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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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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1章 迎头痛击

  贾诩沉思片刻,问报信的老管家道:“请问老丈,冲进卢府的士兵是谁的手下?”

  “是张曲,他本人也在卢府,卢三娘子就是被他.....”

  老管家愤怒得说不下去了,贾诩暗暗得意,他眼珠一转,附耳对霍峻说了几句,霍峻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霍峻快步走出大帐,翻身上马,对手下已经集结的五百亲兵令道:“跟我来!”

  他纵马冲出军营,此时襄阳城内开始出现了哭声和喊叫声,蔡中和张曲各派一千曲部,分成二十队,抢掠襄阳城最有钱的二十家大户,在等到二十家巨富的钱财都搬到军营,他们才会纵兵抢掠其他富户,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二人获得最大的利益。

  满街都是巡逻士兵,严禁民众上街逃亡,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使得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不见行人,二十家巨富也是关起门来抢掠,只听见女人的哭声和男人惨叫声。

  尽管如此,极度恐慌的气氛还是在城门迅速蔓延,感觉到不妙的人家在拼命的藏金藏钱,甚至年轻女人也躲藏起来,但他们并不知道,一旦开始大规模抢掠,他们的任何努力都是白费。

  霍峻率领五百心腹之军赶到了城南卢家,门虚掩着,门口停着几十辆牛车和马车,准备将成箱的财宝搬走。

  霍峻马鞭一指,十几名手下撞开大门,冲了进去,只见院子里各种箱笼堆得像小山一般,士兵们在忙碌地搬运各种值钱物品,在墙角则堆着几十具尸体,男女老幼皆有。

  一名屯长见霍峻冲进来,连忙上前道:“霍将军,这里已被张将军定下,请霍将军去别家吧!”

  “张曲在哪里?”霍峻克制着满腔怒火问道。

  “呵呵!仲邈兄怎么来了?”

  只见张曲从内院走了出来,正整理军装,他身后两名士兵架着一名哭哭啼啼的年轻美貌女子,披头散发,衣裙不整,霍峻估计就是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卢三娘。

  霍峻在赶来的路上已经思虑了对策,他必须要制止今晚的惨相,便冷冷道:“张将军和蔡将军也太不仗义了吧!”

  他马鞭一指堆得如小山般的金珠财宝,“好处都归你们了,那我的一份呢!”  

  张曲并不知道卢家和霍峻的关系,他见霍峻满脸怒色,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和蔡中的发财谋算没有把他加进来,把他惹恼了。

  其实蔡中是想把他加进来,但张曲担心霍峻会反对,所以没有同意,他此时有些为难,二十家巨富他和蔡中已经分配好了,现在怎么再分?他不可只让自己的利益受损。

  霍峻见他犹豫不绝,更加重声音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商定,现在我也要加入,必须要给我一份,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曲无奈,只得对一名亲兵道:“速去把蔡将军请来!”

  . 一名士兵飞奔而去,张曲随即对霍峻一摆手笑道:“请霍将军去内院休息等待,蔡将军马上就到!”

  霍峻阴沉着脸跟随他向后院走去,但很多意外的发生会令人防不胜防,就在霍峻从卢三娘身边走过时,卢三娘忽然绝望地大哭起来,“霍将军,我是三娘.....救救我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曲听出了端倪,蓦地回头向霍峻望去,心中万分惊讶,也让他万分警惕,但他看到的,却是一把锋利的战刀向自己迎头劈来,霍峻早有准备,反应比他快了一步。

  张曲大吃一惊,急要躲闪,却来不及了,他本能地伸手去格挡,只听‘咔嚓!’一声,张曲右臂被斩断,张曲痛得惨叫一声,巨大的冲力使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他心中惊恐万分,企图爬起来奔逃,却被霍峻一脚踩住后颈,张曲动弹不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叫喊:“饶我一命!”

  霍峻在他耳边阴森森道:“你知道卢三娘是我什么人吗?她是我兄弟的未婚妻,你还活得了吗?”

  他挥手狠狠一刀,砍掉了张曲的人头,鲜血喷出一丈远,旁边卢三娘从未见过如此惨相,吓得她尖叫一声,顿时晕死过去。

  此时院子一片大乱,张曲的手下吓得四散奔逃,但霍峻的士兵们早有准备,将各个出口都封堵得严严实实,大门更是紧闭,霍峻的动手就是信号,上百士兵一起拔刀劈杀,片刻,便将院子里的二十几人杀得干干净净。

  “搜府,一个也不能放过!”霍峻厉声下令,若跑掉一人,就会坏了他的大事,贾诩的计策也就行不通了。

  数百士兵冲进卢府,开始搜查屠杀,不多时,府中所有的张曲手下都被杀得干干净净,一人不剩......

  大约半个时辰后,蔡中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赶到卢府,他心中也颇左右为难,二十户巨富肯定得分给霍峻一部分,关键是怎么分?

  蔡中进了大门,只见士兵们在忙碌地搬运财物,却不见张曲的影子,这时,霍峻迎了上来,指了指一间屋子叹息道:“我和张将军有点矛盾,他在发脾气,烦请蔡中去劝劝他吧!”

  “他发什么脾气,莫非是霍将军要价太狠,使他觉得自己吃亏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蔡中笑着走进房间,“老张,消消火,听我说一句话。”

  房间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蔡中一下愣住了,他见两边还各有一门,正要再问,忽然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摔杯脆响,‘啪!’

  蔡中一回头,只见身后房门关上了,他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侧房间冲出来数十名刀斧手,一个个凶狠无比,手执利斧向他冲来,劈头便砍。

  .......

  夜越来越深,渐渐到了四更时分,霍峻披盔贯甲站在南城头上,手按刀柄,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城外黑沉沉的夜空,除了距离城门三十步内被城上的火光依稀照亮外,城外便看不见任何动静。

  在霍峻身后站着数十名将领,这里面一大半都是蔡中和张曲的部下,出乎霍峻的意料,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愿意效忠刘璟,刘璟早已经深入荆州人的心。

  霍峻深深吸一口气,低声问旁边贾诩道:“先生觉得诸葛亮会上当了吗?”

  贾诩捋须眯眼一笑,“就算他觉得不妥,但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襄阳,否则他就前功尽弃了,不试一试,他怎会甘心回去?放心吧!他一定会来。”

  这时,一名士兵从东城奔来,在上前禀报道:“魏延将军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配合我们。”

  霍峻点点头,看了一眼贾诩,见贾诩目光中带着笑意,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他心中稍稍平静下来,又向城外的黑暗深处望去。

  “来了!”有人低低喊了一声。

  只见从黑暗中出现一支军队,约两千余人,为首大将手持长枪,霍峻认识此人,低声对贾诩道:“此人便是从前襄阳大将王威,现已投降刘备。”

  贾诩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瓮城,两边埋伏的士兵早已准备就绪,他又看了看王威身后的黑暗,他估计诸葛亮一定就在藏身在不远处。

  这时,王威上前大声喊道:“奉我家军师之命前来接管城池,蔡将军可在?”

  “我便是蔡中!”

  一名军官瓮声瓮气应道,他声音和蔡中极像,在黑暗中也看不清他模样,“诸葛先生来了吗?”他又继续问道。

  “我家军师率领大军在后面,很快便到,请蔡将军如约开门!”

  ‘蔡中’一挥手令道:“开城门!”

  吊桥轰隆隆放下,城门缓缓开启,此时纵马便可以冲进襄阳城,但王威却有点犹豫了。

  其实王威也感到一丝不安,这和他的想象不太一样,他想象中应该是城门大开,大群军官赤上身跪在城门口等候归降,而不是像眼前这样,有点勉强地开门。

  但王威犹豫半晌,还是一挥手,“进城!”

  军队开始列队向城内而去,就在两百步外,诸葛亮站在高处,将城门处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感到一丝不安,这种不安却是来自刘璟,刘璟居然没有任何动作,难道他就这么白白地把襄阳城让给自己?

  如果是上午还有可能,或许刘璟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但经历了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刘璟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到来,他会让自己如此顺利地入城吗?

  正是襄阳城的唾手可得使诸葛亮感觉到了不妙,刘璟应该有所准备,只是这个准备自己看不见,诸葛亮忽然想到一事,刘璟和蔡中有深仇,这个蔡中不一定是真的了。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当即令道:“命令王将军停止进城!”

  一名骑兵飞奔而去,大声喊道:“军师有令,立刻停止进城!”

  城门口顿时一阵微微的骚乱,此时已经有数百人进了城,王威大喊:“停止前行!”

  城头上,霍峻知道自己埋伏已被对方看破,他当即喝令道:“射箭!”

  随着一声梆子上,躲在城垛背后的数千士兵一起站起身,开弓放箭向城下的南郡士兵射去,南郡士兵措不及防,顿时大片士兵中箭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将王威是攻击的重点,数百支箭同时射向他,王威连挑数十支箭,但箭如飞蝗,让他躲无可躲。

  瞬间,他身中二十余箭,身上的箭矢如刺猬一般,王威大叫一声,当场毙命,尸体从马上翻滚落地,几名士兵冲上前将他尸体抢了回去,南郡士兵一阵大乱,进城的士兵拼命向外冲。

  但吊桥已重新拉起,使他们逃脱无门,头上却箭如飞蝗,一片片士兵惨叫着被射倒,四百多名士兵倒下大半,只有百余人被堵在城洞内,对死亡的恐惧使他们喊成一片,“我们愿投降,投降!”

  城外的一千多士兵也同时死伤惨重,纷纷调头向黑暗中跑去,片刻,城下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无法逃跑的伤兵。

  诸葛亮也得到了王威阵亡,军队便被伏击的消息,尽管他事先感觉不对,但这个消息到来还是惊得他目瞪口呆。

  半晌,他长叹一声,这是他中了敌军之计,但危险远没有解除,诸葛亮当即下令道:“后队变前队,立刻向平安镇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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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2章 遭遇重挫

  在紧急撤退的命令中,数千南郡军队疾速向南撤退,襄阳以南山峦起伏,一条并不高的山脉延绵百余里,山峦东侧则是滔滔汉水,山峦西侧则是低缓的丘陵和平地,分布着大片山林。

  平安镇就在山峦西侧约二十里外,但南郡军队便沿着山峦西侧迅速撤军,但撤军不到五里,一座丘陵两侧忽然一阵鼓响,顿时火光冲天,两支军队一左一右向南郡军夹击而来。

  左面的为首大将正是魏延,他率领一万军队走陆路赶赴襄阳,只比船队晚一天到达,魏延已经得到刘璟的命令,并在贾诩的安排下,埋伏五里外的琵琶岗,等候伏击南郡之军。

  江夏军的突然杀至令南郡军一片混乱,诸葛亮叫苦不迭,黑暗中,他的军队已被江夏截为两段,队伍已完全混乱,两支军队混战在一处。

  诸葛亮正好位于队伍中间,进退不能,被江夏军团团包围,情况万分危急,就在这时,西北方向忽然杀来一军,正是关羽率领三千军赶到了。

  “军师勿慌,某家来救你!”

  关羽挥舞大刀,杀进了敌军之中,瞬间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了被包围中的诸葛亮,这支生力军的赶到使南郡军压力大减,众人一股作气,冲开了江夏军的拦截。

  魏延大怒,挥刀杀了上去,“关羽休走!吃魏某一刀。”

  关羽回头,只见在火光中出现了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将,面如重枣,膀大腰圆,使一把六七十斤重的大刀,威风凛凛,关羽身经百战,识人无数,眼前之人显然是一员猛将,既然此人自称魏某,那必然就是刘璟手下大将魏延了。

  关羽立刻对周仓道:“速护卫军师南撤,我即刻便来!”

  他纵马如飞,瞬间便杀至魏延眼前,挥刀直取魏延人头,刀势迅猛惨烈,“来得好!”魏延大喊一声,挥刀迎战,两人战成一团。

  此时南郡之军已被一截为二,周仓护卫着诸葛亮以及数千军队,一路向南疾奔,而另外一半后军则被江夏军包围拦截,喊杀声震天,战鼓声如雷。

  关羽和魏延大战三十余合,关羽见魏延刀法整齐,毫无破绽,不由暗暗称奇,但此时他的军队处于下风,局势极为不利,若再不撤走,他军队必将全军覆没。

  关羽无心恋战,他大喝一声,一连劈出连环三刀,巨大的力量和惨烈刀势使魏延被迫连退数步,关羽抓住这个机会,一调马头,催马便走,他的马速极快,瞬间便奔出数十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四周的南郡士兵见关羽撤走,都拼命向南奔跑,南郡之军崩溃了,魏延并没有追赶关羽,关羽刀势极为沉重,实际上他已经支持不住了,如果再战下去,五个回合之内他必败无疑。

  也多亏眼前的局势使关羽再战,而撤军走了,魏延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不由暗暗赞叹,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关羽,自己武艺不如他。

  魏延收回心思,他回头见南郡士兵哭爹喊娘,已乱成一团,他大喝一声,“投降者可免死!”

  “投降者免死!”江夏士兵一片大喊。

  三千余南郡士兵走头无路,纷纷跪地投降,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黑压压的士兵跪满一地,武器都被丢弃一旁,魏延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一名主要将领,诸葛亮更是不见踪迹,他暗骂一声,心中恼火不已,若不是关羽杀来,他今天将立下大功。

  诸葛亮在周仓的护卫下一路奔逃,一口气逃出十余里,四周都是开阔地带,他才缓缓停了下来,不断收拢后面赶来的败军。

  诸葛亮望着满天璀璨的星空,不由长长叹了口气,直到今天他才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确实需要实战经验,不是光靠熟读兵书便可解决,比如今晚入襄阳城,他明明知道今晚可能会中计,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之心,再比如面对被伏击的混乱,他竟一筹莫展。

  这时,关羽也率败军赶了回来,他见诸葛亮独自在一旁凝望夜空,显得孤独无助,神情惨然,他心中对诸葛亮的一丝不满也随即消失了,关羽傲上凌强,惟独不欺弱者。

  他缓缓催马上前安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军师不必气馁!”

  诸葛亮叹息一声道:“我算无遗策,惟独识人不明,想到了蔡中和张曲的愚蠢贪婪,却没有看透霍峻的为人,他兄长霍笃宽厚忠诚,从不欺凌弱者,抢掠民众,那霍笃的兄弟又岂会是贪婪无智,目光短浅之人,我看错了他,导致了今晚之败。”

  “军师认为今晚是霍峻所为?”

  诸葛亮点点头,“当然是他所为,不过光凭他还远远不够,他夺权之顺利,魏延配合之巧妙,他身后必然还有高人策划,不知道此人是谁?”

  “难道是贾诩?”关羽沉吟片刻道,他知道贾诩已投降了刘璟。

  “应该是他,徐元直擅长于内政而不善谋略,其他年轻晚辈更没有这种筹谋,除了贾诩那个老狐狸外,还会有谁这么毒辣。”

  诸葛亮心中十分沮丧,他看了看四周的军队,一万军队丧失了四千人,连王威也死在襄阳城下,这么惨重的损失,让他怎么向刘备交代,这一刻诸葛亮有点万念皆灰了。

  “军师,走吧!”关羽还是有点不放心。

  诸葛亮长叹一声,“走吧!”  

  他们收拾败军,继续向南而行,从大道向南郡退去。

  .......

  隆中,曹军和江夏军对峙了一个下午和晚上后,终于在天快亮时向西撤军了,他们撤向房陵郡,然后从房陵郡渡汉水北上,最终返回樊城。

  朦胧的晨曦中,一队队曹军士兵列队向西而去,曹仁站在一座小山丘上,凝视着远处的隆中镇,他能隐隐看见江夏军士兵在小镇上走动。

  “大将军觉得江夏军会追击吗?”徐晃出现在曹仁身旁,沉声问道。

  “应该不会!”

  曹仁摇摇头,“我和刘璟也打了不少交道,他其实是个很谨慎之人,肯定不会追击我们,不过要防止江夏水军在房陵江面上拦截我们。”

  说到这,曹仁又叹息一声,“就仿佛走了一个圆,我们又回到了占领樊城的时候,唯一的区别是襄阳换了主人,是我们成全了他啊!”

  徐晃却在期盼着什么时候能和刘璟再战一场,如果能抓住先机,他就不会败。

  “大将军,我相信明年春天,我们会再战江夏,那时才是真正的较量。”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曹仁眼中露出了无限的期待。

  .......

  中午时分,两万江夏军已在襄阳城外列队就绪,霍峻带领数十名将领出城拜见刘璟,当刘璟在数百人簇拥下出现面前时,江夏军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在欢呼声中,霍峻带领将领们上前跪下,高声道:“霍峻拜见州牧,愿为州牧效力!”

  刘璟连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霍峻,又请众将起身,这才笑道:“听说霍将军斩杀害民贼蔡中和张曲,刘璟不胜欣喜,刘璟又得一护民之大将矣!”

  霍峻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羞愧,连忙躬身道:“州牧入主襄阳,是众望所归,霍峻能为州牧效力,也是毕生幸事。”

  他回头一摆手,“呈上来!”

  两名士兵各端一只铜盘上前,上面物品盖着黑布,霍峻揭开黑布,赫然正是蔡中和张曲的两颗人头,刘璟冷笑一声,指着蔡中人头道:“此人多年来屡屡害我,与我仇恨极深,想不到他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可他们人头悬挂在城门上一个月,告慰被害之民。”

  “卑职遵命!”

  霍峻连忙吩咐手下去做,他又对刘璟笑道:“请州牧入城!”

  刘璟点点头,回头喝令一声,“传来三军入城!”

  得胜鼓敲响起来,两万大军开始列队入城,城内大街两旁早已是人山人海,襄阳城几乎倾城而出,近十万民众箪食壶浆,载歌载舞,夹道欢迎刘璟入城。

  “万岁!州牧万岁!”

  当刘璟身影出现在城门之时,整个襄阳城沸腾了,欢呼声、呐喊声,襄阳民众和荆州士兵们拼命挥舞双手,眼中噙着泪水,不少民众失声痛哭,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欢迎刘璟的的到来。

  刘璟的眼睛也有点湿润了,他向两旁涌上来的民众一一抱拳致谢,但他看到一双双真挚热烈的目光,听到他们的呐喊,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襄阳民众对他的拥戴,也让他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重任。

  .......

  入城仪式依然在继续,两万士兵在继续享受被万民拥戴的荣耀,刘璟则来到了州衙前,这里是入城仪式的终点,贾诩已带领二十余名文官在大门前等候多时。

  刘璟翻身下马,上前笑道:“先生辛苦了!”

  贾诩笑眯眯行一礼,回头指着数十名官员道:“本来官府内都已空无一人,听说州牧到来,大伙儿都纷纷重新返回官府,都愿意为州牧效力。”

  刘璟欣然对众人道:“曹贼虽然破坏了襄阳官制,但我相信襄阳郡一定能在诸位手中重新恢复,拜托各位了!”

  几十名官员大喜过望,纷纷行礼,“愿为州牧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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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3章 蔡族纷争

  当然入城热潮退却,曹军和南郡军都已撤走,襄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刘璟开始面临他的第一个难题,他该怎么安排襄阳郡?

  从他本意来说,他是想把州衙迁回襄阳,但在感情上他又抛不下江夏,那里毕竟是他起家之地,这令刘璟着实犹豫不决。

  房间里,刘璟正背着手来回沉思踱步,不仅是州治要解决,还有襄阳太守以及驻军大将等等,他都需要妥善考虑。

  这时,士兵在门口禀报:“贾先生来了!”

  刘璟连忙道:“速速请进!”

  片刻,贾诩快步走了进来,拱手笑道:“听说公子一个下午都在房间里,可是有什么心事?”

  刘璟叹了口气,“确实有心事啊!还望先生替我分忧。”

  贾诩和刘璟坐下,他满脸笑容道:“公子可是为襄阳的地位而发愁?”

  刘璟点点头,“确实如此,没有拿下襄阳时,做梦也想拿下襄阳,可拿下襄阳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关键是我想把州治迁回襄阳,但感情上又难以放弃江夏,有点两难啊!”

  贾诩笑道:“我能理解公子的心情,不过我还是要劝公子把州治迁回襄阳,这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战略方向。”

  “愿闻其详!”

  贾诩沉吟一下道:“如果公子依然把州治放在江夏,一方面会削弱荆州正统的地位,毕竟百年来荆州州治都在襄阳,另一方面,对公子西进汉中的战略不利,相反,公子久居江夏会让江东不安,迟早会陷入与江夏的争战之中。

  而且就算北上,也是进攻汝南等中原腹地,曹军绝不会容忍,必然会大举反击,反而会使江夏前后左右皆环绕敌人,殊为不智,请公子三思!”

  刘璟负手缓缓踱步,他也意识到选择襄阳和江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战略,贾诩之劝虽然说动了他,但这件事他需要在徐庶等人商议。

  想到这,刘璟又笑道:“也罢,州治之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另外,我打算让霍峻暂守襄阳,先生觉得此人是否胜任?”

  “霍峻不错,胆大心细又不失谨慎,从他这次杀蔡中和张曲的果断,便可看出他的魄力,可以让他暂守襄阳,不过我更关心襄阳太守之职,公子准备任命向朗吗?”

  刘璟犹豫一下道:“我想让蔡瑁族弟蔡琰为襄阳太守,向朗为郡丞,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继续重用蔡家是不错的决定,有利于稳定荆州,而且蔡琰此人我认识,和蔡瑁大不相同,他儿子蔡进又是江夏大将,可以信赖,不过公子若要任命他为太守,那又该如何解决襄阳的自耕农问题?”

  刘璟缓缓道:“我打算再和蔡家好好谈一谈!”

  ........

  蔡瑁和蔡和撤出襄阳非常仓促,可以说曹仁是突然通知他们,只给他们半个时辰准备,以至于蔡瑁临走时来不及通知家族,最后只带着长子蔡逸匆匆离去。

  尽管蔡瑁有难言苦衷,但他此举就等于是抛弃了家族,作为普通族人,或许还有解释的余地,但蔡瑁毕竟是家主,肩负家族重任。

  蔡瑁的离去在蔡氏家族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原本对蔡瑁不满的族人纷纷借此来攻击蔡瑁,要求追究蔡瑁抛弃家族之责,更换家主。

  支持蔡瑁的族人则自觉理亏,不敢出言维护,此长彼消,使反对蔡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最终使蔡训迫不得已,只得召开了家族长老会。

  和所有家族一样,蔡家也有长老会,由五名蔡家长辈组成,代表蔡氏家族的五个分支,一但他们在家庙中聚集,便形成了家族最高权力的长老会。

  蔡氏家庙是一座独立建筑,位于蔡里正中,蔡氏家族各个分支便围绕着家庙,此刻在家庙主堂内,五名年迈的老者坐成一圈,商议家族对策,除了蔡训之外,其余四人中有三人是同辈老人,而唯一的长辈名叫蔡源,是蔡训的七叔父,年已八旬,在众人中辈分和年纪都是最大。

  “刘璟攻占了襄阳,他必然会报复蔡家,现在蔡家大祸临头,大家说说该怎么办吧!”

  说话之人正是年纪最大的蔡源,他是蔡中祖父,住在蔡家竹松堂,所以他这一支又叫松竹堂支,是蔡氏五支中的小支,但蔡源依仗自己辈分最高,在长老会中俨然自封为领导人。

  蔡训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的父亲便是蔡瑁祖父,都属于嫡支松正堂,几十年来,蔡氏家主从来都是由松正堂出任,上届家主是蔡瑁父亲蔡讽,蔡讽因在京城为官,无暇顾及家族,便将家主之职传给了时任襄阳郡丞的兄弟蔡训。

  十年前,蔡训又把家主之位传给了蔡瑁,如果蔡瑁无法担任,那也应该是由松正堂的其他子弟继任,还轮不到松竹堂开口。

  蔡训暗暗冷笑不已,他想再看看其他家族各支的态度,当然,他也不想和蔡源争吵起来,那毕竟是他长辈。

  这时,另一支松梅堂的长老蔡诉笑道:“七叔也不必太过于担心,刘璟不是无智之人,他若要坐稳襄阳,最后还是要和蔡家合作。”

  蔡源的目的却是为了取代家主,他是想让自己的长孙蔡瓒取代蔡瑁,蔡瓒曾任房陵郡丞,在荆州颇有资历,不亚于蔡琰,蔡源便想借这次机会打破松正堂的垄断。

  他哼了一声道:“现在族人都要求更换家主,我也认为德珪不辞而去,对家族不负责任,确实不宜再为家主,我也建议更换家主,而且我建议这次不一定非要松本堂来继任。”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蔡训,“贤侄,你认为呢?”

  堂内一片寂静,大家都明白蔡源的意思,但族规上写得清清楚楚,罢免现任家主,若前任家主尚在,那就由前任家主自然接任.

  也就是说,罢免了蔡瑁,那就由前任家主蔡训自然来接任家主之职,若他不肯担任,再由他来指定新家主人选。”

  蔡训笑了笑道:“既然七叔认为德珪不宜再为家主,那我们就表决一下,不行就换掉,至于谁来接任家主,我觉得还是应该以族规来决定。”

  其他三名长老纷纷赞成蔡训之言,要求按照族规办事,谁都不傻,松本堂来担任家主,至少不会侵害其他各堂利益,但如果让松竹堂来担任家主,他必然会大肆扩张自己的利益,而本堂的壁垒他不敢碰,他们便会侵害到其他三堂的利益。

  蔡源见众人皆不支持自己,不由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一名蔡氏子弟匆匆走进内堂,对蔡训附耳低语几句,蔡训一惊,连忙子弟道:“你先让二叔接待,我马上就来。”

  “文缙,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蔡源极为不满道。

  蔡训站起身笑眯眯行一礼,“很抱歉,州牧特来拜访我,我必须立刻赶去。”

  众人都惊呼一声,而蔡源的脸色刷地惨白,他知道恐怕有些不妙了,若有刘璟支持,他的松竹堂不会有任何机会。

  ........

  刘璟已被蔡琰请进贵客堂,蔡琰心中也颇为担心,尽管刘璟在两个月前曾经拜访过蔡家,但蔡家并没有能阻止蔡瑁献襄阳投降曹操,刘璟会不会新帐老帐一起算?如果是那样,蔡家可就大祸临头了。

  但刘璟的到来又让蔡琰稍稍松一口气,只要肯来访,那就说明事态还有缓和的余地,蔡琰命人上了茶,两人寒暄几句,蔡琰笑问道:“我上次推荐给州牧的李严,州牧感觉此人如何?”

  刘璟一愣,李严来了吗?自己怎么不知,他连忙问道:“李严去了哪里?是几时的事情?”

  蔡琰见刘璟居然不知,也不由有些惊异,“大概在半个月前,李严接到我的信来襄阳,他表示愿意去江夏谋职,随即便去了江夏,州牧没有见到他吗?”

  刘璟心中也有些奇怪了,若是半个月前,那么自己不久前回江夏时便应该知道了,怎么一点消息没有, 他沉吟一下道:“半个月前,我正好不在江夏,难道李严没找到我,又回家了吗?”

  蔡琰想了想,便笑道:“可能他去投靠文聘将军了,他和文聘将军私交极好,曾在文聘将军帐下出任参军,如果没有找到州牧,那就应该去安陆郡了。”

  如果是投靠文聘倒也好办了,李严是少有的人才,决不能把他放跑了,还有一个邓义,听说他没有接受曹操的封官,回了南阳邓家,其实由邓义来担任襄阳太守才是最合适。

  不过蔡琰也不错,让他出任襄阳太守有利于巩固自己对襄阳的长久控制,关键就是看蔡家是否让步。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门口随即响起蔡训的笑声,“不知州牧到来,蔡训怠慢了!”

  刘璟见他跑得满头大汗,也歉然笑道:“应该是我失礼了,事先没有派人来通报。”

  两人客气几句,便坐了下来,蔡训叹了口气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有些事不瞒州牧,最近蔡家内讧,争吵不休。”

  “这是为何?”刘璟笑问道。

  “还不是为了蔡瑁吗?”蔡训叹口气道:“他不顾家族反对屡屡倒行逆施,家族已经对他忍无可忍,决定革除他家主之位,另选新家主,蔡家各堂为争夺新家主之位而纠缠不清,刚才我就在家庙参加长老堂议事。”

  “原来如此!不知新家主选出没有?”

  “暂时没有,按照族规,家族事务暂时由我来负责。”蔡训眯着眼笑道,他其实就是在暗示刘璟,有什么事和他谈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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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4章 刘备归来

  刘璟沉思片刻,他在想该如何表态,是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后礼,沉吟良久,他缓缓道:“这次来拜访前辈,是因为有一件重要之事想和前辈商量。”

  蔡训捋须笑而不语,看似神情淡然,但他心中却很紧张,事关家族利益,刘璟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放过。

  “由于曹军的占领,使襄阳郡县解散,政务停运,我在考虑襄阳太守人选,能否请前辈推荐一名合适的太守人选?”

  蔡训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让自己推荐,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江夏那么多人,还真的缺太守人选吗?他已经听懂了刘璟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把太守让给蔡家。

  不过蔡训也知道,刘璟绝不会白白把这个机会给蔡家,他亲自来蔡家,其实就是来讨价还价,那么他会要什么条件?

  蔡训正在沉思之中,旁边蔡琰接口笑道:”我听说治中邓义拒绝了曹操的封赏,返回南阳家中,州牧为何不让他出任襄阳太守呢?”

  蔡训心中一跳,这可不行,刘璟既然把这个机会给了蔡家,就决不能放过,不等刘璟回答,蔡训便打断了蔡琰的推荐,“我和州牧有几句话要谈,你先退下吧!”

  父亲的话蔡琰不敢不听,他起身行一礼,便退了下去,这时房间里只剩下蔡训和刘璟两人,蔡训注视着刘璟道:“州牧,我们不妨开诚布公谈吧!如果我推荐吾子蔡琰为襄阳太守,州牧要什么条件?”

  .......

  谈话的时间不长,大约一刻钟后,刘璟便起身告辞,蔡琰一路将刘璟送走,这才急急赶回贵客堂,不料父亲已经会书房了,他又赶去父亲书房,一进门,只见父亲负手站在窗前沉思不语。

  蔡琰急忙问道:“父亲,刘璟开出了什么条件?”

  蔡训叹了口气,“他还能开什么条件,他要蔡家的土地啊!”

  蔡琰愣住了,竟然是要蔡家土地,土地可是蔡家根本利益,那怎么行?蔡琰毕竟当了多年的太守,还算沉得住气,他又问道:“父亲能告诉孩儿,他具体怎么说吗?”

  蔡训慢慢转过身,摆摆手道:“坐下吧!坐下我和你谈。”

  蔡琰和父亲坐了下来,蔡训这才忧心忡忡道:“他提出让你出任襄阳太守,作为条件,蔡家须交出一半的土地。”

  “这么多!”蔡琰吃了一惊。

  “确实是很多。”蔡训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可至少你还能拿到襄阳太守之职。”

  蔡琰沉默一下又问道:“如果我们不答应会怎么样?”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如果不答应,土地还是会交出去,不过到那时,蔡家就一无所有了。”

  蔡琰明白父亲的意思,刘璟实际上就是先礼后兵,如果土地不交出去,那刘璟就会强行没收蔡家的土地。

  蔡琰心中一阵悲鸣,这一天果然来了,沉默片刻,他又问道:“那父亲打算答应吗?”

  “我不答应又怎么样?”

  蔡训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考虑过了,既然躲不过这一关,那索性就答应,至少蔡家在荆州还有地位,这其实很重要,只是我不知该怎么向家族解释。”

  其实蔡琰何尝不想出任襄阳太守之职,他今年才四十岁,正是仕途的黄金时代,他可不想就此在家养老,现在刘璟提出让他出任襄阳太守,他早已心动。

  蔡琰便小心翼翼劝父亲道:“父亲就实话实说好了,我想,除了松竹堂之外,其余四堂都会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到时大家投票表决,只要三票通过,这件事就可以交代了。”

  蔡训叹口气终于答应了,“好吧!我现在就去一个一个给他们解释,琰儿,此事暂不能告诉七叔,等投票表决时再告诉他,不能给他串通其他人的时机。”

  “孩儿明白,绝不会告诉他!”

  .......

  南郡江陵城,就在刘璟夺取襄阳三天后,刘备船队也终于返回了江陵,事实上,他在刘璟走后没有多久,便也离开了东吴城,返回江陵。

  这一趟江陵之行,由于刘璟的施压,使刘备最终没有能和江东达成结盟共同对付江夏的战略意图,使刘备失望而归。

  不过另一方面他又有所收获,那就是江东同样承认刘琦为南荆州之主,愿意和南荆州结成盟友,共同对付曹军南下。

  换而言之,也就是江东承认荆州分裂,刘璟为北荆州,刘琦为南荆州,两个荆州牧江东都承认。

  尽管刘备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他心里也明白,这已是江东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毕竟江东和江夏达成了共抗曹军的盟约,那个盟约才是江东的核心利益。

  “皇叔,孙权用心险恶啊!”船舱里,庞统叹了口气对刘备道。

  刘备坐在船窗前不时向窗外望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马上就要到江陵了,他心中充满了回家的喜悦,对庞统的叹息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刘备忽然有些醒悟道。

  庞统心中着实有些恼火,这次江东之行,他两次向刘备劝谏,但都被刘备婉拒了。

  包括他劝刘备不要接受所谓承认南荆州,那等于就是间接承认了刘璟的合法,以后再打江夏就出师无名了,但刘备还是没有接受他的建议,很显然,刘备宁可二鸟皆失,也要一石在手。

  现在他又提醒刘备,但他却没有听自己所言,庞统忍住气道:“属下是说,孙权承认南北荆州,其实是想挑拨两家争斗,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或许他现在不会,但打完曹军后,他一定会这样做,他的目的还是想吞并荆州,皇叔不可对他抱希望太大。”

  刘备微微一笑道:“这个我也知道,临走时孔明也提到过,江东和江夏不会是永远的盟友,有难时他们会同心抗曹,可一旦大难过去,他们必然会爆发分赃之战,那时,我们要反利用江东和江夏的矛盾,谋取最大的利益,士元放心,我很明白孙权的心思。”

  “既然孔明已料到,那我就放心了!”

  庞统听刘备又用诸葛亮来回答自己,他心中不由万分沮丧,也万分愤恨,淡淡应了一句,便扭头不再说话了,

  刘备知道庞统此时的心思,其实庞统的很多建议也不是不对,比如他劝自己以蒯越投曹为借口,夺取蒯家之田,用这些土地来奖励军功。

  再比如他劝自己利用从前交情,邀请吴巨来南郡共商抗曹大计,然后趁机囚禁吴巨夺取交州;再有,他劝自己建学堂,选拔荆南才俊等等,

  这些都是金玉之言,但不知为什么,刘备总觉得他的思路和自己有些合不上节奏,像诱骗吴巨,刘备觉得不够仁义,他不想采纳,办学堂虽然可行,但刘备更想招揽北方士族。

  更重要是,刘备感觉到了庞统对诸葛亮的不满和嫉恨,他甚至也知道庞统曾劝诸葛亮不要投靠自己,这令刘备多少对庞统有些不喜。

  不过刘备不会将心中的不喜表现出来,他见庞统似乎有些不满,便笑着安抚他道:“孔明虽然有谋,但毕竟他也有考虑不全面之时,再加上士元的辅佐,那很多事情就完满了,士元是我心腹之谋,我焉能不听?士元所有金玉之言我都已铭记于心。”

  庞统叹了口气,“我虽才疏学浅,但对皇叔忠心耿耿,会竭力为皇叔效力!”

  “呵呵!士元诚挚之心,备早铭肺腑。”

  两人正说着话,船舱外传来一声高喝:“江陵已到,准备靠岸!”

  .......

  码头上,关羽和张飞以及王桀、王觊、庞季、陈震等文臣正在等候刘备座船的到来,人群中惟独没有诸葛亮,他这两日感恙,暂时无法来迎接刘备归来。

  大船缓缓靠岸,船工们忙碌地将船只停稳,一张宽阔的船板搭在岸上。

  “皇叔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刘备从船舱里出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笑着向众人招招手,众人一起迎了上去。

  “皇叔一路辛苦了!”王桀上前施一礼,他出任荆州长史,主管各郡政务,地位最高。

  刘备呵呵一笑,“让大家久等了。”

  他慢慢走下船,或许是坐船太久的缘故,刘备的腿有些发软,身子在船板上微微一晃,张飞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刘备,“大哥小心!”

  “多谢贤弟!”刘备轻轻拍了拍张飞的手背。

  “感谢各位来迎接!”

  刘备向众人施一礼,却没有看到诸葛亮,他心中不由微微一怔,‘孔明怎么没来?’

  不等刘备问起,王觊便笑道:“孔明身体感恙,暂时不能来接皇叔,他请皇叔恕罪!”

  “呵呵!我当然不会怪他。”

  虽然这样说,但刘备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感觉诸葛亮似乎在刻意回避自己,这时刘备见关羽神情有异,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心中更加疑惑了。

  但脸上却不露声色,依旧笑眯眯道:“既然接到了,各位一起回去了。”

  众人簇拥刘备上了马车,庞统在后面也跟着上了另一辆马车,紧着刘备,庞统挑开车帘,只见前面关羽催马靠近车窗,在给刘备低声说着什么,神情异常严峻,一种直觉告诉庞统,南郡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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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5章 危机深伏

  从关羽口中,刘备已经详细了解襄阳之战的过程,损失了数千人,败退而归,士兵的损失让刘备极为心痛,但另一方面,他也很遗憾,失去了一次夺取襄阳城的绝佳机会,要知道从曹军手中夺取襄阳城和从刘琮手中夺取襄阳城意义完全不同。

  但刘备更担心的是,江夏军在夺取襄阳后,整个荆州的局势会怎么变化,刘璟会不会顺势南下,进攻南郡?

  刘备下了马车,一名门房连忙迎了上来,“参见皇叔!”

  “诸葛先生在家吗?”

  “启禀皇叔,先生在家,我这就去告诉先生。”

  门房慌慌张张进屋去了,却忘记了请刘备先进府等候,陪同刘备同来的张飞眉头一皱道:“这个门房好生无礼,竟把大哥晾在府外,不如我们先进去。”

  “不可!”

  刘备瞪了一眼张飞,我们是来人家拜访,未经许可怎可随意进府?再说是我们自己没有事先通知,岂能怪别人?

  刘备背着手在台阶上来回踱步,耐心等待诸葛亮的答复,而就在书房里,正在看书的诸葛亮得到了门房的禀报,刘皇叔前来拜访。

  诸葛亮无疑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他没有去码头迎接刘备,借口生病了,他很清楚刘备会来探望自己,但他想知道,刘备究竟会在何时来探望自己?这关系到他在江陵的地位。

  结果让诸葛亮很满意,刘备从下船到现在,也才半个时辰多一点,估计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家。

  这足以说明刘备对自己的信任并没有因为一场失败而减弱,这让诸葛亮有些感动,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羞愧。

  诸葛亮起身快步向大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便见刘备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连忙拱手歉然道:“孔明无礼,让皇叔在门外久等了!”

  刘备见诸葛亮高冠儒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脸上也看不见病容,他便知道自己的判断正确,诸葛亮是心病。

  他呵呵一笑,回礼道:“听闻军师感恙,特来探望!”

  “惭愧!”

  诸葛亮苦笑一声,一摆手道:“皇叔请进屋谈吧!”

  他又对张飞拱拱手,“三将军请进!”

  张飞面无表情地跟着刘备进了大门,向府宅内走去,张飞和关羽不同,关羽和诸葛亮一同出征,了解情况,所以关羽能理解诸葛亮的战败,百般替他解脱。

  但张飞却十分不满,这次他亲点五千部属交给诸葛亮,最后却只回来了两千人,损失的一大半人都是他的手下,令他心中极为恼火。

  再加上诸葛亮端架子不去迎接大哥,反而在家中装病等待一路劳累的大哥来探望。

  这更使张飞心中如火上添油,若不是大哥不准他撒野,他今天就非要狠狠揍一顿诸葛亮,以出他心头一口恶气。

  书房里,刘备和诸葛亮坐了下来,张飞却不坐,冷冷地抱臂站在一旁,俨如一座黑塔,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刘备看了张飞一眼,见他狠狠地盯着诸葛亮,不由怒道:“三弟,去外面等候吧!”

  诸葛亮笑道:“三将军不妨也坐下!”    

  张飞却面无表情地向外面走去,仿佛没有听见诸葛亮的话,丝毫不给他面子,诸葛亮有些尴尬,笑了笑坐下。

  “他那个牛脾气到老都不改,我也没有法子,请军师不要放在心上。”

  刘备对张飞的不满心知肚明,但他也无计可施,只得苦笑着安慰诸葛亮。

  诸葛亮默默点头,他又双膝跪下,向刘备行一拜礼,“孔明用兵无方,导致襄阳惨败,请主公治罪!”

  刘备慌忙扶起他,“军师千万不要这样,备征战多年,深知胜败乃兵家常事,若这点小败就要治罪,那以备的累败,早该自刎以谢天下了。”

  刘备的安慰使诸葛亮稍稍心安,他坐直身子摇摇头道:“这次失败关键是亮出兵太晚,想以奇制胜,怎奈识人不明,遗漏了一个霍峻,蔡中、张曲反被他所杀,使亮之谋功亏于溃,至今想起此事,心中还余悔恨。”

  刘备摆摆手道:“事情已经过去,就不用再提了,我今天来找军师,一是探望军师,其次是想了解荆州的局势发展,刘璟占领襄阳,我想知道刘璟下一步是不是会进攻江陵?”

  说完,他满怀期望地望着诸葛亮,他知道现在刘璟实力已超过自己,如果刘璟有攻打江陵的意图,他就连最后的栖身之地都没有了,这一点对他尤其重要。

  诸葛亮摇了摇头,“这一点主公倒不用担心,曹军还占据樊城,由程昱主管,以程昱的才智,他绝不会给刘璟一点机会,另外,我推断曹操会出兵安陆郡!”

  刘备一惊,出兵安陆郡,“这是为何?”他急忙问道。

  “原因很简单,曹操要为樊城减压,据说曹军准备在比水上造船,如果江夏大军屯于襄阳,会对造船不利,曹操必然会派大将进攻安陆郡,所以刘璟始终会面对北方的压力,暂时还无暇进攻江陵,不过.....”

  “不过什么?”

  刘备性急地问道,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由笑了起来,“关心则乱,军师请慢慢说,备洗耳恭听。”

  诸葛亮微微一笑,“不过....我们也须未雨绸缪,不宜将兵力分散各郡,除了建平郡因通巴蜀须保留外,其余皆要撤回江陵,保护南郡重畿之地。”

  刘备点了点头,诸葛亮之言让他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他心中担忧稍去,但沉思片刻,刘备又问道:“如果留建平之军不撤,会不会让刘璟发现我的大计,使他知道我们想进军巴蜀。”

  诸葛亮苦笑一声道:“以南郡的地理邻隔,就算我们不驻军建平,刘璟一样会看出我们迟早会谋巴蜀,无须刻意遮掩,至少刘璟现在没有精力顾及建平郡,若将来击败曹军,建平郡必有一场大战,不如早一点着手准备,我建议建平郡不仅不能撤兵,反而要加快筑城步伐。”

  刘备恍然大悟,暗暗佩服诸葛亮见识高明,他起身笑道:“多谢军师金玉之言,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备告辞!”

  诸葛亮一直把刘备送出府门,这才返回书房,刘备上了马车,却把张飞叫上前,见他依旧黑着脸,心中更加不满,便训斥他道:“让你陪我来见军师,若你不愿意就早说,我是让你来摆脸色吗?”

  张飞脸扭向一旁,半晌忿忿道:“他明明没有感恙,却不顾兄长旅途劳顿,让兄长来探望他,这是为人臣之道吗?”

  “你懂什么?”

  刘备狠狠瞪着他道:“这是他心中惭愧,不好意思来见我,什么人臣之道,别胡说八道!”

  张飞很少见兄长这样发怒,他心中哆嗦一下,不敢再多言,低头不语,刘备见他老实下来,这才缓和一下语气道:“此事我心里明白,不要再提了,三弟,你记住了吗?”

  “是!小弟记住了。”

  张飞施一礼,先告辞而去,刘备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走远,心中一阵莫名的焦躁,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令他心烦意乱,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刘备的府邸离诸葛亮府邸不远,只片刻,百余名亲卫便护送刘备返回了府邸。

  此时天已近黑,正是昏夜朦胧之时,刘备忽然看见府门前站着一人,牵着一匹战马,此人身影十分熟悉,只是略一迟疑,刘备便认出来了,竟然是赵云。

  昏暗的暮色中,赵云牵马孤零零地站在府门前,身边甚至没有一个随从,这一幕让刘备也不由有些难过,赵云跟随自己多年,三十多岁,连个亲人都没有。

  他随即吩咐一声,“停车!”

  马车停下,刘备打开车窗,静静地望着十几步外的赵云,他没有招呼,只看赵云的表现。

  赵云也是刚刚到江陵,他是送一批新兵归来,正好听说主公回来了,他四处找不到刘备,便来府门前等候。

  赵云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臣赵云参见主公!”

  “子龙怎么会在这里?”刘备笑眯眯问道。

  “卑职送一千士兵来江陵,听说主公回来,卑职特地赶来拜见。”

  “原来如此,子龙辛苦了!”

  刘备笑呵呵安抚赵云两句,便命人把赵云先带进府中稍候。

  书房里,刘备换了一身宽松的袍服,正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品尝,他的心已经从烦乱中恢复了平静,心思又回到赵云身上。

  无可否认,赵云是天下猛将,曾经对他忠心耿耿,但自从六年前的汝南之战后,赵云和刘璟的关系便使这种忠诚出现了裂痕,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说随着刘璟地位的提高,这种裂痕也在逐步加大。

  以至于刘备在三年前将赵云逐出了权力中心,以一种近似流放的方式,赶去最偏僻的武陵郡练兵。

  现在随着刘璟成为了荆州牧,刘备和赵云间的裂痕变得更加深沉,至少在刘备心中,赵云的忠诚已经不存在了。

  “皇叔,赵将军来了。”

  一名侍卫的禀报打断了刘备的思路,“让他进来!”刘备将茶杯放在桌上,神情冷漠地等待着赵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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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6章 上位者的心思

  刘备这种冷漠的神情在赵云进来的一瞬间便消失了,他脸上换成一种温和的笑意,就仿佛等待一个沙场归来的战将。

  赵云快步走进房间,跪下向刘备行一拜礼,“拜见主公!”

  “子龙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刘备笑呵呵地阻止赵云行礼,又命人上茶,这才关切地问道:“在武陵郡生活还习惯吧!”

  赵云呆了一下,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已经在武陵郡呆了三年了,主公现在才问自己生活是否习惯?

  赵云沉默片刻道:“感谢主公关心,赵云随遇而安。”

  “哎!子龙这话说得不错,我也何尝不是如此,在北方征战半生,也算纵横天下,现在却流落南方,也算是一种随遇而安,子龙,我们都不容易啊!”

  刘备就是在暗示赵云,少拿武陵郡说事,他不想听,赵云也听懂了刘备的意思,他心中一阵黯然。

  赵云今天来见刘备,就是希望自己能调回来,武将的生命是属于战场,他不愿默默无闻地变成武陵郡的一抔黄土。

  “主公!”

  尽管赵云很难开口,但他还是鼓足勇气嗫嚅道:“臣想重返战场!”

  “哦!子龙心思原来是想重返战场,我明白了!”

  刘备语气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宽厚温和,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嘲讽,眯眼望着赵云的表情变化,他感受到了赵云的情绪低沉。

  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一种十分痛快的感觉,就仿佛听到背叛自己的女人遭遇不幸一样。

  “子龙愿为主公抗击曹军!”赵云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使刘备脸上宽厚的笑容蓦地消失了,脸色阴沉下来,赵云只说曹操,不提刘璟,就像一根燃烧的火柴扔进汽油桶一样,使刘备积压在心中的不满顿时爆发出来。

  “可能让子龙失望了,现在我没有曹军为敌,倒是江夏军使我损兵折将,我考虑派一支军队夺回襄阳,子龙不是想重返战场吗?我成全你如何?出任先锋大将。”

  刘备当然是没有胆量再攻襄阳,但他却有心试探赵云,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赵云,等待他的答复。

  赵云没有看懂刘备的心思,他沉默片刻,极为诚恳地对刘备道:“启禀主公,曹操已经平定北方,又消除了乌桓后患,他的下一步战略必然是大举南征,这个时候微臣认为南方各派应摒弃前嫌,一致对外,现在曹军屯兵樊城,对荆襄虎视眈眈,荆州不应再内讧,赵云肺腑之言,望主公三思!”

  赵云低头俯身,没有面对刘备的目光,他却不知道,他每说一句话,刘备的目光便寒冷一分,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刘备的目光冰冷得几乎可以杀人了。

  刘备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子龙说得不错,很有见地,不知子龙给刘璟的信中也是不是这样劝他?”

  赵云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半晌他低声道:“我不明白主公的意思?”

  “子龙怎么会不明白了,两个月前他不是派人给你送去不少土产吗?同时还给了你一封信,你也回了信,好像是四页还是五页,信中写了如此多的内容,难道你就没有劝他以大局为重吗?”

  赵云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无尽的悲哀,主公竟然在自己身边安置了探子,探查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自己写了几页信纸他都知道。

  赵云慢慢直起腰,注视着刘备的目光,淡然道:“我对主公一直忠心无二,我视刘璟为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主公因此不信任我,我也没有办法。”

  刘备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不该泄露秘密,让赵云知道身边有自己探子,他心念一转,摆摆手笑道:“子龙太多虑了,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不信任你会让你练兵吗?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刘备笑容十分诚恳,他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封儿一个人在建平郡筑城,他没有什么经验,我很担心他会被巴蜀军偷袭,子龙不妨替我去帮帮他,协助他镇守建平郡。”

  赵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向刘备深深行一礼,“卑职告辞!”

  他转身出去了,赵云刚走,刘备的脸色刷地变得异常铁青,他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一名侍卫,“速去建平郡,将此信交给大公子,让他务必照我信中的话去做。”

  侍卫接过信便匆匆走了,刘备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他忽然拾起桌上砚台,狠狠向墙上砸去,咬牙切齿道:“浑蛋!竟敢威胁我。”

  赵云慢慢走出府门,他忽然仰天长叹一声,心中不觉万念俱灰,刘备将他的练兵之权也剥夺了,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和寂寞。

  .........

  夜渐渐深了,刘备也忘记了白天烦恼的事情,他坐在内堂里逗自己刚刚半岁的儿子。

  刘禅长得又白又胖,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刘禅极其贪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至少要睡十个时辰,而是总是半夜醒来,哭嚷叫喊,将他的乳娘折磨得筋疲力尽。

  但也是因为这样,刘备很少有时间和自己的宝贝儿子交流,今天尽管刘备旅途很疲惫了,但他还是强打精神陪儿子玩耍。

  “跳一个,再给爹爹跳一个!”

  刘备盘腿而坐,捏着儿子的小手,让他的小脚在自己腿上蹦跳,刘备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旁边坐着刘备的两个年轻妻子,糜夫人和甘夫人,糜夫人神情平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甘夫人却有点激动,丈夫对儿子的喜爱给她带来无限的欣慰。

  甘夫人几次想劝丈夫早点休息,却不忍打扰他的兴致,这时糜夫人低声唤道:“夫君!”

  刘备沉浸在和儿子的天伦之乐中,没有听见妻子的轻呼,糜夫人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刘备面前,坐下来轻轻碰了碰他。

  刘备一怔,顺着妻子的目光望去,只见大堂门口管家婆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有什么事吗?”刘备有些不太高兴,他不想此时被人打扰。

  “回禀老爷,庞先生求见!”

  庞先生自然就是庞统,刘备眉头一皱,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他不悦地对管家婆道:“告诉他,我已经休息了!”

  管家婆答应一声,转身刚要走,刘备又改变了主意,“好吧!带他去外书房稍候,我更衣后即刻就来。”

  尽管刘备心中很不高兴,但他不想由此破例,他还从来没有拒绝过官员的拜访,良好的名声就是由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积累而成。

  他把儿子递给糜夫人,便起身更衣去了。

  ........

  房间里,庞统背着手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紧张。.

  但另一方面,庞统脸上又洋溢着兴奋之色,他已经知道了诸葛亮在襄阳之败,这让他感到十分兴奋,这次诸葛亮失败不仅是损兵折将,而且还是擅自出兵。

  如果他能抓住这次机会,就算不能取诸葛亮代之,但也能和他并驾齐驱,不再像现在这样,被诸葛亮死死压住,毫无出头的机会。

  庞统自然也知道,这么晚来找主公有点不太礼貌,只是心中的激动使他等不到明天,他希望今晚便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让士元久等了!”刘备笑呵呵走进房间。

  庞统慌忙深施一礼,“参见主公!”

  刘备一摆手,笑眯眯道:“坐下再谈。”

  他又吩咐侍卫上茶,两人分宾主落座,庞统先欠身道:“主公一路辛劳,微臣这么晚还来打扰,真是万分抱歉!”

  “呵呵!士元这话就见外了。”

  刘备摸了摸光光的下巴笑道:“我知道士元此来必有大事,备愿洗耳恭听。”

  庞统虽然是为诸葛亮而来,但他却不能就事论事,他还是需要含蓄地旁敲侧击。

  “微臣也听说了襄阳之事,其实臣有一计,襄阳唾手可得。”

  “哦!士元计将安出?”刘备顿时有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注视着庞统。

  庞统从怀中取出一幅荆州地图,在小桌上摊开,刘备也极有兴趣地取过烛台,烛光照亮了地图。

  庞统指了指房陵郡道:“微臣听闻曹军从隆中撤回了房陵郡,但臣可以肯定地说,曹军绝不会从房陵渡江北上,而是会继续向西撤到上庸郡。”

  庞统用手指重重敲了敲房陵郡以西的上庸郡,两郡间以一条堵水为界,刘备沉思半晌,问道:“为什么如此肯定?”

  “原因很简单!”

  庞统手指向汉水,笑道:“江夏军在水上有绝对优势,他们既然不准曹军从襄阳撤军,又岂能允许曹军从房陵渡江,曹军撤向房陵郡,江夏水军也必然会跟过去,且不说曹军在房陵有没有渡船,就算有,也会被江夏军悉数击沉,曹仁绝不会冒险渡江。”

  刘备点点头,庞统确实说得有道理,他又问道:“那这和夺取襄阳有何关系?”

  “微臣在想,一场大战后,刘璟必然会率主力返回江夏,留下一支军队守襄阳,再留下一队战船水军,如果这个时候一支曹军突然进攻隆中,襄阳之军会不会支援隆中呢?”

  刘备已经听懂庞统的意思了,他沉吟一下道:“士元的意思是说,假扮曹军,用调虎离山之计?”

  “正是!而且我们可以事先陆续派一队两百余人的斥候潜伏进襄阳,等襄阳援军奔去隆中,城中守兵不足之时,里应外合,我相信一定能夺取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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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7章 叔侄夜话

  计策倒是不错,可惜刘备已经没有攻打襄阳之心了,或者说,攻打襄阳的时机已经过了,诸葛亮偷袭襄阳,正是江夏军和曹军交战最激烈之时,毕竟襄阳还在曹军手中。

  诸葛亮夺取襄阳其实已经有点晚了,但勉强还可算是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江夏军已经占领襄阳,如果他们再去争夺襄阳,无疑就是对江夏宣战。

  刘备心里很清楚,江夏军气势正盛,他们未必是江夏军的对手,而曹军没有渡船,无法在北面牵制江夏军。

  刘璟之所以没有继续攻打江陵,是因为这次江东出面调停,刘璟急需和江东联手抗曹,才给孙权一个面子,暂时放过南郡。

  如果自己这时夺取襄阳,便会给刘璟抓住口实,从而率江夏军大举进攻江陵,江东也无话可说,那时江陵危矣!

  事实上,刘备也在等待曹军南征,他期待能从未来的南北大战中分一杯羹,而绝不是大菜未上,先吃白饭。

  庞统的计策虽然不错,但在大局上他还是明显不如孔明看得透彻,刘备沉吟片刻,便淡淡笑道:“此事我和孔明商议过,孔明认为现在已过了攻打襄阳的时机!”

  说到这,刘备迅速瞥了一眼庞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庞统和诸葛亮的矛盾,不过作为一个上位者,下属之间有矛盾,他也是乐见其成。

  庞统的脸蓦地胀得通红,他没想到刘备竟然又用诸葛亮来压自己,他终于忍无可忍道:“可孔明不也率兵攻取襄阳吗?结果惨败而归。”

  刘备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用太计较了,这件事不提也罢!”

  庞统今年来找刘备,就是要说这件事,这次诸葛亮犯下严重错误,怎么能毛发不损,刘备还居然亲自上门去慰问,这简直是太让人愤恨,尤其对他庞统不公。

  庞统犹豫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刘备也有点累了,不想再听庞统说下去,便笑道:“士元一路辛苦了,若没有其他事情,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是一种很含蓄的暗示,意思是说‘我也累了,你可以走了’,在这种情况下,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会明白,然后立刻起身告辞。

  庞统虽然是一介书生,但也不至于这种话都听不懂,只是他一心想扳倒诸葛亮,根本就没有注意刘备在说什么,他整个心思都放在如果措辞之上。

  刘备的送客之意他没有听懂,也自然没有告辞的意思,刘备见他没有反应,心中更加不悦,又问道:“士元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庞统终于鼓足勇气道:“主公....孔明未奉主公之令,擅自出兵,难道主公就不追究了吗?”

  刘备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虽然不在意诸葛亮兵败,但诸葛亮擅自出兵也确实让他心中极为不舒服。

  尽管他去江东前把军权交给诸葛亮,但那更多是一种姿态,并不是真的准诸葛亮擅自用兵,而只是让他替自己捧着兵权。

  不料诸葛亮还是用兵,胜负并不重要,但这种行为让刘备心中深为不满。

  只是刘备之前已全权交兵,现在也不好再提此事,只能是下次小心了,但偏偏庞统不知趣地又提此事,让刘备心中愈加恼羞成怒。

  这便是官场或者职场中的一条大忌,不要让领导感到难堪,要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像庞统这句话就属于典型的不该说之话,难道诸葛亮擅自动兵刘备会不知道吗?还需要他庞统来提醒?本来这件事就让刘备吃了个哑巴亏,大家心中肚明就行了,给领导留几分面子,不要把事情揭开。

  偏偏庞书生久书院,不懂这种官场之道,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刘备十分难堪,这样一来,刘备本来只是暗恨诸葛亮,现在却将心中的不满转到了让他难堪的庞统身上。

  只是刘备不会大发雷霆,他一言不发,慢慢喝茶,半晌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去吧!”

  庞统连忙起身告辞,刘备也没有送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思考,这时,侍卫进来收拾茶杯,刘备吩咐他道:“让马书佐来见我!”

  马书佐就是马谡,他也住在刘备的府中,随时替刘备整理文书,片刻,马谡匆匆赶来,躬身施礼道:“参见主公!”

  马谡地位较低,还没有资格和刘备相对而坐,过了半晌,刘备才从沉思中醒来,他看了一眼马谡,便问道:“你觉得庞士元如何?”

  “士元是有才之人。”

  “我当然知道他有从才华,但我要知道他的才华究竟如何?”

  马谡想了想道:“我师父水镜先生对荆州四大俊才有过评价,说孔明可为丞相,元直可掌税赋,我兄长季常可任侍中,士元可管司狱,这就是每人所长。”

  刘备点了点头,庞统可掌司狱,这句话很有道理。

  ........

  就在刘备问询马谡的同一时刻,在另一座宅子里,庞季也坐在书房里,眯眼听侄儿的述说。

  “二叔,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抓住,你得帮帮我!”

  庞统虽然有一定的治国谋略,但在官场阅历上他还是略微浅薄了一点,竟不知自己已经惹恼了刘备,即将面临贬职之虞了。

  他还在纠结该怎么抓住眼前对付诸葛亮的机会,但他也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于叔父。

  庞季出任荆州别驾,在官职上仅次于王桀,算是江陵的第二号人物,但一个小小的荆州别驾显然不是他的志向。

  庞季慢慢睁开眼睛,他就仿佛一个修炼中的道士,忽然领悟到了什么,当然,他是看透了族侄的心思。

  “贤侄,你了解刘皇叔吗?”庞季微微笑道。

  庞统跟随刘备去了江东,和刘备朝夕相处,对刘备了解了很多,尤其从一些细节之处,他体会到了刘备的性情,这是其他荆州官员所无法知晓。

  “我知道他把军权交给孔明,不过是故作姿态,他是要孔明替他守住军权,而不是替他使用军权,显然孔明没有把握住这点。”

  “谁说孔明不知!”

  庞季笑了起来,“他若不带关羽或者张飞去,才是他的不知。”

  庞统明白叔父的意思,关羽和张飞才是刘备真正信得过的人,诸葛亮正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才带关羽同去,沉吟一下,庞统又道:“正是因为这样,孔明才是明知故犯,恐怕这比不知道还要让刘皇叔恼火,但我知道,刘皇叔的不满绝不会表露出来,甚至他还会更加宠眷孔明,这是他的性格,和别人反其道而行。”

  庞季点了点头笑道:“贤侄能明白这一点,还算是有进步,既然如此,你又急什么呢?”

  庞统叹了口气,“被人压制,这种滋味不好受,论才华,我不亚于诸葛,论经验,他也不比我强多少,只是皇叔处处以他为主导,根本没有我的机会。”

  庞季眼睛又闭了起来,半晌才淡淡问道:“你了解自己吗?”

  庞统愕然,“叔父之言是何意?”

  庞季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说,首先你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你走入官场的目标是什么?然后围着这个目标去奋斗,有了这个前提,你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贤侄,你明白吗?”

  庞统低下了头,他毕竟才二十余岁,一直在鹿门书院,人生阅历浅薄,更没有什么官场阅历,叔父的话让他一时陷入了沉思。

  庞季极为喜爱和看重这个侄子,可以说庞统效忠刘备就是庞季的极力鼓动,但他从来没有和侄子好好谈一谈,从前是认为时机不到,在庞统任职数月后,他觉得有必要和庞统交一交底了。

  “贤侄认为曹操最看重的敌人是何人?”

  庞统沉思片刻道:“曹操煮酒论英雄,称天下英雄唯他和皇叔,我想,曹操生平最看重者的敌人应该就是刘皇书了。”

  “那刘景升父子呢?”庞季又笑问道。

  “刘景升乃守户之犬也,琦琮更是豚犬耳!”

  庞季微微一笑,“也正是曹操轻视刘表父子,所以蔡瑁以堂堂军师之尊献荆州投降,只得一从事中郎将,爵不过亭侯,张允、邓义、李圭等人更是出任微末之爵,官还不知任何职?蒯越和韩嵩是另有人情,和荆州无关,贤侄认为当时你我投降曹操,可得太守否?”

  庞统摇摇头,“叔父若投曹操,关内侯或许可以得,但封太守可能性不大,至于侄儿,恐怕连县吏也当不上。”

  庞季又笑道:“那如果我是以刘备重臣投降曹操,而贤侄以刘备副军师之职投降曹操,可得曹公重用否?”

  庞统恍然大悟,原来叔父也亲曹派,只是他不愿意以刘表臣子的身份投降曹操,而是想以刘备重臣的身份投降曹操,以曹操对刘备的重视,叔父必然会得重用。

  只是这样.....

  庞统并认可叔父的为官理念,功利心太强,说白了就是政客,他苦笑一声,没有接过叔父的话题。

  庞季瞅了他半晌,见侄儿不想深谈,知道他入官场太浅,还有点少年人的义气用事,还需要再磨练几年,等棱角磨平了再说。

  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淡道:“如果贤侄一定想取代孔明,那不妨和王家深交,这次王威之死,我想王家也不会轻易放过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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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8章 陶家的高人

  房陵郡位于襄阳以西,因史记中记载‘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而得名,郡中武当等山脉山势起伏高绝,山谷纵横,溪河众多。

  房陵郡地势虽广,人口却不多,全郡只辖房县和武当两县,房陵县再往西便是上庸郡,上庸郡也位于汉水以南,两郡以堵水为界。

  在上庸县的堵水对岸修建有一座军城,名叫庸南城,地势险要,是一座坚固的险城,驻有曹军一千人,可从这里直接渡过堵水去对岸的上庸县。

  曹仁和徐晃便是从庸南城渡过了堵水,进入上庸郡,就在曹军渡河的次日,江夏军约一万五千人便赶到了庸南城。

  庸南城已是一座空城,城头上升起了江夏军的赤旗,而对岸的上庸城头依然飘扬着曹军的大旗。

  刘璟站在庸南城之上,目光阴沉地注视西岸的上庸城,上庸城修建在险要之处,城池高大坚固,易守难攻,而且屯粮极多,可供三万大军驻兵一年。

  这次刘璟判断失误,原以为曹军会从较近的武当县渡汉水北上,返回樊城,他早已派一百艘战船沿汉水西进,控制汉水江面,封锁了曹军的北上之路。

  却没料到曹军声东击西,派三千人扮作主力赶去武当,而主力却疾速撤去上庸郡。

  这便使刘璟将曹军围困在房陵郡的计划落空,当他得到情报再赶来庸南城时,最终还是晚了一步,让曹军渡堵水得逞,这使得刘璟暗暗恼怒不已。

  这时,贾诩走上前笑道:“州牧不必恼火,这必然是程昱之谋,他建议曹仁西撤,岂能不知江夏水军之利,所以曹军只能撤往上庸,不会渡汉水北上,再说,曹军和我军兵力相当,若曹军走投无路,背水一战,我们就算战胜对方也是惨胜,能兵不血刃夺取房陵郡已是很大的战果。”

  刘璟默默点头,贾诩指着上庸城又笑道:“上庸是西进汉中的必经之路,如果能夺取上庸城,便可作为西进汉中的后勤重地,不过现在还不是进军汉中的时机,须稳定住荆州之后,才可考虑西进汉中,不过可以考虑先夺取上庸城,先做战备。”

  刘璟眉头微微一皱,“先生的意思是说,现在攻打上庸?”

  “当然不是现在!”

  贾诩笑了起来,“现在上庸城内有两万曹军,怎么攻城?须等曹军北撤后,那时才可攻打上庸。”

  刘璟也是这个意思,现在不是攻打上庸的时候,他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可在庸南城驻军,然后撤回襄阳吧!”

  “州牧考虑好襄阳的地位了吗?”这是贾诩最关心之事,他一心劝刘璟将州治迁到襄阳。

  刘璟笑了笑道:“暂时不做考虑,等击败曹军后,再将州治正式迁到襄阳。”

  贾诩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刘璟是为了稳定军心和民心,不过这样也不错,布局更加从容不迫,但上庸怎么办?

  刘璟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立刻又补充道:“争取明年春天拿下上庸。”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就在这时,忽然有士兵指着远处河面上大喊:“州牧,有船队到来!”

  刘璟搭手帘望去,只见远处堵水河面上驶来一队船只,约有十几艘,都是五百石左右的中型船只,显然不是战船,而是货船。

  但这支船队却没有挂船帆,居然能逆水行舟,而且速度还不慢,这让刘璟愣住了,他在江夏多年,对船只的性能了解很深,这种情况只有划桨的小船才可能实现。

  而像这种中型货船,如果不挂船帆,根本不可能逆水而行,但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却眼睁睁地出现在他面前。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比如西方有一种多桨船,由无数水手在船舱里一起划桨,长长的桨片甚至可以带动三千石大船在海中行驶,但眼前这支船队显然不是多桨船。

  船队越来越近,船头上的旗帜已清晰可见,是黄底黑纹的双鲤旗,竟然是陶家的船队,刘璟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陶家船队。

  他心中不由有一丝怀疑,难道陶家在暗中给上庸曹军运送物资?

  但很快,刘璟的疑惑便消失了,船队缓缓停泊在庸南城这一侧,为首的大船上走下来一名穿白袍的中年男子,正在给江夏军解释着什么,刘璟一眼便认出了他,正是陶利。

  刘璟笑着对贾诩道:“此人是我妻叔,陶家的二当家。”

  贾诩也捋须笑道:“居然能逆水行舟,州牧得好好问一问,到底是什么缘故?”

  片刻,士兵将陶利带上城头,刘璟笑着迎了上去,“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二叔?”

  陶利行一礼道:“我是从汉中过来,听说襄阳有战役,便上庸江段等了十几天,昨天路过堵水河口,正好遇到了江夏战船,得知州牧在庸南城,我便过来看一看。”

  刘璟点点头又问道:“不知这次二叔贩运什么货物?”

  “主要是药材,汉中的天麻、杜仲和当归都是上好之品,在汉中卖不出价,但如果运到江东贩卖,可获利十倍。”

  这时,贾诩笑眯眯问道:“我们很好奇,陶家的船队居然不挂船帆便能逆水行舟,这是何故?”

  陶利不由有些得意地说道:“陶家三年前贩马时把生意扩大到了关中,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货物运输,用骡马队走陆路不仅耗时,而且货量不大,虽然可以走汉水运输,但上庸到汉中一段水流颇急,顺水没有问题,但逆水而行就有困难了,就算有船帆也难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陶家好几年,直到今年夏天,我们遇到高人,才终于解决了这个难题。”

  “是怎么解决的?”刘璟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在船底装上木轮桨片,而船工在舱内蹬踏,只需六人,船便可在汉水上逆水而行,这样就解决了船只的推动问题。”

  刘璟这才恍然,原来是用人工动力,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贾诩更加好奇,又笑问道:“我很想知道,是哪个高人替你们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

  刘璟带着贾诩和十几名将领来到码头上,在他们眼前是陶家的货船,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向船底望去,只见在船只的中后部两侧安装了两只叶轮,有点像灌溉用的水车,只不过人是在船舱里蹬踏。

  众人又上了船,走进船舱里参观,每个人都极为好奇,他们都是长期呆在江夏,对水战及船只了解很深,如果真有逆水行舟的船只,这对水上航行将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

  只见在船舱后部,两边各有一排踏板,一排有三块踏板,人可以坐着蹬踏,有一根木连轴将三只踏板的支轴联串起来,最后合成一股力,由木连轴带动船外的木轮浆片。

  这时,三名船工给众人示范一下,只见三人配合默契,蹬踏得非常轻巧,也不费力,这得益于那根长长的连轴,省了很大的力气。

  做工之精巧,设计之巧妙,令众人赞不绝口,刘璟更加想知道,设计这个连轴蹬踏板的高人究竟是谁?竟然颇有一点后世传动机械的原理。

  这时,陶利带着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走进来,笑着对刘璟介绍道:“启禀州牧,这位公子便是这种木轮桨片的制造者,关中人,姓马,在关中颇有制器名气,他这次正好跟船,想进一步改进桨片”

  刘璟心中一动,这位年轻名匠不会就是马钧吧!

  年轻人显得有点紧张,上前向刘璟深施一礼,结结巴巴道:“在下马...马钧,字德衡,关中扶...扶风人,参见...州牧。”

  他说话颇为吃力,但刘璟却听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发明家马钧,刘璟大喜过望,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马钧。

  马钧也是大器晚成,从小家境贫寒,又患有严重口吃,十六岁时赴终南山寻仙求道,不料却遇到一名隐居数十年老人,自称为鬼谷派传人,精于奇门机械。

  正是在老人的悉心传授和影响下,一心求道的马钧也渐渐迷恋上了机械制造,八年后返乡,改进纺纱绫机,使效率提高十倍不止,使他一举成名。

  马钧专注于各种精巧机械设计,渐渐成为关中名匠,也正是他的名声在外,才使得他有机会踏上了极重家族背景的宦仕之路。

  此时马钧在关中已极赋匠名,正逢陶利为汉水行船而苦恼,愿出高价征求解决方案,一名关中大商贾便将马钧介绍给了陶利。

  在马钧的精心设计和十几次试验后,终于发明了踏板木轮桨片,这便解决了船只在河水较急情况下的逆水行舟问题。

  马钧自己也知道这项发明意义重大,他担心出现新问题,不断跟船观察改进,今天他又一次跟船观察,不料正好遇到了刘璟。

  刘璟既然遇到马钧,当然不会放过他,有他在,自己很多军事机械上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比如弩箭的改进,比如投石机和石砲的改进等等,这些都需要一个高超的匠人。

  “原来阁下便是德衡先生,刘璟久仰大名了,刘璟有不少困惑想向先生请教,不知先生能否赐教?”

  马钧沉默片刻道:“在下...跟船行程未完。”

  旁边陶利大急,他也知道马钧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但刘璟是自己的侄女婿,关系非同寻常,他怎么能让刘璟失望。

  陶利正要开口相劝,刘璟却摆摆手笑道:“那我就和先生一同跟船试验!”

  停一下,刘璟又笑着解释道:“就只我一人,没有士兵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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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9章 难以抗拒的诱饵

  马钧虽然在关中颇有名气了,但那只是匠名,而在官场上,他此时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

  但堂堂的荆州牧竟然提出要单独和他乘船同行,这不仅使马钧愕然,也让周围的文武官员们大感惊讶。

  连贾诩也忍不住劝道:“州牧单身前往,恐怕安全上有些不妥,还是带上几名侍卫更好一点,请州牧三思。”

  表面上是用安全说事,实际上暗示刘璟要考虑自己身份,毕竟马钧只是一名良匠,重用他便可,用不着如此屈身相就。

  众人纷纷相劝,但马钧则站在一旁默然不语,他不会说话,但他心中却比谁明白,他认为刘璟是在故作姿态,但他并不想因此让步。

  刘璟摆摆手,对众人笑道:“各位不用再劝了,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什么问题,不要再劝了。”

  贾诩见刘璟难以劝服,也不再多劝,他将李俊拉到一旁,低声嘱咐道:“用军船在两边护航,声势造大一点。”

  李俊明白贾诩的意思,既然不能解决州牧低就的问题,那么索性就造势变成马钧高攀,“先生放心,我会安排好。”

  李俊转身去安排了,这时将领们纷纷上岸,贾诩和刘璟的百余亲兵上了另几艘货船,和刘璟一同东行。

  船队缓缓调头,向汉水方向驶去,船舱里,刘璟见马钧还有一点拘束,便笑道:“我也有些想法,想和先生探讨一番,万望赐教。”

  马钧默默点头,他没想到刘璟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心向他请教,以刘璟堂堂州牧身份,居然屈身和自己同坐陋舱,这是他难以想象之事,也由此可见刘璟对自己的重视,正是这份知遇之恩,令马钧心中十分感动。

  但他不会表达,只是把这份感激默默记在心中,他刘璟对面坐下,诚恳地说道:“州牧...请说!”

  “在一场大战中,往往要耗费大量的箭矢和兵器,少则十万,多则百万,所以战争也是国力之争,这个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单说兵器。”

  刘璟取过一张纸,在上面画了几个箭矢和兵器的零件,笑道:“在作战中经常遇到的问题就是兵器良劣不一,有的工匠手艺高超,打制出来的兵器可让士兵发挥最大的战力,但也有工匠技艺不足,打造出的兵器往往会在战斗中出现意外,比如刀被敌军砍断等等,使士兵死于不幸,不知先生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机械制造那么简单了,涉及到了管理问题,虽然马钧在这方面兴趣不大,但他感于刘璟的诚意,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道:“这个问题其实在秦国时便已解决,可以在兵器内刻上工匠名字,明确追究责任,使工匠不敢马虎,另外,可以加强对兵器的检验,这样也可以大量减少劣质兵器入军。”

  刘璟笑了起来,“这样虽然不错,但感觉还是有点不治本,正所谓‘扬汤止沸,不如绝薪止火’,先生以为呢?”

  马钧虽然口吃严重,但他思维反应却异常敏捷,他立刻意识到其实刘璟也有方案,便笑问道:“州牧请...继续说!”

  “我倒有两个想法,可以作为先生方案的补充,一是在制造兵器时有精确标准,比如制刀,应该用统一的模子,多少宽度,多少厚度,都要规定好,有的铁匠擅长倒模,那他就专门铸模,有的铁匠擅长于锻打,那他就只管锻打,专工其长术.

  这样,每个工匠负责一个环节,造一把刀就像流水一样地走,弓箭也是一样,一把弓一支箭经过十几名工匠之手,最后造出来的兵器必将是上佳之品。”

  马钧连连点头,刘璟的‘专工其长术’他非常赞成,他的兴致完全被提了起来,他此时更关心刘璟的第二个想法,“其次呢?”他有点急不可耐地问道。

  “第二个方案就是建立匠学,在学堂中培养合格的年轻大匠,让所有生徒都能学到真本事,这样兵器人才便会源源不断地涌出。”

  马钧听得心驰神往,如果说‘专工其长术’他也能想得到的话,那么建立工匠学堂,这就是他做梦也不敢想之事,不是说办不到,而是工匠地位太低,属于官家奴婢,谁会为工匠办学?

  各地诸侯虽然也重视寻找良匠,却并不真正地尊重匠人,更没有哪个诸侯想到办工匠学堂,惟独在刘璟这里听到了。

  马钧站起身,向刘璟深深行一礼,言语中充满了感激,“使君能有如此见...见识和胸怀,是匠人之...幸也!”

  刘璟虽然早有建立匠学的想法,但现在抛出来完全是为了钓马钧这条大鱼,他早发现马钧胸无城府,是一个率真的性情中人。

  那么若要让其上钩,必须用他最喜爱的诱饵,升官发财估计没有用,那么就用匠学这个诱饵,毕竟马钧为扶风郡官学博士。

  刘璟笑得像一只狐狸,他笑眯眯地望着马钧,但语气却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在三年前便有建立匠学的想法,可以我身边无人,至今无法创立,我知先生为官学博士,能否请先生助我筹办匠学,为提高匠人的地位尽一分力?”

  马钧非常为难,他其实并不想来江夏为官,所以他一开始才冷对刘璟,但刘璟的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他马钧若不答应,就是匠人的千古罪人了。

  刘璟看出马钧的犹豫,他起身行一礼,十分恳切道:“匠为官户奴婢已有数百年,刘璟有意破之,若先生不肯,终使刘璟之志无望也!”

  马钧终于被刘璟的诚意说服了,他无法再推却,只得结结巴巴应允道:“既然使君有...有此大志,马钧安...能不助,只求使君准我先...先回家告之母亲,再辞去官...官学之职,一个月后,我一定来...来江夏应约。”

  “好!我相信先生之言,就这么一言为定!”

  说到这,刘璟又笑道:“长沙太守张机是天下三大名医之首,若先生来江夏,我会请他为先生治疗蹇涩之症,一定会有所改进。”

  马钧大喜,说话口吃的毛病是他毕生之痛,如果张机能替自己治好此症,他就去了一大心病,而且他也有借口辞去官学博士了。

  ........

  下雉县一直是江夏的一座小县,几百年来默默无闻,但自从三年前这里出产的石炭油成为军事战略物资后,下雉县便成为了重要县份之一。

  虽然在竟陵县又发现了更多更大的天然油井,但下雉县依旧是江夏军重要的火油来源地,更重要是,江夏军炼制火油的大型工坊便设在下雉县。

  与此同时,下雉县外富水两岸又种植近百里的紫花苜蓿,使下雉县和阳新县又成为江夏骑兵的优质牧草基地,江夏骑兵数千匹战马的牧草全部来自于这里。

  这便使得下雉县的地位格外重要,为此,江夏进行了三次人口迁移,陆续将下雉县的人口迁到武昌,目前下雉县人口只有不足五百户,几乎都是为火油和牧草工作。

  这天上午,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儒生牵着一匹毛驴向城门而来,毛驴上瘦骨嶙峋,肚子却奇大,身后还跟着一名八九岁的小童,老儒生看起来已年近六旬,后背也有些佝偻了,体质病弱,一靠近城门便不停咳嗽。

  下雉县的守备非常严密,城内居民进入有腰牌,而士兵会对每一个外来人进行严格地盘问和搜查,甚至女人也不例外。

  “出示腰牌!”守门士兵一声大喝。

  老儒生咳得气都快喘不过来,蹲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团,还是小童用一口安陆郡的口音道:“我和祖父是投靠叔父的,我叔父姓王,就住在县城里。”

  听说是外来人,几名士兵立刻围了上来,但他们也不紧张,毕竟是一个老儒生和一个孩童,半晌,老儒生才吃力地站起身,颤颤巍巍,比八十岁的老翁还要体弱,仿佛一阵风便可把他吹倒。

  他气喘吁吁道:“我侄儿是县东卖肉的王屠户,我老无所养,前来投靠,求军爷让我祖孙进城投亲。”

  士兵们见他们老幼可怜,也不忍赶出去,为首什长道:“那就照规矩搜一搜吧!”

  几名士兵上前把他们祖孙二人彻底搜查一遍,只有几张干饼,一壶水和几十枚铜钱,其他还有一块黑漆漆的竹牌,刻着十几个篆字,什长也不认识,老儒生连忙躬身道:“铜钱就给军爷卖酒了。”

  “谁要你的钱!”

  什长见铜钱都是烂钱,他根本看不上眼,把钱塞还给他,一挥手道:“随我送他们进城,找到家人。”

  这也是规定,外来人必须有当地人作保,一老一小便慢吞吞地跟着几名士兵进了城。

  前面几名士兵在谈笑议论他们会不会是曹军探子,什长回头瞥了他俩一眼道:“这两人若是曹军探子,老子把鸟切了给你们!”

  众人哄地大笑起来,老儒生的眼睛里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他一点不慌张,依然牵着毛驴慢慢吞吞向前走,片刻,他们终于来到王屠户家门口。

  正好,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肥膘的王屠户从家里出来,什长叫住了他,“王屠户,这里有外人找你。”

  王屠户惊讶地走上前,老儒生顿时老泪纵横,高声喊道:“贤侄,还认识为叔不?十年前在新野县,你被蛇咬伤,可是为叔替你吸出的毒液啊!你忘了吗?”

  说着又把竹牌递给他,“你还认识这个吧!”

  王屠户人认出了竹牌,又辨认老者半晌,终于大喊起来,“三叔,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什长见他们果然是亲戚,便一挥手道:“我们走!”

  士兵们走了,老儒生和小童这才跟随王屠户进了院子,他把门关上,忽然直起后背,长长舒了一口气,“累死老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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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0章 有得有失

  老儒生挺直腰,立刻变得清瘦矍烁,哪有半点病病殃殃的样子,也不是四十余岁,他正是毛玠装扮,奉程昱之命来下雉做一件大事。

  王屠户惊讶地注视着他,“你到底是谁,和我三叔是什么关系?”

  王屠户也不认识毛玠,但十年前他在山上确实被毒蛇咬伤,是三叔替他吸出毒液,结果险些丧命,这件事很隐秘,只有他和三叔知道。

  既然这个儒生也知道,那他必然是三叔派来之人,正是这个证言和三叔的竹牌,王屠户才认了他。

  毛玠笑眯眯道:“你三叔是我手下,出任仓曹从事,我是曹丞相手下谋士,在下姓毛。”

  王屠户听说他是曹操手下谋士,吓得脸色刷地变白了,慌忙开门向外探头看了看,又关上门,拉着他快步走进了房间。

  王屠户紧张地说道:“你真是太大胆了,下雉县查得很严,一旦我被人告发,你我都活不成,而且外来人不准在城内超过十二个时辰,我没法收留你。”

  毛玠微微一笑,开门向院子里的小童招招手,“把驴子牵进来!”

  小童把毛驴牵了进来,毛玠指着毛驴大肚子对王屠户笑道:“你把毛驴的肚子解开!”

  王屠户心中惊讶,上前摸了摸毛驴的肚子,这才发现毛驴肚子有假,竟然又缝了一张驴皮,只是做工非常巧妙,如果不用手摸,根本看不出来。

  王屠户知道这是为了躲避严密的守备,他心中更加好奇,里面会是什么?

  他立刻找来一把刀,小心地切开外面一层假皮,从里面掉出一个红绸包,毛玠拾起红绸包,打开来,竟然是十颗拇指大的明珠,颗颗璀璨夺目,将王屠户看得眼都直了。

  “这些明珠是给你的!”毛玠笑眯眯道。

  王屠户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道:“给...我吗?”

  “是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王屠户当然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些明珠至少价值上千金,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让自己做。

  “很简单!”

  毛玠笑道:“我们想知道火油的秘密,原本是黑色粘稠之物,怎么会变得清亮淡黄,你替我搞到这个秘密。”

  王屠户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江夏军最大的秘密,若被军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他挠了挠头道:“我只知道是炼制的,具体怎么炼制,大家都不肯说。”

  “那就对了,很多人都在火油工坊中干活,其实并不难搞到,只要你能弄到这个秘密,这些明珠都是你的,我今晚就走,怎么样?”

  毛玠轻轻把玩手中的明珠,明珠更加闪烁着夺目的光泽,王屠户狠狠盯了明珠一眼,眼中变得炽热起来,这些明珠是他一辈子也赚不到的。

  有了这些明珠,自己的下半辈子就可以像西城张大户那样生活了,整天喝酒吃肉,娶五个女人,生一堆儿女,还有大群丫鬟奴仆伺候。

  他终于心一横,对毛玠道:“不瞒先生说,火油工坊内戒备非常森严,有两层围墙,内围墙才是炼油的中心,都是军队在做,我们这些平民只能去外围墙内打杂,搬运东西,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进去过,不过他快要死了,就看先生的运气了。”

  .......

  在一间破房子里,光线昏黑,一个痩如骷髅般的老者躺在榻上,他已奄奄一息,濒临死亡,但毛玠给了他一颗明珠,使他有了棺材本,他立刻变得精神起来,虽然说话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那是在去年,我和另外五人被叫进去清刷池子。”

  “什么池子?”毛玠打断他的话问道。

  “听士兵说叫沉淀池,旁边有牌子,但我不识字,好像是石碳油要先在池子里沉淀,池子很大,下面沉淀了厚厚一层油浆,听说有毒,士兵们都不肯下去清理,我们干了三天,每人得五百钱,后来其他人都得病死了,我也要死了。”

  “然后呢?你还看到了什么?”毛玠又问道。

  “我还看到了很多铁皮管子和大锅,还有另外一个大水池,管子从水池底下通过,据说是变冷,然后清亮的火油就可以流出来了。”

  毛玠心中默默勾勒,铁皮管子、大锅、沉淀水池、冷却水池,但他还是有点糊涂,又问道:“具体是怎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当时都停工了,潘四郎说水池里的管子是为了变冷,结果立刻被拖出去抽了几十鞭子,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反正进去就不准说话,不准多问,我们只知道那些炼油士兵从来不出来。”

  毛玠反复盘问,老者都一无所知,他只得回到王屠户家里,心中算盘着能不能爬上山去看看,据说炼油工坊就在山脚下。

  王屠户却否定了他的想法,“什么看不到,上面有个大棚盖子,什么都遮住了,而且你也上不了山,军队有命令,擅自上山要被杀的。”

  王屠户忽然一拍脑门,“我真笨啊!问盖棚子的卢二不就行了吗?他比谁都看得清楚。”

  毛玠大喜,“这个卢二在哪里?快带我去。”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砰砰敲门,只听外面有人大喊:“王屠户快开门!”

  王屠户的娘子飞奔而来,紧张地说道:“外面来了好多士兵!”

  王屠户脸都吓得刷得惨白,军队怎么来了,被发现了吗?他回头向毛玠望去,毛玠反应比他更快,他从怀中摸出明珠,随手扔进了院中水井里,背又佝偻起来,变得苍老无比。

  王屠户开了门,只见进来十几个士兵,为首者正是那个什长,他手一指毛玠,大声道:“接到上面的命令,从今天开始,任何外人不得入城,所以你的三叔也必须马上离开,一刻也不准耽误,现在就必须走!”

  ........

  十天后,辗转安陆郡的毛玠回到了樊城,程昱得知毛玠回来,亲自出城迎接,搞到江夏军火油的秘密是程昱最为关心之事。

  曹操临走时给了程昱两个月的期限,命他务必在两个月内得到和江夏军一样的火油,这给程昱带来极大的压力,他甚至想亲自去一趟下雉县,但被众将阻拦,最后由精明能干的毛玠前去。

  “孝先,收获如何?”一见到毛玠,程昱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毛玠苦笑一声,“不算好,但也不太坏,进城去说吧!”

  众人簇拥毛玠进了樊城,来到官衙大堂之上,在十几名高官和程昱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毛玠便把他的下雉县之行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苦笑一声道:“我是运气不错,稍微早了两个时辰,还找到了一个略微知情人,若晚一点去,就真的一无所获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下雉守卫如此严密,毛玠想尽一切办法,也只换来一点只言片语的信息,程昱在默默沉思,‘铁皮管子、大锅、沉淀水池、冷却水池’,这些到底怎么用?

  这时,于禁笑道:“从毛先生的叙述来看,沉淀水池很好理解,就是先让火油沉淀,火油中的一些东西就会沉淀成为油浆,这样火油就不会那么粘稠了。”

  满宠也接着补充道:“铁锅估计就是用来炼油,我家乡熬桐油时就是这样干,用大铁锅反复熬炼,一些渣子就会沉到锅底,水分也会蒸去,桐油就更纯了。”

  程昱点点头道:“其实这种事情我们不懂,但老工匠们应该懂,多找一些老工匠问问,反复试验,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他随即对毛玠道:“毛参军,这件事我就继续交给你做,我给你半个月时间,若你能完成,我记你大功,若完不成,你自己向丞相去解释。”

  毛玠默默点了点头,其实他在路上反复考虑。反复画图,大概已经有点谱了,如果再有工匠的协助,他就应该能搞得出来。

  “我试一试,或许不用半个月,十天后就有结果。”

  .........

  十天时间一晃即过,这天上午,程昱带着数十名将领来到比水岸边,今天将在这里试验毛玠炼制出来的火油。

  实物众人都已经看到了,和江夏军火油完全一样,淡黄色,且清亮透明,但大家更关心它的威力。

  这时,一辆牛车缓缓驶来,牛车上装着十几只土坛子,都用泥土密封,几名士兵上前,拍开土坛子的封口,将坛子里的火油向河里倾倒下去,水面上顿时出现一片油花。

  一名士兵拿着火把上前,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惟独毛玠捋须微笑,他做过多次试验,万无一失,完成能成功。

  只见士兵将火光凑近水面上漂浮的火油,只听‘轰!’的一声,水面上燃烧起来,青蓝色的火苗迅速蔓延,熊熊大火顿时封锁了水面。

  两岸曹军将士顿时一片欢腾,欢呼声响彻比水,程昱也激动万分,他们原本的火油太黏稠,水面上无法燃烧,他们现在终于拥有了和江夏军一样的火油。

  兵家之战关键在于平衡,江夏军的火油一直是曹军上下的心腹大患,也正是江夏军凶猛的火油和犀利的战船,使曹操信心全无,如今火油拥有了,只等战船齐备,那么灭掉荆州和江东,统一天下的时机便成熟了。

  这让程昱心中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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