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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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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7章 安陆激战

  臧霸年约四十余岁,在中原地区威名赫赫,是曹操手下名将之一,这一次他虽然为先锋,夺取安陆县,实际上他担负着更重要的任务。

  臧霸镔铁夺命枪重六十斤,曾是袁绍收藏的十支名枪之一,破袁绍后,曹操便将这杆长枪赐给了他,这杆枪再加上臧霸骁勇的武艺,使臧霸攻击力更强。

  江夏军中,蔡进跃跃欲试,向文聘请战道:“师父,让我上吧!”

  文聘认识臧霸,知道此人武艺高强,蔡进不行,他便摇摇头道:“你不是此人对手,你若失利,必将影响我的军心,你不可出战,由我亲自来。”

  不等手下将领反对,文聘一纵马冲了出去,手提雁翎长刀直奔臧霸,“敌将休得张狂,我文聘来会你!”

  江夏军中顿时鼓声大作,蔡进抢过鼓槌,拼命给师父击鼓助威。

  两马相近,两人虽然在十年前见过一面,但此时两人皆不答话,催马便战,刀枪相击,杀气腾腾,两人武艺接近,实力相当,很快鏖战在一起。

  激战二十余个回合,臧霸虚晃一枪,拨马便走,文聘大喝一声,紧追不舍,在江夏军中的蔡进见敌军主将已被击败,他立刻大喊一声,“敌将已败,儿郎们随我杀上去!”

  他纵马疾奔,挥动着战刀,江夏军进攻鼓声如雷,一万江夏士兵呐喊着,挥舞刀枪掩杀而去。

  曹军行军疲惫,难以抵挡士气如虹的江夏军,再加上主将战败,使曹军无心恋战,转身奔逃,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在后面观战的郡丞李严却发现了不对,曹军队伍整齐,阵脚稳固,尽管主将战败,但那最多影响士气,不至于未战先溃。

  他看得很清楚,很多曹军士兵根本就是无缘无故地调头逃跑,而且败退有序,败而不乱。

  李严急对苏飞道:“苏太守,有点不对!曹军这不是败逃,他们这是故意兵败。”

  苏飞也发现了不对,他顿时意识到了危险,急忙打马飞奔,追上文聘大喊:“文将军,敌军有诈!”

  文聘正要下令追击,忽然听见了苏飞的喊声,他立刻勒住战马,惊讶地回头望去,苏飞打马飞奔而至,急道:“曹军无缘无故败退,其中必然有诈,文将军不可追击!”

  文聘顿时醒悟,连忙喝令:“不准追击,鸣金收兵。”

  ‘当!当!当!’刺耳的钟声敲响,追赶敌军的江夏士兵纷纷撤回,就在这时,身后有斥候骑兵奔来,紧张地禀报道:“启禀文帅,南面出现一支曹军,约万余人!”

  文聘大吃一惊,南面是他的退路,竟然出现曹军,这就是把他的退路截断了,这时,不断有斥候从四面八方奔来。

  “禀报文帅,西面出现曹军,有上万人!”

  “启禀文帅,涢水东岸出现曹军,约六千余人。”

  曹军从四面八方出现,竟然将他们团团包围了。

  .......

  此时臧霸军也停止了奔逃,臧霸勒住战马喝令道:“停止奔逃,立刻整队!”

  训练有素的曹军停止了逃跑,他们是有序逃跑,并没有混乱,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迅速集结整队。

  臧霸抬头凝望远处已不在追击的江夏,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现在才明白吗?可惜晚了!”

  臧霸接受的任务便是拖住文聘,这是司马懿的计策,文聘此人生性骄傲,绝不轻易认输,那么为了让他有荣耀的撤军,就有必要派一支不是很强,但也不弱的军队作为先锋,勾起文聘想吞掉它的胃口。

  这样一来,文聘军就不会仓促南撤,至少要击败这支军队,获得荣耀后再缓缓南撤,事实证明,司马懿摸准了文聘的心理,他的这条计策获得了成功。

  当文聘意识到臧霸是故意战败时,他已经陷入了重围。

  “臧将军,主将来了!”一名士兵指着北面大喊。

  臧霸回头,只见一支近两万人的军队,正向这边缓缓而来,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军队一眼望不见边际。

  臧霸催马迎了上去,队伍为首大将,正是中路军主将张辽。

  曹操实际上是分兵四路,东路军是满宠,率一万军进军合肥,向江东施压。

  而中路军便是张辽,张辽为主将,赵俨为护军,司马懿为主簿,他们率军五万进兵安陆郡,兵压江夏,饮马长江。

  曹操是主力,率二十余万大军从南阳向襄阳进军,西路军则是曹仁,率三万军渡汉水入上庸,从房陵向襄阳进发。

  在这四路军中,张辽任务颇重,他要在长江北岸牵制住江夏军主力,那么全歼安陆郡的江夏军便是张辽的第一步计划。

  臧霸催马上前,抱拳施礼道:“参见主将!”

  张辽笑了笑,“战况如何?”

  “回禀主将,已成功拖住江夏军,末将和文聘一战,他现在就在军中。”

  “很好,臧将军辛苦了。”

  张辽随即回头对身旁的司马懿笑道:“司马主薄果然洞察人心,成功困住了文聘,为会向丞相为主薄请功!”

  司马懿捋须一笑,“多谢张将军,不过文聘必然会向南突围,我军必须立刻收缩包围圈,防止江夏军从水路来救援。”  

  张辽望着并不十分宽阔的涢水,不由笑了起来,“其实我很希望江夏军战船从水路过来。”

  虽说如此,张辽还是立刻下达了命令,“传来三军,开始包围绞杀江夏军!”

  .......

  当发现自己陷入重围后,文聘并没有惊慌,他立刻率军向安陆县撤退,安陆县的城墙虽然并不算高大坚固,但如果能守两天,他必然会等来江夏援军。

  但事与愿违,就在他们离县城还有一里时,便得到消息,县令王启已向曹军献城投降,安陆县落入曹军之手。

  万般无奈,文聘只得绕过县城,继续向南撤离,安陆县距离长江约五十里,如果一路疾奔,至少要到半夜才能抵达江边。

  尽管文聘想加快速度南撤,但他却没有了机会,一万曹军在大将于禁的率领下,从南面截断了归途,一场突围之战在黄昏时分爆发。

  在安陆城西南约十里外的旷野里,两支军队爆发了激战,战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一万江夏军分成五队拼死突围,于禁早有准备,他指挥军队变换阵型,将一万曹军分为两军,从南面和西面两个方向夹击江夏军。

  “冲出去,在江边汇合!”文聘厉声高喊,命令手下突围,他率领两千军迎战于禁所在的南面曹军,企图给其余四支军队创造机会。

  但西面的大将路昭也率一万曹军杀到了,从北面压制江夏军,南北夹击,使江夏军的突围变得异常困难。

  旷野里刀枪相击,血肉飞洒,空气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一群群士兵混战一处,杀红了眼,一名江夏士兵被两名曹军刺翻,曹军什长踩住江夏士兵的脖子,在绝望的惨叫声中,狠狠将长矛刺进江夏士兵的胸膛。

  但不等他拔出长矛,一匹烈马从旁边飞奔而过,马上将领长刀劈出,曹军什长人头腾空跃起,脖腔鲜血喷涌而出,蔡进长刀左右劈杀,十几名曹军士兵被他一一砍死,他身旁的曹军士兵吓得纷纷散开。

  这时,他远远看见几十江夏士兵突围失败,被百余曹军士兵包围,逐一被杀惨死,他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挥刀杀进了重围.....

  “蔡将军,文帅有令,命你立刻率军撤离,保证士兵安全。”

  一名文聘的亲兵大喊道:“军令如山,若蔡将军不从,军法从事!”

  文聘军中从来都是军令如山,尽管蔡进知道师父是要掩护自己突围,他心如刀绞,但他是不敢违抗军令,对手下士兵大喊道:“儿郎们,跟我突围!”

  他发疯似的向外冲杀,一千余名江夏士兵也跟着他拼死,众人一股作气,从薄弱处杀开了一条血路,蔡进率领一千余人向南奔逃。

  但只奔跑出两里,蔡进便勒住战马,回头向战场望去,只见师父率领的军队被曹军重重包围,喊杀声震天,蔡进咬紧牙关,对手下军侯王虎道:“你可率兄弟们南撤江边,我去救援主将。”

  蔡进调转马头向战场杀去,几十名士兵也喊道:“我们愿随蔡将军血战!”

  他们跟随着蔡家向曹军最稠密处杀去。

  .......

  此时天已快黑了,江夏军已突围出六千余人,只剩下文聘率领的两千士兵被两万曹军包围,文聘已杀得筋疲力尽,却始终无法突破重围。

  就在这时,左边爆发出一片喊声,只见蔡进带着数十人杀了回来,文聘大怒,催马上前猛地一鞭抽去,“浑蛋!你回来做什么?”

  蔡进低下头,眼中噙着泪水道:“士兵们已走,但徒儿绝不会抛下师父逃生!”

  文聘鼻子一呛,自己徒儿虽然武艺并不高强,但他却是忠义之人,不肯抛弃自己独走,他眼睛不由有些红了,点了点头,“好!我们师徒二人都战死一起,也是缘分。”

  这时,于禁在不远处大喊:“仲业将军若肯投降,我放你的士兵回去!”

  文聘回头向士兵们望去,他可以战死,但他希望士兵们可以活下去,但数百名士兵几乎同时大喊:“愿和大帅死战到底!”

  文聘胸中豪气顿生,冷然对众人道:“大丈夫战死沙场,何其幸也!”

  他振奋精神,举刀又对士兵们高声喊道:“儿郎们,让贼军尝一尝我们江夏军的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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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8章 危机一刻

  天色终于黑了,曹军却越来越多,就仿佛无数个巨大的圆圈,环环相套,足足有四层包围圈,将文聘和他的士兵们死死压制在包围圈内,无论他们怎么突杀,都无法冲出重围。

  曹军包围圈越收越窄,无数曹军士兵手执火把,将战场照如白昼,中间江夏军的范围只剩下不到三亩,而江夏士卒也不断阵亡,文聘身边的将士已不足千人。

  此时,文聘人困马乏,已战得筋疲力尽,他身中数枪,鲜血染透征袍,文聘见身边士兵越来越少,地上躺满了阵亡将士的尸体,不由潸然泪下,对蔡进道:“为师恐怕要战死沙场了,若你得生回去,你告诉州牧,我文聘忠于荆州,至死不渝,若有来生,我愿再跟随他!”

  蔡进已是满脸泪水,他猛地擦去脸上的眼泪,毅然道:“不到最后一刻,师父何出绝望之语,徒儿愿再为师父冲杀,杀出一条血路!”

  文聘一怔,他忽然大笑起来,“说得好,不愧是我的徒弟,不到最后一刻,我怎能放弃!”

  他站起身,忍着剧痛翻身上马,提起战刀对士兵们高声喊道:“各位儿郎,振奋起精神来,随我最后一战,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

  “宁可战死,绝不投降!”

  士兵们举刀高声怒吼,文聘大喝一声,“跟我杀!”

  他猛地催动战马,战马奔腾,他们像一把誓不回头的战刀,向南面的曹军直扑而去,这时,张辽见文聘死活不降,他心中大怒,便冷冷令道:“既然不降,就取他人头报功!”

  ‘咚!咚!咚!’曹军战鼓声骤然响起,跟随着战鼓的命令,四面八方的曹军俨如狂涛巨浪,向只剩下不足千人的江夏军杀去。

  这时最后一场惨烈的战斗,战场箭如雨发,一片片江夏士兵被射倒,剩下的数百江夏士兵手执盾牌,迅速集结成一个圆,将文聘包围在中间。

  此时文聘的战马被射死,蔡进身中三箭,已昏迷过去,文聘半跪在地上,右手拄剑,他失血过多,已毫无体力,要么自刎而死,要么束手就擒。

  文聘望着四面黑压压的曹军,不由长长叹了口气,难道我文聘就将死在此处?他忽然一咬牙,拔剑向脖子抹去,几名亲兵早就留意他的动静,众人拉住他手臂大哭道:“就算力竭被俘,州牧也会救我们回去,文帅若死,什么希望都没了。”

  文聘叹道:“我宁可死,也不想被俘受辱!”

  他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了号角声,“呜——”顷刻间,号角声从四面响起,俨如原野上的风暴,山中雷鸣,江夏将士们即将冷却的鲜血又被这号角声点燃了,战意重新燃烧,他们纷纷回头向南方望去,眼中充满了生的希望。

  “是骑兵!”

  曹军大喊起来,黑暗中,原野上如闷雷一般响起,只见一片黑压压的骑兵队在南方突然出现,俨如月光下生成的精灵,正铺天盖地向曹军杀来。

  南方忽然变得灰蒙蒙一片,浑尘弥漫,遮蔽了月光,月亮也被尘土吞没了。

  “大帅,是骑兵,我们的骑兵来了!”

  亲兵们激动得满脸泪水,将文聘扶了起来,热泪从文聘的眼中涌出,州牧竟然派骑兵来救援自己,这一刻,力量又回到了文聘身体里,他高高举起雁翎刀,嘶哑着声音大喊:“儿郎们,我们援军已到,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数百士兵厉声大叫,一根根长矛刺出,他们仿佛变成了一直发怒的刺猬。

  廖化率领的两千骑兵被刘璟紧急派来救援文聘,他们可以说是偷袭,在二百五十步外才吹响进攻的号角,如暴风骤雨般向曹军横扫而去。

  此时于禁调动弓箭手已经来不及,只得紧急派数百长枪迎战,“不要乱了阵脚,不要让敌军杀进重围!”

  于禁举刀大声叫喊,但两千骑兵冲杀而来的滔天气势已经让曹军胆寒,士兵们纷纷后退,江夏骑兵杀来的瞬间,很多人都绝望地惨叫起来。

  江夏骑兵如暴风骤雨般杀进了曹军重围,铁骑如虎豹,所过之处,人头劈飞,肢体四裂,血雾弥漫,奔逃不及的曹军士兵被卷入铁蹄之下,哀嚎遍野,马踏成泥。

  江夏骑兵一路横扫曹军,俨如摧枯拉朽,曹军士兵胆寒了,纷纷向北奔逃,严密的包围圈终于被江夏骑兵冲溃了。

  曹军士兵向北奔逃,而北方的曹军号角声也此起彼伏,这是要求曹军重新集结。

  江夏骑兵忽然向两边分开,绕过了中间文聘和他的数百士兵们,他们迅速结成方阵,将文聘和曹军分隔开。

  这时廖化奔至文聘身旁,抱拳道:“奉州牧之令来救援文帅,请文帅立刻随我们撤离!”

  文聘惨然一笑,“廖将军及时赶到,才使文聘得以重生,大恩铭记于心。”

  “文帅不必感谢,末将只是执行州牧之令,请文帅上马。”  

  廖化回头一摆手,几十名骑兵牵来马匹,将文聘和士兵们扶上战马,其余士兵则与合乘一骑,战马调头,向南方奔驰而去。

  这时曹军已集结完毕,开始用弓箭向江夏骑兵反击,江夏骑兵手执盾牌,不断后退,几十名受伤落马的骑兵也被一一救起。

  廖化见文聘已远去,便喝令道:“撤退!”

  “呜——”号角声再次吹响,江夏骑兵如潮水般撤退,越来越远,片刻后,便消失在原野的尽头。

  张辽远远望着江夏骑兵远去,他没有带骑兵,面对骑兵的高速机动,他无计可施,只得长长叹了口气,对司马懿和赵俨道:“没想到南方水泽之国,也有这么强大的骑兵,刘璟当真是我们的劲敌啊!”

  司马懿目光里忧心忡忡,他眉头紧锁,在思索在什么,这时,他自言自语道:“刘璟训练如此强大的骑兵,恐怕他志不在南方,若这次南征无法灭掉刘璟,我们将后患无穷。”

  想到这,他立刻回头对张辽道:“文远可立刻写军报,我愿去南阳,亲自向丞相汇报此事。”

  张辽点点头,他是要立刻写军报向丞相报奏战况,他当即令道:“传我的命令,收拾战场,大军入驻安陆县。”

  ........

  江岸边,潮水起伏,黑黝黝的江山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银亮,近百艘大船密集停泊在江面上,不断有船只满载着撤退的文聘军队向南岸驶去。

  在一艘三千石的大船上,刘璟负手站在船头,担忧地望着北方,他在等待廖化的消息,能否把文聘成功地救回来。

  这一次张辽率军突击在某种程度上给刘璟敲了一记警钟,这几年来,江夏军对曹军屡战屡胜,甚至把曹操也逼得狼狈不堪。

  这在无形中使刘璟对曹军有一丝轻视,以至于这才张辽率军进攻安陆郡,刘璟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认为文聘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不料张辽进军神速,竟然将文聘军包围。

  如果文聘因此投降或者阵亡,将使刘璟遗憾终身,他又一次担忧地向北方望去。

  这时,贾诩慢慢走到他身边笑道:“州牧不用担心,张辽军队中没有骑兵,他很难对付廖将军的高速奔驰,除非是廖将军和他正面作战,仅仅是救人的话,不会有什么意外。”

  刘璟叹息一声,“我觉得自己有点轻敌了,若不是先生阻拦,我便派战船入涢水去救援了,险些酿成大错。”

  贾诩笑了笑,“我了解张辽此人,此人极为果断,他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对付文将军,不会耗时太久,几轮乱箭之下,文将军必然全军覆没,但他迟迟围而不决,而且是在涢水河畔,那他极可能是为了引江夏水军北上,在涢水中,曹军很容易对付战船。”

  这让刘璟想起一件事,他得到情报,曹军在比水内试验火油,将整幅江面都点燃了,而且并没有黑色粘稠的原油。

  刘璟立刻意识到,曹军必然也有了提纯后的火油,说明自己的提纯技术泄露了,这让刘璟极为恼火,自己几次视察下雉县,再三叮嘱守军要严守秘密,但他们还是大意了。

  这次泄密事件,使他失去了火油优势,所以张辽才会想到引江夏救援水军北上,一旦他们用火油封锁江面,战船必将全军覆没。

  想到这一点,刘璟便不由一阵后怕,若不是贾诩阻拦,至少五十艘战船会沿涢水北上了。

  “但愿廖化能救回文将军!”

  就在这时,远处岸上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有士兵大喊:“骑兵回来了!”

  刘璟精神一振,连忙令道:“接应骑兵上船!”

  一艘艘大船向岸边驶去,刘璟的座船也驶去了河岸,河岸上人喊马嘶,两千余骑兵全部返回,不多时,廖化快步上了刘璟的大船,单膝跪下禀报:“末将不辱使命,已将文将军顺利救回!”

  刘璟大喜,连忙问道:“文将军现在何处?”

  廖化回头一招手,几名士兵抬上来一副担架,担架上正是文聘,他身上有伤,无法再骑马,不过他神智清醒,他见到刘璟,惭愧道:“卑职轻敌,中计敌军的缓兵之计,以至于陷入埋伏,愿接受州牧处罚!”

  刘璟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将军不必自责,安心养伤。而且大部分士兵都退回来了,损失也不大,这件事以后再说。”

  刘璟立刻命令左右,“送文将军进船舱疗伤!”

  士兵们将文聘抬进了船舱,这时,一名亲兵跑上来,低声道:“蔡进将军恐怕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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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9章 张机建议

  刘璟吃了一惊,他只顾文聘,却忘记了蔡进,他连忙问道:“蔡将军现在何处?”

  “已在船舱里。”

  刘璟转身便向船舱走去,蔡进是蔡家唯一亲近自己的人,是他手上一颗重要的棋子,在刘璟的计划中,蔡进将是未来的蔡家之主。

  现在蔡琰之所以能成为蔡家家主,又成为襄阳太守,关键就是因为他的儿子蔡进。

  在刘璟占据襄阳后,很多将领,包括刘虎也认为没必要这么宽容蔡家,完全可以利用蔡瑁为借口,直接没收蔡家土地就是了,何必和他们做什么交易?

  当然,灭掉蔡家对他而言确实易如反掌,可问题是,如果他刘璟只是想在荆州混,倒也无妨。可如果他想去汉中巴蜀,想去中原和关中,那么掌握地方资源权力的名门世家,谁还会支持他刘璟?灭掉蔡家,也就等于灭掉了他刘璟的信誉。

  再者,蔡瑁只是效忠正统朝廷而已,自己又有什么借口说他是反叛?

  也正是要从长远考虑,刘璟只能用谋权手腕将蔡家拉到自己这一边,所以在这个时候蔡进绝不能出事。

  刘璟快步走进一间船舱,船舱里亮着灯光,只见蔡进躺在一张床榻上,双目紧闭,上身赤裸,浑身伤痕累累,脸色异常苍白,气息微弱,一名军医正忙碌地给他处理伤口。

  “他怎么样?”刘璟走上前问道。

  军医回头见是刘璟,吓了一跳,连忙道:“血已经止住了,现在给他洗净伤口,然后给他上药,只是....他流血过多,非常危险。”

  “有多大把握救回来?”刘璟也有点紧张地问道。

  军医叹口气道:“只是因为他身体强壮才撑下来,若是普通士兵早就死了,说实话,现在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撑住,我没有一点把握。”

  刘璟点点头,他明白军医的意思,失血过多,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蔡进自己的潜能了,可他的呼吸这么微弱,就仿佛要随时断气一样,使刘璟的心都要揪起来。

  刘璟离开船舱,这时船已经起航,向对岸的夏口驶去,刘璟慢慢走到船头,负手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夜风拂面,使他的头脑变得格外清醒,如果说因为从前的几次胜利使他对战胜曹操很有自信,那么这次张辽的霹雳出击让刘璟变得冷静下来。

  尽管历史上有着赤壁大胜,但历史因他刘璟的到来而改变了,曹操倾兵而至,还会有从赤壁大战的胜利吗?

  不多时,座船便缓缓靠上了夏口码头,码头上已是人山人海,挤满了骑兵和从安陆郡南撤的士兵人生鼎沸,这时,一名士兵上船,对刘璟禀报道:“启禀州牧,长沙张太守来了,求见州牧。”

  刘璟顿时大喜过望,这是长沙郡太守张机,自己前些天请他来江夏预防瘟疫,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及时,蔡进有救了。

  “速速请他上船!”刘璟连声令道。

  片刻,张机跟着一名士兵上了大船,老远便笑道:“我还以为州牧在武昌,没想到也来夏口了。”

  刘璟却没有时间和他聊天,一把拉住他向船舱走去,“蔡进将军快不行了,太守来得正好,帮我救救他。”

  “我一来就被抓壮丁了!”

  张机只是开个玩笑,他当然会治病救人,他快步跟刘璟进了船舱,船舱里,蔡进已经上好了伤药,盖上一层薄薄的被子。

  “他现在怎么样了?”刘璟问军医道。

  军医摇摇头,“呼吸更加微弱了.....”

  他本想说可能熬不过今晚,但既然张仲景来了,这话他就不敢说了,他心中也带着一线希望,看张仲景能否救活蔡进。

  张机坐在一旁,给蔡进搭了一会儿脉,眉头微皱道:“看他的脸色,失血相当严重,应该早就死的人,居然还有脉搏,可见天不亡他。”

  刘璟的顿时燃起一线希望,“太守的意思,他还能救活?”

  张机微微一笑,“只有五成的把握,如果他能熬过今晚,就没有问题了。”

  张机当即开了一副方子,交给军医,“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煎熬,一副药只熬一汤,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喝一次。”

  军医结过方子,只见上面都是寻常的补血固本之药,但搭配得极为巧妙,令他佩服不已,他暗暗记下了这个方子,快步向外走去。

  张机又取出一副金针,小心翼翼地在蔡进身上行针,对刘璟笑道:“光凭一个药方子还不行,还得刺激他的内在生命力,双管齐下才有效果。”

  这话刘璟赞同,人体有极大的潜能,若能激发出来,确实是不可想象,他是深有体会。

  这时,张机沉吟一下又道:“刚才州牧未回来之前,我在码头上救治了三十几名伤员,其中死了十五人,都是失血过多而死,其实如果救治及时,他们根本不会死,休养几个月后,又能生龙活虎上战场,州牧有没有考虑过,怎么挽救这些伤兵的生命?”

  刘璟想了想道:“我考虑设立战地救护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抬救伤员,不参与作战,这样便可以及时救助受伤的士兵,最大程度挽救他们的生命。”

  “州牧想法不错,不过我也一个建议,或者说有一个办法,可以有效减少受伤死亡的士兵。”

  刘璟顿时大感兴趣,连忙道:“太守请说!”

  “其实也很简单,州牧可以给每个士兵配一个简单的医疗包,也不用太大,背在身后便可,里面有纱布和几贴止血药膏,士兵受伤后,便可以自己救助,或者请同伴救助,这样就不会出现大量失血而死的惨状。”

  张机提的这个办法其实并不难,但会增加战争成本和养兵费用,而且要考虑到失效和更换,费用会更大,所以上位者一般不愿考虑。

  这实际上是一种观念问题,如果上位者把士兵视作最宝贵的财富,他会采用这种办法,可惜历史上大部分上位者都视士兵为草芥,只会考虑发挥他们的战争效能,而绝不会考虑伤兵的疗养成本,因为张机本身是医生,他才会有这种悲天悯人的想法。

  张机心中有点紧张,这个方案他从前给刘表提出过,后来讨论时被手下重臣一致否决了。

  因为耗费太大,一个医药包算下来至少一百钱,十万荆州士兵,那就要一千万钱,而且每年要换一次,荆州负担不起,此时,张机见刘璟如此重视救治伤兵,心中不由又有了一线希望。

  他见刘璟沉默不语,还以为他不太情愿,又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丸核桃大的丹药,通身呈赤红色,对刘璟笑道:“这种丹药叫做保命丸,是我这两年配置了一种止血消炎伤药,由十三味寻常的草药组成,使用时一丸嚼碎咽下,另一丸嚼碎后敷在伤口上,止血治伤非常有效果,而且很便宜,这两丸药加上瓶子也不过二十钱,两年内都有药效。”

  刘璟拾起这两丸药,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芳香,他便点点头道:“可以先做试验,如果确实很有效,我会立刻大规模配置,就像太守的建议,给每个士兵配一个医药包,尽量减少受伤士兵的死亡。”

  张机没想到刘璟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心中感动,起身深施一礼,“州牧能为士兵们考虑,是荆州士兵之福也!”

  .......

  在另一个船舱里,刘璟召集十几名将领商议安陆郡局势,虽然张辽率军占领了安陆郡,但刘璟暂时决定不反攻,毕竟即将抵达樊城的曹军才是他们真正的大敌。

  “各位将军,明天我要去襄阳视察民众转移,水路两军还是甘宁将军和魏延将军统帅,另外,文聘将军的部众也由魏将军暂管。”

  甘宁和魏延同时起身行一礼,“末将遵命!”

  刘璟又道:“我不在时,你们要完全听从贾先生的建议,没有贾先生的许可,绝不准擅自行动。”

  甘宁和魏延同时答应了,贾诩则在一旁捋须笑而不语,他在军中虽然还没有职位,但众人都很清楚,贾诩就是事实上的军师。

  这时刘璟取出张机给的药丸,又将张机的建议说了一遍,大堂内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声,如果徐庶等文官在,他们肯定先核算成本,再考虑开支,但在坐的大多是将领,更会考虑士兵的利益,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恨不得明天就实施。

  刘璟又笑道:“其实我还想到一个方案,比如一个伍中配备一只医药箱,放置更多药品,这是不是比每个士兵配一个小医药包更好?”

  魏延摇摇头道:“州牧不太了解底层的士兵情况,我是很了解了,打胜仗时,或许大家还会在一起,如果打了败仗,或者夜晚被伏击,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各自保命,乱成一团,受伤的士兵去哪里找医药箱,保命还得靠自己啊!”

  甘宁也接口道:“魏将军说得有道理,把命交给别人不太放心,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我也支持用医药包,另外我建议让每个士兵都学一学自救的技能,认识一些常见的草药。”

  这时,刘璟又向贾诩望去,“先生意见如何?”

  贾诩呵呵一笑,“我没有什么意见,如果财力允许,这不是坏事。”

  刘璟当然考虑过财力,一个医药包大概五十钱左右,六万士兵,也就三百万钱,完全可以从卖火油的钱中支出。

  “那就这么决定了!”刘璟最后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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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0章 益州使者

  叶城,这里曾经是曹军重要的物资中转地之一,县城西面巨大的仓城在一年前被江夏骑兵袭破,一把火烧成了废墟,但曹军很快又重建仓城,并将驻兵从一千人提高到五千人,严密防御叶城。

  这次曹军南征,叶城再一次显示了它的重要性,仓库中堆满了大量的粮食和军械兵器,每天都有大量的粮食物资从这里运去南阳郡或者汝南郡。

  这天清晨,当叶城人一觉睡醒,很多人都被城外的一幕所震撼了,只见在县城以北的旷野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就仿佛一夜春雨后生出的蘑菇,一眼望不见边际,一杆高达数丈的大旗迎风飘扬。

  除了气势壮观的帐篷外,还有大量的曹军士兵,一队队骑兵在大营外奔驰,将不知所措的商贾和行人从官道上驱赶出去。

  这是曹操亲率十七万主力大军抵达叶城,如果再加上安陆郡、宛城、樊城、上庸等处的军队,便已经超过了三十万,这几乎就是曹操大军倾兵而出,这一次征南战役,曹操势在必得。

  这时,从西面来了一队军马,约二十余人,每个人都骑着马,为首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中等,容颜清瘦,显得颇为精明能干。

  离曹军大营还有数百步,这一行人便被曹军巡哨拦截住了,巡哨屯长见为首之人容貌清雅,不像普通人,他也没有出言训斥,而是警示道:“前方是军事重地,不得前行,请别处绕道!”

  男子上前抱拳行一礼笑道:“在下是巴蜀使者,奉州牧之命前来拜见丞相,烦请带我们前往大营。”

  巡哨屯长听说他们是巴蜀使者,倒也没有为难,便点点头道:“既然是巴蜀使者,请随我来!”

  巡哨骑兵押送着使者队伍向营门而去。

  .......

  中军大帐内,曹操正在听取司马懿对安陆郡之战的禀报,张辽夺取安陆郡在曹操的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惊喜,相反,没有能迫降文聘倒让他有点遗憾。

  “文聘是我思之已久的名将,可惜你们错过了这次最好的机会,我感到很遗憾。”

  曹操的语气很温和,但遗憾中已经隐隐透出对张辽的一丝不满,他在张辽临行前已经叮嘱过他,务必生擒文聘,但最后还是让文聘被救走,居然是在最后一刻被江夏军救走,若不是顾及身份,曹操早就把报告摔到地上了。

  司马懿有些愕然,他没想到曹操这么看重文聘,张辽事先也没有告诉他,他来面见曹操本想是回禀江夏骑兵之事。

  此时曹操根本不关心骑兵,却盯住了文聘之事,使司马懿不得不顺着曹操的思路回答。

  “当时张将军确实也是想活捉文聘,希望文聘能投降,但文聘绝不肯降......”

  曹操似乎没有耐心听他说下去,他打开战报问道:“战报上说,文聘最后只剩下不到五百士兵了,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

  “而你们却有五万大军,一百人对付一人,也足够了,大军一拥而上,顷刻间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抓住,但最后还居然被人救走了,你们怎么解释?”

  曹操心细如发,在军报中发现了一些不合理之处,但张辽并没有解释,这让曹操十分不满,他绝不允许下属糊弄自己。

  司马懿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曹操居然这么精明,他当然知道原因在哪里?事到如今,他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关键是围困文聘并没有倾力而上,只用了两万军。”

  “为什么不倾兵而上?”曹操负手冷冷问道。

  “这是因为我们想利用文聘为饵,引江夏水军战船来救援,我们便可以将江夏战船困死在涢水之中,但没有想到刘璟竟然是派骑兵来救援,骑兵来得突然,也十分犀利,只片刻间便杀透重围,将文聘救走,丞相,这支骑兵非常强悍,真的不亚于高顺的陷阵营骑兵。”

  曹操的思路并没有被司马懿带走,他仰头望着屋顶,半晌才缓缓道:“当年新野之战,贾诩也是想用刘璟来引诱文聘之军,但他却是倾兵而上,一心抓住刘璟,后来我问他,既然是诱敌,为何要拼命抓捕诱饵?贾诩就说,先抓住刘璟,落网为安,至于诱兵,再用一个假刘璟被围便可。”

  说到这里,曹操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司马懿。淡淡道:“仲达,兵不厌诈,你还是要多学学啊!可惜曹仁愚蠢,白白将我的谋士拱手送给刘璟,至今仍是我心中之痛,只要贾诩不丢,纵然是五千骑兵皆阵亡,又有何妨?”

  司马懿满脸羞惭,他听懂曹操的话了,江夏骑兵不算什么,江夏战船更不算什么,没有生擒文聘才是最大的失误。

  他低下头,“卑职愚钝,辜负了丞相的重托。”

  “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不必自责,责任在主将张辽!”

  曹操又冷冷道:“张辽出战不力,纵走敌军主将文聘,革去他中路军主将之职,由赵俨代之,张辽回大营听令。”

  司马懿深深叹了口气,文聘被救走,连他都为张辽感到遗憾了,他现在才深深体会到,曹操对人才是何等看重了。

  这时,大帐外传来侍卫禀报:“启禀丞相,益州牧刘璋派使者到来,现在外求见。”

  曹操点点头,“让使者进来!”

  他又司马懿道:“你先回去吧!我相信该对张辽说什么,你也很清楚了。”

  “是!卑职告退。”

  司马懿行一礼退了下去,曹操望着他背影走远,心中的怒火才渐渐消了几分,其实文聘也并不是那么极为重要,曹操只是对张辽不贯彻自己的命令而不满,更重要是,他想在司马懿心中留下一个求贤如渴的印象。

  不多时,几名侍卫领着刘璋使者匆匆而来,使者跪下行拜礼道:“益州使者法正拜见丞相!”

  曹操想了一想,笑道:“原来阁下就是扶风法孝直,我久仰你的大名了。”

  法正从小便被誉为神通,才华横溢,在扶风郡很有名声,他建安初年和好友孟达一起入蜀避灾荒,但他被蜀中官僚派系排挤,一直得不到重用,使他颇感抑郁。

  这次出使曹军,本应是别驾张松前来,但张松临时生病,便推荐自己代他前来,却没想到曹操却能说出自己的表字,令他颇为惊讶,连忙道:“法正不敢受丞相之赞!”

  曹操也只是在十几年前听说过法正的才学而已,由于法正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曹操也不知道他真正才华,所以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法正连忙取出刘璋的亲笔信,双手呈给曹操,“这是我家州牧的亲笔信,请丞相过目!”

  曹操接过信看了一遍,刘璋在信中表示,愿送子去许都为质,同时愿为曹操征伐南方提供军粮,如果曹操愿意,他可上书天子,尊曹操为魏公,信中言辞颇为谄谀。

  曹操不由冷笑一声,难道送子为质,提供军粮,自己的大军就不灭巴蜀了吗?

  堂堂一州之牧,竟然短见若斯,令人鄙夷,而刘璟、孙权却练兵合纵,同心抗敌,相比之下,刘璋不思联合荆州、江东,只求自保,确实是平庸之辈,不足为虑。

  曹操合上信,又笑眯眯问法正道:“法孝直在益州官任何职?”

  “下官出任军议校尉。”

  “以孝直之才,十几年才混到一个军议校尉,足见刘璋是昏庸之辈,无识人之明,若孝直愿效力于我,我荐你扶风郡太守,如何?”

  法正欠身道:“感谢丞相好意,但法正既为使者,当忠于使命,不谈私事。”

  “如果孝直不愿效忠于我,其实也可以选择刘璟,此人雄才大略,不在我之下,他是天之骄凤,是我曹孟德平生劲敌,刘季玉碌碌小人,不过是承父荫之草鸡罢了。”

  法正沉默片刻回道:“公乃宰相之胸,言辞何以如此刻薄?”

  曹操并没有生气,依然微微一笑,“你知道刘璋在信中写了什么吗?”

  法正摇了摇头,“主公之信,不是人臣能随意看。”

  “你是使者,当然可以看!”

  曹操把信递给了他,法正迟疑一下,曹操说得没错,他是使者,不是信使,出使目的他应该知道,他接过了信,匆匆看了一遍。

  法正的脸顿时胀得通红,他没想到刘璋竟然如此奴颜卑膝,难怪张松称病不来,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怎么样?”

  曹操注视着他的表情笑道:“这样的主公,不效忠也罢!”

  法正心中长叹一声,起身深深施一礼,“下官出使是为公事,愿闻丞相公论!”

  曹操看了他片刻,淡淡道:“我没有什么书面回信,只有一句口信,你替我转告刘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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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1章 战略撤退 

  汉水北岸,法正心事重重地望着大江对岸往来船只,他已经完成了出使曹军的任务,一路南下,但此时他却不知回去怎么向刘璋交差?

  曹操的讥讽和不屑令他倍感耻辱,甚至连一封回信都没有,就只丢下一句话,‘让刘璋本人来见’,换而言之,就是要求刘璋投降。

  说到底,曹操的傲慢和无礼完全是刘璋咎由自取,他的奴颜婢膝当然会令人更加瞧不起,连法正心中都充满了鄙视。

  这时一名随从小声问道:“法校尉,我们是去上庸,还是渡江?”

  他们这次出使是从汉中出来,经上庸来到樊城,法正沉思不语,既然曹操拒绝了主公的求和,那么巴蜀能不能也和荆州达成联盟,一同抵抗曹军南下?至少回去也能给主公一个交代。

  想到这,法正当即对随从道:“去襄阳看看吧!了解一下局势。”

  众人调转马头向西而去,从樊城渡江南下是不可能,江夏水军封锁江面,樊城也没有渡船,但法正他们知道,在西面的邓县码头一带,有船家暗中以高价渡江,他们来樊城时便是找到了这样的渡船。

  夜晚,法正一行在邓县码头以西约三里外的五槐坡找到了两艘高价揽客的小船,分数批渡过了汉水,向襄阳城疾奔而去。

  ........

  襄阳城内已是鹤唳风声,曹操率五十万大军南下,将踏平襄阳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在襄阳城内外引起一片恐慌,襄阳驻军和襄阳官员开始挨家挨户动员襄阳民众东撤江夏。

  这一次,包括蔡家、蒯家、庞家在内的十三户襄阳大族也开始撤离了,襄阳城内全城大撤离,尽管襄阳码头上人山人海,但撤离并不混乱,官府和军队都事先安排,每家每户都有船牌,船牌上有各自的船号。

  因此码头上数万民众排了数十支队伍,每支队伍都有规定的船只,拥挤喧闹而不失有序。

  这时,刘璟也出现在码头上,视察襄阳民众的撤离,襄阳都尉霍峻在一旁陪同刘璟视察,“这一次不仅是襄阳城,包括中庐、临沮等县的民众也同时撤离。”

  “他们也得到消息了?”

  “是!蔡太守亲自去各县动员,不同以往,这一次几乎都是举县逃亡。”

  霍峻指着不远处刚刚涌来的数千民众道:“那些人就是从中庐县赶来。”

  刘璟见数千人的涌来使原本有序的码头顿时混乱起来,数千民众扛着大包小包,扶老携幼,哭爹喊娘,有人大吵大闹,甚至还有人随意插队引发了打架,使码头上一片混乱。

  刘璟眉头一皱问道:“他们不是从陆路从撤离吗?”

  “只有一小部分是从陆路撤离,其余大部份都涌到了襄阳码头,要求跟随船只撤离。”

  霍峻苦笑道:“跟船撤离的好处显而易见,可以省去长途跋涉之苦,还能多带财物,路上还有食物,所以基本上都跑来了。”

  刘璟见码头上越来越混乱,他担心出事,便对霍峻道:“你去整理秩序吧!把襄阳和外县分开,以免发生冲突。”

  霍峻早已心急如焚,他行一礼匆匆而去,这时,一艘两千石的大船靠岸,船身上用木炭写着巨大的‘五十八号’字样,他身边的数百民众一起涌了上去,本来已经排好的队伍也乱了,人人争先恐后要挤上船,哭叫声响成一片。

  刘璟不由摇了摇头,这时一名士兵带着一个男子上前,“州牧,此人是蔡家子弟,说有事找你。”

  刘璟看了他一眼,依稀是蔡进之弟,他从前见过一次,“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人蔡远,是蔡进之弟,有件事祖父命我来告诉州牧。”

  他上前低语几句,刘璟一怔,连忙问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蔡远一指西南角,“我刚才在那个角落看见她,现在不知还在不在。”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刘璟转身带着数十名士兵催马向西南角而去,在西南角一个冷冷清清的角落里,站着两名孤零零的年轻女子,手中拎着一个小包袱,目光迷惘地望着大船,正是蔡少妤和她的丫鬟。

  蔡瑁北撤仓促,除了长子蔡逸外,其余家人都没有带走,蔡瑁有三子一女,其中一子早夭,另外一子跟随张允,已经投降了曹操,而原配夫人在前年病逝,现在的妻子是后来才娶。

  事实上,他在襄阳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蔡少妤,在几个月前,蔡少妤还是荆州牧刘琮之妻,军师蔡瑁之女,地位崇高,但随着蔡瑁北投曹操,刘琮和蔡夫人被送去邺城养老,蔡少妤的地位也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蔡少妤住在蔡家,但蔡家上下谁也不理睬她,避之如瘟疫,生怕被她牵连,虽然蔡训令管家按时给送钱送粮,使她衣食无缺,但她事实上已被蔡家孤立。

  蔡家态度的剧变使蔡少妤饱受世态炎凉,她变得沉默,不肯和蔡家人说一句话,这次东撤江夏,蔡家也跟随撤离,刘璟下令给蔡家单独安排了三艘千石大船,满载财物和数百蔡氏宗族,直接从蔡里入檀溪,再进入汉水,避开了襄阳码头上的喧杂

  但蔡少妤却表现得极为倔强,不肯和蔡家同行,自己收拾一个包,带着丫鬟来襄阳搭船,此时,面对襄阳码头上的混乱,她心中也极为迷惘,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不想去许昌投靠父亲,她从内心深处憎恨父亲,父亲将她嫁给刘琮,毁了她的一生,她更不会去邺城投靠刘琮,那人虽然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他们早已恩断情绝。

  她何去何从?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之所以在码头上踌躇不决,是因为她心中还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去江夏投靠堂兄蔡进,那是蔡家唯一关爱她的兄长,对她的疼爱甚至超过胞兄,也是当初唯一坚决反对她嫁给刘琮的族兄。

  “姑娘,我们去排队吧!在这里永远上不了船。”旁边丫鬟小声劝道。

  蔡少妤望着混乱拥挤的人群,她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她不想混在人群中拥挤上船。

  就在这时,远处数十名骑兵疾奔而至,在蔡少妤面前勒住战马,为首之人正是刘璟。

  “蔡姑娘,好久不见了!”刘璟满脸笑容道。

  他们已经有三四年未见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刘表书房,蔡少妤被刘琮追杀,刘琮揪住了她的头发,被刘璟救下,一晃眼,蔡少妤也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妇了。

  蔡少妤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刘璟,她心中黯然,屈身行一礼,“民女参见州牧!”

  刘璟听她自称民女,又见她上不施粉黛,衣着简朴,手中只拎着一个小布包,显得十分孤单无助,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同情,便笑问道:“蔡姑娘是要去江夏吗?”

  蔡少妤咬了一下嘴唇,默默点点头,刘璟回头看了一眼拥挤混乱的人流,又笑道:“不如坐我的船吧!”

  蔡少妤犹豫一下,低下头道:“我自己能去。”

  刘璟看出她心中矛盾,她想跟自己走,但女人心中的矜持使她又拉不下这个面子,刘璟又柔声道:“船上有我的侍妾小包娘,就是从前那个小包子,你见过她,你可以和她住在一起,她会好好照顾你。”

  蔡少妤内心忽然变得无比软弱,她再也没有勇气拒绝,便点点头答应了,“多谢璟公子!”

  刘璟立刻吩咐两名亲兵带蔡少妤去自己座船,刘璟望着她背影走远,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无论时局怎么动荡,女人总是最后的受害者。

  这时,一名霍峻的部将骑马飞奔而至,在马上抱拳道:“启禀州牧,我们巡哨抓到一群可疑之人,他们自称是巴蜀使者,路过襄阳。”

  刘璟顿时有了兴趣,居然是巴蜀的使者,他立刻问道:“这群人在哪里?”

  “他们已被带到襄阳城,在县衙内!”

  刘璟当即调转马头向襄阳城奔去,数十名骑兵跟着他,一路奔进了襄阳城内。

  此时的襄阳城已是一片空寂,到处是空空荡荡的房子和街道,襄阳城的大撤离已经持续了三天,除了极少数不愿离开家园的老人外,最后一批迁移民众也涌去了码头。

  襄阳城内还有一万驻军,另外郡衙和县衙还有百余名官员,他们将在最后撤离。

  刘璟来到县衙,只见县衙外的马桩上拴着二十几匹战马,一群人坐在台阶上,被士兵看管着,刘璟翻身下马,一名军侯上前禀报:“启禀州牧,使者在堂内了,这些是他随从。”

  刘璟点点头,快步进了大堂,内堂里,法正在几名士兵的监视下,正背着手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只是想来看一看襄阳时局,却没有想到离襄阳城还有十里便被江夏军巡哨拦截住了,直接将他们押送进城。

  法正心中有些懊悔,这样一来,他很可能会泄露刘璋和曹操的秘密接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堂外传来,刘璟出现在大堂门口,他看了一眼法正,淡淡问道:“请问这位使者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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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2章 法正的心思

  法正回头见是一名年轻军官,身材高大,相貌英武,言语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他不由一愣,这是难道是襄阳的主将吗?

  他连忙躬身行一礼,“在下益州法正,途经贵境,望借道一行。”

  “你就是法正?”刘璟目光炯炯地注视他问道。

  法正被刘璟锐利的目光注视得一阵心虚,又道:“这位将军知道我?”

  刘璟笑了起来,使大堂上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融了,他摆摆手道:“先生请坐!”

  刘璟的笑容使法正稍稍心安,他坐下来问道:“这位将军莫非就是霍将军?”

  “我不是霍峻,在下是江夏刘璟。”

  “你就是......”

  法正大吃一惊,原来眼前此人竟然就是刘璟,他触电似的站起身,深深施一礼,“不知是州牧驾到,法正失礼了。”

  刘璟呵呵笑了起来,“先生不必紧张,我不会扣押先生,只是想和法先生聊一聊。”

  法正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这时亲兵送来两杯茶,刘璟喝了一口茶,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法先生应该是奉刘璋之命,去见曹操吧!”

  法正无法否认,这种事刘璟只要随便盘问他的一名手下便知道了,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在叶县遇到了曹操,向他呈送了我家主公的一封信。”

  法正心中暗忖,‘如果他问到出使目的,我便推说一无所知,反正只是送信,与我何干?’

  不料刘璟根本没有问他出使的内情,其实也不必问,派使者本身的意义就是为了求和,若是为了抵抗,刘璋就会派人来见自己了。

  “先生觉得曹军实力如何?荆州和江东联军有多大的把握取胜?”

  只要不问及出使的内情,法正就不会感到为难,他沉吟一下道:“这次曹军几乎是倾兵而下,曹操势在必得,他的军队身经百战,名将云集,谋士济济,从实力上对比,孙刘联军不是曹军对手,关键是长江,北方士卒大多不习水战,孙刘联军只要充分利用长江天堑的优势,我觉得孙刘联军应该有三成的胜机。”

  刘璟微微一笑,“才三成的胜机么?我倒觉得应该是五五对半,先生似乎有点高看了曹军。”

  法正欠身道:“那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我愿闻州牧其详。”

  “先生也应该知道,一场大规模战争其实最终打的是国力,这些年来,中原一直处于战争之中,千里赤野,人口锐减,各州各县皆是民生凋敝,曹操才不得已采用军屯的办法来解决军队粮食问题,这次南征,曹操准备半年,动用民力何止百万,刮尽民财,惹得民怨沸腾,士气低迷。这只是其一。

  其次曹操杀了孔融,激起儒士的滔天愤怒,太学士子一夜之间逃亡殆尽,在大军南征之前发生这种事情,他不先安抚士子之心,而是急于南下,加上他本人又不在许昌,必然会造成他的政局不稳;

  其三,曹操虽平河北,但时间不长,河北民心不附,他倾兵南下,使得河北空虚,必会有袁绍旧部趁机蠢蠢欲动,再加上马腾、韩遂威胁关中,必然会使他后方不稳。

  如此看来,曹操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何以能扫平南方?我说胜负五五开,其实还是高看了他。”

  法正半晌才叹息道:“同是宗室,使君见识要比刘益州高明太多。”

  刘璟傲然一笑,“法先生不妨回去劝一劝你们州牧,凤凰涅槃,只有浴火才能重生,躲在益州,永远只能做守户之犬,如果他愿意,我们可以三家联手,共灭曹操,重振汉室!”

  法正被刘璟的气势折服了,他想到曹操对刘璟的嘉赞,连曹操这样的敌人都夸赞不已,法正不由心中暗暗叹息,这才是雄才之主,自己却效命刘璋,识人不明也!

  法正起身长揖施礼,“使君之言,我一定转告刘益州。”

  .......

  就在法正和刘璟面谈之时,曹操大军已抵达了樊城,程昱率毛玠、徐晃等文武大将前来迎接曹军的到来。

  曹操大营设在樊城以北,占地千亩,军士开始忙碌地搭建帐篷,在刚刚搭建好的中军大帐内,曹操正襟危坐,专注地听取程昱的汇报。

  “千石以上战船有三百余艘,五百石以上战船约五百艘,其余皆是五百艘以下战船,目前已经组成三支巡哨队,共一百二十艘快船,只是暂时还不能进入汉水。”

  “为何不能进入?”曹操有些不悦地问道。

  程昱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十天前,微臣曾经尝试派一支巡哨队入汉水,结果遭遇江夏水军巡哨,结果激战不到半个时辰,十二艘巡哨船沉没了十艘,只逃回两艘,而对方只沉没了两艘,我军惨败。”

  曹操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们的船只就龟缩在比水内,造出两千艘战船只是做做样子,是这样吗?”

  “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江夏军正在大规模撤离襄阳的民众,微臣认为刘璟要撤退了,所以并不着急。”

  曹操脸色一变,急道:“襄阳在大规模撤退,你为何不早说?”

  “微臣第一件事就是汇报此事,丞相或许没有放在心上。”

  曹操想了想,好是当时自己有点走神,没有注意到程昱在说什么?他脸色又重新和缓,起身对众人道:“看看去!”

  他快步向帐外走去,数十名将领纷纷跟随他走出大帐,向樊城而去。

  .......

  樊城城头上,曹操久久凝视着汉水对岸,天气晴朗,视距遥远,可以清晰地看见对岸停满了大船,不断有一艘艘满载民众的大船离开码头,向东南驶去。

  在外围江面上,则停泊着数十艘三千石的战船,巨大的身躯俨如一座座小山,另外还有上百艘巡哨快船在江面上来回游弋,尤其对比水河口格外警惕。

  “我们在襄阳城的探子还在吗?”曹操忽然问道。

  程昱答道”“回禀丞相,襄阳城的探子分成三支,一支去了江夏,一支去江东,另一支去了南郡,襄阳城内已经没有探子了,但微臣准备从荆州降卒中挑选了十名水性极好的士兵,令他们泅水到对岸探听情报。”

  曹操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可以立刻实施,另外,派一支巡哨队入汉水,我要亲眼看一看双方的实力差距。”

  .......

  曹军的战船全部停泊比水两岸,延绵数十里,在比水河口拉了四根粗大的铁链阻拦,便修建了一道水闸,两岸驻扎有重兵,在程昱的精心打造之下,比水的防御俨如铜墙铁壁一般,多次挫败江夏军小部队的偷袭。

  但就像江夏军战船进不了比水一样,比水内的曹军战船同样也进不了汉水,江夏水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汉水。

  随着曹操的一道命令,二十艘百石战船缓缓驶近船闸,这是一支曹军巡哨船队,每艘战船上有十人,全部都是从前的荆州军,一共两百人,奉命进入汉水。

  他们就像二十只小白鼠,将用一种悲壮的试验,来展现北方水军和江夏水军实力差距。

  为首是一名年约三十余岁的军侯,名叫郑笮,是张允的部将,曾在荆州水军里呆了八年,有着丰富的水军经验。

  但郑笮心里清楚,个人的水军经验远远不能和整体水军实力相抗衡,他知道自己出战的命运,唯一期望的是,他的个人表现能够被曹丞相看上,成就他的仕途之路。

  “大家打起精神来!”

  郑笮回头大喝道:“曹丞相就在城头上看着我们,就算败也要败象个人样!”

  船闸开启,四根铁链哗哗收上岸,二十艘战船排队成两列,驶入了宽阔汉水,迎面看见了一艘满载移民的大船。

  但江夏军在比水河口部署了十几艘哨船监视,当曹军战船出来,十几艘江夏哨船便如狼群般从四面包围而来。

  “冲出去!”郑笮大喊一声。

  ........

  从樊城城头上,依稀可以看见比水河口的一场较量,曹操和数十名将领都在全神贯注地望着哨船,这时,张允匆匆赶来,在曹操身后单膝跪下行一礼,“卑职拜见丞相!”

  曹操回头见是张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是张将军,快快请起!”

  对于张允这种阿谀奉承的小人,曹操着实不喜,不过张允曾是荆州水军校尉,是曹军中最缺乏的水军大将,曹操还是勉强重用他,封他为汉勇校尉,加爵关内侯,执掌樊城水军。

  张允起身谄笑道:“丞相一路辛苦了,士兵们盼望丞相到来,便如婴儿盼父母....”

  不等他说下去,旁边程昱重重咳嗽一声,冷冷道:“张将军,丞相有几句话要问你,你照实答就是了。”

  上次水战不利,张允险些被程昱处斩,使他十分害怕程昱,他吓得心中一颤,连忙低下头,垂手而立。

  曹操见他这么害怕程昱,不由笑了笑,问他道:“我想知道,为何我们水军和江夏水军相差巨大?”

  “回禀丞相,主要是训练不足。”

  “那江夏军是怎么训练,你又是怎么训练,怎么会差距很大?”曹操不解地问道。

  张允叹了口气说:“其实荆州水军在宜城一战中已全军覆没了,成了现在江夏水军的主力,而我们的水军从前都是部署在陆地上,至于训练,必须在大湖或者长江内训练,连汉水都不行,风浪太小,而比水内甚至无法行船,何谈训练?”

  曹操顿时脸色变得铁青,也就是说,半年来他的水军根本没有什么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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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3章 请君一见

  汉水上的战斗已经爆发,二十艘曹军战船排成两列,紧紧靠在一起俨如一条水蛇,船上士兵开弓放箭,密集的箭矢向江夏水军哨船射去。

  江夏哨船一共有十六艘,只比曹军战船少四艘,也同样是百石哨船,但它们却没有任何阵型,分散在江面上,各自为阵袭击敌船,看似比较散乱,但曹军军侯郑笮却暗暗叫苦。

  他水战经验丰富,他看出江夏战船虽然比较散乱,毫无阵型,却配合却很默契,他们从各个角度进攻,当一方遭遇弓箭袭击时,而另一方必然会全力进攻,使他的士兵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

  “船只进水了!”

  有曹军士兵忽然大喊起来,在前面的两艘船涌入了江水,紧接着江水从四面八方,船上士兵顿时乱成一团,两艘船很快便沉入一半。

  江水越涌越快,已经无法堵住,船上二十名士兵纷纷向后面船只奔去。

  却遭遇到另外两艘江夏战船的弓箭射击,在一片惨叫声中,曹军不断落水,一片片鲜血染红了江水,郑笮急得大喊:“江中有敌军水鬼,用箭射,不准他们靠近战船。”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战鼓声,两艘千石江夏战船疾驶而来,加入了战斗,战船前方包有撞头,劈波斩浪而至,只听‘砰!’一声巨响,曹军船队被一截为二,一艘哨船被撞得四分五裂,另外一艘哨船被巨浪掀翻。

  城头上,曹操叹息一声,已经无法再看下去了,连他这个不懂水战的人都看出了江夏军的作战章法,以大船为中心,小船在四面配合,进攻极为有序。

  而他们战船却乱成一团,光摆出阵型,却不知变化,处处被动挨打,不用再看了,两军的差距实在太大。

  曹操叹了口气,无比失落地向城下走去,他走到城下,他又停住脚步,回头问程昱道:“仲德,你说刘璟会在对岸吗?”

  程昱苦笑一声,“既然丞相在樊城,我想他一定会在襄阳。”

  “你说得不错,我认为他在对岸。”

  沉吟一下,曹操又道:“我想和他见一面,仲德派人过江去和他联系一下吧!”

  程昱立刻笑道:“微臣明白了,立刻就去安排?”

  曹操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何不阻止我?”

  “微臣佩服丞相的深谋远虑,和刘璟见面,孙权岂能心安?”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他呵呵笑了起来,指了指程昱,“仲德,你思虑之快,令人佩服,不过这次你就猜错了,其实我就只是想见见他,关注他这么多年,居然还不知他是什么样子?心中颇为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程昱愕然,曹操负手哈哈大笑而去。

  .........

  江面上爆发激战,刘璟自然也在座船上观战,他也卓有兴趣,很想了解曹操的水军战力如何?

  但战况出乎他的意料,不到一个时辰,二十艘曹军哨船全部被歼灭,击沉十艘,其余十艘哨船成了战俘。

  刘璟不由摇了摇头,曹军无论在战术、配合还是士兵驾控战船的技术,都和江夏水军相差甚远。

  这时,负责封锁汉水江面的水军副尉李俊对刘璟笑道:“州牧有所不知,曹操的水军其实大部分都是投降的荆州士兵,而这些荆州士兵从前都驻扎在陆地,并没有什么水军经验。”

  刘璟沉吟片刻道:“我担心今天的水战只是曹操的障眼之术,是故意迷惑我,让我误判,或者是一种骄兵之计,一旦真正大战时,他的水军忽然变得生龙活虎,那可得不偿失了。”

  “这个也好办!审问一下战俘便知。”

  李俊一挥手,“带上来!”

  片刻,几名士兵将一名战俘押了上来,正是曹军被俘的军侯郑笮,他被按跪在刘璟面前,低下头,满脸羞愧。

  “你从前应该也是荆州军吧!”刘璟瞥了他一眼,冷冷问道。

  郑笮点点头,低声道:“在下郑笮,是张允手下军侯,宜城县人。”

  “宜城县人?那你的家人应该在夏口才对,你却甘为曹操卖命,来屠杀你自己的家人,你不觉得愧疚吗?”

  郑笮的心病被刘璟一句话戳中,他的妻儿父母都在夏口,他浑身剧烈颤抖,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刘璟冰冷的眼睛里终于缓和一点,不是磕头求饶,而是失声痛哭,说明此人心中确有愧疚之意。

  “你是跟随张允投降,或许身不由己,但现在你可以选择,如果你想回归荆州军,我赦你无罪,但只能重新做小兵,如果你还想曹军,我也可以放你回去,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我刘璟一言既出,绝不食言,你选择吧!”

  郑笮低头半晌不语,最后他抹去眼泪,叹息一声道:“跟张允投降曹军,成为次等之兵,我已后悔万分,如果现在再错,我必将万劫不复,回禀州牧,我愿回荆州,甘做一小兵。”

  刘璟笑了起来,回头对李俊道:“让他继续担任军侯,一视同仁,不得有半点轻视!”  

  “末将遵命!”

  郑笮鼻子猛地一酸,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重重磕了三个头,颤声道:“郑笮愿为州牧效死命,在所不辞!”

  刘璟一笑,将他扶了起来,又问他道:“我想知道曹军的水军实力,你能否告诉我一二,如果不想说,也无妨。”

  “卑职不敢有半点隐瞒,目前曹军有三万水军,从组建到今天,从未有过水战训练,主要是没有水域训练,虽然北方水军们自夸在玄武池训练过,但我看其实也稀松平常,连最起码的阵型都不会。”

  “什么叫北方水军?”刘璟有些好奇地问道。

  “回禀州牧,三万水军中,有两万是荆州投降之军,由张允统帅,另外一万曹军士兵大多来自黄河沿岸,基本上都有水性,由夏侯尚率领,他们就叫北方水军,在邺城外的玄武池上训练过。”

  停一下,郑笮又道:“名义上张允为水军主将,夏侯尚为副,可实际上,所有军令都是夏侯尚下达。”

  刘璟眉头一皱,“我听说樊城是由程昱统帅,他能允许这种以副压正的情况出现?”

  “回禀州牧,这其实是张允自甘为副,听说程昱也向曹操建议改张允为副将,但曹操不准,还派人来责打夏侯尚,使夏侯尚深恨张允,认为是他在背后告自己的状。”

  刘璟点点头又笑道:“刚才你说荆州降军在曹营内只是次等兵,这是什么意思?”

  郑笮叹息一声道:“曹军分为四等,一等兵是跟随曹操多年的陈留、许昌老兵,地位崇高,俸禄优厚,二等兵是吕布或者青州降兵,待遇稍次,三等兵是河北降卒,然后四等兵就是我们荆州军了,地位最低,打仗必须冲到前面,虽然这只是士兵们自己的等级划分,但事实如此。”

  刘璟大致了解了曹军的情况,他便吩咐李俊道:“把他带下去吧!记住我刚才的话,不可有半点歧视。”

  李俊答应一声,带郑笮去更换军服,注册军籍,郑笮千恩万谢地跟着他走了。

  旁边从事中郎刘敏望着他走远,便低声道:“其实可以把他放回去,让他策反荆州降军,我觉得更有用。”

  刘璟眯眼一笑,“不用着急,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来。”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施礼禀报道:“启禀州牧,曹操派使者前来,有要事求见州牧。”

  刘璟一怔,快步走到船舷边,只见不远处来了一艘小船,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文士带着两名随从在船头负手而立。

  “带他到次堂见我!”

  他转身进了一楼次堂,端坐下等待曹操使者,片刻,几名将将年轻文士带了进来,他深施一礼道:“曹丞相帐下主薄杨修参见州牧!”

  “原来阁下就是杨太尉之子,久闻才名,失敬了!”

  刘璟微微拱手还礼,一摆手笑道:“杨主簿请坐!”

  杨修在侧面坐下,满脸笑容道:“曹丞相久闻州牧之名,却未得一见,引以为憾,今日修奉丞相之命而来,特转达丞相意愿,丞相愿与君一会,不知州牧可有回应?”

  曹操居然想和自己会面,难道还想亲自劝降自己吗?刘璟冷然一笑,“曹丞相大军压境,就是为了和我见一面乎?”

  “非也!”

  杨修从容说道:“州牧受天子之恩,然未尽人臣之道,引天子震怒, 丞相只是奉诏出兵,此乃公事,但丞相却对州牧赞嘉已久,想在公暇之余和州牧见一面,这却是私事,公不废私,私不枉公,请州牧不必多虑。”

  “好一个奉诏出兵!”

  刘璟冷冷道:“杨主薄就为了草这个诏,而甘做曹贼的主簿幕僚吗?”

  杨修脸色大变,愤然起身道:“两军对阵,使者往来,若使君不愿意见丞相,直接回绝就是,何必辱其使臣?”

  “非也!我陈兵荆州,是为了讨伐国贼,重振汉室江山,这是公事,若曹操见我只是为私,我见见他倒也无妨,这也是我刘璟的公私分明,至于杨主薄性格刚烈,见辱必怒,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就不知孔北海被杀之时,杨主薄是否也像这般刚烈怒谏?”

  刘璟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杨修的要害,他父亲也是这样怒斥他,没有拦住曹操杀孔融,杨修心中叹了口气,默然片刻,便拱手道:“既然州牧愿意一见,我去回禀丞相,至于会面细节,我们另外商议,杨修告辞了。”

  他转身要走,走到门口时,刘璟又笑道:“杨主薄,有缘一见,我再送你四个字。”

  杨修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州牧请讲!”

  刘璟淡淡一笑,“沉默是金!”

  杨修浑身一震,这四个字似乎让他感悟到什么,却不及细想,便匆匆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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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4章 刘备之忧

  刘璟站在船头望着杨修的小船走远,这才回头笑着问刘敏,“你觉得曹操为何要见我?”

  刘敏在会见杨修时就陪坐在旁,这个问题他一直在考虑,既然刘璟问自己,他便坦率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曹操此举是为了挑拨荆州和江东的联合,使君和曹操见面,让孙权怎么想,这恐怕对两军联盟不利。”

  刘璟笑了笑又问道:“这是不利的一面,那有利的一面呢?”

  刘敏沉吟半晌,摇摇头道:“恕卑职愚钝,只觉此事百害无一利。”

  刘璟微微笑了起来,“凡事有利有弊,怎么可能有百害无一利之事,能和曹操一会,至于能大大提高我的天下名望地位,何乐而不为?再者,曹操有心胸见我,我又何必做得太小家子气,渐渐他又何妨?”

  刘敏本想说,‘州牧何必去学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但他嘴唇动了动,这话没有能说出口,他还是有点担心地说道:“可江东那边怎么交代?”

  刘璟凝视着江对岸,半晌才淡淡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孙权和我结盟并非是他给了我什么恩惠,也不是我占他什么便宜,我和他结盟只是因为我们之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我和曹操会面,他或许会心中气恼,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他必须要加倍笼络我,给我真正的实惠,当初一个假荀彧就让他亲自来溧水迎接我,何况今天一个真曹操乎?

  再说,我和曹操见面,只是希望能够劝说曹军退兵,这对江东同样有利,又有什么不能理解?”

  刘敏这才终于明白,刘璟是站在高处看天下大势,而自己却瞻前顾后,只看到了眼前的一片树木,却未看到树木后面的一座大山,他心中惭愧,躬身道:“卑职受教了!”

  刘璟拍拍他肩膀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实你能看到对江东的影响,已经很不错了,估计曹操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你能否替我出使一趟樊城,和曹操商量具体会面的细节安排?”

  “卑职愿往!”

  。。。。。。。

  樊城大营内,杨修向曹操详细汇报了他和刘璟的见面,只是隐瞒孔融之事,最后道:“虽然刘璟言辞无礼,但他还是表示愿意和丞相一见。”

  曹操呵呵一笑,“他若真的无礼,就不会答应我和见面了,他骂我曹贼,不过是做样子给手下看罢了,他用手段谋刘表之位,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时,有士兵禀报,“小荀先生来了!”

  小荀先生就是谋士荀攸,他虽是荀彧之侄,但比荀彧还要大六岁,荀攸也是曹操的核心谋士之一,极受曹操信赖,他是随后军前来樊城。

  曹操听说荀攸到了,顿时大喜,连忙道:“快快请他进来!”

  片刻,荀攸呵呵笑着走进房间,“听仲德说丞相要和刘璟会面?”

  曹操也笑眯眯道:“公达不会是来反对我吧!”

  “这是好事,为何要反对?”

  荀攸虽然极受曹操信任,但尊卑之礼不可废,他行一礼,这才坐下又继续道:“微臣的意思是说,在会晤刘璟的同时,也要派人给荆州民众,尤其是荆州世家们讲清楚,丞相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来解决荆州的问题,并不希望在荆州发生战争,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因为刘璟的反叛逆君造成。”

  曹操沉思一下道:“公达认为这样说,荆州世家们会相信吗?”

  荀攸缓缓说:“他们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丞相的态度,丞相给他们解释,其实就是让他们感受到丞相对他们的重视,坦率地说,丞相在这方面做得不足,才导致荆州世家们跟随刘璟东撤,如果能早一点安抚,也不至于面对襄阳一座空城。”

  曹操这才醒悟,自己在政治上确实是考虑得不太周全,一心想灭刘璟,却没有考虑到荆州人的意志,他想了想便道:“公达所言切中利害,这次会面不妨改成谈判,可以推迟两天,另外可让荆州探子尽快拜访荆州各大世家。”

  荀攸又道:“我闻刘璟有放弃襄阳的迹象,若我没猜错,这必是借刀杀人之计,不知丞相是否打算取南郡?”

  曹操冷笑一声,“大耳贼是我平生最恨之人,若得襄阳,我怎会不取江陵,就算刘璟借刀,我也愿遂他所愿。”

  说到这,曹操迟疑一下,“莫非公达让我不要取江陵?”

  “非也!若曹公欲取江陵,我有一计,可让刘备束手就擒。”

  荀攸低声向曹操说了几句,曹操抚掌大笑,“荀公达不让贾诩也!”

  众人又继续商议和刘璟会面细节,这时,有侍卫在堂外禀报,“启禀丞相,刘璟派使者前来求见。”

  曹操精神一振,来得真是巧,他又问道:“是何人为使?”

  “就是上次丞相在易县见过的年轻人,名叫刘敏。”

  “原来是他!”

  曹操对刘敏的印象不错,便笑道:“请他上堂来见我。”

  ........

  就在曹操和刘璟正在积极安排第一次会晤之时,江陵刘备却是忧心忡忡,他已得到情报,刘璟正在将襄阳民众全部迁往江夏,这就意味着刘璟要放弃襄阳。

  一旦襄阳被曹军占领,南郡门户大开,曹军必然会大举南下,他怎么保得住江陵?

  前一次曹军虽然占领襄阳,但兵力不多,还不足以威胁到江陵,而这一次曹军大举南下,以曹操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取江陵?

  一连两天,刘备寝食不安,一早,有士兵来报,“诸葛军师回来了!”

  刘备大喜,诸葛亮去了建平郡,他昨天已经派人去催促了,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快快请军师进来!”

  不多时,诸葛亮快步走了进来,他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才回来,“参见主公!”诸葛亮深行一礼。

  “军师不必多礼,请坐!”

  诸葛亮坐下,不等刘备开口,他便先笑道:“主公想听一听建平郡的情况吗?”

  刘备尽管急着要说襄阳之事,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急切,“军师请说!”

  “巫城已经建成了七成,再过两个月便可大功完成,封公子确实很尽心,城池坚固结实,周长十五里,可屯兵一万,屯粮四十万石,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还有子龙......”

  不等诸葛亮说下去,刘备摆摆手,“不提他,说别的事。”

  诸葛亮知道刘备对赵云成见太深,他本想劝劝刘备,但现在刘备心事重重,似乎还不是时候,诸葛亮只得暗暗叹口气,转开了话题。

  “还有一件事,属下在回来之时,在路上遇到了刘璋使者法正。”

  这个消息让刘备很感兴趣,事关巴蜀,他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忧虑,问道:“法孝直是去见谁?”

  “自然是去见曹操,具体内容他不肯说,但从语气中,属下可以判断,应该和刘璋向向曹操求和。”

  刘备叹了口气,“大战来时,抵抗者有,求和者有,还有我这个不知所措者也有,刘璋就是想投降,我也毫不奇怪。”

  诸葛亮笑了笑,“法正不仅去见了曹操,回来时还去见了刘璟。”

  刘备的眼睛蓦地瞪大了,这个消息令他大吃一惊,“这是刘璋的意思吗?”

  “不是,法正不肯承认,但他手下却透露了,他们回来时曾被刘璟的巡哨抓住。”

  刘备松了口气,他想了想又问道:“难道刘璟也在打巴蜀的主意?”

  “极有这个有可能,益州沃野千里,其主却昏庸无能,以曹操、刘璟、孙权等人的野心,怎可能不想谋巴蜀,不过相比之下,主公却有先发优势,而且若利用巧妙,可让刘璋拱手将益州让给主公。”

  刘备大喜,此时他已顾不上眼前襄阳之危,连忙道:“愿闻其详!”

  诸葛亮微微一笑,“现在局势微妙就在于刘璋尚未察觉刘璟的野心,在此之前,主公必须要想办法去掉刘璋的戒心,让刘璋深信主公不会谋他的益州,一但益州危急,刘璋自然会来向主公求援,益州不就唾手可得吗?”

  刘备连连点头,他这才明白诸葛亮坚持要修巫城的重要性,那其实就是他取巴蜀的后勤重地。

  刘备心中暗赞,他沉吟一下又道:“刘璋之父刘焉曾认我为侄,我可以利用这层关系和刘璋交往,建立联盟,互相支援,慢慢取得刘璋的信任。”

  诸葛亮笑道:“此乃阳计,还须阴谋相辅,阴阳相济,大功可济。”

  说到这,诸葛亮低声道:“我闻青城山下有一巫神,自称金巫女,能预知未来,有信众无数,刘璋对她言听计从,又闻此女极贪金帛,主公可用重金收买此巫女,有她做内应,何愁刘璋不上钩?”

  刘备喜出望外,起身深深地施一礼,“我得孔明,俨如旱鱼得水也!”

  诸葛亮这才把话题转了回来,“刘璟撤兵襄阳已成定局,曹操进攻江陵也是必然,此乃刘璟借刀杀人之计,无比毒辣,江陵不可保,主公要立刻向武陵郡撤民。”

  刘备默默点头,神情黯然,诸葛亮又安慰他道:“江陵只是暂时放弃,若曹操兵败,我们一样能夺回来,另外,我打算去一趟江东。” 

  刘备一惊,“军师去江东作甚?”

  “上次孙权不是告诉主公,若主公有难,他将全力支援,现在就需要他支援的时候了,主公不能再去,那就让我去见孙权。”

  刘备心中方寸大乱,慌忙道:“若军师不在江陵,我该如何应对?”

  诸葛亮笑道:“只要主公按照我的方案去做,必然万无一失,江东之行事关重大,关系到战后荆州利益分割,若无远虑,必有近忧,属下必须要去。”

  刘备万般无奈,只得妥协道:“那好吧!军师先给我说一说,江东的策略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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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5章 汉江初见

  夜渐渐深了,江陵城内一片寂静,尽管襄阳大战将起,但对于江陵的大部分普通民众来说,似乎战争还离他们太远,但也有少数远见之人心怀忧虑,他们知道战争已迫在眉睫。

  庞季也是少数远见之人,他很清楚眼前的局势,曹操三十万大军进攻南方,一旦曹操大军过江,必然如秋风扫落叶。

  刘璟依旧从襄阳撤民,这就是放弃襄阳的先兆,一旦曹操夺取襄阳,那么两天之内就会杀至江陵,江陵失守已是必然。

  庞季也很清楚刘备的策略,他会向南撤退,退去武陵郡或者衡阳郡,那自己呢?是否愿和刘备一起撤退到人口稀少的武陵郡?

  答案是否定的,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前途押在一个已经没有翻盘机会的没落主公身上。

  从一开始庞季就不是真心投降刘备,现在该是他做出抉择的时候了,庞季长长叹了口气,他又该怎么做呢?

  .......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庞季的府门前,从马车里走出两人,为首一人上前敲了敲府门,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你们找谁?”里面门房问道。

  “我们找庞先生,这里面有张拜帖,请转给他。”为首男子将一张拜帖递给了门房,拜帖装在信封里,信口被封死了。

  “你们请稍候。”门房关上门便匆匆去了。

  两名男子在门外台阶上等候,后面一面男子负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淡淡道:“半夜恐怕要下雨了。”

  “樊城那边也下雨吗?”

  “没有,从四月以来樊城没有下过一滴雨,今天荆州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收成。”

  “其实战争爆发,就算风调雨顺也不会有什么好收成。”

  “这话说得不错,所以丞相也不想打仗,怎奈刘璟不识趣啊!”

  两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匆匆脚步声,门开了,庞季出现在门口,见门口站着两人,他迟疑着问道:“哪位是毛先生?” 

  后面中年人笑道:“我就是!”

  “失礼了!”

  庞季拱拱手,“两位请进。”

  这位被称为毛先生的中年人,自然就是曹操手下谋士毛玠,他奉曹操之命前来拜访庞季,就是希望能从庞季这里打开突破口。

  书房里,庞季请毛玠坐下,又跑出去让下人上茶,这些不该他操心的事情,他却亲力亲为,也从一个角度折射出了他内心的紧张。

  庞季此时确实很紧张,他没有想到曹操会派人来见自己,而且是派毛玠这样重量级的谋士,足见曹操对自己的重视。

  但庞季在激动之余,也有一种莫名的紧张,他很清楚,想从曹操那里获得盛宴,是需要他付出很大的代价,尤其在这个时局极为敏感的时刻。

  庞季再次走进书房时,内心已经平静下来,他有些尴尬地笑着解释,“最近府中有点乱,让毛先生见笑了。”

  毛玠感觉到了庞季的紧张,他微微笑道:“我先转达丞相对庞公的问候,丞相说,颇为怀念少年时的交情,他很希望能和庞公在许昌共叙旧情。”

  庞季当然明白毛玠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为许昌效力,而且这是曹操亲自说的话,这时,庞季更加冷静了,他想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关键是利益,他愿意为曹操做事,但曹操能给他什么?

  “曹丞相有信给我吗?”庞季缓缓问道。

  他问得很坦率,他想得到曹操的亲口许诺,而不是毛玠的转述,毛玠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庞季,“这是丞相给庞公的亲笔信,他要说的话都在信上。”

  庞季结过信,按耐住心中的紧张,打开信看了一遍,他心中猛地一跳,南阳郡太守,这正是他想要的,韩嵩投降后被封为大鸿胪,但那只是虚职,没有任何意义,远远不如地方太守重要。

  而且还是南阳郡太守,庞季知道这个承诺的含金量,也清楚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不知曹丞相需要我做什么?”

  ........

  刘璟和曹操的第一次会面经过三天的谈判和筹备,终于在汉水中举行了,为此,江夏水军战船必须远离二十里,曹军战船也必须远离比水河口二十里。

  整个江面上只有三艘大船,一艘充做临时会面地的千石大船,由江夏水军提供,曹军两次派人彻底检查了这艘船,确保万无一失。

  其余两艘船是曹操和刘璟的座船,只能是五百石,双方随行人员不得超过二十人,贴身大将只能有一人,而且船只上必须有一名对方的官员,这一点也很明确,双方都尽量考虑周全,一丝不苟。

  时间是上午辰时三刻,在两岸数万士兵的瞩目之下,两艘五百石的座船缓缓向江心驶去,在江心静静地停泊着一艘千石大船,船上只有十几名文官。

  曹操和刘璟几乎是同时走上大船,自从七年前他们在汝南穰山第一次接触,刘璟便给曹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直在关注刘璟,但他也没有想到,短短七年时间,刘璟便从一个亡命少年,一举成为荆州新主,成为他这一生中仅次于袁绍的劲敌。

  如果早知道有今天,那他当年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刘璟,就算把穰山削平,也要把刘璟毙杀在汝南。

  当然,现在曹操是丞相,他必须保持丞相的风采,其实他打心底里也想看一看这个让他又恨又欣赏的年轻人。

  “对面可就是璟公子么?”

  曹操终于看见了刘璟,一个高大英武,相貌堂堂的年轻将领,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七年前老夫就想见你一面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七年,延庆,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刘璟上前两步,向曹操深施一礼,“这七年刘璟让丞相费神了!”

  曹操呵呵一笑,上前抓住刘璟的手,笑眯眯道:“我说过了,公事归公事,私交归私交,希望今天一见,让我们能结下交情。”

  刘璟忽然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两人布兵汉水两岸,皆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现在却把手言欢,共叙交情,不知让两岸将士看到,他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刘璟是后辈,能和丞相一晤,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和丞相论交情。”

  “呵呵!璟公子太谦虚了,我曹孟德的交情,不在于敌友,而在于实力,璟公子确有这个实力和我论交情。”

  两人都心照不宣笑了起来,一起走进议事大舱。  

  大舱中铺上地毯,除了一张桌子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曹操朝西,刘璟朝东,两人分别坐了下来,在曹操身后三步外,身如半截黑塔般的许褚双手抱胸而站,冷冷地注视着刘璟。

  刘璟笑了笑问道:“这位将军就是闻名天下的虎侯吗?”

  曹操回头看了许褚一眼,脸一沉道:“不必如此紧张,后退!”

  许褚行一礼,后退几步,和几名文官并肩而战,刘璟又看了看几名文官,有些遗憾道:“久闻程仲德和荀公达天下之名,却未能一见,甚是遗憾!”

  曹操呵呵一笑,“这还不容易吗?仲德和公达都在座船上,璟公子若想见,我让他们进来就是了。”

  曹操随即吩咐许褚,“请两位先生进来!”

  片刻,程昱和荀攸一起走进大舱,刘璟连忙起身见礼,曹操将他二人一一介绍给刘璟,程昱感叹道:“当真是后生可畏,见到璟公子,我才知道自己老矣!”

  “两位先生过谦了,请坐吧!”

  程昱和荀攸心里明白,这是刘璟和曹操的会面,不是他们能参与,两人远远坐下,面带笑容旁观曹刘二人会面。

  尽管两人都说这次会面只是私人交往,只谈私交,不涉公事,可事实上,他们心里都清楚,不可能不谈公事,这次会面的本质就是一次谈判。

  沉吟一下,问道:“听说璟公子从蔡家手中收了一半的良田,许昌颇有议论,璟公子先收黄家之地,后收蔡家之田,很多人都认为璟公子不容荆州世家,可有此事?”

  刘璟一笑,“三人成虎,传言大多夸张,不足为信。”

  “难道并无其事?”

  “也不尽然,事情确有其事,黄家是因为子嗣断绝,再无继承之人,官府自然要收回,至于蔡家,是因为世家权贵并田太烈,这是黄巾之祸的根源,所以适当让利于民,这也是长治久安的保证,我想丞相应该比我体会更深。”

  曹操默默点头,他当然知道黄巾之祸的根源在于土地兼并,饥民无以为食,遂揭竿而起,他叹了口气道:“璟公子洞察犀利,看到了今朝乱世的根源,不知璟公子认为百年后又如何?”

  刘璟沉吟一下笑道:“其实从古至今,就是一轮权贵取代另一轮权贵的过程,在立朝之初,往往是经历大乱,人口锐减,资源丰富,那时新权贵取千田便可滋养,不与民争利。

  待百年后,权贵子孙滋生蔓长,千田不足养,需要万田、百万田,而民众的人口也同样在增加,对土地需求同样增大。

  这时资源不足,权贵开始与民争利,巧取豪夺,无一不足,矛盾开始积累,待矛盾积累到足够多时就会爆发,又重新改朝换代,千百年来就是循环这个怪圈。”

  “那怎么解决呢?”曹操沉思良久又问道。

  刘璟笑了笑,“其实解决的办法也有,那就是走出去,以天下之广袤,资源之丰富,土地不再稀缺,百姓得以生存,王朝便可以延长,至于能延长多久,那就不是你我所能知道。”

  曹操忍不住感慨到:“我曾听胡人说,西去之路足有十万里之遥,现在璟公子又让我再生雄心壮志,有生之年我定会向西征伐,看一看天下究竟有多么广阔?”

  “若丞相西征未尽,刘璟愿继承丞相之志,再率汉家儿郎向西征伐,完成丞相未尽大业!”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房间的气氛开始活跃了,曹操又继续道:“现在还有一种说法,说我曹孟德重法抑儒,是天下士族之敌,而璟公子在江夏建书院,养士族,重儒劝学,令天下士族归心,以至于我此次南征引来满朝士族抨击,说我南征断绝了儒家最后希望,我想知道,璟公子当真是重儒轻法吗?”

  刘璟淡淡一笑,“丞相做事,不愧于心便可,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

  曹操摇了摇头,凝视着刘璟道:“我就想知道,你真是他们所说的重儒之人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刘璟沉思良久才道:“如果说法治能长久,秦朝为何二世而亡?如果儒德能治国,汉朝为何又沦落到今天的境地?我倒觉得应该用儒以治心,用法以治权,用道以治国,儒法道兼用,各施其长,方是长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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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6章 施压江东

  会晤的时间只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双方便告辞,各自上船回归,船窗前,曹操负手而立,注视着江面久久不语。

  原本这次会晤,曹操再进行一次努力,用王爵厚禄劝说刘璟投降,但他最终没有说,因为他知道了刘璟的抱负,那是问鼎天下,用儒法道来协调治国。

  ‘儒以治心,法以治权,道以治国’,曹操反复咀嚼这三句话,这让他心中生出无尽的怅惘,他心中也有抱负,但他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他还有时间实现自己的抱负吗?

  他长长叹了口气,回头问程昱道:“今天见刘璟,仲德以为此人如何?”

  “见解精辟,令微臣耳目一新,有传闻说刘璟并非刘景升之侄,我现在相信了,刘景升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侄子!”

  “公达所见呢?”曹操的目光又转向荀攸。

  荀攸也轻轻叹息一声,“此人雄才伟略,和丞相颇有几分相似,袁绍亦不如也!若不早图之,他日必成丞相心腹大患。”

  曹操点点头,“公达之言深合我心,此次南征,我必除刘璟,决不能让其坐大。”

  这时程昱道:“若丞相势在必除刘璟,微臣倒有一个建议。”

  “仲德请说!”

  “丞相可以承诺孙权,三年之内不攻打江东,并与其联姻,若孙权肯答应,那么孙刘联盟就将瓦解,没有了孙权之军,丞相三十万大军进攻江夏,就有九成把握了。”

  ‘三年?’曹操眉头微微一皱,联姻没有问题,但三年似乎太长了一点。

  程昱微微一笑,“丞相可以利用这三年时间先剿灭马腾、张鲁和刘璋,最后回过头来对付江东,不是正好吗?”

  曹操猛然醒悟,缓缓点头,“公之所言,金玉也!”

  .......

  就在曹操准备改变江东策略之时,曹军东路军一万余人在大将满宠的率领下,从合肥出发,渡过长江,兵临芜湖城下,同时截断溧水通道,断绝了东吴和长江的水路交通。

  此时江东近一半军队远赴江夏,而其余军队大多零散部署在各郡,都城东吴只有两万驻军。曹军突然杀至,使江东朝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吴王宫,孙权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极为忧虑,曹军兵压芜湖的消息已经传来三天了,以张昭、诸葛瑾为首的文官强烈要求将军队撤回江东,保卫本土安全,给孙权带来极大的压力。

  其实孙权也很清楚曹军的策略,这是一种讹诈式的进攻,目的就是逼自己从荆州撤军,孙权其实并不烦恼曹军的进攻,而是他的百官,尤其是文官们的态度。

  他们总是千方百计阻挠自己和荆州的联合抗曹,唯恐曹操大军杀至江东,或者说他们骨子里害怕得罪曹操,这畏惧的心理令孙权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这时,有士兵在门口禀报,“张长史在宫外求见!”

  张长史就是张紘,他和张昭一起被称为‘二张’,是孙权最为器重的大臣之一,孙权精神一振,连忙道:“请他进来!”

  张紘极有战略眼光,他的见解总是剥茧抽丝,切中要害,孙权很想听听他的建议,片刻,张紘在侍卫带领下走了进来,张紘年近六十,身材中等,容貌清奇,给人一种修身得道之感。

  他举止从容,不慌不忙地行一礼,“参见吴侯!”

  “长史来得正是时候,请为了排忧解难。”孙权叹口气道。

  张紘微微一笑,“愿闻吴侯之忧!”

  “我的忧在于内部分歧不合,虽然前段时间表面上平静了,但稍有风吹起浪,文官们便群起反对和荆州结盟,我知道根子是他们惧怕曹操,不愿和曹操对抗,我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

  张紘心里如明镜一般,他知道根子不是出在文官们身上,而是出在孙权自己的身上,是他对曹军心有畏惧,所以文官们稍有反对,他便踌躇不决了。

  他整理一下思路便道:“满宠此人既不是核心谋士,甚至连重要谋士也不是,同时不是曹仁、夏侯兄弟等核心大将,也不是张辽、于禁等重要大将,他属于二级将领。

  从曹操的布兵就能看出,他命曹仁为西路军主将,命张辽为中路军主将,却让一个二级将领当东路军主将,由此可见曹操并不重视进攻东吴,只能算是一次骚扰,吴侯不必放在心上。”

  孙权点点头,“一万多人进攻江东,我也知道曹军只是施压,但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处理内部分歧?”

  “微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孙权大喜,连忙道:“长史请说!”

  “微臣建议吴侯不要坐镇东吴,而是走出去,亲自率军迎战曹军,曹军不习水军,必然会退兵合肥,此人不足为虑,吴侯可向西去蕲春郡坐镇,督促江东军抗曹,让文官亲自体会大战气氛,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改变对联荆抗曹的看法。”

  张紘的真正目的,其实是鼓动孙权到第一线去,他认为那样能最终坚定孙权的抗曹决心。  

  孙权沉思良久,张紘说得对,这么重大的战役,自己怎么能龟缩在东吴,孙权终于下定了决心,“长史说得对,我应该亲自前去迎战!” 

  .......

  当天下午,驻扎会稽郡的黄盖率一万军队赶到东吴,孙权随即命其叔父孙静镇守东吴城,他又令大将韩当率一万水军乘两百艘战船从秣陵出发,赶赴芜湖。

  他自己则亲率一万五千江东水军,分乘三百艘战船,以及文武百官近百人。从东吴出发,沿着溧水向芜湖浩浩荡荡杀去。

  三天后,孙权大军抵达了芜湖,此时韩当已率领两百艘大船先一步抵达芜湖外的长江江面上,曹军闻讯已从芜湖撤军,返回了长江北岸。

  窗口前,孙权负手望着波澜壮阔的长江,他心胸顿时忽然开朗,忍不住叹息道:“惟见滚滚江水,方知英雄胸怀!”

  “既然如此,吴侯为何不迁治至长江南岸?”张紘笑眯眯问道。

  “当初兄长便有在南岸建都的想法,只是当时江东军力量弱小,还不宜张扬,所以低调在东吴建治,至今已有十余年。”

  说到这,孙权望着滔滔江水,感慨万分道:“坦率地说,我也一直打算将京城迁移到长江南岸,这几年我数次北上江岸,就是为了寻找建都之处,相比之下,我个人偏好京口。”

  张紘愕然,“原来吴侯命人在京口修建铁瓮城,就是......”

  孙权得意地笑了起来,“长史猜得没错,我准备迁都京口,只要抗曹之战胜利,我便立刻着手迁都。”

  张紘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想劝吴侯建都秣陵,那里乃虎踞龙蟠之势,更适合建都。”

  孙权沉吟一下道:“传闻有方士发现东南龙气旺盛,便奏于始皇,嬴政便下令凿方山,断长垅为渎,入于江,形成秦淮水,有方士曾对我言,秣陵龙脉已断,在那里建都之王朝,都不会长久。”

  张紘笑道:“这些只是传言,岂能信之,我倒相信迁都于秣陵,可建东吴五百年基业。”

  孙权笑了笑道:“先迁都京口,以后再考虑是否迁都秣陵。”

  张紘无奈,只得苦笑一声,不再多言,这时,有士兵在舱外禀报:“张军师求见吴侯!”

  这是张昭来了,此时孙权心境开阔,再无退缩的顾虑,便欣然笑道:“请他进来!”

  很快,张昭走了进来,在抗曹之事上,张昭是求和派代表,他始终认为,曹军进攻的是荆州,而并非江东,江东军只要固守边疆便可,用不着参与荆州战事,如果因此触怒了曹操,江东将遭遇灭顶之灾。

  所以他一直反对孙权和刘璟结盟,但最终孙权没有接受他的反对,还是和荆州结盟了,同时出兵江夏,准备共抗曹军,这让张昭无可奈何。

  不过这才曹军进攻芜湖,在江东百官中引起极大恐慌,张昭便趁机利用这次百官恐慌,再一次要求孙权废除和荆州的结盟,得到了文官们一致支持。

  孙权见张昭进来,便笑道:“军师担心曹军如虎狼,吞噬东吴,但我大军杀至,曹军立刻北遁,可见曹军虚张声势,企图打乱江东战略,如今不足为虑也!”

  孙权开门见山,堵住了张昭的话头,张昭只得苦笑一声道:“微臣找吴侯,并非为此事,而是另有要事向吴侯禀报。”

  “呵呵!请坐下说,长史也请坐!”

  三人坐下,张昭取出一管鸽信,“这是周都督从蕲春县送来的紧急情报,有两件事要禀报吴侯,一是江夏因为军费不足,刘璟已答应卖火油给江东,初步报价是每桶千钱。”

  孙权大喜,他一直在境内寻找火油,但找了三年多都一无所获,听说曹军拥有了火油,这让孙权有点心慌了,便希望江夏能卖火油给江东,他本来没有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刘璟居然答应了。

  孙权顿时欣喜万分道:“务必要立刻实施!”

  张昭却迟疑一下道:“主公,这个价格太贵了,这种无本之货居然要每桶千钱,一万桶就是一千万钱,我们官库里也只剩下三千万钱了,是否再和江夏讨价还价?”

  孙权摇摇头,“不用讨价还价了,就买一万桶,算是一半支援江夏,我想刘璟心里应该明白,命鲁肃立刻签署契约吧!”

  张昭无奈,只得答应了,这时他又说第二件事,“周都督还有一事禀报吴侯,就是刘璟邀请江东水军驻扎夏口以东的邾口,他不能决定,特向吴侯请示。”

  这可不像买火油那样让人喜出望外,孙权会毫不犹豫答应,毕竟邾口已经是荆州江夏地段,孙权取出一幅地图,放在桌上展开,找到了邾口,他仔细看了半晌,又问张紘道:“长史以为刘璟此举是何意?”

  张昭见孙权没有问题,他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吴侯是怕自己反对,但他确实是想反对,因为他明白刘璟的意图。

  张紘想了想道:“这恐怕是刘璟想紧密两军之间的一种手段。”

  “子纲说得没错,这就是刘璟想彻底将江东军拉下水,把江东军捆绑在他的利益战船之上,微臣认为江东军还是要自己独立,掌握住战争主动,一旦移师邾口,我们就被动了,必然会成为江夏军的仆从军,失去了自主权。”

  张昭思路很清晰,一旦江东军去了邾口,那指挥权就会被刘璟控制,江东军就成了江夏军的附庸,一旦真的击败曹军,那天下名望就完全归属于刘璟,江东军反而成了陪衬,这绝不能允许。

  张昭站起身行一礼,就算孙权答应,他也要坚决反对,“如果主公一定要和荆州结盟,微臣也只能服从主公,但事关江东地位,主公不能答应移师邾口。

  孙权沉思良久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去蕲春县看一看再说。”  

  孙权当即命令韩当率二百艘战船封锁长江江面,不准曹军再度渡江,他本人亲率三百艘战船,浩浩荡荡向江夏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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