的粮食是什么时候了。

  羡慕,然后就是期望。

  一个面黄饥瘦,头发蓬乱的仈jiǔ岁小女孩,双眼放光的盯着马车上的粮食,拉着同样瘦的不chéngrén样的父亲道:“阿耶,粮食。”

  那汉子也就三十余岁,手脚粗大,看的出原来也是一虎背熊腰的大汉,只是现在却成了一个瘦竹杆。他半躺在路上,嘴唇都早已经干裂开来,听到女儿的话,他抬头看着那支过来的队伍,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和已经昏迷中的女人和另外几个孩子。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最后终于还是没能站起来,又颓然的倒在路边的枯草上。

  小女孩去扯了父亲几下,终究扶不起来,然后她突然跑到大路中间,噗通一声跪在了那里。

  “求求给点粮食救救杏儿阿耶阿娘和弟弟们,杏儿愿意给你们做婢子,杏儿会洗衣也会扫地做饭,绝不会白浪费粮食的,杏儿一天只要一碗粥就行了。求求你们,救救俺阿耶阿娘他们,救救俺弟弟。”

  小女孩突然冲出来,幸好在前马的李璟反应比较迅速,一把勒住了缰绳,跨下黑马也是优良的战马,嘶叫一声人立而起,堪堪没有践踏到那幼小的身上。

  李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是没忍心责备这个可怜的孩子。想起刚来到这个世上的自己,不也是为填饱肚子而为难吗?“小石头,给他们一袋粮食。”小石头闻言没有多说什么,骑马赶到后面的马车旁,取下一袋粮食提着又来到前面,跳下马将粮食递给那个瘦弱的杏儿。“拿着吧,这是我家将军给你们的。”

  杏儿收下那袋粮食,那双乌亮的眼睛抬着望向李璟,然后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吃力的将那袋足有小斗十斗五十五斤,将近半石的粮食给抱起,蹒跚的回到了路旁。隔着十来步的距离,李璟有些吃惊的看着这小姑娘如此瘦小的身体里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李璟正要继续赶路,却见那个瘦小的女孩在父母身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跪下给父母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空着手又向他们走了过来。

  杏儿径直走到了李璟的马前,李璟微有些意外,以为她只是想再要些粮食,便道:“小石头,你再给她拿一袋粮食,对了,你再拿点蒸饼和水送过去给她的家人。他们都饿的不行了,光给他们粮食估计他们也没力气做饭了。”

  小石头又取了干粮和水,并把一袋粮食直接送到那个大汉的身边。等他回来,李璟便轻踢马腹继续前行,谁知那小姑娘居然继续跟着他的马后,虽然走的有些辛苦,可却咬牙坚持着。

  “小姑娘,我已经给了你家两袋粮食,你还继续跟着我做什么?”李璟有些不解的问。

  “公子,杏儿已经卖给了公子为婢,公子到哪,杏儿就得跟到哪。”杏儿仰头望着李璟,一脸认真的道。

  李璟有些吃惊,笑道:“刚才那粮食只是我送给你们的,不是买你的粮食。你可以回去,跟着你爸妈继续去投亲戚。”

  “杏儿阿耶以前教过我,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你给杏儿粮食,杏儿就给公子做婢女。”杏儿两眼直盯着李璟,像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我们要投的亲戚也逃荒去了,我们家无处可投。杏儿跟着公子,就能给阿耶阿娘他们省下一份粮食给弟弟们吃,就样也许就能坚持下来了。”

  李璟被她的这番话惊住,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居然能有这份心思。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刺动了一下,忍不住跳下马,抱起这个骨瘦如柴,轻的就和一只小狗小猫似的女娃,帮她摘去头上的草屑,走到那个正两眼放光猛吃蒸饼的汉子面前。那汉子一见李璟过来,连忙就要给他磕头下跪,李璟连忙制止。

  “你愿意去我家做工吗?如果愿意,就跟着我走。到了我家,我包你一家吃住穿用。”

  那汉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李璟的话,愣了好半天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拉着刚醒来的女人和三个孩子就猛的给李璟下跪磕头,怎么拦也拦不住。等磕完头,李璟将他拉起来时,这个足足有七尺身高,超过两米的大汉居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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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再见张库官


  李璟收下杏儿一家,最高兴的反而是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人早就喜欢上了这个有些懂事和倔强的小女孩,刚才她们还担心李璟不愿意收留这个可怜的女孩。却不料,李璟还有那么感xìng的一面,居然把杏儿全家都收下了。

  不过,李璟和众人都没有料到,他处理此事的结果被附近其它的饥民们看到后的反应。那些饥民也早对着李璟的粮车双眼放光,只是他们都畏惧着李璟这群人的鲜衣怒马,特别是在李璟等人的马鞍上还挂着弓箭横刀、马槊等锋芒毕露的武器。但当他们见杏儿一个小姑娘上前拦路,不但没有被喝斥驱赶,反而得到了两大袋的救命粮食,而且有些靠的近的人还听到杏儿一家居然被收为家仆后,一众人的一颗心都沸腾起来了。

  一路上逃荒要饭,风餐露宿,受人白眼,遭恶狗追咬,吃野菜树皮草根,什么苦没吃过?眼下居然让他们见到了一位如此恩惠的善人,众人终于是忍不住扑了过来。

  片刻,李璟等人面前就跪下了黑鸦鸦的一片,男女老幼的饥民们都是磕头如捣蒜,大声的说着各种各样的吉利话。

  “小石头,把带的干粮拿出来分给大家。”看着这些期待的面孔,李璟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小石头招呼了细狗几个,将带着的炊饼、烧饼、肉干等干粮一股脑的拿了出来,分给这些早已经饿的两眼放光的百姓。

  “不要抢,不要抢,人人有份,大家一个个来。”

  没有片刻,众人带着的所有干粮一点不剩的全都分给了数十个饥民。见到饥民人人都分到了一份干粮,李璟长叹一口气,道:“走吧!”

  队伍继续启程,只是让李璟有些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些刚狼吞虎咽把分到干粮吃完的饥民们,见到李璟继续赶路居然全都跟在了车队的后面,远远的十几步的吊着。

  “分一车粮食给这些饥民吧。”李璟皱着眉头,心头一阵沉重。粮食虽贵重,但与这许多人命比起来,似乎又不算什么了。虽然李璟明知自己并不是救世主,他救的了一人十人百人,可却无力救千人万人。但他实在是无法对这群饥民就此无动于衷。

  不过出乎李璟预料的是,当小石头要把粮食分给他们时,一众饥民中居然有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出来道:“这位公子,咱们不想白要公子的粮食,我们也都是良民村夫。要力气有力气,虽然现在身子虚点,可养几天就能干活。我们看公子良善富贵,肯定家业很大。咱不求别的,只求公子救个饥,管我们一天两顿稀饭,我们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

  “你的意思是想去我家做活?”李璟愣了一下,听出了那汉子的话中意思。

  汉子连忙点头,他们都看出李璟是那种大善人。今rì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公子给大家粮食,可给的粮食再多,也吃不了多久。但如果能够跟着这位善人,哪怕就是卖身为奴,那也能保一家xìng命。更何况,这公子是良善之人,就是给他做奴,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只要公子肯收留我们,赏口饭吃,我们愿意给公子为奴。”

  李璟家也是有过奴婢的,婉儿以前在李家虽然没人轻贱,可事实却是一个登记奴籍的奴婢。他很明白卖身为奴的意思,大唐的律法,一旦为奴,可就如主人的猪狗一样了,连通婚都得是良贱不婚。如果良民和贱民通婚,那是得被流放的。如婉儿就最多只能做李璟的妾,而不能是妻。虽然奴籍的贱民以后也能被主家放良,但基本上做过奴的人,几代之内都是不能参加科举以及入仕的。

  “不如就收下他们吧,你看他们这么可怜,要是你不管,他们估计都熬不过这个年关了。”于幼娘见不得那些饥民中的幼小孩童,忍不住对李璟出声劝道。

  一旁的林威也策马来到李璟身边,轻声道:“我觉得于小娘子说的也对,可以收下他们。反正他们人也不多,你把他们收下也不过是些粮食而已。”

  李璟苦笑道:“林大哥你说的轻松,一些粮食而已。现在粮食越来越贵,收下这几十人我倒不担心,只是怕这事有一有二,万一别的饥民听到这消息,都跑过来要我收留我怎么办?”

  “你上次不是说这回要在乡里买一些地,弄一个庄园吗?那你正好把这些人收下帮你种地啊,你要是用农奴种地,可比请佃户耕种划算多了。农奴只要管他们吃用,再给一点打赏,却是不用和佃农分成的。”张宏也摸着胡须靠了过来,在一旁提议道:“况且,我观这些人中,有不少人体格都很魁梧,且正在壮年。三郎你完全可以从他们中挑一些强壮者,编为你的家丁。就是你到时带着这些家丁去沙门镇,也是并不计算在沙门镇的三百兵额之中的。”

  “还有这事?可以带家丁上任,而且不算兵额之中?”李璟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

  林威在一边笑道:”当然,家丁是不算兵额之中的。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养的起家丁,家丁不是官健,是将头以上的将领才能拥有的私兵。不过因为不在兵额之中,所以这些家丁的装备和粮饷自然也不在朝廷的供给之内的,一切装备和粮饷奖赏都得是将领们自行支付的。按惯例,你现在是正七品的中镇将,可以拥有五十名家丁,再多,就有些不妥了。”

  李璟听后,若有所思。他现在是沙门镇将,手下有兵额三百。如果他再带五十家丁,林威他们几个也都带五十,然后都将一级的带十人,算一算,他们足足能拥有三百私兵家丁。那岂不是说,他李璟手下的兵马就能翻上一倍,从三百变成六百?六百人,足足六都人马。李璟不由的心动起来。

  沉吟片刻,李璟点点头:“就按你们说的办,小石头,跟他们说下,就说他们我都收下了,让他们跟家我们回王李村。”

  听到李璟答应了大家投身的请求,几十个饥民都是齐声欢呼,他们脸上丝毫没有从良民变成了贱民的失落与沉重,有的只是终于找到一条活路的高兴与轻松。虽然投身为奴,但至少活下来了,一家老小也都能活下来了。

  队伍继续前进,一路上李璟等人骑着马在前,车队在中间,后面数十号饥民拖家带口的跟在后面。于幼娘和李惠儿两个居然对这些饥民十分体恤,特意让那些身体太过虚弱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坐在马车上。

  到了王李村外二里,小石头已经控制不住兴奋和李璟请示了一遍后,就立即骑着那匹李璟给他的枣红马先一步跑回去报信了。等李璟等人刚到了王李村的村墙口百来步外,王李村的村门已经大开,远远的就能听到村中锣响,然后是一群男女老少奔了出来迎接。

  一众村人将李璟等人围在中间,都对李璟他们这鲜衣怒马的样子给震到了。特别是众人身下的那十几匹大马,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一身鲜亮的衣服没什么,可一匹上马的牲畜却是让人眼睛发亮的。许多围观的村人更是啧啧称羡,连称李家秀才郎果然不是凡人,当初主动代替王老村长家从军,出去一趟,就发达了。先前王老村长女儿开在登州城里的布庄的掌柜的回来过两趟,给几家捎了许多钱财回来时,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眼下,终于见到李璟和村里出去的那些后生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凌罗绸缎的回来,哪敢还有半点怀疑。

  人群中跑出许多人来,都是当初出去的一群后生的家人。他们各自拉着搂着自己家孩子,充满了别后再见的喜悦与激动。李璟在人群中寻找着母亲妻子的身影,远远的望见婉儿正扶着韩氏和桂娘以及两个嫂子站在远处。

  李璟连忙下马,正要去与家人相见,却见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村长微驼着背拄着拐杖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三郎,你可回来了。出去一个多月想家了吧,你先去见你娘和妻子,等晚会我去你家找你。”

  李璟连忙拱手:“老村长太客气了,当初我离家,还多亏老村长借我家粮食赠我铠甲马匹。这一点李璟不敢忘记,晚会我自会亲自上门感谢才对,岂能劳你亲自去我家。”

  看着眼前的李璟依然还是当初时的那份谦卑,老村长的眼中也是充满赞叹,心下更加感慨。李家三郎果然不简单啊,短短时间里已经做到了正七品的官,可待人接物依然没有半点骄傲。

  老村长笑了笑:“今时可不同往rì了哩,你现在可是堂堂正七品的将军了。老汉倚老卖老在你面前没有跪拜,可却不敢让你再亲自上我家门去啊,应当是我去拜见才对。”

  旁边的村人听到老村长的话都是一愣,他们先前只听上次给几家送东西回来的王掌柜说秀才现在好像是做了刺史的门生,却没听说当了将军啊。刺史的门生是什么样的身份大家并不清楚,可说起正七品的将军大家可就都明白了。文登县的县令也才是正七品上,那岂不是秀才郎和县里的县令一样官大了?一时之间,大家望向李璟的目光除了热切外,又带上了几分敬畏。

  李璟最后还是对老村长说好晚点亲自上门,然后一边与村人们打着招呼,一边向家人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听的一阵马蹄响声,一股烟尘扬起,一支马队已经到了近前。

  “季玉老弟,哥哥我迎接来迟,还请恕罪啊!”一个粗大的嗓门如一道响雷般炸起,李璟皱了皱眉头,回转身子望去,却见来的居然是熟悉且又陌生的赤山镇镇将兼镇遏使崔德成。远远的他便跳下马来向李璟走过来,走到李璟面前他手一挥,他身后立即有两个骑士拖着一人上来,一把将那人扔在了李璟的面前。

  李璟有些不解的望去,看着那个有些肥胖的身躯,好半天才依稀认出,那个浑身血迹,手脚捆的如粽子般的人居然就是当初曾差点让他没命的张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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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公开王良罪行

  胖子张库官现在的样子很惨,惨的些让人不忍目赌。他的身上依然穿着那套浅绿sè的圆领官袍,只是此时这件象征着他官员身份的官袍早已经残破不堪,一条条的成了条条状的蓝缕衣衫。他的幞头也早已经遗落,发髻散开,披头散发。那张白胖的脸上此时满是血痕,李璟一眼就看出那是马鞭抽打的血痕。还有他身上的那些尘土血迹,李璟估计他一路上都是被马拖着来的。

  看着胖子张库官现在的这副凄惨样子,李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爽快。虽然他自觉自己不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但是对于当初为了贪图自家的田地,就拿一条鲤鱼来陷害自己的胖子,李璟心里还是很记仇的。甚至在回乡的这一路上,李璟不止一次的想过,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这胖子报仇。

  当初陷害自己的主谋是王良,不过王良已经死了。这胖子虽然是个帮凶,但如果不是他知道胖子后来没听王良的话杀了自己,李璟估计早等不到今天,他就要找人来取了胖子的狗命了。

  他想过数十种报复胖子的办法,却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个情景。

  “崔镇将,这是何意?”

  崔德成是镇将,李璟也是镇将。不过崔德成是县镇的镇将,李璟却是戍镇的镇将,名字相同,可权利还是相差很大的。崔德成主掌赤山军镇,守着赤山海港,手下镇兵三千,可谓是登州手中兵马仅次于大谢砦兵马使崔彰的拥兵最多的将领。崔德成任赤山镇将兼镇遏使还挂着平卢军押衙的衔。名符其实的小节度使,李璟却只是一个戍军中镇将,手下人马也只有崔德成的十分之一。

  不过还在登州时,李璟就已经从崔芸卿那知道,崔德成也是清河崔氏族人,崔芸卿是清河崔氏青州房的嫡系,而崔德成却是清河主支的旁系出身。按辈份,崔芸卿还是崔德成的族叔,虽然隔的有些远,但在官场,崔德成却是紧跟着崔芸卿这个族叔的。崔德成是崔芸卿的从侄,李璟是崔芸卿的门生,他先前喊李璟老弟,但也是说明他是把李璟当成自己人的。

  “你是我族叔的门生,论辈份咱们是同一辈,这里又不是公堂,叫官职不免有些生份啊。季玉老弟,早听说族叔收了一个优秀的门生,还是我赤山镇附近之人。本来还想要去登州见一见的,奈何一直公务在身,脱不开身啊。今rì听说老弟回乡,哥哥我是特意赶来啊。”崔德成的外貌很有野兽派的感觉,虎背熊腰豹子头,再加上满脸的络腮胡须。当他用那只粗壮的大手在李璟肩膀上猛拍时,李璟真有些怀疑他是想要接近点关系,还是想要借机杀人。

  对于崔镇将的这个示好,李璟其实心里不是感觉很高兴的。崔镇将可是登州真正的实权派,在登州如今还处于节度使无法掌控之时,赤山镇就是一个小号的藩镇,他崔德成也是一个小号的节度使。这样的实权掌兵人物,又是自己老家附近的军将,李璟是很愿意和他交好。

  “如此,那小弟以后就称呼你一声崔大哥了。小弟初入军伍,以后可还得崔大哥多加提携照顾。”

  “一定,一定。”崔镇将笑的满脸胡须抖动。“对了,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曾经陷害过季玉老弟,幸亏老弟吉人天助,得蒙大赦。不然,我族叔可就要失去一个优秀的门生,老哥我也要少一个一见如故的兄弟了。今天我特意把这猪狗带来,任由你处置。”

  李璟记得张库官是崔镇将小妾的哥哥,说来关系应当还是很亲密的。他把张库官打成这样,又带上门来,李璟却又有些不好再对付那胖子了。他心中猜测崔镇将其实还是有些护着那胖子的,要不然崔镇将何须这么的麻烦,直接一刀砍了这胖子,把人头带来岂不是更省事?

  他明白这是崔镇将对自己的示好,避免两人之间因先前那事有隔阂。崔镇将如此费心,他也不好抹他的面子。但让他如此轻易的放过这胖子又还是有些不甘,当下道:“不知能否唤醒张库官,小弟有几句话好问他。”

  “随你,就是要杀要剐,都随兄弟意。哥哥我绝无二话,出了这等猪狗,哥哥也是面上无光。”崔镇将一挥手豪气的道,但李璟却观察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更证实了李璟对崔镇将心里的想法。

  “这里也不方便问话,不如把他带到寒舍问话吧。”李璟这样做,并不只是维护崔镇将的脸面,其实也是他想要借此机会,把王良那个狗东西留下的一些后续问题处理好。王良虽死了,可毕竟当初他做下的事还没有别人知道。不说韩氏他们都把王良当做救李璟的恩人,就是四姐婉静也都还背着与王良的婚约。当初离家时李璟没有说出王良之事,是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承担这些。现在王良已经死了,也是到公开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李璟让几个车夫将几车特别为同村的村人们买的一些粮食、布匹、点心等礼物挨个送出去,又让小石头他们带着那些跟回来的饥民暂时安置到村里的社树下。并让他们先烧水煮一些白粥,给这些人填饱肚子。

  然后就带着崔德成和林威、李惠儿、于幼娘他们进了村。

  李璟带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走到还站在村门前的几个家眷面前,扑通一下就跪下,在韩氏面前磕了几个响头。不知是由于这副身体的记忆,还是李璟对于他在这个家中所感受到的温暖,他现在对于韩氏等人确实有一种难言的家庭温暖感觉。一个多月未见,韩氏的面sè要红润了些,但头上的白发却增添了些许。等李璟磕过头,她连忙弯腰搂着李璟起来,上下关切的打量着李璟,生怕李璟哪里有些差错。

  “阿娘,我一切都好,只是阿娘似乎清瘦了一些。我上次不是让王掌柜的送了钱粮回来吗?”

  韩氏满脸的笑意,欣慰的看见李璟身体依然完好无缺,反而比出去时更加的强健了许多,虽然感觉黑了些,但却更加成熟了,长的更像是李璟已经亡去多年的父亲。一时忍不住就眼睛湿润了起来:“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为了家里替人从军,一走就是三五百里,一个多月,阿娘哪能不担忧啊。娘整天都要向菩萨祈祷,就盼着你能平安无事。”

  “看来菩萨也被阿娘感动护佑着我呢,这次出门尽得贵人相助。昨晚,儿已经上法华院捐了一百斤的香油,多谢菩萨的护佑了。”

  韩氏抹了抹眼眶,没看够似的打量着儿子,道:“不光光阿娘为你念经求佛,你媳妇和婉儿也都有天天吃斋仿佛的,另外你两个嫂嫂也都为你吃斋礼佛呢。”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王三郎怎么就这么命薄呢,那孩子以前虽然也有胡闹之时,但当初可是救过你的命啊。四姐与他刚定下的婚,这亲都没成他就走了,以后你四姐可怎么办?”

  李璟抚着韩氏道:“娘,我正要和你说王良的事情呢。我们先回家吧,这件事情得细说。”

  来到自家的门前,李璟见自家的那套海草的三合院子居然旧貌换了新颜,隔了一个多月,原先那个衰败的祖屋,居然修葺一新,屋顶上那原先长着蒿草的白尖顶,全都重新换了海草。甚至连石头墙面都在外面刷了一层白灰。

  五妹婉亭刚才一直躺在两个嫂嫂的后面,有些畏惧李璟带来的那些朋友。这时进了院门,马上就又变的大方了许多,看李璟望着房子,便笑着道:“这屋子是月英姐叫人来修的,屋顶的海草全换了新的呢。”

  李璟点点头,笑着伸手摸了下妹妹的头。婉亭已经十四岁,再过一年就到了婚配的年龄,可在李璟的眼中,却总觉得她还只是一个本来应当正上初中的小妹妹。

  “崔大哥,林大哥,你们都坐,今rì还请你们来一起做个见证。”李璟把几个人都请进院中,然后向家人介绍一遍。听到这些都是李璟的同僚兄弟,韩氏都十分高兴的让婉儿上茶。既然都是儿子结义过的兄弟,她也就免了女眷回避的意思。再听到李惠儿和于幼娘居然是女扮男装的女儿身,还是这么高贵的出身时,李家的一门女眷都不由愣了一下。

  特别是王桂娘更是显得有些紧张,这个泼辣的女子看向李惠儿和于幼娘的目光居然开始带着点敌意。

  等众人坐定,李璟过去一把拎起刚才就已经醒过来却还装昏迷的张库官,冷冷的瞪了张库官一眼后,道:“当初你陷我入狱,差点害我家破人亡。但我念你是崔大哥之人,也就不再深究报复。不过今天,你当着大家的面,仔细把当初陷害我之事详细说出来。说吧,一点也不许漏。”

  胖子脸上的肥肉颤动了几下,神sè苍白的望着李璟,结结巴巴道:“当初是我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公子现在要杀要罚我都认了,只是当初之事,并非在下故意陷害,实是一时误信了王良的鬼话,一时财迷心窍,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做的...”

  胖子很上路,虽然说的结结巴巴,可却都还算按李璟心中的期待把当初王良如何陷害李璟,他又是如何出头,然后如何谋夺李家田产,王良又是如何想要致李璟于死地,等等一切详细清楚的一一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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