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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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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章 百般机变



  没人注意到入口处这个尴尬的场景。

  一位风姿卓约的美女,两位傻不拉叽的挫男,那是何等另类的样子啊。

  余罪笑了笑,慢慢地走向了换筹码的台子,很大,堆着好多的筹码,最高处几乎高过了筹码后美女的胸脯,他回头时,又看到了那位女领班微微小觑的目光,他知道,在这种场合混迹的人精,那一双利眼扫过,能得到的信息太多了,恐怕这土豪装不下去了。

  “%×-*)……丢勒老母。”余罪突然开口了,爆了一句纯正的南方口音,那美女一眨眼。迷糊了。

  要的就是这效果,余罪一勾手指,鼠标上来了,他用在南方学的黑话和鼠标交流着,大致的意思是:扮不成土豪,就扮挑场子的土匪。反正就是装逼,先吓住他们再说。

  鼠标一回头,信心有了,很得意地对领班美女道着:“我大哥讲,在赌上,他不想欺负你们。”

  “欺负……我们?”那美女露齿一笑,愕然了。不过她的眼光马上又滞了

  因为她看到了,那位操南方口音的男子顺手一捻,不知道怎么就捻走了台上的一枚筹码,更奇怪的,那筹码在一瞬间仿佛成了活的一样,在他的手心、手背、手缝间,飞快的翻滚着,蓦地他的手一弹,当声轻响,筹码飞起来,打着滚,飞得老高,那人的眼看也不看,在将落之时手一伸,那筹码就像得到了命令一样,乖乖地停在他的手背上,还在旋转着。

  这手艺啊,看得领班和分筹的美女眼睛快掉了,一瞬间心里泛起一个词:高手。

  确实是高手,蓦地手一翻,那个筹码已经回去了,台子上纹丝未动,此时那人的眼光才又投向了领班,他慢慢地抚着瘦瘦的手指,那普通的手指,在领班的眼中,俨然已经带上一种魔力似地,让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赌神的绝技。赌玩得就是手快,而面前这个人的手,快得她闻所未闻。

  OK,吓唬住了,余罪用白话小声和鼠标说着什么。

  忝列翻译的鼠标回头,又骄傲地道着:“我大哥想见识王老千的绝技,如果他不敢应战的话,那我们就要在您的赌场里赢点了……我们的胃口可很大哦

  OK,吓坏了,开场的最怕遇到此中高手,这明说已经是客气的,人家要不动声色赢你几百万,那可咋整,领班看着气定神闲的余罪,不敢怠慢了,一个响指,应声来了两位旗袍美女,她指着两位来客安排着:“陪着两位先生,二位稍等。”

  “好啊,客随主便。”鼠标得意了。

  “稍快点,我的时间很紧喽。”余罪用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道着。

  领班吓住了,赶紧点往外跑,估计是去通知高手应战了,余罪和鼠标相视一眼,笑了,标哥这贱性难改呀,一瞅身高一米七以上的妞,那胸傲得太扎眼,扎眼得标哥附身在一位妞的胸前深深一嗅感叹着:

  “哦,好爽……美女啊,你准备陪我们于什么?”

  “先生想于什么呢?”美女顾盼生怜,俏生生地问。

  “那个……要不咱们……算了,还有正事呢。”鼠标见余罪剜了他一眼,不敢发骚了,两人并肩走着,看看老虎机,没意思。看看百家乐台子,没意思,玩不起;又看看那轮盘赌,更没意思,还尼马不如买彩票的中彩率高呢。

  这时候,余罪悄悄地摸着手机,却发现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这地方居然有信号屏敝,他和鼠标使着眼色,这可惨了,虎穴进来了,消息尼马出不去了。

  两人的配合相当默契,唇语间已经交流了信息,紧接着,鼠标开始和美女勾搭了,脸凑凑这个问:美女,你的胸围有多少,我目测至少34这边笑而不答,他又凑到另一个身边了:美女,我目测你腿长有一米一,模特身材呐?

  两妞被鼠标逗得羞色撩人,余罪趁这时机在四下打量着这个赌场,四周封闭式的,除了顶层的换气扇和大门,估计没有另外的通道了,而且这是双层的,出了这一层,外面还在楼里,不但信号屏敝,而且隔音………他估算了一下,最后的埋伏赶到需要七八分钟,而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这里做好任何准备了。

  唯一途径是不动声色地把信号发出去,他眼骨碌转悠着,这个难题把捅娄子捅过无数次的余罪给难住了。而且啊,留下两位妞陪着,这比下了两副铐子还厉害,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余罪刚想到台阶上的大户室里瞄瞄,其中一位被鼠标缠着的妞抽身而出,娇躯靠过来了,纤手搭上来了,香风袭上来了,温言软玉地说着:“哥…这个地方不能随便去的,除非是得到老板的邀请。”

  “哦,这个地方不能随便去啊。”余罪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装出来的,肃色一收,淫笑渐露,拉着美女的小手,两指顺势在她的下巴一抚,沿胸而下,色色地、流氓地道着:“那这个地方能随便去吗?”

  这个不用装,天性如此。余罪颇喜欢这地方,想怎么淫,妞都逢迎着。

  妞一羞,娇躯一扭,正要娇嗔一句,余罪尖声细嗓几乎和她同时说了两个一样的字:“讨厌”

  一出口,余罪脸拉起来了,那妞尴尬了,然后另一位妞噗声笑了。

  都是假的,都逢场作戏,拆穿就没意思了,那妞好生气的样子,又缠上鼠标了,余罪信步走着,站到了百家乐台子前,几位输赢不等的客人,有点兴奋得冒汗,有的懊丧得捏牌,鼠标这个时候才觉得被两妞缠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动声色地跟上,和余罪在表情上交流着,不过交流的结果还是一样:无计可施。

  “会赌这个吗?”余罪突然问鼠标。

  “你说呢。”鼠标不屑地问,他不会的还真不多。

  “赌两把?”余罪笑道:“反正也闲着,输了就当做贡献,赢了给妹妹打赏小费。”

  “哦,太棒啦。”有位美女揽着鼠标,权当奖励。另一位却是目视着一外角度,余罪注意到了,视线的方向,肯定有摄像头了,这地方啊,人家不怕你跑了。

  没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余罪虽然摸不清这里的底牌,可在他看来,这儿同样也摸不清他的底牌,双方两眼一抹黑,只能瞎于了

  赌标哥一提赌,精神头就上来了,一到这个时候,连倾城国色也不在乎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牌。

  十副牌切进去了,赌二十一点的技术性比较强,特别是强悍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在警校当年最爱玩的是斗地主,牌一半,标哥基本能猜到对方的底牌了。诈金花的时候,一副牌在标哥手里,他能掌握一半的花色。这一点上,余罪知道鼠标的本事,那两只豆豆眼盯着,就差看穿牌面了。

  做了个手势,差不多行了,余罪伸手一扔,当啷啷两个筹码落在台子上,那两位妞眼神一紧,却是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就拿了两个一万的筹码。

  偷的,这是余罪仅有的本事了。今天算是派上大用场了。

  “押要牌。”鼠标一拍,很土豪地道。

  瞬间一亮,十九点,赢面相当高,毫无悬念地赢了一局。

  “押要牌。我赢了。”鼠标继续着。

  连赢三把,翻了三番,二翻四、四翻八、八翻十六,转眼成了十六万了。两位妞的眼睛直了。

  “押”鼠标继续着,不过荷官瞬间被气着了,这把牌他只押了一个筹码,五千块的。

  输了,可奇怪的是,输了的洋洋得意。赢了的却垂头丧气。

  余罪笑了,一副牌只要走过一半,以鼠标的脑瓜差不多就能算个七七八八了,赢大输小,正是熟手的做法。这种局甚至不用捣鬼,凭记忆力就能稳赢。

  来回十几局,桌上的走了个两对,还剩下三位,此时开始以诧异的眼光盯着这位搅局的人了,就像和赌场做对一般,有时候甚至很嚣张地说:“这把我要赢。”

  而且每每都能撞对,还真赢了,渐渐地荷官的额头见汗了,那个满脸淫相死胖子,几万几万翻番,两万已经翻成五十多万了,她再怕那货张口再来一句“押我赢了。”

  说什么怕什么,鼠标像个二杆子,一推面前的筹码:全押我赢了。

  要牌,要牌,要牌…连要四张,连着四张牌,看得荷官也愣了,这儿切的牌她有记忆,应该是新开的一副牌,她自己都不自己的底牌,此时期待着有一张大牌出牌就爆,可偏偏连着数张小牌,啪唧,标哥一掉……亮牌了,十七点。

  赢了、赢了、赢了……输得眼红的玩家,现在都同仇敌忾地站到鼠标一边了,庄家连要三张,第三张翻起来的时候,她一阵头昏目眩,二十二点,庄家居然爆了。

  “哈哈哈……”鼠标狂笑着,一张双臂,把筹码全揽过来了。

  一只手挡住了,是余罪,笑了笑,鼠标也起身了,两人知道,这玩意就赢了也未必能拿走,慷慨地回头淫笑,一捏那两位惊呆妹妹的脸蛋道着:“刺激不刺激。”

  两女此时不敢小觑了,愕然点点头。

  “嘿嘿,还有更刺激的。”鼠标一摸妹妹的胸,好淫荡地流着口水,一挥手道:“送给你们了。”

  嗯哦……嘤咛两声,那位胸大的妹子一下子幸福地眩晕了。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呵呵,男人不一定能让她们满足,可男人的钱,绝对能让她们高潮啊。”鼠标附耳小声对余罪道,余罪笑着回道:“咱们要不于了,也能开这个场子啊,倚红偎翠,挥金如土,这尼马才叫生活。”

  “还是想想怎么活着出去吧。”鼠标眼瞥到了,领班带着一队保安推门进来了。

  “这是个要钱的地方,不要命的。”余罪很笃定地道。

  保安四名,领班女带着他们走到余罪和鼠标面前,笑着拍拍手以示祝贺,一个请势道着:“二位请,王先生马上就到。”

  “好耶。”余罪操着南方口音,笑吟吟地随着领班女进去了。数个台阶而已,直进大户室,那恭敬的样子,看得其他赌客有点眼热了。一进门,一摁,巨型的水晶吊灯下,富丽堂皇的房间,居中一张豪华的赌桌,铺着金黄流苏的桌布,大红旗袍的领班美女嫣然一笑道着:“二位稍等。”

  恭身而退,叫着那两位刚才陪同鼠标的美女伺候着,她轻轻地掩上了门。

  坏了,余罪突然发现,保安里有他给发小费的那位。

  鼠标也发现了,稍显得有点紧张了,几位保安明显似笑非笑看着他们。

  露馅了?应该没有啊,今天抓的赌客都被关在刑警队,消息应该传不到这儿,再说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在乎那些散户的死活,他和鼠标表情交流着,慢慢地问了句:“露馅了?”

  “肯定你偷东西露了。”鼠标表情难堪地,用唇语讲了这么一句。

  “按计划行事,最好和他们赌一场。”余罪道。

  “兄弟啊,拿什么赌啊,刚才筹码都是你偷来的。”鼠标苦着脸,气不自胜了。

  那两位美女觉得有点怪异,可也说不上来,侧立在一旁刚准备问先生需要点什么,那保安却是指指,让他们靠墙站着,侧立片刻,门嘭声开了,一位剃着阴阳头的小子恭身请着,进来了一位穿着唐装,颇有几分派头的半拉老头,后面还跟着一位大高个子,相貌凶恶,一下子能让人想起二队那个凶神恶煞的队长邵万戈。

  余罪和鼠标应势站起来了,知道这是正主出现了,虽然不认识,不过看架势来头不小,据刘秃交待,这儿坐庄的是王老千,这个王老千名声响亮的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甚至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他曾经被人砍掉一只手加另一手的两根指头却是没错。

  “英雄出少年啊,小伙子,胆肥啊,来这儿砸场子?”老头淡淡地道,眼光里掠过一丝阴骛。

  “要是正正当当进门,怕是前辈会不屑一顾啊。”余罪软软地道,既有虚心,又有恭维。

  “呵呵。”老头阴笑着,又看上了鼠标,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问着:“小胖子,手艺不错啊,二十一点玩这么好的人,我有些年没见过了。”

  “一般一般,这二十一点和概率学有关,牌过一半,如果你能记住大部分已经出去的牌,接下来的赢面就相当大了,我不过是侥幸,还望前辈不吝点拔我们后辈。”鼠标躬身道。

  哈哈哈……老头仰头大笑几声,两位跟班也笑了,似乎气氛缓和了,却不料老头脸色蓦地阴骛了,直道着:“出千和概率学可无关啊,弄住他。”

  鼠标一惊,那剃着阴阳头的一卡他脖子,还未带反抗,几位保安涌上来了,摁头,别胳膊,把他的手死死压在赌桌上,余罪刚要动,背后“嗒”声轻响,他脊梁一阵发寒,慢慢地,慢慢地举起手来了。

  是枪保险的声音,他太熟悉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上了他的脑袋

  “喂喂喂有话好说,老爷子,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谁出千了?”鼠标紧张地道着,作为好赌之人,自然知道赌徒整治老千的传说,如果人家确认,怕是放在赌桌上那只手就得输了。

  “哎……这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你一共玩了十九把,除了第一把是真正靠着算牌赢的,其余的很多把,好像都不是啊,给他看看,别说咱们冤枉人。”老头阴笑着,示意了下。

  阴阳头的小伙放着随身的视频,几个截取的动作,鼠标一看,郁闷了,最拿手的换牌绝技被人拍下来了,他没有想到看牌的刁钻角度也会留下监控,这是第一次扔掉废牌的时候留了一张,然后留下的一张花点,就可以有意识地掌控接下来的牌局了。

  也就是说,标哥多藏了一张。就在袖子里。

  “这小子把牌藏那儿了。”阴阳头搜了半天,没搜出来,扇了鼠标两巴掌问着,鼠标大呼冤枉,准备死不认账了。

  “呵呵……考我啊?”老头笑了笑,慢慢地走近那两位紧张兮兮靠墙站着女服务身边,慢慢伸手,解开了那个胸大妞的扣子,胸前的,指头轻轻地一碰,一张方片从那妞的胸前,飘落到地上。

  女服务员脸色一下子煞白,吓得失声了,这里面捣鬼什么下场估计她清楚,不过老头倒没为难她,一摆头道着:“没你们的事,出去。”

  两人不迭地跑了,此时在场的都明白,这个死胖子,趁着吃女服务员豆腐的时机,把捣鬼的牌塞走了,余罪却是注意到了,那老头用的是左手,只有三根指头,拇指和小指被切了,此时他不敢稍动,背后那位大个子枪一直就顶在他的后脑。

  “小伙子,看样子你也是个爱赌的人,爱赌就应该知道,生手怕熟手,熟手把高手、高手怕千手……听说过吗?”老头问。

  “听…听说过。”鼠标艰难地说了句,脸贴着桌面,变形了,手被摁着,他稍动不得。

  “那千手怕什么你知道吗?”老头又问。

  “不…不知道。”鼠标咬牙切齿地道,开始后悔耍那一把小聪明了。

  两人商量引起对方的注意,这倒好,目的成功达到了,耍过头了,被人真当挑场的老千了。

  “看着我。”老头慢慢地亮出双臂来了,右手齐腕而断,狰狞的伤口,左手只剩三指,这恐怖的两只手似乎足够他引以为傲似地道着:“千手怕没手……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王老千,不过在我盯的场子上出千,得按我的规矩来,小么,动手。”

  余罪一惊,就见得那阴阳头手蓦地一动,从腰里拔出一只锃亮的匕首,猛地一扎,鼠标痛嚎的嗷声听得格外瘆人,血直溅到余罪的脸上,他的脸跟着一阵痉挛。

  视线中,鼠标那只肥肥的手,被没入的匕首扎穿,钉在桌上,金黄流苏的桌子上,一片怵目的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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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图穷匕现



  匕首直透手背而过,钉在桌面上,那瞬间袭来的巨痛让鼠标咬得牙齿喀喀直响,豆大的汗珠沁出了额头,他看着自己被钉在桌上的手,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让人胆寒的处理方式。笔下阁

  妈的,装十三过头了,鼠标喘着气,为今之计,只能先保小命。

  “大哥,我可一分钱都没沾你们的……你们这样……就太他妈不地道了吧。”鼠标软软地道,疼得直咧嘴。

  “有种,现在还能说出硬话来。”阴阳头的小么,赞了句。他手握着匕首,猛地一拔,鼠标嗷声痛呼,挣扎着起来,又被几名保安摁住了,那小么笑着道:“要拿钱,你这只手就留下了……废不了,给你点教训丨下次用那只手玩牌,一定想清楚在什么地方啊。”

  鼠标捂着嗒嗒滴血的手,把怒气按捺住了,王老千没理会,立了威而已,看样子达到目的了,最起码这两嚣张的货色老实多了,回头瞥到举着手,脑后顶着枪的余罪时,他一摆头示意着:“搜搜他。”

  小么上前摸着余罪的口袋,三个钱包、一个手机,都扔到了桌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品,钱包是偷的,手机里是空的,那种很破的大路货色,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没有,倒让王老千皱眉头了。

  “这位小兄弟,你的手也挺快的啊,这些钱包不是你的吧?”王老千问,盯着余罪,暗暗有点诧异的是,同伴被捅一刀,这家伙脸都没变色。

  “如果你拍到我偷东西的证据,我把手留给你。”余罪缓缓地道,仍然保持着“南蛮子”的一副口音,他看到王老千皱眉时,知道他们没有拍到,又补充着:“没错,是偷的,也可以是借的,就是为了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王老千的绝技而已,没想到,王老宝刀有点老了。”

  笑了笑,示意着跟班手下的刀枪,王老千一皱眉,后面的大个子枪口敲敲余罪的脑袋,粗声恶气道着:“谁特么脱了裤子把你露出来了,信不信崩你狗日的。敢来这儿撒野………别动。”

  说着余罪在动,扭头,大个子惊得后退了一步,就见得余罪扭过头了,向脑袋伸向他,不屑地笑着挑恤着:“来啊,朝这儿打……你要看见老子眨下眼,我他妈跟你的姓。”

  这么二地求崩,把大个子倒吓住了,那怕就走黑路的,那种提着脑袋胡来的人也不多,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而且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对方绝对不是外强中于,那凶厉的眼神,那凛然的气势,绝对是有过黑事的人……下意识间,他稍有紧张地咧咧嘴,又稍有紧张地,把枪口往高抬了抬。

  余罪慢慢,睥睨的看着,把手放下了,回头时,看着一言不发的王老千道着:“既然没胆子开枪,那就趁早装起来,别丢人现眼……我们也有规矩,收手赔手,收命抵命,只要王老您赔得起,随便拿。”

  吊儿郎当地一站,把王老千倒将住了。

  这是一个见血煞威的惯用方式,用于震慑一下那些不长眼的货色,可现在他觉得有点棘手了,明显这两位不管是身手还是气势,都不像混吃混喝的小痞子,他思忖了片刻,一伸手道:“请……既然想挑场,就按挑场的规矩来,只要你有本事赢,有本事拿走。”

  哼,余罪的鼻子轻哼,拉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了,看看惨兮兮鼠标,他随意地摆摆手:“去,站一边去。”

  哦哟,鼠标明白了,自己是被人当狗腿教训丨了一刀,白挨了。

  此时余罪也明白,王老千根本就是把他当成正主了,教训丨他手下“鼠标”,煞威呢。

  否则你看老头凛然的表情,如临大敌的神色,还有焦虑的、皱得越来越深的皱纹,肯定在思忖应对之策呢。毕竟是吃赌这碗饭的,他要在这个上面输了面子,以后恐怕就得丢了位子了。而且两人的“来历不明”恰恰也击中的他的要害,杀威他们敢,杀人他们暂时不敢。

  一念笃定,余罪这表像装得越来越像了,翘着二郎腿,斜斜地看着王老千,那样子怎么看也像一个颐指气使,名扬一方的大佬呐。

  王老千舒了口气坐下了,赌场无父子,只凭技高赢,他打量着余罪,眼前老是回想着那几个玩筹的动作,那是指尖练到相当灵活之后才能达到的水平,他在思忖,这货肯定是个甩骰的老手,不过嘴时说出来的话却又是这样:“小兄弟,你准备拿什么下注啊。”

  “哟,我还真把这个事疏忽了,好像没有什么可赌的。”余罪笑了。

  “你不会在消遣我们吧?两个人一毛钱不装,钱包偷的、筹码偷的、会员卡也偷的,你们全身上下,好像没有值钱东西啊。”王老千皱着眉头问,这两人透着古怪,可能古怪这种程度还真不简单。

  “赌大点,我可没有装一袋子钱扛来的习惯……不过我不介意扛走一袋啊。”余罪道。

  “是吗?那你的下注呢?”王老千问。

  余罪抬抬眉头,示意着自己被搜走的手机,一看手机王老千笑了:“这个可能不行,你应该知道大陆的赌博是不合法的,所以这个隐密的地方,是不可能和外界有联系的。”

  “没那么麻烦,给你号码,你帮我联系一下……你认识的人,打个电话,把账户报给他,很快就有钱进来了。”余罪笑着道。

  站在墙角的鼠标心一抽,这尼马坑挖得好,让他们自己填土吧。

  “我认识?”王老千吓了一跳,拱手拱道问着:“请教一下,那位?”

  “刘秃。”余罪喷了两个字。

  王老千一愣,刘秃可算不上个入流的人物,稍迟疑间余罪道着:“不好意思,我在刘秃的赌车上赢了四十万,后来他不服气,和我玩了两把,现在倒欠我一百万,人被我扣着……是他介绍我来这儿的,否则我还不知道这么隐密的地方有高手呢。”

  哎哟,王老千牙疼了一下子,又是那些外围开赌的解决不了硬茬,捅他这儿了,听到此处,他狐疑地看看余罪,一勾手指,向余罪确认刘秃的手机号,然后派着老么,出去联系一下。

  一支烟的功夫,那阴阳头的小么去而复返了,向王老千点了点头,不知道何故,王老千长舒了一口气,估计确定是同路人的缘故,如果纯为赌来,那其他就是多虑了。

  于是老头的豪气顿生了,对着余罪直道着:“好,我们接下了……赌什么我们说了算,赌多少你看着办,挑吧,扑克、牌九、骰子、麻将随便,我也想见识见识小兄弟的技术。”

  鼠标刚兴奋的心里,又是一抽,这可是伴娘拉进洞房了,全搞岔了。余罪那贼手,偷东西还成,要赌,恐怕差远了………

  刘秃放下了电话,心咚咚乱跳,这两货还真和王老千对上垒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王老千的手有多黑,紧张地按着安排讲完,手机早被旁边的人夺走了。

  这就是行动信号,很简单,如果没有,就回到苟盛阳的手机上,收队。

  可如果有,就到刘秃的手机上,不管说什么,就一个结果:往进冲。

  “确定?”骆家龙在问。

  “确定,我们队长说了,只要这部手机响起来,咱们就冲进去。”苟盛阳道。

  “我来。”骆家龙调试着频道,对着频道准备着心态,想了想又关了,问着左近的孙羿道:“我说什么啊……这可是统一行动,我木有指挥经验呐。”

  “指挥个毛啊,我来。”熊剑飞根本不当回事了,拿着的话筒,开了指挥频道吼着:“听我的命令……目标晋祠山庄天权楼,兄弟们,抓赌去。”

  收听的频道里,不少人哈哈大笑了。这一辆车一马当先,一开大灯,孙羿加着油门飚上了路面,像全队的旗舰,打开了爆闪灯,直冲晋祠山庄。身后,从路面下、从加油站、从楼后的阴暗处,爆闪着警灯瞬间暗的荧火,扑向了这里。

  门厅,幽静的环境,响着轻柔的音乐,没有注意到,不远的路面,一片警车正汹涌而来………

  “那就赌扑克牌吧,赌注大小王老定,赢了我拿钱走,输了钱汇到您账上,我再走……如果王老不放心,我可以通知外面的人送钱来。”

  余罪淡淡地做了一个决定,毕竟是曾经见过大钱的主,说出来好像并不显得突兀。

  “没那么麻烦,人在这儿,钱还怕来不了,小么,拿牌。”王老千抬抬眼皮。

  阴阳头的小么动了,从密封的柜子里,拿出来了一摞未拆封的扑克牌,特制的,澳门皇冠版,赌棍们的最爱,放在桌上,王老千伸出左手仅有的几指,示意着余罪检查。

  “错不了,开始吧。”余罪心砰砰乱跳,他知道电话出去之后,马上大队就来,可现在还有个问题是,背后站的这位大个子居然还有武器,他真怕关键时候再出问题。

  瞥眼几次,那大个子绝对是个守得住的主,就虎视眈眈的站在余罪的背后,别说制服人家,想耍个小动作都不可能。

  哧拉,牌被拆了,每人五副,这场看似乎手脚全乎的余罪讨便宜了,王老千笑着道:“那咱们简单点,速战速决,就挑挑看怎么样?你拆我挑,我拆你挑,五局同开,大多者赢。”

  这个不难理解,平时就听鼠标这个赌棍讲过这些轶事,那是两个赌徒一较高下的最好办法,一个拆牌、一个挑牌,相互挑比大小,相当公平,余罪不动声色,鼠标可是凛然了,要是个普通人也罢,可王老千尼马只剩三根指头了啊?就这还玩牌。

  “王老,您先来。”余罪请到。

  “好。主随客便。”王老千笑了笑。

  笑着时一伸左手,三指抄起了一副牌,顺手在桌上一抹,一拉全翻开,以示正常,然后其他人开始大跃眼镜了,就三指,随意地把牌分成三份,顺指一拢,收到了手里,仅余三指的手,从掌沿到指尖,翕合伸展,一副牌切得顺畅无比,几次切换,啪声往桌上一拍,一溜顺开,请势出来。

  余罪根本不去考虑,一伸手,捻走了牌中的一张,扣好。

  跟着是余罪拆牌,明显就差远了,笨手笨脚地一拆,一不小心飞起来了一张,他讪笑了笑,拣起来了,几把拆过,桌上一扣,让王老千挑牌。

  “小伙子,你很聪明啊,故意飞起了一张A故意往牌面上拆,让我注意?”王老千眼睛不眨地盯着余罪,一切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余罪笑笑问着:“那王老,那您一定看到我拆走的那张牌了?”

  这个考较的是赌徒的眼力和手法,一副从A到KR牌切过之后,高明的赌徒会根据手法细微的变化判断出大牌的所在,很明显,王老千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伸手,抹开牌,抹到最后一张,就在余罪窃喜的时候,他手一动,抽走了倒数第二张,一亮:黑桃

  保安的嘘声四起,鼠标眼一闭,知道有输没赢了。

  “我输了。”余罪牌也未亮,直接扔掉。

  肯定输了,他是随意挑的一张,根本没有王老千这种挑出黑桃AR本事。

  第二局,余罪先拆牌,输了头局,余罪的气势有点萎了,回头看看近在咫尺,以防他出千的大个子,又看看笑眯眯的,等着他出丑一于保安和那个阴阳头。他心里在暗骂着,那帮子手下,怎么还没冲进来。

  “小兄弟,忘了提醒你,我们这儿的规矩是,开盘中间,双方都可以要求加注,或者增加外围赌。”王老千从第一局已经看出来了,来者的水平没有他想像高,慢条斯理地道。

  “加多少?”余罪问,手拿着牌。

  “不一定非要赌钱,赌只手怎么样?输了的,砍三寸。”王老千慢慢的伸出他的右臂,被砍成秃的一截胳膊。

  气势,老光棍的气势上来了,人家断三寸无非还是只秃胳膊,可要对手断三寸,得废手了。

  两位手下笑着,这个不对等的赌注,比多少钱都有威慑力,不过还有更狠的,余罪手一搓,一把牌在手里暗动着,啪声按到了桌上,左手摁着,手一离,一捋右手的袖子,孤注一掷地喊着:“好,赌了你再挑出黑桃A来,我直接把手送给你。”

  一句吓得鼠标咯噔一下,心不知道掉什么地方了,不过王老千却皱了皱眉头,这个毫无花哨的蠢办法却把他难住了,根本没看到余罪的手是怎么动的。不过让老千认输可没那么容易,他左手搓开了牌,很均匀把牌搓开,看了看余罪,慢慢地把牌分成四份,他指摘着:“虽然你藏得很紧,可是双手连搓了四次,而且你的手心出汗了,所以牌面会有细微的变化第一墩牌,应该在这儿”

  他指着中间,被分成的一墩,慢慢的捻出一张,笑着看着余罪道:“未拆过的牌,是按顺序排的,所以这一墩牌里,是吐的聚集,随便拿一张的赢面都比较大……不过我还是准备挑一张”

  他笑着,慢慢地把牌掀起了一角,慢慢地看到花色。

  蓦地,老头脸色一凛,变色了。

  余罪奸笑着,笑得其奸无比。

  而场上的其他人,却不知道底牌是什么。王老千瞪了大个子一眼,大个子一把揪住了余罪的肩膀,等着老大的命令,可这命令像卡在王老千的喉咙里,喷出不出来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是千术。”王老千愕然问着余罪,走眼了,知道人家出千,没有当场捉住,那就输了一筹。

  “你认输我就告诉你。”余罪笑眯眯地,指指大个子抓着他肩膀的手,王老千一使眼色,大个子放手了,余罪斜斜的觑着王老千,催着道:“亮底牌啊

  没亮,僵着,王老千知道自己的这一世英名就系在这一张牌上了,可这个面子丢得大了,他两指静静的摁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应对之策。

  就在这些,门嘭声响了,那位女领班冲进来了,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门外高潮了一样喘着:“警警…警察……”

  大个子蓦地反应过来了,回手一摸腰,却不料腰里一凉,还未转过身来,砰声枪响,他啊声腿一软,一骨碌滚在地上,那女领班看到了,持枪的余罪正狰狞地站在倒下的大个子背后。枪口缕缕冒着烟。

  啊……惊声尖叫中,女领班连滚带爬往外奔。

  砰…回手余罪一枪撂倒了拔刀在手的阴阳头小么,正中腿部,保安吓得齐齐腿哆嗦,鼠标却是一跃而起,抄着椅子劈头咚声砸下去了。

  再一回手,枪顶到了王老千的额头,王老千瞪着眼,几乎不相信地看着突兀来的变化,那人的手像鬼魅一样,直接把大个子后腰的枪摸走了,几秒的优势足够翻盘了,何况还悍然开枪。

  瞬间的翻盘,余罪不屑地手翻开王老千不敢亮的底牌,方片Q他走眼了。余罪笑着袖子一抖,直接掉下四张A来,看得王老千目瞪口呆,就听余罪说着:“这是贼王的绝技,老头,你输了。”

  搓牌的时候,已经偷藏牌了,不过瞒过这个赌术大师也真不容易,王老千目瞪口呆地看着余罪,瞠然问了句:“你到底是谁?”

  “老子是有牌的黑涩会。”余罪近距离呸了一口道:“警察,知道了吧……给刘秃打电话就是行动信号,蠢货,还以为你很高明似的。”

  啪声反手一耳光,余罪拖着捂着中枪的大腿哀嚎的大个子,拖出了房间,场子里早乱套了,惊声尖叫的女人、仓皇准备逃的赌客,还有在筹码台子,直接用推车准备推走钱和筹码的保安。

  砰,拖着个血淋淋的大汉,余罪状如杀神下凡,朝着天花板一枪,全场皆静,只剩下下余罪嚣张的吼声:“都他妈别动,谁动打死谁。”

  房间里,标哥发飚了,砸昏了阴阳头,搜着他身上的匕首和枪,回头瞪了眼已经吓呆的保安:“都靠墙站好。手举起来。”

  这时候可乖了,一个个面朝墙,举手,鼠标拿着刀,蹭蹭蹭连割几人的腰带,哗哗裤子都掉下来了,露着毛茸茸的大腿,愣是没人敢弯腰提。

  他顺手把一位保安的衬衣割了一大片裹着伤手,裹着就发现惊恐坐着未动的王老千,这位高高在上,神出鬼没的赌术高手,此时看得鼠标却是怒从心头起,抬起一脚,把老头踹得骨碌碌滚到地上了,标哥尚不解气,上前跺了两脚,边跺边骂着:

  “操你妈了个逼的,不好好当赌棍,还玩枪玩刀……老子当警察找俩钱容易么,还特么插老子一刀。”

  此时,先遣的队伍已经冲进了楼里,为了指示方向,出来的鼠标推开了门,几盒子筹码就地一扔,当啷啷滚了一地,顺着楼梯滚下去不少,直接指示着后续队伍循迹而来。

  内部的安保力量不是没有,足有七八个武装保卫,刚堵在甬道里,迎面黑压压来了一片警察,吓得匪群掉头就跑,被冲上来的刑警分别摁住。管制刀具、钢珠枪、电击器,劈劈叭叭扔了一楼道,成群的警察谁敢挡啊,一触即溃呐

  苟盛阳、孙羿、熊剑飞一于人最先冲进来的时候,哇哦,吓了一跳,持枪的余罪拖着个打伤的,正威风凛凛的镇着场面,满场男男女女都抱头蹲着,愣是没人敢动。

  哇哦,筹码台边的手推车,整整一车都是钞票啊,看得进场的众警都眼红了。

  “全部铐起来,封锁现场……”余罪吼着,开始全盘控制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抓赌现场了。

  天权楼的撤离不可谓不快,不过没想到刑警的来势汹汹,不到三分钟,唯一的一条暗道被堵住了,狭小的甬道里,足足挤了二十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赌客,还有已经逃出来慌不择路的,扑通扑通掉假山边上的池塘里了,外围的刑警开始满院子抓遍地乱钻的赌客了。

  十分钟后,晋祠山庄开始动了,电话直到了上层,不过偌大的一个省厅,居然无人知晓今天的行动,电话又自上而下,到市局、到支队、到各分局,同样是无人知道有这么一个行动,居然敢针对一个四星级的酒店,省市两级政府指定的招待单位下手。

  半个小时后,最先得知消息的刑侦支队长李朝东赶往现场,下车伊始,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庄子河刑警队的、矿区刑警队的,还有重案二队的,气得无语地揪住一个认识的小刑警踢了两脚,敢情上层震怒的事,是他手下人胡来。

  他怒气冲冲地进了现场,没人敢拦他,不过从现场出来之后,怒气消失了,吓得腿有点哆嗦,光现场缴获的赌资就有六百多万现金,还有通过P转账的暂未确定,抓到的赌场服务人员加赌客,有上百人了。里面居然还有他熟悉的面孔,他记不清是那个单位的领导了。更恐怖的是,庄子河刑警队那个愣货,还开枪打伤了两人。

  他躲在车里,几乎是颤抖的声音汇报着:

  “老队长……出…出事了……出大…事了……余罪带了几十人抓赌,把…把把…秦副市长抓起来了,对,我看清了,应该就是还还开枪打伤了两个人……现在都乱了……”

  汇报未完,李朝东就看到了,又有大队的警车,在蜿蜒的路上,向着晋祠山庄疾驰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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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各有心思



  治安总队长郭宏彪是阴着脸从天权楼出来的,肩上熠熠生辉的肩章,此时都不足震慑那些红了眼的底层刑警,这可是什么地方啊,连他也搞不清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个赌场,更搞不清的是,这么大个赌场,居然能被这些刑警人赃俱获抓个正着。

  这里的男女服务员一共三十多名,他进去的时候刑警正在掘地三尺,女更衣室里都挖出来仓促藏下了几十万赌资,双层赌场,光防止出千的隐形监控头就拆出来四十多个,在警务的观点看来,这简直是作死呐,就有人想替他们说话也被封住口了。当然,更让他觉得心里怵然的是,居然有一位刑警悍然枪伤了两人,就那么草草包扎,被铐在赌桌边上。

  他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在一片蹲着等待核实身份的赌客中间,那些人向他投去了乞怜的目光,然后郭总队长装做未识,只是草草询问几句,赶紧退出了楼层,全楼来了四五十名警察,这事啊,恐怕就遮天大手也捂不住了。

  “郭总队长,要不……你们治安上接手。”李朝东追上总队长的步伐了,小心地试探着。

  他妈滴,这么烂个摊子,谁敢接。郭总队长回头似笑非笑看了李朝东一眼道着:“李支队长,不能眼红了你们就伸手,现在烫手了,又想放手吧?”

  人家不傻,知道你是搞收入,把治安的活抢了,话也难听,李朝东苦着脸道:“郭总队长,天地良心,我是一点不知情。”

  “那,现在知道了,不是我胆小,你就换个胆大的来,也没人敢接啊。”郭宏彪道着,李朝东还追着他,他直斥着:“就想接也不可能了,枪伤了两人,你怎么也扯不到治安上吧?我们撤了啊。”

  郭总队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座驾一启动,一带路,身后同来了十数辆警车,跟着飚走了,只余下支队长李朝东,还是惶然无助地站着。

  此时,晚二十二时,事发一小时多了,晋祠山庄的灯光暗了一片,人员不是被控制了,就是趁乱已经溜了,富丽堂皇的山庄在几个小时内,败像已显。

  车上,郭宏彪斟酌着语气,想着该汇报什么,想着该用什么样最合适的言辞,因这事太大了,大到他不敢想像后果。

  良久,他在电话里这样轻声说着:“王局,我刚从现场出来,刑警队抄了这儿的赌场,他们的口吻是在排查在逃嫌疑人,不过我想应该得到消息,想在这儿抓赌创点收入对了,带头的是庄子河刑警队的,队长还开枪伤了两人……里面的情况嘛,我觉得,很不适合出面,抓到的证据太确凿了,马上连口供都有了………”

  他轻声汇报着,每件事的操纵者都不可能亲临现场,所以需要这样一双眼睛,替他们看、也需要这么一个头脑,替他们想,郭总队长明显是位很合格的被领导者,说完时,他听到了电话里一声叹息,然后电话被扣了。

  嘟嘟的盲音中,郭总队长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在想似乎权力也不是万能的,越处在高位,权力受到的牵制和限制就越多。

  比如现在,谁还能挡得住那帮子红了眼抄赌场的刑警………

  “少峰,又怎么了?”

  夫人伸着玉臂,斜斜的揽上了刚放下电话的丈夫,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明没夜的电话骚扰,但凡有事,总是挑在很不适合的时候。

  比如这种时候,老夫老妻刚有点情趣想温存的时候,看着丈夫色变,夫人很识趣地靠着他,没有进一步撩拔惹他不快,王少峰叹了口气道着:“几个刑警队,把晋祠山庄的一个地下赌场抄了。”

  “啊?怎么可能?”小芙愕然道。一下子想起来,生怕有人听到似地小声道着:“那儿好像是顾书记女婿的生意。谁敢下这个命令?”

  “不一定下命令才敢。基层那些警力呀,没命令于的事,比有命令于得可要多得多。”王少峰有点无语,治安上就够操蛋了,现在刑警也跟着凑热闹了,这娄子可捅得他也棘手了。

  “很麻烦?”夫人稍有担心,这种事严格说起来不算什么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她立时又省得,是“刑警”,而不是其他警,恰恰刑警这个相对独立的警种,有些人情就不好使,更何况掌握着刑事侦查力量的那位老同学,一直就和丈夫较着劲呢。

  “抓了一窝证据,还开枪伤了两人。据说,连秦副市长也困在那儿了。”王少峰两眼愁苦,他真无法想像,这警察操蛋到什么水平才能于出这种事来,他感叹地道着:“这点上我不得不佩服我那位老同学啊,他总有办法找到那些不要命的属下,相比而言,我的部下就差远喽。”

  是差得够远,治安总队长是他亲自提拔的,直接建议是退避三舍。至于辖区的分局、派出所、治安队,齐齐失声,都开始做壁上观了。他现在甚至有点欣赏那个带队的小警了,毕竟这么不要命敢去抢赌资的人并不多见,那怕他是个警察。

  “那……这账似乎又要算到你头上了。”夫人好郁闷地道,替丈夫挽惜了

  “算上就算上吧,我仕途的最后一个台阶,恐怕再也上不去了。”王少峰黯然道,话音落时,电话铃响,他看了看手机,那号码他认识,嘘声让夫人安静,然后接听着电话,断续地谈着:

  “……高市长啊,您好,情况还不太清楚,是刑侦总队办的案子……确实有一个赌场,已经找到大量实物证据,我们在这个位置上,不合适于涉下面的办案……好的,有最新情况,我会直接向您汇报……”

  搪塞了一个电话,夫人眨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小心提醒着:“政府大院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肯定要有人拿这事做文章了。”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王少峰问着夫人。

  “不管怎么办,我都支持你。”夫人微笑着道。

  “我决定做我喜欢做的事,他们争他们的吧。”王少峰关了手机,难得地轻佻地捏捏夫人的脸蛋,然后关了灯,老夫老妻的公粮上缴工作,正式开展了

  “将。”许平秋啪声落棋。

  任红城移了仕。

  “将。”许平秋再落棋。

  任红城移了将。

  “将。”许平秋紧追不舍。

  任红城蓦地抽车,吃掉了已经到棋眼上的卒子,然后谑笑着看着许平秋,老许一脸愕然,顾头不顾腚了,再看棋面,输得只剩两卒一仕,而老任手里,还有一只大车。

  “要不和了?”任红城笑着问。

  “和了,和了。”许平秋笑着道,老任的棋艺,让他一车的水平。

  “老队长,不是我说您,我跟你下了十几年棋,您这棋艺就不见长进呐?”任红城摆着棋,笑着道。

  “正因为不长进,所以你永远得不到作为胜利者的满足感。”老许摆着棋,得意地道。

  在任红城看来,许平秋的棋艺尚可,每每开局总采取激烈的换子手法,换个七七八八,再用几个小卒强攻,不识他棋风的,经常被这种另类打法搞得灰头土脸,这种惯用用卒的手法,似乎和他做人都差不多,老任笑着提醒着:“老队长,您那只小卒子,又过河了。”

  许平秋眉毛一挑,怔了下,啪唧,棋子扔了,棋兴登时大减,似乎在责怪任红城提起这事来,不过老任和他可没有上下级之别的那种陌生,反而得寸进尺地提了句:“要是对方火力太猛,怕是这个小卒子顶不住啊。”

  “那能怎么样?这个兔崽子,就想着把他下放到队里,混点资历,将来提拔的时候有由头……你说,这才下去几天?半个月都不到啊,又捅马蜂窝里去了,我就纳闷了,怎么藏多深的窝点,都能被他刨出来?”许平秋哭笑不得地道,讫今为止,他觉得仍然没有看透余罪身上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任红城笑了,笑着道:“搞晋祠山庄的可是个大人物,捅已经捅了,不管您吱不吱声,这笔账肯定要算到您头上了。”

  “呵呵……老任,你窝在这暗屋子里,挺门清的啊。”许平秋摆着棋,笑着评价了句。

  “真不管?”任红城提醒着,时间过得够长了,他估计呀,很快就要交锋了。

  “不管。”许平秋坚决地摇摇头。

  “这我就看不明白了,他不是您的得意门生嘛,怎么?关键时候任他自生自灭?”任红城道。

  “每个人都要成长啊,呵护的多了,成长得就慢了。真吃个亏不是个坏事,长记性。山庄那个经营者,他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最起码他在我这儿说不上话,说不上话,他就没办法……你搞清楚,这是一个最基层的警务单位搞他,而且还搞到点子上了,人赃俱获,我就不信这个时候,哪个穿着警服的,敢站出来替开赌场的说话。”许平秋脸上泛着狡黠的笑容,摆好了棋,揶揄地道了句:“有时候不小心就能下一步妙棋。要过个肥年,谁也不介意的。”

  “那王局呢?”任红城问。

  “这个时候他要是站出来,会让我小看的,放心,他的格局没有那么低,眼光也不会那么肤浅。开山庄这个家伙我有所耳闻,相比一个屁都不是的小刑警,他更招人恨。”许平秋道。

  “经营者肯定要出手啊,否则谁咽得下这口气啊。小余和人家根本不对等啊。”任红城道。

  “那就看看,谁手更狠一点。你有点小看余罪了,他在很多时候看似莽撞,可恰恰让人大跌眼镜的时候,他都会留一个杀手锏,傅国生、沈嘉文、贾家兄弟、还有那位蓝爷,哪一位不是道上叱咤一方的人物呢,不都在他这阴沟时翻船了吗?”许平秋笑着道,老规矩,当头一炮“啪”声一放。

  延续二十年的棋局,从来没变过,仍然是咄咄逼人。

  也正如许平秋所料,外面的局势没有什么变化,赌场证据确凿的消息散布出来,所有的警务单位齐齐失声,又涉及枪击,不管是治安队还是分局、派出所,谁也没敢再往晋祠山庄派过一个警力………

  “哟,标哥,昨晚摸细妹哪儿了,冲运了吧?挨了一家伙?”孙羿取笑道

  “难道你那里不行了,用的是手指?”熊剑飞严肃地问。

  “绝对是,瞧这手白嫩的。”吴光宇笑着道。

  众人笑得打颠,标哥气得呀,有苦难言了,手包扎着还殷血的,砸人时候又用力过大,现在疼得都展不直了,还特么被这帮朋友损着,他啪啪地用仅余的左手拍着大腿嚷着:“尼马这群货真没良心,我容易么我,我深入虎穴,还不就为了大家过个肥年?……他妈的我看谁笑话我了,想找我报销条,没门了啊。”

  “嗨,谁笑话了标哥这样帅呆了。”孙羿赶紧抚着标哥的受伤的小心肝部位。

  “揍是,帅呆了,帅得我一瞅见标哥,就想起人民币上那位毛爷爷了。”吴光宇也得瑟着。

  两人殷勤地给标哥点烟,捶背,此时现场勘查已经接近尾声,全场的赌具、赌资被清理拍照,主要负责的几位做了大致笔录,赌客还没来及做,黑压压地蹲了一个大厅,忝列指挥的余罪在人群中穿梭着,以他那双贼眼,总是把躲在赌客群里的服务人员给揪出来,三诈两诈,差不多能问出个七七八八来。

  封锁到现在,山庄的经营者没见面,这是唯一让余罪不解的事,而且也不像往常查抄到什么场子,前脚提留人,后脚说情的就上门,他纳闷的时候揪住了正整理筹码台子上转账设备的骆家龙,把疑问一说,骆家龙比他的眼光要高一点,附耳说着:“估计是太大了,没有敢插手了……哎,余儿啊,这钱敢拿么?别拿了有后患啊。”

  骆帅哥在信息中心呆了两年多,还是那副小心小胆的技术男,余罪想了想道着:“什么原因我都怕,就这个不怕,这就是违法,我们打击犯罪,合情合理,不敢拿我拿,大头上交国库,小头让让兄弟们过个肥年再说……赶紧地,把转账的记录想办法提取出来。”

  “哇塞,你还准备把人家连皮肉带骨头都啃了?”骆家龙吃惊了。

  “要吃就吃狠点,咱们赢了,要输了,人家照样不会留情。”余罪眼神凛然,已经停不下步子。

  两人说着,苟盛阳匆匆来了,远远地和余罪招手。那边董韶军也发现了什么情况,正急匆匆往里赶,两人都围到余罪身边了,余罪一指苟盛阳道着:“你先说。”

  苟盛阳要附耳悄悄说,余罪推他一把道着:“都是兄弟,有什么不敢说的

  “赌客里我认出个人来。”苟盛阳紧张地道。

  “什么人把你吓成这样?”余罪问。

  “副市长,秦沛龙……分管教科文卫的,师建成认出来了,他悄悄告诉我的。”苟盛阳道,余罪好歹当了领导了,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于部,一下子惊得眼睛凸出来了,董韶军也被噎住了,余罪半晌反应过来,问着董韶军,董韶军却是道着:“我查了下,这儿是独立承包出去的,承包经营的叫王伟。”

  “就是王老千?”余罪问。

  “对,也就是说,只和他有关,再往上和谁也扯不上关系了。”董韶军道

  这个意料之中,不过没想到这么严密,怪不得没人站出来,看来这事,只能由那个老赌棍顶缸了,余罪思忖着这些事,看着一大厅蹲着的赌客,众兄弟看出有事来,悄悄围上来了,各自问着,小声交流着,接下来都好似被这个吞不下的蛋糕给噎住了似的,凸眼、表情愕然、然后齐齐看向带头的余罪。

  “还有件事啊,你开枪伤人,我们队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种案,重案队不会放过的。你也太黑了,抢赌资就抢赌资,还开枪?”董韶军小声提醒着,觉得余罪太黑了,拿钱就罢了,还伤人家。

  “那他么不是我的枪,我不于翻他们,现在被抬出去的就是我了……哎对了,那个持枪叫什么?”余罪眼睛一亮,问着。

  “不说,刚到医院,估计要先做手术。”董韶军道。

  “然后你们队长就来了?”余罪奇怪地问。

  董韶军奇怪地点点头,这其中难道有必然联系?他没看懂,不过余罪似乎猜到了点,慢慢地一丝诡笑爬上了脸庞。

  “接下怎么办?”众人问。

  “先把鼠标送医院。”余罪道。

  “不不不,轻伤不下火线,我没事。”鼠标勇敢了一回,看众人都瞅他,他放底了思想认识道着:“我得看着钱入库,我才放心呐……余儿,咱们可是拼命抢回来的,他妈的,这刀不能白挨,就是块铁板,咱们也啃他一块。”

  “好,妈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听我命令。”余罪捋着袖子发号施令了。

  赌场经营方人员,统一带回庄子河刑警队滞留,核实身份。王老千、老么以及受伤的枪手,加上在查抄赌场中遭遇反抗的保卫人员,带回重案队。所有赌客,分开,一分到矿区刑警队、一部分放到庄子河刑警队。

  几人脑袋凑在一块商讨着,仿佛又回到了警校组织群殴的年代,不一会儿商量确定,一声令下,各队开始流水介地往走带人,运送赌具,唯一的技术人员骆家龙在董韶军的陪同下,把全场涉案的人员拍了一个全貌。秦副市长那一屋五个人受到了特殊关照,被鼠标叫了一辆商务车,专程载走了。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相当英明的,邵万戈带着两名随从到晋祠山庄的时候,四辆标着“检察”字样的公车几乎和同时到场,四辆车,有十个人的办案队伍,下车就直冲天权楼的现场,不过已经晚了,人证、物证已经被转移殆尽,最后一车赌具要清运走时,当头的一位检察官亮着身份,要留下,刑警一怕督察、二怕检察,被阻拦,扯着嗓子喊:“队长,有人拦着不让走。”

  “谁呀?敢拦的一块抓起来。”楼里吼着,接着余罪带几人就冲出来了,一看制服,笑了:“哟,自己人啊。”

  “这是工作证,我们是省高检的。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们刑警队跨区越权执法,而且在执法中有不当行为……所有今天的参案人员,以及现场的证据、证物、嫌疑人,谁也不能动,该案我们要全程跟踪。”对方的口气很硬,不过明显是不摸情况,实在想不出一身便衣,表现这么二的余罪是什么来路。

  “那……那就是刑警队长,大队长,我是个小中队长,刚当了几天,奉命行事……他说话才算数。”余罪猛地瞧见邵万戈了,灵机一动道指着道。

  那检察厅的几位来人急了,齐齐奔向邵万戈,余罪一挥手,凛然道:“快走……快尼马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庄子河队的一听,爬上车的,钻进车厢的,呜声发动,小工具车冒着黑烟呜呜就跑,检察厅那几位急毛了,嗨嗨要拦,却不料那拦得住,那车加着油门早冲出去了,带头的直围着邵万戈,亮着身份,咄咄逼人,不过这些人根本不在邵万戈眼里,他亮着证件,不屑地道着:

  “你们真是办公室坐傻了啊,出来吓唬人都找不对地方,刚才放走的那就是主谋……我路过,我的车就在你们前面,犯什么傻?想把我带走……可以啊,只要你敢。”

  这是二队,市局直属重案大队长,省检察的来人可傻眼了,面面相觑,最终没敢为难这位队长,等他们回过头再去现场,拉着警戒线的现场已经被清理得于于净净了。

  火了,幕后那位老板真的发火了,辛辛苦苦调来的高层人物,愣是被场子都没镇住。

  怒了,省检察这几位被戏弄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以职务犯罪把肇事者关起来,几个人分开拔着电话,问着情况。

  直接的后果是特事特办、急事急办,凌晨三时的时候,检察人员终于捋清了这是一拔刑警,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警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偏偏人家抓了个正着,赌场就没法说了,还查到因为抓赌,刑警队长居然开枪打伤了两人。

  于是这件事成为检察人员能咬住的最好口实,当夜几辆车疾驰庄子河刑警队,很客气地请走了在办公室蒙头大睡的余罪,据说只有一个很含糊的字眼:协助调查。

  不过随后又有检察人员进驻庄子河刑警队,要求封存现场查到的证据。检察上的同志也很会办事,进来就问滞留室关着的几位,一位喝酒闹事的,两位偷三轮车轮胎的,在庄子河顶多有这种嫌疑人。三个人在检察人员和声悦色的诱导下,齐齐指证刑警队打他们了。

  偷东西的,不揍他们一顿可能么?

  不过直接的后果是,针对赌客的笔录也没法做了,反而刑警队的同志们开始接受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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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悔之已迟



  “啪”声光线刺耳的伸缩灯亮了,阴影中有人拽着伸缩杆,把灯光照向余罪。

  余罪下意识地捂捂眼睛,适应着这儿的环境和这儿的光线,饶是他诡计百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对方的能量居然能借助检察,直接插手。一插手嘛,他这个副科级的小队长就扯淡了,让检察挑你毛病收拾你,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我们大致都了解。”正对面,一位国字脸,五官很正,说话很硬的男子开口了。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你在任职庄子河刑警队队长期间,多次对嫌疑人采取了殴打、恐吓的方式,我们已经得到了大量证据,今天你又在没有得到任何案件报警的情况下,擅自组织警力袭击晋祠山庄,跨区执法……而且事后也没有及时向上一级的主管部门汇报,同志啊,你就办的是好事,抄了赌场,这也是不对滴。”左侧的一位,年级稍长,缓缓于道。

  “还有开枪伤人,如果查实,你这样完全构得上职务犯罪。”右侧的那位,面色很白,年纪不大。

  一人一句,引得余罪左顾右盼,转眼间自己怎么就变成十恶不赦了。

  不过扪心自问,余罪可是心虚,这气势就喘不粗了,他眼光游移着,在想着应对之策。

  “说说吧,把你的情况都讲讲,你任职以来所有情况。”居中那位,开口了。

  “有些说清楚,对你有好处,否则等我们查清楚,你就不好说了啊。”左侧的道。

  余罪眨巴着眼,看了看右侧的那位:“您呢,还有什么指示。”

  那位没准备说话,被余罪一问倒愣了下,然后剜了他一眼:“没了,你说吧。”

  “我说我我我说什么?这没什么可说的啊,警察抓坏人,难得谁好像还温柔过了,我就不相信,你们审问也是循规蹈矩,这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事嘛。”余罪脑瓜转悠着,知道这些事所为何来了。

  “我们怎么于,轮不到你评价,说你的事,别岔题。”居中的那位道。

  “你们在执法过程中,有多处明显的违规行为,我们有权力全程监督。”左侧的那位,很不客气地道。

  灯光很暗,余罪回忆着,这好像是进了那个区的检察院办公楼,这样的地方,应该没监控没啥地,估计这些人,是准备捷足先登,而且不排除,自己人黑自己人的事。

  “哦,我懂了。”余罪道,缓缓地,警惕地看着诸人,然后征询似地问:“那各位这样询问我一个刑警队长,程序合法吗?没开录制,没做笔录,而且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没告诉我;你们叫什么、什么职务,是不是也不准备告诉我?”

  咦,到点子上了,让几位检察官很郁闷地互视了两眼,对于职务内违规的嫌疑人,一般见了检察就腿软,那还顾得上这些程序的细节,而这位明显不同,头脑清醒着呢。

  不过,有些事不一定都是按程序走的,居中的那位笑了笑提醒着:“你也是体制内的人,你也经常抓捕犯人,难道抓捕以前,都是到我们检察院先办批捕手续?放心吧,天亮之后一定就你的事补全侦办手续,现在是凌晨,只能将就一下了……”

  他妈的,乌鸦和猪一般黑,余罪知道这事无法善了了,你越权,人家越位,总有法子治你。真到天亮补全侦办手续,三查五审,那个刑警队经得起那样折腾,用不了一天就是浑身毛病。

  “余队长,你是聪明人,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小刑警队长,还不是大队长,副科级的中队长,你兜得住吗?就不说你开枪的事,一个越权就能捋了你啊。”左侧的那位道。

  这是扮红脸的,一红一白加一黑,总能忽悠得你晕头转向,余罪懵然问着:“那…那事都办喽,我能怎么办?”

  “可以补救一下啊。”右侧那位提醒道。

  “怎么补救?”余罪惶然问。

  “这个……”居中那位,明显带头的,他看看左右,然后以一种很隐晦的口吻道着:“你们是刑警,有些狗拿耗子了啊,我的建议是尽快……不,马上交给辖区的治安队处理,人证、物证,以及所有现场采集到的证据,都由治安队处理……”

  哦,余罪明白了,这是要亡羊补牢。他想了想,眼睛转悠着问着:“那我呢,横竖已经于了,好马于吗还吃回头草啊,被你们拍得翻不了身,我可找谁说理去?”

  哎哟,居中的那位脸色难堪地抽了抽,没想到庄子河刑警队这位简直有点无赖了,询问谈话,都能搞谈条件了,可现在事发紧急,又不得不虚以委蛇,他道着:“你当警察的也应该知道,查到赌博这事吧,也很正常,处理是应该的,但是因为这事要把一个四星级的酒店搞垮了,是不是就有点过了……再说,就处理,也轮不到你们这个小刑警队处理啊,你说呢?”

  “也对。”余罪道,一点头又反问着:“那我还不明白,究竟让我干什么

  “不说得很清楚了吗?马上移交。”左侧那位,有点不耐烦了。

  “移交没问题。我也嫌烫手。”余罪道,那三人一喜,余罪又反口了,指着自己问:“那我呢?我还真打过嫌疑人,今天还开枪了……不能我前脚移交给你们,后脚你们把我移交起诉吧?”

  靠,这个无赖,右侧那位检察官,恨不唾余罪一脸,那恶狠狠的鸟样,怎么能让人相信他是一位警察。

  “你的事就从长计议,我们可以答应不再插手,你的事内部处理,就要轻多了。”居中的这位,小声道着,他觉得自己这低声下气,简直是一种耻辱。

  “可还是有事啊。”余罪瞪着眼,气势越来越高了。

  “好,我保证不会有事,保证在天亮之后,我们检察和你们刑警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样总可以了吧。”右侧的那位,明显带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只想把事情抹平,似乎不想招惹这帮烂警。

  “哦,这个倒可以考虑。”余罪点点头,思索状,他一思索,明显地感觉到那几位松了一口气,别人一松气,余罪就来劲,马上又摇头:“不行,真不行。我还是有点难办?”

  “有什么难办的?”居中的那位,被勾引到余罪思路上了。

  “我这当队长难办啊,队里二十几号人,缺经费呀,要不缺经费我们还不去抓赌呢……好容易抓着了,回头我们一毛钱也落不着,你说我怎么向兄弟们交待?只知道警察打秋风,可没听说过警察喝西北风的啊,要是全移交,大家喝西北风心里能痛快吗?”余罪梗脖子,叫嚣着提无理要求了。

  居中的那位已经在盘算了,就移交了,这种货也得往死里整。他向左侧的同事使了眼色,左侧那位道着:“你还没搞清楚,主要移交的赌具、参赌人员以及实物证据,主要是监控一类的东西……赌资嘛,可以迟点交。”

  这等于暗示,像就扣点也没啥,只要主要的东西在就行,余罪翻着贼眼,噗哧声笑了,笑着道:“直接说不就行了,你们搞得这么严肃,吓死我了。”

  他笑,那几位检察官可就哭笑不得了,如果不是这种有人情关系在内的事,估计在场都不介意把这个恶警绳之以法。不过恰恰他们同样做不到铁面无私,笑着时,居中的那位看看表,催着余罪道:“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移交吧,我提醒一句啊,所有现场的证据加上你们的拍照,任何东西都不能留存。”

  “哦,我懂。”余罪一点头,几人一喜,余罪又反口了:“等等,我再想

  “又怎么了?”左侧那位年长,快被气着了。

  “咳咳……”余罪清清嗓子,正色道着:“看着光景啊,我好像能提点条件,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那我就提了啊,赌资我们队里留二百万,少了二百万,免谈。”

  嘭,居中的那位拍桌了,指着余罪叫嚣着:“你放肆,你和检察谈条件?

  “不是放肆。”余罪咬着嘴唇,洋洋自得地扬头道着:“你放心,不答应条件我还不跟你谈。”

  切,头扭一边了,示意不合作了。气得居中那位起身,指着余罪,却无语了,他狠狠地甩了一把桌上的东西,摔门出去了。

  不用说,肯定是请示去了………

  “是这样,这个刑警队长有点无赖,想留点赌资……据我们到现在的了解,这就是个领头的,他把抓到赌客分成两队,一部在庄子河刑警队,一部到了矿区刑警队,矿区那边我们刚稳住,如果不尽快解决,容易夜长梦多啊……戚总,您看这事?”

  电话里,检察官焦灼地汇报着。

  一所富丽的房间里,一位穿着睡衣的男子,倚着家庭的吧台,在听着电话免提里的声音,他的眼神有点滞,明显是思绪很乱,经营如铁桶的商业江山在几个小时内分崩离析,他到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从来没有想过,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这些平时见了他点头哈腰,谄媚拍好的警察,这么难对付

  王局长他托人能说上话,可现在根本联系不上。据说刑警搞的,他在省厅也能说上话,可托的人却找不到那位总队长,不说总队长,连下面的分局、派出所都躲着避着,这么大的事,找来找去,居然是一个二十几人的刑警队搞的,真他妈的,还是郊区的,和晋祠山庄八杆子打不着啊。

  “戚总……您看。”

  “给他,转账那几台P还有监控录像,一定要拿到。”

  嘟嘟的电话盲音响起,他心慌意乱,抿了口红酒,一下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怒火中烧,持着酒杯狠狠一摔,直砸在墙上一副昂贵的油画上,滴滴的酒液顺着墙面流着,殷红的,像血。

  另一房间里,电话声音不断,两部手一直在拔打着,是妻子的声音。

  “喂,王叔叔,我有个事求您,您认识刑事侦查总队的许平秋,许处长吗

  “喂,刘哥,我是彤彤,我有个事求你,您认识刑侦支队的谁呀?”

  “喂………”

  “哦,爸,我在,正在和他谈,带走了多少人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不少,合同上没什么问题,就是全部转包出去了,可有些事不能深究,一深究肯定一堆问题……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搞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嗒声门口,夫妻俩相视黯然,丈夫戚润天期待地问着:“你爸怎么说?”

  “他只能凭着在原来在检察上的关系,施施压了。”顾晓彤扣了手机,哎声叹气道,已经习惯于颐指气使,三十几年没求过人,今天全求了。

  “好歹也是个第一副书记,直接跟政法委书记说啊……很难吗?屁大点的刑警队,捋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戚润天习惯了商业的运作,从来都反感官僚作风。

  “没那么容易,赌场被端了,真凭实据握手里了,谁敢替你说话?再说还开枪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种事还是少沾,你不听。”顾晓彤愤愤地埋怨着。

  “你是站着花钱不腰疼啊,现在那个酒店,缺了黄赌毒能经营得好?何况又是个纯休闲的地方?”戚润天还觉得自己冤呢。

  “那也别和那些人来往啊。”顾晓彤继续埋怨着。

  “瞧你说的,没那些人,场子能开起来?”丈夫火了,老婆一气要发飚,他赶紧摆手道着:“好好,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只要把这件事圆满解决,我全部退出,再不涉及这种生意总行了吧?我说老婆,你快想想办法啊……这还不是一个刑警队,现在我都没找到秦副市长的下落,还有赌场转账P那要落到警察手里,顺藤一查,山庄可全完了。”

  “那个刑警,不是已经被检察带走了。”顾晓彤问。

  “这王八蛋,比市长还黑,张口就要二百万。”戚润天火冒三丈道。

  “那你赶紧给他呀,还等什么。”顾晓彤催着。

  “早给了,这不等消息吗?还不知道行不行呢。”戚润天拍着桌子,气急了。

  两人吵嚷着,在想着平时的人脉,轮番拔着电话,而事情却像胶着的一样,就是寸步难行……

  在庄子河刑警队,检察人员的轮番询问终于得到了一个事实,这是已经预备好的说辞。

  接到内线线报,抓持枪嫌疑人,然后遭遇到了赌场,不管是搂草打兔子,还是打兔子顺便搂草,反正是于了,队长的命令,和我们无关。

  移交证据和人。不行,没有队长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队长不是被你带走的吗?你问我们呀?

  双方僵持着,全队无休,都站在楼道里,你叫谁问话谁就去,但问谁也是一个样子,想扣其他的帽子也难了,你说我们刑讯逼供,好啊,拿出证据来,我跟你们走。

  扯来扯去,扯了两个小时,无果,连检察上来人也累了,哈欠连天,直流眼泪。

  矿区刑警队也胶着住了,队长不在,指导员在抓捕中受伤,被带回来的嫌疑人正在加紧询问,检察上门没找到一个正主,却和下面的小刑警谁也说不上话,不管亮身份,还是威言恫吓,刑警们就一句话:

  “天亮再说。”

  可很多人偏偏怕的就是天亮,情况反馈给了在万林区检察院的几位,一夜奔波寸功未得,都有点发毛了,本来以为最好对付的庄子河一个小刑警队,反而成了最硬的一块铁板。

  特别是这位队长,原来觉得就是个无赖,不过后来发现,就拉上十个无赖站到他面前,都会觉得自惭自秽的,先提了二百万的要求,转眼又反问,要二百五十万;二百五十万也罢了,一转眼又反口,除了要钱,还要赞助……他还振振有理了,回留在队里的钱我不能乱支啊,你给点赞助就不一样了,我们这年过得也殷实点嘛。

  这那是个队长呐,简直是个奸商啊,看准了几位检察的心理,他就变着法奇货可居,坐地起价,还屡屡得逞,磨了三个小时,愣是要了二百五十万,再加一百万赞助,还带一辆车,那种越野的。这时候已经把戚总逼到进退维谷的地步了,全盘答应了。

  带头的检察官再一次推门而入时,耐心已经耗到了极限,好歹也是一个检察长的职务,如果不是看见老领导的面子上,这种烂事他是不愿意摊上的,可也没想到堂堂一个检察长,连一个副科级的小于部都收拾不了,平时这身制服只要出现那个局领导的办公室,只要说一句跟我走,差不多都得吓得浑身发抖

  现在面前这位也抖,不过是翘着二郎腿得瑟,还抽着烟,斜斜看着他们三位,检察长忍着怒气道着:“好,就依你说的条件,少一样东西,我还会带你走的。”

  “等等。”余罪夹着烟一举手道着:“我突然又想起一个事来。”

  “你再提要求,一毛钱也不会有。”检察官提醒着,现在有点后悔,因为示弱太早,把对方的胃口撑大了。可没办法呀,投鼠忌器呐,现在能拿到证物人,只有这一位。

  “我没那俗,我想了想,这个钱不能要……这钱呢,少给我们留点就行了,赞助也可以少给点。”余罪道着,似乎良心发现了。

  可在座的根本不相信他还有良心,都巴巴地盯着。

  果然,余罪口风一转,恬着脸提着要求:“不要钱,给个官行不行?提我们支队长了,检察长了都行……我不介意的,副支队长、副检察长也行,就这么小小的要求,问题不大吧。”

  哎哟,把在座的气得差点被一口气噎住,一个副科级的小队长,居然直接想上处级于部,还说得这么大言不惭,洋洋得意,居中的那位气急而笑,泄气了,他看出来了,笑着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消谴我们是吧?根本就没准备配合。”

  “你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好不对。”余罪苦脸道,不过一转又变脸不好意思说:“尽管我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

  “那咱们的谈话就结束了,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跨区、越权、开枪,刑讯逼供嫌疑人,那一条都能把你钉死。”居中的那位,咬牙切齿,愤愤地道。

  余罪对着三位怒目而礼的检察,笑了笑,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四指连动,烟头在指缝间飞快的旋转,蓦地,吡起烫在左胳膊腕部,红红的烟头,一股子焦味传来,三人下意识地后仰了仰,吓了一跳;一烫,他的左手又起,以同样的动作,烫上了右腕,似乎烫着并没有疼痛似的,余罪还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四个烫伤点,余罪甚至于还抽了两口怕火灭了,烫完了他一弹一扔烟头,笑着道:“知道为什么都怕你们吗,一是怕丢官;二是怕逼供;二是怕坐牢。可恰恰这三样,我根本就不在乎,别说你来几句狠话,你就来几下狠招,我也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耍横啊,耍横这次你也死定了,我保证扒了你这身警服。”左侧的那位年纪稍长,不屑地道。

  “从见面我就看清了你们的嘴脸,而你们啊,到现在都没看清我是谁,更不知道我每一个动作有什么含义。”余罪严肃了,慢条斯理地说着:“如果你们秉公执法,我可能非常害怕;可明显不是,你们把我带这儿,本身就违规。你们要依法办事,我可能没翻身机会,可你们明显也不是,而是带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其实就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有可能得逞,只不过你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不是我走不了的问题,而是你们从这儿离开之后,会输得连裤衩也没有了……啧啧啧……”

  “我们输……你话大了点吧。”右侧的那位,狐疑地道,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个人诡异了,这时候,他反而有点紧张了,这种未经立案限制公职人员的事如果真传出去,也很麻烦,不过还好,一切都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着。

  嘿嘿嘿……余罪在奸笑。一会儿又吃吃吃地偷笑,又过一会儿,在嘎嘎嘎淫笑,笑得几位检察人员毛骨怵然,半晌余罪笑着点了支烟提醒着:

  “于活不要顾头不顾腚嘛,既然是几十位刑警,你限制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起作用啊?再说了,现在世道这么乱,人心肯定叵测,说不准就有人把不和谐的消息捅出去了啊要不几位搜索一下‘五原市警方端掉一处地下赌场,,说不定还有那位领导在其中的画面啊,很好玩的,搜搜啊……”

  这消息把三个吓得,赶紧地掏手机,联网,一搜,三个人几乎是同时面面相觑,跟着如丧考妣,这事办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捅出去了,还在这儿瞎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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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蚌病成珠



  “好吧,你狠。”

  良久,左侧的那位终于颓然地道,认输了,这算是见事很明的一位了,现在他有点后悔,倒期待根本没有发生过。

  上面的领导试图捂着,可现在恐怕捂不住了,三位检察看着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的余罪,个个垂头丧气,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哟,就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准备就走?”余罪开口了,翻着眼,反客为主了。

  “没你的事了,我们可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刑警队的人,我们马上撤走。”居中的那位道,有点低声下气了,不过事态到这种程度,他知道再搅下去,灰头土脸的只会是自己。

  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明显不对等啊,总不能把身家和一个副科级的小刑警队押在一起吧。

  “你们的事完了,我的事还没完啊。”余罪不屑道。

  “你还想怎么样?我警告你啊,这里是检察院,就没有立案我们调查你都属于正常情况。”居中的这位,火了。右侧那位也看不惯余罪的嚣张态度了,拍着桌子叫训丨着:“你不要太嚣张了啊,真以为我们没法办你?”

  “哈……嘴脸出来了,你们这话怎么听着像凌驾于法律之上啊?你们说办就办我?真是给脸不要脸啊,要不试试看,看他妈谁收拾谁?”余罪不屑地道

  这倒把三个人吓住了,面面相觑着,左侧那位年长好歹说了句软话道着:“行了,手心手背、唇亡齿寒,本来这事我们也不愿意接,可上面的领导压着,我们也是迫于无奈……余队长,我知道你是个侦破上的奇人,我们并没有想把你怎么着。”

  “你,我可以相信。”余罪指指这位年届四旬的,慢慢地道,又指向居中的那位说着:“他,我不相信,说不定正思谋着,回头怎么想法子整我呢。另一位我更不敢相信,这么年轻,还不知道社会险恶呢,别有人一指使,他又当枪冲我来了……别瞪我,我现在都看得出来,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罗织个什么罪名,给我添点堵?”

  说得居中那位咯噔了一下,此时才识得这人的不凡了,敢情一夜坐地起价都是表像,他不屑地笑了笑道着:“你们刑警队,那个不是一身毛病,还用我罗织吗?明摆着呢。”

  “可我们毕竟站在打击犯罪的一线,你们呢?现在全市每天上百起各类案件,偷抢拐骗奸杀什么嫌疑人没有,我们在想办法抓他们,你们呢?坐在办公室想想怎么整谁?你们的所作所为,等于是间接保护这些违法犯罪啊……明摆着一个大赌场,你们都想包庇着?”余罪不屑地道。呸了口,连唾沫带烟头,吐得好远。

  这好像明显针对几位检察了,居中的这位被刺激到了,指着余罪气愤地道着:“你……你别太嚣张了,不要逼我真对你的庄子河刑警立案侦查啊,跨区、越权、开枪,你还是想想自己吧,就我们不调查,也够你喝一壶了,真以为没王法管你们这帮子刑警了。”

  “是啊,谁说没有呢,法制社会,我就给你们讲讲法……一会儿我从这儿出去,会直接找个律师起诉你们,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而且对我刑讯逼供,采取相当恶劣的手段逼我移交在侦办的案件……你们说,会不会有王法管你们啊?”余罪笑着问。

  “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刑讯逼供你了?”右那位年轻的,气坏了。

  “对我威胁、恐吓,殴打……还有更恶劣的,用烟头烫我的胳膊……你们说我这种表情,会不会有人相信?”余罪可怜兮兮伸着胳膊痛诉,一转眼又笑眯眯地问。

  刑警的变脸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那是你自己烫的,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你好歹是警察啊。”右侧那位,快被气哭了。

  “瞧你说的,你们三位限制我的自由,把我带这黑屋子里,然后我身上又有这种伤了……我就说是我自己烫的,有人信吗?要不我再到地上打个滚……你们出去大声宣扬一下,看有人信你们殴打了,还是信我自己打滚了?”余罪谑笑道。

  哎呀,把三位检察刺激得,咬牙切齿,对面前这个无赖无计可施了。居中的那位刚要说话,余罪伸手拦着道:“什么也别说,你们的侦办手续还没来得及办吧?所以你们一切都是违法的,同意我的意见吗?你们既然敢做,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是相当惨重的啊。”

  咝,左侧那位,这才识得对方的狠辣了,敢情每个小动作都留下了几手,他回想着,整个事情如果仅仅是检察和他一个人的事倒也好办,现在这么咄咄逼人,他想到了几次余罪掏口袋的小动作,猛地眼睛一凸,惊声问着:“你……你身上有技侦设备?”

  “哈哈哈哈……姜是老的辣啊。现在才想起我的专业来,是不是晚了?”余罪笑了笑,浑身得瑟。

  那位年长的同志紧张了,急急地拉开窗帘看了眼,一看面如死灰,大门外不远,正泊着一辆厢式车,行内人一看那车的做工,差不多就认个七七八八,何况车顶还带着那种高频天线。他放下窗帘退回来时,其余两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是的,这是一次擦边的行为,就像警察抓坏蛋一样,真抓到坏蛋了,万事皆休;不过要抓不住坏蛋,可这个坏蛋就得抓人的来当了。

  “要么承认你们对我进行刑讯逼供,要么我把你们和我谈条件的录音,给省高检、省纪委都送一份,我说过丢官,坐牢,我都不在乎,不知道几位,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不在乎?”

  余罪叉着胳膊,揶揄地问着,那三人僵立着,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余罪像生怕对方不相信似地,拔开了手机,拔通了电话,让对方回放,很快,节选的录音,从手机里放出来了,根本就是讨价还价,要钱要官的那一堆话,明显是黑幕交易,听得三位检察面如苦瓜,哑巴吃黄连,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辆警车呼啸着驶进了劲松路二队,支队长李朝东急急地奔出来,迎接着这个解押队伍。

  对于支队长简直是油锅边上走了一遭,昨晚上层齐齐失声,差不多都在等事态的发展,可不料事情有了戏剧性的变化,那位被枪伤的赌场的人员,居然是一名在逃嫌疑人,姓张名进,在甘陕省伙同他人持枪抢劫后逃逸,一直潜藏在五原,已经有数年之久,昨晚现场排查之前重案队几位只觉得持枪的人不简单,可没想到,余罪一枪崩得,居然崩出个公安部H级逃犯来。

  当时指模比对结果一出来呀,李朝东支队长就乐歪了,直嚷这货是个福将

  手术后略作休养,便被解押回二队了,支队长看着几位警员把人解押下警车,瘸了,估计是阴沟里翻船让这位悍匪很是不服气,凶巴巴地看了支队长一眼。

  “伤不碍事吧,甘陕警方今天就派人来。”李朝东问着一夜未休的邵万戈

  “洞穿腿部了,没伤到骨头。”邵万戈道。

  “真够邪的啊,没枪的,把持枪的打伤了。”李朝东有点邪乎地道,这个他有所了解,余罪在反扒队呆过,据说偷东西不次于老练的扒手,谁可想用到这儿还建奇功了,他又问着:“那一位枪伤的什么情况?”

  “王老千的弟子,以前没案底,不过昨天捅了严德标一刀。”邵万戈道,他有点郁闷,堂堂的二队一年辛苦,居然没有这几个货临时兴起抓赌立的功劳大。

  “这就好……可算能交待了。”李朝东长舒了一口气道着。

  “可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吧?”邵万戈道。

  “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许处指示,实情上报,所有抓获人员,依法处置。”李朝东道,邵万戈应了声,他急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了,问着邵万戈道着:“万戈,小余被检察带走了,不会有其他事吧?”

  潜台词很明确,别外面费力把案子往下办,他在里面胡说,先承认了,那回头又得麻烦,毕竟检察上那帮人对付人也是有一套,不过邵万戈却哧声笑了

  “你笑什么?”李朝东不解了。

  “我是担心那帮检察出事。”邵万戈笑道,没有再多说,扭头走了。

  也许在他的角度,更容易理解这种和悍匪恶罪打过交道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子,那是无法用对错和善恶等简单的词汇形容的。

  支队长想了好大一会儿,还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这时候,电话响了,是总队长,许平秋出现了……

  六时三十分,王少峰接到刑侦支队对昨晚案情的详细汇报,尽管他知道一些情况,不过还是被真相吓了一跳,那个赌场里居然还潜藏了一位在逃嫌疑人,查获的赌资现金六百余万,通过P解析出来的账目,有一亿七千多万,涉嫌的人员相当庞大,正在进一步细查之中。

  他有点庆幸,没有盲目地插一手,到这种人人喊打的程度,恐怕就亲爹妈也不敢回护了。

  这个情况他旋即向市委做了一个详细汇报,本来一出这种事,上层都是会相当震怒的,一定是斥责公安在办案上不是拖延推诿,就是措施不力。可不料这次意外了,市委这位领导大力赞扬市公安局的雷厉风行,在净化社会空气中不可替代的作用……一大堆赞扬,引申出了一个领导的安排:务必快速、彻底、于净地肃清这些和谐社会毒瘤,还市民一个安宁环境。

  头回被领导这么表扬,听得王少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洗漱间他随意和夫人说了一句,夫人嫣然一笑,直笑他真是老糊涂了。

  出了卫生间,夫人调试着手机,给他解释着,秦副市长、顾副书记两位老同志在五原根深叶茂,一直就和那位大员合不来,这一下倒好,比什么政治手段都管用,夫人笑着说了,少峰,以后你要被当成李书记一派的人物了。

  “这什么跟什么呀?昨晚咱们于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少峰笑道,还真一下子没理解。

  “可有人替你做了。”夫人纤纤细手,递上来了。

  一看间,王少峰吓得手哆嗦了一下,饶他还是个公安局长,都被曝出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市政府大员出现在抓赌现场》、《副市长聚赌被抓》、《五原查获史上最大赌场,据传副市长是赌场后台》……一大堆花边消息在昭示着一个人人皆知的结果,这秦副市长,恐怕今天就得落马了。

  “怎么了,少峰?”夫人关切地问。

  “越来越不像话了,胆子太大。”王少峰凛然道,领导最怕这种下边人不把你放眼里的事,他也怕呀。

  “也不一定就是你的人……但只要这种事一有苗头,就不缺兴风作浪的人,现在那儿的领导也超编啊,空出一个位置,就意味着有上位的可能。”夫人睿智的判断道,现在刚天亮,这才几个小时,官声不错的秦副市长,包养小蜜、贪污腐化的事已经满天飞了。

  “官不聊生呐,我现在指挥几千警力,还没有当警察的时候心里坦,唉。”王少峰手机放过一边,哎叹道。

  “那是因为,你顾及的太多了,位子、形象、影响,在这一点上,你可没有你那位老同学纯粹。”夫人笑着道,转身时,却看到了王少峰脸色不悦,她嫣然一笑,轻轻偎上来,吻了吻笑道:“我都跟你这么多年了,你还吃醋啊?

  “他确实比我强,很多地方。”王少峰道,职务和能力,有时候并不对等,许平秋一直没有离开过一线,这是他的失败之处,但何尝又不是他最成功之处呢。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多一点,他那人死板,很无趣啊,和我爸是一类人。”夫人笑道,这风韵犹存的撒娇,依然像很多年一样,总能拔散王局心上所有的阴霾。

  “我都已经是一任公安局长,你爸到现在,还认为我这个女婿不合格。”王少峰忿忿地道。夫人噗哧一笑,被老公的小性子逗乐了。

  正说着,电话来了,还真不经念叨,老丈人的电话,找女婿的,递给王少峰接了下,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默默放下电话,夫人关切地询问,他勉力笑了笑轻声道了句:

  “没事,邵兵山的忌日,你爸想去看看他……怨不得老爷子是全警之师啊,二十多年了,他还没忘记。”

  这事情尽管事隔二十多年,仍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夫妻俩相顾默然……

  这个时候,此事的始作俑者,还僵在区检察院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快上班了,越到这时候,三位检察越显得焦灼,反观余罪就不一样了,他自己倒了杯水,轻呷着,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三位检察员的糗相。那三人,还真没敢走,傻站了半个小时了,就是再找不出有力的谈判条件了。

  “嗨,我说你们想好了没有?老站着不是回事啊。”余罪斥道。

  “你你……你不会还录着音吧?”年长那位紧张地道。

  噗声余罪笑了,笑着道:“现在还有必要录吗?哎对了……你们的东西。

  余罪掏了两个证件,把玩在手里看,然后两位检察紧张地一摸口袋,然后愕然地看着余罪,那是自己的证件啊,余罪看了看,往桌上一扔笑着道:“何子墨,省高检的啊,陈伟平,市检察院的啊……还有这位,办案居然不带证件,这一条都是不合法滴啊。”

  年长的那位是何子墨,居中的这位是陈伟平,两人愕然地拿回自己的证件,年纪大的有点奇怪了:“这……怎么在你手上?”

  “都说了,你们心里有鬼,所以就顾头不顾腚了,这么说吧,我承认,我抓赌不是出于一个为国为民的高尚目的,我承认,我就是想抓抓这些赌徒,给队里创点收,队里太穷了,连补助都发不出来,动机确实不纯……不过相比您几位,纯粹出于某些个人的授意而动用公权,是不是我更高尚那么一点点?”余罪比划着。

  也是,一个纯粹私利,一个是不太纯粹的公事,这其中差别让三位检察有点羞意了。

  三个人一闪而逝的愧意让余罪在那瞬间愣了下,改变初衷,从被查那一刻开始,他就挖了个很大的坑,准备谁来埋谁,不过现在他又觉得,即便把这三位栽上一堆赃,埋上半世冤,又能如何?

  也许,他也是出于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奈。余罪很想狠下心,可现在却犹豫了。

  “那余队长,看样子你是准备把我们拍到底了?”何子默问。

  对于这个和声悦色,不是咄咄逼人的余罪稍有好感,他没回答,问带头的陈伟平道:“你怎么说?为什么针对我们?”

  “顾书记当过检察院长,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没错,有些事是过于卑鄙和过分了,可也没办法,不做不行,栽你手里,我们只能只认倒霉了。”陈伟平认命了,一认输反倒觉得心里很坦然了,其实没有那么可怕,而且他有种错觉,似乎这个刑警并没有那么坏。

  如果他根本不讲出来,回头狠狠给你一刀,那恐怕谁也受不了。

  “呵呵,我和很多恶性罪犯打过交道,贩毒的、开赌的、杀人的,什么样的嫌疑人都有,抓住他们会给我一种成就感,可抓你们,我可没有成就感……好吧,既然两个条件你们都不同意,那算了。真没意思啊,就何检察长你说的,手背手心、唇亡齿寒,非要对自己人下刀这么狠吗?就为了保住赌场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余罪懒懒地起身,有一种颓然,觉得好没意思地感觉,就像不对等的决斗,高手赢了庸手一局。

  “哎……余队长……”何子默看余罪真要走,紧张地问。

  余罪回头时,陈伟平也被这大度惊得惶然无助了,赶紧地道着:“对不起啊,余队长,我们……”

  “有个心安的处理方式你们考虑一下,回去按组织程序,如实反映情况,是受谁的指使来找刑警队的麻烦,而且还采取了不当的措施……我想,这样对你们影响不会很大,而且能以绝后患,防着我再反咬你们一口,对不对?你们看到了,诬谄和坑害一个人很容易,做这种事,我比你们在行。而且我敢保证,你们就出事啊,不管什么书记,都不会承认和你们有关。”余罪笑了笑,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三人傻站着,看着人影已去,听着脚步声已杳,年轻的那位受不了了,他紧张地问着:“陈检,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放我们一马。”陈伟平道。

  “不,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小陈啊,据实汇报吧。”何子默道了声,讪然失落。

  楼下,余罪咚咚咚一擂门,开门的是俞峰,一把把余罪拉上去,前面开车的曹亚杰从孔里喊了声:“余队长,欢迎归来啊,你又成英雄啦。”

  “老天真不长眼啊,抓赌都能抓个H级逃犯,哎哟哟哟,瞧你得瑟的。”俞峰牙疼地道。

  “不要嫉妒,机会只属于敢胡来的人。”余罪揽着俞峰,看李玫还忙着,他张臂道着:“肥姐,来来,抱一个,我爱死你了,没有你们,我还真镇不住他们。”

  李玫还没说话,那女实习生笑了,余罪淫淫的凑上来:“薇薇啊,要不给你个拥抱英雄的机会?”

  “去屎……我正在追薇薇啊,薇薇啊,余罪和鼠标这一对流氓,以后说话你别搭腔啊。”俞峰挡在余罪面前,看样子很严肃。

  “这才分开几天,你们就发展奸情了……肥姐,算了,咱也不抱了,你又胖了,嘎嘎。”余罪道,看看李玫一堆坐着的样子,放弃拥抱想法了。

  “谁再说我胖,我就非谁不嫁啊,哼哼。”李玫得意地道,一句把余罪吓住了,她回头审视了两眼余罪,有点奇怪地问:“你……就准备这样放过他们?那我们一夜可就白忙乎了,检察上也真够呛啊。黑到咱们精英头上了。”

  “哎,算了,真把他们拍死又有什么意义,知难而退,总比狗急跳墙好点,我们身上也不于净。”余罪道,坐了下来。一夜疲惫袭来,他靠着椅子就想睡。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被他诬进监狱的贾原青,又想起了已经作古的平国栋,心里乱糟糟的,反而理不清头绪。

  “哟,你们发现没有,余儿成长了,没有原来贱了。”曹亚杰喊着。

  “呵呵,我怎么发现比原来更奸了。”李玫评价着。

  “也算成长吧,贱人无敌到大奸似忠,更有欺骗性。”俞峰评价道。

  几人的评价都不怎么好,不过这个熟悉的环境和氛围却很好,却起码可以放下紧绷的思维,于是在众人的声讨中,余罪嘴角含着笑意,安心的打着呼噜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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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英模队伍



  有时候现实总比传奇更精彩,年前晋祠山庄的故事发展,就多了这样几分让人大跌眼镜的传奇色彩。

  当天就传出了秦副市长被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据说这位领导被刑警滞留期间,多次开价收买警员,被拒绝后居然倒地装病,不过幸好被矿区刑警队指导员识破,其实刑警队根本没敢处理他,只不过从刑警队出去后,等着他就只剩下被处理的结果了。

  那一天还有个让人笑掉牙的景像是,赌客的家属排队在刑侦支队交纳罚款,领走因为参与赌博而接受治安处分的赌客,其中有不少是传说中的公务员,他们是遮着脸逃也似地走的。

  之后又发生了晋祠山庄的经营者戚润天被纪委带走调查的事,这件事外人看来是顺理成章,不过让体制内人看到就别有一番风味了,市委第一副书记顾焕章的女婿,又顶着省五一劳动奖章,知名企业家、市政协委员等等一大堆头衔和荣誉,能把调查的矛头指向他,好像不仅仅是一个非法经营的事。

  猜测是准确的,很快就传出来了顾书记要外调一家国企老总的传闻,级别不变,但冷暧心知,相比有望问鼎头把交椅的第一副书记位置,应该是失势了

  足足过了六天,官方的新闻发言才珊珊来迟,尽管是进行了大刀阔斧地删改,发言仍然具有相当的震憾力:

  ……我市警方在排查网上追逃嫌疑人过程中,发现了潜藏在我市晋祠山庄的一家地下赌场,经过缜密布署,元月八日一举端掉了该赌场,抓获公安部H级逃犯一名,现场缴获各类赌具五百余件,赌资六百七十余万,处理参赌嫌疑人八十余人,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五原日报》刊发的全文报道,署名的记者余罪居然认识,叫来文。

  他笑了笑,呷了口茶,没想到当年反扒队那位跟着小警追扒手的实习生,现在也成了名记了。

  他看着刊发的几张照片,仔细揣摩着,新闻不是关键,看新闻主要是读懂新闻后的潜台词,比如这份公开新闻纯粹讲“赌场”,而没有把持枪、管制刀具等等曝出来,那就说明,肯定不会定性为具有黑涩会组织性质的地下赌场了;比如没有把经营者戚润天放到发言里,那说明,仍然是刑不上大富,他的高层人脉仍然走通了,很可能连组织赌场罪名都摊不上;再比如,对于参赌人员的成份也没有提及,那说明,这件事又和所有的事件一样,被上面漂亮的措辞掩盖住其龌龊的实质了。

  估计是考虑到牵涉面太大缘故,冷处理了,真要把所有参赌人员的曝光,估计舆论会一片哗然。

  余罪慢慢地合上了报纸,扔过了一边,他觉得如鲠在喉,却欲言无语。

  因为每每案件的侦破,嫌疑人的水落石出,都会让当警察的有一种快意。可这件事却不同,因为你永远看不透那云山雾罩的后面,会有着多少光怪陆离,难道谁真有强悍的想像力,能把逃犯、赌场、市委的领导的女婿、市委领导这几个关键词组织成一个传奇的故事?

  “他妈的,管他呢,反正老子队伍的经费解决。”

  他又呷一口茶,总还算有收获,尽管支队催着上缴了大部分查获赌资,尽管总队监督清缴了所有罚款,尽管又被支队的办公室、总队政委打了若于秋风,这一次庄子河仍然是收获颇丰。

  想到此处,余罪侧耳听听四下无人,他轻轻抽开了队长办的抽屉,翻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银行的回执,存款的,显示的余额,几个让余罪偷着乐的零,虽然是这些年拼命换来的,不过仍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他拿着火机,慢慢点燃了这张回执,看着一张单据成了灰烬,扔进烟灰缸里。

  现在他似乎能感觉到有钱人那种心态,那叫一个得瑟啊,他在想啊,过两天回家,给老爸置办几身像样的行头,给新妈买点贵重点的礼物,这买什么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还有啊,抽时间去看看楼盘,得想想在哪儿买个房子里,不过不好办啊,离房钱还差得远呢,这特么就使劲捞、使劲捞,也赶不上房涨价的速度啊。

  房子算了,现在产权才四十年,别尼马没闭眼房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是吃喝玩了实在。他思忖着,这大过年得怎么犒赏一下自己,在合上抽屉的一刹那,看到一样淡蓝的盒子包装时,他停下了,把这个精美的包装盒拿了出来。

  那天栗雅芳给的礼物,光顾着抓赌了,还没看呢,他慢慢拆开,在拆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泛起了一股邪念,像善解人衣一样,解着金色的丝带,而且当刑警这奇好的记忆力呐,在这一刹那,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放出,那凸翘的身材、那傲挺的双峰、那白皙腻润的脸蛋……哇哦,他的手指僵了,似乎正抚摸着玉体横陈,似乎还能听到那天呻吟的销魂。

  不知道是我淫,还是她浪啊,那次意外的体验让他不敢回味,却又难以忘怀,事后处处躲着,怕人家缠上来,可现在似乎没缠上来,他又有点失落了。

  也许呀,她根本没当回事。余罪如是想着,现代的男女关系这么开放,就喝醉了那么一回,咱们特么别胡思乱想财色兼收了。

  慢慢地解开了包装,掀开盖时,他眼睛一亮,是一条漂亮的领带,手轻抚过,质感而丝滑,他慢慢地捋开,卸下了警服配的劣质货,对着镜子,系上这条颜色相近,却显得更贵气的领带。

  “难道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余罪对着镜子贱笑着,仿佛身边就站着栗雅芳一般,他在想着,这不是会想拴住咱吧?一般送领带、送裤腰带似乎都有这种含义。其实啊,像特么张猛那样入赘个豪门也不错啊,就是不知道我爸同意不?

  肯定不同意,老爸很好面子的,特别是卖水果有点存款之后,早就以富人自居了。

  他在想着,想得表情笑意盈然,冷不丁办公电话,叮铃铃响起他敛起笑容,一看是支队的电话,赶紧接听:

  “…吴主任,你别给我提钱的事啊,不能我们辛辛苦苦抓赌,回头你们净想着吃现成的,计划外都让我们替你支出吧……啊?不是钱的事。那您说吧……啊?采访,省厅宣传部的,我们庄子河刑警要评今年先进基层警务单位……哦,行,我准备一下……啊?马上就来,开什么玩笑……好好好,我马上组织打扫卫生,迎接上级观摩……”

  啪声扣了电话,余队长毫无形象地奔出来了,扯着嗓子喊:

  “老湿,师建成,把昨晚抓的那个偷柴油的送走……方芳,通知在家人员,全体打扫卫生。迎接上级检查。”

  一嗓子吼,一知道上级来检查,趿趿踏踏的脚步声起,忙乎开始了,不得不承认,现在庄子河刑警队的面貌已经有了质的变化,不但补助和报销支出全部解决,而且过节福利丰厚,面貌不好也可能啊………

  “吴主任,您对这位余队长了解吗?”省厅宣传部,刘方刚主任回头问支队陪同的吴海明。

  怎么可能不了解呢,吴海明有点牙疼,笑了笑道着:“刘主任,您指哪一方面?”

  “所有方面,据我们了解,此人很不简单,上过全省刑侦论坛,省刑事侦查总队去年组建的支援组,他是副组长,刚刚下放庄子河当刑警队不到半个月,就抓到了一位公安部H级逃犯,哇,很不简单啊,有些民警一辈子都碰不上一件大案,他是走到哪儿,那儿就出大案啊。”刘主任道,正调试摄像设备的一位女警,趁这机会也插了句:“我看内网资料,他和矿区局一位刑警队指导员闯进犯罪窝点,直接夺枪,打伤了那名逃犯……这比美国大片还精彩啊。”

  哎哟,至于把女娃娃花痴成这样吗?

  吴海明主任对着女警好期待的眼神,他正色道着谎言:“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毕竟是总队培养出来的于部,不但党性好,而且修养高,战术素质自然要比我们基层高不止一个层次。”

  “那我一定得认识认识这位英雄。”女警幸福地道。省厅的宣传部相当于全警的喉舌,这一来就是七八个人带摄像带采访的架势,看来是真树这么一个典型了。这位花痴女警话音刚落,又有人发言了,直问着刘主任,这位刑警的身份好像不对,警务网查他的警号,居然有权限限制,听到此处刘主任又说了,他前身是特勤,所以有一部分参与过的案情尚未解密。

  所以呢,这个不能采访。刘主任神秘的介绍,更勾起了一于采访组的好奇心了。

  哎哟,就抓赌想整点外快,至于么?

  吴海明有点上火,甚至有点嫉妒,这家伙抓回赌整得,还得名利双收了,不过是支队派的任务,他不敢怠慢,一路指示着方向,直驶庄子河刑警队。

  “敬…礼”余罪拉长着声音喊着。

  刷声齐齐的敬礼,夹道欢迎着驶来的两辆车,陆续下车,第一时间,已经有摄像把这个相当好的精神面貌摄制进去了,相互一介绍,余罪先敬礼,后握手,给来访的省厅人员留的印像相当好,到那位女警,余罪敬礼这个姿势相当地阳刚,握手介绍着,那姑娘自我介绍着:“我叫宁瑶,余队长,您和传说中似乎有所不符啊?”

  “一般都是见面不如闻名,您多理解。”余罪谦虚道,知道自己形象离高大威猛还差很多。

  “绝对不是,我以为您会是一位满脸皱纹,未老先衰,烟不离手的形象。”宁瑶笑道。

  “那我太荣幸了,居然超乎你的期待了。”余罪一下子脸笑开花了,对于异性的赞美,比上级表扬可让他舒心多了。

  介绍着队里的情况,刘主任代表省厅发言,就是来看望一下庄子河刑警队,代表省厅向这支立下功劳的队伍表示慰问,摄制的人员抓了几个镜头,简陋而不简单的环境,平常却不平凡的队伍,一点一滴进入省厅的宣传视线了,师建成好歹是警校毕业的,在待人接物上自然没什么问题,也是头回得到这么个殊荣,把师同志给激动的啊,说话都打结巴。

  反观见过大场面余罪就好多了,他和指导员郭延喜站一块,一个讲日常工作,一个讲思想政治,怎么看也相得益彰呀。

  余队长说了,我们成绩呀,主要得归功于支队的正确领导。指导员说了,对,和支队领导狠抓思想政治工作是分不开的。

  余队长又说了,抓住这个逃犯是个偶然,但有一种必然是,只要他们进入我们的视线,他就无所遁形。指导员说了,队长说得好,正因为天网恢恢这种必然,所以才有疏而不漏的偶然。

  余队长又说了,今年之所以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是和总队长正确领导、支队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滴。指导员补充着,和各级领导的关怀、支持,都分不开。

  一切按部就班,吴海明好歹放松了一口气,有老指导员郭延喜在,这小队长好歹没出什么洋相,有所准备,其实就拍不到什么真实情况,滞留室已经打扫的于于净净,连不知道那年的奖状也给翻出来贴上了,一行人边说边聊,余队长还瞅空和那位叫宁瑶的女警使着眼神,他老觉得女警抛过来的,为什么是媚眼呢。

  采访吧,就是任务,就是工作,都知道该怎么进行,可不料在大家都认为已经相当圆满的时候,掉链子了。

  末尾是郭指导员代表队里队伍纪律和作风建议,这时候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突突突的三轮车声音直开进了刑警队的院子,余罪一吸凉气,想起这个疏漏来了,还没来得及补救,就听到巴勇在扯着嗓子喊:“有喘气没有,都出来搬东西,领猪肉了。”

  指导员惊得一结巴,忘词了,狠狠地瞪了余罪一眼,余罪一咬嘴唇,无语了,采访的诸位愣了,省厅刚下文件,不准以各种形式乱发福利、购物卡等等,这是禁令,支队办公室吴主任路上还介绍了,这几项禁令我们刑警各大队、中队,坚持得相当好。

  一愣间,吴主任赶紧跑出去了,奔下楼,看到了巴勇领着个满身油腻的杀猪佬,拉一三轮车猪肉,他火冒三丈地训丨着:“谁让你拉到队里来了……赶紧拉走。”

  “我们队长让拉的。”巴勇和吴主任叫嚷着,又陪着笑脸道:“吴主任,咱队和支队办公室结对子单位,我们队长也给你们准备了,回头给您拉支队去啊。”

  哦哟,这倒是好事,可来得不是时候啊,吴海明苦着脸,偏偏巴勇这大嘴巴不是盖的,又扯着嗓子喊了:“嗨嗨,怎么没人出来于活?都不想吃了是不是?来迟了全是膘肉啊。”

  可这光景,谁敢出来呀。吴海明遮着脸,往回走,却不料那几位采访已经下来了,对于先进单位的这点事,尚属还在容忍范围之内,宁瑶取笑着问着余罪道:“余队长,你们基层的福利,看来还是相当不错的啊。”

  “这段不用采访,我回头在会上作个自我批评啊。”余罪不好意思地道。

  “关心队员的生活,这不是什么坏事,省厅禁令主要是针对一些行业腐败,这民生的事,放在那儿也是可以理解的。”刘立刚主任持宽容的态度。

  “耶,说得太对了,理解万岁,理解万岁。”余罪拱着手,诚恳地道了句

  忙了两个小时,拍摄不过二十分钟,也就走马观花看了看,省厅今年树基层典型不止庄子河一家,挽留众人午饭未果,还要忙着去其他队拍摄那些节日期间还坚持在一线的同志。

  这时候,大嘴巴吓跑了,那个杀猪佬还傻站在那儿,很不和谐地喊了句:“咦耶?赶紧卸猪肉啊,我还等着于活呢。”

  省厅来的同志们一乐,笑岔气了,师建成赶紧跑上去把杀猪的拽走了,郭指导员老脸泛红了,直陪着不是,好在省厅各位不怎么介意,分别时,那位叫宁瑶的女警,纤纤地递给余罪一张名片,落落大方地道:“余队长,回头抽时间联系我啊,有些细节,我还需要对你个人进行一次专访?顺便告诉你啊,你的事迹在省厅有很多粉丝啊。”

  秀眉轻挑、嘴角微翘,余罪心一下了醉了,小心翼翼装好名片笑着道:“没问题,在刑事侦查上,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很多优秀的素材。”

  “那我期待我们再一次会面啊。”宁瑶款款握手,余罪心花怒放,头回感觉这优秀啊,还能带来这么多不是负面的效应。

  谁知道每每总是天不遂人愿呐,刚上车准备走,队里那辆小长安飚着回来了,冒着黑烟横冲直撞进了队里,吓了省厅司机一跳,稍稍不悦,直在车上讲刑警队这帮人真野。

  话音刚落,更野的事出来了,车门哗声洞开,看样子是抓了两名嫌疑人,嫌疑人叫嚷着,下车的刑警顺手一个大嘴巴,车上的刑警顺势一踹,前面拎脖子拽,后面大脚丫子赶,那场面,看得省厅来人面面相觑。车上吴海明主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了。

  “走吧,这个就不用拍了,那个队也差不多。”刘主任尴尬地笑着,挥手告别走了。

  郭指导员早不好意思地扭头走了,余罪一看尼马又是老狗和包皮搅场子,气得脸色立变,叫骂着:“你们两个王八蛋真会抽时间回来,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省厅一来检查,你们就回来。”

  “啊?省厅的。”老狗吓了一跳。

  包天乐傻眼了,难堪地道着:“好容易守着这两个货了,就他们,在景区旅游车上抢劫不止一回了。”

  “谁抢了?没证没据乱冤枉人?”嫌疑人吼了。

  “人证好几个,睁着眼睛也能说瞎话啊,元旦那天,你在哪儿?”老狗火了,回头斥着。

  “忘了。”嫌疑人一摇头,不屑了。

  这些人,正常询问是不会有结果的,一看这屙余罪也上火了,忘了搅场的事了,踱上来了,瞪着眼一瞧,回头训丨着包天乐和苟盛阳道:“打人是不对滴,是不是,兄弟?”

  “对。”嫌疑人乐了,点头道。

  “就即便人家抢劫了,打人也是不对滴。你说对不对啊兄弟?”余罪问。

  “对呀。”嫌疑人点头道,看有人撑腰了,胆气恢复了一些。

  “就是嘛,不就抢了几个包嘛,至于把人打成这样吗?”余罪怒火中烧地瞪着包天乐和苟盛阳,怜悯地看着两位嫌疑人一眼,关切地问着:“钱特么没整多少,还挨这揍,忒特么没天理了。你说是不是啊兄弟。”

  “可不,太过分了。”另一位嫌疑人,大生知己之感。

  “哦,看来你们还真抢了啊?”余罪脸一笑,笑着平和地问。

  两位嫌疑人一愣,没搞清这之中的逻辑,不敢多说了,脸憋红了,话说不出来了。不说话却更像马脚露了。两位刑警忍不住了,噗噗笑了。

  “敢做不敢当,不像个男人。”余罪回头指挥着两刑警道:“不管怎么说,打人是不对滴……像这号兄弟你打他是没用滴。拖到后面,扒了裤子,冻他狗日几小时,温度不够底泼凉水,又省事又管用,去吧。”

  苟盛阳和包天乐呲笑着,拽着人就走,两嫌疑人可慌了,这零下几度的天气穿着棉袄都冷,扒了裤子还了得,两人挣扎着,刚要后面有就喊声了:

  “啊别泼别泼…就抢了两个包,大头还让二秃子拿走了,你们干嘛揪着我不放啊。”

  快,抓二秃子去,得到了消息,问清了真实姓名。苟盛阳奔出来了叫着几人,又去抓浮出来的另一嫌疑人了。

  基层队伍就是如此,最有效的只能是最直接的方式,不过今天让省厅诸位撞破,还是让余罪心里有点惴然,这边的刚处理完,大嘴巴叫着队里同志搬猪肉了,他紧张地凑到队长跟前,余罪正憋着火呢,劈头盖脸就训丨着:“一点眼色都没有,省厅的车就放在院子里,你拉着一车猪肉进来,像什么样子?”

  “对不起,队长,我错了。”巴勇诚恳地道,他知道这位小队长,向来很好说话的。

  “一句错就行了,庄子河刑警队的形象,全让你毁了。”余罪叫嚣着。

  “那是您让瞅着杀猪开宰,就赶紧往回拉新鲜肉……谁知道省厅来凑什么热闹。”大嘴巴嘟囊着,有点不好意思,其他队员也巴巴看着余罪,看得余罪这领导威风渐消了,他一摆手道着:“搬搬搬管特么什么采访,兄弟们先吃肥喝爽再说。巴勇我警告你啊,把你这嘴巴管严点,还有办事多点眼色,这完全可以避免的嘛。”

  “是是是……队长英明,保证没有下次了。”巴勇恬笑着,拍着队长的马屁。

  不管上面怎么想吧,但基层的同志对于队长顶着禁令私发福利的事,还是相当拥护的,大堆的猪肉就卸在楼道口,每人半爿猪肉丰厚的很。师建成写着名字,通知着各组人来领,东西刚搬完刚打发走,大嘴巴一瞧又有车来,一看车号,吓得连滚带爬往队长办跑,边跑又开始扯嗓子喊了:

  “队长,出事啦,又有上级领导来啦……猪肉藏起来不?”

  “来得及吗?”余罪的脑袋从办公室伸出来了,旋即奔着出来了。

  “呀,来不及啦,就是门口涅。”大嘴巴捂着嘴,吓坏了。

  “你个王八蛋,不能搬队部啊。气死我了。”

  余罪拽着巴勇,朝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赶紧地奔下去了,他看到了,是总队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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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有错未补



  “总队长好”

  “总队长…好”

  “总…队长…”

  门口,正兴高彩烈领猪肉的庄子河刑警,在车里人下车的刹那,像被塞了一嘴猪肉噎住了,一个个梗着脖子,凸着眼睛,还是师建成反应过来了,赶紧敬礼,慌慌张张奔下来的指导员郭延喜暗道一阵苦也,紧张兮兮地站到了总队长面前。

  足足几大爿猪肉啊,膘亮瘦厚,刀口处还带着新鲜血迹,许平秋看着发肉现场,又看看紧张的一于刑警队员,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看来还是那位最了解基层的需求,这发得多暖人心呐。

  “总队长,我们……”郭指导员敬了个礼,稍显尴尬地道。

  “哟,你们挺会过得啊,省厅明令不准以任何名义发放福利,支队都没敢动手,你们倒先上手了……这是谁带头的,又是余罪?”许平秋脸一拉问着。

  “不,总队长,是我同意的,我马上退回去。”郭延喜一挺胸,关键时候站出来了,现在他也看出来了,少了指导员行,少了队长可不行啊。

  这不,挺胸一站,形象顿时拔高了不少,众刑警投向他的眼光都带上崇敬了,许平秋哈哈一于笑,直道着:“老郭啊,你要有这本事,庄子河还能穷成这样……哈哈……退什么退?退了大家一肚子怨言,消级怠工,你再找支队、找我解决你们继续,小刘,把车上的慰问品,给他们卸下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代表总队,对节日期间奋战在一线的刑警同志,提前拜个早年,大家辛苦了……”

  哎呀,把郭延喜激动得,先自鼓起掌来了,众人一阵掌声雷动,跟着是个个喜孜孜地从总队同来的慰问车上卸着慰问品,一人一包大年货糖,很差的那种……不过够让兄弟们暖心了,比往年口头慰问可算是进步了不少。

  “咦?你们队长呢?”许平秋寒喧几句,把众警说得个个激动不已,问及队长时,师建成回头一嚷,早瞅见了,队长钻在楼梯的拐角,还没敢露面呢,许平秋笑着安抚着众人先忙,他指指余罪,登上了楼梯,路过余罪身侧时,他很不悦地看了眼:“哟,架子大了,总队长都不出来迎接一下。”

  “报告总队长。”余罪严肃一敬礼,旋即莞尔一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今天气色不错,余罪看样没有被批之虞了,敢试探性的嬉皮笑脸了,许平秋瞪着眼,放低了声音道着:“你不这么标新立异能把你憋死啊?上级三令五申不许乱发,你倒好,就这么摆大院里发?”

  “谁知道你们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发个东西就都来……以前一年到头,就没人来庄子河这穷地方啊。”余罪还觉得冤呢。

  “呵呵……你成英模人物了,可能不来吗。告诉你啊,赶紧于利索,真让督察碰上,我第一个处分你,决不手软。”许平秋慢步走着。后面的余罪一伸手脖探出身来嚷着:“嗨,建成,赶紧给兄弟们发放,中午领不走的,全送家里……以后东西别往队里拉了啊……嗨,去弄两条烟,给总队兄弟装上。”

  队长嚷着安排,下面嚷着答应,许平秋有点哭笑不得了,堂而皇之给总队的人塞上了,不过这光景他只能装做未见了,回头瞥眼,他突然有一种错觉,余罪身上的这股极似匪气的这市井味道,和初见之时没有任何差别,也就是说啊,这都几年了,这家伙愣是一点长进没有。

  余罪安排完回头时,总队长已经进了他办公室了,他乐滋滋地跑进来,却见得许平秋坐着在他的位置,像是回味一般,随手地翻翻报纸,铺在桌上的那则新闻,恰恰是与晋祠山庄相关的报道,他像有话要说一样,盯着余罪,表情严肃了。

  “总…队长…您还有安排?”余罪战战兢兢问。

  现在能让他心虚恐惧的人不多,面前坐着的无疑是其中一位,来庄子河刑警队的所作所为,他早揣度着要被敲打几下了,看来总队长慰问各队,要顺便把这事办喽。

  许平秋看着余罪贼头贼脑,心虚而不心惧的得性,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牙痒痒的样子,这货从来就没有认错的觉悟,更何况在庄子河捅了这么大事,没事反而声名更隆,连省厅都准备把这位抓到公安部H级逃犯的小队长予以大力表彰了。

  这样的人,想敲打何其难也?

  是啊,余罪心里窃喜着,谁就想收拾他,也得掂量掂量,咱再怎么说也是功臣。

  “背过身我看看?”许平秋突然道。

  “看什么?”余罪愣了下,没跟上老许的思路。

  “看看你尾巴是不是翘天上去了。”许平秋道。

  “嘿嘿……”余罪恬笑着,有点不好意思了。

  “立正。”许平秋喊到。

  余罪垂手、挺胸、并腿,立正了,许平秋跟着起身喊着:“向后转。”

  虽然有所不解,余罪还是下意识地跟着命令在动,一转身,“啊”一声,腰后一阵剧痛,一个趔趄趴到窗台边上了,差点摔倒。回头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许平秋拍拍裤子,收起了踹人的腿。

  这下狠啊,直踹在腰上,余罪呲牙咧嘴半天展不直腰,他回头恶狠狠地对着许平秋道着:“你等着,我他妈的……”

  “你他妈的想于什么?”许平秋不屑地道。

  “总队长就牛啊……信不信我他妈扣你一麻袋于翻你……”余罪气愤地,咬牙切齿地道。

  哥一般狠不下心来整人,可一狠起来绝对不是人。余罪恶狠狠地道,气坏了,知道要被敲打,没想到这么直接,直接挨了一脚,真尼马丢人。

  “呵呵……信有种你就来。随时恭候你。”许平秋不屑地道,背着手,现在开始关怀了,笑着说着:“你于这么大事,实在想不出给你奖励,省厅准备授予庄子河刑警队优秀单位的荣誉称号,总队准备给你个人表彰……集体都给了,我个人,不能不表示一下吧?”

  表示就是一大脚丫,余罪恨恨地靠着站立着,揉着腰,脸侧过一边。这算是还不回去了,理亏。

  “我踹你一脚,你连杀我的心都有了……我问你,你把别人踩脚下,踏翻了人家的非法生意,人家现在是不是杀你的心都有了?”许平秋问。

  咝,余罪脸色一痉挛,他其实担心的也就是这些,不过梗着脖子道:“怕个鸟,我是警察,他敢怎么着?”

  “是啊,大部分人都不敢怎么着,要是个立案侦查,依法办案的事,谁也不能怎么着,谁也不敢和国家机器叫板……可我问你,你是吗?擅自组织警力、跨区执法、谁被你拉下马,都要和你结私仇啊,你多大了,就没长一点脑子,这事能带头办吗?”许平秋吼上了。

  余罪气势一萎,一泄千里了,说到这里,还真站不直腰了,那怕成了英雄

  “还有,派你出任务的,你前怕狼后怕虎,抓赌可好啊,居然夺枪反击,枪伤两人……他要不是逃犯啊,这回关进笼子里的就该是你了……我说余罪啊,就抢点赌资,至于这么拼命吗?什么原则、计划都不要了,就那么一窝蜂全冲进去抢钱?你是带队伍,还是带一窝土匪?”许平秋气急败坏的训丨斥着。

  余罪的头低的更底了,话说那事逼到绝境不得不发,可真回想起来,还是处处后怕。

  “啪”又是一巴掌,余罪捂着后脑勺,仇视眈眈地瞪着许平秋。

  “这一巴掌是提醒你啊,再发现你敢私自动用警力胡来,我亲自收拾你……你拽了啊,把总队价值上百万的设备,用来对付几位检察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还四面树敌啊,真怕别人整不住你……就赢了一次,下次呢?下下次呢…这都是一招不慎,万劫不复的事,这么喜欢玩火?”许平秋伸着手,粗壮的手指指点着,就快戳到余罪的鼻子上了。

  指望他认识错误恐怕没那么容易,能不和你对骂就不错了,许平秋眼看着余罪讪讪失声,他却是渐渐凶不下去了,其实这事办得在他看来着实不赖,远远地超过一个小队长的水平了,短时间凝聚人心,又敢想敢于,案子和创收两手抓,两手都不误,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庄子河给来了个翻身大变化,这样的基层队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所差就是胆子太大了点,大到许平秋都有点心生凛意,孤身夺枪,独闯赌窝,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这家伙在抢钱的相当有英雄气概?

  “话就说这么多,你可以对我有情绪有仇恨,不过作为警察,千万不要用你手里的权力去试着拉别人的仇恨,那是很危险的,你就是一个普通人,穿上警服你也变不成超人……明天早上八点,总队门口报到。”许平秋凝视半晌,收尾道,这敲打得,他也说不出效果如何。

  “是”余罪应了声,礼都没敬。

  许平秋鼻子哼了哼,踱步出去了,看也没看身后的余罪一眼,等这位总队长踱下楼梯的时候,福利发放现场已经清理于净,两行刑警夹道欢送,他一脸笑吟吟地和众人告着别,在郭指导员的陪同下,上了车。

  坐在车里呀,老许这口闷气才缓了过来,他回头看看院子里,没有看到余罪时,有点失望。不过走了不远,他像紧张地似地叫着司机稍慢点、慢点……司机放慢车速时,他从倒视镜里看到了,匆匆从楼里奔出来的余罪,追到了门口,停下了,对着已去的车影,很标准的敬了一个礼。

  这一刻,老许觉得很释然,脸上蕴着微笑,惬意地靠着座位。他知道啊,想让这位同志认错没那么容易,能到这一步,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被领导敲打了一通,余罪自然是无处诉苦,不过他理解,许平秋没有恶意,那些外表光鲜的事,怎么样步步凶险走过来的,余罪也心有余悸,能看到这些幕后事的人,恐怕不多,但许平秋肯定能看透。

  虽然对老头向来不齿,但不得不服,余罪知道自己该收敛一些了,于是他回头在队里做了如下安排,节假日值班、轮休,交给师建成安排;还有给队里人员订的粮油,交给大嘴巴巴勇处理,低调,一定要低调,注意方式,最好下班后给大家直接送家里。至于日常工作嘛,余罪知道自己不擅长,到指导员办公室走了一趟,敬烟倒茶叙了半个小时,叔长叔短把郭叔一捧,郭延喜自然就义无返顾地把春节期间值班的事揽下了。

  当领导是需要艺术滴,余罪觉得自己从老许身上都窥得门径了,那就是有了事都让别人去于,而他这当领导的,就可以有很多充裕和自由的时间喽。

  快十一点多的时候离了队,没有专车,他是乘了辆出租车走的,本来想去市里玩玩,特别是想着会会那个妞去,可出了刑警队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当警察交际的圈子本身就窄,刑警的圈子更窄,其实他一直想栗雅芳的电话的,可最终都没有下了决心。又想去禁毒局看看去,去年四月份林宇婧离开,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那些缉毒警和毒贩一样,神出鬼没,余罪也快绝望了。

  还没想好联络那个妞呢,倒有妞的电话来了,肥妞,这位肥姐和队里大嘴巴一个得性,肚子虽大,可藏几两货色,电话里直接问余罪又有什么任务,她接通知,也是明天到总队集合,不但她,曹亚杰、俞峰、肖梦琪都接到通知了

  完了,余罪虽然不知道什么任务,可他知道,说不定又要和那个犯罪嫌疑人一起过年了。说不定又是一个秘密任务。和肥姐商量了几句,赶紧地处理手头的事,

  先去粮油店看了大毛兄弟一番,今年推销的粮油不少,又都是现款现结,余罪来意不繁复,写了几个名和家庭住址,反扒队的老兄弟们,还有和庄子河刑警队结对子的支队办人员,千叮万嘱,一定亲自送上门,别让人瞧见啊,现在尼马查得可紧了。

  从粮油店出来之后,又给老爸打了个电话,中心的意思是有可能过年回不去,老爸自从娶了新妈,对儿子的念想淡多了,电话里说不回来拉倒,省得我看着你心烦,倒把余罪听得好一阵郁闷。

  安排好家里的事,又和指导员通了个电话,隐晦地交待了几句,本来想去看看马秋林的,可恰巧路过的地方离鼠标的新家不远,余罪临时改道,直接去鼠标家里了。

  “标哥,谁的电话?”细妹子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来问。

  “余儿的,快到咱家楼底了。”鼠标懒懒地躺在沙发上。

  一听是余罪,细妹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每次出事都和那损友有关,她不悦地道着:“他来于什么?”

  “一会你问他呀。”鼠标道,看看手上的伤,伤虽在他身上,可心疼的是媳妇呐。

  “我就不想见他。”细妹子忿然道。

  “我也不想见,一会儿你告诉他。”鼠标呲笑道。

  厨房里,另一位的笑声出来了,安嘉璐听着两人对话,轻笑着建议道:“要不咱们一起把他撵走?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好容易聚回餐,倒让他赶上了。

  “我还真想把他撵走,我家标哥每次都好好的,一和他在一起就出事……”细妹子很烦地道。

  “这也不叫出事,你标哥和余罪抓到了逃犯啊,成英雄的标哥了。”安嘉璐笑道。

  “谁稀罕呀,以前是一身酒味回来,看见他我就生气;现在倒好,带一身伤回来,还不如原来一身酒味回来呢,吓死人了……好好于什么不好,非当个刑警……”细妹子唠叨着,安嘉璐正在她的指挥搅粉面,准备做炸鱼,手慢慢地停了。

  这锅碗瓢盆的生活呐,相比那些荣誉和虚名,谁又说不是大多数人向往的一种精彩呢,她看着娴熟做饭炒菜的细妹子,忍不住有点羡慕,那是一种啊,她从来没有领略过的生活呐。

  叮咚……门铃响了,鼠标从沙发上起身,细妹子的唠叨停止了。鼠标一开门,余罪急急地问着:“接到通知了吗?是不是又有什么案子?”

  嘘,鼠标做了个噤声动作,指指厨房,然后小声道着:“接到了……别让我媳妇知道。”

  “噢。”余罪愣了下,没想到鼠标这货还这么有心。他小声问着:“都接到了,是不是又要出省?”

  “出就出呗,你敢不出呀。”鼠标道。

  “可这伤?”余罪指指。

  “千万别提伤啊,别我媳妇骂你。”鼠标做着鬼脸。

  这该轮到余罪郁闷了,娘们就没讲理的时候,这错硬得赖在他头上才算,进门细妹子打了个招呼,余罪尴尬地应了声,没想到细妹子之后,又有一位“嗨”,在厨房门口,向他做着了鬼脸,摆了摆手。

  哎哟妈呀,把余罪激动得,小心肝砰砰差点跳出来。手一哆嗦,给鼠标提着礼物差点全摔了,幸亏鼠标眼疾手快,早全拎手里了。

  “真有口福啊,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安嘉璐笑着道,回厨房了。

  “坐吧,余哥,一块吃饭。”细妹子倒了杯水,继续忙碌去了。

  两位女人一忙乎,余罪急匆匆坐下来,拽着看什么礼物的鼠标,使着眼色问着怎么回事,鼠标笑眯眯地瞅瞅礼物,然后悖然大怒道着:“拿这么点礼物就来看伤病指导员?你掉不掉价?”

  “队里还有发点米面,猪肉,回头他们给你送来。”余罪讨好的道。

  “噢,这个还差不多,多送点排骨啊,媳妇爱吃。”鼠标一听,勉强可以接受了。

  “那这是……怎么安安在你家?”余罪兴奋到两眼泛光。

  鼠标得意了,敢情是安嘉璐想跟着细妹子学做饭,鼠标又经常不着家,两人的关系于是就处得愈见其好,今天商议着一块吃顿饭呢。也不对啊,好像少了一个,闺蜜不是欧燕子嘛,鼠标一听,哎哟,太老土了,他们驾考中心早放假了,燕子早飞到京城,和李逸风一块过年了。

  说到此处,鼠标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就张猛结婚那天,哎哟喂,那帮女生比男生还野,把燕子推到逸风房间里了,两人本来还羞答答的,这倒好,一推尼马就没羞没骚了,早滚一块去了。

  鼠标说得贱笑一脸,余罪听得心里暗惴,那天晚上乱逑的,何止李逸风胡来了,他自己也当了回新郎呢,不过这事可放不到台面上了,而且……他突然发现很长时间未见,安嘉璐好像换了一个样子,什么样子呢?

  曾经记忆中,她穿过一袭红裙,在校园走过,于是就成了全校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于是就有了警校男生都知道的那朵烈焰玫瑰。曾经还记得,她一身警装,站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学生会发言,直到现在那张飒爽的照片还挂在警校招聘网上。

  不过所有的形象似乎都没有今天漂亮,系着围裙和细妹子一起忙活的样子,怎么就看着那么温馨,那么迷人呢?这还是曾经让警校那些男生梦寐以求的烈焰玫瑰吗?

  余罪的视线凝视着厨房里若隐若现的安嘉璐,慢慢地看痴了。鼠标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听众走神了,他顺着余罪的视线看,然后很快发现了这个小动作,本来准备斥几句的,不过他话到嘴边又放弃了。

  不知何故,他心里突然泛起了一个词,叫红颜薄命,安安这女神就够命薄的了,眼看着身边的闺蜜个个都有归属了,她还是那么孤傲着一个人,和解冰曾经那么两情相悦都没走到一块,现在又有余贱这么个追求者,哎哟,这命真快薄如纸了啊。

  标哥没吭声,开始装聋做哑了。余罪没顾上吭声,只顾痴痴看了,饭还没开,口水倒吞了几大口。

  看来这顿饭,要有点味道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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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酸甜咸苦



  鼠标自认为在脸皮的厚度上,和余罪相差不止一个层次,今天终于得到明证了。

  本来探视伤员的,很快标哥这伤员被扔下了,余罪钻进了厨房,恬着脸和两位女士忙活上了,而且还自吹自擂曾经做过多少多少样饭菜,听得安嘉璐好奇地问来问去,不过标哥可有点牙疼,就余罪顶多会煮个方便面,知道放调味料的水平,尼马还自称大厨了。

  果不其然,没过三分钟就被细妹子赶出来了,原因是油红了,这货伸了个沾水的勺子,劈劈叭叭一响,吓得安嘉璐被非礼般地的尖叫,然后余罪灰头土脸出来,鼠标嘿嘿奸笑着评价了句:兄弟,想到厨房当卧底,得有点真本事才行啊。

  余罪被刺激了,凛然一指道,这招不行再换一招,说着奋不顾身地又回去了。过了一会儿,咦,没出来,把鼠标整得老好奇了,悄悄地蹙上来,哎呀妈耶,这余儿真不要脸,他一边勤快地涮盘洗菜、一边听着细妹子娓娓道来白切鸡的做法,既顾及了细妹子的卖弄,又趁机凑到了安嘉璐身边,安嘉璐却也不客气,直把围裙扣到了他脖子上,他像戴个奖章一样,高兴得嘿嘿傻乐。

  “标哥,余哥在做菜上很有悟性的。”细妹子被余罪的诚心求教打动了,随意说了句。

  “醉翁之意不在酒,余贱之意岂在吃啊。”鼠标好高雅地来了一句。

  安嘉璐脸一红,往一边推了推余罪,余罪恬着脸偷笑,细妹子却是接茬道:“那也比你强,光会吃。”

  “嗨……不能洗了两根菜,就比你老公强了吧?太伤自尊了。”鼠标桑心地道,一撅嘴,把细妹子逗乐了,安嘉璐却在回头斥着余罪:“你别洗了,一个盘子刷八遍了。”

  “哇,这么关心,连我刷了八遍都数着。”余罪咬着嘴唇笑道。

  安嘉璐一嗔怒,他摊手道:“好…好,不刷了,我们共同观摩细妹子的手艺。”

  “你一大男人,学什么做饭呀?”安嘉璐道。

  “耶,变化这么大啊?”余罪惊讶道。

  “什么变化?”安嘉璐不解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女权主义者,没想到你有大男子主义倾向啊,要这样说的话,以后成家你就做饭,我就不做了。”余罪严肃地道,安嘉璐不服气地说着:“怎么?笑话我学不会呀?”

  一说。细妹噗哧笑了,安嘉璐才省得掉话里了,一生气,回头小拳头就捶了余罪几拳,余罪笑得其贱无比,欣然受之了。

  反正吧,连标哥看得肉麻得也不得了,直闭眼不忍视之,坐回沙发上看他的动画片了。

  欢声笑语中,这餐饭准备就绪了,系着围裙的余罪端着各色的炒菜上了桌,俨然是男主人的派头招呼着鼠标,挨个擦了椅子,洗净杯子,倒上果汁,安嘉璐坐下时,他还把椅子有意地往她身边靠了靠,鼠标早饿了,碰了杯果汁,筷子早伸向熟悉的菜盘,大块朵颐上了。

  细妹子问着鼠标道着:“能吃出那盘是安姐做的吗?”

  “我没吃的那两盘就是。”鼠标嘴里含有着食物,直接道。

  噗,安嘉璐捂着嘴,差点喷饮料了,细妹子脸色一糗,捶了鼠标两下,鼠标赶紧补充着:“挺好,于炸带鱼的香菇油菜是吧,已经很有进步了。”

  明显没进步嘛,一比就知道,细妹子做的白切鸡色香味诱人,炒得菜花火候均匀,香气扑鼻,那盘于炸带鱼余罪也发现了,有炸焦的、还有没炸熟的,看着安嘉璐尴尬,他劝着:“总要有个过程不是,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你郁闷什么?”

  “谁郁闷了,我做得就挺好吃。”安嘉璐不服气了,挟了块,放在碗里轻咬了一口,然后抿着嘴不吭声了,外焦里不懒,咬着还带生,这可糗了。

  鼠标使坏了,挟着带鱼、油菜,一古脑给余罪挟了小半碗,客气地劝着:“多吃点……这菜吃得你绝对回味无穷。安安,你得成全一下,有人对你的欣赏之心呐,可以吗?”

  “这个……好像可以有。”安嘉璐揶揄地道。

  细妹子不敢说话了,安嘉璐还没有亲自操过刀,今天是兴之所至做了两道,油菜炒老了,蔫了,而且盐重了。带鱼盐没撒匀,她紧张地看着余罪……一口,啃了半块带鱼,然后面不改色,又一口…就着油菜,下了着饭,吃得那叫一个惬意,哎哟,把鼠标看晕了,难道安安的厨艺突飞猛进了,已经做到能吃的水平了。

  “挺好吃,尝尝。”余罪劝道,那表情绝对不是做假。

  不信,细妹子和鼠标一人一筷,挟着就尝,安嘉璐一紧张,不要……这两词已经到嘴边了,急刹住了,鼠标一梗子脖子,就那么硬吞下去了。细妹子轻咬一口,表情好复杂的看着安嘉璐。

  “对不起,细妹。”安嘉璐可怜兮兮地不好意思道。

  细妹笑道眉眼挤一块了,直说没关系,一盘菜放小半勺盐就行了。鼠标刚要发言,细妹一块鸡肉塞住他嘴了,他笑了笑,看安嘉璐这么尴尬,不予评价了。

  咦,还有个没停筷的,余罪根本没有吭声,半碗菜已经吃得快没了,偶而挟着其他菜配着,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这样子把三位都看愣了,又挟着一块带鱼吃的时候,连安嘉璐也于心不忍了,挟了块鸡块吐吐舌头笑着:“尝尝细妹子的手艺,我做得真不好。”

  “谁说不好,挺好。”余罪吃着道。

  “哇,这么照顾安姐啊。”细妹子大惊失色道。

  “谁照顾她了,不过她这第一次下厨为我做饭,能做到这个水平,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余罪大度地道。

  “把你拽得,给你做?”鼠标不屑了。

  “不给我做,难道给你做啊……要不你都吃了。”余罪推着盘。

  “我承认……确实是给你做的。”鼠标吓得一耷嘴唇,又推回去了。

  于是余罪坦然受之了,大不了就是盐稍多放了点,大不了就是炸焦了点,名厨也是从菜鸟开始,还不和咱们当警察一样,都是从学员开始的。

  说着挟了块看着不太焦的劝着安嘉璐道:“来,尝尝,绝对不错。”

  安嘉璐稍有感激地看看余罪,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细妹子两口,浅咬轻尝,咦,这味道,果真没那么差嘛。

  有人欣赏的手艺还是蛮有成就感的,两位女生吃得不多,鼠标风卷残云吃得最多,余罪咬牙切齿啃得也不少,四个人说笑间来了个光盘行动,满桌菜没剩下多少,剩下反而是细妹子做的一道大拌菜,吃完余罪抢着洗碗,不过没抢过细妹子和安嘉璐,两位女士说着的小话,心情都是相当不错地在厨房嘀咕。

  余罪就有点吃不住劲了,一直在抿喉咙,而且拿了桶果汁,一杯接一杯倒着喝。

  难受啊,尼马那么咸,带鱼油还没沥尽,一层油,全装肚子里了。不喝点果汁清清,憋得都快呕出来了。

  “确实很好吃?”鼠标贱贱地凑上来了,豆豆眼转悠着,逗着余罪。

  余罪一咽喉咙,痛不欲生地瞪着眼道:“关你…鸟…事。”

  “拿来。”鼠标抢走果汁了,抱在怀里道着:“果汁不掏钱啊?”

  “再给一杯。”余罪可怜巴巴递着杯子,放低了声音道着:“快咸死我了,油还大。我容易么我?吃了两大盘呢?”

  鼠标眯着眼,笑得浑身直抽,余罪一把抢走了果汁,对着瓶子,咕嘟咕嘟灌了若于口,这才缓过了口气来,看看厨房里,凛然对鼠标道着:“你家果汁不知道掏钱不,肯定盐没掏钱。”

  鼠标一呲,又是笑得浑身直抽,小声斥着余罪,什么玩意,吃上也装逼,撑成傻逼了吧?

  没想装,可没想到差成这样,你老婆怎么教的?余罪埋怨着。

  怎么又成我老婆的问题了,安安整个就一家务白痴,酱醋分不清,盐糖都搞错,我老婆也没办法啊。

  余罪又呷一口果汁道着,看来女人和男人一样啊,要求完美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标哥不解了,男人和女人怎么可能一样?

  一样的,余罪呷着果汁,感慨地道,吃和日,只能占一头啊。

  这话听得鼠标不高兴了,看看自己的腹部的赘肉,翻着白眼竖着中指给了余罪一个回答:少扯,哥两样都占。不过说完又觉得被人窥到隐私一样,不客气地,又把自己家的果汁抢走了,不过抢还不如不抢呢,一大瓶,早被余罪灌得快见底了。

  两位女士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余罪和鼠标自动停止了流氓对话,细妹子要看店,安嘉璐要上班,这些天都是鼠标带伤送人,这机会余罪岂能放过,抢了车钥匙,直说严指导员有伤在身,还是我送送二位吧,至于标哥,您就搁家看动画片,提高提高智商。

  说得鼠标直瞪眼,两位女士笑着花枝乱颤了,细妹子直使着眼色,鼠标倒也不坚持了,趁这机会随便说了句明天总队通知参加集训丨还不知道多长时间呢,听这话细妹子不乐意了,边换鞋边撂了句:“不回来才好呢。”

  余罪做了个鬼脸,把郁闷的标哥独自扔在家里了,屁颠屁颠跟着两位女士的脚步下楼,发动着鼠标那辆破比亚迪,心花怒放地当上护花使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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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情为何物



  细妹子上班的地方叫新潮服饰,淮海路上,一家大型的服装超市,当时仅仅是为了栖身,安嘉璐托解冰的朋友收留下了这么个可怜姑娘,谁可想后来那位小老板直说拣到宝了,有过制衣厂数年工作经验的细妹子不但缝纫功夫到家,而且有着女人对服饰那种与生俱来的直觉,不到两年间,从一个底薪八百的店员,飚升到月薪六千加提成的领班。

  下车的时候,余罪意外地想起了,曾经在羊城流落街头,那么彷徨、那么无助、那么茫然地走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仿佛一转眼,就有了这样今非昔比的变化,细妹子已经俨然像一个小老板娘了,昂首踏步进店,接受着门迎姑娘躬身的问候。

  “看什么,快迟到了。”安嘉璐提醒着。

  余罪启动着车,又接着送下一位,他随意地问着:“哎,你说有一天,细妹子会不会把鼠标蹬了啊。”

  “为什么要蹬?”安嘉璐不解了。

  “你看啊,以前吧,两人一个打工妹,一个小警察,能瞎凑和一块……现在啊,细妹子快赶上白领收入了,鼠标呢,还是好吃懒做,浑身毛病,我不得不替标哥担心呐。”余罪笑着道。

  安嘉璐轻笑了两声,直道着:“以前我也很纳闷,居然有人能看上鼠标那个贼货,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每个人身上都会有闪光点的,比如鼠标,细妹子跟我讲她和鼠标相遇的故事,她在羊城被人偷得一文不剩,饿了两天,蹲在街头发呆,那时候同样蹲在街头骗钱的标哥发现她了,啥也没说,递给她两个甜馒头……哎哟,真浪漫啊,两个馒头就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那事我知道,人吧,就随波逐流啊,鼠标要就是个骗子,说不定现在细妹子也会成了个女骗子。”余罪道。

  “哎对了,毕业那年,你们一拔人,都到羊城于什么去了?”安嘉璐想起这个悬了若于年的问题。

  “我很想告诉你。”余罪瞥了眼,安嘉璐正好奇地看着他,他补充着:“可我不能说。”

  “OK,懂了。”安嘉璐不问了。

  “对不起啊,真不能说。”余罪道。

  “我懂,就像你们去年消失了几个月,回来鼠标就立功授功了,就像你刚下刑警队几天,鼠标回来就受伤了。”安嘉璐道,余罪听不出褒贬,疑惑地看了安嘉璐一眼,生怕这抓赌搞收入的事,拉低自己的形象,他补充着:“详细案情,那个也不能说。”

  “我没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再说猜也猜到了,还用说吗?”安嘉璐道。

  “你确定,能猜到?”余罪心抽一下下。

  “当然。”安嘉璐美目眨着,看了余罪一眼,他专心开车的样子,似乎很帅嘛,一点也不像平时吊儿郎当那个得性,她咬咬下唇,慢慢地道着:“不管有多少人否认,你们就是警察中的英雄,咱们这一届同学里,走得最高的已经是你了……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一直认为,你们都是一群吃拿卡要的问题警察。”

  咝,余罪倒吸凉气,心里暗道着:看得真准。

  没吭声,安嘉璐看到余罪这么严肃,她突然问着:“你知道你们去南方办案时候,我去找过谁了?”

  “谁呀?”余罪没反应过了。

  “马老。”安嘉璐笑道。

  余罪心一抽,这妞,好奇心还说不强,肯定是奔楚慧婕去了,自打金盆洗手,余罪已经很少去打扰那两位生活平淡的人。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安嘉璐又问着。

  “老马已经活成半个神仙了,和他交往,会学到很多东西的。”余罪道。

  “还真是……马老一直做义务的课外辅导员,学校给他点补助,他也全捐出来了,其实我很怀疑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不抱着目的的捐赠、慈善,不过他真是那样,几个有望治愈的聋哑儿童,他在四处奔波着,给他们筹集医疗费用呢……都是无偿的。”安嘉璐道,说到这种让她感动的事,她有点兴奋,看余罪还是那么平静,她笑着补充着:“对了,还有那位楚慧婕老师。”

  “她以前也有声带先天障碍。”余罪道。

  “对,是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帮过她,所以她在帮别人,更多更多素不相识的人。”安嘉璐道,抚着胸前,好一副心潮起伏的样子。

  她知道的肯定是精简和谐版黄三的故事,余罪笑了笑,没有揭破。

  拐过了五一路,堵车,这时候安嘉璐倒不急了,她目不眨瞬的看着目视前方,少言寡语的余罪,突然间发现他变了很多,那种惯常的坏笑、那种睥睨的贱相、那种谁也恨不踹他脸的表情,很少见到了。

  两人似乎有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感,她记得在羊头崖乡,离得远,反而觉得心很近;等回到了五原,离得近了,却觉得心很远很远。以前是她在刻意地躲避着、防备着他;而现在安嘉璐却觉得,余罪已经开始躲避和逃避她了,她记不清多长时间没有联系过她了,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还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见到他。

  “你很忙?”安嘉璐问。

  “什么?”余罪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是不是很忙?”安嘉璐强调着。

  “大部分时候都不忙。”余罪道。

  “哼,我以为你忙得,连给我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安嘉璐挑到时机了,刺激了余罪一句。

  咦?余罪侧头,他看到了安嘉璐似乎很期待的眼神,似乎很嗔怪的目光,似乎那种小女子的幽怨。他呲笑了笑:“是不太想打扰你的正常生活,我们和你的朝九晚五不一样,出去回来都没个准点,你没看细妹子埋怨嘛。”

  “哼,借口。”安嘉璐不悦地道。

  “你确定,要接受我的骚扰?”余罪严肃地问。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安嘉璐剜了一眼,没来由地喜欢这个坏坏的样子。

  “呵呵,这不就是了,咱们不见还能想着,见多了只会填堵。”余罪笑道

  “你是不想给我填堵呢?还是你自己心里有阴影?”安嘉璐揶揄地问,黑白分明地眸子,映着余罪稍显愕然地脸。

  离得很近,近得看得清她微微弯翘的眉睫,近得能闻得她幽幽的体香,近得似乎能听到她砰砰加快的心跳。

  蓦地,余罪“呃”地一声,紧张地赶紧侧脸,硬憋回去了。安嘉璐却知道这个嗝应的原因,她闭着眼,抚着额头,花枝乱颤地笑着。

  “我没什么阴影,真没有。”余罪嘴上说着,心里却暗道着,尼马阴影可多了,林宇婧、栗雅芳,那个不是阴影,毕竟咱还没有修炼到太上忘情的地步啊,既控制不住不想于,又控制不住于了不想。

  “撒谎的后果很严重啊,就像你中午吃那两份色香味俱全的菜一样。”安嘉璐笑着道,给了余罪一个你别装了的表情,直视着他道:“以为我看不出来啊,绝对有?”

  “这你都能看出来?”余罪凛然道,已经是思忖是不是尼马鼠标漏嘴把林宇婧的事说了,栗雅芳她肯定不知道。

  “看出来,是因为一个人。”安嘉璐道。

  “好,我承认,有这么一个人。”余罪于脆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自打吃这两盘菜之后,余罪对安嘉璐的想法,已经无限接近纯洁友谊的地步了。

  “果然是这样。”安嘉璐讪然道。

  “有些事随缘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没发现吗,连鼠标也不愿意告诉他最亲的细妹子,他每天在外面于什么,我们接触的是一个很龌龊、很卑鄙、很黑暗的世界,更多的时候啊,我们带给身边人的都是负面情绪。”余罪委婉地道,或许还真有这种成份,他宁愿花钱找个妞,也不怎么想再去祸害这些单细胞的妞。

  “你不要回避话题……那个人是……”安嘉璐狐疑地道,侧头看着余罪,后面的喇叭催着,到绿灯了,余罪发动着车,掩饰地道着:“都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还是别说的好,余罪拿定主意了,当个同学挺好,却不料安嘉璐憋不住了,喷着道:“是解冰?”

  嘎……车一哆嗦,灭火了,后面差点追了尾,余罪紧张地打着火,加速过路口。

  这慌乱的样子,等于让安嘉璐得到正确答案,她轻吁了声,说出来了,反而觉得如释负重。

  可余罪有压力了,这特么和解冰有几毛钱关系,明显都想岔了。他想解释,又放弃了,这事只能越抹越黑,越说越乱。

  果真如此,还真是越来越乱,安嘉璐像是憋了很久生气了一样,喋喋地说着:

  “……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我承认,我很喜欢他,我承认,我曾经很爱他,可是那都是过去式了,在这一点上,你一点都不像男人,刻意的躲着我、避开我,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余罪苦着脸,看了安嘉璐一眼,却不料和忿意十足的凤眼对着个正着,他赶紧躲开,专心开心。

  “装,你继续装吧……去总队,你装着不理我;张猛结婚,你装着喝多了,不知道躲到那儿去了。上次回来吃饭又装很忙……”安嘉璐发着牢骚了,积郁了很久的情愫,似乎在这一时间全部喷发出来了。

  越说越岔,余罪开着车,挠挠脑袋,有点不知道怎么打发了。

  偏偏这不说话,不解释的样子,让安嘉璐更认为是如此了,她又换了个话题,深沉地道着:

  “……我知道你过得很难,我听鼠标隐约提起过,在羊城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见过你在羊头崖乡的样子,你是凭自己走回来的,比他们谁也不差……我知道你们到深港的事,你也是凭自己拿到那些该得的荣誉的,没有人比你更优秀……我也知道,晋祠山庄的事,你们抓了个H级逃犯……吓得我一夜都没睡着……你你你……你知道人家担心你吗?”

  说着似乎愠怒了,随手砰砰砰连捶余罪几拳,那样子如癫似狂,仿佛已经被人负心薄幸了一般。

  “知道知道知道……。”

  余罪加着油门,快到政务大厅了,他瞅准个车位,吱溜声把车驶进去,嘎声一踩刹车,如释负重地道:“我还知道,你上班迟到了。”

  “哼……”安嘉璐鼻子哼哼,不牢骚了,可好像也不准备下车。

  余罪傻眼了,这啥都没发生过,怎么搞得好像他移情别恋了似的,他催了几次,安嘉璐示威似的,坐车上,就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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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情为何物


      大多数女人很难接受被视而不见。这比接受男人移情别恋,自己身心被骗都难。

      安嘉璐似乎就处于这种境地,她觉得自己被无视了,被撂过一边了,从余罪越来越冷淡的交往,她感觉得到那些变化,尽管今天还硬吃了她炒的两盘很不美味的饭菜,尽管还出言不逊地调戏,在她看来,两人的发展越来越像不咸不淡同学关系,这却是她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可这却让余罪很为难了,慢慢的变淡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解帅哥在安嘉璐心里份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烟消云散的,相比那位温文尔雅的解帅哥,他知道自己永远追赶不上,也永远不会有那种能进入少女春梦中的气质。

      不过奇怪了啊?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想岔了,可也不能岔到这种地步吧?

      难道我在她心里真是一个英雄的形象,这形象怎么让人觉得脸红呢?

      余罪偷瞟了状似生气的安嘉璐一眼,从学校的教室到办公的格子里,不善交际的安嘉璐并没有很大变化,枯燥的工作和并不如意的现实,只能把曾经孤傲的安美女变得更孤独了一些而已。

      算了,还是给她说实话吧,余罪有点不忍欺骗曾经梦中的女神了,他鼓着勇气道着:“……我承认啊,我以前在学校给你送玫瑰,就是为了打击解冰一下,咱们之间,其实一直就没有发生什么,这你是知道的……”

      “那你期待发生什么?”安嘉璐侧过脸了,咬着嘴唇,似乎是一种挑逗的眼神和挑恤的语气。

      “我这满脑子回放的,绝对不会是励志片,顶多是三级片。”余罪正色道。安嘉璐噗哧一笑:“流氓”

      “呵呵,这个评价很适当……”余罪很谦虚地道:“所以,一个流氓和一个才女之间,难道会有发生浪漫爱情的可能?”

      安嘉璐脸色变化,脸拉长了,盯着余罪,那是一张尴尬的,却诚恳的脸,那是一个不惜自降身格的态度,为的似乎就是和她这位“才女”拉开他需要的距离,安嘉璐没来由地生出了一股子怒意,直斥着道:“别人叫你贱人,你还真把自己当贱人了?”

      “不一直就是嘛。”余罪好诚实地道,贱人已经被称呼好多年了。

      “一点都不是,只有那些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吹自擂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甘下贱,这样的人很多,可不包括你。”安嘉璐道。

      啊,余罪张口结舌,努力地咽咽口水,惶恐地问着:“我的形象拔这么高啦?”

      “没有拔,你就是你,我知道文涓的事,你帮她求的许处长?这件事她只告诉过我。大家都知道二冬的事是怎么回事,尽管那事不怎么光彩。我也知道反扒队那些协警的事,你和他们一起做着生意是吧?尽管也不怎么光彩……不过这些不光彩的事,让大家很服气你,反之倒有人很光彩,进了分局、进了市局,还有提了于的,可却被人天天戳着脊梁骨……”安嘉璐若有所思地道着,工作两年,现实给了她越来越清亮的眼睛,只不过还不足以看透余罪而已。

      “打住……我真没你说的那么好。”余罪有口难辨地道着:“我还是没搞清楚,你什么意思?怎么越来越听着像……我成你心里的白马王子了?”

      噗哧,安嘉璐又乐了,乐得笑得眉眼绽开,她看了眼惶恐的余罪,那是一种鼓励,余罪明显地也感觉到了,和曾经独处下意识地躲避不同,她已经放开了防备,两个人已经很近很近了。

      一阵兴奋的潮意袭来,余罪像打了针鸡血,他看到了,那挺拔而白皙的瑶鼻,离他很近,那润润的红唇贝齿,离他也很近。似乎都在期待走得更近一点,余罪试探性地往她身侧凑了凑,甚至做了个很流氓的动作,就像要扑上去强吻一般,安嘉璐没有动,呶呶嘴,给了他一个俏皮的挑恤。

      哎哟妈呀,余罪一激动,就要扑上去,可不反应过度了,中午吃的逆袭了,呃了声,赶紧捂嘴,逗得安嘉璐笑得更欢了。

      “得了得了,你上班去吧。”余罪打了个嗝,开着车窗。

      “好像我让你很紧张?”安嘉璐哧哧笑着,有点小性子了,那是一种得意

      “我和你在一起一直就很紧张,突袭犯罪窝点我常于,逆袭白富美啊,我估计也就想想。”余罪试图用玩笑解围。

      “真没出息,连持枪逃犯都抓得住,难道抓不住你的……”安嘉璐的揶揄的口吻道着,眉睫眨着,慢慢地看向余罪。

      “我的……什么?”余罪故意问。

      “你的梦中情人,傻瓜?”安嘉璐笑道。

      “我的…梦中情人……”余罪被撩得思绪紊乱了,愕然地看着安嘉璐,讪讪地道:“你确定?我离她很远啊。”

      “你不是曾经在追她么?有一天你接受她所有的缺点,就离她不远了。”安嘉璐嗒声开门,要说的话都隐晦地说了,似乎让她有点羞赧,下车的一刹那她又回头,看看余罪傻愣着,她笑着小声补充着:“比如,那两盘炒糊了、盐放多了的菜……”

      呃……余罪听这话,又嗝了声,赶紧地捂嘴。

      安嘉璐瞬间又笑得弯腰了,回头笑不自胜地道着:“等着啊,我一定给你做一顿更难吃的。”

      拍上了车门,笑意盈然地隔着车窗向余罪招招手,扭头似乎羞涩地快步走了。

      车窗里傻看着的余罪,再傻也明白,这个隐晦的表示,已经告诉他该于什么了。

      嗨哟,哥这魅力指数什么时候增长了这么多啊?

      余罪看着消失的背影,然后得瑟地摸了摸脸颊,拉开车里的镜子瞅了瞅,越看越觉得靠他马的帅了。

      呃……刚帅了下,又嗝上来了,他拉开车门,跑下车,找着便利店,准备再买两瓶矿泉水冲冲,好是好啊,追这妞,就怕胃受不了。

      不一会儿,余罪从一家小便利出来,站在台阶上,大口大口灌着凉水,怎么喝也觉得嘴里发于。这时候,他兜里的电话响了,一看,他怔了下,居然是栗雅芳。

      “老子今天走桃花运了,怎么都是妞骚扰?”

      余罪想着,一见栗雅芳心里就有点忐忑,不过今天心情很好,他下了个绝对不和栗雅芳再拉拉扯扯的决心,然后接起了电话……

      五分钟前,从政务大厅,拿着新办的旅游执照,栗雅芳匆匆塞进包里,快步踱出了大厅,边走边掏着车钥匙,在成片的车海里寻找着自己的车,还真不好找,偌大的停车场,进去二十分钟,都快停满了。踱步过去时,一辆奇特的车闪过她的视线,破比亚迪,车号50,这样的车放在名车林立的中间,好刺眼的感觉,而且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走了几步,一下子想起来了,是那位胖刑警的车,她见过。

      又回头时,她却看到了一位漂亮的女警,在开心地笑着,向车里的人招手,然后快步走着进了政务大厅,不知道是车很熟悉的原因,还是那身警服很靓的原因,让她奇怪地看了好一会儿。

      不过接下来又让她吃惊地睁大眼了,余罪居然从车里出来了,快步走向了停车场不远的便利店。

      她下意识地往车身后躲了躲,然后狐疑地看看女警消失的地方,又看看余罪去的地方,然后栗雅芳花容色变,怎么就觉得有点妒意中烧,有点酸意十足呢?

      “哼,男人都是流氓,警察是流氓里的臭流氓。”

      她气着了,一转身,一甩包,莫名地怒意让她心里好失衡的感觉,气咻咻地坐进了她的车里,却怎么也挥不去刚才的场景。

      “也许是我多虑了,他们仅仅是同事。”栗雅芳这样想,不过马上否定了,女警察里有人样的不多,不能这么巧合,余罪拉的就正好是个漂亮的。

      “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吧?”栗雅芳心神不宁地看看窗外,什么也看不到,可能想到的太多了,多得让她越来越烦躁。

      她不否认对这个小警察有好感的成份,对于习惯了尔虞我诈的商业氛围,表面狡黠,骨子里淳朴厚道的小警察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新和另类,而且那一夜酣畅的体验、淋漓的快感,像附骨之蛆之样老是折磨着她,甚至于让她屈身主动做了一个亲近的暗示,都没有拉近彼此的距离。

      而现在,却有一位女警和他在一起。

      栗雅芳一瞬间觉得像撞衫了、像男朋友被人撬了一样,嫉意难耐,又下了车,她四下搜寻着,看到了余罪在便利店门口抿着矿泉水,好悠闲的样子,她摸着电话,找余罪的号码时稍稍踌蹰了一下。

      他一定会骗我,正在忙着工作。栗雅芳想。

      他一定会找借口,脱不开身,不敢见我。栗雅芳又想。

      他一定……栗雅芳把种种可能的情况捋了下,都是男人那种惯用的伎俩。有任何一种情况发生,她发誓再不理这个货。

      拔出电话时,她微笑了,回复了那位温言软语的栗总,对着手机,看着远处的余罪道着:“喂,你在那儿?方便说话吗?”

      “大街上呢,方便。”

      “你们放假了?”

      “没有。”

      “那你在街上于什么?办案吗?”

      “不是,送个朋友。”

      “男的吧?”

      “呵呵,男的谁送啊,女的。”

      咝,居然就这么堂皇地说出来了,栗雅芳愕然一下下,本来觉得他会撒谎,可没撒谎,又觉得自己好失败,人家也撒谎遮掩也不用了,摆明了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嘛。

      “怎么了,栗总?”余罪的声音。

      “没事,我有点事请你帮忙。”栗雅芳道。

      “什么…事?”余罪问,声音犹豫。

      “我……车钥匙丢了,能来接我一下吗?”栗雅芳编好的谎话脱口而出。

      “我在政务大厅这儿?您在哪儿?”余罪的声音。

      “我好像看见你了……好巧啊,真是有困难找民警。”栗雅芳忍着笑。

      猛然间四下张望的余罪,看到了放下电话,正向他招手的栗雅芳,愕然片刻,然后快步向她走来。

      那挺拔的走姿,那威风的警服,那刚毅的脸庞,在越来越近的视线中,让栗雅芳觉得呼吸都有点微微急促了。

      同样余罪的心跳也在失衡,米黄色的风衣衬着高挑的身材,她在慢慢地卸下墨镜,轻拢了下额际的乱发,让那张白皙迷人的鹅蛋脸,显得更迷人了几分

      步子越来越慢,余罪看看俏立的栗雅芳,慢慢的添了一种踌蹰,可再慢也要面对,面对的一刹那,他尴尬地笑了笑:“好巧啊。”

      “嗯,真的好巧嗳。”栗雅芳来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你的车……”

      “真把车钥匙丢了。”

      “那你……”

      “我回公司拿把备用的,你要不方便我打个车回去吧。”

      “没事没事,我载你去……你等下啊。”

      余罪说着,快步向车走去,发动着车倒了出来,栗雅芳却是妙计得逞一般,落落大方地拉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的位置,刚坐下咦了声,这种根本不上档次的车是不入她的法眼的,不过这辆车里不同,手工缝的座垫,手工织的档杆布,还有手工织的布娃娃,显得娇憨可爱,她讶异地叫了声:“哇,还有这样做内饰的?好可爱。谁做的?”

      “鼠标的媳妇……是个裁缝,手工相当好。”余罪随意道。

      “哦……”栗雅芳欣赏了几样,赞口不绝了,等这种新鲜感过去,她悄悄地,微微地倾身,看到余罪的胸前时,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窃喜了。

      那条她送的领带,俨然系在警服熠熠生辉的领间,她窃喜自己的眼光好,挑了这么一条和警装相搭配并不显眼,却很帅气的领带。看得出他很喜欢,看得出他根本没有准备骗我,看得出他在我面前仍然显得有点拘谨,更看得出,他仍然是对我那样的欣赏。

      栗雅芳看出了一连串的发现,每一个发现都让他窃喜,她已经想不起从什么时候,这个惹人厌的刑警变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她甚至暗自庆幸着,亏是那个惹人烦的老爸催她办旅游护照,否则还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才能约到这个神出鬼没的警察。

      “哎,余……”栗雅芳直呼了,省了“警官”两字。

      余罪没注意,应了声:“怎么了?”

      “没怎么。”栗雅芳道,一欠身小声问着:“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位女警坐在车里。”

      “啊,是啊,怎么了?”余罪心里咯噔了一下,再蛋定也咯噔了一下。

      “没怎么,我是说女人穿上警服,蛮漂亮的。”栗雅芳无话找话。

      “不是所有的都漂亮,但这位很漂亮,她在我们学校时候,就是校花。”余罪道。

      “看样子……你好像在追求这位漂亮的校花?”栗雅芳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微微的酸意。

      “嗯,追过。”余罪诚恳地道。

      栗雅芳脸色一黯,有点心揪的感觉,当着一个女人谈及另一位美女,明显没把当听众的女人当回事吗。

      “不过,没追着,我正在想,是锲而不舍追下去呢,还是明智点做个朋友,她以前爱过一个男生,也是我的同学,比我帅一百倍,比我文明一百倍,家里更不用说,全部加起来,比我好不止一百倍。”余罪道,终于遇到一位关系不是太熟的,可以说说心声了。

      这是什么情况,栗雅芳皱皱眉头,她期待对方诚实的,如果骗一句她会拂袖而去。可真正诚实了,又觉得诚实怎么就这么可憎?

      这时候,余罪瞅空看了栗雅芳一眼,不好意思地道着:“对不起啊,颠倒过来了,让你听我的牢骚。”

      “没关系,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命题,你正在试图把同窗变成同床,但纠结于曾经的朋友关系,以及她和其他男生的恋爱关系,而且暂时还没有走出,曾经你在她面前那种不名一文的心态。”栗雅芳道,一句话捋清了余罪絮絮叨叨一堆的事。

      咝声,凉气一吸,余罪一下子明悟了,对呀,纠结的不正在此处?

      “好像是这样。”余罪怔了下。

      “不完全是这样,应该还有你和其他女人的关系,也将会成为你心里的障碍。”栗雅芳忍着笑,严肃地道着:“这就是脚踩两只船无法避免的问题,迟早要失衡。”

      呃…余罪这次真是被话噎住了,他偷瞄了栗雅芳一眼,不敢吭声了,要论男女关系,余罪觉得自己在这位栗总面前可能仍然属于学员的水平,可是偏偏学员和学长曾经胡来过,有这层关系,恐怕以女人那么敏感的第六觉,余罪迟早要有被看穿的危险。

      “怎么不说话了?”

      半晌,栗雅芳问,无意中夺回主动权了,她轻解开风衣,拢了拢长发,优雅地展示着自己的性感,每每余罪偷偷瞥眼,不管什么时候,总能看到她笑吟吟的秀厣。

      “说什么?”余罪驾着车,一会儿期待路程结束,又一会儿期待这尼马路程永远别到头。

      “你把同窗变成同床,我不否认可能会有满足感。如果没有结果,将来你们会在很多同窗面前很难堪的。”栗雅芳道,话题一转:“说说我们,难道你认为,把我们之间同床的关系,变成类似同窗那种朋友关系,会让你有成就感

      “那真是个意外,我那天真喝多了,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我怎么就进l8房间,我明明在18房间。”余罪有点糗。

      “那个意外我已经原谅你了。”栗雅芳笑道,还是话锋一转道着:“不过无法原谅的是,你之后一直在制造各种意外,这总是故意的吧?”

      “我是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余罪道。

      “为什么呢?”栗雅芳不明白了。

      “我会有负罪感的。”余罪脱口而出,眼前回想着林宇婧的样子,负罪的感觉,好强啊。

      不过对于栗雅芳,却是一种激动的、一种莫名欣慰的暖意。那次美丽的意外事后其实她也很紧张,如果是一位惯于猎艳的风月老手,她怕有损声名;如果是一位心存不良的,她又怕要挟;如果是一位想借着她家世上位的,她更怕纠缠。

      可都不是,是一位既狡黠又诚实的小男生,毕竟现在有负罪感的男人不多了。

      再慢的车速也会走到终点,最后这一段却是默然无声的行进,嘎声停车时,看到了巨大的门楼和闪耀的玻璃墙,窗明楼高的里面,那才是栗总的世界。

      “到了,栗总。”余罪提醒着。

      “你应该喊姐,否则会很生份的。”栗雅芳看着余罪,俏脸挂着笑意,余罪小脸一红,她催着:“叫一声啊?”

      余罪使劲咽咽喉咙,有点发于,轻声叫了句:“栗姐,你该下车了。”

      “哦,这还差不多…看你心情这么不好,要不,约个时间坐坐?”栗雅芳随意道着。

      “这个……我中午刚接到通知,明天八时集合,不知道会出去多久。”余罪道,看栗雅芳眉头一皱,他赶紧解释着:“绝对不是借口,我们从来都是说走就走,一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也是……那要不今天?下班后。一块吃顿饭。”栗雅芳笑着,直接把约会拉近了。

      “那好吧,我请你啊。”余罪道。

      “好,说定了。”栗雅芳嗒声开门,下了车,回头拜拜时,指指余罪道着:“你知道吗?穿警服确实挺帅的。”

      拍上车门时,余罪很纳闷的抚着警服,看着栗雅芳不时回头笑吟吟地招手,好大一会儿都没明白这是怎么逆转过来的,他明显委婉地拒绝发生再一次意外的可能了,为什么转眼间,她变得这么亲近而主动呢?

      哦,我明白了,余罪看看自己的警服,自己之于栗雅芳,说不定也是一种制服诱惑啊。

      那我该怎么办?余罪在倒回车时,脑海里泛起了又一个新的难题,栗姐这笑吟吟,美得像朵向日葵,明显就是求日呢,这不是明显让他在奸情和纯情之间摇摆,无从选择吗?

      直到送了车,直到从鼠标家里出来,直到又走了一趟禁毒局仍然没有消息,直到他回到总队枯坐在冷清的宿舍里,仍然没有把这个难题解决。

      就像所有男人的贱性一样,明明不可兼得的鱼与熊掌,总想着种种方式试图全部收入囊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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