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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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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三章 杀俘(上)


  乌云在天穹上缓缓移动,雨点还在下,就算是夏天,这样大雨下,还是通体不适,冷意沁骨透心。

  一支骑兵抵达大营口,叶青慢慢策着马望去,黑黝黝一片大营,大雨中难辨,营门口一支支油火炬燃着熊熊火光,映着寨墙上下双方各异的面色,里面却是人影幢幢。

  再看了上去,只见军营中,虽是丝丝灰白色,还有黑气缠绕,但是隐隐有着一杆杆旗帜,周围有一缕缕红白气跳跃着,显异常活跃。

  “这是大将和亲兵镇压,在组织秩序。”叶青看了,心里凝重,又见着精煞之气,在整个军营中不断的升腾起。

  而外面散乱的灰黑之气,抵到了军营,就被隔开,更隐隐有着一条黑蛟在镇压着全局。

  叶青看着,若有所思,暗暗佩服:“虽稍嫌过老,却很沉静,总督还是有几分本事”

  莫名其妙,叶青不禁想起了太平天国和曾国藩。

  江南大营是咸丰督令在太平天国天京(南京)城外围困,江北大营为了阻击太平军北进在江北扬州建立的军营,两大营皆被太平天国二次消灭。

  甚至曾国藩本人,都曾有大败绩——石达开总攻湘军水营,烧毁湘军战船10曾国藩座船被俘,文卷册牍俱失,“公愤极,欲策马赴敌以死”,罗泽南和刘蓉力劝才止。

  但是后来,却还是将太平天国数十万人绞杀,伏尸真正百万

  自己连破十八营寨,青州兵大溃,但曹军主营结阵,这十万精兵的大营,镇之以静,就难以攻克……

  “其实曹军精华尽在这营,这营不受损失,就动摇不了根基,外面青州贼兵现在不过是外翼罢了。”

  叶青照望一会,打量里面的一些术师,觉出他们的法力渐渐恢复,顿明白总督一直不出兵。

  在地上总有丹药可加快恢复,术师团恢复法力就能出战,因成为定律,总督布阵谨慎,绝不肯冒险脱离术师团行动……可下土灵气方盛不久,上哪里找灵药来供大批术师恢复?

  除非糜家亿万巨富,搜集海内资源仅供一宝贝女儿修炼,那是罕见的白富美特例,是这些批量生产术师能比?

  “芊芊,你确认了一下曹军主营里面,术师……”叶青暗中传音着。

  芊芊闭目探察一会,暗暗回应:“里面术师团确实在恢复法力,甚至在下土十分珍贵的防御法阵都已经启动,但我有把握破开……”

  “停,别瞒我,这得付出代价是么?”

  芊芊扭过头去,却不应声了。

  叶青哑然摇首,这小妻子始终不会对他说谎,避不而答就让他知道猜对,知道不可能趁势攻进了。

  叶火雷局限性很大,不能集中攻击,就破不了大批术师的结阵。

  而纯粹术师团战,一直是叶青避免的事。

  真人率领五十术师结阵,质量优势有一定程度放大,又反过来拉平数量,理论上可抗衡百人术师,但必折损巨大,这可是第一批种子——总督舍得,自己可真舍不得。

  而最关键的是,看这大营,经过一夜,已经渐渐脱离了流星入营的震撼,恢复了平静。

  这不得不说总督老道,这情况,就算是是真人,都要付出巨大到可能死亡的代价——芊芊或为了爱人而甘愿风险,但叶青岂会这样?

  勾起前世回忆,只觉更是心疼。

  不知不觉,抱紧了怀中盈软女子。

  望见营楼上术师团团护卫下的总督,叶青和他对视一会,琢磨着一些想法,突朗声喊:“闻曹公和陶使君不睦,俱为三十万贼所困,备特来清除贼兵,为两家说和,曹公意下如何?”

  “啊……”众人目瞪口呆,这简直是大庭广众下颠倒黑白。

  不单是曹操军,就连刘备军自己听得都以是幻听,只有总督在营楼上身体一震,对这“清除贼兵”有点不妙感觉。

  叶青不管这些疑惑目光,回首问黄忠:“现在战果,贼兵俘虏几何?”

  “三十万贼兵前些杀五万,昨夜又杀死上万,其中有七八万纳降,余众逃亡者尚难以计数。”黄忠看一眼曹操大营,这些贼兵投降速度一个比一个快,还有六万精锐青州兵一直在曹军大营。

  叶青点头,挥手让人上来,这时凛凛下令:“此贼兵本是青州流寇,今驱使为恶徐州,双手沾满鲜血,家破人亡不计其数,牵连受害更是百万不止,实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吾欲以诸贼作殉,祭奠百万冤灵”

  “传我军令,五抽一,坑杀之”

  “并捕其逃众”

  轰——赤色的电光划破黑暗天际,天空睁开一线赤色眸子。

  一股黑气冥冥冲至,总督晕了一下,顿时惊怒:“快阻止,开营与这子大战,决一胜负”

  “不行,主公”曹纯、于禁、乐进大将急劝:“这场败绩全受着青州兵逆冲,下面士卒已是恼怒不满,和六万青州精兵都产生隔阂,内部不和,如何还能出营去救?”

  “陶谦军出城了”

  “讯传孙坚的十万大军业已渡淮水……局势不利,当是撤退之时,不能再冒险了,免得根基崩——主公”

  “青州兵里精选六万还在大营内,外面不过是些染了民血、野了心的贼兵,死掉又何妨。”于禁咬牙,赤裸裸说了出来。

  总督盯了他一眼,按原历史曹操遇险时青州兵就失控,甚至有些对自己人、友军都侵袭抢劫,就是这大将于禁毅然讨伐,为曹操解决了青州兵尾大不掉难题。

  “这不是死掉何妨的问题,杀之可以,但需将来由我军来清理门户,而不是被这叶……”总督深吸一口气,终没法和这些土著解说,这时稍冷静下来,盯着外面阵势:“看来真无法阻止了?”

  众将沉默,其实这时大营中还有十一万兵数,比刘备军主力都多。

  但内部隔阂已生,守备尚可同心……出战?

  正规军不放心青州兵,青州兵不放心正规军,万一有意外可就彻底输光老本,兖州都回不去了

  于是就没人出声求战,只是冷眼看着刘家联军在彭城外打扫战场、拆除分寨、搬运粮食,还驱使青州降兵在挖坑。

  “挖坑……这是要做什么?”于禁皱眉,想到主公刚才态度大变,再接合叶青一方坚持“贼兵”的称呼,突似明白些,又难以置信……如此行事,历所罕见,不怕反噬么?

  叶青一声命令,一队队步卒而出,这时军容严整,队列丝毫不乱,目不斜视,一股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见着一片肃杀,叶青命令:“押上来”

  就有人连绵高喝:“将贼军押上来”

  很快,传来阵阵呵斥,众人一齐看去,就见骑兵押解着数万青州贼军上来,这些人并没有大绑,神色惊疑,但同时也没有武器。

  抵达此处,看到黑压压的尽是大军列阵,大批弓出囊,弩预备,刀枪闪着寒光,神情更是恐惧。

  有人术师暗里禀告:“杀人过多,灰黑染身,以及头目尽都标识了。”

  听了这话,叶青冷笑一声,缓缓看着众人,开口说着:“汝等本是青州流寇,为恶徐州,双手沾满鲜血,家破人亡不计其数,受害百万,实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叶青说到这里,喝着:“此罪无可宽恕,本应尽数正法,告慰死难,只是上天有仁者之心,故五中抽一,尽数正法”

  说到这里,叶青弥漫杀意就公然笼罩在数万人的身上:“汝不加反抗,还可五抽一,要是反抗,尽数杀灭”

  “给汝等一刻时间,是顺是反,尽由汝等自择”

  这话是清清楚楚,但是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紧盯着叶青,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就连青州贼兵都不例外

  过了一分钟,才有人醒过来,就有人高喊:“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更有人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兄弟们,杀啊”

  顿时青州贼军骚乱起来,顿时一部分就冲了上来,叶青摇首叹息:“果是自取灭亡”

  口中命令:“预备”

  三千弓手大步前进,分成三排,第一排已是搭箭。

  青州贼兵面对黑压压一片弓阵,本来呐喊冲锋,渐渐停了下去,全身颤抖,只有几千人还在冲。

  “射”

  “射”

  “射”

  破空声音连绵响起,只见着天空顿时一黑,箭和雨一样倾泻而下,顿时人和庄稼一样,一批批跌下去,鲜血混着水在地上流淌,这瞬间击垮了冲锋者的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这些贼兵哭叫着四散奔逃,但又无处可逃,冲到了枪林刀盾处,顿时毫不留情的被砍杀。

  弓手有条不紊的继续上前,一批批的射杀着。

  哭喊声,惨号声,箭破空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无数人都是目瞪口呆,这是活活的人间地狱。

  偶有着人逃出去,骑兵呼啸着赶上,砍杀在当场。

  一刻时间后,敢冲上去的青州贼兵都死光了,士兵上前,一个个察看贼兵的尸体,用长刀再补一下。

  平原虽大,但场中尸积如山,鲜血弥漫,就算是老兵,有的都大声呕吐,个个面无人色,双脚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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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四章 杀俘(下)


  “五抽一,余者不杀”杀平后,士兵整齐压来,脸色肃杀,只是持着兵器稳步向前,更是让人畏惧。

  贼兵茫然后退,受此杀气威慑,虽数万人,在这时却不敢反抗。

  “五抽一,提出来就地正法”叶青见此,就大声命令。

  就在这时,一批批拉出来,凡灰黑浓郁者,尽数指出,就地杀死,其中青州贼兵又有几次反抗,又被军队镇压,场面非常惨烈。

  曹营里见此,震撼之余,破口大骂刘备坑杀降俘、残忍无道,声讨鼎沸,叶青听闻只是不理,冷笑:“此辈不杀不足平民愤世间事只有不做才不会错,丈夫所向,坦然担之,昔秦国军神白起坑杀赵卒二十万,赵人深怨之,而秦人铭记之……所为皆有义时,看谁的力量更大”

  夏天暴雨来的快去的快,东天透着红光,很快云消雾散,这时太阳升起来,照着血色杀场,一天一夜血火未消,又在进行坑杀贼兵之事,一时间空气里都透着浓郁血腥。

  徐州百姓听闻了,大清早就出来围观。

  有人畏惧这场面,更多只是红着眼睛叫好,甚至有些之前被侮辱女子,又或家破人亡的孩童,跪着嘤嘤哭泣。

  无数红黑气冲霄而起,丝丝赤色如泉汇聚在身,让叶青夜战疲惫尽消,气运丝丝高涨,神色更是沉肃,许多明悟在心里闪过。

  “落到人憎鬼厌也是罕见的很,这青州兵咎由自取……实际上一开始就感觉这股青州兵不对,现在来看果是受了下土天道阴暗面的侵蚀,才有这种浓郁黑气。”

  “杀俘一万,我都做了反噬的准备,结果却截然相反这青州贼兵本是流寇,屠戮数十万百姓,或被这天道阴暗面浸入染黑,严格意义上已是非人了……和后来阴兵、怪物潮属性类似,难怪反而会有净化气运。”

  历史战场,净化下土阴面,振奋人道英烈……这是封土体系的明确任务线,但在这里凝化的赤色气运尚只是下土汉族人道奖励,让叶青有些奇怪。

  “或还有更深一层在酝酿中,只不过限于下土天道封锁,这些任务奖励都只能一点点累积下来估计这要到回归时,才能统一领取。”叶青猜测,不免有些期待,按着前世记忆,这或是龙气奖励外的惊喜。

  杀俘的间隙,叶青若有所感,几度看向总督那面。

  失去青州兵的承载体,浓郁的气运越来越多聚集在总督身上,土黄蛟龙本来是厚土承载之意,虽只是一个兖州,根基浅而蛟龙小,下土尚未由阴转阳气运密度只有地上十分之一,但总督自身是州级位格,朝廷品级加持的青色本命,足以镇压劫气。

  “原来,并非所有屠杀都会立时反噬,得用一个力量维持渠道来引发……反之也可用力量封锁渠道来镇压。”叶青恍然,这念一生,顿时明白现实中基本难见所谓鬼神报应,这是力量对比的结果。

  生人,成年男子阳刚之气,胜于普通鬼神十倍,寻常阴物一靠近就焚烧消亡。

  有权柄加持下力量更盛,不到夜梦、生病、失权、衰老之时,什么鬼神敢给予报应?

  实际上除非常年不息累积杀孽,否则几十年走下来,该消化的早就消化了,进化奥妙在于推陈出新,永远别小看生命的适应能力。

  单单个人且如此,几十人呢?千军万马呢?秉持千万人、上亿人、甚至十几亿人的国器呢?

  悬殊只会更大。

  以国器为例,岂闻美利坚屠杀印地安人有报应?

  假借开拓之气,一切罪恶掩盖在天佑荣光下,渐渐消化大半罪孽,除非后来再有强大敌对力量来维持渠道,引发这阴暗面……但这已是物质和气运上的大规模角力,而非鬼神报应。

  “没有亲手除掉青州兵来为民申冤,曹操偏头痛会不会提前引发?换成总督,同进士出身又有修法,或连这偏头痛也不会有了……”

  叶青轻语着,目光平静:“下土战局等不了很久,就算落下偏头痛,但在这之前我就会先杀了他……”

  “看样子,五抽一后,这些贼兵杀寒了胆,现在才能安置,使他们渐渐变成良民,要不始终是贼性桀骜”

  现在目的达到了,就是下一步了,想到这里,叶青挥手命令:“传我命令贼兵既清除,某愿说为和,即遣使入曹营……”

  “就说——某奉太后之命,向曹公晓以大义,今天下动荡,生民涂炭,而以董卓为虐最害,曹、陶两家当弃于戈,合力讨董。”

  数骑打着白旗奔入曹营,简雍作正使,原话转述自家主公关于合力讨董这一建议,包括“向曹公晓以大义”这句。

  “喀嚓”一声,总督捏碎帅座的扶手,眸子冰寒:“向我晓以大义?什么时轮到这叶……刘备小儿向我提什么大义”

  虎帐中杀机四伏,简雍从容一笑:“我家主公是宗室之后,天子正封的定侯、豫州牧、荆州牧,今迎太后于许昌,奉天子遗诏讨伐董逆,此固大义也天下义士无人质疑,莫非曹公并非义士,也是董逆一党?”

  “你说什么”曹纯、于禁、乐进大将大怒,这时只听“锵锵锵”拔刀声音,只待主公一声令下,就要砍了这忤逆使者。

  简雍一正衣冠,风骨气度,傲然环视一圈帐中诸文武:“我家主公率军九千就横扫群贼,今提兵十万虎视,更有陶、田、孙等义士协助,合兵三十万而待曹公抉择”

  “雍死而殉我大汉,何以憾?诸位就只能背着董逆之名而陪葬,遗臭万年

  先前是曹军一方三十万压迫,现在反过来被人以三十万压迫,这风水轮流转的速度真是叫人跌破眼球。

  曹氏诸将和地上人术师都咬着牙关,明明知道对方不提连日战损,数字上有所夸大,却是说不出话来……一切都在于实力。

  昨夜叶青只凭九千精兵就杀破连营,直至青州兵崩营,这精锐战力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简直突破了数量上的常规平衡,让人惊疑不定。

  “这个下土太过重于青史了,有些影响很不利……”总督却阴郁地看着下面这些土著将领,更清楚关键还是失利后的兵力劣势、军粮危机。

  他可不认为俞帆会顾忌自己总督身份,这俞逆和叶逆一样都是胆大心黑,在这下土更是无可约束。

  “让此二逆达成瓜分应州的秘密协议,先把我给卖了,这才叫无可挽救”总督突生一念,细思还真有这种可能,心下发寒。

  但眼下对方先派出使者,透出紧急上洛姿态,说明还有一部份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只是己方实力大损,单用这点已威胁不了叶青……他甚至可以再攻两日,以两败俱伤来逼自己答应。

  “现在是我的顾忌更急切,只能吃下这个大亏,暂时相互妥协了。”总督目光一清,笑起来:“简先生说笑,曹某怎会是董逆之辈?”

  “哦?那便请曹公撤离徐州,以止于戈。”

  总督断然应了:“可以”

  “曹公也是准备参加虎牢盟会,以效大义了?”简雍步步紧逼。

  该死……总督暗骂着,知道不可能敷衍,就一口应下:“自是要去,不仅仅是为了汉室,更是是为天下万民而讨逆。”

  简雍听了笑了,神采中弥漫自信:“这是自然,汉室正统并非天生,大义者,就是出自万民支持…真心仁德为民,必可得义,残民以逞私欲者,必沦无道。”

  听了这话,总督又捏碎了帅座的一个扶手,目光简直要喷出火来——你杀俘过万,还敢说仁德?

  似完全没听到案首裂声,简雍含沙射影、绵里藏针说完这一段,坚持己方大义的观点,又意味深长规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此亦吾家主公自省之语,愿与曹公分享之,请容简某告辞”

  说完一拱手,倒趋,礼毕,从容拂袖而去。

  太嚣张了……

  主臣一个德性,简直和叶青一样嚣张

  总督抖着手,脸色铁青,压抑着怒火看这使者昂首出去背影——想他严慎元堂堂总督,有几人敢这样和他这样说话?

  却被一介汉人土著讽刺了一通

  偏偏战事不利,局势险恶,忌惮之下还不敢动手灭掉……

  一种奇耻大辱的感觉郁在胸口,让总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气,怒极反倒冷静下来,坚定了一些关于讨董的后续想法,扫一眼下面神色各异的文武臣属,开口说:“既经昨夜重挫,又遭此大辱,怎么能不讨回来?”

  “本以为能快速拿下徐州,中原司隶、豫、兖、徐四州据有其二从而奠定优势,这洛阳之事就可有可无,属锦上添花,但现在被刘备击败,此消彼涨,反必须积极参加虎牢盟会,以搅合洛阳的浑水”

  “本已跳出另起炉灶,这一来让叶……刘备逼了一招,落进节奏了,可恶

  总督喘一口气,整理着思路说:“关键是洛阳之战绝对要拖住刘备后腿,必须让董卓彻底焚毁洛阳城,让叶青的如意算盘作一场空……刘备作刘氏宗亲气运大消,我作外姓诸侯气运大涨,方能重新扳回中原均势”

  众人神色一振,明显感觉到希望。

  总督却是暗叹,有些话只能藏在心底:“只可惜这一来,三家联盟谁也不能在下土快速崛起,剿灭太平道的难度就平白提高一层,天庭要求统一下土的任务怕是会拖长甚至失败,而致应州下土独立、阴兵涌出古战场的数目十倍增加”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乱臣贼子得了应侯,宁可往后困难些……

  总督心里阴沉着,算计着,却有一念藏在潜意识里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就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你叶青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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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五章 落幕(上)


  彭城,次日,雨过天晴,夏风透着炎热。

  湿暖的东南风吹送着雨线自高空浩荡掠过,泗水因上游的雨量而暴涨着,二百米泾流湍急。

  而在彭城和泗水之间旷野上,混乱一夜战事就和这暴雨一样过去,影响还在人群中蔓延发酵,关于流星天罚的传言,关于九千击破三十万……

  再有就是一大清早目睹刘备军坑杀上万青州贼兵的事,曹军有些愤怒,有些战意动摇,不过大军还算严整。

  曹氏起家多年的内涵还算不错,特别是地上人引来的大军,自不是饭桶,都是按照地上军来训

  或有人觉得总督不依靠曹氏,多依靠地上人的大军,有点愚蠢,但是对总督来说,这世界的人都是NP谁会依靠NP而不是队友呢?

  反正时间一到,这下土世界终不能保存。

  不过这时纵是壮勇无畏老兵,也有点暗怨主帅不该引入贼兵,简直一无是处,徒有其表,使全军受连累。

  剩余六万青州精兵更气势大挫,一个个不见了往日凶焰,目光惶然,都想着脚下埋的就是过去袍泽尸体,同是青州兵,岂不物伤其类?

  叫总督放心的是术师团恢复法力,分散在各军调度,防备叶青军突袭,这连日小战大战,尤其昨晚夜袭混乱下很是折损了些,现在发现有十分之一的熟悉面孔消失了……

  总督沉默不语,现在还是手握九十个术师,损失只是一二阶术师,却都是各家重要人物,回到地上必有一批世家会闹事。

  地上人术师却还顾不了这样远,他们已对自身能不能回到地上产生担心了,眼望向远处黑压压监视着的敌军主力,都是目光憎恶:“这叶青纵得土著伤杀我们,来日必有报复”

  但私下传音中,却再没有往日不屑。

  一日一夜惊变逆转,给了他们这些地上人术师残酷印象,地上人的心理优势,在地上多出于贵族,在下土多夺舍相对优渥的家族,本身又有着道术,相比叶青手下散修,总督麾下术师在前几轮里实过于顺风顺水,到这一刻才体会出下土历史战场的残酷。

  “吾等地上人竟沦作和土著一样死亡,外州说下土是血色赌盘,果非无由

  术师且气馁,士卒更好不了哪里去,总督看出来军心已动摇,听了众人劝说就准备着撤退……

  这也是答应了叶青参加虎牢盟会、上洛阳讨董的一个现实考量。

  实在打不下去了,直接撤退又挂不住,正好借着台阶下台。

  在刘备方主持下,曹操方和陶谦方基于讨董目标而签署了停战协议,一时间气氛平静下来……似是这样。

  连日来青州兵抢劫来的大量物资,大半在营中沦陷叶青之手,就算主营寨内也是无法尽数带走,曹军起程十分匆忙,因闻知江南军北上,为避免意外,匆匆订立了讨董盟约,甚至连主营寨都来不急拆就走。

  “传我命令,烧掉大营,必不使片甲资敌”总督也知这次撤退危险,一大早就自率亲军出营,带着术师团负责殿后。

  十一万大军拔营是件繁琐的工作,到这时天已正午,盛夏晴朗的阳光下,空气里微微发热,带着土腥和血腥味,地面还是湿着,有点泥泞,混杂着大量血迹,有些经过的路甚至是人坑的残迹。

  于禁、乐进、曹纯等作仅存大将,也在殿后之列,眺望远处监视敌军,看上去刘备主力休息一夜也恢复过来,只不见军气冲霄的赤甲步骑……众将暗松了口气,这支或在休息。

  毕竟冷兵器作战一夜,又在倾盆大雨,纵此赤甲精兵的水准,绝不可能转眼就恢复,连着睡上一整天才是正常。

  “主公浮桥已经搭建好,袁营争先过河,一过河就撤走了”

  众将相顾无语,总督虽皱眉,却知袁绍并不牢靠——本来就是来打酱油,更见己军一夜大败,说什么不会留下挡枪。

  “报——主公,孙吴军已进兵二十里外,大军放缓速度,有轻骑三千赶来

  俞逆果与叶逆勾结起来了……

  总督沉默一阵,自不会多留险地,吐一口气:“我们走吧”

  随这军讯传下,远处正在亮起星星点点火光的大营中,立时有将领跑来:“主公大营还要不要烧?”

  “烧”总督瞪了这几个将领一眼,哪里看不出他是害怕自己放火的后队被截杀,就算停战协议签署,为了大笔军资而翻脸都有,弄点小摩擦更是正常,这些土著害怕成为摩擦牺牲品。

  这时,五里外刘备军主阵突敞开,显出一支九千人赤甲,嘿嘿踏步直进。

  曹军人人变色:“又来了”

  “怎么又换兵种了?”

  针对总督的疑惑,自有高阶术师侦查,团长是朝廷派下贴身保护总督安全,却在信郡王的授意下加入总督在下土战争,以对抗叶青新晋的真人夫人。

  高阶术师没有一个真人对势力有着全方位提升,但为战而生,战场能力极可靠,这时只是略加探察::“是真的赤甲,不过马力比人力难以恢复,除四千步弓手,五千骑士都转步战。”

  “只是这些人没有多少体力,又没有马,追不了多远……这九千人朝我们而来,还有主力是去弃营,只要阻止我们烧营。”

  “确定这九千人没有体力了?”总督很是关心这支敌军虚实,这支军队是叶青军的核心,一旦去掉,叶青就崩塌了一半。

  高阶术师自清楚总督隐含的意思,再度观察一阵,慎重说:“确定,这些人精气神不固,体力剩余不多,负甲追击不过五里,已是强弩之末,所仗唯弩阵远射而已。”

  总督放下心来,盯这这九千赤甲精锐看一会,突出言:“能袭杀否?”

  于禁等几个大将大惊:“主公不可这九千人人携刀带弩,带足五筒箭量,结阵连射下撑上一天都没问题”

  他们做为汉将最清楚汉弩威力,当年李陵五千步卒就敢出北漠冒险,因友军失利而先退,在遭遇战中被单于骑兵三万人咬上,结弩阵射杀千余人,箭如雨发而凌迫之,又一路且战且退,单于追击十余日,又在弩阵下损失六千,怒发欲狂,眼看汉军就要冲回汉境,召集左贤王、右贤王合部八万多骑兵发起了总攻,而汉军一日间射出五十万支箭,杀伤难以计数,耗尽箭矢而全灭……

  李陵战败后遗憾当时每人再多出十支箭,就可突围回到边关,这虽是事后无用假设,但自事实上来看,汉弩结阵后对无甲单位杀伤力和耐久性展露无疑

  “我军只有少部分披甲,大部分都被弩阵克制,甚至其故意脱离大军就是要引诱我军围杀,自而拖滞我方”

  “主公三思”

  总督却沉默一阵,考虑着花费代价来消灭这支精锐是否值得,一般军中有七成是五石以上良弩,大部分只有五六石,远在术师的攻击距离下,术师团联合法术的威力绝非这些土著所能想象。

  远处隔着五里,“汉”、“刘”两面大旗下,众将却议论着孙坚骑兵的动向。

  叶青笑起来:“现在时情特殊,讨董檄文刚发布,我作倡议宗室不能开坏盟之举……不过有合适借口情况下,该杀还是得杀”

  “洛阳是大汉帝都,只要夺取此都,我就名正言顺,二汉余气尽被我所得,可所谓天下归心。”

  “有些事自可未雨绸缪。”

  芊芊看了自家夫君一眼,虽是迥异的容貌,同样刚毅英武之气让人心折,她轻笑着:“夫君好险恶。”

  九石的重弩,三百六十合步,就是一千米,刚刚好突破临界线……低阶术师离这个攻击距离差点。

  叶青按剑而望,有些期待总督的选择:“能上当最好,拖久些布置更到位一些,就能多咬下一口,但盟约已立,借口也有限,关键是留不下敌首,甚至曹军本部都未必能留下多少,如此还是集中火力削减一部的好。”

  芊芊布下了隔间法罩,才是惋惜一叹:“可惜昨夜对方术师团法力无多,本是留下总督的最好时机……”

  叶青不置可否:“总督区区老吏,一失大军便难历史上曹操一样崛起,随时可擒此匹夫,哪里值得我家娘子牺牲自己?”

  芊芊笑眯起了眼睛,目光一转:“可惜甘姐姐要保护太后,不能前来参战,否则也能多留几个……”

  气氛平淡中隐伏着杀机,柔婉的声音随风飘荡,很快散在一丈外撞到层透明薄膜,消失在空气中。

  战场上尔虞我诈,不会有真正的平静,这一切不过是插曲。

  东南风径自吹向泗水,席卷二十里战场上未散余腥,曹军剩余六万青州兵作前军,很快都撤过泗水,临时搭建的三座浮桥上,唯主力五万和帅旗依殿后不动,似是在犹豫。

  谁都不是会被一纸盟约束缚住的人,有足够的利益情况下,签完盟约转身就捅一刀再正常不过。

  对另起炉灶的的总督而言,这汉家仅存一支精兵,能趁虚弱而灭之实在是难挡的诱惑……

  杀了这一股,十年内都难以再聚起这种层次的敌人,介时虎豹骑已成,足以把这“刘使君”撵回“刘跑跑”的原形。

  但总督用兵素来谨慎,这点坏处是有些僵化,好处是绝不会轻易踏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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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六章 落幕(下)


  高阶术师侦查过,目光一缩,似发现可怕的事。

  “总督大人,这九千人弩形制不对……都换上了九石重弩,这可是射程近三百六十合步,术师团中有一半人都会被压制”

  “叶青此人素来狡诈,此举必有阴谋”

  总督听得目光一缩,神情凝重起来,继续听这些地上人亲信暗中分析:“按说九石重弩仅次于十石大黄弩,地方府库虽有极少见,豫州府库和兖州相近,重弩最多五千,叶青很可能是急调了荆州弓弩”

  “但这开战才几日啊叶青得到荆北也不久,如此短的时间,就算掌握了各地方府库,千里迢迢这些弓弩是怎么送过来?”有人疑惑不解。

  总督所占据的身体见识广博,视角终是高一层,考虑着说:“只能走汉水、长江、泗水这一线水路……袁术真是废物,看见连荆州水军都打包送给了这个刘备,才有此事”

  气归气,但终归无事无补,总督自不会落入陷阱:“全军抛弃财物缀重,加速撤退”

  “后队顺风对帐篷放一下火,物资能烧则烧。来不及就别管了,吸引一下对方注意就可,迅速撤回来”

  几个负责纵火的后队将领大喜而退,不知来得及烧多少,或于脆敷衍。

  对此种种,总督只能装作没看到,转而调度起全军。

  曹军加快了速度,帅旗不停向北移去,临着洒水浮桥时,又可望见刘、田、陶三家联军停步于弃营,叶青帅旗亲引着救火。

  唯九千赤甲精兵始终不远不近缀着,高阶术师望去,见得一大片白红之气聚集着,形成一大团淡红云团,显得颇是浓郁。

  而且整体看去,隐隐有赤虎,似就要成型。

  全军上下都知道这支已强弩之末,是追不过五里的疲军,过了泗水就能摆脱,但这时敌人只在二里处不远不近地缀着,一声不言,沉默凝肃气氛压迫,还是碍眼的很。

  士卒时而回首望见,联想着此军昨夜威风,心中都有些不安。

  “不许回首,向前走,过浮桥时要注意秩序……”自有校尉弹压着,望一眼前面三座长长浮桥,原本来时是涉水,因昨夜下暴雨的缘故,泗水暴涨,水面上都是浑浊浮物,湍急难过,只能搭着浮桥。

  “传闻光武昆阳之战,河水也是暴涨……”

  “啪——”有同袍拍了这人一下,压低声音:“乌鸦嘴胡说,被长官听到了,不要命了”

  昨夜一役,主营虽未破,但分营尽破还是造成严重影响,巨大失败暗影中,对天罚流星的私下传言迅速扩散,毕看见两道“流星”坠营军士实在太多,已不可能封锁住,只是全靠弹压着封锁细节流言。

  总督顾不了这些,看破诱饵,同样组织了五千重弩阵,准备与之对射。

  东南向对曹军来说处于逆风,射程无疑缩短许多,对方却是顺风,考虑到这点,又策五千精骑于两翼,准备在对方靠近后就袭击。

  一切准备的井井有条,让总督稍有遗憾的是对方很谨慎,或考虑到军士夜战力疲,避免和骑兵直接面对,就是不靠近三里冲锋距离。

  但这些不过是撤退时的寻常插曲。

  总督已开始考虑着大军此行回归兖州途中有无别的障碍,考虑着叶青是否有什么暗手,沿路散骑侦查过了,目前并无障碍。

  程昱这时在河边探查回来,禀告着:“泗水深度已可通航小舰,主公当心敌人借此运兵。”

  “荆州水军”总督身子一震,立刻命令:“扩大侦查”

  “文则你亲去前军督促加快过河……”

  “遵命”

  于禁带亲兵当先渡河,总督则立刻命令本部过河,以防备可能之敌,又令术师团开始应急,关键时也顾不得消耗法力。

  本部五万人尚未渡过一半,就听到高阶术师猛站起:“下游斥候讯报——前方发现一股轻骑拦截,打的江东孙坚旗号”

  又一人喊:“主公,不好了还有两支水军正溯流而上,各打荆州、扬州的水军旗号”

  总督一怔,心忖此二逆联手,必达成了秘约至少有了默契,是要在这里杀死自己?

  “可是十一万主力归乡心切,这心念是无可阻挡,我又握术师团在手,再坏情况也是遁身自如,亏二贼敢打这主意。”总督还是维持着镇定,命令加快渡河,不准备在彭城多加久留。

  这时泗水对岸,大军前方远处突有警讯光华一闪而灭,紧跟着烟尘升起,地面震荡起来。

  曹军众将士只见泗水对岸有骑兵冲来,赤红一片,术师探查这人马有力,判断必是自荆州水运急调过来的一千生力军。

  有些将领还在喊:“速去探……”

  “燕人张飞在此”暴雷一样怒喝,“轰”一声,赤色洪流加速着疾进,一千赤甲骑兵几乎眨眼席卷而至。

  “张飞”于禁在过河本部中大惊,迎上去,怒喊:“两家刚立休战协议,合力讨董,刘使君出耳反耳,有违信义,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哈某是奉命保护大人过河”

  这时,总督心里清明,浑身青气在沸腾:“术师团联合制造冰冻,冻住这段河面,浮桥周面要深冻”

  “是”

  高阶术师的手里亮起幽色水光,作半步真人的存在,所差只是没有真人灵池,这时全盛状态却也是可观。

  周围术师以团长为中心布阵联合,特殊灵力轨迹在空气中隐隐成形。

  “这都是粮草,快点抢救,还有这批军器……”

  五里外的曹军弃营,芊芊组织着术师团联合施展降雨救火,虽夏天炎热的正午,但托昨夜刚下过暴雨,不仅营帐湿透难以绵延燃烧,空气中水气充足的很,因此人工降雨的效果很好。

  一波波甘霖撒下,各处火焰飞快熄灭下来,绝大多数物资都被抢救下来,这些和分营物资一起是徐州许多地方积累多年财富,因青州兵劫掠时喜欢屠杀都已没了苦主,这些都将成为夫君上洛的钱粮支撑。

  少女真人望着才松了口气,陡然凝望泗水幽寒灵力波动,她感觉有趣,笑出了声:“早这样办不就成了么?弄什么浮桥……”

  “夫人威胁太大了,又担心你再来几个流星,对面哪里敢轻易损耗法力。

  叶青笑着望一眼河畔,只见幽寒灵气升起,茫茫冰雾席卷,庞大法力聚合,渗人的“咯吱咯吱”声里,泗水在这一段河面迅速冰冻,结成厚厚的白色冰道。

  两岸曹军的本部将士目瞪口呆……这可是盛夏啊

  “天不亡我——主公威武鸿运齐天”程昱哈哈大笑喊着,苍老刚毅声音中透着神秘力量,顿使大片曹兵眼睛发亮,跟着高呼起来,冲过结实冰面:“真的是结冰了冻的很严实,可以过人——”

  程昱却没表面上这样开心,而是望着自家主公毫无反应,心中疑惑,不由压低了声音:“此冰冻过河亦为光武旧事,甚是有名主公,快让人照着喊

  “啊……”总督自己也有些意外这样的效果,身体知识并不意味着反应,毕地上对法术的习惯性认识早已根深蒂固,这时才命令宣传下去,顿时引发全军高呼,士气大振:“结冰啦,过河,过河——”

  帅旗在结冰的河面上殿后坚守到最终,这时才在冰面上移向北岸,旗帜高扬,引发曹军将士更高呼声:“天命,天命,天命……”

  三军振奋一扫颓气

  顶尖策士就是这样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又功成而退居于幕后,程昱早已习惯这样,这时跟着自家主公,手却在袖子里捏紧了。

  作曹营仅剩的顶尖策士,程昱明显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程昱并不担心眼下战局,曹营里一直看清楚叶青底线的只有他一人,很早他就判断出刘使君不可能继续追杀,再追逼得困兽犹斗会使孙吴看笑话,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有损讨董檄文获取大义……

  既成事实便不再多考虑,而是刚才一种奇怪的直觉所挤占。

  哪里不对呢?

  程昱望着自家主公,又望面色矜傲的道士,最后目光转向那一批后来投效外地部属,勾起许多信息,渐渐陷入沉思……

  总督知道难得提升起来士气不可轻耗,就命术师建立防御掩护,大军徐徐退离泗水。

  这九千赤甲兵只是追击,逼得曹军狼狈而去,其间抛下辎重无数,还要听刘备军齐声喊“恭送曹使君”。

  这段小小的插曲就此收尾。

  “终不负承诺。”全军休整,陶谦晚宴后,叶青回到内账,这样想着,吹熄了灯,在黑暗里笑起来。

  芊芊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恩?”

  “陶谦在席间透露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徐州果子成熟了,这得益于自身展现出远超于历史的实力,但要和平摘下它还要一个契机,一个名份……”

  明天就要去洛阳,是取得这一个名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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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七章 投奔(上)


  苍穹上星斗密布,有数颗星辰各有光华升起,又有不少星辰晦暗不明,很是惨淡,摇摇欲坠

  而在豫州分野处,一颗大星,光华大亮,暗带杀气,其星是金色,却有青气隐在其上。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世界,就是世界,不是游戏。只要力量还在变化着,就不会有l00%掌控,而人性趋利而避害,自在其中,这徐州典农校尉陈登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

  彭城东北角陈氏宅邸,在这时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后院里凉亭下挂了盏灯,芝兰芳香飘荡在雨后湿润的空气中,透着暴风雨后的清香。

  陈登就在亭里踱步,眉皱紧了,见着夜空如水,星汉连绵,风吹过千坊万家,似在沉思。

  年仅二十八岁的身姿,脚步有力。

  做事的仆婢路过,见了不敢多说,她们知道家主自拜见刘使君来,这几天来一直这样,而今早刘使君主力离开徐州,年轻家主神色更恍然若失,时而自言自语。

  “天意不绝炎汉……何去何从?”有人就听见家主这样喃喃的声音。

  这时,彭城里没有多少灯火,只有一道道自布在银月下飘着,这是家家带丧,几夜里难眠的人有许多。

  对徐州百姓而言,复仇后剩下只有悲痛,气氛悲切。

  曾安定富庶这片土地虽不至残破,但在战争中折伤元气,人口折损不仅仅体现在数字上,对生活着的人来说,伤痛需要很多年弥补。

  但一切终归走过去了,刘使君击败了曹操,拯救了一州百姓,又在今晨起程上洛,传闻已有十几家响应讨伐董卓,天下或能安宁下来……百姓这样想着,这样企求着。

  不过,同样有很多人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应州下土的质化尚处初级阶段,但每一处下土本质上都由所在州封土积累而成形,应州质量居于中流,并不输于别州多少。

  东汉光武帝开辟出兴旺学风,咬文嚼字古文流派尚没有成为主流,重视实用而的流派盛行,连带民智认识启迪进步,结合地方民气就产生特殊效果,滋养着人文,应运而生大批英杰,天地化生奥妙于此展现无遗。

  气运红色以上的都必有一定凝炼的灵魂,意味着对世界有一定独立认识

  这些人虽不知世界由阴转阳的晋升在即,但世之晋升必有大劫,这些人本能觉出一种危险感,只往往将这警兆当作上洛前景的悲观预见——曹操撕破脸面先后攻打豫徐,讨董联盟貌合心离不难猜测。

  仅有少数留名青史的人,这些英杰能感觉到会更多……相比地上人,他们只不过缺乏经验,缺乏体系认识,难以把握住真相而已。

  真实世界对个体具有强大感染力,连看过《封神三国演义》的地上人都或久或短迷惑过,不是人人都可突破认识局限。

  下土天道形成的封锁要是能混淆机变,圣人女娲要是能随意撬开地上人的脑壳观看信息,也不会找到抵抗江子楠夺舍的貂蝉,而又费心将她送到地上获取情报。

  但感觉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人有时可以欺骗自己,却不能欺骗感觉……最多在力量作用下扭曲、阻塞、延迟了,而不会完全丧失,这便是许多人最后能清醒,除非这人已彻底被外来力量感召、吞并。

  被夺舍而天折的英杰无疑是不幸,余下的英杰无疑是幸运。

  世界危机感的认知,足以让许多英杰做出奋起行动,克服障碍,做出一些不同历史上的选择……这一点不分阵营,却是许多地上人都料不到。

  片刻,亭中脚步一停,转向主屋,书房窗内一盏明黄色的琉璃灯亮着一一糜家新产品,在徐州甚至南面场州都很流行。

  “吾儿还不睡?”老父陈琏听见开门声后这样问着,搁下毛笔,捧起新纸吹干了墨迹。

  汉末的时风,崇新求变,是因天灾人祸连绵,寻常天人感应祭祀在灵气淡薄世界不可能成功,试图寻找新的出路……

  古往今来谁都不是傻瓜,只是有些成功的改变历史,更多失败的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陈登扫一眼洁白似雪的新纸,对于父亲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早已见怪不怪,这时只是屏退仆婢,恭谨一礼,说出在心中酝酿了几天的想法:“孩儿欲追随刘使君上洛。”

  典雅的书房中一片沉默,良久,老人“呵”一笑,似、对儿子决定半点不意外,却问着:“吾儿组织全州屯田有着殊功,典农校尉三年历任既满,陶使君已准各表你为广陵太守,新到刘使君麾下未必就有此二千石秩位,能放得下?”

  “屯田制度既成,又已过农忙时节,且徐州诸事既定,已无我用武之地。”陈登早有腹稿,坦然说着,他素来文武俱长,胆志过人,却不愿困顿一地错过大舞台的时机:“刘使君今奉献帝遗诏,此去必是龙入大海,赤运激荡,万变系于一时之机,我只担心其在讨董联盟中遇到麻烦,或可为三兴汉室添上微薄助力……”

  他的话声一顿,回想着起前夜的天火流星,昨天的冰封河道,压下心中冲击,斟酌着说:“近年来天地异象颇现,史所罕闻,此诚千古未闻的大变局,我所闻中只有刘使君给出一些成体系的解释,此必应于天命机运……当然陶使君那里,我自往求辞,言明原因当会允之……”

  老人只静静听着,没有多加评述,陈登不由稍有些忐忑。

  曾任汉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的陈琏虽灰心朝政、早早退隐,但是智慧杰出的名士,陈登从小受着熏染,很看重父亲意见,不免担心老人会更重视家族稳定传承,而否决儿子的志向。

  但不论怎么样,陈登缓缓说完自己的理由,耳光沉稳,躬身听命。

  、房间里静默一会,陈琏低首和儿子对视片刻,起身取下墙上盔甲和长剑,在手中摩挲一会,浑浊的眸子里微微追忆怀念,交在儿子手里。

  “这是父亲当年用……”

  陈登讶异,顿有明悟。

  老人叹息一声,说着:“我已老了,再上不了疆场,吾儿自去……刘使君当在百里外,良主难寻,事不宣迟,吾儿连夜快马追去,家里自有老父给你守着,陶使君那里我来分说,我再度出仕,处理一下广陵事物便是。”

  “父亲……”

  老人瞪眼:“堂堂丈夫,岂做小儿情态,到了刘使君那里,一定要好生作!”

  “是!”

  黑夜里,一骑带着家兵,策马出城,披甲执剑,映着星光下,绝尘向百里外屯驻的刘军大营追去。

  皎皎星汉下,只见少者几骑,多者百骑,都汇集向着一处而去。

  “流星入营,天命已明!”

  “三兴汉室,玄德公就是今日之光武!”

  “遇明主,襄大事,此诚百年不遇之大运,不可不去!”

  叶青大破二十万曹军,逼得曹操入盟的消息,传递是这样快,石落池水一样,消息所传之处,响应者不计其数。

  大地上有一种丝丝淡红气升腾,翻滚着,甚至超于寻常真人感知,只有芊芊在夫君怀里迷糊咕哝着。

  “族气……”她这样说着,朦胧中又带着莫名怅然。

  冀州·巨鹿

  山谷连绵黄竹精舍,最深处竹楼

  一位老人正参悟天地之机、仙道之运,此时豁然睁目,透着神光,捏紧了九节宝杖;“又有天命要诞生了!”

  一个时辰后,竹舍窗帘微动,三个真人现在了室内,银色月华垂下穿透他们的身体,竞似清透,形影中透着一种琉璃灵光,显非真身。

  这时收敛起了阴神灵压,恭敬垂首:“师尊召见弟子,有何吩咐?”

  “我们既夺舍黄巾,挑拨农民起事,自身根本却按着不动,以培根基!”

  “这些年来,已窃得了大股气数,成军在望,只要洛阳一落,就有我们成气候的机会。”

  “你们此时既在洛阳,先暂助董卓而窃龙气之事,速向东去劾杀一人……”老人顿了顿九节宝杖,说着。

  “是!”三人都是应命,一股杀气就透了上去,正要离开,却又听着:“慢!”

  三个真人停住了身影,又躬身听令。

  只见过了良久,这老人才慢慢说着:“地上人虽是我们大敌,但是他们内部却有着分歧。”

  “刘备曹操孙坚非是土著我们早就知道,也知道渐渐水火不融,并且早有针对性安插内细。”

  “不过这刘备发展速度的确超乎我们的预料,原本并不受天命眷顾,但却以白兔冒烟伪造天命,一路晋升。”

  “现在拥兵十万,虎视群雄,又以九千破曹,流星入营,丝丝气运凝聚不散,现在几有化真之势!”

  “我们着急,曹操孙坚岂不急?”

  “或可利用之,一举杀得此子,不能让他坏了我们大业。”

  这话说的有条不紊,三位真人心服口服,都躬身应着:“是!”

  又停了片刻,见着老人再也无话,这才渐渐消去,化成了三道流光,迅速穿过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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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八章 投奔(下)


  第二天清晨,大军拔营起行,车马络绎,旗帜鲜明。

  “主公,典农校尉陈登求见。”

  叶青回首望见这风尘仆仆的青年士人,笑了起来。

  前几夜有意畅谈,这时果被自己勾出来,这样想着,就扬手招呼:“今晨听见鹊叫,果是有喜,元龙你辛苦大老远跑来,想要何职?”

  “非为官来。”陈登一口否定。

  虽是开玩笑,但见陈登神态凝重,叶青稍有些意外,收敛了笑,正容问:“敢问君来何意?”

  陈登正容躬身,毫不掩饰,大声说:“玄德公能扶助汉室,威加四海,臣这次来,是从龙立功,以求名垂青史”

  听了这话,一时间人人侧目,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公开场合这样说。

  叶青听了,只是笑一声,不置可否加鞭继续前行着,颔首说:“跟上。”

  “是主公”陈登按着欣喜,策马融入了队伍中。

  叶青行速极快,一路向西,这时已过徐州到兖豫两州交界,兖豫两州的交接线是东北到西南,自叶青开春夺回豫东以来,兖州济阴郡和豫州沛郡之间交接处就有点两不管的意思,变成了曹军劫掠之地。

  但刘军沿交接线一直西去,所过一路上秋毫无犯,哪怕偶尔顺路越过兖州,视“敌境”为汉民。

  有些济阴郡的边界小镇小村,没有官吏,却许多百姓自发聚集起来,在乡间三老的带领下携牛马粮酒“迎接王师”。

  这还罢了,一路上,或有数骑,或有数十骑,或有百骑,不断加入,只是许多没有陈登这样身冇份,但叶青吩咐,凡是有这样的事,都亲自接见。

  才加入队伍半日,就有十几起,见数骑数十骑而来投奔,上前问着,这些人都郎声回答:“玄德公能三兴汉室,是当世光武,我等都是投奔而来”

  说的比陈登还赤裸裸,不过这些人由于身冇份低,却是无妨。

  而主公一一亲自接见,并且手挽起这些人,赐下水酒,说着:“有壮士加入,汉室有望矣”

  短短几分钟的接见,抚慰,这些人就感jī涕零,叩拜说着:“主公如此恩遇,敢不效死?”

  见此,陈登目光越是敬重,并且欣慰。

  这才是我陈元龙的主公……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冇,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陈登见之感叹不已:“孟子之言,诚亦然也,玄德公此行壮哉”

  臣是奴冇隶时代的男性冇奴冇隶演化而来,春秋时既指官吏,也指百姓,这里延续孟子的风格是说君王和百姓间的待遇相对论。

  但陈登说这句,却影射曹操在徐州把百姓看做泥土草芥,百姓就把曹操看做贼寇仇敌,而又称赞自家主公把百姓看做自己手脚,百姓就把主公看做心腹来保护。

  这是统治学的原理,叶青听了笑笑。

  有时碰到村镇时,天晚正逢扎营,叶青特请对当地父老,闲言收成,询问一下困难,也是寻常的事。

  乡老是基层核心,不懂许多,叹一下天灾人祸,只说着:“玄德公是明君啊,王师进入豫东以来,连带流寇劫掠都少了……”

  叶青听了自是开心不已,这时民气尚未奴化,只看敢拉着自己这样大官的手说话就知道了。

  而流寇,呵,曹操善养贼是出名了……

  陈登初来乍到,这时跟着郭嘉四处转转,一边和这位“酒中前辈”攀论生鱼脍佐酒心得,一边却观察着军士的表现,暗自称奇——军中在地方采买蔬肉而非征收,按市价给,这得多有钱才能于的出来?

  越是兼通军政越是清楚这难度,真正王师气象都是由强大经济、政治、军事实力做底,才能做到无需劫掠地方,这三项没有短板,在当下诸侯中都独一份,让陈登再度坚信自己选择无错。

  沿途而上,随着消息传出,越来越多的士人请求加入军中,往往携带几十人或上百人的私人武装,对自己这刘备三兴汉室抱有希望的人,显得越来越多,和历史上这一时期纷纷投曹、袁、公孙等各家异姓诸侯,形成了鲜明对比。

  “檄文响应极众……”

  “太后驾临宛城南都,荆北砥定……”

  “流星入营,天命已显,再不加入,岂不是连汤都喝不了?”

  “啧,曹操三十万大军都被刘使君击败……”许多士人窃窃私语,不知逃不过少女真人的窃听。

  而夫妻一体,芊芊很自然就透给了自家夫君知晓。

  果是利好消息……叶青想着,嘴角带着笑。

  有点股市庄家看见散户入场愉悦,心情愉快,这没有讽刺的意思,叶青很清楚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支持,能被视做优绩股有什么不好呢?

  沿途聚集的越多,气运就越是充实,救下洛阳目标就更容易达成。

  这些零星的军队加入,别看一股股不多,但是按照这些天的情况来看,怕是抵达虎牢,要凭空增得五万军

  更可怕的是,这些军队虽还没有组织,算不得强军,可每股里都是一个家族的支持——这汇集的力量就非常恐怖了。

  “传令下去,大军速度缓慢三成,空出时间来安抚这些军队,授给官职,给予粮草,抵达虎牢前,要基本成编制”

  “军中谍报密切注意动向,有可疑者给予果断处决,不要怕杀错人,他们由各地投奔而来,向来没有联系和感情,不会有恶果,而如果给贼人串连,反而投鼠忌器了。”

  “提高各地谍报赏金,我要明确掌握响应讨董诸侯名单、背景资料,以及上洛的路线时间,和大致兵力……”

  一道道命令下达,就即将到来的洛阳一役,有许多目标值得关注。

  条条大路通洛阳——由首都出发、圈条辐辏、平整密集的交通网是所有古典帝国的特征。

  往西越接近虎牢关,和赴盟友军的路遇越多,和历史上曹操伪冇造檄文而只有十八家讨董不同,因这次讨董联盟有太后的大义名份、刘使君实力作背书,天下响应极众。

  但一时还没遇见袁绍那样的大鱼……哦,大诸侯。

  多数小诸侯只是一两万、甚至数千人军队,在官道上望见这十数万大军过来,无不有些紧张,一直到望见刘字旗才松了口气。

  刘家军中的气氛却相对平静,三十万曹军都击败了,主公又有流星入营的天命,还有什么雄关坚城攻不下?

  叶青态度谦和面见各路小诸侯,赞助些兵甲器械粮草——再度对总督的无私贡献表示感谢。

  但是内心,叶青并不认为洛阳战事会轻松,因貂蝉在洛阳回报,太平道对董卓军的参与越来越紧密,这意味着地上人道术优势很大程度上会被抵消。

  尤其是董卓军也有真人级参与,这场仗……怕会是场苦仗。

  这是天庭封土体系和下土天道阴面的第一轮直接交锋,叶青认为还是自觉点建立统一战线为妙,而不是试图一个人对付整个下土天道阴面,那不是勇敢,而是昏庸无道。

  叶青结好小诸侯怀有明确目的,数十万的联军屯兵聚势难以久撑,也不能久撑,叶青不希望长期拉锯自己豫州沦成粮草提供地,只希望在攻下虎牢前尽力维持出联盟的力量不散,以使快速入关上洛成为可能。

  或有地上人觉得洛阳区区一城,焚了也无关紧要,但叶青以穿越者的体会不这么认为。

  叶青的出身让他熟悉这片土地一些奥秘,清楚华夏战略形势随时代变化历程,在东汉以前因江南人口稀少,都是在中原地区沿黄河东西战略展开,洛阳刚刚好处在中间点。

  在叶青现在视角来看,华夏的历史很有趣,透着很多关系到洛阳的重要节点。

  远古的传说里,有龙马背着河图浮出洛阳一带黄河,伏羲以此演先天八卦,而与妹妹女娲一起繁衍出两支部落群,一支居于河洛西边的太昊氏,以龙为图腾,又向东方下游分割出少昊氏,迁居泰山一带,从羲和部落到皋陶、伯益的东夷部落联盟都是以凤(玄鸟)为圈腾。

  认为神话传说反映不准确,查找有明显历史脉络关系到洛阳的战略节点,是从炎黄以农耕脱离‘古羌系,母族开始——黄帝发起于泾渭平原、出洛阳顺黄河到下游,而东夷系蚩尤发起于沿海丘陵、出泰山沿黄河上溯,两大势力逐鹿中原时黄帝取得全面胜利,获取中原大块平原所有权,就排除东夷系渔猎海洋文明的道路,而奠定了汉羌系大陆农耕文明的根基。

  蚩尤没有得到敌方洛阳这一战略节点,还输掉己方泰山这一战略节点,自黄帝将泰山这一东夷圣山封禅来,历代皇帝无不沿革此举,封禅泰山,以绝尽东夷余脉,合华夏气运为一体。

  而文化传统龙雄为皇、凤雌为后,影射这一个战胜,要知道在凤凰一词中凤本为雄鸟,而在这时只能雌伏。

  越早期神话传说时代,因战争技艺不高,越以人口大势决定胜负,黄帝胜利不是无由——不得不说黄河冲击而成的黄土平原对于初生农业来说是肥沃、易耕的宝地,能超越时代技术的限制而繁衍出充足人口,以至黄帝可以失败很多次还是崛起,而蚩尤只失败一次就完蛋了。

  在此后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华夏农耕人口大部集中于黄河中下游流域,而在洛阳的函谷关一线山水阻隔,逐渐形成关东、关西两块不同的大平原,使得洛阳渐由出泾渭平原的战略节点升格至掌控东方大平原的核心中点。

  以洛阳函谷关为界,号称关西、关东,而繁衍出差异性两大人口、文化、经济圈,包括人与人之间气运交流,泛而观之就渐形成不同的龙气。

  关西是三辅秦地,地处黄河中游,这块大平原总面积相对较小,但好处是有黄土高原、秦岭、太行山脉等四面包围,除了来自高原民族的威胁(与汉系同源的羌系),类似于蜀地的安全环境,又有沿黄河过函谷一线的畅通出口渠道,宜居宜耕而交通便利,人口繁多而质量极佳,是快速崛起之地,龙气量小而凝聚。

  关东则是河北、河南,地处黄河中游,总面积相对很大,在汉代时的开拓尚未完全,甚至有着大片原始森林存在,是全面扩展之地,龙气量大而分散。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盟津就是洛阳城北的黄河渡口,取名盟是因周武王会盟诸侯伐纣之地,群雄到达洛阳后,在这里会盟讨董有所寓意。

  而咸阳就是长安代称,董卓避让迁都后的地方。

  曹操的《蒿里行》再明白不过表现出这种关东、关西对立态势,而展现出战略细节——东西对决,核心兵家必争之地就是洛阳,周公最早在这里建立东都成周(洛邑)以监视关东诸侯,震慑异脉龙气。

  如果对上的是凝聚一体的关西军,所有关东军都是失败下场——商朝本身的毁灭就是因征东夷平叛时,被快速崛起的周国自西部偷袭。

  周朝是失去关西后盾,洛阳就失去控制关东的力量,东周被快速崛起的秦国从西部攻灭。

  刘邦取得汉中和秦三辅故地,才能在和项羽的战争中屡败屡战,而项羽失败一次就彻底完蛋了。

  光武帝刘秀以洛阳统长安,是以势压缩得赤眉军缺粮,刘邦先于项羽扣关入咸阳几乎毫无抵抗,这都是有时势背景的特例。

  因这种种先例,关东联军要想从长安迎回天子,就得彻底消灭董卓,但后来先是虎牢关在吕布手中吃了苦头,后曹操、孙坚突进都被徐荣击败,甚至有李榷大破汉末名将朱儒,都使诸侯深深畏惧董卓西凉军。

  这些都是叶青基于特殊出身而对洛阳战略价值的估量,如果说是类比游戏,肯定会自信是开启了隐藏模式,足以对大多数地上人形成信息不对称优势。

  但叶青重生以来,从不敢将任何有实质的世界当作游戏,这一平稳心态让他能从各方情报搜集的动向中判断出许多真冇实信息……就比如总督和俞帆,肯定有了对洛阳事冇件的认识。

  或是出龙气本能,或是出于政治视角,或是出于历史分析……无论什么原因,结果都是一样,此二敌绝不会和历史上曹操、孙坚一样奋力救援洛阳,只会不遗余力拖他后腿。

  “那就看看我们的准备,谁更充足一点。”叶青眯着眼,回首看去,官道上烟尘冲天而,斥候马蹄声近,曹字大旗隐然入目。

  叶青笑出声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芊芊会意地点点头,又眨眨眼:“这句很有名么?上次听夫君说过?”

  “…我编造的么,教你个乖,不想要什么就来什么。”叶青随口胡说,下令张方彪引一支骑军防备,别的照常行军,一切都井井有条安排着,直到经过一处岔路口,芊芊拉了拉他的袖子:“看”

  叶青顺着看去另一条来路,同样的斥候开路,一杆孙字大旗突映入目,丝丝白色龙气凝聚不散。

  叶青一怔后笑起来,又有一条大鱼来了:“一个个追得很快,怕我直接扔雷炸了虎牢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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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九章 蜘蛛网(上)


  洛阳·五月下

  盛夏阳光照着,天气焦热滚烫,灼得人发晕,前些天下了几场小雨,转眼又停歇,街面上只有薄薄一层,田里麦子枯萎稍有着缓解,但春旱对农事折伤极大,存活至这时只剩一半不到,今年秋收歉收,已成定局。

  但洛阳城底子是极厚的,四百年积累,真正王者之资。

  东汉以来民风重视经济,朝廷虽国库叮当空了,常平仓连老鼠都不愿光顾,洛阳城里富户却极多,百姓藏粮虽乏,一时还能支撑,关键是自先秦以来传下许多深水井,这保证了生活用水和一些农业用水,城外田里农事勉强维持,人没有饿死多少。

  离一处衙门百米,一家酒店里,店老板和几个伙计袒胸露腹在给着客人上着酒,只是前几年流行的烈酒终淡了下去,除日夜宴饮的董太师府,寻常人家还是奢侈不起,就连寡淡水酒都很难喝到,多半改成口感清凉微酸米浆了。

  一辆装饰普通的黑蓬牛车驶过城南的街道,硬木制的车轮用了些年,轮圈有些磨损了,显得主人家境一般,市井稠密多得的这种牛车,很不起眼。

  而且也没人顾得上留意这些小细节,月初时西凉军起征洛阳郊县的百姓前往长安,因要拖运大批董卓自帝陵掘盗的财物,第一批迁走的五万人在路上累死、渴死、饿死……倒下近半,事情传回洛阳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百姓都是人心惶惶。

  “董卓这是怕我们反抗,要一点点耗死我们啊……”

  在平时没有办法,人心抗不过力量,再愤怒也难以转化成反抗,或少数挺身而出,只是被董卓镇压,甚至残暴浇上油点了天灯,用这种赤裸裸展示残暴而制造恐怖,无疑是历来习惯镇压人心的大杀器,在董卓军事力量崩坏前足以压平一切。

  历史上本就是这样,迁都之路成了血途,一半人死在路上。

  但这两天传闻讨董联军已聚军虎牢关外,这种恐怖镇压就出现问题,在顶上黑云中泄出一丝光,让人们看到了一种“选择”。

  就有种星火点燃,压不住地在洛阳人群之中传递。

  特别是在这董卓渗透不到的最底层,更是说什么的都有了,抓不胜抓,杀不胜杀。

  半个月前,最早就有一种赤霄天命谶纬出现,飞快在洛阳一带市井间传播开来,不止消息聚散的青楼酒馆,连偏远巷坊贩夫走卒都能将赤霄飞天遁去说的活灵活现,传播速度快得像野火燎原一样。

  “董卓乱汉,赤霄遁走,这是天命,西凉军要完蛋了……”酒店中,有人信息滞后,还神秘兮兮地说着原始版本:“这可是斩白蛇剑,我听方士说,董卓可不就是西方之属……”

  “无知,听仔细点,西凉军总体是黑属,这是以汉克秦。”有人早听过了,趁这时自显高明。

  却有人不计较细节,只问:“总之汉德未尽,却不知这剑落在何方?”

  “关东群雄里,哪家都比董黑好……”

  天下人、物荟萃之地,洛阳城是这样大,五十万是这样的多,但黑蓬牛车一路驶过,在不同地方总有此相似讨论。

  这时都会“恰好”有人反驳:“自是发檄文讨董的刘使君,太后凤驾巡临了许昌,还有二帝遗诏”

  “嘘……”

  “怕什么,我有个堂弟在虎牢关当差,听闻刘使君就要打过来了,没见董军中那些羌兵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鲜明的立场简直要突破社会阶层阻隔,或这时只要骂一句董卓,立刻能让两个陌生人之间产生共鸣。

  而沿路来的所闻似证实这点,让牛车内的人陷入沉思,估量着。

  车外声音渐渐小下去,一转到了正街,成队士兵巡逻,就不会有此逆言,百姓现实的很,再活不下去,谁也不想真的找死。

  再有就是平凡百姓的消息相对闭塞,哪怕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也一样,流传的消息其实都已不是最新。

  “这点要考虑清楚,激发时……”牛车里有人轻语着,而后丫鬟疑惑声音:“公子?”

  “无事……”

  洛阳南街宽阔,牛车驶过城东南开阳门,因出入城的检查而排起队伍,门卫伍长粗暴的掀了帘看了眼,目光扫过居中的青年士子。

  洛阳贵族常用的西域熏香中,只见这个男性士子正襟危坐,简单的曲裾赤衣穿出堂皇味道,看起来年不过十八九岁,面目俊秀却文气逼人,隐隐还带一丝高华的压力。

  检查的门卫统领不由气势一泄,不敢多看,又落在身后俏丽丫鬟身上,目光闪一丝贪婪。

  奉太师命搜捕代号银月的女人,很让下面的人狐假虎威,不时看见漂亮少女就借此虏掠。

  可见着车主人这副贵气,多半是逃课的太学生,说不准是什么根脚——要知道,董黑再不待见原本朝廷的官宦,这些官宦的能量伸根手指都可碾死一个门卫伍长。

  闹大了吃亏终是伍长这样小人物,这人终还是没有敢下手强虏俏丽丫鬟,只是敲了二十枚铜钱就放了过去。

  嘬着牙花望牛车出了城,伍长回想丫鬟的秀丽,恨恨嘀咕:“再过几日全体迁都路上,兵荒马乱,管你贵族私房丫鬟还是世家贵女,还不是我们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

  牛车里,青年士子眉微蹙,捻了下纤长五指。

  “嗖——”一枚冰晶银针瞬间闪过,隔十米扎入了这伍长的心。

  这伍长正舔嘴咂舌,暗里得意,突觉得心口一痛,有些不舒服,左右卫兵见了,连忙问着:“伍长,这是最热的时辰,里面多凉快呐,您入内休息下,我们作事就得了”

  “不用了。”这伍长阴沉沉一笑,说:“每车铜钱收的不等,给你们我真有点不放心”

  正说着,又见着有车过来,觉得微痛减少,就不以为异,继续上前。

  二个卫兵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由面面相觑,暗暗啐了口,只得继续赔笑着跟上去。

  “公子……刚才?”马车内,丫鬟见了动作,问着。

  “哼,我冰晶银针,杀人无形,此人暂时无事,待得此人换班回家,必突发心绞而亡,死在家里,自谁也不会在意了。”

  “不过董黑周围有士师暗暗保护,我这些小伎俩就是无用了。”

  说到这里,此时牛车已出城门五里,到一大片开阔建筑前,主动放缓下来

  开阳门外不远是许多官方礼制建筑,都沿洛水由西向东而建设。

  先是最西灵台,这座占地六十亩的庞大建筑群就是观星象用的国家天文台,二百年前光武帝所创建,主观云物、察福瑞、候灾变,张衡曾二次任职太史令,期间在中央高台上主持天象观测和天文研究,由此发明感知地震方位的地动仪仍置台下,闻名海内。

  再往东的河畔是更大的“明堂辟雍”,远古传承下来用来族人议政之建筑,也兼做接受朝觐和祭祀天地诸神以及祖先各项国事的礼堂,称呼作辟雍时还用来充作大学教育礼堂……

  这座多功能建筑的主体就是一座高广壮观的四方大房子,每边长四十米,四面清澈水渠环绕,外围二十八根立柱通天,象征二十八星宿,又或说是云台二十八将,若叶青在此定目瞪口呆——莫不是人民大会堂?

  但这些都是不是车子停下来的原因,而是更前方的面积高达两百亩的大规模建筑群——光武帝兴建的帝国最高学府‘太学,,其中楼阁广布,精舍连绵,绿荫掩映,学生三万人。

  和当年叶青初来此时一样,到这里任谁的车速都不得不缓,因堵车了。

  黄昏时分正在放学,数以万计太学生从太学各个校门涌出来,人流混乱,有些结伴步行,有些亲自驾车,有些仆从来接,一时间人流车马占据视野,衣袂如云,挥汗如雨,在这夕阳下堵塞附近百步宽的街道。

  太学生们呼朋唤友,声音喧嚷,高谈阔论,十分放肆,议论所学就罢了,有些太学生甚至当街指桑骂槐,议论朝政,全不怕被董卓抓去浇油点天灯。

  实际上敢这样的都是根脚深厚,不是门阀出身就是名师高徒,凝聚着汉末重义之气,又初生牛犊不怕虎,对董卓暴虐还真是凛然不惧。

  不远处开阳门的西凉军守兵都是听得见,不管听得懂听不懂总能猜蒙一些,硬是只装没有听见。

  或选择告发也可,但门阀正勃勃兴起上升,总体力量极可怕,连董卓都只能安抚,事情过了反噬下来,他们这些小人物捏死了就捏死了,什么时被一帮太学生套了布袋拖进小巷里打死都不知道。

  有过几次这种先例就没人敢出头,而羌兵又不懂汉语,任由这种奇葩反董事情在洛阳门口一次次发生。

  黑蓬牛车里想起刚才让人不爽的敲诈事,就听丫鬟的抱怨:“见着一车之势孤就敢为虐,见着万乘之势众就作缩头,西凉军号为豺狼,实则怯鼠……”

  有什么样的主上,就会熏染什么样的丫鬟,这愤怒宣泄实在太过文绉绉,使得车里一声轻笑,是那青年公子的声音,又按住低语着,沉静下来。

  主仆俩虽是文质深厚,清楚自己只是伪装,不是真太学生,没必要学愤青招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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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二十章 蜘蛛网(下)



  这时透过车帘缝隙,已可以望见太学正门,宽阔广场上人群拥挤,有四十六座汉白玉大碑高高耸立,壮观磅礴。

  这是大规模石刻碑林——“熹平石经”,篆刻了从天下遗卷里搜集校正的《周易》、《尚书》、《鲁诗》、《仪礼》、《公羊传》、《论语》、《春秋》,七部正经,二十万零九百一十一字。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有一种赤色文气冲霄而起,代表有史以来文明精粹的结晶,全国各地来观看和抄录经文的学生络绎于途,有的抄着抄着不过瘾,于脆自费在太学各院里听课学习起来,有充足五经博士教授各自学问。

  太学生的强大能量一方面是有许多权贵出身,另一方面是有传承——光武帝刘秀就是王莽新朝时期的太学生出身,乱世间也千里迢迢跑来洛阳上太学,这是很有力的一个学习榜样。

  刘秀九岁失父,家道中落,母亲带着六个没成年的孩子种田过活,刘秀由叔父安排着上了学校,一直到母亲樊娴都按着耕读传家的习惯,把田地分给子女。

  刘秀得到自己的一块田地开始做农民,一部分租出去,一部分自已种,读书和摆弄庄稼成了他的全部工作,而兄长刘演是个呼朋唤友的游侠,常常讽刺三弟刘秀没出息,“比之高祖兄仲”——就象高祖刘邦二哥刘仲一样只知道种田。

  典故是刘邦年轻时流氓习气,不务生产,常被老父批评没有二哥勤快能于,后来刘邦打了天下,给老父祝寿,“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问现在自己置办的田产跟在家务农的二哥相比是谁更多,打了老父的脸,使其无以回应

  刘秀被兄长嘲笑了也不再意,继续种田读书,增长学问,满十九岁时就去洛阳上了太学,通学今文学派,又结交学长、学弟无数——其中很多都成为刘秀夺取天下的坚实班底。

  刘秀本人堪称是史上最强学霸,云台二十八将大都很有文化,有这种奇葩开国军事团体,东汉对学风的重视就不奇怪了。

  延续开国以来重视教育的传统,汉明帝亲到太学行礼讲经,汉顺帝在永建元年对太学进行了重修和扩建,费一年时间,用工徒十一万二千人,建成两百四十房,一千八百五十室,所招太学生人数多至三万,就算到了灵帝时也在蔡邕建议下校正经典增筑了“熹平石经”。

  太学生都是从各地前来进学,教程要几年不等,没有严格进出限制,以至于光是学生本身人数就占据了洛阳城居民总数的二十分之一,连上其眷属、仆婢则有四分之一,洛阳城堪称是“学都”,史所罕见,凝聚了汉帝国四百年的文气财富,激荡的思想理念在这里碰撞,在文化上影响着族群将来……

  或赤裸裸点说,单纯气运这批都是淡红以上,三万淡红汇聚起来对主公修行就是笔横财。

  “我能否为主公留取之呢?”

  牛车上的青年士人虽有些羡慕这些太学生倔强朝气,但知纯粹意气在绝对暴力面前终是昙花一现,心念终归是转到更关心的事情上,而随着混乱堵车的时间延长,车厢里掩盖的熏香渐渐燃尽,渐渐泄出一丝处子幽香。

  原来是个少女,却搅合在这洛阳乱局中。

  嫣红夕阳下,牛车静静停在路侧,洛水清清浅浅的自金堤下流过去,杨柳翠绿嫩枝飘荡着,边上恰是连片酒肆,灰扑扑的茅棚上白底黑字的‘酒,字旗顺风招摇。

  太学生就算不是贵族子弟出身,能上洛至少有些家底,这时路面太堵做出避让的选择,许多都跑进酒肆喝酒休息,顺便议论时事。

  牛车帘子轻轻晃动一下,开出一线缝隙,让声音更透进来:“……进兵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刚还听说是到徐州和曹陶两家罢兵,这就联盟挥兵上洛……刘使君果仁德无敌,连凶残曹贼都能教化……”

  相比城里忙碌于生计的居民,太学生的信息渠道就极宽广,又是相互交流频繁,暗中推手的效果极佳,车里的青年士人……或者说少女这样想着,感觉这是个极佳的利用点。

  酒肆里的讨论越加激烈,坐着的中年酒客目光一闪,‘哧,笑喷了一口水酒:“教化?这是教训丨听说最新消息没有?彭城联军二十万对曹军三十万大战一日,至黄昏时有天火流星坠于曹营,一坠坠了两个……”

  有人惊叫出声,面面相觑,作太学生谁也不会不清楚这一个传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等事:“这是光武有灵了”

  ……中年酒客汗颜一下,身负推手任务,这时越是放低了声音:“还不止,会值大风雨,刘使君亲率九千精兵夜袭,马踏连营,攻破十五座曹营,杀伤俘虏无数,迫使曹贼签约逃跑……”

  “天命呐……我也听说刘使君为徐州遭难百姓复仇,坑杀上万青州贼兵,五抽一,这说来是不是真的?”

  这句是以讹传讹,但串联起来叫人难以分辨,数量上震撼人心。

  这酒肆里沉默了一阵,有人惨笑:“杀的好啊,父亲、兄长、嫂嫂……你们在天之灵都看见了么?我说见那些羌贼惶惶不可终日,屠戮我三辅汉民大仇报复下来,这些胡人都要死……”

  “或有些太残了……”

  “太残?他们不该死么?”

  有人感慨,有人鼓舞,有人激烈……而牛车上的主仆两人就这样静静听着、沉默着,反没有了叹息。

  直到街上人流渐稀,车轮再度滚动,驶过了这处,直向南郊空旷处驶去。

  “小姐……哦,公子,这一轮算完成……”

  “慎言”少女这样警醒示意着,但嘴角也显出一点期待微笑。

  其实这些消息,都是有人负责专门传播,消息分割、连环传递、单线联系、单向透视、酬金转移式支付……种种千丝万缕编制成一张大网。

  她就和网心的母蜘蛛一样,以独有的天份操纵这一切,甚至让叶青都目瞪口呆,不想这少女有这天赋,甚至说着:“你这是正面版的罗丝。”

  “罗丝是谁?”少女记得自己询问,主公却露出尴尬神色:“啊哈,一个遥远的女神……你别介意。”

  罗丝么?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初或一点成就感,渐重复疲惫取代,有时她宁愿自主公那里接到别的危险刺激些的任务。

  两年里实发生了太多事情,整个洛阳动荡不安,滥铸小钱,苛税渐重不说,甚至今年以来西凉军纵容士兵在洛阳城外周边郡县洗劫,这让洛阳一带的居民人人自危,私下里对董卓欲生啖其肉,比作前汉篡位的王莽。

  有这背景,听到貂蝉散播出去董卓要屠杀没有背景的富户,很多富户顿时感觉风声不妙,都准备、或已逃出洛阳城了。

  对于有心寻找的人来说,他们会得到关于南面群山之间“绿色通道”传闻,传说是淹没在史藉中的先秦行军秘道,被刘使君重新发掘,一时间引起成百上千富户的心动。

  托太后出奔豫州的福,根本不用多宣传就让人相信这一条逃亡路线——董卓出动徐荣都没拦住太后,反折了名帅,这绿色通道还有什么不安全?

  而这时,貂蝉就适时联络新城方面提供开放渠道,许多人携带家眷、财物沿着秦郑古道跑去豫州,都知道有这一个神秘的银月夫人存在。

  貂蝉有时也会遐想,要是把全部百姓全都转移去豫州,足以再建个都城,让董卓独夫去死……当也知道这种不可能,只是姑娘家梦里想想罢了。

  实际做来,她总是现实理智,从来是将自己保持着危险的临界线上,而相比建立绿色通道助逃户之事,情报、宣传之事虽繁琐,却最安全,有时还是她对族群帮助最大,或也是……对主公帮助最大。

  “除此之外,自己区区少女之身,又无芊芊、铃铃她们那样超凡力量,在这男权的社会里还能做些什么呢?”

  貂蝉曾这么自我怀疑,但很快发现自己可以做很多,甚至单从身体力量上看,练气四层巅峰的她也是绝大多数男子所不能比拟。

  仙道的力量体系让她心神沉醉,畅游其中,却一次次持之以行走在危险边缘,技艺高妙的舞娘一样,完成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任务。

  洛阳城,就是她的舞台,从小生长的地方让她熟稔着一切,驾驭着一切,这就是她的使命之地。

  主公说下土的汉末最不乏英才,许多聪明人应该也看出来这点幕后推手,但却从不声张,而更加推波助澜……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自古宜然也。

  “三十四年,王(周厉王)益严,国人(国都城内的居民)莫敢言,道路以目。”

  《史记·周本纪》里这句,是说当人民在路上遇到不敢交谈,只是以眼神相互示意,对残暴统治表达憎恨和恐惧……和串联。

  召公为此对周厉王劝言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

  堵不如疏,主公评价过这是一种基于成本和效益平衡的统治原理。

  幸社会发展改变许多事,洛阳城就比昔年镐京城大了十几倍,足容下许多偏僻的空间让民众发泄不满,而又小心避免让西凉军探知,主公解释在统治力量不强的农业时代,没有科技工业或道法灵府的实力支撑,统治宝座下其实是沙子一样,对于任何这类诽谤都是心怀恐惧而绝不容忍。

  “三年后,都城内的居民再无法忍受下去,自发聚集起来围攻王宫,将暴君放逐到一个叫彘的地方,史称国人暴动,正验证了川壅而溃。”

  貂蝉坐在牛车上想着这些,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着,娇弱身躯里蕴藏了深层的烈火,就似这座生养她的帝国都城,酝酿着自身的力量,不鸣则己,一鸣惊人,一旦爆发出来,董卓、西凉军都将在反噬中尸骨无存。

  许多安排都已深深埋下,只待一个火星来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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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月下祈愿(上)


  “混蛋”一声破碎瓷器袭来,门口的丫鬟打了个冷噤,却不敢立刻上前,她知道,现在上去收拾,说不定就会被怒中的主人一剑杀死——这是血淋淋抬出二具少女尸体得到的教训丨

  屋里光线很亮,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森人,军师李儒在里面踱步,沉着脸一声不吭。

  李儒最近被每种流言弄得十分恼火,甚至可说积少成多于扰了迁都大事的进度,很多原本配合的门阀都透出可疑来。

  李儒隐隐有种不妙的危机感,但这时却已不敢再轻举妄动,重兵屯聚虎牢关,洛阳这面其实已是空虚了,在迁都的粮草方面安排完成前,还是麻痹一下民众甚至权贵为上。

  但就有一个狡猾如狐的对手在不停算计拆台,让下面的烈火越来越旺。

  偏偏这些还不是谣言,都是事实,只不过讯息传递太快,有些刘备九千夜袭大破三十万曹军的军情,西凉军这面还没收到,城里就已在传了

  “难道还有比快马驿传和信鸽更快的通讯?”李儒对此十分不安,军里多了些投效的太平教道士,是有战场通讯,不过这局限一二里,传闻三个阴神真人也不过通讯二十里,能有多远?

  军中获取某一项传闻消息时,往往已是闹的满城风雨,转接不知道几手的流言,就算阴神真人追查根本找不到源头。

  西凉军方面只能随便抓几个富户抵数,顺便抄家充作军资,而这种有意无意的粗暴作法只激起更大抵抗,让宝座下不断燃起火苗。

  李儒知道不仅是自己脾气大坏,就是西凉军的别的核心人物也都如此。

  这几日的太师府,就越来越多传出董卓愤怒咆哮,从天下间、从洛阳、甚至从西凉老家都传来各种不利消息,让权倾朝野的太师无比愤怒。

  “徐荣出关战死,太后出奔豫州,关外河南郡、河内郡分别被刘备、袁绍从一南一北占取,讨董檄文,群雄响应,暗中有联系的曹操三十万军被刘备击败而被迫加入讨董……”

  甚至西凉的老手下马腾都起兵背叛——这简直给了西凉军背刺一击,使军中人人自危,失去吕布后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军心,一下就有了散乱迹象。

  更让董卓愤怒是每天都会听到稀奇古怪的谶语,单是自己脚下的这洛阳里也不安生,高顺、徐晃两个废物到现在都没找到张辽和刘表,还有自称银月的小贱人

  每一项都有让董卓雷霆大怒的理由,每一天都有让董卓雷霆大怒的理由。

  这时就冷冷盯着来报的亲信:“今天的谶语又是什么?”

  这秘探流着汗,这些天他被对手耍得猴一样,心里也满肚子气,这时却只能战战兢兢应着:“街上有些小孩在唱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轰——”还没有说完,人影被踹飞出了房间,伴随董卓声嘶力竭大吼:“给我叫徐晃、高顺来,给我把三位真人找来——”

  “千里草”实为“董”,“十日卜”为“卓”,至于不得生……就不用解释了,是个人都能理解里面隐含的可怕恶意。

  敌人第一次透出直接针对董卓死亡的谶语,显是要有大动作了,董卓正面对着关东讨董联盟的生死挑战,怎还能再容许心腹大患积压不爆?

  “还有该死的马腾,马家杂种,回头不灭他满门我就”太师府上,上上下下的仆婢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心中暗暗后悔当初费尽手段攀上这棵大树……现在看起来哪是大树,分明是只破船

  种种不好消息一时纷至沓来,内外交攻地积压在一起,辉煌一时、人人攀附的西凉势力,到现在气运大挫,似成慢性病晚期的患者一样,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

  一个时辰后,三位真人出了门,昨夜受师尊之命,阴神回归后自要立刻动身赶往东面去劾杀一人,一进客厅就申请了调往虎牢关御敌,自大获董卓赞许,好生一番勉励。

  三人出来后相视一眼,俱有种了然,却没有立刻上车,只是站着观看天色

  这时天却阴了,透过浓重的黑云打了一个闪,把一切照得雪亮,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接着陷入一片黑暗,雨点落下,开始时还小,渐渐直泻而下,打在了汉瓦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看见了气数了么?”普通百姓欢呼着下雨,这几个真人却没有半点喜色,一个真人木着脸说着。

  一阵风过,又一个真人沉着的声音:“看见了,董卓通过侵夺汉气正统而获的一点赤紫正在飞速缩小,而整条庞大黑蛟竟有退化为蛇的迹象。”

  “这里虽有着我们窃取的因素,但更多是情况改变,导致董卓已经失去了正统之力,人心尽失……”

  “不想这样快速,真是措手不及……”

  在这太平道三个阴神真人眼中,本来洛阳这伟大城市的中心,普通人类不可见,一条和黄河一样宽大的长河,在不断搏动着。

  远远可见,这是大汉十六州分流汇集而来,这就是大汉龙脉

  随着二帝之陨,各州拒绝承认洛阳,事实上断绝对洛阳的供应,顿时这宽大的长河缩小了十倍左右。

  大河都渐渐枯萎,董卓又能窃得多少呢?

  赤紫飞速缩小,整条庞大黑蛟退化为蛇,自然是不可避免了。

  “本命退化,说明已压不住西凉军,董卓自身都有不祥预感,又无法可施才会暴怒……”唐周一针见血分析着,笑出声来:“助其倒行逆施任务算完成了,我等该提前退出,焚都事件一发,彻底控制不住屠戮,这反噬自由董卓担之,我们就算有少许,也可徐徐化解”

  “可惜把东汉的余罪也担去大半,一如前朝王莽一样,恐怕……”

  唐周摇头,脸上笑意更浓:“没有用,当世灵气显化大变,这是世界性变化,旧王朝在人道角度再如何革新也适应不了,而地上人虽心知,又怎体察我万民疾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余下两人也都如此应着,却带一丝戏谑,无论如何都是夺舍了,连此世界地上人都不会认同下土土著,还指望他们侵略者有多投入?

  “不过话说如此,你看随着这些谶语传播,忠于汉室的人心一点一滴汇集到豫州那条小河中去,并且有几州渐渐汇集,果是有王者之相了……难怪师尊让我们果断行动”

  “说的是,杀得此人,我们任务才真正完成了。”

  “我们去罢”

  说着三人飞身上马,直向虎牢关战场奔驰而去,迎着迅烈东南风,再不掩饰身上强大的灵压。

  大道苍茫,而强者自由行走于诸界,狩猎于疆场。

  上一轮地上大张旗鼓的袭击是掩盖,每一座魔巢降落时花开两朵,阳花在地上,阴花在下土

  已有渗透入阴面而转生各州下土,这应州下土,就是相对古怪的封神三国世界,与地面上失败的冥阳道人相比,同样身为黑莲教嫡传弟子,他们这批才是暗藏的杀手锏,借下土天道阴面而摆脱了天庭道禁限制

  完全态的入侵

  下土转生黄巾的这两年来,已全面渗透、清除异己,至此已彻底掌握了太平道,此番任务无非窃取各州下土以弱化这域总体实力,剪除羽翼,以待圣人出手击败这域八名高层,一举侵夺之,同时能获取自己的一份好处。

  其余一切,包括对土著教民的黄天许诺,都不过是演戏,反正这下土早晚归于混沌,等着这些愚蠢的土著失去利用价值,就都去死好了……

  此时,平凡牛车驶入城南郊外一处秘庄,最里面总显得静悄无人阁楼,有时无人居住,有时视情况又会起用,但都是不声不响地安排着。

  车上下来青年士子和一个丫鬟,穿过三道严密防线而入了内院,整个过程和各府归家的太学生一样正常,甚至可以说大多数庄户还真以为自己的家主是一个太学生。

  幽静的阁楼里,隐隐的沐浴水声过后,花香幽幽,少女默默坐在窗前,梳理着如墨长发,眺望着窗外的农田。

  田里的黍米、麦子尚未成熟,就已稀疏了许多,这还亏得庄里以法术新凿的深井。

  一群农人除草理田,荷锄方归,光着脚板走在田梗上,他们视线所及,炊烟升起来。

  在门口与农人聊着的中年庄客,握惯刀弓的手拢在宽袖内,朴实的面孔上也看不出多少曾是北军悍卒的痕迹,对于三辅良家子出身的老兵来说,农田生活再寻常不过。

  但半生南征北战扫荡夷狄,习惯了武事,真正卸甲归田终是会不甘……这时的光景,红色晚霞映染了万顷疏朗的田野,就似帝国的余辉。

  貂蝉停下梳理,痴痴望着,莫名想着许多,很多年已前回忆都泛起来,简简单单的一辈子就这样静静流淌在心中。

  热风吹荡着薄纱窗帘,荡在肌肤上温热一片,耳侧尽是丫鬟的叽叽喳喳声,越是到了夏天,也越像田里的小麻雀一样躁动,哪怕做事时也无法停歇,幸平时嘴紧,只在内院无人,便也由她。

  “……这也罢了,最坏的是秋收前青黄不接,新粮未收而旧粮吃尽,好多人都要饿死……小姐可还记得去年……”

  “恩。”少女漫不经心应着,看了上去,突是一喜,见着乌云迅速而来——要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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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月下祈愿(下)


  或貂蝉应答声也这样妩媚,迎儿没有觉出自家小姐心不在焉,疏着少女发髻的青涩丫鬟,动作于练,在一侧忙着打扫擦拭,又絮叨着:“听说豫州一点也不缺水,真是上天保佑?”

  “城里都在传这奇事呢,许多人偷偷跑去了,现在洛阳越来越危险,秘庄被发现了好几个,这个是仅存的一个了。”迎儿思维跳跃,一下转了方向:“小姐的主公把小姐放在这里,真的就不管了么?”

  “呃,小姐我们什么时能走?我是说……”迎儿眨眨眼睛,总算听出小姐毫无反应的异常,自觉住声,抱着小姐常用一捧旧衣裳回望了眼。

  烛光映亮了少女,妆容越显出妩媚,正如《诗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夭夭,,桃花含苞待放,艳丽而少壮,华夏古风孑遗一种美丽,出现在貂蝉身上再正常不过。

  ‘室家,,男子有妻叫做有室,少女有夫叫做有家,得这样少女真心‘于归,而嫁,对男子而言远不止是享尽艳福,且是能够兴旺家族。

  可惜这样珍稀罕见的少女却浑没有自觉,墨亮长发半梳着,长长睫毛投下暗影,眸子迷蒙没有焦点,不知又在想些什么事了。

  迎儿暗叹真是我见犹怜,让同为少女都只觉心动,亏负心男子置之不理,想着都让她难以理解,男人和女人还真会有这样纯粹主臣关系?

  小姐的主公不会是,呃,什么不行吧……可怜小姐……

  洗了洗手,自去整理床衾,角落埋下两包熏兰,备好自家小姐常穿的一套中衣,考虑着小姐喜好洁净,就没备多余的香粉一类,准备去打水。

  到这时才听见窗口处回过神来、姗姗来迟的回复:“我们还不能走,要再等等……”

  迎儿笑了,不由追问:“要等什么?”

  “等主公啊……”貂蝉平静梳理一个婚后妇人的端庄发髻,微扬首东望,这时雨点落下了,面容在暮色中不辨神色,眸子映着闪光,似是期冀,又似说服自己:“他答应会来的……”

  迎儿捂额无语,别的都好,一说到主公,她就感觉自家小姐无药可救了。

  这哪里还是算计精明的小姐,相比伪装贵夫人用的妇人发髻,心思着魔才是麻烦。

  迎儿忍不住用事实抗辩:“可虎牢关那么险要,董卓兵那么多,还有太平道那么厉害真人相助,好几次小姐都遇到危险,洛阳风声很紧了啊,时间已没有了,再这样下……”

  这丫鬟又住了声,她看见虽大雨弥漫,根本不见月光,临着数尺,却有月光映进窗户,皎洁银光一丝丝穿透薄薄红裳,渗入少女的娇躯。

  清澈玄秘的气韵又自内而外焕发出来,少女紧闭眉眼,莹洁肌肤,无不透着一种玲珑剔透,甚至带着一层浅浅的银光,月华女神一样。

  迎儿眨眨眼睛,知道到了小姐日常修炼时辰,不便打扰,自觉退出去。

  没有点灯,小姐在夜里是不需要灯光。

  小姐说她在修炼一种奇特仙法,娲皇秘传,似是参悟改善某些新法而使迎合本族人……

  迎儿羡慕想着,其实这些仙道奥妙她听也听不懂,总之很专业,肯定十分厉害……这种实质一样的压力,最近的修炼中越来越明显了。

  房门合上,脚步声远去,房间里渐渐归于无声,只有纱帘在盛夏雨晚中卷动飘拂,清明的银光缭绕,勾连着东天升起的圆圆明月,就算是乌云,自主公处得的消息,实际上月亮还在,一试,果是这样。

  这时灵气酝酿着、升腾着、凝聚着……一次次尝试,却始终差着一丝,而无法有着本质突破。

  貂蝉眉轻轻蹙起,努力克制杂乱心思,母亲、义父、家国、洛阳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奉为主公的男子……、

  将这一切屏蔽,而沉神运转修炼娲皇专为她贴身打造《月华秘仪》,一层玄而又玄的隔膜再度出现身前

  ——感觉这膜似是一冲就破,但又坚韧似是牛皮,这时又是新一轮积蓄和尝试

  渐渐,貂蝉过了半个时辰,就到达极限,晚上尝试只有宣告失败。

  睁开眼睛,貂蝉凝望云后的月亮,咬唇稍有些不甘,但也无法,特殊的功法总是有利有弊,在下土的这些年是自己大运之期,错过机会再要精进就困难许多倍了……

  她一个人在窗口黑暗中站着,想了一会,“吱呀”合上窗户,在因阵法设计需要而密闭狭小的空间里,除去衣裳,换上一套稍旧而适身的中衣,躺到了木床之上。

  黑暗中有些不适的环境,沁凉的竹席,没有记忆中坚实温暖的怀抱,让貂蝉下意识握紧了手中五色遁法玉符手链。

  旧的一条玉符手链早已在几次危机中过完,这条是备用,芊芊新制的一条升级版本还在暗中渠道送来,阳城——新城一线群山间的秦郑古道耗时长久,也不知现在送到了何处,主公在讯盘中叮嘱着停止行动。

  貂蝉想着,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虽是关切,但真要停止哪里可能……只不过没收到新的玉符手链前,她会更小心行事,这个月里甚至出现了阴神真人的追踪,实在太过可怕。

  迎儿虽絮叨,有一点没有说错,洛阳的风声是很紧,十分危险。

  洛阳已非记忆中洛阳,而成了不宜久留之地,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

  董卓的根基是羌兵,以夷制汉的路子纵容下,西凉军中汉兵还有点顾忌,羌兵是毫无顾忌,上个月就连续发生惨案,一伙羌兵在附近阳城抢劫了正在乡社市集交易的百姓,杀死全部男子,割下头颅并排在车辕上,血淋淋触目惊心,又掳走大批妇女和大量财物回到洛阳。

  董卓自己尚且大屠忠臣,逼辱妃嫔,对属下有一学一也是无言,关键是不敢违逆自己的这支根基军,下令把头颅集中起来焚烧以免被洛阳百姓辨认出来,又把妇女和财物赏赐给士兵作封口,对外宣称是战胜叛贼所得……貂蝉每念此事都是遗憾,要是主公两年前能歼灭羌兵就好了。

  对治下庶民尤其如此,对抓捕到的反叛者更不用说,剪掉舌头、斩断手脚、挖掉眼睛这些只是寻常,还有布缠全身、头朝下倒立浇上油膏、点火活活烧死……

  这些残暴背后是透露着破罐子破摔,董卓大量扩军下财政已支撑不住了。

  貂蝉是唯一读过《封神三国演义》的汉家子民,又有特殊身份,最关切这一时期发生的事件,也知道历史上董卓当是在去年就因残暴无道激起大规模反抗,以及关东群雄讨董,都该是去年这个时候。

  这时却延迟到现在,绝非董卓有仁慈,而是叶青两年前歼灭三千羌兵后遗症,失去吕布的武力镇压,又失去一半羌兵核心种子,西凉军扩军速度减半,进度整整推迟了一年。

  而到今年开春又有太多激烈之变,转移了董卓的注意力——关东群雄因多了一年时间而大获发展,先袁绍谋取冀州,又有孙坚谋取了扬州,而刘备、曹操两家在豫东大打出手,让董卓看好戏看了很久。

  有曹操另立炉灶在前,董卓感觉废帝时机成熟……

  或说再不废帝就没价值了,很快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并以“太后迫永乐宫,至令(婆婆董太后)忧虑而死,违逆妇姑(婆媳)之礼节”为罪名,迁居何太后于永乐宫,继立陈留王刘协为献帝,天下哗然,指责非臣之道。

  董卓一不做二不休,次日夜里就毒杀了弘农王,又让李儒强进太后毒酒,但当夜永乐宫遭遇寇袭,太后在乱军中莫名失踪,李儒恐惧是刘姓宗室所为,于是对外称太后宫闺不净,辱于贼手……

  当实际不是,貂蝉亲自勘察规划了路线,确定了秦郑古道的逃亡路线,最终太后临驾许昌、真相大白于天下,一时让董卓变成小丑。

  而后不到十日,西凉军召群臣庆功的当晚,献帝在宫城里意外身亡,解释说是失足,一时间洛阳风闻,诸候群情汹涌。

  似不可怕?

  表面上也没别的,一时间咬不到董卓身上,只是断绝了向中央供给钱粮……洛阳五十万,连着司隶百姓,京畿地区总户口有一百五十一万户,六百六十八万人,但东面虎牢关外的两郡几乎已不是董卓控制,黄河北面河内郡一百万人归袁绍,黄河南面的河南郡一百七十万被关羽屯兵占据,虽因战事频繁而统治并不稳固,但都没有董卓的事了。

  董卓实际控制人口很少,只有虎牢关内的四百万人,又因历年饥荒而只剩下不到三百万人,却要维持三十万正规军?

  没有天下赋税支撑,仅靠洛阳各家稀少的存粮,十比一而且是脱产的职业士兵,怎么养?

  吃人么……只能吃人。

  董卓为军资殚精竭虑,发掘历代皇帝陵寝、公卿园冢和各富户祖坟的死人财,又纵羌兵抢劫地方百姓,还是杯水车薪。

  又在李儒建议下大量毁坏通行的五铢钱,将五铢钱和城里所有的铜人、铜钟和铜马打破,重新铸成小钱——小钱不仅重量比五铢钱轻,而且没有纹章,钱的边缘没有轮廓,不耐磨损,这种增量滥铸引发了严重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猛涨,现城里一石谷子大概要花数万钱。

  就算这样无底线搜刮,连年于旱下农事物产凋敝,没有实物生产作支撑,董卓的搜刮也到了尽头——除了不值钱的钱以外刮不出别的东西来了,包括最要命的军粮。

  迁都长安的事,或也有洛阳缺粮,退一步就食长安的考虑,但关中三秦故地被羌兵侵扰祸害,水利失修,人民离散,民气基础残破已久,董卓做了一辈子养寇自重的事,总算回转到自己身上,路走到头了。

  貂蝉对这一切看的心知肚明,她只不希望三百万族人随之陪葬,为此她愿意身临险境,哪怕只有一线机会,都会去尝试,去激发藏在族人体内的力量,改变洛阳到长安路上百姓死伤枕藉的悲惨命运。

  甚至她对丫鬟迎儿的担忧也是心知肚明,战事无常,没有真正胜负前,有什么结果是说的准?

  比攻破雄关更难的是快速攻破,能否及时救援洛阳的两端,一面是虎牢雄关,重兵屯积,阴神真人,一面是仓促联盟,各怀异心,各分几方术师,纵然有骁勇兵将和顶尖策士,但在天平两端总力量砝码而言,怎么看都不会是迅速改变倾斜。

  奇迹之所以是珍贵,就是因绝少发生。

  “如果主公来不了的话……最后一手就是国人暴动,自己借了主公所给资源打下了良好基础,洛阳城已是压抑着的火山,但要真正爆发还需有个串联,需要一个火星来引爆。”

  “现实的世界谁也不是谁的英雄,但总有要站出来时,而对着镇压的风险,万一失败,做主持者也是难逃一死了吧?”

  貂蝉交握着手掌,在黑暗中静静闭上眼睛,突泪水溢出来,自己平日再坚强,终归是凡人,脱离了主公羽翼笼罩安排和庇佑,面对死亡危险也会有这样软弱,幸主公不会看到……

  “真如主公所戏言,历史本无貂蝉此人……我只是族人的遗憾所凝聚,寄托着他们美好希望,又借下土阴阳相转之机所化生,那这便是我的因果,我的命运……”

  主公这种开玩笑语气说出来的事,明知是开玩笑,自己却不能释怀——原来自己仅仅是小说创作的人,不是历史真人?

  相处日久而见真心,因自小出身卑微,义母姐妹的挤压,貂蝉对人心十分敏感,心中清楚谁是对自己好。

  在地上和主公坦诚相对的一个月里,是自己生平罕有的愉快,又有种种奇事与战争,简直误入仙境一样……可惜梦幻终要醒来,下土才是自己的故乡,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

  “蝉儿也想听主公的话,以保全自身为先,自古艰难唯一死,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但这片土地是故乡,不是没有牵挂的地上,有些对主公或是可成可不成的事,自己却难以释怀。

  人生在世,有时真是没有办法……

  这时,突一阵风,天上乌云还在下雨,却刮出一些空隙,短短时间里,雨中又有月光照下,貂蝉不由起身,对月默默而祈。

  “若能保得洛阳,保得三百万族人,蝉虽九死又何妨?”

  这话才落,又是一声惊雷,就在顶上炸落,接着,噼啪的雨点,更大的砸了下来,远处,隐隐传来了农夫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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