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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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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9章 鲁肃使楚(上)


      荆州州治要迁回襄阳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武昌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最明显表现出来的,便是武昌的地价变化。

      随着很多达官贵人都纷纷开始出卖房宅,使得原本有钱也买不到的武昌城土地,仅仅两天,地价便跌去一半,原本要百两黄金才能买到一座两亩中宅,现在地段稍差一点,三十两黄金便可以买到。

      更重要是有价无市,想买宅子的人就那么一点人,可要卖宅子的人家却有上千户,怎么卖得出去?随着房价大跌,整个武昌城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不过市场并没有立刻萧条,大量店铺凋敝,伙计失业的情景也没有出现,虽然当初从樊城迁来的商人又纷纷返回樊城,但要不要放弃武昌城,很多商人都还在观望,这其中的关键,是陶家的态度。

      这几年在官府的鼓励和引导下,江夏的商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和五年前相比,无论规模、数量还是资本都增加了数倍。

      虽然由大资本组成的商行由原来的两家发展为十几家,但陶家的资本和规模依然无人能望顶,尤其是陶家和州牧刘璟的特殊关系,使陶家成为整个荆州商界的风向标。

      可以说,只要陶家开始出卖武昌的商铺,那么武昌的商业就会面临一场浩劫,会引发商业崩溃,使武昌走向彻底萧条,而武昌是江夏的心脏,武昌的萧条会使整个江夏陷入衰落。

      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

      中午时分,武昌东市的行春酒馆内热闹喧天,生意依然和平常一样火爆,酒馆位于商铺最集中之地,论规模在武昌城也是数一数二,是苏家的产业,同时也是东市的消息中心。

      这几天,酒馆里每天都挤满了来喝酒吃饭的商人,他们更多是来打探消息。

      在上下三层的酒堂内,摆放了上百张桌子,每张桌子四周挤满了酒客,人数比从前增加了一倍,几十名酒保端酒上菜,忙得脚不沾地。

      最忙的却是掌柜,他从一楼走到三楼,几乎每一张酒桌的客人都要拉住他问几句,打探消息,他笑得腮帮子都痛了。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几名随从上了二楼,中年男子脸色稍黄,颌下留了一尺长的胡须,举止从容,气质高雅,更显得他卓越不凡,此人正是刚刚抵达武昌的江东使者鲁肃。

      鲁肃并没有惊动江夏官府,他是想先摸一摸底,所以先找到了江东安插在武昌的密探,得知了一些情况。

      刘璟去了襄阳还没有回来,而且听说刘璟和曹操达成了和解协议,准备迁州治回襄阳。

      这个消息让鲁肃又忧又喜,忧是曹操与荆州和解,却没有和江东谈判,那会不会明后年集中兵力进攻江东?

      更要命是达成和解后,刘璟不再北上南阳,曹操没有了后顾之忧,对江东的威胁更大了,这使鲁肃极为忧虑,江夏军还会在关键时刻帮助江东吗?

      但另一方面荆州州治西迁,也就意味着荆州的战略将转向西,不再威胁江东,这又大大舒缓了鲁肃的担忧。

      这时,一名酒保上前招呼道:“这位贵客来得真巧,正好空出一张桌子,请随我来。”

      鲁肃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一张空桌前,他让随从都坐下,又点了十几个菜,三壶酒,酒保连忙回去给他准备酒菜。

      鲁肃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事,这次他该怎么谈判,刘璟会不会还坚持原来的强硬立场?

      想到上次江夏提出了四个苛刻条件,鲁肃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一次决策失误,引来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吴侯也始料不及啊!

      这时,几名酒保给他们上了酒菜,众人动起了筷子,鲁肃喝了几杯酒,将心思从谈判之事上转移开,他又打量一下酒馆,发现这些酒客很多人都已吃完饭,却不肯离去,让鲁肃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就在这时,楼梯声响起,酒馆的胖掌柜快步上了二楼,后面跟着大群酒客,三楼酒客也纷纷跑下来,二楼大堂上响起一片掌声。

      鲁肃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是等这位掌柜,估计是有什么重要消息,连鲁肃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今天胖掌柜很有几分底气,他有重要消息要宣布,胖掌柜拍拍手掌对众人笑道:“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还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胖掌柜又道:“是大家关心的消息,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楼上楼下跑来的酒客已堵满了楼梯口,有人大喊:“掌柜,声音大一点,我们听不见!”

      胖掌柜提到嗓门笑道:“昨天我去苏府报账,遇到了大老爷,他告诉了一些消息。”

      胖掌柜所说的大老爷,就是即将出任江夏太守的苏飞,大家都知道,数百双眼睛紧紧盯着掌柜,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一喘气就误了重要消息。

      胖掌柜笑着继续道:“大老爷告诉我,荆州即将和江东达成协议,江东将放开一切贸易,包括取消河内禁和海禁,大家可以去吴郡和会稽郡做买卖,甚至还能坐海船去北方,这样的话咱们武昌县还是和江东贸易的第一大城。”

      酒馆里顿时炸开了锅,十几年来,荆州和江东的贸易只能在长江沿线,就算是陶家在东吴有房宅,但仓库还是得修建在长江沿岸。

      江东从来不准荆州船只进入内河,同时也不准船只从江东出海,这就叫内河禁和海禁。

      每个商人都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受江东商人的二次盘剥,可以直接深入江东郡县买卖货物,赚取更大的利润,大堂内商人兴奋异常,吵成一团。

      鲁肃眉头皱成一团,他心中十分震惊,他没想到会在酒馆听到这个消息,放开贸易原本是刘璟四个条件之一,但当时没有说到细节,现在他知道细节了,竟然是让江东放开内河和海禁。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江夏已经在准备和江东谈判了,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放开内河禁条件未免太苛刻,江夏钱非常受欢迎,如果放开内河禁,这岂不是要把江东经济彻底挤垮吗?

      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鲁肃有点坐不住了,他一定要打听清楚,鲁肃立刻对一名手下附耳说了几句,让掌柜来见自己,手下点点头,离桌去了。

      这时胖掌柜又道:“还有关于陶家的消息!”

      大堂内霎时间又安静下来,陶家是荆州商界的风向标,它的一举一动牵挂着千千万万商人的心,在这个敏感的时刻,陶家的态度直接决定了武昌是否还会繁荣下去。

      “掌柜快说啊!别吊人胃口。”有人急不可耐地大喊道。

      胖掌柜这才得意洋洋道:“最新消息是,陶家昨天将漕河口那片空地全部买下来了,听说准备盖仓库租赁,这个消息绝对属实,以我二十年的信誉保证。”

      这个消息令酒馆内一片欢腾,欢呼声响彻酒馆,陶家非但不走,还要继续买地,大家都相信掌柜的话,应该是真的。

      很多精明的商人立刻飞奔下楼,他们要赶在消息传出之前,抢购一些低价出售的好市口土地。

      商人们纷纷离去,每个人都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不能在这里混下去,这时,鲁肃手下将掌柜请了过来,“我家老爷有事情请教掌柜。”

      掌柜眼睛很毒,他也看出鲁肃不是一般人,应该是有地位的官宦,他连忙行礼道:“贵客有什么事尽管问,小人知无不答。”

      鲁肃点点头问道:“我想先问问,你家大老爷是谁?”

      “是安陆郡苏太守,即将出任江夏太守。”

      鲁肃这才明白,原来是苏飞,他很早就认识了,鲁肃又笑问道:“还有就是江东放开内河禁之事,据我所知,江东和江夏的谈判还没有开始,这么会断言江东会答应放开内河禁呢?”

      掌柜苦笑一声道:“具体小人也不懂,但我确实是听我家大老爷说的,他说这是我们江夏的三个条件之一,江东不答应也得答应。”

      鲁肃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哪三个条件?”

      掌柜慌忙摇头,“小人不知!”

      鲁肃沉思片刻,以苏飞的地位,他必然是知情人,当初刘璟提出了四个条件,现在又变成三个,必然是其中一项取消了,如果不算贸易,那就是粮食赔偿、人质、限制战船三项中的一项,到底是哪一项呢?估计人质的可能性比较大。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州牧回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围拢在窗前,鲁肃也探头望去,酒馆紧邻漕河,只见一支三十余艘船组成的船队正缓缓从前方水门驶来.

      小船上站满了士兵,中间是一艘五百石的客船,船头插着一面镶有金边的军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楚’字,刘璟被封为楚侯,这就是他的标识了,

      漕河两岸站满了商人和普通居民,绵亘数里,他们见州牧坐船驶来,一起欢呼起来,从船仓内走出一人,正是荆州牧刘璟。

      他抱拳对众商人高声笑道:“请各位商家放心在武昌经营,武昌以后依然是荆州的商贸重地,武昌对江东,樊城对中原,江陵对巴蜀,祝大家多多发财,也多多缴税!”

      州牧当面承诺的消息迅速传开,漕河两岸的数千商人顿时欢呼声四起,刘璟不由笑了起来。

      他听陶胜说,武昌人心不稳,尤其商人,个个人心惶惶,所以他特地从漕河入城,安抚商家,只要武昌商业繁荣依旧,那么江夏就不会衰落。

      就在这时,刘璟目光无意中看到了一家酒馆的二楼,他不由一怔,怀疑自己眼睛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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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0章 鲁肃使楚(中)


      在二楼窗前,刘璟竟然看到了鲁肃,这让他大为惊讶,鲁肃怎么会在这里?他立刻命侍卫去酒馆把鲁肃请来。

      不多时,鲁肃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漕河岸边,鲁肃拱手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是刚到武昌,不过没有事先通告官府,请州牧多多见谅!”

      刘璟呵呵大笑,“这就是子敬不对了,让我们不能尽地主之谊,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就不罚酒了,子敬不妨上船一叙。”

      “打扰州牧了!”

      鲁肃也不推迟,欣然上了船,尽管两家刚刚大战结束,但并不影响鲁肃和刘璟的私人交情,两人在船舱里坐下,刘璟笑道:“我想这次吴侯西征,子敬应该是反对派吧!”

      鲁肃苦笑一声,满脸遗憾道:“不仅我反对,公瑾也坚决反对,怎奈吴侯一意孤行,终酿大错,我不知该怎么说了。”

      刘璟脸上笑容消失,淡淡道:“这没什么,若不是我要西征,或许我会主动进攻江东,各为其国,利益使然,我当然不会怪罪吴侯,不过这件事恐怕很难善后。”

      鲁肃心中很苦涩,现在他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半晌才说:“能否请州牧看在我们两家共抗曹操的份上,协商解决善后问题,吴侯保证不会再进犯荆州。”

      刘璟冷冷一笑,“可是你们吴侯的信誉,让人实在无语!”

      鲁肃沉默了,他不知该怎么说下去,这种气氛使他感到很难堪,刘璟并非是刻薄之人,他也不想故意为难鲁肃,没有这个必要。

      刘璟又笑了笑道:“不过看在我和子敬的交情上,我可以把尚香公主先交还给你,没有任何条件。”

      鲁肃大喜,刘璟肯松这个口,那就意味着可以谈下去了,他不再提谈判之事,须一步步来。

      刘璟带着鲁肃来到贵宾驿,王驿丞迎了出来,躬身施礼道:“参见州牧!”

      “尚香公主现在怎么样?”

      王驿丞脸上露出胆怯之色,解释道:“公主坚持要去战俘营,为此绝食了三日,正好州牧夫人来探望她,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公主现在在战俘营。”

      王驿丞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刘璟脸色,见他有些不悦,连忙又补充道:“听说是单独安置,夫人还派女侍卫去保护她,好像夫人和公主从前就认识。”

      刘璟一般不准妻子过问政务,妻子擅自把孙尚香移到战俘营,当然让他不高兴,不过听说妻子和孙尚香认识,他这才脸色稍霁,回头对鲁肃道:“很抱歉,我们再一趟战俘营吧!”

      鲁肃心中担忧,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住战俘营那种地方,不过听说有女侍卫保护,他才稍稍放下心,连忙道:“不妨事,先去战俘营探望公主要紧。”

      两人翻身上马,在大队骑兵的护卫向北城外的战俘营奔去。

      战俘营实际上是一座军营,占地上千亩,目前关押着江东数万战俘,由大将李俊率五千士兵看守,戒备森严。

      不过为了防止战俘闹事,所有牙将以上军官都另外关押,包括太史慈、吕蒙、徐盛三人,也在软禁在城中。

      刘璟一路奔至战俘营,李俊闻讯迎了出来,刘璟立刻问他道:“江东公主可是关押在这里?”

      李俊知道刘璟早晚会问此事,他点了点头,“她在军营内,请州牧随我来。”

      刘璟带着鲁肃进了战俘营,一直走到西北角,这里有一处用营栅围成的区域,占地约三亩,搭有数顶白色帐篷,营栅外面有专门士兵把守,不准外人进入,里面则有八名女侍卫保护孙尚香,当然也是一种看押。

      刘璟带着鲁肃走进营栅,几名女侍卫连忙上前行礼,刘璟看了一眼帐篷,问道:“她怎么样,还绝食吗?”

      侍卫女首领摇摇头,“禀报州牧,她现在好一点了,不过体质很弱,军医昨天来看过她,说至少要静躺半个月才能恢复。”

      刘璟走到大帐前,从缝隙里看了帐内一眼,见孙尚香似乎躺在榻上,并没有睡着,刘璟便笑问道:“我能进来吗?”

      半晌,帐篷传来恨恨的声音:“我是你的战俘,你想怎样就怎样,还有必要问我吗?”

      刘璟挑起帐帘走了进去,鲁肃却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这两人将来会是夫妻,自己可不能掺合进去。

      只要公主平安,他就放心了,他连忙退出到营栅外等候,几名亲卫也跟着退了出去,有女侍卫在大帐周围,他们也不担心。

      刘璟走进大帐,只见孙尚香已背过身去,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连头也捂住了,只留一缕青丝在被子外面。

      刘璟在她的榻旁坐下,温和地说道:“我是来告诉你,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让你回江东。”

      “哼!你说的话,我从来就不会相信。”孙尚香冷冷哼了一声。

      “为什么不相信。”刘璟笑眯眯道:“难道我堂堂的荆州牧还会哄骗你一个小女子吗?”

      “你说话算不算话,自己心里明白!”

      孙尚香其实是暗指当初刘璟答应过让她射上三箭,但最后刘璟爽约了,不过这件事刘璟早已忘记,他确实不太明白。

      “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安排船只送你回江东,信不信由你。”

      孙尚香掀开被子,霍地坐起身,怒视刘璟,“你不要假仁假义了,我绝不会回去!”

      刘璟没有生气,他笑了笑,“为什么不回去,难道这里住得很舒服吗?”

      “这和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有些战俘我不喜欢,我就会把他驱逐出去,你也是一样,我把你驱逐出荆州,愿意去哪里?随便你,明天一早走!”

      说完,刘璟起身便走,孙尚香咬紧了嘴唇,就在刘璟要出帐时,她高声道:“我也是江东一员,要走我就和士兵一起走,我绝不会抛下他们独自回江东,你若要强行遣返我,我就跳江自尽!”

      刘璟停住了脚步,回头注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和江东士兵一起回去,明天上午,你们一起出发。”

      “等一等!”

      孙尚香叫住了刘璟,惊讶地望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刘璟平静地说道:“我刚才说,看在你面子上,把所有的江东士兵都放了,连同在庐江郡俘获的士兵,一共五万余人,全部放回江东。”

      “你是和我兄长达成什么条件了吗?”孙尚香不敢相信,满脸怀疑地问道。

      “尚香姑娘,你未免太小看我刘璟的心胸了,当初十几万曹军战俘,我把他们都放了,可曾提过什么条件?这场战争,不是士兵们的过错,包括你,我们本不该是敌人。”

      说完,刘璟淡淡一笑,挑开帐走了出去,孙尚香望着他背影消失,贝齿将嘴唇咬得发白,她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心绪复杂,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刘璟走出大帐,见鲁肃远远站在栅栏外,便走上前笑道:“子敬怎么跑出来了?”

      鲁肃尴尬地笑了一声,“既然州牧有意放她走,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见她为好。”

      “不仅是她,所有的江东士兵我会一并放他们回乡。”

      鲁肃呆住了,他心中感动万分,还没有谈判,刘璟便放人了,这种心胸谁能比得上,谁说他没有谈判诚意,鲁肃忽然躬身深行一礼,“州牧肯放我江东将士回乡,鲁肃感激涕零,我也代表吴侯和江东父老感谢州牧的仁德!”

      刘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子敬多说了一个字,我只说放士兵回去,可没有说放将领,子敬千万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

      说完,刘璟扬长而去,鲁肃半晌才摇了摇头,能放回士兵他已经很满足了,旁边李俊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也觉得不对,州牧怎么可能把所有战俘都放回去,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入夜,刘璟双手枕在头下,躺在榻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陶湛从被子里伸出光洁的手臂,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低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我一路太疲惫了,睡不着!”

      “哪谁让你还要....那个,休息两天不行吗?”陶湛有些埋怨道。

      刘璟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过了一会儿,陶湛幽幽问道:“你真决定要娶她吗?”

      “谁?”

      “你说呢?”

      刘璟沉默了,半晌道:“我也不知道。”

      陶湛叹了口气道:“我其实并不是吃醋,我是想说,不管为什么目的娶她,既然她已经嫁给你,你就要好好待她,让她得到一个真正的丈夫,不要成为一个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刘璟很惊讶,他没有想到妻子会说这番话,半晌,陶湛又低声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有了新,就忘了旧。”

      刘璟心中感动,他转身将妻子紧紧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

      陶湛将脸贴在丈夫胸膛上,心中深深叹息一声,谁又能了解她心中的无奈和苦楚呢?

      武昌城外的码头上人山人海,五万余名江东战俘列队等待登船,每个人都激动万分,终于能回家和自己亲人团聚,不少人激动得失声痛哭,原以为会终生在荆州服苦役,没想到仅仅大个月后,他们就要获得释放了。

      一艘艘大船靠岸,江东士兵开始列队上船,在另一艘千石楼船上,孙尚香站在船头,默默地注视着码头上的人山人海,望着士兵们一张张无比激动的脸庞,这是对重生的感激,是一种回家的渴盼,他们的欢呼分明是一种对战争的控诉。

      士兵们不再身着盔甲,而是身穿普通人的衣裳,在他们身上已经看不见战争的影子,他们从士兵变成了一个个普通的农夫、渔民、商人,这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用再面对死亡,孙尚香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刻她也忽然对战争极度厌恶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头盔,那是她临出征前,兄长送给她的一顶银盔,她曾经无比的喜爱,而此时,孙尚香却感到它沉甸甸的,头盔上写满了杀戮。

      她曾经是那么无比地狂热战争,可此时,她仿佛在战争中重生了,她眼前出现了那些被烧死、被杀死、被淹死在江中数万士兵,他们的哀叫、哭喊、求饶,那一幕幕活生生的场景深深刺痛了孙尚香。

      士兵尚可一死了之,可他们的父母和妻儿该如何哀恸,他们的漫漫人生又能依靠谁?

      战争啊!满足几个人的权力欲望,却让无数士兵变成白骨,让他们家人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孙尚香深深叹口气,手一扬,将头盔扔进长江之中,转身返回了船舱。

      一艘艘大船开始,连接成长长的队伍,顺着浩浩荡荡的长江向遥远的江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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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1章 鲁肃使楚(下)



  武昌州衙内已乱成一团,近百名从事文吏正在忙碌地收拾各种物资及文书,院子里的箱子堆积如山一般,再过十天,州衙就要正式迁回襄阳,尽管很多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但每个人都知道,州衙迁回襄阳是荆州复兴的开始,这又使所有人心中充满了希望。

  在州衙议事堂内,鲁肃正和长史徐庶进行第一次谈判,尽管五万余士兵被放回江东,但上百名牙将以上的军官却不在释放之列,尤其太史慈、吕蒙和徐盛三名主要大将依然被软禁在武昌城内,这就使江东没有任何谈判上的优势。

  更何况蕲春郡、庐江郡、豫章郡和九江郡等四个郡,目前都被江夏军占领,如果荆州一鼓作气东征,江东甚至会有灭国的危险,形势对江东都极为严峻,使鲁肃不敢有半点松懈。

  徐庶是一个诚实坦率的人,不像贾诩的话语中暗藏陷阱,令人防不胜防,所以鲁肃心中的压力稍小,这也让他暗暗感激刘璟在谈判对手上的安排,使双方能够以诚相见。

  “我在城内听到一个传闻,说州牧将要求江东放开内河禁和海禁,可有这么回事?”鲁肃小心翼翼问道。

  徐庶笑了笑,“这是放开贸易的一种方式,确实有这个要求,当然,作为对等,江东商人同样可以来荆州进行各种贸易,我觉得这对双方都有利,这是好事,子敬为何有担忧之心。”

  鲁肃苦笑一声,“话虽这么说,可是江夏钱要远远胜过江东钱,一旦江夏钱大量涌入江东,恐怕江东会遭遇灭顶之灾,所以”

  不等鲁肃说下去,徐庶摆摆手道:“子敬,话不能这样说,若论铜矿,江东历阳的铜矿要远比江夏的铜矿大,据我所知,江东的产铜量是江夏的两倍,关键是铸钱的配料,江夏是九成铜,而江东只有六成,这才是导致江东钱敌不过江夏钱的缘故,江东应该自我检讨,及时改进铸钱配方,否则就算是不放开贸易,江东早晚还是会被江夏钱占领。”

  这时,旁边从事蒋琬也补充道:“其实放开贸易仅仅只是一个附加条件,应该说对双方都有利,鲁公何必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鲁肃心中叹息一声,不再提此事,毕竟最终还是要吴侯批复才行,鲁肃沉思片刻,便道:“请徐长史继续说吧!”

  徐庶点点头,又继续道:“刚才提到的是贸易问题,然后是战争补偿,就是关于粮食赔偿,上次我家军师也给子敬提到过了,子敬应该没忘吧!”

  鲁肃的心‘怦!’的一跳,他当然不会忘记,那可是一百万石粮食,江东怎么可能承受得起,鲁肃连忙道:“上次贾军师确实提到过,不过一百万石粮食,江东无法负担,还望酌减。”

  “这个”

  徐庶想了想道:“我不妨坦率地告诉子敬,我们有五个正式条件,加上开放贸易这个附加条件,粮食赔偿只是第一个条件,如果这个问题谈不拢,后面四个问题,恐怕就更难谈了。”

  鲁肃感觉到十分被动,一个条件一个条件谈,谈到最后,恐怕就会成为江东难以承受的天价,他只得苦笑道:“能否请徐长史把所有条件都列出来,让我心里有一个底,然后我们再一个一个谈。”

  “可以!”

  徐庶坦率地说道:“首先是粮食赔偿,其次是人质安排,再次是土地谈判,第四则是战船保留,第五是江东不再西征的书面保证,然后加一个放开贸易的附加条款,一共是五大一小,恐怕一天两天是谈不完。”

  中午时分,蒋琬陪同鲁肃去用餐,徐庶则匆匆来到刘璟的官房,刘璟官房内也一样杂乱忙碌,董允正在带领五六名从事在外间打包整理文籍、图纸。

  而里间却很安静,刘璟坐在桌前批阅各种军政文书,因和江东军之战而积累下来的文书已经快处理完了,他手边只剩下几份棘手之事,这时徐庶走了进来,笑道:“州牧有没有时间听微臣汇报一下谈判之事。”

  刘璟呵呵一笑,放下笔,从旁边木盒里取出两本文牒道:“元直来得正好,我正好想你商议一下,是这两本文牒中你们的处理方案,先说我的事,我们再说谈判。”

  徐庶点点头,他知道这只是州牧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不同意他们的处理方案,他便笑道:“微臣洗耳恭听!”

  “坐下吧!”

  刘璟请徐庶坐下,打开两份文他觉得需要再斟酌一下,他把文书递给徐庶,“第一是绿铜山矿奴的安置,元直建议给两万矿奴自由,我觉得不妥,因为当初的决定是服劳役三年,现在才过去一年,这对去年的决定是一种否定,我认为必须坚持三年期限,元直觉得呢?”

  徐庶苦笑一声道:“其实我是从长远考虑,因为这些矿工很多都渐渐变成了熟练的铜匠,我做过调查,如果放他们自由,至少有五成人愿意留下来,如果能把他们家人接来,那就有七成人愿意留下,这样他们就从矿奴转化为矿工,成为一种职业,有利于江夏的安定。”

  刘璟点了点头,“你这种说法我比较赞同,不过从维护权威来看,做出的决定还是尽量不要改,可以在其他方面给予一定的放宽,比如改善食宿条件,有一定报酬,改称呼为矿工,缩短劳作时间,准许和家人通信等等,甚至还可以和他们签署一份契约,让他们安心开矿,但三年的期限不能变,他们毕竟是战俘,另外,各地监狱中的囚犯也一并去开矿,补充人手。”

  徐庶只得答应了,“好吧!微臣重新草拟一份方案。”

  刘璟又道:“还有就是黄忠的三万新军,我已经和曹操谈妥,作为释放曹仁和夏侯渊的条件,他答应将这三万新军的家眷转移给我们,名单我已让黄忠做好,送给了曹操,估计很快就会有大规模的移民到来,可以把安陆郡的土地分配给这些新军家眷,视同军户,按每户一百二十亩分配,税赋减半,这件事比较紧急,希望你立刻安排人手去安陆郡做好前期准备事宜。”

  徐庶默默点头,他深知这里面有大量的琐碎之事要做,好在他们已有安置移民的经验,可让庞山民和蒯琪二人负责此事。

  “微臣记住了,会立刻安排人手。”

  刘璟交代了这两件事,心中轻快了很多,笑道:“说完这两件事,下面就谈谈江东之事吧!鲁肃是什么态度?”

  这才是今天的主题,徐庶连忙道:“今天和鲁肃谈得并不顺利,除了答应签署永不西征的书面保证外,其余条件都有很大出入,开放贸易方面,内河禁他需要请示吴侯,江禁和海禁都可以完全放开。”

  “那荆州水军借道入海之事呢?”刘璟问道:“他是什么态度?”

  “这一条,他说需要在船队数量上有所限制,并且不能靠岸。”

  刘璟冷笑一声,“看来鲁肃也并不糊涂,那么其他几条谈得如何?”

  “关于粮食赔偿,他们无法承受百万石之重,希望能减半,送人质来荆州读书,鲁肃的意思是说,现在吴侯只有一子,而且年仅半岁,他希望以吴侯之妹嫁州牧来代替质子。”

  “才半岁!”

  刘璟不由哑然失笑,这一条是他没有料到,他知道孙权之子年少,没想到才半岁。

  孙权已经二十七八岁,居然现在才有儿子,半岁的儿子确实没有意义,刘璟想了想道:“取消质子一条可以,粮食赔偿减半也可以,但内河禁必须放开。”

  徐庶犹豫了一下,昨天晚上刘璟才给了他一份谈判条件,其余很多方面他都不是很清楚,尤其赔偿百万石粮食,他觉得不太现实,另外将四郡划给荆州,他也觉得不太可能,关键他不知道刘璟的底线和原则,让他很难办。

  “启禀州牧,这次谈判微臣有些把握不住,究竟哪些可以让步,哪些不可以让步,微臣心中无底,还望州牧明示。”

  刘璟笑了起来,“这个当然会告诉你,本想今天先摸摸他们的底,不过现在你若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刘璟背手走了几步道:“首先是要把握一个度,让江东无力再进攻我们,同时也要能抵御曹军南下,所以也不能把江东打压太狠,粮食赔偿的底线在三十万石,可以分三年交付;

  战船在五年之内不能造千石以上,最关键是土地,蕲春郡直接威胁到了江夏,必须划给荆州,九江郡的边界离柴桑太近,必须将彭泽湖划给荆州,还有就是豫章郡紧靠长沙郡和江夏郡,对我们威胁太大,所以豫章郡也必须划给荆州,就是把庐江郡和九江郡还给江东,蕲春郡和豫章郡归荆州。”

  徐庶心中盘算了一下,他发现除了在粮食赔偿方面能立即和鲁肃达成一致外,其余条款和鲁肃的要求相差甚远。

  尤其是土地,江东要求四郡全部交还,刘璟只肯还两郡,无奈,徐庶只能点头答应,“微臣明白了,微臣下午再继续谈。”

  这时,徐庶又想起一事,问道:“另外关于两家联姻之事,州牧是否愿意迎娶吴侯之妹?”

  刘璟笑着点了点头,“两家结秦晋之好,有利于维护荆州和江东的和平相处,我可以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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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2章 举棋不定



  武昌城外,徐庶将鲁肃送上了坐船,徐庶拱手笑道:“希望子敬在请示吴侯之后,早日归来,我们期待和子敬重逢,我很期盼那时是我们共饮美酒之时。”

  鲁肃只勉强的笑了笑,“我会尽力而为!”

  “子敬,保重!”

  船只起航了,渐渐离开了武昌码头,鲁肃站在船头,怔怔望着滔滔长江水,不禁心潮起伏,他不知该怎么回去向吴侯禀报,江东能承受失去蕲春郡和豫章郡之痛吗?

  可是它们已经事实上被荆州军占领了,除了承认现实,江东还可能夺得回来吗?

  鲁肃禁受不住江风吹荡,他忍不住想大喊大叫,以发泄他内心的愤懑

  就在鲁肃离开武昌返回江东的同一时刻,巴蜀的局势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无论是东州士还是巴蜀本土派系都感受到了来自外面的威胁,这种威胁是从曹军南下开始。

  刘璋大为恐慌,派法正出使曹军,试探曹操的目的,虽然曹操在赤壁战败,但并不能消除刘璋心中的不安,刘璟的强势崛起让他感到十分不安,他急需在东面建一道篱障。

  而这个时候,刘备向他表达了两家联合对付刘璟的心愿,刘备的提议得到了巴蜀本土派的支持,刘璋受到巫女的鼓动,最终决定联合刘备,共同对付刘璟西进。

  不过刘璋并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意志不够坚定,性格懦弱,容易被旁人左右,这些缺陷无论如何都不应是一个君主的品格,这也和刘璋本人的经历有关。

  中平五年,刘焉向汉灵帝建言设立州牧总管各地军政大权,自己出任益州牧,随后,出任奉车都尉的三子刘璋受朝廷派遣诏谕刘焉,刘焉就把他留下不再返回朝中。

  在数年后的李催之乱中,刘焉的长子和次子被杀,刘焉也在愤恨中病逝,刘璋便接任了父亲的益州牧之职,至今已有十五年。

  刘璋已年近五十,身材中等,长年的锦衣玉食使他体型略胖,一双细长的眼睛总是闪烁着狐疑的目光,刘璋没有什么野心,他最大的期盼就是让他再过二十年的富贵生活,这样,他也对自己的一生也就满足了。

  在成都州衙内,刘璋坐在宽大的白玉镶金榻上,眯眼听别驾张松的汇报。

  张松是成都本地人,也是巴蜀三大本土派中蜀北派的领袖,他很清楚刘璋不是守成之主,在南方稳定时,刘璋还能保住位置,但随着曹军南下,打破了南方的势力平衡,眼看着南方争霸时代来临,巴蜀已经渐渐保不住了。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的位子,张松作为巴蜀派领袖,自然对荆州之主刘璟心怀排斥,他对刘备很有好感,极力支持刘备入蜀。

  “微臣得到消息,刘璟军队袭击秭归县得手,很明显,刘璟是准备进攻巴蜀了,臣很担心巴东庞太守会暗助荆州军,臣建议调离庞羲,加强巴东郡防御。”

  半晌,刘璋才缓缓问道:“你是说,庞羲和刘璟有勾结?”

  “微臣不敢这样说,但刘璟更符合东州人的利益,州牧若不及早控制东州人势力,益州必被其所乱。”

  刘璋虽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但他也算有正常人的智力,十几年来,东州士向他述说如何惨遭巴蜀本土派的压迫,巴蜀又控告东州士侵害蜀民利益,刘璋的耳朵已经听出老茧了。

  此时张松提醒他注意防御刘璟,但张松的剑却指向庞羲,这让刘璋着实有些厌烦。

  他忍住不悦道:“刘璟的野心我知道,我自然会考虑怎么防御他,但在这个紧要关头,我还是希望巴蜀内部不要乱,大家一致对外,这才是我想听到的建议。”

  张松见刘璋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连忙要解释,刘璋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不不耐烦道:“已经到中午了,我有点乏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张松无奈,只得起身告辞,见他走远,不由冷冷哼了一声,起身道:“回后宅!”

  几名心腹近侍簇拥着刘璋向后宅而去,一直来到了闻香院,所谓‘院’,其实就相当于宫殿,由数十座楼台亭阁组成的建筑群,这里住着刘璋最宠爱的小妾云氏,云氏小名玉竹,身材细高,肌肤洁白如玉,大家又称她玉竹姬,璋妻妾颇多,玉竹姬嫁给刘璋已有两年,虽然尚无出,但刘璋对她的宠爱却一丝一毫不减。

  云氏年约二十岁,是蜀中商人云绍的小女儿,长得极为娇媚,且擅长房中术,将刘璟迷得神魂颠倒,不仅把最好的内宅给她,而且封其父兄高官厚爵,同时将成都郊外最肥腴的五百顷土地也赏给了她的父亲。

  所以成都这两年流行一句俚语,‘与其读破万卷书,不如生女如玉竹。’

  云氏早已听说刘璋到来,她盛妆笼翠,带领一群丫鬟在门口等待,当刘璋身影出现,她立刻迎上去跪地,轻启朱唇道:“臣妾玉姬儿恭迎将军!”

  刘璋连忙扶起她,笑眯了眼,“本来心中烦乱,可一见了爱姬,我什么烦乱都没有了。”

  云氏柔柔弱弱站起身,半倚在刘璋身上,在他耳边娇声道:“臣妾置了一桌酒席,愿陪将军饮一杯。”

  “好!正和我意。”

  刘璋搂着她的杨柳腰,两人进了内堂,内堂里已经置了一桌酒席,云氏替刘璋脱去外袍,挽着他的胳膊入席,她抿嘴一笑,伸出芊芊玉手给刘璋倒了一杯酒,“将军来晚了,我要先罚将军一杯。”

  “玉竹儿罚我,我当然要喝!”

  刘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云氏提起银壶又给他斟满酒,这才若无其事问道:“刚才将军说心烦意乱,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不妨给玉竹说说,我愿为将军解忧。”

  “哎!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大臣们借荆州威胁来互相攻击,让人心烦。”

  “将军可是说刘璟之事?”

  刘璋一怔,“爱姬也知道刘璟?”

  云氏眼睛笑成弯月,娇声说道:“将军忘记我父亲是做什么的吗?他经常去荆州做生意,见多识广,其实将军可以问问我父亲,总比问那些不知情,而且还有私心的大臣要强得多,将军说是不是?”

  刘璋是个耳根极软之人,听爱妾这么一说,他也动心了,是可以问问云绍,他便笑眯眯道:“等我睡好午觉,下午就问一问岳丈大人。”

  “将军坏死了,来!我敬将军一杯。”

  下午,一名五十余岁中年男子在侍卫的引领下,匆匆走进了刘璋的官房,此人便是云氏的父亲云绍,他原本是巴东郡的一个小商人,长年往来于荆州和巴蜀,贩贱卖贵,渐渐地手中有了一点积蓄。

  云绍便开始考虑在官场上发展,通过各种钻营,他和巴蜀太守庞羲的关系变得十分密切,在庞羲的牵线下,终于让刘璋见到了女儿玉竹,结果大获成功,女儿深得刘璋宠爱,云绍本人也成为巴蜀第一贵戚。

  云绍走进官房,跪下行礼,“微臣拜见州牧!”

  刘璋连忙扶起他,“阿翁不要这样,我们是亲戚,以常礼相待便可。”

  “多谢州牧,不知州牧找我来,有什么事?”

  “聊聊罢了,阿翁请坐!”

  云绍坐了下来,其实他心知肚明,刘璋为何找自己,他早就和女儿打过了招呼。

  刘璋沉吟一下问道:“阿翁常去荆州往来,感觉刘璟此人如何?”

  云绍呵呵一笑,“从前荆州被蔡、蒯、黄、庞四大世家掌控,但自从刘璟掌权后,他对这四大世家打压很厉害,黄祖直接消亡,蔡、蒯两家土地没有了,只剩下一点老底,庞家也交出了土地,专心教书,现在荆州基本上没有了大族世家,官府的权力也相应大了很多,应该说,刘璟还是一个很有能力魄力之人。”

  刘璋点点头,“我也听说曹操很夸赞他,不过阿翁觉得他真是要谋我巴蜀吗?”

  “这个我不太好说。”

  “阿翁是有见识之人,但说无妨。”

  云绍想了想道:“我在江陵也认识一些官府之人,听他们说起,刘璟将敌人划为三等,一是曹操,其次是孙权、刘备,三才是州牧和张鲁,如果说他要谋巴蜀,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他会考虑,但应该不是现在。”

  “此话怎么说?”刘璋连忙问道。

  “从他的敌人来看,他要对付的应该先是刘备,铲除后顾之忧,然后才会考虑巴蜀,在刘备没有被剿灭之前,我觉得他暂时还不会考虑巴蜀,否则刘备趁荆州空虚,袭击他的老巢,那才是得不偿失。”

  刘璋缓缓点头,他竟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还是阿翁有见识啊!”

  沉吟一下,刘璋又问道:“可是他为何要占秭归?”

  云绍呵呵一笑,“我很了解秭归的位置,刘璟占秭归应该是针对刘备,而不是针对州牧,他是怕刘备占了巴蜀,成为自己的劲敌,一旦刘备从西路进攻,孙权从东路进攻,腹背受敌,荆州就完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刘璟还没有把州牧放在眼里,他的劲敌其实是刘备。”

  虽然是有点让刘璋不舒服,不过他也一颗心放下,相对于刘璟的重视,巴蜀对他才更为重要,这时,云绍又道:“其实我觉得刘备才是我们的大敌,要远远超过刘璟。”

  “这这怎么说呢?”刘璋有些不解。

  “其实很简单,刘璟有足有富庶的荆州,他并不缺基业,但刘备却不然,他占据荆南,人口稀寡,土地贫瘠,根本就难以积蓄养兵,就像我做生意一样,没有本钱,这个时候他最渴望的,就是占据一块富庶之地,荆州他打不过刘璟,对付江东他也实力不济,那么他必然会打巴蜀的主意,难道州牧没有想到吗?他为何要大建巫城县?又在那里驻扎重兵。”

  刘璋恍然大悟,他恨恨道:“张松误我,若不是阿翁提醒,我差点坏了大事。”

  云绍眯眼笑道:“其实张别驾要对付的不是刘璟,而是东州士,就像做生意,刘璟不过是收货的坐商,对张别驾影响不大,一个锅里吃饭的同行才是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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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3章 商人抉择



  云家在成都的府宅位于城南,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刘璋在去年赏赐给了云绍,以表达刘璋对云氏的宠爱,对云家的眷顾,大宅内住着云绍和他的两个儿子。

  云家原本只是商人,可自从女儿成为刘璋宠妾后,云家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不再经商,光城外的五百顷良田的田租就足够他们一家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用说刘璋赏赐的大量金钱。

  不过云绍也有烦恼,他心里很清楚刘璋未必能长久,怎么才能长久保护家族的利益,便是让云绍睡不着觉的大问题,直到最近,他才终于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希望。

  云绍从州衙出来,匆匆返回了家,他显得心事重重,一直来到后宅的一间院子前,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正在院中清扫,云绍连忙问道:“请问司马先生可在?”

  “我正在等云公呢!”

  司马懿从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本书,满脸笑容道:“云公回来了?”

  司马懿在蜀中已活动了数月,他主要是依靠董和与法正的关系,董和也就是董允之父,官任蜀郡太守,同时也是东州士领袖人物,在他的引荐下,司马懿频频和东州派系的官员会面,成功地获取了他们的支援。

  但在巴蜀本地派系上,司马懿却遇到了挫折,巴蜀本土系对刘璟戒心很大,不愿和荆州合作,他派人冒充信使给他们送刘璟的信,包括吴懿、张松在内本土派领袖都不愿接刘璟的信,将信使拒之门外。

  但通过邓芝的引荐,司马懿认识了云绍,这个巴蜀最得宠的权贵外戚,同样,司马懿的到来也给云绍带来了一线希望,云绍不属于巴蜀本土系,也不属于东州系,他骨子里是商人,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利益。

  很显然,刘璟的本钱要比刘备大得多,处于安全和利益上的考虑,云绍毅然选择了与刘璟合作,他不仅将司马懿藏匿在自己府中,还按照司马懿的部署,一步步影响刘璋。

  云绍拱手道:“有重要事情和司马先生商议。”

  “请屋里谈吧!”

  两人进里屋坐下,不多时,邓芝也匆匆赶来,三人分宾主落座,司马懿的贴身随从杨顺端来三杯茶献上,又退了下去。

  云绍喝了一口茶对司马懿和邓芝笑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今天张松再劝刘益州,剑指巴东庞太守,引起了刘益州的反感,下午刘益州便召见了我。”

  “现在刘璋是什么态度呢?”司马懿不露声色问道。

  云绍无奈叹息一声道:“虽然我按照先生的意思,点出了刘备才是想夺益州的主谋,刘璋也看似相信了,但他一向没有什么主见,今天我把他劝过来了,明天吴懿再劝劝他,估计他又会怀疑刘荆州,所以我觉得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两个都怀疑,都不肯信任。”

  停一下他又道:“要想让他相信刘备谋巴蜀,关键是要有确凿证据。”

  司马懿点点头,这也是董和告诉他的话,刘璋此人生性多疑,又优柔寡断,很多事情要到临头他才会动一动。

  云绍又道:“这么多年来,刘璋一会儿偏向东州士,一会儿又偏向巴蜀本土系,弄得两边人都对他不满,我看张松也是想暗通刘备,如果司马先生不反对,我可以派人盯着张松的府邸,我相信他必会暗中和刘备往来。”

  一句话倒提醒了司马懿,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拖住刘备向巴蜀渗透,为荆州争取时间,如果能够截获张松和刘备的书信往来,倒是一个阻击张松的好办法。

  想到这,司马懿立刻道:“一切就有劳云公了,云公的功绩,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禀报我家主公,将来绝不会亏待云公。”

  云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司马先生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人手监视张松府邸,一旦有发现,我会立刻通报先生。”

  旁边邓芝也道:“为了万无一失,我立刻赶回巴东郡,和庞太守安排拦截人手,这边若拦截不成,可立刻通知我,我们在巴东郡拦截。”

  司马懿点了点头,“若有消息,我会让随从赶去巴东郡!”

  张松一早在刘璋那样碰了一个钉子,心中着实有些恼火,傍晚回到府中,他随即命人去请中郎将吴懿。

  不多时,吴懿匆匆赶到张松府邸,吴懿年约四十岁,身高八尺二,相貌威猛,武艺高强,他和绵竹张任、巴郡严颜一起被称为蜀中三将柱,其实也就是三个手握军权的重臣。

  严格说起来,吴懿并不是巴蜀本土派系,他是陈留人,他妹妹嫁给刘璋之弟刘瑁为妻,同时他本人又娶了费家之女为妻。

  费家被称为巴蜀第一大外戚,是刘璋母亲的娘家,刘璋又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费观,使费家在巴蜀极有权势,而新贵云家和费家相比则相差太远。

  正是这层姻亲关系,使吴懿和刘璋关系非同寻常,也深得刘璋信任,视他为军师,让他执掌成都三万守军,是巴蜀数一数二的权臣。

  为了在巴蜀立稳脚跟,吴懿也把自己划为巴蜀本土派系,他和张松交往极深,他不支持刘备入蜀,更不支持刘璟入蜀,为了自身利益,他更倾向于保护刘璋在巴蜀的地位。

  “别驾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一进书房门吴懿便问道。

  张松恨恨道:“今天早上,我劝主公调离庞羲,不要让庞羲勾结刘璟,不料主公却怀疑我有私心,着实令人气恼。”

  张松长得矮小瘦弱,从后面看,就俨如孩童一般,和身材高大的吴懿站在一起,更显得高矮悬殊,颇为滑稽,所以张松一般都是坐着见客,他发泄了怒气,又摆摆手道:“将军请坐!”

  吴懿知道他的心病,便也不跟他客气,笑笑坐了下来,对于张松的怒火,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了解张松为人,是那种有错都属于别人,自己永远光辉伟岸之人,吴懿沉吟一下问道:“别驾的意思是说,主公并不太相信刘璟要进攻巴蜀?”

  “主公的心思三天两变,谁能摸得清楚,但你我应该知道,刘璟在解决完江东后顾之忧后,一定会调头向西,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刘璟已经准备将州治迁回襄阳了,这就证明他一定会西征巴蜀,我想请将军和我共同行动,阻止刘璟西征。”

  “可是江夏军并没有西征,拿不出证据,怎么劝主公?你也知道主公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之人,我也不好劝他啊!”

  “但你可以劝主公把庞羲调离巴东郡,防止庞羲和刘璟勾结。”

  吴懿这才明白张松的意思,他其实是要对付庞羲,他说服不了刘璋,便拉自己来替他助阵,这可不好办?吴懿虽然自诩巴蜀本土派,但他毕竟不是本地人,对东州士的私怨并不深,他知道弹劾庞羲就等于得罪了东州士,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想干。

  想到这,吴懿便笑道:“关键是没有证据,凭空说庞羲勾结刘璟,这估计难以让人服气,不如再等一等,我派人去收集庞羲勾结刘璟的证据,有证据在手,我一定第一个弹劾他。”

  张松见吴懿并不热心,他心中着实有些苦涩,便干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就拜托将军派人去收集庞羲的证据。”

  吴懿告辞走了,张松却心情更加恶劣,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事实上,他想干掉庞羲是为了让巫城的刘备军进入巴东郡,现在秭归被江夏军所断,使刘备军主力无法在巫城集结,只能依靠巫城的七千军队。

  而巴东郡有四千地方军,如果他能将巴东郡换成自己人,那么刘备的军队就能增加到一万一千人。

  这个兵力便可以和巴郡严颜的一万军队相博,拿下巴郡,进军巴西郡,如果能拿下巴地三郡,夺取巴蜀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张松之所以急于让刘备入蜀,根本原因是他已不看好碌碌无为数十年的刘璋,同时更害怕代表东州士利益的荆州刘璟入川,那必将严重损害巴蜀本土系的利益。

  张松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这是刘备五天前给他的信件,希望他能说服刘璋换掉巴东郡的庞羲,打通入蜀道路,张松沉思良久,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放下笔,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图册,这是他精心准备的西川行军图,包括蜀中各处关隘的兵力、粮草、何人领兵,以及数十条官道小路,可以说,得了这本图册,取巴蜀易如反掌。

  张松又找来自己的一名心腹家人,名叫张易,此人是张松的马僮,从小跟随张松,对张松忠心耿耿。

  张松把装有信和图册的油纸包递给他,再三叮嘱道:“小心过巴东郡,到了巫城,将此物交给刘封将军或者庞军师,切不可丢失。”

  “老爷放心,我绝不会误事!”

  张松又嘱咐他几句,给了他盘缠,这才让他连夜上路。

  张易从马房内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催马向南城奔去,就在张易刚走,马房对面小巷里,几个黑影催马飞奔而去,向南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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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4章 荆州使者



  张易出了成都南门,并没有走偏僻小道,而是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奔驰,在巴蜀腹地,张松的权势极大,他身上有张松令牌,没有人敢为难他。

  只有到偏远之地,张易才会提高警惕,尤其到了巴东郡,他甚至考虑化妆成一个小商人过郡,但至少现在他不用担心什么问题。

  张易纵马一路向东南方向疾奔,天快亮时,他抵达了一座小镇,松林镇,因小镇后面有一片连绵十几里的松林而得名,这里已属于东广汉郡的郪县管辖,不过这一带风土人情和成都没有什么区别。

  张易在一家小店里买了干粮,又灌满一壶清水便继续赶路了,主人交代他务必在三天内赶到巫城,时间非常紧迫,必须昼夜赶路,他翻身上马,又继续向巴郡方向奔去。

  穿过小镇,便进入了松林区域,一条宽阔的官道横穿整片松林,此时正值清晨,松林内十分安静,官道几乎见不到行人。

  大约走了两里,张易见路旁有一座休息的亭子,便翻身下马,牵马向亭子走去,他需要让马匹休息一下,自己顺便吃一点东西,才能继续赶路。

  可刚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感觉头顶一阵风声,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黑影从松树上扑下来,将他从马上掀翻倒地,张易大惊,翻身要起来,旁边冲上几个黑衣人,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一名大汉用刀柄猛地将他敲晕,捆住手脚,用碎布堵住了嘴,将他装进一个布袋里。

  这时,一名黑衣人将从张易身上搜到的油纸包递给了从树上扑下来的男子,这名男子正是司马懿的贴身护卫杨顺,他奉司马懿之命,带领十几名手下追踪张易,他们抄小路赶在了张易前面。

  杨顺见张易一路没有休息吃饭,便猜他一定会在这座凉亭内休息,果然被杨顺猜中,杨顺接过油纸包打开看了看,正是主人交代他要夺取的东西,他点点头,“把他带走!”

  众人将张易丢上马背,从另一条小路迅速离开松林,向成都奔去

  夜幕刚刚降临,司马懿便拿到了张松的亲笔信和图册,不由心中大喜,尤其这本图册更让他喜出望外,就算是庞羲和董和都无法得到这么重要的军事机密,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司马懿连夜将这本图册抄绘了两份,把杨顺找来,连同自己的一封信交给他,叮嘱道:“巫城盘查严密,单独走恐怕难以过去,你可随云家商队一同走,这样就可以掩饰,记住!务必把这份图册和书信亲手交给州牧,并告诉州牧,我在蜀中活动非常安全,请他不用担心。”

  “属下记住了!”

  杨顺接过图册和信,贴身藏好,此时云家商队数十人及三百多匹骡马,满载着蜀锦等贵重之物已经准备出发了,杨顺化装成一名伙计,跟着商队离开了成都,浩浩荡荡向南而去。

  安排好了杨顺去送信,司马懿随即去了董和的府邸

  董和是董允的父亲,他原是成都令,因儿子董允在荆州任职而被刘璋不喜,但董和是东州士的领袖人物,而且极得民望,刘璋一时找不到借口贬黜他,便任命他为蜀郡太守。

  蜀郡最重要的城池便是成都,成都由成都令管辖,管辖地包括附近的几个县,基本上和蜀郡北部重合,使得蜀郡实际的管辖地只有南面的一小块地盘,地位虽高,但职权却很小。

  一早,董和步履匆匆地向州衙走来,有些事情尽管他并不想做,但他心里明白,为了大局,他必须破釜沉舟,而且东州系受巴蜀本土系迫害已久,今天正好出一口恶气。

  董和快步来到刘璋官房前,禀报了侍卫,片刻,侍卫领他入内,只见刘璋正坐在桌前批阅文书,董和上前施礼,“微臣参见州牧!”

  “董太守有什么事吗?”刘璋笑眯眯问道。

  董和取出油纸包,交给侍卫呈上,躬身道:“启禀州牧,蜀郡贼曹抓捕盗贼时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擒下此人,从他身上搜到了这个,事关重大,微臣不敢隐瞒。”

  “是什么?”

  刘璋有些奇怪,打开了油纸包,从里面取出了图册和张松给刘备的信,他翻了翻图册,不由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军事机密怎么会流传出来。

  他又看了一遍信,顿时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好一个张松,竟敢背叛于我,勾结刘备出卖巴蜀,真是罪该万死!”

  董和又道:“送信人已全部交代,州牧可要见他?”

  “此人在何处?”

  “就在外面,关押在一辆马车内。”

  刘璋黑着脸令道:“带他到刑房来见我!”

  不多时,几名衙役押送张易进了刑房,将他绑在一根铁柱上,这时,刘璋缓缓走了过来,见张易偏体鳞伤,被打得不轻,他回头问身旁心腹侍卫:“认识此人吗?”

  侍卫点点头,“好像是张别驾的马僮。”

  刘璋冷冷哼了一声,问道:“张松命你去哪里?”

  张易被打得崩溃了,早已悉数交代,此时在刘璋满前更不敢隐瞒,他有气无力道:“老爷命我去巫城,让我送一些东西。”

  刘璋把油纸包在他面前晃了晃,“是这个吗?”

  “是这个,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本册子。”

  刘璋眼中迸射出杀机,咬牙切齿道:“张松,我待你不薄,尔竟敢背叛我!”

  他回头喝令道:“将张松全家抓捕,一个不留!”

  半个时辰后,数千士兵包围了张松府,将张松及其全家老少良贱三百余口悉数捉拿,刘璋下令将张松及全家斩首于市,同时任命巴郡太守严颜为偏将军,率军一万五千人驻守巴东郡,严防刘备从巫城进军巴东。

  就在这时,从事刘巴禀报,刘璟的使者已到了成都,求见益州州牧

  刘璟的使者自然是司马懿,当他得知刘璋已下令诛杀张松,张松人头落地,司马懿便知道他出场的时机到了。

  当初司马懿奉刘璟之命处使巴蜀,他们对巴蜀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刘璟也只给了他一个指令,破坏刘璋和刘备的联合。

  到了巴蜀后,司马懿才渐渐了解到了巴蜀的官场内幕,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终于说服了东州士势力转向支持刘璟,这是司马懿最大的功劳。

  同时,揭穿张松和刘备的勾结,将刘备图谋西川的野心昭于天下,成功地挑起了刘璋对刘备的仇视,以及对巴蜀本土派系怀疑,这又是司马懿的第二功劳。

  获取这两个功劳,司马懿可以说圆满完成了刘璟交给他的重任,但司马懿知道,刘璟实际上是把巴蜀的处置权完全交给了他,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实施巴蜀策略。

  所以司马懿非常珍惜这次大权在握的机会,他要让刘璟夺取巴蜀的计划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完成。

  这也是奠定他在荆州地位的大好良机,贾诩的功绩是辅助刘璟打赢了赤壁大战,重新统一荆州,那他的功绩就是夺取巴蜀,在司马懿计划中,劝说刘璋与刘璟合作共同剿灭刘备,可以说是重头戏。

  司马懿在州衙正堂外的广场上稍稍等了片刻,一名侍卫便将他领进了正堂,司马懿知道正堂一般是主持新年大典或者接见朝廷使者的地方,刘璋竟然在正堂接见自己,这就说明刘璋对荆州极为重视。

  这也难怪,去年刘璋畏惧曹操西征,特地派法正去南阳见曹操,态度卑怯,而现在荆州击败了曹军和江东,已成为南方的最强者,这种情况下,刘璋畏惧荆州也是在情理之中。

  司马懿昂首挺胸走进了正堂大殿,刘璋迎了出来,深施一礼道:“听闻司马军师已到成都,刘璋招待不周,怠慢了先生,还望先生多多包涵。”

  司马懿呵呵一笑,“蜀中风景甲于天下,我正好有时间饱览蜀中胜景,心中正不胜欣喜,州牧不必自责,司马懿没有一点怪州牧之意。”

  刘璋见他很会说话,心中欢喜,连忙替他一一引见巴蜀众臣,吴懿、张任、董和、黄权、王累、李恢、刘巴、法正等等一般武将文臣,还有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刘循和次子刘纬。

  司马懿笑着和众人一一见礼,众人寒暄几句,便簇拥着刘璋和司马懿进了大殿。

  众臣分两边落座,司马懿却和刘璋坐在主席位上,这时一队侍女翩翩进来献酒,众人喝了两杯酒,刘璋笑道:“听说我弟在赤壁大败曹军,我当时一夜未眠,不胜欢喜,只恨不得立刻和我弟相见,一叙兄弟之情。”

  其实说起来,刘璋和刘璟血缘确实很近,他们都是汉鲁恭王的后嗣,而且两人都是玉字辈分,所以刘璋便顺水推舟称刘璟为弟。

  不过事实上,刘璋和刘表的关系却很不好,当年建平郡和宜都郡本来都是属于益州,被刘表趁益州赵韪之乱时侵占,至今不肯归还。

  但此时刘表已逝,刘璟崛起,过去的事情刘璋也不想多提了,司马懿也心知肚明,他笑眯眯道:“我家主公常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益州兄长一聚,共叙汉室亲情,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冷冷道:“有传闻说,刘荆州并不是刘表之侄,请问司马先生,这传闻是真是还是假?”

  众人大惊,一起回头望去,是谁这么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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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5章 内外交困



  司马懿也怒目而望,只见说此话之人,竟然是益州军方的二号人物张任,司马懿不由哼了一声问道:“张将军此话何意?”

  张任是张松族弟,他对张松之死深为愤恨,虽然说是被刘璋所杀,但张任直觉此事必然和司马懿有关,只是他找不到证据,心中的愤恨终于忍无可忍,便出言讥讽。请使用访问本站。

  张任冷笑一声,“我只是听说而已,此事风传很盛,并非张任胡乱猜测,我觉得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司马懿起身冷冷道:“既然这是巴蜀的待客之道,我就告辞了!”

  他转身便走,吓得刘璋连忙上前拦住,“先生息怒!先生息怒!”

  他一指张任骂道:“无知之徒,刘荆州是圣上亲封州牧,御赐楚侯之爵,岂能是假,你再敢挑拨我和兄弟的关系,我定斩不饶,来人!给我将他赶出去。”

  数十名侍卫上前将张任推了出去,刘璋又赔礼道:“在哪里都有不会说话之人,请先生不要见怪。”

  司马懿这才收敛怒容,回头重新坐下,张任被赶出正堂,他不由望着天空长叹一声,“无能之辈,怎配占据益汉龙兴之地,这是天意啊!”

  他心中怅然,怏怏而去。

  大堂内,众人又喝了两杯酒,刘璋这才试探道:“刚才司马先生说,吾弟也想和我一叙,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可惜被巫城阻隔了去路,我有心无力啊!”

  司马懿呵呵一笑,“这个容易,我们替巴蜀攻下巫城,然后再拱手送给州牧,可好?”

  刘璋大喜,能夺下巫城这个要塞,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其实我主压根就没有取巴蜀之意,我们的战略目标是汉中,趁曹军羸弱之机夺取关中,说句不好听的话,巴蜀我们还没有看在眼中。”

  刘璋将信将疑,虽然司马懿说得也很有道理,但他是要看到刘璟的诚意,他才会相信司马懿的话。

  这时,司马懿又道:“我家主公命我出使巴蜀,实际上是想和益州联手灭掉刘备,作为回报,我们将把建平和宜都两郡还给益州,另外,州牧若对交趾郡有兴趣,我们也一并奉送。”

  刘璋听得大为惊讶,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但司马懿说得很诚恳,绝不像随口之言,不由他不信,令他心中暗暗惊喜。

  收回建平郡和宜都郡,这是他梦寐以求之事,拿回这两郡,巴蜀的安全将大大增加。

  不过刘璋毕竟是一州之主,他知道这种话必须从刘璟口中说出才有意义,司马懿毕竟只是副军师。

  沉思良久,刘璋缓缓道:“这样吧!我也派使者去荆州,替我送一封亲笔信给吾弟,到时还请司马先生多多美言。”

  司马懿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刘璋回头向众人望去,问道:“谁愿替我出使荆州?”

  这时,法正起身拱手道:“微臣愿为州牧分忧!”

  江东京口,在铁瓮外城的东面有一座占地五十亩的大宅,这里是孙权堂兄孙贲的宅子,孙贲的父亲孙羌是江东第一代雄主孙坚的胞兄,但孙羌早年去世,留下孙贲拉扯幼弟长大。

  在孙策平定江东的一系列战争中,孙贲也积极应战,为孙策平定江东立下汗马功劳,就在三年前,孙曹两家联姻,孙贲的女儿嫁给了曹操次子曹彰。

  孙贲年近五十岁,早年跟随孙策南征北战,为孙家坐镇江东立下汗马功劳,由于孙静年事已高,深居富春老家不问政事,孙贲便成了孙家资历最老的族人,同时也是孙氏家族的族长,在家族祠堂,连孙权也要听从他的安排。

  孙贲出任豫章郡太守,但在最近的江东军西征战役中,江夏军占领了郡治南昌,孙贲也被迫放弃豫章郡返回京口。

  此时在书房内,孙贲闭目不语,俨如老僧入定,旁边堂弟孙朗则愤愤述说道:“他除了平定内乱手腕狠毒外,他还有什么功绩?两次西征都大败而归,耗资巨大,且损失惨重,使江东官民皆日益困苦。

  而对曹军的战争,赤壁之战徒耗钱粮,虽名义上大胜,却一无所获,进攻合肥却无功而返,细细说起来,他除了劳民伤财,屡战屡败外,对江东还有什么贡献和功绩,当年大哥辛苦攒下的一点家当也被他耗费殆尽”

  孙朗是孙权的庶出幼弟,但因母亲丁氏是孙坚侍妾,使孙朗在家族内的地位不高,他年纪只有二十岁出头,官任定武中郎将。

  孙朗从小就不太喜欢二哥孙权,认为二哥为人阴险,心机太深,相反,他喜欢三哥孙翊,他和三兄孙翊感情深厚。

  孙朗一直认为应该由孙翊继承大哥的基业,才能使江东开疆辟土,终成霸业,但最后却是二哥孙权做了江东之主。

  这些年三哥死在丹阳,二哥又坐稳了江东宝座,孙朗也无可奈何了,但他自诩文武双全,却不得兄长重用,反而被兄长防备打压,使他心中始终忿忿不平,这次孙权在柴桑大败,终于让孙朗忍无可忍了。

  孙朗无力反对孙权,不过他如果能说服孙氏家主孙贲,形势就大不相同了,孙朗又继续道:“现在吴郡、会稽等郡县官员都对江东此次大败颇有微词,这次大败必将加重地方官府的负担,大家心中都普遍不满,都认为吴侯应该承担责任,引咎退位。”

  说到这,孙朗又叹息一声,“若辅兄在,江东就有希望了。”

  孙朗所说的辅兄便是孙贲的幼弟孙辅,兄弟二人相差近二十岁,父亲去世时孙辅还是婴儿,便由孙贲一手拉扯大,两人名为兄弟,实际上情同父子。

  在孙权即位不久,孙辅因反对孙权即位,暗中和曹操交往,被孙权贬黜,不久便郁郁而终,这也是孙贲心中之痛。

  孙朗故意提到了孙辅,孙贲眼睛蓦地睁开,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感情,是惋惜、怀念,还有一丝仇恨。

  但很快,他眼睛里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仲谋是江东之主,他是否适合再继续担任吴侯,不是我们孙家说了算,这只有江东官民将士才能决定,你就不要再问我了,我没有什么意见。”

  孙朗心中大喜,他听懂堂兄的意思了,只要文武大臣支持罢黜孙权,堂兄就没有意见,他连忙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孙贲,“这是十八名官员的签名,支持江东换主,请兄长过目。”

  孙贲接过名册翻了翻,最后摇了摇头,“十八人太少,而且这些人职务也不高,人数要百人以上,再加一些位高权重之臣,把握就大得多,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弟明白了,这就继续去联络,会及时向兄长禀报。”

  “去吧!做事隐秘一点,低调一点,要慢慢来,不要太心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兄长放心,小弟一定会从容部署。”

  孙朗行一礼,告辞而去,孙贲这才冷冷笑了起来,很好,就让这个孙朗给自己做嫁衣吧!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亲家曹操给他的密信,信中承诺,只要他能在江东推翻孙权,曹操将保证朝廷承认他为江东之主,并封他为公爵。

  这封信使孙贲心中生出无限期待

  江畔,五万余士兵的归来引起江东一片欢腾,十几万聚集在京口的家属和普通民众奔跑到江边,迎接亲人的归来,随着士兵们下船,江畔开始欢呼雀跃起来,数万人冲破的士兵的阻拦,向码头飞奔而去。

  江边到处是生死重逢的喜悦和哭声,父母紧紧拥抱儿子,妻子拥抱丈夫,孩子抱住了父亲,

  但也有等不到儿子或者丈夫归来的失落和哭泣,这一幅让人伤感的画面,在一场惨烈的大战结束后,再没有什么比平安归来更加宝贵。

  孙权站在一座小山岗上,目光复杂地望着江边的十几万人重逢的一幕,他心中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烦恼,他很清楚这些士兵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他们会感激刘璟的仁慈,而绝不会感激他孙权的妥协。

  刘璟的仁慈从此会在江东播下种子,当有一天,刘璟率大军杀到江东时,他就不会再遭到江东人的激烈抵抗,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孙权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至少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家眷会对刘璟心存感激。

  更让孙权恼火的是,这些回来的战俘中,牙将以上战俘一个没有,更不用说太史慈、吕蒙和徐盛了,没有将领归来,他孙权在谈判上还是一样被动。

  不过这些士兵的归来,多少使他对江东内部有了一点交代,这又让他略略感到一丝欣慰。

  这时,一名侍卫指前方大喊:“吴侯,公主回来了!”

  孙权也看见了,数十名士兵簇拥着妹妹孙尚香快步走来,孙权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愧疚,是他的无能,将妹妹丢在后面,以至于被江夏军俘虏,他快步迎了上去,“尚香!”孙权喊了一声。

  孙尚香心情复杂,她望着兄长关切的目光,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终于爆发出来,泪水汹涌而出,她扑入兄长的怀中放声大哭,孙权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柔声问道:“你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孙尚香明白兄长指的是什么,她拭去眼泪,摇摇头低声道:“我还好,他们对我很客气。”

  这时,孙权远远看见了鲁肃,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鲁肃才是他最想见到之人,他便对妹妹道:“你回宫好好休息几天,去看看母亲,她最牵挂你,天天派人来逼问我。”

  说到这,孙权又苦笑道:“替我向母亲求求情。”

  孙尚香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兄长放心吧!我会向母亲说清情况,这次和兄长无关,是我自己任性。”

  孙权有些惊讶,他忽然感到妹妹有些变了,‘是我自己任性’,这是他第一次从妹妹口中听到的自责,以前从未有过,他心中不由暗暗思忖,‘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性子有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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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6章 急于求和



  但此时孙权无暇多想,他急于和鲁肃交谈,便命侍卫将孙尚香护送回城,望着大群侍卫护卫马车走远,鲁肃才慢慢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参见吴侯!”

  孙权拍拍他肩膀,赞许道:“把士兵们带回来,这是你的第一大功绩!”

  鲁肃摇摇头,惭愧道:“这并非微臣的功绩,是刘璟给尚香公主的面子。”

  “尚香的面子?”

  孙权有些愕然,怎么可能是自己妹妹的面子?但随即他便明白过来,以刘璟的身份,他绝不会为一个女人放回这么多战俘,这其实是刘璟的一种态度,两家罢兵,以和为贵。

  想到这,孙权不再纠结此事,话题一转问道:“说说和荆州的谈判情况,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这才是孙权最关心的事情,现在江东形势十分严峻,赵云的军队依然驻扎在江北历阳县,保持对江东的南压之势,令江东朝野惊惧,而两次西征更使他威望大跌,不满之声充斥朝野。

  山越人已公开表态,不再承认他为江东之主,甚至江东部分郡县出现了希望他退位的呼吁,内外交困,使孙权压力极大。

  如果不能妥善解决西征后事,他的江东之主恐怕就保不住了,不过,刘璟放回五万余战俘虽然有收买江东民心的嫌疑,但也在关键之时助了自己一臂之力,让自己对朝野多少有了一点交代。

  鲁肃刚要回答,孙权却摆摆手,“回去路上说,这里不是说话之地。”

  .......

  回城的马车里,鲁肃小心翼翼向孙权提出了刘璟的条件,孙权沉默了,半晌,他微微叹息一声,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让他怎么接受呢?开放内河禁,割让蕲春郡和豫章郡,销毁千石以上战船,赔偿三十万石粮食,这些条件如果传出去,江东真的要沸腾了。

  但危机就在眼前,如果他不答应,蕲春、豫章、庐江和九江四郡就将彻底丢失了,更重要是他们现在国力困乏,根本就承担不起再一次大战,如果江夏军大举东征,江东将无力再战。

  此时江东军甚至连驱逐历阳县赵云军队的力量都没有,让他孙权还有什么资格和刘璟再叫板?

  这一刻,孙权感到了深深的屈辱和无力,他找不到一点办法破眼前的困局,除非请刘璟让步,可是他会让步吗?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有侍卫在车外低声道:“吴侯,有紧急情报禀报。”

  “什么情况?”孙权淡淡问道。

  “定武中郎将今天上午秘密拜会了豫章太守。”

  孙权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杀机,随即杀机消失,很平静地答道:“我知道了!”

  旁边鲁肃心中有些紧张,他知道定武中郎将便是吴侯之弟孙朗,他拜访孙贲是什么意思?

  从吴侯眼中杀机来看,这里面必然涉及到了敏感之事,难道是鲁肃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孙权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子敬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江东不会发生内乱。”

  孙权并不担心孙朗会造反,他担心的是孙贲,这个堂兄和曹操是亲家,他和曹操的关系非常寻常,去年曹操率大军南征荆州时,孙贲竟然暗中和曹操往来书信,这件事他也知道。

  当初孙辅勾结曹操之事其实就和孙贲有关,只是当时自己为了稳定江东才不得不放过他。

  而且孙贲又是江东元老,在江东军队中以及官场上都有很深的人脉,如果他真的利用西征失败这件事来推翻自己,确实会是很大的威胁。

  孙权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正处于内外交困的凶险时刻,只要稍稍有所差迟,就会摔下万丈悬崖

  书房内,周瑜、张昭和张纮先后匆匆赶来,众人坐下,孙权又让鲁肃将出使江夏的情况说了一遍,房间里沉默了,众人并没有愤怒,他们都知道江东此时就是案上鱼肉,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家说说吧!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

  孙权对众人缓缓道:“这样的条件我承受不起,但似乎又不得不接受,可一旦接受了,我怎么向江东交代?”

  这时周瑜先开口道:“其实销毁千石战船这个条件问题不大,目前我们超过千石以上的战船只剩下一百二十艘,这一百二十艘战船可以卖给刘璟,作为一部分粮食的抵偿,只保留吴侯的一艘坐船,我想刘璟应该会答应。”

  旁边张昭眉头一皱,“可没有了千石以上战船,我们江东的水军不是完了吗?将来曹操侵吴,我何以抵挡?”

  周瑜微微一笑,“我久率水军,深知水军之战主要依靠千石战船,二千石、三千石的战船实际上只是用于后勤运输,虽然我们没有千石战船,但我们将来可以造九百石战船,这和一千石战船其实没有什么区别,至于运输后勤,五百石的货船一样可堪大用,人手少,且灵活机动,可以逆水逆风而行,可以在内河航行,只是需要数量多一点罢了。”

  孙权心中有点透彻了,他点点头,“公瑾说得有道理,更重要是我们现在国力困乏,也无力造大船,如果曹操南攻,九百石战船一样可以阻挡曹军渡江,而且十年内我们也无力再西征,造大船其实也无用,这一条我可以答应。”

  众人又沉默了,孙权看了看张纮,他发现张纮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便道:“张长史有什么话尽管明说,事到如今,我们应该没有什么顾虑了。”

  张纮苦笑一声,“微臣不是有顾虑,只是想法还不太成熟。”

  “不妨说说看!”

  张纮沉吟一下道:“微臣在揣摩刘璟的心态,从他不计条件放回五万多战俘,微臣就感觉他其实并不想彻底削弱江东,他还是希望江东能和他结盟,共同对付曹操,但他又对我们不太放心,同时他也担心对内不好交代,所以只放回士兵,而不放回大将。”

  “长史说得很对!”

  张昭也点头赞同道:“确实是如此,否则无法解释刘璟为何放回战俘,他其实是在暗示我们,一切都可以谈,那么我们就可以把握住刘璟的深意,最大限度的维护江东的利益。”

  孙权却呆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么深,他还以为刘璟放回士兵是为了收买人心,现在他才明白刘璟的深意,使他不由有些惭愧,他又问周瑜,“公瑾觉得呢?”

  周瑜沉思良久道:“我也赞同长史的见解,而且我听说曹操已经从樊城和新野撤军,将数十万石粮食留给了荆州,再加上赤壁和江陵所得,荆州现在应该不缺粮食才对,我们其实可以用别的东西抵偿粮食,这样,就解决了我们自身粮食不足的困苦。”

  张昭和张纮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生铁!”

  孙权忽然反应过来,赵云为什么驻兵在历阳,不就是为了历阳的铁矿吗?他一拍额头叹道:“我真的笨了,荆州的铁矿一直就是依靠我们,我们有足够多的生铁,用粗铁坯代替粮食,减轻我们眼前之困,这一条的困境就解决了。”

  “可是生铁是战略物资,给荆州是资敌啊!”张昭还是有点担心。

  周瑜摇摇头道:“军师多虑了,据我所知,荆州已经在绿铜山一带找到了大铁矿,只是矿品没有我们的好,就算我们封锁铁矿输出,对荆州也影响不大,况且既然答应开放贸易,铁矿也封锁不了,给他们生铁不会有什么战略影响。”

  “公瑾说得有理,其实相对生铁而言,粮食才是我们的命脉,用生铁换粮食,我认为可行!”

  孙权肯定了周瑜的这个方案,虽然张昭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但他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方案,便沉默了。

  这时,鲁肃在一旁道:“关于解除内河禁之事,我和刘璟专门谈过,他认为这一条是双方互利之事,荆州也会同样向江东放开内河禁,他说这不是什么苛刻条件。”

  “可是子敬想到开放内河禁后果吗?”

  张昭有些不满道:“江夏钱一出,横扫江东,一百江夏钱可以换一百五十江东钱,如果放开内河禁,我们的民间物资将被江夏掠夺殆尽,江东何以自保?”

  鲁肃连忙道:“这个问题我也向刘璟提出过,他建议我们调整铸钱配方,采用和江夏钱一样的铜料,这个问题就可以逐渐解决,关键是开放内河禁可以促进贸易和手工作坊的发展,对双方都有好处。”

  张纮也赞同鲁肃的建议,“其实子敬说得不错,江禁、海禁放开,就算荆州商人不深入内河,江东商人也一样会深入乡里收购各种物品,去换取江夏钱,内河禁并没有多大意义,关键是钱要统一,这样我们才不会被江夏钱控制,子敬说得很对。”

  孙权心里明白,放开内河禁,江夏商人直接进腹地郡县交易,这必然会打击江东大商人的利益,这才是关键,他还需要再协调一下。

  孙权沉思片刻道:“内河禁可以先放一放,让更多大臣参与讨论,关键是土地问题,这才是让我难以交代的大问题,现在荆州要割走蕲春郡和豫章郡,还有彭泽湖,这些都是父兄留下的基业,在我手上丢失了,我怎么面对父兄?怎么向江东父老交代。”

  说到这,孙权长长叹息一声,其实他更担心的是内部分裂,如果出现裂土分疆的后果,他在江东内部会遭遇空前的反对和质疑,孙贲便顺应民心、军心,在宗祠废掉他的江东继承权,另立新主,就算他不会束手就擒,但江东也会大乱,从而造成分裂,这是孙权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所以解决蕲春和豫章的土地问题,是这次谈判的重中之重,他满眼期待地向众人望去。

  在土地问题上,张昭考虑得最多,他也很现实,知道该如何取舍,他对孙权道:“现在四郡都在荆州手中,刘璟若一郡都不肯归还,我们也毫无办法,微臣的意思是,先收回庐江郡和九江郡,至于蕲春郡,它和江夏隔江而望,对江夏威胁太大,估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此郡贫瘠,其实对我们损失也算不大,就索性给江夏,彭泽湖也可以给江夏,关键是豫章郡,微臣想了很久,或许有一个方案。”

  孙权大喜,连忙道:“子布请讲!”

  张昭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徐徐道:“我们可以承诺荆州,把蕲春郡和豫章郡给他们,不过请他们等一年,一年后再交割给荆州。”

  “为何要等一年?”几个人都同时问道。

  张昭叹口气说:“关键是我们保护吴侯的名声,现在就交割给荆州,对吴侯名声打击太大,缓一年交割就会淡化战败的阴影,而且我们可以利用这一年时间向南扩张,将庐陵郡、临川郡和建安郡这三郡正式收入江东囊中,这样江东的地盘将扩张一倍不止,那时失去蕲春和豫章郡,影响就很小了,我想刘璟也是有眼光之人,他会同意我们的方案?”

  孙权点点头,这个方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以采纳,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一年间,蕲春和豫章又怎么安排,子布有方案吗?”

  “可以和荆州方面商量,军队由他们驻扎,但太守由我们任命,这样一来,表面上我们就收回了豫章和蕲春两郡。”

  孙权也知道,这只是他们的方案,关键还要看刘璟能不能接受,他看了一眼鲁肃,鲁肃虽然是很好的使者,但他职位稍低,毕竟在大事上不能做决断。

  孙权沉思良久,便对张纮道:“这一次麻烦长史和子敬一起出使荆州,务必敲定好合约,然后再谈联姻的细节。”

  张纮立刻起身施礼道:“微臣愿为吴侯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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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7章 雨中顿悟



  襄阳城在经历了两年多的种种磨难后,终于重新恢复了它的尊严和地位,襄阳城在十天前正式重新成为荆州的州治,刘璟任命苏飞为江夏太守,结束了江夏郡长达七年的政治中心,开始转身成为荆州最大的商贸中心。

  入夜,天空下起了细细雨丝,使炎热的夏夜里多了几分凉爽之意,在贾诩的府门前,魏延正背着手来回踱步。

  门房几次要替他去禀报主人,都被他阻止了,他心中很乱,不知自己该不该来拜访贾诩。

  魏延因为严守下雉县有功,又升了一级,担任副校尉之职,这就是一种刘璟的恩威施加,先因罪贬职,再因功升职,并加以重用,终于让魏延服服帖帖,不敢再象赤壁之时和刘璟讨价还价。

  魏延此时已知道荆州下一步的战略将是西征,如何能在西征中得到一席之地,对他而言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他渴望能立功受封,象赵云那样被封为中郎将,甚至能像黄忠那样升为裨将军。

  但他现在不敢再直接找刘璟要求参与西征,魏延也学会了婉转表达自己的心愿,他想找一人帮他在刘璟面前说情。

  魏延的目光忍不住向贾诩的大门望去,他知道自己该找谁,贾诩是刘璟最为信任的谋主,如果贾诩肯在刘璟面前推荐他,那么自己肯定有机会参与西征。

  从前魏延有些瞧不起这些文臣谋士,但经历上次周不疑在下雉县的谋划后,魏延已彻底改变了对谋士的偏见,他也渐渐明白了将、帅、谋三者之间的紧密关系。

  这时,门房低声喊道:“魏将军,老爷的马车出来了!”

  魏延一怔,贾诩要出门吗?贾府大门开了,一辆马车从门内驶出,魏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求功欲望,连忙上前向马车拱手施礼,“卑职参见军师!”

  马车在魏延身旁停下,车帘拉开,露出贾诩笑眯眯的脸庞,“魏将军怎么在这里?”

  魏延有些局促道:“本想拜访一下军师,如果军师有事,魏延改天再来拜访吧!”

  “很抱歉了,刚刚接到州牧的通知,让我去官邸商议军情,对魏将军失礼了。”

  “不敢!是卑职不请自来,改天再来拜访军师。”

  魏延行一礼要离去,贾诩却注视他片刻,淡淡一笑,“恭喜魏将军立功升职!”

  魏延明白贾诩是要和自己谈一谈,他停住脚步,满脸羞愧道:“这次对江东之战,魏延终于明白了人臣之道,想想过去的恣意妄为,魏延深感无地自容。”

  贾诩很清楚魏延的心思变化,他微微笑道:“古人常说仁德义礼,这其中有很深的含义,简单来说,仁是君主之为,以仁驭下,以仁待民,乃是治国之本;德是平民之为,心怀善意,民以德共处,这是一国安定之源;义是官将之为,感念上恩,为国效力,锐意进取,奋发图强,这是一国生机之源;而礼则是规矩、是秩序,上下尊卑井然有序,依礼而行,这样民无乱匪,官无逆臣,天下安靖。”

  说到这,贾诩又语重心长对魏延道:“魏将军是荆州股肱之将,深得州牧器重,在荆州将军以义著称,但我觉得光有义还不行,还必须懂礼,懂得上下尊卑,懂得高低有别,懂得君臣之道,只有这样,魏将军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才能一步步向上走。”

  贾诩见魏延面有所悟,又笑着继续道:“其实当副校尉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当副校尉,州牧命将军守柴桑自有其深意,倘若当时魏将军能守住柴桑,逼迫孙权入荆州内部作战,在孙权战败时,柴桑封口,魏将军必能活捉孙权,立下不世之功,或许现在就不再是副校尉了。”

  一席话让魏延心中万分感慨,如果说他之前是知道自己犯错,但现在贾诩的一番话则是从道理上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使他心中竟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从军至今一直被视为军中刺头,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错,认为是上司刁难,使他怀才不遇,而刘璟对他的重用,使他心怀感恩,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人生观,依然是我行我素。

  直到今天贾诩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说,才终于让魏延知道自己十几年来屡遭挫折的根源,他这一生只讲义,不知礼,处处冒犯上司,以下犯上,甚至和刘璟讨价还价。

  想到这,魏延不由浑身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充满感激,他很清楚,如果他再不改掉这个性格缺陷,将来他必将成为逆臣,死无葬身之地。

  他恭恭敬敬在泥水中跪下,俯身向贾诩行一大礼道:“公之一席话,使魏延胜读十年书,魏延将来若有善终,皆是公今日所赐,公之大恩,魏延铭记于心。”

  “将军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贾诩连忙请魏延起身,又捋须笑道:“这其实是水到渠已成,我不过是恰逢其时点醒魏将军罢了,凡事不要去刻意争取,不争即是争,不为就是有为,要相信州牧的决策,把魏将军安排在哪个位子上都有其深意,只要尽力做好本职之事,那么属于你的荣耀和尊严,就绝不会离你而去。”

  魏延默默点头,他这次是真的明白了,今晚他还想着来巴结贾诩,争取西征的机会,现在他不再有这个念头了,就像当初他抱怨刘璟将他安排去柴桑,却不知半年后就爆发了与江东的大战,使他错失良机。

  他心中长长叹息一声,“魏延懂了!”

  .......

  刘璟在荆州的府宅依然是从前的刘表州牧官邸,他并没有什么忌讳,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保持原样,甚至原来蔡夫人居住的小红楼也没有拆除,只是暂时无人居住,院门关闭,原样封存。

  这时,贾诩的马车从东面急速驶来,缓缓停在州牧府门前,一名随从将贾诩从马车里扶出,等候在门口的董允连忙撑伞迎了上来。

  贾诩看了看大门两边,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便笑道:“我来晚了吗?”

  “大家到了,就在等候军师。”

  贾诩点点头,跟着董允向府宅东院的外书房走去。

  这座外书房也是从前刘表接见重臣的书房,现在成为刘璟在府中的办公之处,书房的布置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墙上多了几幅字画,在隔壁房间摆放了几台沙盘。

  房间里灯火通明,徐庶、蒯良、蒋琬、廖立、周不疑等谋士幕僚都已经先到了,就在等贾诩到来。

  徐庶正和蒯良坐在一旁聊天,蒯良依然担任江夏书院的院主,由于军政中心西迁,江夏书院也将迁回襄阳,将改名为荆州书院,将成为荆州最大的官办书院。

  蒯良先来襄阳是为了确定书院的迁移事宜,他今晚来找刘璟,正好遇到了刘璟召开重要的军政商议,他也被邀请参加了这次商议。

  这时董允带着贾诩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贾诩歉然笑道:“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

  他却没见刘璟,便问道:“主公还没到吗?”

  “我在这里!”

  刘璟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贾诩笑道:“军师不是最后一个,我才是最后到来之人。”

  贾诩苦笑道:“主公这样说,让贾诩更加惭愧了。”

  刘璟笑着摆摆手,“晚上把大家临时请来,是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议,大家请坐吧!”

  众人纷纷坐下,刘璟也回自己位子坐下,这才对众人道:“有两件事情,一是江东之事,其次是巴蜀之事,两个重要消息同时送来,我们先说江东,江东不稳定,巴蜀战略就无法施行。”

  刘璟取出一封情报,递给贾诩,让他和众人传阅,并道:“这是从京口送来的紧急情报,江东形势有些不妙,孙贲在孙氏祠堂召开族会,当面指责孙权的西征失败,江东元老朱治公开表态支持孙贲的质疑,孙朗则去了会稽,拿到了贺齐的一万军队,会稽太守吕范弃官逃回京口,现在会稽郡已被孙朗掌控,江东眼看即将发生内乱。”

  房间里一片寂静,这时,徐庶沉吟一下道:“如果江东内乱或者分裂,或许是我们的一次机会,或许我们可以先取江东。”

  刘璟摇了摇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孙贲兄弟孙辅因私通曹操被孙权逼死,我一直认为真正私通曹操之人是孙贲,他和曹操是亲家,这次孙贲在家庙谴责孙权的同时,张辽率八万军队进驻合肥,兵指江东,这绝不是巧合,很明显,曹操在暗中支持孙贲,如果江东内乱,真正得利不是我们,而是曹操。”

  这时蒋琬接口道:“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利用马超来牵制曹操,使他无力干涉江东。”

  “不妥!”

  贾诩不赞成蒋琬的建议,“马超是我们的一颗重要棋子,是我们西征巴蜀、汉中的关键,不能过早使用,更重要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可以借天子之名平江东之乱,而我们却不能轻易出兵江东,况且荆吴世仇,江东人不会接受我们,反而会更加混乱,使我们陷入江东泥潭,对于江东,我切不可轻举妄动。”

  贾诩的建议说到了刘璟的心坎上,刘璟点点头对众人道:“我也是这个态度,扶助孙权,稳定江东,是我们当前的利益所在。”

  说到这,刘璟又取出一封信,“这是司马副军师的快信,他和刘璋的使者即将抵达襄阳,稳定江东对我们而言,已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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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8章 谁为鼓槌



  商议半个时辰后,众人皆起身告辞,刘璟给贾诩使了个眼色,贾诩会意,便有意晚走一步,留了下来。

  这时,刘璟正和蒯良谈及荆州书院之事,刘璟笑道:“荆州书院关系到我们将来的后续人才,非常重要,我已和徐长史谈过此事,我们将全力支持书院迁回襄阳,不过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想法。”

  蒯良连忙道:“现在书院内部有两个方案,一是迁回隆中,其次是在襄阳城内建书院,这两个方案支持度大概一样。”

  刘璟沉思片刻问道:“庞德公是什么态度?”

  庞德公是荆州乃至天下的学界泰斗,他的意见至关重要,就算刘璟已有想法,也必须先尊重他的意见。

  “庞德公并不支持迁去隆中,他说隆中有一个鹿门书院足矣,放不下荆州书院。”

  刘璟笑了起来,看来庞德公比他想象的要聪明,知道鹿门院的区别。

  刘璟取出襄阳城地图,摊放在桌上,指西南一角道:“这里是襄阳旧书院,占地四十亩,旁边是原蔡忠的府邸,现在空置着,占地三十亩,临近的白槐巷蔡氏剑馆占地二十亩,还有一些零星建筑,加起来大概有百余亩,可以以旧书院为中心,重新建成襄阳书院。”

  蒯良大喜,他看到了真正的支持,刘璟连地方都给他们选好了,这可不是嘴上说说,他叹息一声说:“大家都归心似箭,希望能在年内搬回襄阳。”

  “年内搬回肯定没有问题,徐长史都会安排好,我一般不会过问,不过我对书院有一个原则,希望蒯公能记住。”

  “州牧请讲!”

  刘璟沉吟一下道:“它虽然名为荆州书院,但我希望它是招天下之才,蒯公明白吗?”

  蒯良点点头,“我明白州牧的意思。”

  这时,贾诩又返回了书房,蒯良见他们还有要事商议,便起身告辞了,刘璟送去蒯良,回来对贾诩笑道:“巴蜀之事还有一点事未了,我想和军师再商议一下。”

  贾诩呵呵一笑,“愿听主公之言。”

  两人坐下,刘璟又取出一封信道:“这是司马懿写给我的密信,关于他取巴蜀的方案,你先看看吧!”

  贾诩有些惊讶,这封信刚才刘璟并没有拿出来,也就是说,其实刘璟还有另外一个夺取巴蜀的计划,更加绝密。

  贾诩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成一团,司马懿在信中已经肯定刘璋会和刘璟会晤,他建议效仿当年秦国囚禁楚怀王之计,利用会晤的机会囚禁刘璋,直接夺取巴蜀。

  贾诩沉思良久道:“当年秦国也并非为吞并楚国而囚禁楚怀王,简单效仿有些不妥,我担心囚禁了刘璋,蜀人会立刘璋之子为新君,众志成城,反而夺不下巴蜀,还不如利用刘璋的懦弱昏庸,一步步蚕食巴蜀,这样更为有利。”

  刘璟点点头赞道:“军师说得不错,其实司马懿的另一个方案不错,欲取之,而先予之,把建平郡、宜都郡表面上还给巴蜀,再和刘璋交好以迷惑其心,我在想这次江东发生内乱,我们是否可以利用江东的内乱,让刘璋感觉到我们有意东征,继续对他进行迷惑。”

  贾诩呵呵笑了起来,“这个办法不错,运用得好,确实可以有效迷惑巴蜀,我建议不妨再扩大柴桑水寨,部署重兵在柴桑,尤其是战船,要云集柴桑,形成东征之势,我相信一定会有探子及时将这些细节报告给刘璋。”

  刘璟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又对贾诩道:“其实我更关心外部势力的对巴蜀局势的影响。”

  ‘外部势力!’

  贾诩继续微微一怔,不仅是刘备吗?他心念一转,立刻明白过来,“主公是指刘备、曹操以及张鲁吗?”

  刘璟点点头,“其实曹操的问题到不大,他对巴蜀没有直接影响,关键是张鲁,一南一北,对巴蜀影响巨大,将直接关系到我们夺取巴蜀,我们不能忘记这两个势力啊!”

  停一下,刘璟又继续道:“其实刘备那边好对付,刘璋截获了张松勾结刘备的信件,他极为震怒,希望和我们联合攻打巫城,拔掉刘备这颗西进的钉子,那样一来,刘备不会再有西进巴蜀机会,其实,我更关心汉中张鲁,我以为他必然不会在一旁看热闹。”

  这时,贾诩笑道:“说到汉中张鲁,微臣倒有一个连环计,为我们拿下巴蜀和汉中创造条件。”

  刘璟大喜,连忙道:“愿闻其详!”

  贾诩笑着低语了几句,刘璟随即陷入沉思之中,良久,刘璟问道:“如果是这样,蔡进担任上庸主将就有点显得单薄了。”

  贾诩点点头,“蔡进担任不了这个重任,微臣推荐魏延为上庸主将。”

  “魏延?”

  刘璟微微一愣,他有些不解地问道:“军师认为魏延可行吗?我觉得刘虎倒不错。”

  “微臣今天和魏延深谈一回,相信他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刘璟若有所悟,他点点头笑道:“既然军师推荐他,那就用他吧!不过魏延只是鼓面,军师觉得鼓槌用谁合适?”

  贾诩随口道:“主公不是有现成的一个人吗?”

  刘璟笑了起来,随即对门外侍卫令道:“速去召孟达来见我!”

  不多时,一名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魁梧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抱拳道:“孟达拜见州牧!”

  孟达原是益州广汉都尉,和法正关系极好,当年两人结伴入蜀,和法正一起得到张松的器重,张松把他视为心腹,随着张松升为益州别驾,孟达也被张松推荐为广汉都尉。

  前不久张松因勾结刘备被杀,法正虽然没有被牵连,但孟达却成为刘璋第一个要清洗之人,孟达异常惶恐,弃官而逃,法正便把他推荐给了刘璟,就在两天前,孟达秘密抵达了襄阳。

  刘璟连忙扶起他,笑道:“我有一个极重要的任务,孟将军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孟达是极为机敏之人,他立刻躬身道:“卑职愿为州牧效死命!”

  刘璟满意地点点头,此人颇为识时务

  次日清晨,刘璟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缓缓进了樊城,在很多年前,刘璟曾经是樊城的南城门守军军侯,他对这座城池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樊城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了,曾经是荆州商业最繁华的这座城池也因为沦陷在曹军之手长达一年多,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商业地位,大量商贾转移去江夏。

  尽管州治又重新返回襄阳,但樊城却不可避免地开始衰落了,彻底沦为襄阳的附庸城。

  这也是从战略考虑,如果樊城太过于繁华,一旦曹军再次南下,占领了樊城,对荆州的打击将会极其严重,淡化樊城的地位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变化最大的是人口减少,樊城最盛时曾有十六万人口,但现在人口不足七万,足足减少了一半多。

  大街上摩肩接踵看不见了,大街上冷冷清清,酒馆和商铺虽然还开着,但明显客人稀少,往日热情的酒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大门前聊天。

  新任樊城县令是刘璟的老熟人卢升,当年游缴所的主簿,他曾一度出任阳新县县令,刚刚被任命为樊城县县令。

  他跟随在刘璟旁边,对刘璟介绍道:“现在在樊城人口大约是五万五千余人,还会返回一部分,我估计会在七万人左右,而且随着襄阳的步入正轨,樊城也会慢慢再兴盛起来,毕竟襄阳的商业还是要依靠樊城。

  刘璟点了点头,“樊城的商业虽然不能和过去相比,但还是需要,主要是同中原方面发展贸易,我希望在两年后,樊城的人口恢复到十万人,另外,我打算在汉水上修建一座大型襄樊浮桥,这样大家就不再需要渡船,直接可以过江,我已经让匠学考虑方案了,既要能行人,同时不影响行船,估计年底之前会动工吧!”

  卢升大喜,“如果有浮桥,那樊城的复兴就快了。”

  刘璟笑而不语,樊城是不可能有太大发展,成为襄阳的居住区还差不多。

  这时众人来到一座小院前,远门紧锁着,门上落满了灰尘,刘璟望着这座小院,这里曾是他的第一个家,后来是蒙叔的住处,自从三年前蒙叔病逝后,这座小院便空置了。

  刘璟凝视院门良久,他心中叹了口气,没有进这座小院,催马继续视察樊城。

  就在这时,身后一名亲兵飞奔而来,老远大喊道:“州牧,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刘璟停住了战马。

  “启禀州牧,江东使者到来,现在人已到码头,徐长史请州牧尽快返回。”

  尽管张纮和荆州打交道已有十几年时间,但他这还是第一次来襄阳,这一次他和鲁肃得到了隆重的接待,军师贾诩和长史徐庶带着十几名官员亲自来码头迎接。

  鲁肃是中间人,他向张纮一一介绍贾诩和徐庶,张纮呵呵拱拱手笑道:“早就久仰两位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张纮足慰平生。”

  事实上,贾诩的名声要比徐庶大得多,但张纮很聪明,他此时绝不能厚此薄彼,要对徐庶一样的尊重,而且他谈笑风声,极有亲和力,比起鲁肃的严肃,又更让人感到一种轻松愉快。

  这也是孙权把他派来的原因之一,不仅是他的地位比鲁肃高,鲁肃只是来摸底,而在谈判的最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张纮出马。

  众人将张纮和鲁肃迎进了襄阳城,宽阔华丽马车行走在平坦的贵宾道上,后面有军队护卫,气势颇为壮观,两侧的庶民道上,不断有普通民众躬身向车队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张纮点点头赞道:“我看城池宽阔还是其次,襄阳民众知书达理,懂得长幼尊卑,民兴才能国盛,这才是荆州兴盛的基础,相比之下,江东略显不足,还须奋起直追啊!”

  徐庶笑道:“张长史太谦虚了。”

  车队很快到了荆州军政官署,也就是原来的州衙,一组气势恢宏的建筑群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连鲁肃也是第一次荆州,他顿时有些惊呆了。

  从前常常有人说吴侯府被民间称为吴王宫,是一种僭越的称呼,但事实上,吴王宫的建筑本身没有多大问题,建造时都特地比王宫小一号,倒是今天他见到了荆州州衙才知道什么叫僭越,恐怕连皇宫也不过如此。

  旁边的张纮的却笑而不语,神情没有半点异常,他早就听说刘表排场如帝王,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是刘表的杰作,和刘璟无关,况且就算是刘璟建造,他也必须做到视而不见。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侍卫高喊道:“州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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