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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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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6章 紧急商议

  次日一早,刘璟来到了骠骑将军府,将军府就是原来的益州州衙,无论占地规模还是建筑数量都不能和荆州州衙相比,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刘璋没有什么野心,不像刘表有称帝之心。

  不过州衙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建筑却修建得非常精致,飞檐雕壁,水榭玉台,掩映在茂盛的绿树之中,下面却是碧水环绕,各种奇花异草随处可见,处处显示出原主人对生活的热爱。

  整个将军府是以一座千人大殿为中心,大殿名叫集贤堂,是刘璋举行益州新年百官大会,以及会见重要使者的场所,两边则分布着大量的建筑,十三曹及各大职能官房坐落其中。

  刘璟的官房位于集贤堂的后面,也就是从前刘璋的官房,由三堂十二房组成,是一处占地约五亩的小建筑群,当然也是荆、益两州的权力中心。

  官房内一共有二十余名官员,设立秘书监,以尹黙为秘书令,费祎为秘书丞,其余官员皆为从事、秘书和书佐,掌管刘璟的各种机要文书,以及上万卷图书。

  刘璟快步走进了官房,一名年轻的官员正迎面匆匆走来,刘璟只觉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名字,待来人走近,才猛然想起,此人正是去年新入职的科举第一名崔实。

  崔实入职时被任命书佐,由于他踏实肯干,为人谦虚厚道,再加上他本身才华横溢,渐渐被尹黙所器重,在两个月前又被提升为议事秘书,负责记录并整理各种议事的内容。

  崔实正好遇到了刘璟,他连忙上前施礼,“参见州牧!”

  刘璟笑了笑问道:“尹公可在?”

  “回禀州牧,尹公已经来了,就在官房内!”

  刘璟点点头,又吩咐他道:“去把贾军师、司马军师和徐长史,还有蒋琬、李僎以及许公也一并请来,就说我有重要事情和他们商议。”

  “遵令!”

  崔实行一礼,便匆匆去了,刘璟走进自己官房,外面为正堂,有四名从事在正堂内办公,左右各有一间议事房,后面是他的公务房,也就是刘璟的办公之地,旁边也有两间屋子,一间是他休息之所,另一间则摆放着荆益两州及关中陇右的沙盘。

  刘璟走进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有夹层,夹层内放置有冰块,使房间显得非常凉爽,一进房间,暑气顿消,刘璟长长舒了口气,脱去外袍,坐在自己的桌案前。

  这时,尹黙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抱着厚厚一叠文书,笑道:“都是一些紧急文书,必须州牧签字才能生效,州牧再不回来,有些官员都要急得跳河了。”

  其实无论曹操、孙权、还是刘璟,几乎都是亲自指挥各大重要战役,这里面就会涉及到一个权力决策问题,他们也是用不同的办法解决.

  曹操临出征前,是将丞相审批权力暂时交给长子曹丕,由程昱辅佐;而孙权出征则是将一班文武高官都带在身边,形成一个移动的吴侯府。

  而刘璟没有兄弟或者长大的儿子替他分忧,他则是用分权的办法解决,将所有政务决策分为甲乙两类,乙类政务由军师、长史、秘书令等高官协商决定,最后由秘书丞加盖他的印章后生效。

  而甲类政务事关军国大事及重要人事任命,必须要他亲自签字,就算他出征,也要送到战场上让他过目,这一点刘璟是毫不含糊。

  此时,尹黙抱来的一叠文书就是必须由他签字的甲类文书,刘璟一边低头批阅,一边对尹黙道:“刘循在江陵不幸病故,他妻儿请求将灵柩运回成都安葬,我已同意了,你们草拟一份讣告,并准许用侯爵之礼安葬,他的妻儿可回成都恩养。”

  尹黙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知道刘循纵情酒色,这还不到一年就去世了,儿子才两岁,刘璋势力真的就从此结束了。

  刘璟停住笔,目光锐利地瞥了一眼尹黙,“这件事尹公已经知道了吗?”

  尹黙点点头,“南郡官府的文书前几天已经送来了,消息已在百官中传开,大家都知道了。”

  “那百官们是什么态度?”

  尹黙叹口气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刘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便在一叠文书中找到了南郡送来的加急文书,他迅速批示并签字,交给了尹黙,“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意见来处理,准许百官吊孝。”

  “微臣明白了,会立刻办理!”

  尹黙又想起一事,连忙道:“还有就是蛮王孟获和妻子昨天到了,要向州牧请罪。”

  黄忠在去年底出征蜀南,再次击败雍闿和夷人的军队,逼迫雍闿和新夷王前来成都向刘璟请罪投降,同时质子于成都,但蛮王孟获却迟迟未来朝见,因为要北征关中的缘故,汉军暂时没有去攻打,没想到孟获这个时候来了。

  刘璟沉吟一下,便立刻明白了,这应该是关中之战暂时结束,孟获害怕汉军南征,所以先一步来朝觐了,不过刘璟确实也有南征的计划,准备在秋天南征蛮族,既然孟获主动来投降,那是最好不过。

  刘璟便笑道:“那就安排一下吧!明天上午我接见他。”

  “另外,孟获带来了五百士兵,我们没有同意士兵进城,但孟获请求我们允许百人进城护卫,请示州牧,是否准许?”

  “他的军队在哪里驻扎?”

  “就在南城外的小军营驻扎。”

  刘璟想了想便同意了,“最多也只能准许百人进城,其余士兵依然驻扎在城外。”

  这时,崔实在门口禀报道:“启禀州牧,军师他们来了。”

  “请他去议事堂稍候,我马上就来。”

  刘璟又对尹黙道:“尹公也来吧!我有重要事情要和大家商议。”……

  议事堂内,贾诩、司马懿、徐庶、蒋琬以及许靖、李僎等一班高官都已就坐了,众人都在低声议论,这中间只有李僎不算高官。

  李僎是梓潼人,荆州司马徽之徒,又曾求学于名儒宋忠,不仅通五经诸子,而且精于算术、卜数、医药、弓弩、机械等等,在刘璟取益州之前,担任益州书佐。

  在尹黙的大力推荐下,刘璟任命他为将作令,主管建城、造桥,以及管理工匠等等事务,看到李僎出席,众人便猜到,此次议事或许和工匠事务有关。

  这时,刘璟快步走进议事堂,他身后秘书令尹黙和录事郎崔实也跟着走了进来,众人起身施礼,刘璟摆摆手对众人笑道:“这几个月辛苦大家了,请坐吧!”

  众人都一一就坐,崔实也在屋角的桌案上铺开纸,提笔准备记录议事内容。

  刘璟这才对众人笑道:“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有两件大事要商议,一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马钧的木牛已研制成功,我已亲眼看见实物,并且看到了运输效果,确实很令人振奋。”

  这个消息顿时让众人都兴奋起来,这次出征关中不利,主要就是因粮食运输跟不上,如果能解决运输问题,那么北征就几乎胜利了一半。

  不仅如此,还因为巴蜀四周皆山,物资运输确实有很多困难,荆蜀之间有长江水道还稍微方便一点,而巴蜀和汉中之间就十分困难了,所以木牛的成功,不仅对军事有利,在贸易民政上也是一大促进。

  刘璟又道:“问题也有,就是建造木牛十分复杂,我提出第一步建造三千辆木牛,马钧认为至少要一年的时间,而且是集中荆、蜀两州的军事工匠一同协力才能办到,但我希望能再缩短一点时间,如果能征用各郡官府的工匠,再募集一些民间优秀工匠,或许就有可能了。”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刘璟是要大规模征用官府工匠,这确实和将作有直接关系,这时,蒋琬拱手道:“如果要调用官府工匠并募集民间工匠,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保密问题,州牧考虑过吗?”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我也问过马钧,他提出了一个方案,就是将各个零件拆开,交给不同的工匠完成,最后由匠学五百弟子来负责组装,这样就可以实现保密,大家看看这个方案如何?”

  李僎拱手道:“微臣觉得可行!”

  李僎是将作令,他觉得可行,那就没有问题了,众人都表示同意,徐庶也表态可以拿出钱粮进行补贴,刘璟便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将作监尽快草拟方案,批准后实施,说实话,我有点急不可耐了,就烦请李钦仲现在就去准备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李僎心里明白,州牧这是在委婉让自己退场,下面的商议就和他无关了,他知趣地行一礼,“微臣这就去!”

  待李僎离开议事堂,刘璟这才严肃地对众人道:“下面我要和大家商议一下地方郡县的监察问题!”……

  这次议事一直到了中午才结束,方案很简单,就是成立监察院,下设左右内史各一人,左内史监督百官,右内史监察郡县,并派出十名监察使,奔赴各地巡视。

  在众人的一致推荐下,由别驾从事杜琼出任监察院令,原武陵郡太守廖立出任左内史,号称铁面周不疑出任右内史,并从荆、益两州书院各选三十人出任监察从事。

  房间内,刘璟用完了午饭,正慢慢喝茶思考监察院之事,这时,一名书佐禀报,“许公来了!”

  刘璟点点头笑道:“请进!”

  片刻,许靖走了进来,许靖出任将军府少史,主管礼乐典仪,秩俸比千石,也是将军府中的高官,他在百官中的资历仅次于贾诩,深得刘璟器重。

  许靖进房间躬身施礼道:“参见州牧!”

  刘璟笑眯眯摆手道:“许公请坐。”

  许靖坐了下来,刘璟又关心地问道:“听说尊夫人身体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

  “多谢州牧关系,老妻已经没有问题了。”

  刘璟点点头叹道:“现在天气炎热,确实容易生病,我已经下令,给五百石以上官员,每家每天供应五百斤冰块降温,其余官员则每天补贴百钱降温费,我对官员们关心不够,确实很惭愧!”

  “州牧不必惭愧,这已经很不错了,从前灵帝也没有考虑给大臣什么降温费,这还是微臣第一次听闻,我想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会心领州牧的厚意。”

  刘璟笑了笑,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我听说曹丞相在去年曾征召许公去朝廷任职,有这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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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7章 夷蛮之兵


  许靖心中一跳,连忙道:“这是去年张松被刘璋所杀后,荀彧提议微臣接任别驾之职,后来丞相来信问微臣,愿意接任别驾之职,还是愿意回朝廷出任大司农之职,但微臣都回绝了。”

  刘璟笑着点点头,“其实我倒希望许公回朝廷出任大司农一职。”

  许靖愣住了,半晌,他才迟疑问道:“州牧何出此言?”

  “许公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赶人,恰恰相反,许公是我最为器重的属僚,我建议许公回朝廷,其实也是为了实现我的一个重大计划,或者说,我希望许公作为我的代表,长驻朝廷。”

  许靖默默点头,他终于有点明白刘璟的意思了,刘璟是想把自己放到朝廷去,作为他的代表和耳目。

  许靖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他已经变得很现实,去朝廷不是不可以,但他需要明确自己将来的地位。

  毕竟他已是六十岁的人,仕途之路已经不长,很可能他在朝廷的任职就是他最后的归宿,所以他需要刘璟明确自己最后的地位,这关系到他的子孙。

  当然,这种事情许靖也不会明着说出来,这应该是刘璟主动提出来,而不是他来说,但刘璟或许没有意识到,他也只能暗示了。

  沉默片刻,许靖缓缓道:“微臣已到花甲之年,虽有心为州牧效力,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误了州牧的大事,请州牧三思。”

  刘璟听出了许靖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已经老了,可能做不了几年,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个说法,刘璟明白了许靖的意思,便笑道:“许公请放心,我的眼光是放在天下,绝非荆、益两州,许公的功绩,我刘璟心里很清楚,绝不会委屈了许公。”

  许靖心中大喜,连忙深深施一礼,“老臣愿竭心尽力为州牧效劳!”

  .........

  下午,刘璟处理完了公务,又和尹黙交代了几件事,便离开将军府,向北城外军营而去,汉军在成都四周驻扎了十万大军,分为四座大营,其中北大营为主营,占地数千亩,有驻兵近五万人。

  此时正是下午最忙碌之人,成都大街上熙熙攘攘,行人如织,尤其在益州规模最大的北市内外更是商人云集,到处是一群群手执大包小包的客人,满载货物的牛车、马车往来不息,这一带酒馆众多,商铺林立,大街两旁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也是整个成都最热闹之地。

  刘璟坐在一辆宽大马车内,隔着车帘注视着大街两边的情形,这时,他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声,略略挑开车帘,只见三名蛮兵从一家酒馆里跑了出来,每个人穿着皮甲,光着膀子,耳垂皆戴金环,头发编成了一根根辫子,后背弓箭,腰挎长刀,显得十分凶悍。

  在他们身后追着五六名酒保,拎着菜刀和铁棒,指着蛮兵大声斥骂,很快,四周便围满了看热闹之人,三名蛮兵脸胀得通红,激动地挥舞手臂,口中高声尖叫,不知在喊什么?

  这时,酒馆掌柜从大门内跑出来,捂着流血鼻子,满脸怒气地大骂道:“这里不是蛮疆,想吃霸王餐,做梦!”

  他又对四周众人喊道:“大家评评理,这三个蛮兵点了一桌菜,每样尝一点,然后说不是他们想要的菜,不给钱就要走,这叫什么道理!”

  四周人都喧哗起来,纷纷指责三名蛮兵无礼,其中一名蛮兵略通汉语,结结巴巴道:“我们的规矩,不满意就可以不给钱,太难吃我们不满意!”

  刘璟不由哑然失笑,这种规矩恐怕在哪里都行不通,就在这时,一队巡逻士兵快步奔来,酒馆掌柜连忙上前诉苦,为首屯长大怒,喝令手下,“把他们带走!”

  十几名士兵冲了上来,拉拽着蛮兵便走,三名蛮兵对视一眼,同时挣脱了士兵的手,转身便跑,巡逻士兵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声喊道:“站住!”

  这时,三名蛮兵取下弓箭,一边跑一边转身射箭,箭法奇准,箭箭射中巡逻士兵的腿部,只片刻,十几名士兵都摔倒在地,竟无一箭虚发,三名蛮兵加快速度,转个弯便跑得无影无踪。

  刘璟的侍卫大怒,正要催马去追赶,刘璟却喊住了他们,“不用去追了!”

  刘璟望着巡逻士兵们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颇为狼狈,他心中有些惊讶,这些蛮兵箭法竟如此精准,这时,一员大将带着数百名士兵急急赶来,正是王平,看来他是当值军官。

  “把王将军叫上来!”

  一名侍卫飞奔过去,把王平找了过来,今天正好是王平当值,他听说巡逻士兵和蛮兵发生冲突,士兵吃了亏,他急急率领大队士兵赶来,蛮兵已经没影了,没想到却遇到了州牧。

  王平心中有点紧张,连忙走到马车前行礼,“卑职参见州牧!”

  刘璟撩开车帘笑问道:“今天是王将军当值巡城吗?”

  “正是卑职,卑职巡逻不力,以致蛮兵闹事,请州牧处罚!”

  “前后过程我看得很清楚,你和无关,不过我想去一趟南城小军营,你带着弟兄们跟随我吧!”

  “是!卑职遵命。”

  王平跑回去召集士兵,刘璟随即令道:“调头,去南城外的小军营。”

  马车缓缓调头,向南城门驶去,王平骑马跟在马车旁,后面跟着五百余名士兵,加上三百骑兵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南城门而去。

  小军营又叫番营,是专门给少数民族首领的护卫士兵驻扎,占地二十余亩,可以驻扎千人左右,在小军营旁便是成都南大营,有军队近两万人。

  这次孟获来成都请罪,一共带了五百蛮兵,刘璟同意其中百人入城,其余四百人便驻扎在小军营内,那三名闯祸的蛮兵自然是进城的百名蛮兵之一。

  刘璟来小军营并非是为了兴师问罪,这种小事情还不至于让他操心,他是对三名蛮兵箭法感到惊讶,不知城外的蛮兵是否也如此箭法犀利?

  当然,汉军在进攻巴蜀时,曾有蛮夷兵有过较量,将数万蛮夷兵悉数歼灭,不过刘璟很清楚其中的原因,蛮兵单打独斗虽然很厉害,但训练太差,在进行大规模战役时没有任何章法,一旦遇到强敌时便容易士气崩溃。

  刘璟之所以对蛮兵忽然产生兴趣,是因为他有一个想法,而蛮兵的出现正逢其时。

  小军营内,数百蛮兵正在三三两两训练,有人在互搏,有人在射箭,还有不少士兵坐在地上,调整弓箭,这时,大队汉军突然进了军营,蛮兵纷纷停下手中之事,愕然地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这时,蛮兵为首将领跑了过来,他汉语颇为流利,拱手道:“请问有什么事?”

  王平催马上前冷冷道:“马车里是刘州牧,尔等还不上前来见礼?”

  蛮兵首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跪下行礼,“参见刘州牧!”

  刘璟从马车里下来,微微笑道:“这位将军免礼,我是特地来看看你们。”

  “多谢州牧关系,只是我家大王在城内。”

  “无妨,明天我会见你家大王,今天来看看士兵们,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在下名叫骨朵,官任领军。”

  领军就相当于汉军的校尉,在蛮人军队已属于高官,刘璟点点头,他看了看数百名正在发愣的士兵,又笑道:“久闻蛮兵的箭术,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蛮人一共有三支,自称生蛮、熟蛮和洞蛮,牂牁太守朱褒便是生蛮是首领,在巴郡被全歼,孟获是熟蛮首领,生活在建宁郡和兴古郡一带,洞蛮则主要生活在交州。

  虽然生熟两蛮生活的领地不一样,但刘璟因在巴郡大肆屠杀生蛮,使生蛮男丁锐减六成,孟获趁机吞并了生蛮,生熟两蛮合二为一,势力向北扩张到牂牁郡,这次孟获来朝觐刘璟,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刘璟能承认他的势力北扩。

  既然刘璟有了要求,骨朵立刻安排士兵献艺,蛮兵纷纷列队射箭,他们并不骑兵,而是在奔跑中射箭,箭术极为精准,奔跑如风,一个个彪悍勇猛,颇有气势。

  刘璟轻轻鼓掌赞许,又笑问道:“你们北上的五百人应该是蛮王的护卫军吧!从军队中精心挑选的勇猛之士,是这样吗?”

  骨朵摇了摇头,“启禀州牧,蛮人是以狩猎为生,男子六岁学箭,十岁后就要跟随队伍进深山打猎,每一个士兵都是能和猛兽搏斗的勇士,箭法都是必备的技能,这些士兵并非勇猛而被挑选,而是因为他们和蛮王一族。”

  “原来如此,那不知白夷人也是否善于行猎呢?”

  骨朵笑道:“白夷是女人当家,以捕鱼和采集为主,男人虽然也打猎,但远不如我们,因为他们打不到猎物也不会饿死,所以不会像我们那样拼命,我们叫他们花夷男。”

  就在这时,一群蛮兵从大门外跑了进来,为首是名三十余岁的黑脸大汉,身着铁甲,系一领大红英雄氅,头戴铜冠,插着两支长长的野雉尾毛,此人正是蛮王孟获。

  其实孟获有一半汉人血统,他祖上是赵佗军队中的一名秦军将领,家族一直是建平郡豪强,孟获的母亲是生蛮王高定之姊,他又娶熟蛮王的女儿为妻,熟蛮王膝下无子,去世后,便指定孟获为新一代熟蛮王。

  在他身后一名头戴花冠,长得美貌妖艳的女子便是他的妻子祝融夫人,孟获刚刚听说刘璟出现在城外军营,吓得他连忙带着妻子赶来见礼。

  孟获和妻子一起跪下向刘璟行拜礼,“荒野蛮人孟获携妻拜见州牧!”

  刘璟连忙扶起二人,歉然道:“应该是在将军府主堂接见你们,而不是在这里,是我怠慢二位了。”

  孟获拱手道:“应该是我们去拜访州牧,而不是州牧来军营,这才是我们的失礼。”

  刘璟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彼此失礼了,见了面,就坐下来谈谈如何?”

  旁边祝融夫人对刘璟非常有好感,她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位闻名天下的英雄,身材高大,英武神勇,性格爽朗,而且还是如此年轻,恐怕这是每个女人都渴望嫁的夫婿,只可惜她没有这个福气。

  心中有了好感,祝融夫人也娇声笑道:“我喜欢州牧的爽快,州牧请吧!”

  “请!”

  三人走进大帐,孟获夫妇再三请刘璟坐了主位,两人在刘璟下首分左右就坐,孟获叹口气道:“其实蛮夷两族和巴蜀汉人已和睦相处数百年,但因雍闿的贪心和凶残,导致去年发生了抢掠杀戮巴郡之事,说实话,我非常痛恨雍闿和朱褒等人,他们毁坏了夷蛮和汉人之间的和睦,这一次我来成都朝觐州牧,就是希望能重新恢复从前的和平。”

  刘璟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其实他很清楚当初雍闿率军北上时,队伍也有小部分孟获的军队,现在孟获不承认了,话说得很漂亮,把责任全部推给了雍闿和朱褒等人。

  不过这就是政治,一切要向前看,死抱着过去的仇恨不会有好结果,刘璟也希望孟获说的是衷心之言。

  他淡淡一笑道:“之所以发生民族仇杀的悲剧,我们不能看表象,必须要看到深层的问题,为什么几百年都能和睦相处,现在反而不能相容了,原因在哪里?找到原因,再解决问题,这才固本之道,蛮王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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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8章 南蛮雇佣军


  孟获有一半汉人血统,他当然知道根源问题出在哪里?问题就出在汉朝没落了,这近二十年的天下大乱,使汉朝几乎到了灭亡的边缘。

  汉弱胡强,这是自古以来的事实,在南疆也不例外,汉人王朝的衰落自然就使蛮夷有了轻视之心,就有了将汉人赶出南益州的想法。

  再加上刘璋软弱,一味退缩忍让,当然会使夷蛮人的骄慢之气曰盛,发生巴郡屠杀抢掠汉人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刘璟却完全不一样,用残酷的杀戮吓得蛮夷人屁滚尿流,至今在南疆,蛮夷人还将刘璟称为杀神,提到刘杀神,小儿也不敢夜啼。

  孟获当然很清楚真正的原因,但他却不能说出来,只得干笑一声道:“州牧说得极是,只有解决真正的原因,才是固本之道。”

  刘璟点点头又道:“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我认为是汉人富裕、蛮夷贫穷导致,正是因为贫富不均,才会有仇恨,要消泯仇恨,就必须解决蛮夷的贫穷问题。”

  旁边祝融夫人叹息道:“州牧不愧是心怀天下之人,说到了根子上,我完全同意这个说法,蛮人一样的辛勤劳作,拼着姓命去打猎,可依然只能勉强裹腹,一根针可以换一只鸡,一块巴掌大的盐可以换一头山羊,一匹布甚至可以换取一个妙龄少女,真的很悲哀。

  所以从来都是蛮女嫁汉郎,却没有蛮男娶汉妇的说法,我们蛮人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能像汉人一样,有足够的食物,有足够的衣服,但从来没有哪个汉人首领说,我来帮助你们解决贫困......”

  说到这,祝融夫人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孟获却沉默了,他比妻子要精明得多,他是汉人,他知道要想和汉人一样富裕,那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走出去,和汉人一起生活,男耕女织,学习汉话汉礼,最后两个民族融合在一起,就不再有蛮人存在了。

  恐怕刘璟说这么多,就是有这个想法,刘璟可不是慈悲之人,他是想用汉蛮融合的方式彻底消除益州南部的威胁,但这绝不是他孟获希望看到的一幕,他不希望为解决蛮人贫困而损害到他自身的利益。

  沉默半晌,孟获轻描淡写道:“不知州牧有没有解决蛮人贫困的办法或者计划?”

  刘璟深深看了孟获一眼,他感觉到了孟获的抵触情绪,其实孟获猜到了刘璟的心思,刘璟确实是希望用民族融合的办法,来彻底解决蛮夷人对蜀南的威胁,但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奏效,这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而在眼下,只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改造蛮人,要慢慢来,不能太急,太急就会威胁到蛮人贵族的利益了。

  想到这,刘璟微微叹息一声道:“要让蛮人和汉人一样富裕,这谈何容易,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虽然很困难,但很多事情还是可以做,我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就不知蛮王是否愿意?”

  孟获躬身行一礼,“愿闻其详!”

  刘璟笑道:“我在荆益两州的军队有二十万之众,军队中还有数千羌人,其余几乎都是汉人,今天我无意中发现蛮人箭术很高,而且个个作战勇猛,都是一等战士,我听骨朵说,这主要和蛮人的行猎生活有关,我就在想,我的军队中也需要蛮人战士,我想在蛮人中招募一支军队,当然,我会付出公平的钱粮,我想这也是蛮人获取钱粮的一个办法,不知蛮王是否答应?”

  孟获沉默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蛮兵一旦加入汉军,就会渐渐被汉军同化,当他们回到家乡后,会带来汉人的文化,潜移默化影响到蛮人的后代,这其实也是一种同化的手段。

  但孟获感觉到了刘璟凌厉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不答应,刘璟就会派兵南征,那时问题就严重了,沉默良久,孟获终于问道:“不知州牧需要多少蛮人军队?”

  刘璟伸出一个手掌,淡淡道:“五千人!”

  ‘五千人!’孟获心中一颤,他手中一共只有两万军队,刘璟一开口就要五千人,这让他怎么拿得出来,半晌,孟获才犹犹豫豫道:“蛮人并非我一人能做主,我还须和其他部落首领商议,请州牧给我一点时间。”

  “可以,我就给蛮王一个月时间考虑,希望蛮王不要让我失望。”刘璟笑容已经不是那么温和了,语气已经有了一丝威胁之意,他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孟获,如果一个月内没有答复,就休怪我不客气。

  孟获当然也明白刘璟的深意,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偏偏他妻子祝融夫人不懂丈夫的难处,她眉头一皱道:“这是好事啊!可以让蛮人有更多的收入,蛮王为何不直接答应?我觉得不用和其他酋长商议吧!”

  孟获只恨不得掐住妻子的脖子,给她几个耳光,她怎么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孟获感觉到了刘璟冷冷的目光,他连忙干笑一声对妻子解释道:“这当然是好事,五千人名额要商量如何分配,哪能我一人独占?”

  祝融夫人刚要再开口,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是蛮兵们的声音,孟获极为不悦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亲卫连忙禀报:“启禀蛮王,外面士兵们在和王平将军比武,王将军一人独战百人。”

  刘璟也有兴趣了,起身笑道:“看看去!”

  孟获夫妇跟着刘璟出了营帐,只见在空地上,百名蛮兵士兵围成一大圈,每人手中拿出木刀,王平站在中间,手执一根丈许长的木棍,满脸冷笑地望着周围的蛮兵。

  在旁边不远处,两边各坐在大群汉军士兵和蛮兵士兵,不断为自己一方喝彩,刘璟走上前,亲兵牙将李青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王平将军在和蛮兵赌斗,先是在箭法上胜过了所有蛮兵,然后独战三人、十人、二十人,现在是百人。”

  “那赌注是什么?”刘璟饶有兴致地笑问道。

  “赌注是一块蛮人勇士牌,如果王将军能胜百人,骨朵就把这块蛮人勇士牌让给他。”

  “那如果王平输了呢?”

  “如果王将军输了,他就把佩刀送给骨朵。”

  刘璟点点头,回头对孟获笑道:“不如我们也来打个赌吧!”

  “不知州牧要赌什么?”

  刘璟对李青吩咐几句,李青立刻跑去牵来一匹青骢马,刘璟拍了拍这匹强健的战马,笑道:“这是我收藏的河西战马之一,我用它来做赌注,如何?”

  孟获是识货之人,这匹战马体格异常雄壮,四肢修长,毛皮光亮,没有一根杂毛,是一匹宝马良驹,他顿时眼睛发光了,眼睛死死盯了战马半晌,从腰间取下自己的佩刀,刀柄和刀鞘上镶满了名贵的宝石,他对刘璟道:“这柄蛮刀又叫镇鬼刀,十丈之内厉鬼不敢近身,也是我心爱之物,我用它做赌注。”

  “好!且看场中争斗。”

  这时,百名蛮兵爆发出一声呐喊,他们从四面八方同时向王平进攻,王平最早是巴郡十分有名的游侠剑客,极善于近身格斗,他也大喊一声,“来得好!”

  他挥动木棍向西北角打去,他经验丰富,绝不会将自己置于敌人环绕之中,他要打出一个缺口,然后正面迎敌,这样一百人和十个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西北角正是他发现了一个薄弱点。

  棍影翻飞,快如疾电,下手精准而毫不留情,瞬间将五六人打翻,他冲出包围,返身挥棍疾打,几名冲上前的蛮兵措不及防,被他打翻在地,蛮兵倒也信守承诺,被打翻后便自动退出格斗,短短的一来一去,便有十几人被打倒。

  这些蛮兵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在他们眼中,王平就是一头猎豹,他们大声喝喊,迅速形成新的包围圈,他们知道,只有从四面打击,才能发挥出人多的优势。

  只可惜他们对面的不是猎豹,而是头脑更加敏锐,经验更加丰富的汉军大将,王平不给他们形成包围圈的机会,不断突破,冲到外围,始终保持着以一打十的局面。

  连刘璟也不由暗暗点头,难怪赵云那么看重王平,此人果然打得聪明,非常有策略,武艺高强倒是其次,难得他在大战中一直保持头脑清醒,此人可堪大用。

  战场上,王平越战越勇,倒下在棍下的蛮兵也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三十余人,两边喝彩声、欢呼声如雷鸣响起,连蛮兵也禁不住为王平喝彩叫好,这时王平一声长啸,改变了策略,他不再突围,而是如猛虎入羊群,杀进了三十余名蛮兵群中,以一敌众,大展神勇,打得众蛮兵惨叫哀嚎,狼狈不堪。

  只片刻间,三十余人全部被王平打翻在地,王平长棍一收,傲然屹立,四周顿时掌声如雷,欢呼声响彻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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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9章 明月宝珠


  孟获叹息一声,“以一战百,王将军真是神勇之将也!”

  他又将佩刀恭恭敬敬呈给刘璟,“州牧有这样的猛将,何愁天下不平?”

  虽然孟获话语中带着奉承之意,但刘璟也愿意听到这样的恭敬之言,他接过佩刀,笑道:“虽然是赌注,但蛮王远来是客,我焉能不表示心意。”

  他牵过青骢马缰绳,递给了孟获,“这匹马就当我送给蛮王了!”

  孟获大喜过望,南疆不产战马,只有一些畜力,他一直梦寐以求能得到一匹战马,原以为赌输无望,没想到刘璟还是把这匹宝马给了他,连他感激不尽,连连施礼,“州牧恩情,孟获铭记于心!”

  这时,祝融夫人从脖子取下一串明珠项链,躬身呈给刘璟,“感谢州牧赠马之恩,这是我献给州牧夫人的礼物,请州牧收纳!”

  孟获暗暗一惊,这串明珠是蛮人至宝,是历代蛮王妻的身份标识之一,夫人竟然把它献给了刘璟。

  他急向妻子使眼色,祝融夫人却恍若不觉,孟获无奈,既然夫人已经献出来了,孟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暗叹了口气,心中着实可惜,妻子竟然把明月宝珠送出去了。

  刘璟并没有意识到这串明珠的宝贵,入手只觉冰凉异常,在炎热的夏日,手感非常舒适,他见祝融夫人颇为诚恳,便笑着收下了,明天再让夫人还她一件礼物。

  刘璟看了看时辰,又对孟获笑道:“我还要去军营,咱们明天再正式会晤,先告辞了。”

  孟获夫妇将刘璟送出军营,望着刘璟的马车远去,孟获的脸沉了下来,狠狠瞪了妻子一眼,转身向大帐走去。

  祝融夫人跟他进了帐,她也怒道:“明月宝珠是我母亲留下之物,我有权处置,献给州牧之妻是我的心意,你冲我发什么火?”

  孟获沉着脸道:“我不是为明月宝珠生气,而是他要招募五千蛮兵之事,我不想答应,你为何要让我难堪?”

  孟获是因为娶了祝融夫人才有机会成为蛮王,有点象赘婿的性质,所以在熟蛮中,祝融夫人地位极高,在蛮人眼中,她才是真正的女王,可以说孟获只是名义上的蛮王,而祝融夫人才是真王,只是外人不知道这一点,包括刘璟也不知。

  也正是这个原因,祝融夫人有极大的话语权,她可以不经丈夫同意而直接表态,刚才使孟获难堪也是这个缘故。

  现在帐中没有外人,祝融夫人也不用顾及丈夫的面子,孟获不提蛮兵之事还好,提起此事,祝融夫人顿时心中怒火燃起,瞪着丈夫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就想保住你的王位,却不管我们蛮人死活,蛮人贫困几百年,中央朝廷谁管过我们的死活,好不容易来一个关心蛮人的汉人首领,你却只考虑自己的地位,你对得起我父亲吗?”

  孟获见妻子发怒,他便软了下来,叹口气道:“因为我知道刘璟的心思,他是想把蛮人汉化,彻底把蛮疆并入汉人版图,我是为蛮人的未来着想,你却不领情,哎!”

  祝融夫人也渐渐冷静下来,沉思半响道:“刘璟屠杀生蛮和黑夷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他把马给你,又提出改善蛮民生活,这是在笼络我们,如果我们不知趣,不答应他的要求,恐怕我们也是和生蛮一样的下场,况且这次我们来成都朝觐,是想把势力北扩到牂牁郡,你若不做出让步,他怎么可能答应?我觉得你不如给他这个人情,然后就不用把孩儿质押在成都了,这样不好吗?“

  孟获听夫人说得也有道理,他左思右想,还真不敢不答应,半晌,他长长叹息一声,“那好吧!明天就用五千蛮兵为条件,换取我们的势力北上,希望刘璟能封我为牂牁太守。”

  刘璟乘马车进了城,他让亲兵把王平找来,王平催马上前,在车窗前拱手道:“州牧,卑职在!”

  刘璟笑道:“勇士牌是什么样子,让我看看?”

  王平取出蛮人勇士牌,递给了刘璟,又挠挠头道:“听说蛮人一共有五块勇士牌,这是其中一块,虽然输给我,但我不是蛮人,所以还是不能享受勇士的地位。”

  刘璟看了看勇士牌,其实是用龟壳制成,雕刻有两条龙的图样,颇为精致,他便将勇士牌还给王平笑道:“我计划设立牙门五军,准备任命你为五个牙门将之一,统领五千蛮兵,这样你的勇士牌就有用处了。”

  牙门军就是刘璟的直属军队,牙门将就是直属领兵大将,虽然军职并不特殊,但它却是刘璟的亲信,前途无量,王平心中大喜,连忙抱拳躬身道:“愿为州牧效命!”

  不过王平心中还是微微有些遗憾,州牧竟是让他统领五千蛮兵,略略不遂他意。

  ........

  设立牙门军一直是各大诸侯的惯例,主要是保证紧急战事调动,保护诸侯的安全,兵力大多在一万到两万直间,象曹操就有三万牙军,刘备也有五千牙门军,孙权则有两万直属军。

  刘璟至今没有设立直属军队,主要是他牢牢掌控军权,暂时没有设立直属军的必要,但自从第一次北伐失利后,刘璟便开始考虑这件事,按照一般诸侯的做法,是动用总军力的一成士兵设立直属军。

  而现在有二十万汉军,那就是可以设立两万牙门军,按照刘璟的想法是设立五军,分别为骑兵、重甲步兵、蛮人弓弩兵、重盾军和鹰击军。

  同时任命五名牙门将,骑兵牙门将由马岱担任,重甲步兵自然是刘虎统领,鹰击军统领是刘正,今天他决定用王平统帅蛮人弓弩兵,只是最后重盾军的牙门将他一时还找不到合适人选。

  “州牧!现在去军营吗?”

  侍卫首领李青的疑问打断了刘璟的思路,李青很了解主公的习惯,傍晚时他从不会去军营,要么去将军府,要么回自己府邸,尤其最近夫人身体不好,州牧更会关心夫人的情况。

  果然,刘璟抬头看了看天色,西方天空已经布满了深红色的云霞,他摇摇头,“今天不去军营,回府吧!”

  马车调头,向刘璟府邸驶去。

  .......

  凤仪阁内,刘璟正和家人共用晚餐,凤仪阁是一个阙阁,高约三丈,临水而建,坐落在湖西北,湖面上的凉风习习吹来,使阁楼内格外凉爽,闷热暑气一扫而空,这里也是刘璋为度过盛夏而费尽心机修建的避暑阁,可惜刚刚修建好益州便换了主人。

  阙下种植了大片特殊的植物,使凤仪阁内没有蚊虫骚扰,去掉了一大烦恼,阁内不大,方圆不过两丈,四周站着四名侍候丫鬟,还有两名照顾孩子的乳娘。

  刘璟喜欢全家聚在一起吃饭,桌子四面围成一个小圈,大家相邻而坐,这也是一般小户人家家庭用餐的方式,叫做‘聚坐’,而大户人家则是‘散坐’,要求独桌独席,每个座位间相隔一丈,四面散开。

  聚坐是因为食材不多,无法做到每人一份,所以大家聚在一起举箸共享受一盆之菜,这就和后世的用餐方式一样了,而刘璟家中聚坐是为了增加亲情,因为府宅地方太大,每个妻妾都有独立的院子,平时往来不多,如果吃饭时再远远而坐,这种亲情就真的疏远了。

  所以刘璟采用小户人家的聚坐,但菜肴却是每人一份,刘璟坐主位,妻子陶湛坐在左首第一个,她保胎稍有成效,今天也特地出席了家庭宴会。

  右首第一个则是孙尚香的位子,她虽然回江东探亲,但位子还留着,右首第二个便是小包娘,乳娘带着两个孩子则坐在他们母亲身后。

  而蔡少妤按理不应该出现在凤仪阁内,客不入阁是刘璟府上的规矩,但陶湛却了解刘璟的心思,特地在自己身旁给蔡少妤加了一个位子,包括丫鬟在内的众人都心知肚明,唯独蔡少妤本人不知。

  餐桌上颇为热闹,刘璟取出了祝融夫人给妻子的明珠项链,递给她笑道:“这是蛮王妻子献给你的礼物,好像挺冰凉,我替你收下了。”

  陶湛是豪门之女,见多识广,对一般珍宝都不放在眼中,但她却被这串明珠吸引住了,明珠是磨圆而成,一共十八粒,用金丝镂空包裹,她拾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道:“将军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璟也有些好奇道:“我以为它是水中产的明珠,但发现不是,竟是用人工磨圆,而且一直都很冰凉,好像是件稀罕之物。”

  陶湛低低叹息一声,“我知道蛮疆有一种罕见的奇石,叫做**石精,蛮人叫做月亮石。”

  旁边蔡少妤接口笑道:“**石我也知道,很多洞中都有,各种形状,千奇百怪,南郡的白龙洞就是,我去过,各种**石很漂亮。”

  陶湛摇了摇头,**石很常见,我说的**石精,是**石孕育了数十万年的精华,并不是每一根**石都有,大概一百根**石才有一根**石有一点点石精,大小宛如米粒,陶家一个管事在蛮疆花高价买到一点点,十几颗黄豆大小,镶嵌成手链,被我祖父献给江东吴老夫人,就是尚香的大娘。”

  刘璟更加奇怪了,笑道:“听起来好像很珍奇,但我看那祝融夫人也是毫不犹豫取下来给我了,我还不当回事。”

  陶湛叹了口气,“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一串,蛮人叫做明月宝珠,世代由蛮人王妻佩戴,是王妻的一种标志,堪称他们的国宝,她居然把这个宝贝送给将军,真不知将军给了她多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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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1章 烦心消息


  贾诩笑了笑又道:“当初我劝州牧先取关中,是因为我知道南方军队是无法横扫北方,虽然依靠长江水战赢得了赤壁之战,但那些都是因为水军犀利,可一旦到了北方平原,就不一定是北方军队的对手了,而且曹丞相拥有三万骑兵,在北方谁还能与他抗衡?其实如果我是曹丞相的军师,我会建议他让出关中,让汉军进入关中,然后利用骑兵的优势将汉军全歼在关中.......”

  不等贾诩说下去,刘璟便叹息道:“幸亏文和不是曹操的军师,否则我就是马超第二了。”

  “其实这并不是曹丞相没有想到,就算他没有想到,荀攸也会替他考虑,他们之所以没有采用这个方案,就是因为他们屡次败在汉军手中,不敢再冒这个险了,但经历了第一次北征之战后,我想曹丞相也会改变策略,他会把汉军放入关中,但集中兵力防御陇右和关内,关中就是一个大瓮,进了关中,曹军就可以瓮中捉鳖了,州牧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刘璟有些听懂了,他连忙道:“军师的意思说,关陇其实是一体,光夺取关中并没有意义!”

  “正是如此!”

  贾诩抚掌大笑,笑声一收,他又微微叹息道:“我就是关陇人,对关陇了解得比谁都透彻,当年我劝董卓先取关陇,稳固了这个根基后再进京,可惜董卓急于求成,仓促进京,最后没有了后路,西凉势力只是昙花一现,我不希望州牧再重蹈覆辙。”

  刘璟默默点头,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贾诩的意思,夺取关中并不一定能占领关中,如果曹操把他们放入关中,动用骑兵及倾国之力和他在关中决战,他很可能就会再次失败,甚至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贾诩劝他先取陇右,巩固陇右,有了和北方军队抗衡的实力后再进攻关中,这才稳步之策。

  “军师说得不错,三年之期我理解了。”

  刘璟叹息了一声道:“其实用两年的时间来巩固陇右和关内,已经是很快了。”

  贾诩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我要提醒州牧。”

  “军师请说!”

  “第一件事是南阳,明年和曹军的免战契约就到期了,我建议州牧再续签三年,以保证荆州的安全。”

  “我也是这样认为,南阳方面最好保持平静,相信曹操也有此意,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州牧北征一定要有理由,蒯越告诉我,天子对州牧擅自北征非常震怒,甚至要下旨剥夺州牧的爵位,被荀彧劝止了,现在朝廷中对州牧北征议论极大,曹丞相的党羽诸如凉茂、常林、王桀等人纷纷利用州牧擅自北征造舆论,说州牧有不臣之心,很多支持州牧之人也被迫缄口,这对州牧的名声很不利。”

  刘璟沉思片刻道:“我已决定派许靖入朝,作为我在朝廷的利益代表,让许靖在朝廷中活动,挽回不利的局面。”

  “不妥!”

  贾诩摇摇头道:“让许靖入朝,曹丞相或许可以接受,但一定会有底线,那就是许靖只能做州牧的喉舌,如果让他在朝廷中活动,曹丞相绝不会答应,许靖会出事,毕竟朝廷是在曹丞相的控制之下,州牧为何不考虑使用衣带诏呢?”

  衣带诏是刘璟准备用来和曹操换取益州牧的封号,上次曹植出使荆州时,刘璟便提出了这个条件,但曹操一直没有回应,不知是曹植没有说,还是曹操另有想法。

  更重要是,刘璟知道,一旦使用了衣带诏,就意味着他和曹操彻底敌对了,曹操会逼迫汉帝下旨剥夺他的一切爵位和官职,并宣布他刘璟为叛逆,宣布他为假冒皇族,把他赶出宗庙,他在政治上会有很大的损失。

  曹操完全可以这样做,但曹操并没有走出这步棋,说明他也是很小心,不想把事情做绝,既然曹操留了余地,他刘璟也必须要权衡利弊,并不是抛出衣带诏,他刘璟就可以获得大义的,没有那么简单,这一点贾诩显然没有想到。

  刘璟叹了口气,“衣带诏之事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贾诩感觉刘璟不太情愿用衣带诏,便笑了笑,“这只是微臣的建议,州牧可以自己考虑决定。”

  就在这时,书房门忽然‘砰!砰!地敲响了,非常急促,“什么事?”刘璟极为不悦道。

  只听包娘在门外急道:“将军!”

  刘璟起身走出来,见她满脸焦急,便问道:“发生什么事?”

  包娘附耳对他低声道:“夫人生了,是个女孩,产婆说孩子还有救。”

  “啊!”

  刘璟惊得一下子呆住了,他不顾贾诩,急急如火向后院飞奔而去。

  ..........

  曹操从长安返回邺都也有快两个多月了,曹操首先为夏侯渊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谥为愍侯,厚封其子。

  其次便和刘璟一样,曹操回邺都后不久,启程去许都和河北各郡巡视,又去了中原各郡,返回邺都后已是九月初了,接下来便是秋收,这是各地官府最重要之事,曹操也极为重视,命令长子曹丕巡视各大产粮区以督促秋收。

  但对于曹操最重要之事,却是魏国开府,按照汉制,封为国公后,便可以建国开府,设立官职,比如刘璟被封为楚公,他便架空了州牧,开设了将军府,之所以没有建立楚国,是出于一种低调。

  但曹操却不低调,他正式建立了魏国,把从前丞相府的幕僚们都一一封为魏国高官,比如任命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尚书仆射,毛玠、常林、徐奕等人为尚书,王桀、杜袭等人为侍中,钟繇为大理、王脩为大司农,袁涣为郎中令兼御史大夫,陈群为御史中丞等等。

  曹操同时将丞相府的政务全部转到魏国,由于官职设立和朝廷完全一样,事实上就架空了朝廷,这和刘璟架空州衙如出一辙。

  上午,曹操在官房内接见了程昱,程昱被封为魏国卫尉卿,掌握曹操的三万牙军,虽然卫尉职位并不是最高,却军权极重,非心腹不能担任。

  程昱同时也掌握着曹操的秘密情报机构,今天他来见曹操,就是有重要情报要向曹操汇报。

  “先说一件不大不小之事吧!刘璟之妻陶氏在上个月产下一个不足月的女儿,还居然保住了,取名刘婵,按照荆州风俗,邻家同月小儿皆要馈米一石,结果刘璟下令,荆、益两州同月出生的小儿皆赠粮一石,两州囚犯皆赦免!”

  曹操笑了起来,“看来他很疼爱这个女儿啊!当初他儿子出生时,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赦囚,这可是天子之权,要是刘协知道了,不知会恨成什么样子。”

  “丞相不在意吗?”

  程昱有些奇怪问道,他以为曹操会拿刘璟赦囚之事做文章,不料曹操却轻描淡写,并没有放在心上,程昱心念一转,忽然明白了,有了刘璟僭越在先,丞相跟着做一点僭越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曹操明白程昱的心思,笑了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以前袁绍、袁术他们不都干过吗?不用在这种小事上做文章,计较得太多反而会显得我这个丞相气量狭窄,锱铢必较,等他真正出大问题时,就没人关心了。”

  “丞相说得极是,微臣没有想到这一点。”

  “还有什么情报?”曹操又笑问道。

  “还有就是听说马钧发明了一种山地运粮车,叫做木牛,荆州正在大规模营造。”

  曹操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当然知道刘璟第一次北征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军事战争失败,而是粮草不足,事实上,汉军在作战中并没有吃亏,还斩杀了夏侯渊,曹操很清楚,一旦刘璟解决了粮草问题,汉军北征就胜负难料了。

  曹操有些坐不住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他忽然停住脚步对程昱道:“仲德,其实我并不是担心刘璟进攻关中,我担心的是他依旧选择走祁山道的真正目的,明年我和他签署南阳停战协议就到期了,他为什么不攻打南阳,不选择走武关道进关中?那边道路更好走,我担心的他真正目的是夺取陇右和凉州。”

  程昱眉头一皱道:“丞相是说刘璟是为了骑兵?”

  曹操点了点头,叹息道:“其实南方军队北上我并不畏惧,只要没有水战,我完全可以战胜刘璟的军队,可如果南方军队一旦拥有了大规模骑兵,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刘璟走祁山道北攻,真正目的恐怕是为了战马啊!”

  程昱沉吟良久道:“既然丞相担心刘璟取陇右,那可以放松其他入关中之道,放汉军入关中,然后在关中围歼汉军,就像对付马超一样。”

  曹操微微一叹,“我何尝没有考虑过呢?可刘璟并不是马超,我就害怕歼灭失败,反而丢了关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这,曹操负手怔怔望着窗外,心中烦乱成一团,他本来很好的心情,却被荆州造木牛的消息彻底破坏了。

  “仲德,你说我该怎么办?”曹操长长叹息一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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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2章 雷霆之怒


  自从赤壁大战之后,程昱愧疚于自己在赤壁大战中无能,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这两年已经渐渐淡出了曹操的谋士圈,改为从政,以辅助曹操长子曹丕为主,包括平灭马超这次陇西对刘璟之战,程昱都没有参加,曹操也基本不再让他参与军事。

  但此时曹操心烦意乱,忘记了程昱不再担任谋主之事,习惯性地征求他的意见,程昱听出了曹操的忧心,他对自己的这位主公也充满了同情,这一刻他放下了自己不谋军事的想法,诚恳地对曹操道:“若丞相愿意听老臣之言,我倒有几个建议。”

  曹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向程昱望去,只见程昱眼中流露出无尽的诚恳,曹操内心被触动了,他又仿佛回到了过去两人一起谈论天下事的情形,令曹操鼻子不由一阵发酸。

  “仲德请说,我洗耳恭听。”

  “对付刘璟,必须软硬兼施,一方面丞相可承认他为益州牧,这已是事实,承认他为益州牧方显得丞相大度,这样一来双方就有了协商的余地,刘璟不是吕布,更不是马超,他志在天下,这样的人更会讲究规则,更有理智,而不会乱来,所以丞相对付刘璟也不能一味地使用军事手段,有的时候也必须使用政治手段。”

  曹操点了点头,“仲德说得对,请继续说。”

  “所谓政治手段,就是双方立下规则,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做,大家开诚布公地划出底线来,如果违反这个底线,那么双方只能兵戎相见。”

  “比如什么呢?”曹操若有所思地问道。

  “比如他必须承认丞相是朝廷文官之首,承认丞相的合法地位,不能利用衣带诏、或者清君侧之类的手段。”

  曹操沉思片刻问道:“我听到一个传闻,刘备已经把衣带诏给了刘璟,不知是否是真?”

  “这件事一定是真,毕竟关羽曾经被刘璟俘获,而且我得到消息,似乎刘璟愿意用衣带诏换取丞相承认他为益州牧。”

  曹操一怔,“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程昱施一礼道:“听说是二公子出使荆州时刘璟提出的条件,微臣也只是听说,不知是真是假?”

  继承人的权力斗争往往是最为残酷,不仅结果惨烈,而且不择手段,程昱此时是在为曹操出谋划策,怎么对付刘璟?可是就在不经意之间,程昱便已无声无息地给了曹植后背狠狠一刀。

  曹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知道程昱说话极为谨慎,这种事情如果没有把握是绝不会随便说出口,必然是有这么回事,“砰!”曹操狠狠一拍桌子,回头厉声令道:“去把三公子给我找来!”

  曹操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怒了,如果说程昱刚开始的一番话只是令他扫兴,但现在儿子曹植竟然隐瞒了衣带诏之事,这就使曹操勃然动怒了。

  他甚至可以理解,刘璟抛出来的衣带诏换益州牧的交易如果能处理得好,或许刘璟就不会那么急于北伐,而夏侯渊也不会惨死。

  他就有时间进行备战,积蓄力量,如果刘璟推迟三年进行北伐,那么曹军无论兵力还是财力都能远远超过汉军,根本就不会担心刘璟北伐。

  然而更关键是,刘璟提出衣带诏换益州牧,实际上就是在政治上承认他曹操大汉丞相的合法,而不是象袁绍、刘备等人,不承认他的合法性,并骂他为汉贼。

  如果刘璟承认他丞相合法,那孙权也同样会承认他合法,这在政治上对曹操极为重要。

  偏偏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竟然被他儿子隐瞒了,曹操简直要怒发冲冠。

  曹操已经无心再听程昱说下去,他负手站在窗前,阴沉着脸注视窗外的几株桂树,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但曹植依然没有回来,曹操忍不住又喝道:“三公子怎么还不来?”

  一名侍卫战战兢兢道:“三公子不在府中,好像在赤霞楼和一些文友斗诗。”

  曹操大怒,又喝令道:“许褚何在?”

  “末将在!”院子里传来许褚沉厚的声音。

  曹操当即令道:“你立刻率五百铁骑去赤霞楼把三公子抓来,谁敢阻拦,格杀无论!另外,一把火给我烧了赤霞楼。”

  心中的愤怒已经使曹操有点失去控制了,程昱不敢劝曹操,起身施礼道:“丞相,卑职改日再来拜见。”

  “你去吧!”

  程昱施一礼便告辞了,这时曹操捏紧了剑柄,他心中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赤霞楼是邺都最大的青楼,占地近二十亩,不仅规模大、档次高,而且它是邺都文人聚会的主要场所,一些著名文人才常常在这里聚会。

  今天是号称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的三十四岁寿辰,他的文人朋友们都齐聚赤霞楼为他祝寿,包括徐干、曹植、陈琳、杨修、阮瑀等文武官员。

  其实曹操本身也是著名的文学家,对推广文学、召集文人之类并不反对,甚至还非常鼓励,在他身边聚集了大批才华横溢的文学之士,这些文学家被称为"邺下文人集团",他们的聚集是因为曹操对文学的热爱,他还特地在官署中专门有"五官中郎将文学"一职。

  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曹操鼓励文学,但并不放纵文学,他更多时候是政治家,要考虑文化推广是否符合时宜的要求。

  现在南方汉军厉兵秣马,将士勤奋训练,刘璟已下令禁止百官及家眷衣着绫罗,反对奢侈浪费,积极备战北伐。

  而曹操也下令将士加强训练,命令他的妻妾自己纺线织布,带头推行简朴,而这个时候,邺都文人们应该用他们的笔直抒胸襟,慷慨任气,抒发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而不是在赤霞楼这种烟花之地举行斗诗饮酒大会,写一些风花雪月般的靡靡之音,这就显得非常不合时宜了,曹操早就对他们这种饮酒狎妓的放荡行为心生不满。

  偏偏今天三子曹植的行为触怒了曹操,赤霞楼便首当其冲成为曹操整治的对象,他要借这个机会狠狠打击眼下文人中盛行的浮华**之风。

  五百铁骑在大街疾奔,大街上的行人吓得跌跌撞撞向两边连滚带爬,铁骑如暴风骤雨般席卷而过,声势骇人,片刻便奔至赤霞楼,赤霞楼周围挤满了好事者,都在深长脖子打听斗诗的情况,这时,五百铁骑冲来,人们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响成一片。

  门口一名拉客的老鸨上前战战兢兢问道:“军爷们有什么事吗?”

  “滚开!”

  许褚狠狠一鞭将老鸨抽翻,回头大喝一声,“冲进去驱赶!”

  五百铁骑发动,轰然冲进了赤霞楼大堂,士兵们不管青红皂白,抡起五色棍乱打,桌子掀翻,杯盏落地,数十名妓女和客人都吓的魂不附体,尖叫声四起,四处躲藏。

  这时,在二楼饮酒的曹植等人闻讯赶来,曹植在楼梯口怒道:“许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褚冷冷道:“三公子快回府吧!你已经触怒了丞相,再不回去,恐怕性命堪忧。”

  曹植一下子愣住,这是怎么回事?这时曹操的几名侍卫也赶到了,拉拽着曹植便走,急道:“公子快回去吧!丞相发怒,要出大事了。”

  许褚又对陈琳、杨修等人拱手道:“各位使君请立即离开赤霞楼,丞相有令,火烧赤霞楼!”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很多人都被震蒙了,半晌才如同炸锅一般大声吵嚷起来,许褚又高声喊道:“楼中人可速速离去,一刻钟后要放火烧楼,生死无论。”

  杨修等人见形势不妙,立刻率先离开了,赤霞楼内顿时乱成一团,客人们夺门而逃,而妓女们则尖叫着向后院奔去,收拾自己的财物细软。

  一刻钟后,骑兵开始举火烧楼,这座邺都最大的青楼被滚滚浓烟吞没,最终付之一炬。

  火烧赤霞楼虽然是曹操在盛怒中下达的命令,但它却有力地打击了邺都的浮华奢侈之风,使邺都的风气为之一变,变得肃杀紧张,进入了战时状态,对曹军积极备战汉军起到了极大地促进作用

  曹操官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曹植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心惊胆战地听着父亲暴风骤雨般的斥骂,“以为无足轻重,以为只是刘璟的一句戏言,这就是你的理由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曹操气得几乎要晕倒,他不断拍打桌子,发怒欲狂地大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儿子,你除了风花雪月,除了喝酒玩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我居然让你去出使襄阳,我简直瞎了眼,我曹操最后就是死在你这个逆子的手上!”

  曹植心中难过之极,不由低声哭泣起来,旁边的许褚见曹操怒火攻心,连忙上前低声劝道:“丞相,公子毕竟年轻,经验不足,犯下错误也是情有可原,请丞相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许褚是曹操的心腹侍卫,他一般对任何事都不表态,忠于职守,今天他劝曹操也并非是为曹植说话,而是他知道主公的身体这两年衰弱的厉害,若再不悉心保养,恐怕就会出问题了,这么盛怒,对他的身体极为有害。

  曹操也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住旁边的桌子,将心中怒火一点点消下去,他想到刘璟北伐也算是失败了,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心中怒火这才稍稍平息一点。

  曹操起身向内房走去,曹植跪在地上不敢动,过了良久,一名侍卫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植公子,丞相让你进去。”

  他扶起了曹植,曹植这才战战兢兢向内房走去,事实上,他已经有点忘记刘璟是否说过衣带诏之事了,刚刚才想起来,刘璟只是在接见他的最后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他后来还向随从说起此事,嘲笑刘璟的痴心妄想。

  却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把此事看得如此之重,到现在为止,他的头脑还是一片糊涂,不知道这件事有何重要?

  走进内房,只见父亲神情严肃地坐在席上,怒火似乎平息了,但神情愈加严厉,曹植吓得连忙继续跪下,一言不敢发。

  “你为何认为这件事不重要?”曹操冷冷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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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3章 家贼难防


  “因为孩儿觉得....衣带诏已时过境迁,早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圣上也下旨澄清过,没有什么衣带诏,是董承他们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所以孩儿就一笑了之,没有....放在心上。”

  曹植结结巴巴地向父亲解释,曹操阴沉着脸注视他,又冷冷问道:“就这么多吗?”

  “这是....真实原因。”

  半晌,曹操才叹了口气,“看来是我错了,你确实不适合从政,让你全心做文学或许更适合你。”

  曹植悲从中来,垂泪道:“孩儿无能,让父亲失望了。”

  曹操最喜欢曹植,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今天的盛怒也是因为他对这个儿子过于期望,他见儿子满脸泪水,心中也不由一阵怜惜,柔声道:“你起来吧!”

  曹植站起身,垂手而立,曹操怔怔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为父给你解释这件事的真正深意,刘璟说要我让出丞相位,并不是在讥讽我,而是在告诉我,他要求得到符合他身份的政治地位,当然这只是他的漫天要价,但他又说愿意用衣带诏换取益州牧之职,这句话也不在于益州牧,而是衣带诏,也就是说他不会用衣带诏来威胁我,不会和我彻底撕破脸,这是在借衣带诏向我表明态度,你明白吗?”

  曹植这才如梦方醒,原来刘璟的话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意,自己想当然地以为是他随口之言,曹植心中愧疚万分,再次跪下磕头请罪,“孩儿愚蠢,到现在才明白刘璟的深意,孩儿忽略了此事,罪该万死!”

  “你确实犯下大错,那时他刚刚拿下益州,还没有稳固下来,对是否北征还处于一种犹豫之时,如果那时,我们接受他的条件,用衣带诏换益州牧,然后利用这个契机再继续深谈,给他想要的地位,或许他就会暂时停止北征了,我也就赢得时间彻底恢复元气,从容部署,你夏侯叔父也不会阵亡,可就是你的大意,导致今天这个严重的局面,现在想和谈也不可能了。”

  说到这,曹操长长叹息一声,叹息中充满了失落,只能说这是天意,当时自己怎么会让一个没有经验的儿子去谈判,是自己昏了头。

  “你去吧!好好向你兄长学习,多关心秋收,关心民生,不要再去青楼喝酒鬼混,去吧!”

  “孩儿记住了!”

  曹植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曹操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虽然由于儿子的愚蠢使他失去了和刘璟谈判的一次机会,但并不是机会就完全断绝了,至少现在还可以再谈一谈。

  曹操当然知道刘璟想要什么,他要君临天下,要大权集帝王一身,而偏偏自己就给不了他,因为一旦他君临天下,那就意味着曹氏家族的灭门,当年赤壁大战时曹操建议刘璟为帝,不过是想让刘璟做另一个刘协,所以他们之间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

  但曹操想要的是时间,只要再给他三年,他就完全能恢复赤壁大战前的实力,那时,刘璟就不会对他形成今天这样的威胁了。

  就曹操沉思之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丞相,那个米宦官说有急事求见!”

  曹操回头看了侍卫一眼,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米宦官就是刘协身边的心腹宦官米应,此人是刘协的书童,从小一起在宫中长大,又和刘协有一种断袖关系,早在五年前,他便向曹操表示了效忠,成为曹操安插在刘协身边最隐秘的探子。

  米应每隔十天就会写一份关于刘协的秘密报告,把刘协的**一一向曹操汇报,甚至包括刘协最**的房事之类,曹操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曹操甚至知道刘协曾两次秘密和刘璟接触,因为就是米应前往襄阳。

  曹操也极为厌恶这个米应,一般都不会见此人,只看他写的报告,但今天他却急急赶来禀报,让曹操也心生一丝警惕,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侍卫将米应领了进来,米应跪下磕头,“官奴拜见丞相!”

  曹操厌恶地瞥了一眼这个又白又胖的宦官,连最起码的假笑都没有,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回禀丞相,官奴发现了一个关于伏皇后的秘密。”

  “什么秘密?”

  曹操顿时有兴趣了,坐了下来,催促他道:“快详细说来!”

  “官奴发现伏皇后常常和她父兄联系,每次有消息都立刻去找圣上说话。”

  曹操心中顿时有了一丝疑惑,他沉思片刻又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奇怪吗?”

  “有奇怪之处,那就是圣上对此事很感兴趣,以前伏皇后白天找他,他都不肯见,让官奴找各种理由搪塞,但最近这两个月,只要伏皇后找他,他便立刻把皇后叫到密室去谈话,连我都不肯说他们谈了什么?”

  曹操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连米应都不知道谈话内容,那就没有人知道了,由此可见谈话的隐秘,这必然不是夫妻间的对话,难道伏完又是一个董承吗?

  曹操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伏完那种胆小之徒竟然敢阴谋叛乱自己吗?曹操已经吸取了董承的教训,不要过早地打草惊蛇,索性就让伏完布置,等他拉拢更多的党羽,到时一网打尽。

  想到这,曹操对米应道:“你要利用你和天子的亲密关系,替他出谋划策,让他信任你,然后他自然就会把计划透露给你,你以后不要直接来找我,我会派人暗中和你联系。”

  “官奴明白,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米应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慢慢退下去了,这时,曹操又叫住他,问道:“荀侍中还去见圣上吗?”

  “回禀丞相,自从上次去过后,便再也没有去了,不过他又给圣上写了两封信,圣上看完就烧掉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曹操阴沉着脸半晌,哼了一声道:“去吧!”

  “官奴告辞!”

  米应匆匆去了,曹操原本在考虑刘璟的思路被这件事打断了,他沉思良久便令道:“速命华歆来见我!”

  不多时,尚书令华歆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躬身道:“微臣参见丞相!”

  华歆算是曹操的心腹,而且是极为得力的心腹,他不是治国之名臣,却是替主公排忧解难的能吏,尤其善于揣摩上意,因此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得曹操之心,一些不太光彩的暗事,曹操一般都是让他去做。

  “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伏完父子,要掌握他们的动静,明白吗?”

  华歆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曹操的意思,必然是这位伏国丈暗中和傀儡皇帝有什么勾结了,他立刻施礼道:“请丞相放心,微臣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他行礼退下了,曹操又沉吟片刻,便令道:“准备车辆,我要去荀侍中的府邸。”

  荀彧依然是朝廷的官员,没有能进入魏国,也就是没有进入真正的权力中心,当然,这并不是曹操把他排斥在外,而是荀彧坚决不肯为魏臣,他是大汉之臣,而不是魏国之臣。

  如果说,从前荀彧为了曹操统一北方殚精竭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那么,当曹操的角色开始从丞相向魏公转变之时,荀彧也做出了他人生的最大抉择,他选择了效忠汉朝,而开始和曹操进行割裂。

  尤其在曹操要求封魏公、受九锡之时,更是遭到了荀彧的坚决反对,他写给曹操一封信,斥责曹操背叛的自己的信仰,‘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正是这封信,使曹操和荀彧之间的情谊彻底断裂了,荀彧在朝廷中的巨大影响,使他成为了曹操继而封魏王的一大绊脚石。

  这两天荀彧稍稍有些感恙,再加上入朝也清闲无事,他索性在家中休养,房间里,荀彧正在给兄长荀衍回信,荀彧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荀晋之子荀志代表荀家去襄阳应试,高中第五名,被任命为武陵郡零阳县县令。

  虽然荀彧也知道刘璟举行公开取士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笼络北方世家,但他也总觉得荀家派子弟去襄阳应试,还是太急了一点,所以他需要再提醒族兄,在天下大局未明朗之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给家族带来无妄之灾。

  这时,他的长子荀恽在门口禀报道:“父亲,丞相来了!”

  荀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曹操会来,略一沉吟,便停下笔道:“就说我身体感恙,不能亲自迎接,你可替我请他到我书房来。”

  荀恽连忙出去替父亲迎接曹操,其实荀恽就是曹操的女婿,所以荀彧可以让他去迎接曹操,荀恽一直来到外堂,向曹操深施一礼,“禀报岳父大人,父亲感恙,不能出门吹风,特命小婿代为迎接,望岳父大人见谅。”

  曹操呵呵一笑,“亲家窜门,没有那么多礼节,吾婿可前面带路。”

  “岳父大人请!”

  荀恽领着曹操向父亲的书房而去,这时,曹操出嫁在荀家的女儿曹瑾也来拜见父亲,曹操嘱咐她几句,这才跟着荀恽进了院子,荀彧此时正站在书房门前等候,见曹操走进院子,立刻躬身施礼道:“荀彧参见丞相!”

  “文若身体感恙,不要站在院里,快快进屋!”

  曹操十分关切地将荀彧拉进房间,此时他就没有半点丞相的架子,完全是一副亲家翁的姿态,又说又笑,亲热无比,荀彧却极为了解曹操,知道不能看曹操表象,他今天前来必有深意。

  荀彧客气地请曹操坐下,这时,曹瑾亲自端茶进来向父亲和公公献了茶,行一礼,退了下去,荀恽则陪坐在一旁,曹操看了女婿一眼,笑道:“你也下去吧!我和你父亲聊聊旧事,你就不必在一旁了。”

  “是!父亲,孩儿退下了。”

  “去吧!”

  荀彧将儿子打发走,这时,书房里就只剩下荀彧和曹操两人,曹操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道:“文若最近在忙什么?”

  荀彧心中一震,他忽然意识到曹操为什么来找自己了,是为天子刘协之事,自己在曹操西征时觐见过刘协,触犯了曹操不准外臣私见天子的规矩,事情已过去三个月,没想到曹操这个时候来算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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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4章 另一个契机


  “最近身体不适,大多时间都在静心养病,也没有什么事,多谢丞相关心!”荀彧也轻描淡写回答了曹操。

  曹操没有直接问荀彧为何要私自去见汉帝,这种事情问不出口,大臣见天子本身就是天经地义之事,问了反而在道理上站不住脚,但曹操今天是来警告荀彧,就算荀彧不肯帮自己,曹操也不希望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去。

  曹操话题一转,又笑道:“我今天来找文若,一方面是来探望文若的病情,另一方面也是想请教文若,我该怎么应对刘璟北上的威胁?”

  “丞相觉得刘璟为何要北上?”荀彧淡淡一笑反问道。

  “野心!”

  曹操叹息一声:“此人野心太大,想推翻天子,取而代之,他的野心三岁孩童皆知,文若何必问我。”

  荀彧捋须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外乎就是两种办法,疏和堵。”

  曹操虽然并不是真为对付刘璟而来,但此时他也被荀彧的话勾起了兴趣,连忙坐直身子问道:“何为疏,何为堵?”

  “疏就是沟通,双方好好谈一谈,寻找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方案,堵就是丞相现在所做之事,不用我再多说了。”

  “文若觉得谈得通吗?”

  荀彧沉思片刻,意味深长道:“刘璟是宗室,他若为帝也无非是为了中兴汉朝,他其实要取代的是当今天子,而并非丞相,我觉得其实可以谈得通,当初丞相不是也提出拥立他为帝吗?”

  曹操心中有些不悦,荀彧不会不知道刘璟不是刘协,他若为帝,岂能再容忍自己的存在,就算不杀自己,但自己十几年来的苦心经营都将毁于一旦,荀彧明知自己不能容忍强势帝王,他还偏偏这样说,这是在讥讽自己吗?

  曹操没有反驳,而是冷冷道:“请继续说下去!”

  荀彧已经感觉到了曹操的不悦,但他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把心中的话说完,他不看曹操的脸色,继续道:“我之所以说能谈得通,这里面其实就是一个相权和君权的平衡问题,刘璟想要君权,丞相想要相权,那么君和相之间该怎么平衡,我想只要双方抱有诚意,充分沟通,协商君相平衡之道,一定能找到平衡点,或者建立一种新制度,这样天下就不会再有战争,大汉王朝也能得以振兴,这不就是丞相当年起兵反董卓时的抱负吗?丞相为何不试一试......”

  “够了!”

  曹操再也忍不住新心中的怒火,霍地起身道:“当今天子并无失德,文若何言废立?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我不想再听,你好自为之吧!”

  曹操转身便怒气冲冲而去,今天曹操终于明白了荀彧的心思,荀彧并不是忠诚于刘协,他是忠诚于汉朝,他已经转而支持刘璟取刘协而代之了,说到底,荀彧还是对自己建魏国不满,还是对自己掌权不满。

  曹操走出荀彧府,仰头望着天空,这一刻他心中终于对荀彧生出了一丝杀机,他可以容忍荀彧效忠刘协,但他绝不能容忍荀彧转而支持刘璟,曹操的拳头慢慢捏紧了,重重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书房里,荀彧平静地坐着,没有惊慌失措,曹操的盛怒在他的意料之中,此时他的心中感到一丝悲哀,当年那个为了匡扶大汉社稷而立志统一天下的曹公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曹操是一个迷失在权力**中的董卓第二了。

  这时,长子荀恽快步走到门口施礼道:“启禀父亲,丞相已经走了。”

  “你过来!”

  荀彧将儿子招上前,指了指对面,“坐下,为父有话对你说。”

  荀恽恭恭敬敬在父亲对面坐下,荀彧叹口气道:“估计这一次丞相不会放过我了。”

  荀恽明白父亲的心思,他不由垂泪道:“父亲明知丞相不可劝,为何还要陷自己于险地?”

  荀彧摇了摇头,“我荀彧志存高远,又岂能为富贵所惑,为生死所惧,中兴大汉是我一生的抱负,我早已置身死于度外,若丞相因此杀我,我宁可慷慨赴死,也绝不愿做委屈苟全之人。”

  “可是父亲....”荀恽咬了咬嘴唇,泪水涌了出来。

  荀彧笑着拍拍他的手,“痴儿不用担心,你是丞相之婿,他不会迁怒于你,也不会迁怒你的兄弟,我也不会勉强你们跟随我,这是我自己的事,和子孙无关,我只想告诉你,我和丞相之间只是志向不同,而并非有什么仇怨,你不要责怪妻子,瑾儿是个孝顺的儿媳,我很喜欢,希望你们能为我多生几个孙子,这样我也无愧于先祖了。”

  荀恽终于哭出声来,“父亲!”

  荀彧仰头叹息道:“我曾希望当今天子能够肩负起大汉复兴的重任,但我发现自己错了,当今天子最终只会毁了大汉社稷,这虽非他的过错,但他可以做出抉择,哎!他何以去面对高祖?”

  .........

  虽然曹操对荀彧动了杀机,但也不至于立刻下令将荀彧处死,毕竟荀彧曾是他的谋主,在军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曹操也知道不能随意对荀彧动手,他必须要等待机会,但有一点他必须要做到,不能让荀彧成为贾诩第二。

  回到自己府宅中,曹操立刻命人将曹洪找来,曹洪也是荀彧亲家,他的女儿去年嫁给了荀彧幼子荀粲,荀粲才华横溢,被荀彧视为自己才学继承人,也是他最钟爱的儿子,荀彧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荀粲带到身边。

  曹洪单膝跪下道:“参见兄长!”

  曹操点了点头,“坐下吧!”

  望着曹洪坐下,曹操叹口气道:“今天我去拜访了荀文若,结果不欢而散。”

  曹洪知道荀彧坚决反对兄长建立魏国,但荀彧毕竟也是他曹洪的亲家,他的女儿嫁给了荀彧的另一个儿子荀粲.

  曹洪也不希望荀彧遭遇不幸,便小心翼翼劝曹操道:“既然他不愿助兄长,不勉强他就是了,那个傀儡其实也翻不起大浪,兄长就随他去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曹操苦笑一声道:“他现在认为刘璟能中兴大汉,劝我拥戴刘璟为帝,我怎么可能答应,现在我担心他会成为贾诩第二啊!”

  曹洪大惊失色,“他怎么能这样说?”

  曹操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当然,我也不能直接杀了他,或者将他抓起来,子廉,我想暗中监视他动静,一旦他有私自离开邺都的企图,我必须立刻知晓。”

  曹洪一下子明白兄长的意思了,如果荀彧要走,必然会带走最心爱的儿子荀粲,而荀粲是自己的女婿,他便可以从女儿那里知道荀彧的动静了,兄长果然考虑得很深,虽然曹洪不太愿意这样做,但他不敢拒绝,只得表态答应了。

  “我明白兄长的意思了,我会和琪儿谈一谈。”

  曹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去吧!”

  曹洪起身告辞了,曹操又独自坐了片刻,虽然他不可能采纳荀彧的建议,去和刘璟谈君相平衡之道,不过他确实需要和刘璟再好好谈一谈,尽量延迟刘璟北征,为了他的实力全面恢复争取时间。

  这时,曹操的次女曹宪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药进来,她向父亲行一礼,将药碗奉给了父亲,“父亲,该吃药了!”

  曹宪今年只有十七岁,长得极为美貌端庄,也是曹操最心爱的女儿,几年前曹操便有让她取代伏皇后的心思,便于更好控制刘协,不过那时曹宪还小,不适合谈婚嫁,曹操也就暂时放下了此事,但今天他才忽然发现女儿长大了。

  曹操笑着接过碗问道:“宪儿今年十七岁了吧!”

  曹宪点了点头,“女儿春天时满十七了。”

  曹操眉头一皱,他怎么不知道女儿生辰?略一思索,顿时想起来了,春天时还他在陇西和汉军作战呢,曹操歉然道:“爹爹被刘璟之事弄得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宪儿的生辰,哎!爹爹很抱歉。”

  “爹爹别这样说,爹爹身负天下社稷之重,可惜女儿不是男儿身,否则也会上战场为爹爹征战。”

  曹操慈爱地笑了起来,“你有这个心,爹爹就很高兴了,只要你嫁的好,就是爹爹最大的欣慰。”

  曹宪低下头,半晌道:“爹爹,女儿不想嫁给天子。”

  曹操一怔,“你这是听谁说的?”

  “爹爹忘了吗?两年前爹爹亲口告诉过女儿。”

  曹操想不起来了,自己几时给女儿说过此事?但他确实是计划把三个女儿都嫁给刘协,断绝他对外戚的依赖,曹操沉吟一下道:“这件事再说吧!爹爹还没有考虑清楚。”

  曹宪咬了一下嘴唇道:“女儿愿意嫁给任何人,就是不愿嫁给他,女儿甚至....愿意嫁给刘璟。”

  “刘璟?”

  曹操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但曹宪这句话就仿佛打开一扇窗户,使曹操眼前忽然一亮,但随即他又摇摇头,他可不是孙权,他和刘璟利益之争不是联姻能避免,不过.....

  曹操忽然又意识到,即使联姻不能避免他和刘璟的利益之战,但也可以缓和或者延迟这种争斗,他现在不就在千方百计拖延刘璟的北征吗?

  想到这,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女儿,女儿的貌美端正完全可以替自己拖延住刘璟的北征。

  曹操又沉思片刻,这件事暂且还不能考虑,还不到用女儿做棋子的程度。

  他便笑呵呵道:“你的婚事其实也不用急,让爹爹再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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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5章 秋收时节


  九月底,益州和荆州的秋收季节先后到来,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原野里仿佛披上了一件淡黄色的秋装,厚实的稻穗终于成熟了,原野仿佛无风的大海,沉甸甸的谷穗将稻杆压得弯下了腰,黄色的波浪此起彼伏,到处洋溢着人们丰收的欢笑。

  秋收时节也是各地官府最忙碌的时刻,官员们都要离开官衙,前往农田和农民们一起收粮,以身作则,表示对农业的重视,替农民们解决困难,这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无论是曹操还是刘璟,或者是江东,都是一样的规矩。

  刘璟也在蜀郡和广汉郡视察秋收,除了防御的必要的军队外,所有的士兵都投身到火热的秋收中,尤其今年夏天益州小麦歉收,所以秋收对于益州而言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在广汉郡雒县宽阔的官道边停泊着十几辆马车,数百名士兵列队站在官道两旁,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田野里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稻田里到处是忙碌的农人,经过几天的奋战,大半稻子都已收割,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每个农人的脸上。

  在紧靠路旁的一片已经收割的稻田里,刘璟正和十几名老农休息聊天,几名官员则紧张地站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等待这场会面的结束。

  “大家秋收完,最想做什么?”刘璟笑着问众人道。

  “睡觉!”

  一名老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口道:“忙累了一年,就等着秋收结束后大睡三天呢!”

  老农的话引起众人的共鸣,大家都一起笑了起来,又一名老农道:“州牧或许不知道吧!益州是一年两熟,荆州那边听说和北方一样,都是两年三熟。”

  他刚说完,旁边之人捅了他一下,“你这是在说什么,州牧怎么可能不知道!”

  刘璟确实知道这个原因,主要是稻麦轮作用传统播种方法在时间上来不及,传统方法是播稻种,等冬小麦成熟后再播种稻种,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北方都只能做到两年三熟,小麦和粟米轮作,而南方只能一年一熟。

  但随着农业技术发展,东汉后期出现了插秧播种方式,也就是在小麦成熟后期,便在秧田里开始先育秧,等小麦收割后,立刻开始插秧,这样就缩短了水稻的生长时间,就实现了一年两熟。

  在农业发达的中原地区,这种一年两熟的耕种方式早已开始普及,而南方地区,由于巴蜀人口众多,农业发达,也保持着和北方同步的耕作技术。

  而荆州和江东地区由于人口稀少,土地辽阔,农业技术落后,一直是一年一熟,直到黄巾之乱后,大量北方农民南逃,带来了先进的耕作技术。

  再加上刘表的大力推广,荆州的襄阳、南郡和江夏三郡也渐渐改成了一年两熟的耕作方式,不过在荆南地区依然是一年一熟。

  刘璟笑道:“襄阳和江夏那边也是一年两熟,但说实话,亩产量没有巴蜀多,一亩最多收两石半,而巴蜀这边的亩产已达三石了,可别小看这半石粮食,这就是强国富民之源。”

  “请问州牧,听说今年冬天的徭役要改了,不知怎么改法?”

  有人问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一起忐忑不安地望着刘璟。

  以前普通农民每年有一个月的徭役,一般是在冬天农闲时,或进城当差,或去疏通河道、修建道路等等,几十年来都是这样。

  但最近传出一个消息,益州的徭役制度要改了,这无疑关系到所有人的切身利益,就不知怎么改法,是天数增加了,还是花钱可以免徭役。

  刘璟笑道:“徭役是朝廷制度,当然不会轻易废除,但在一些细节上会有变更,实际上就是江夏的徭役制度在益州推广,大家如果了解江夏的徭役制度,就会明白了。”

  “州牧给我们说说吧!”有人恳求道。

  众人都一起恳求起来,“州牧就说一说吧!”

  “好吧!我就给大家说说江夏郡的徭役制度。”

  刘璟笑了笑对众人道:“江夏的徭役天数是和益州现在一样,男丁每年二十五天,女丁十五天,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每个人都必须服徭役,包括我和妻子在内都要服徭役,一视同仁。

  当然,我和妻子不会去筑路修桥,那就必须交免役钱,或者交粮食充抵,各位如果不想去服徭役,也可以,交点粮食给官府就可以了,也不会太多,一升米抵一天,也就是两斗五升米就免去一年的徭役了。”

  刘璟说到这里,众人顿时窃窃私语,心中都在算一笔帐,两斗五升米还能拿得出。

  如果是夫妻二人,就是四斗米,稍微有点重了,那么一般是留妻子在家,男子出徭役,或者交三斗米,只出十天徭役,这样就轻松了很多。

  这时,刘璟摆摆手,众人又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军,江夏从军有很好的待遇,不仅每月有粮米,而且打仗时粮米加倍,还有额外的俸钱,最重要是,从军就可以免家人的徭役,包括妻子和父母。”

  事实上,江夏实行钱粮充抵徭役后,每年服徭役人数锐减了七成,但充抵钱粮也有很可观的收入。

  如果确实需要民夫时,就出钱去招募,一样能招到人,关键是实行抵免制度后可以收入大量粮食,这对于处于扩张期间的汉军而言,就显得十分宝贵了。

  就在众人窃窃议论之时,两名骑兵从西面官道疾奔而至,刘璟知道这是有事情了,他起身走到路边,问报信士兵道:“有什么事?”

  报信士兵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州牧!曹操派使者来成都,贾军师请州牧立刻回去。”

  刘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随即吩咐左右,“大家收拾一下,立刻返回成都!”

  ........

  出乎刘璟意料的是,这次曹操派来的使者还是他的次子曹植,不过曹植是为副使,正使却是陈群。

  陈群现在是曹操继荀攸后的第二号谋士,极得曹操信赖,在魏国建立后,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虽然职位不高,但权力极大,监察百官,同时也能有时间为曹操策划军事。

  曹植虽然在前次犯错,但他毕竟是曹操的儿子,曹操便给了他一个改错的机会,让他跟随陈群出使益州,继续培养他的处政才能。

  在成都贵宾馆内,曹植正在堂上和陈群谈话,经过一次教训后,他明显比从前变得谦虚了,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甚至可以说,他有点开窍了。

  “侄儿有点不太明白,为何父亲不害怕刘璟将我扣为人质?上次出使时我竟然没有意识到,世叔能给侄儿解释一下吗?”

  陈群捋须笑道:“假如是出使马超,你父亲绝对不会派你前去,甚至连我也不会派去,但刘璟这里无妨,公子还记得刘备之子刘禅吗?丞相最后还是把他放了,表面上是和刘璟谈妥了条件,其实不然,毕竟绝人子嗣之事影响名望,刘备也是大汉皇叔,在北方士族中颇有名望,所以丞相最后还是给了刘璟一个面子,放了刘禅。”

  “世叔的意思是说,刘璟也是一样,因为注重名声才不扣押我?”

  “确切说是没有必要!”

  陈群笑道:“以刘璟的身份,他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低智无能之事,扣押公子为人质,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丞相会让什么利益给他?丞相心里很明白,所以才放心让公子出使,其实这也是丞相给刘璟的一种姿态,表现出了诚意,公子明白吗?”

  “世叔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以前都是懵懵懂懂,上次被父亲狠狠责骂,我才感觉自己有点明白事理了。”曹植叹了口气道。

  “那是因为丞相对公子寄托了很高的期望,公子可别让丞相失望啊!”

  曹植点了点头,“世叔说得对!”

  这时,馆丞飞奔而来,在堂外急声道:“陈先生,曹公子,我家州牧来了!”

  曹植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显得颇为紧张,后面陈群慢悠悠站起身,笑道:“公子不必紧张,他只是来探望我们,不会谈正事。”

  曹植顿时醒悟,哪有在贵宾馆谈正事的道理,他见陈群神情淡然,从容不迫,心中不由有些惭愧,也尽量平静下来,这时,刘璟快步走进了院子,老远笑道:“出门巡视秋收了,怠慢了陈中丞和植公子,莫怪!莫怪!”

  陈群眼睛笑眯了起来,刘璟心中果然有数,知道自己是主使,曹植才是副使,要知道官方的文牒上是曹植的名字在前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确实很省力。

  陈群走上前,躬身施礼道:“州牧视察秋收是大事,是我们来的时机不巧,应该是我们致歉。”

  “我们不必再彼此道歉了,请吧!”刘璟一摆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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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6章 讨价还价


  刘璟快步走进大堂,他向曹植也微微拱手施一礼,他心中有些好奇,曹植到底有没有告诉曹操衣带诏之事?以曹操的性格应该不会无动于衷,难道曹操真以为能阻止自己的北上吗?所以才不屑一顾。

  曹植干咽一口唾沫,心中有些紧张,如果上一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刘璟有些轻视,那么这一刻他已经感到了刘璟的强大压力,可能就在几句话之间,就能决定万千人的性命。

  曹植也向刘璟行一礼,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陈群身后,刘璟感觉到了曹植的微妙变化,笑了笑,招呼陈群和曹植坐下。

  “今秋北方的收成如何?”刘璟关切地问道。

  “秋收还不错,但夏天小麦不行,今年麦子是小年,应该南方也一样吧!”

  “确实,小麦夏天收成不行,比去年减产两成,所以益州和荆州上下都格外关注秋收。”

  “北方也一样,长公子已经去河北视察秋收了,大部分官员也出门帮助秋收,农耕是国家之本啊!”

  两人寒暄几句,陈群取出一方钮印放在桌上,又将一只卷轴递给刘璟,“这是圣上给州牧的诏书,礼仪从简吧!”

  礼仪从简是指不用沐浴更衣、摆设香案接旨,但刘璟还是向诏书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收下了诏书,他慢慢打开,竟然是正式封他为益州牧的诏书,而且还加封他的女儿刘珠为武昌县主,这着实让刘璟感到意外。

  封他女儿为县主,可以说是曹操为了笼络他,那么直接封他为益州牧又是什么意思呢?刘璟立刻明白了此中深意,就是接受他衣带诏换益州牧的方案,只是曹操先表现出诚意,主动封他为益州牧,至于给不给衣带诏,就看他刘璟是否愿意配合了。

  看到这,刘璟目光锐利地迅速瞥了一眼曹植,只见曹植满脸通红,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和自己对视,十分心虚地低下了头。

  刘璟若有所悟,微微对陈群笑道:“圣上对我的关心,令人感动啊!请陈中丞替我转告对圣上的谢意,等时机成熟,我会去邺都觐见圣上。”

  这一次曹植听懂了,刘璟明着是说圣上,实际上指得是自己的父亲,曹植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他有了一种登堂入室的感觉。

  陈群却客气两句,并没有把话题向正事上引,这时,刘璟又问道,“我听说陈中丞极力主张恢复肉刑,我很感兴趣,能否请中丞给我说一说!”

  陈群主张恢复肉刑,废除鞭苔之刑在朝廷引起极大争议,曹操也一直迟疑不决,使陈群遭受很大的压力,没想到刘璟却很感兴趣,陈群顿时有一种知己之感,笑道:“难得州牧愿意一听,我就简单说一说。”

  “我愿洗耳恭听!”

  陈群沉吟一下道:“我父亲以为废除肉刑而增加鞭笞之刑,本是出于仁心恻隐,但结果却令犯案者更众,这就是所谓名轻而实重,刑法轻则使人民更易犯罪,且屡教不改,残毁他人身体虽不合理,但可以保护无辜之人。

  若能复用古刑,使犯淫者下蚕室,犯盗者刖其足,如此他们就永无淫放穿盗的可能了,虽然天下罪恶不能悉数殄灭,但至少害人者不能一再犯案,同时震慑犯罪,所以《书经》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民不畏惧严刑峻法,哪里会有德行产生,古今亦然。”

  刘璟点了点头,“中丞说得极是,刘璋羸弱十几年,刑法宽怀,导致巴蜀之地民风骄浮,民不畏法,道德衰败,非严刑峻法不能改变,若中丞有意,能否替我写一文复古刑之道,我很愿意尝试施行。”

  陈群大为高兴,虽然刘璟是他们敌人,不过刘璟愿意采用他的治国之道,还是令他感到十分鼓舞,他欣慰地捋须道:“我回去整理一下,把我父亲和我的一些律法思想录一份副本,让人送给州牧。”

  这时,曹植在身后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陈群要注意立场,陈群回头微微笑道:“公子不必紧张,我自会和丞相谈一谈此事,以丞相的雅量,相信他会同意。”

  刘璟也笑道:“看来植公子也不太了解自己父亲啊!”

  曹植脸一红,勉强应道:“这次我与陈中丞奉父亲之命出使益州,有使命在身,应该以公事为重,办妥了公事,再谈私事,岂不是更加有意义?”

  曹植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公事谈不拢,私事倒谈成了,就有点以私废公了,这样回去不好交代。

  刘璟和陈群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植公子说得也对,律法之事,以后再谈吧!”

  刘璟又他们寒暄几句,始终没有谈正事,他又命馆丞安排好食宿,这才起身告辞了。

  送走刘璟,陈群和曹植回到大堂,陈群见曹植始终笑颜不展,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笑道:“公子不要太紧张了,此次谈判的结果丞相心里明白,不会有什么突破,我们没有压力,放轻松一点。”

  曹植愕然,“既然明知不会有结果,那来谈判做什么?”

  陈群淡淡一笑道:“这就是政治,打归打,谈归谈,不能因为两军交战就撕破脸皮,公子记住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给自己和对方留一点余地,丞相并不想和刘璟撕破脸皮,只有这样,将来才会有谈判的可能。”

  曹植默默点了点头,凡事要留一点余地,他渐渐有点明白了。

  .........

  回到将军府,刘璟立刻命人去把贾诩请来,出于对等原则,这种谈判不需要刘璟亲自出面,只要他手下高官出面便可,刘璟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便已反复斟酌,这种谈判还是需要贾诩出面。

  徐庶为人正直,率真而不虚伪,在去年和江东谈判时便看出他不适合谈判,而司马懿虽然精明奸猾,但资历稍浅,未必能压住陈群,惟有贾诩老奸巨猾,资历又深,他才是最合适的谈判人选。

  只是贾诩有些心病,刘璟得和他先谈一谈,不多时,贾诩匆匆来到刘璟官房,将军府的高官们几乎都走光了,奔赴各地去视察秋收,贾诩因年事已高便留守在将军府中。

  “参见州牧!”贾诩进了房间向刘璟行了一礼。

  “军师请坐!”

  刘璟笑眯眯请贾诩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贾诩是何许人,刘璟这么急急赶回来,不是为曹操使者是为什么,而且徐庶等人都不在将军府,刘璟把自己找来,很明显就是要自己替他出面和陈群谈判。

  这就是贾诩的心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称曹操为丞相,没有改过口,就是因为曹操曾对他有恩,他始终放不下这份恩情,尤其刘璟北征,贾诩回避了谋划,其实就是一种躲避。

  不过贾诩也知道,刘璟最大的敌人是曹操,而不是孙权,不管他怎么躲避,他始终得面对这一天,沉默片刻,贾诩便缓缓问道:“州牧找我来,可是为了曹丞相使者之事?”

  刘璟没有先开口,就是等贾诩先提此事,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刘璟点了点头,“军师觉得曹操派使者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贾诩也考虑过,他沉吟一下道:“上次来的是曹植一人,显然他出使的结果让曹丞相很不满,所以这一次又有陈群前来,由此可见曹丞相的重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目的应该还是和上次一样,劝阻州牧北伐,或者说拖延州牧北伐,为他赢得时间战备。”

  刘璟点了点头,“军师说得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贾诩笑了起来,“我们也不用一口回绝,慢慢谈,当然,战备依旧按照计划进行,北伐时间不变,我们唯一需要做到的是,尽量不要和朝廷翻脸,争取最大的利益。”

  “说得好!”

  刘璟赞道:“最后一句话才是我最想听到的,能否辛苦军师,替我和陈群好好谈一谈,看看曹操愿意给我什么?”

  贾诩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该来的东西始终会到来,他也只能面对现实了,贾诩深深施一礼,“微臣愿为主公分忧!”

  贾诩离去了,刘璟轻轻摆弄手中的笔,脑海里却在思索中备战的近况,木牛已经造出一千六百辆,正以每月三百辆的速度增加,那么到明年三月时,应该就能达到三千辆了,这是进行北伐最基本的要求。

  其次是粮食调拨,武都郡存粮还有二十万石,草料十万担,必须在三月之前粮食增加到四十万石,草料要增加到三十万担,这个冬天就是最好运输时机了。

  这时,一名亲兵在门口禀报道:“启禀州牧,刚才夫人派人来送信,说府中有要事,请州牧尽量回去一趟。”

  “夫人说有什么事吗?”

  “没有说,只是让州牧尽快回府。”

  刘璟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了,他确实也该回去了,便起身吩咐道:“准备马车,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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