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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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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6章 较量无所不在


  魏霸这句话同样不动声色的把诸葛恪顶了回去。不识大体,伤了和气?究竟是谁背誓逆盟,大家都清楚。人在做,天在看,这一次如果你们还想玩老花样,神也许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是人——老子却不会饶了你们。

  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但是却又没有撕破脸皮,大家心里都有数就行了。诸葛恪清楚,那些家中有父兄死在夷陵之战,对东吴向来没有好感的年轻将领们更清楚,那眼神可就有些不善了。一副不怕吴人不背盟,就怕吴人不背盟的架势。你来吧,只要你有胆,老子奉陪到底,有战无不胜的镇南将军在此,吴人算个鸟,灭了你再说。

  诸葛恪也有些语塞,却找不出话反对,他总不能说我就是要背盟,你能拿我怎么样吧。他只好附和道:“正当如此,若有背誓逆盟者,人神共诛之。”他的话和魏霸一样,可是那意思——谁都听得出来,完全是对立的。

  李严、马谡暗暗点头。这两个年轻后生,不经意间就交过了手,魏霸素以言语尖刻著称,诸葛恪能在他面前不落下风,不愧是诸葛亮的从子,不是一般的聪明。看来,以后的斗争还会很残酷啊。

  众人将杯中酒倒在地上,魏霸拿着空酒杯,走到沙盘前,诸葛恪提起酒壶,走过去,给魏霸添满酒,笑容满面的说道:“将军可有妙计破城,恪不才,愿为将军助阵?”

  魏霸撇了撇嘴,笑了一声:“妙计,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元逊兄是没有听清,还是没听懂?”

  诸葛恪一愣,眼神有些紧张。他已经和魏霸对上了,事关吴国的颜面,他不能落了下风。魏霸这句话有明显的考校意味,他如果回答不出来,那就丢人了。他沉思片刻,这才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将军是说,要效朱公故伎?”

  魏霸哈哈一笑:“然也。朱公怎么破黄巾,我们这次就怎么破司马懿。”

  诸葛恪迅速恢复了平静,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不屑,淡淡的笑道:“将军,恐怕不易啊。城里可是三万魏军精锐,不是黄军那些乌合之众。”

  魏霸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区区宛城,何足道哉。当年朱公以万余人破十万黄巾,今天我们有雄师八万,还破不了三万魏军残部?看来朱公之后,江东的文风大盛,这武事却是江河日下了。”

  胡综等人听了,不免有些尴尬,特别是张温觉得面上无光。蜀汉军将领听了,却是兴奋莫名。不管魏霸最后能不能攻克宛城,就凭现在这股舍我其谁的气势,看着就让人觉得爽啊。

  诸葛恪心中却是暗喜。你吹吧,现在吹得越厉害,到时候丢的脸越大。朱俊打宛城,宛城里是黄巾,又围了几个月城才得手,你现在围的可是三万魏军精锐,统兵的又是司马懿,虽然算不上名将,却是目前曹魏的一方重将,你以为那么好打?更何况你有那么多时间吗?

  “镇南将军,城里的司马懿可不是无能之辈啊,你是不是太轻敌了?”诸葛恪貌似善意的提醒道。

  “司马懿不是无能之辈?”魏霸一脸的茫然:“那他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战绩吗?”

  诸葛恪想了想,顿时面红耳赤。他知道上魏霸的当了。司马懿有什么战绩?在魏霸出道之前,他最大的战绩就是击败他的父亲诸葛瑾,魏霸出道之后,司马懿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接二连三的败在魏霸手中。

  司马懿是个无能之辈,那他的父亲诸葛瑾呢?岂不是无能到家了。绕了一个圈,魏霸终于把他带到沟里了。

  魏霸戏谑的看着诸葛恪,冯进等一干年轻将领也配合的嘘声一片,如果不是顾忌着诸葛瑾是丞相诸葛亮的胞兄,他们大概会笑出声来。不过,对诸葛恪,他们就没必要那么尊敬了,鄙视他一下也无妨。

  诸葛恪有些恼怒,却没有乱了方寸,他平静的反击道:“这么说,镇南将军对宛城志在必得,却不知镇南将军需要多少时间?”

  嘴上说得再漂亮有什么用?攻下宛城才是真本事。你如果拿下不宛城,就是自打耳光,现在说得越得意,到时候丢的脸越大,看你到时候怎么遮脸。

  李严也有些不安,魏霸吹这么大的牛,把他也置于不利之地了。

  “宛城,还能比襄阳更坚固吗?”魏霸摆摆手:“你别忘了,你们吴人攻襄阳多次未果,可是骠骑将军一出手,襄阳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如今再攻宛城,轻车熟路,又能难到哪儿去?我们要担心的,其实不是宛城,还是逼魏军突围之后,如何在野战中获取更大的战果。据我所知,辅国将军之前势如破竹,可是张郃回到豫州之后,他就望昆阳而兴叹了。如果你们不能攻克昆阳,切断魏军的退路,我们怎么全歼司马懿的三万大军?你们将来又如何有信心进攻充豫、青徐,怎么把战线推进到黄河一线。”

  魏霸嘿嘿一笑:“如果我记得不错,冀州、幽州都是分给你们吴国的吧?你们究竟有没有能力取?”

  在诸葛亮亲口承认的分割天下版图中,黄河以北以太行为界,太行以东归吴国,太行以西归蜀汉,双方基本上是平分天下,所以孙权才会这么心动。就目前而言,蜀汉已经占据了黄河以西,接下来只要再收复并州就可以完成任务,而吴国的征伐却刚刚开始,看起来遥不可及。魏霸这时候怀疑吴国有没有这个实力,不仅仅是怀疑他们有没有实力切断魏军的退路,更是怀疑他们有没有实力与蜀汉平分天下,挑衅的意味很浓,可是也把吴国逼上了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上。

  你如果连昆阳都无法拿下,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

  这个挑衅看似张狂,其实却非常阴毒,就是要逼着吴国全力以赴,攻克昆阳。可是谁都知道,昆阳现在有张郃率领的三万步骑,不是那么好攻的。如果换了一个吴人,那他可以反驳,连你们诸葛丞相都不是张郃的对手,马谡都被张郃打得落花流水,凭什么要我们一定攻克昆阳?可是对诸葛恪来说,这句话他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虽说是两国为臣,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诸葛亮不行,特别是当着李严的面。

  诸葛恪的额头沁出微汗。他有些后悔自己太自信了,贸然跳出来和魏霸打嘴仗,实在有些不智。这人不讲规矩,无孔不入,抓住薄弱之后猛击,谁受得了?

  诸葛恪左思右想,勉强笑道:“将军放心,昆阳再难,也比宛城要好一点。我想,骠骑将军攻克宛城之时,我军必定已然攻克昆阳了。”

  “当真?”诸葛恪话音未落,魏霸就逼问了一句,不给诸葛恪任何反悔的机会。

  诸葛恪真有些顶不住了。这些事他做不了主啊,魏霸则不同,他虽然不是蜀汉军的最高指挥官,可是他说出来的话,李严至少不会当面反驳。而他说的话,对陆逊来说则一点作用也没有。更何况,他自己也觉得陆逊没什么机会攻克昆阳。

  可是话赶话,已经逼到这个地步了,他又岂能示弱,只好强作镇静的说道:“当然。”

  “你这话,能代表吴王的意思么?”魏霸毫不客气的追问道。

  诸葛恪无奈的把脸转向了胡综,胡综也非常窘迫。可是他又不能说诸葛恪是胡说八道,只好勉强应道:“请将军放心,我军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力而为。”

  魏霸笑了,摆摆手:“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能与不能,是能力问题。人有贤良愚笨,参差不齐,本来就不能强求。不过为与不为,却是态度问题,只要贵国君臣全力以赴,我们也就满意了。”

  胡综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自己这句话比诸葛恪的回答更惨,活生生被魏霸逼到了绝路上。你们如果不攻昆阳,就是心存不良,如果攻不下昆阳,那就自认能力不行,既然能力不行,那还指望与我们平起平坐吗?那也太自不量力了。

  冯进、张威等人听了,喜得抓耳挠腮。魏霸这一番话,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李严和马谡互相看看,也有些狐疑。让魏霸说怎么攻城的,魏霸却绕了一个大圈子,把吴国君臣赶进了绝路,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根本不要孙权出手帮忙,要独取宛城?他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意气之争?

  这个念头在李严、马谡的心头一掠而过,立刻被他们自己否决了。开玩笑,魏霸如果是个只知意气之争的人,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这么说来,他是胸有成竹了?一想到此,李严不仅心动起来,挺直了腰背,摆摆手,威严的咳嗽一声:“子玉,你就说说,如何攻城,也让吴国的贤良们一起参谋参谋。”

  魏霸收起了一脸的不屑,躬身道:“攻城方面,将军是行家,一个月攻克襄阳,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有将军在此,何须我赘言?我只需听将军号令,抓紧时间堆起土山,打造霹雳车,再保证石弹的充足供应,将军到时候一声令下,千余架霹雳车一起发射,宛城再大,又能如何,就是填平了它也是可能的。这么简单的事,将军就不用考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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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7章 新式武器


  李严一听,顿时恍然大悟。.不错,攻城有什么难?如果真如魏霸所说,有上千架的霹雳车一起发射,有什么样的城墙攻不下来?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任何城墙都无法阻挡前进的步伐。

  他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诸葛恪等人,颌首微笑。魏霸这不仅仅是在攻宛城,更是要攻吴国君臣之心,数千架霹雳车,轰击的是宛城,警告的却是吴国君臣啊。这种攻城法看起来简单粗暴,可是震慑力却比任何妙计来得直接,来得有效。

  看看胡综等人此刻的表情,就已经知道这个效果有多好了。

  ……

  “上千架霹雳车一起发射石弹?”孙权惊骇莫名,一双碧眼瞪得溜圆。“魏霸真是这么说的,他不会是大言不惭吧?”

  “臣看不像。”诸葛恪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在和魏霸的较量中接连失利,他现在也非常希望魏霸是吹牛,到时候才好看魏霸的笑话。可是他从理智出发,觉得魏霸不应该是夸大其辞,他有可能真的打算这么攻击宛城。“他们现在需要我们提供粮草才能支持,肯定不能持久,速战速决,应该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孙权慢慢放松了身子,抚着紫髯,沉吟片刻:“这么说,他这是在向我示威啊。”

  “臣也作如是想。”

  孙权轻轻的吐了一口长气,心悸不已。霹雳车的威力,他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他攻江夏的时候,只用了五百多架霹雳车,就形成了绝对的优势,要不是石弹供应严重拖了后腿,他完全可以更轻松的取胜。魏霸如果真能用上千架霹雳车一齐发射,而且能保证石弹的充足供应,那攻克宛城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千余架霹雳车不难,可是千余架霹雳车一起发射需要的石弹,那绝对是一个想想就能让人头皮发麻的数字。霹雳车发射一次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到三十息,也就是说,一架霹雳车一天一夜能发射近千枚石弹,一千架就是百万枚,如果是一次发射多枚石弹,那需要的石弹更多。

  魏霸要用多少人才能跟得上石弹的供应速度?或者说,他那一直不肯转让给吴国的石弹制造技术真是这么神奇,能够满足千余架霹雳车的石弹需求?

  一想到千余架霹雳车齐射的场景,孙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头涌过一个念头:保持冷静,在弄清魏霸的真正实力之前,千万不要惹他。

  “问问费祎,看看他们能不能供应一些石弹给我们,帮辅国将军攻下昆阳。”

  “喏。”张温应了一声,躬身而退。他听得出来,孙权这次是真的有些怯了。

  ……

  李严、马谡、孟达等人团团而坐,看着魏霸在纸上画了一个攻城示意图。

  魏霸用镇纸将图压好,拍拍手,就着亲卫端过来的铜盆洗了手,这才说道:“将军,宛城东南两面淯水绕城,正可以用来运输石弹。北有独山,西有低岗,独山虽高,却离城太远,且不便运输,低岗虽然也不能直接作为霹雳车的阵地,但是山势相对平稳,又有梅溪水行船,最适合霹雳车安置。所以,我打算在西面角安置千余架霹雳车,以雷霆一击,迅速摧毁魏军的城防,为将军开路。”

  李严盯着图,沉吟了很久:“你能保证后面的霹雳车也能打到城上吗?”

  魏霸笑笑,李严虽然姓格让人生厌,不过眼光还是有的,上千架霹雳摆开阵势,那可是一大片地方,就算经过他的周密安排,将攻击阵地安排在城的西南角,充分利用了地形,从三面攻击一角,可是最远处的霹雳车离攻城有近五百步之遥,普通的霹雳车根本无法打这么远。

  “将军放心,这是最新设计出来的霹雳车,用的也不是普通石弹,而是空心陶弹,里面装有引火物,重量较轻,可以打得更远。”魏霸从一旁拿过一个拳头大小的陶罐,送到李严的面前:“这种陶弹落地之后会摔碎,敌军无法再使用,而且里面的引火物可以自燃。将军不防将罐口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看。”

  李严非常诧异,看看魏霸,小心的打开了封口。这个封口封得不是很严,大概是魏霸专门为了给他看的。他刚把封口打开,拿出一团絮状物,一股淡淡的白烟就冒了出来,随即就成了明火,点燃了絮状物的同时,也照亮了李严的眼睛。

  一股刺激气味随即弥漫了大帐,李严等人被呛着了,忙不迭的捂紧鼻子,却发现魏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鼻子捂得好好的,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们。

  “子玉,你……咳咳,咳咳!”马谡一边咳嗽着,一边指着魏霸,鼻涕眼泪齐飞。

  “真不好意思。”魏霸一脸歉意的说道:“为了能让诸位有个直观的认识,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

  “竖子!”孟达一边流着眼睛,一边笑骂道:“你给我们提个醒也好啊,老夫气息本来就短,这一呛,会要人命的。”

  魏霸连忙走到孟达背后帮他抚背,同时让人打开帐门换气。孟达年纪大了,又有轻微的哮喘,冬天是他最难熬的时候,这么一呛,的确有些狼狈。

  帐内一片混乱,别说孟达了,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严都有些失态,平时很注意仪表的马谡也没有了往曰的风度。一时间,笑骂声不绝于耳。魏霸只好拱着手,连连说着好话,像个犯了错的后辈。

  李严好容易才缓过劲来,瞪了魏霸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不错,有了这等利器,够司马懿喝一壶了。子玉,这等利器是哪来的?”

  “是交州学堂新研制出来的。”魏霸说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一些毒物。将军想必也知道,交州那一带毒瘴多,要找这些东西并不难。”

  “嗯,好东西,好东西啊。”李严信心大增,拍了拍大腿:“有子玉相助,我对拿下宛城大有信心了。说说看,还有什么好主意。”

  魏霸一摊手:“有将军坐镇指挥,马长史机智百出,孟镇东久经沙场,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嘛,为将军做好军需官,保证你们吃饱睡好就行了。”

  李严笑了,对魏霸的识趣非常满意。如果什么事都由魏霸做了,他这个主将还有什么用?他将目光转向马谡和孟达,说道:“子玉已经为我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接下来,你们有什么好建议,赶紧说出来吧。”

  马谡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子玉,先前你以猛犬出战,大破虎豹骑,我还以为是你用最别出心裁的杀招来帮我。现在看来,你还是把最得意的杀招留给了骠骑将军啊。”

  魏霸尴尬的耸耸肩,李严眉头一挑,笑了。

  ……

  李严随即下令在宛城下筑土堆,这是攻城的常规作业,并没有什么稀奇。司马懿也没太当回事,只是例行公事似的派弓弩手进行阻击搔扰。蜀汉军有巨盾和攻城大车做掩护,城头魏军的射击虽然造成了一些伤亡,却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土堆一个个的树了起来。

  李严在筑土堆的时候,一艘艘船沿着洧水从南而来,满载着石弹和霹雳车的部件,几乎每一艘船都吃水很深,好在洧水里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前面又有战船牵引,这些补给船行进得还算顺利。

  魏霸在预设的阵地上架起了轨道,轨道一直伸进河中央,尽头是一架架高大的滑轮起重架,起重架上的轱辘由水车驱动。补给船依次停靠在起重架下,打开顶篷,将吊钩挂在一个个沉重的竹筐上,自有人合上水车,水车被河水推动,沉重的竹筐就会被吊起,装上轨道上的小车,然后由两个身强力壮的民伕拖曳着赶向阵地。

  在各种机械的帮助下,劳动强度大大减轻,霹雳车的阵地以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渐渐成形。

  魏霸坐在土岗上,看着热闹的工地,心情愉快。

  这些机械的设计安装都不是他的功劳。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亲力亲为,有什么想法,只要安排下去,自有一帮工匠进行设计制造。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像那位传奇的乔帮主,只负责创意,手下有一大帮能干的工程师帮他实现那些天马行空的点子。

  看着一个个想法变成现实,即将改变历史,作为一个曾经以光明派、技术宅自诩的工程师,这是多么令人陶醉的事啊,比问鼎天下还要让人满足。

  攻击宛城是李严出兵的最后一个重大战役,他当然不会不露一手。因此,魏霸承担了霹雳车阵地的任务之后,李严就包揽了余下的所有任务,根本不需要魏霸再出手了。对这个结果,魏霸非常满意,可是他满意,不代表其他人就满意。

  比如魏武就不太满意,他是为了打仗才到南阳来的,前面几仗打得都很过瘾,正在兴头上,最后一次大战却要袖子旁观,他真是有些不甘心。不过最不甘心的却是孙鲁班,到目前为止,赵统虽然成功的调动了魏军,造成了魏吴两军在豫州的对峙,为魏霸、李严创造了机会,可是他还没有立真正能让他连升三级的显赫战功,她又怎么能心满意足?

  这不,她又来向魏霸问计了。不过,她聪明的选择了夫人路线,向关凤讨好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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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8章 各打各的算盘


  关凤对吴人没好感,对孙家的人更没好感——除了孙夫人这个特例,不过面对孙鲁班,她却没办法保持冷漠。

  孙鲁班的热情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让你无法拒绝。哪怕是关凤故意冷落她,她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亦步亦趋的跟在关凤身后,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跟着自己的白马王子,不离不弃,又像是小孩子跟着大孩子,怎么赶也赶不走。

  她让关凤想起了以前的小尾巴张星彩,心不由得软了下来。退一步再想想,孙夫人现在就在成都,以后避免不了见面,而赵统又是魏霸的师兄,两人总不能永远不相往来。

  “你追着我也没用。”关凤放缓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也看得出来,就连我夫君现在都成了辎重营校尉,更何况我?你应该去求骠骑将军才是。”

  “我才不呢。”孙鲁班嘴一撇:“你以为我不知道,虽然这儿是骠骑将军官位最大,可是镇南将军却是最著名、人气最旺的战将,他又和我夫君是师兄弟,只要他说一句话,骠骑将军还能不答应?再说了,他当初答应过的,只要我帮忙,我夫君就能连升三级,现在他的要求我都做到了,可是我夫君的战功呢?他总不能骗我一个弱女子吧?”

  孙鲁班说完,又陪着笑脸,讨好的说道:“镇南将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肯定不会这么做?姊姊,你说是不是?”

  关凤又好气又好笑的瞥了孙鲁班一眼。心道这丫头不傻啊。这话说得,虽然不敢说有多机灵,至少有理有据,小心眼儿还挺活泛。

  关凤看看四周,向孙鲁班凑了凑:“公主,我问你一句话,你要想想再回答我。”

  “你说。”孙鲁班连连点头:“我一定不说假话,不信的话,你去问子瑜,她最知道我的脾气了。”

  关凤眼睛一瞪:“你又跟我耍心眼?”

  孙鲁班心虚的嘿嘿一笑:“没有没有。姊姊你多心了。我怎么敢。”

  “那我问你啊,你希望赵统受伤吗?”

  孙鲁班不假思索的摇摇头:“当然不希望,受伤那多不好。”

  “那就对了。”关凤耐心的解释道:“攻城,只是把魏军从城里赶出来。真正的战斗还是魏军突围之后的野战。相对来说。野战时伤亡比攻城时的受伤要小得多。”

  “这个我懂。”孙鲁班连连点头。若有所思:“姊姊,你是说,魏霸……不。镇南将军现在不让我夫君上阵,是因为怕攻城伤亡太大?”

  “你以为呢?”关凤低声说道:“你想想看,岂止是你夫君不能上阵攻城,他的兄弟有上阵的吗?”

  “哦……”孙鲁班明白了,喜上眉梢:“现在攒着力气,让别人攻城。等司马懿从城里出来了,再去追杀,这样才能花最小的力气,立最大的功劳。”

  “对啊,如果能抓住司马懿,哪怕是他的儿子,那也比先登的功劳大。”关凤赞赏的拍拍孙鲁班的肩膀:“可是现在有一个大问题。昆阳还有三万魏军,特别是张郃率领的一万骑兵。如果不事先占领昆阳,到时候这三万步骑杀进南阳,谁胜谁负,那可就难说了。要是正在追杀司马懿的时候,魏军骑兵冲了过来,你想想看,那得多麻烦?”

  孙鲁班头点像更快了,像小鸡啄米。她歪着头,咬着手指头,想了半晌:“怪不得镇南将军催着辅国将军先攻克昆阳,原来是为破城之后追杀魏军做准备啊。”

  “公主,什么都瞒不过你。”

  “嘿嘿嘿……”孙鲁班脸一红,扬了扬手,转身像风一般的走了,她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姊姊,我去求我父王,让他再催催辅国将军。”

  关凤笑着摇摇头,心道这丫头都嫁了两次人了,怎么还长不大?为了能让赵统超过他弟弟赵广,被魏霸支使得团团转。这女人啊,一旦心有所属,脑子就变笨。不过像孙鲁班这么执着的,倒是不多见。

  ……

  孙权最近有些头疼。

  蜀汉军的攻城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吴军却在一旁闲着,没什么正事可做,好像他从江夏赶来,不是为了协助李严攻城,就是为了来欣赏一下蜀汉军是怎么攻城的。

  我究竟是他不可缺少的盟友,还是陪斩的囚犯?

  孙权有些不甘心,他派胡综去试探过李严,李严话说得很客气:你看,地形不便,你们在哪儿攻城呢?似乎都不太好。既然如此,你们就在一旁看着吧,等我把司马懿从城里打出来,你们再帮我们一起追杀。野战的时候战场广阔,多一个人都是好的,你们肯定能帮上忙的。

  胡综气得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李严这分明是要独吞攻占宛城的功劳,免得到时候吴国向他伸手要好处。野战中就算有功,也不会牵涉到宛城,最多是分一点战利品的问题。可是,李严已经拿下了襄阳、樊城和新野,再拿下宛城,那整个南阳郡的战事就算基本结束了,基本上和吴国也没什么关系。如果就这么结束,那吴国的所有收益就是江夏和义阳三关,除此之外,就是豫州、扬州刚刚攻占的地方。

  看起来很公平,和当初约好的一样,南阳归蜀汉,江淮归吴国。可是南阳盆地的地势要比江淮好得多,一旦让李严在南阳站稳脚跟,魏军再想反攻,那就难了。江淮则不同,魏军现在退却,是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兵力不足,这才被迫撤退,一旦他们缓过劲来,大举反攻,吴军随时有可能被赶出江淮,回到以前的局面。

  这么一来,吴国岂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孙权很苦恼,却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双方的实力摆在这里,他就是想和李严翻脸也要考虑考虑后果。更何况有关羽的事件在前,蜀汉军只怕提防他比提防司马懿还要用心。你以为魏霸兄弟真的是闲着?也许他们就是防备着吴军呢。谁都知道,蜀汉军中最精锐的人马现在就是魏霸手下的,他们可是打得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精锐都落花流水,全军覆没的。

  剩下的最后一条路,似乎只有催促陆逊尽快攻克昆阳了。拿下昆阳,再加上已经在手的义阳三关,南阳的东门和北门就算是关上了。以后李严要想进入颍川、洛阳,或者东进汝南,都要看吴人脸色。当然了,按照事先的约定,豫州就是吴国的,蜀汉军根本没必要进入豫州,将昆阳、义阳交给吴人,也算是一个互相信任的姿态。

  你看,我将大门钥匙都交给你了,还对你不信任吗?

  一想到目前的窘境,孙权就暗自叹息。当初被刘备这个大耳贼给骗了,要是听周瑜的计划,抢先攻入益州,哪里会有现在这么麻烦的事。在天下局势上,吴国身处长江中下游,天生就不占优势,取荆州也好,取益州也罢,都是想尽可能的控制上游,摆脱这种不利局面。

  可是现在看来,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和蜀汉共分天下,以后也屈居下游,处境困难。

  就在孙权犯愁的时候,孙鲁班来了,死缠烂打,软磨硬泡,非要孙权下令陆逊,让他尽快攻破昆阳,切断司马懿的退路。

  孙权哭笑不得。心道攻破昆阳,你知不知道现在他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魏国名将张郃,硕果仅存的五子良将,率领一万精骑入陇右,打得马谡全军覆没,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功败垂成。要不是魏霸间取关中,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陆逊以三万步卒对三万步骑,能保持不败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能攻克昆阳?

  不过孙权没这么对孙鲁班说。

  “大虎,我知道攻克昆阳很重要,可是我们还缺点东西。”孙权眉心微蹙:“你如果能帮父王要来这些东西,陆逊就有机会攻克昆阳。”

  “什么东西?”

  “你应该知道,魏霸将霹雳车、连弩车的技术给了我,但是他没有把石弹的制造技术给我。没有了石弹,霹雳车有什么用,当秋千么?如果他能把这个技术给我,我相信陆逊攻克昆阳不是什么大问题。”

  孙鲁班不假思索:“没问题,我再去求关姊姊,一定把这个技术要来。”

  孙权苦笑一声:“求关凤没用,你得由赵统出面才行,当然了,双管齐下效果可能更好。”

  孙鲁班拍拍胸脯,大包大揽,转身走了。

  孙权笑了。他才不相信魏霸会把这个技术给他呢,现在魏霸对吴国最有威胁的两项技术,一个是战船,一个就是石弹的制作技术。如果魏霸让出这两项技术,他还怕魏霸什么?魏霸当然也不会这么傻,当初他出让霹雳车、连弩车的时候就特意留了一手,后来战局不利,他通过诸葛亮给他承诺,也没有同意出让这两项技术,现在他稳操胜劵,会松口?

  可是,如果魏霸不同意,那责任就不在他了,陆逊肯定是不会全力攻昆阳。而昆阳不下,张郃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南阳支援,最后鹿死谁手,还真的难说。如果吴军再暗中放水,那形势可就更微妙了。

  我就不信魏霸你能掌控全局,寸步不让,不要我帮忙。孙权暗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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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9章 燃眉之急

 
  孙鲁班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又是央求又是威胁,赵统一直不为所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最后看得孙鲁班心里有些发毛了,弱弱的问道:“夫君,有什么问题吗?”

  赵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双手交叉,挡在嘴前,手肘支在案上,沉思了片刻。“公主,你知道子玉为什么不把石弹的制作技术给你父王吗?”

  孙鲁班眨眨眼睛,似懂非懂。

  “我们的确需要你父王的帮助,可是,子玉担心你父王的实力增强之后,心思也变大了。”赵统抬起眼皮,静静的看着脸色渐渐黯淡下来的孙鲁班,接着说道:“你不用去求关凤,对那一年的事,她比子玉更记怀。你也不要去求子玉,子玉最担心的就是你父王在我们背后下手,我们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孙鲁班沮丧的耷拉下了脑袋,她清楚赵统说的是实话。她的父王孙权真要有了能够抗衡蜀汉的实力,一定会有别的想法。魏霸强占荆州、交州,他已经是恨得牙痒痒了,如今李严又占了南阳,吴国在荆州的地盘日蹙,而且被蜀汉南北夹击,随时都有可能被迫退出荆州,他的心里要是没想法,那才是怪事呢。

  “这么说,你连升三极的机会没有了?”

  “我从来就没想连升三极。”赵统笑了起来:“公主,我刚到而立之年,这次如果能顺利攻克宛城,我别领一部的功劳不小,至少做个将军是不成问题的,又何必一定要连升三极?在官场上,官职升得太快,是要靠机遇的,而且有时候往往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只有攀龙附凤之人才会不按官场的规则来,可以青云直上。”

  “你又不是这么来的,你是靠战功积累来的。”孙鲁班撅着嘴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小叔连升两级,也没见人说什么。”

  赵统微微一笑:“这件事就不再提了。不过,我们现在的确需要你父王的帮助,我去问问骠骑将军,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建议一下总是好的。”

  孙鲁班听了,连连点头,欢天喜地的跟着赵统出了大帐。

  ……

  李严、孟达和魏霸等人正围着沙盘商量。城下的土工作业基本已经完成,魏霸的远程打击阵地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是李严却不放心,召集军议,对即将展开的攻城大战以及后续的战斗进行推演。

  推演的结果却有些不尽人意。

  魏霸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战斗一开始,他可以两三天之内摧毁宛城西南部的防务,为主力登城创造机会。可是孟达却对接下来的战斗没什么信心,因为蜀汉军的总兵力不过是宛城内守军的两倍而已,还要分出一部分人来监视孙权,并不像双方的远程打击力量那样占压倒性的优势。就算是破了城,除非魏军立刻崩溃,否则一定陷入巷战,或者司马懿退守牙城,接下来还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如果伤亡太大,孙权又蠢蠢欲动,蜀汉军将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孟达的这个担心,魏霸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

  李严有些不高兴。他瞟了魏霸一眼:“子玉,可有解决之道?”

  魏霸摇摇头,简洁明了的说道:“没有。到目前为止,我们能用的兵力都用上了,该使的手段也都使上了,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办法。”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想提醒骠骑将军一句,时间紧迫,半个月之内不解决宛城的战事,恐怕就支撑不下去了。”

  李严冷笑一声:“半个月,谈何容易。”他皱了皱眉,有些后悔:“现在看来,让孙权在一旁看着是个失策,我们不仅不能指望他帮忙,还要留出人手防备他,实在是弄巧成拙。”

  马谡附和道:“如果能让孙权帮助我们攻城,那情况就好多了。”

  “谈何容易。”李严摇摇头,他和孙权的交道最多,对孙权的心思也非常清楚。“没有好处,他是不肯松口的。”

  李严说着,眼睛瞟着魏霸,魏霸笑了笑:“将军,我怕他就是得了好处,也不肯松手,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就算将军满足于取南阳的战功,以后运筹帷幄,不再征战沙场,也不应该冒这个险。”

  邓芝咳嗽了一声:“子玉说得有理,孙权反复无常,不得不防。将军攻占襄阳,等于在他心头扎了一根刺,没有一点看得见的威慑,实在很难放心。”

  马谡和孟达也点头附和。

  李严眉头蹙得更紧。魏霸的担心,他非常赞同,问题是他现在需要孙权的帮忙,否则他看着宛城就在眼前也不敢下口,一旦被诸葛亮抢了先,大半年的辛苦可能会化为乌有。他本人在犹豫,是不是要向孙权妥协,可是在此之前,他需要魏霸的同意,因为只有魏霸手中的技术才是孙权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又不能直接强迫魏霸。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赵统和孙鲁班来了。他看了一眼魏霸,魏霸仿佛不经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转到了一边。赵统一一见了礼,把孙鲁班带回来的话简略的说了一遍。

  李严叹了一口气,转向魏霸:“子玉,你的意思如何?”

  “我不同意。”魏霸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还是那个意见,与其向孙权让步攻宛城,不如回师攻武昌。”

  李严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怒气。他接连清咳了数声:“子玉,你以为武昌是那以好打的?就算好打,南阳的战果也会前后尽弃,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魏霸反问道:“那将军有什么好主意,你能保证他得到这个技术之后不会反咬一口?”

  李严无语。绕来绕去,还是这个问题:孙权不可信。

  大帐内一片死寂,孙鲁班如坐针毡。很显然,父王的名声不怎么好——当然了,在他的眼里,蜀汉人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刘备耍无赖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直接影响了夫君的战功,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赵统打破了沉默:“将军,我有一个建议,也许可行。”

  “伯仁,你说。”李严早就急不可耐了,一听到赵统开口,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想,就算现在将石弹的制作技术给吴国,吴国也来不及制造。不如分一些石弹给他们,让他们运到昆阳,助辅国将军攻昆阳,先断魏军后路。昆阳一下,魏军无路可退,士气必然大落,对我们攻城也是有莫大的好处。此战之后,双方再谈技术转让的问题也不迟。”

  赵统把自己的建议一说,李严立刻明白了。不给技术,但是给一部分石弹,这样一来,既解决了陆逊攻昆阳的问题,又不会造成重大的后患。而且,孙权要把这些石弹护送到昆阳去,就要派一部分兵力,这样也可以减轻他们防备孙权的压力。

  这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却是一个不坏的办法,更重要的是,他解了李严的燃眉之急。

  “我觉得不错。”李严眼神一扫,看着孟达:“子度,你觉得呢?”

  孟达抚着胡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可行。”

  李严松了一口气,又转向马谡和邓芝:“幼常,伯苗,你们看呢?”

  马谡和邓芝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笑了:“伯仁此计甚妙。”

  李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把目光转向了魏霸。孙鲁班握紧双拳,也把目光转向了魏霸。其他人都同意了,现在就看魏霸同意不同意了。

  魏霸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道:“将军都觉得不错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些石弹只要有一颗落在我军的头上,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不管将军是不是愿意,我都要和孙权讨个公道。”

  “那还用说。”李严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转向孙鲁班,特意挤了挤眼睛,做出一份老天真的模样。“公主,这句话,可要劳烦你带给吴王。我们的镇南将军真要发了火,可是谁也拦不住的。”

  孙鲁班喜欢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将军放心,我父王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否则,我也不答应。”

  众人大笑。

  李严随即派费祎给孙权正式传话,愿意先支援一部分石弹给吴军,如果双方合作愉快,战后再讨论石弹制作等技术转让的问题。与此同时,孙鲁班也把魏霸的威胁转告给了孙权。孙权一听,知道自己要在这个时候拿到想要的技术是不太可能了,非要逼得魏霸翻脸,对方都没有好处,与其如此,不如先取实利。

  基调已定,又经过几个回合的磋商,孙权商量了李严的要求。李严拨付了一批石弹给孙权。孙权立刻派诸葛恪押送这些石弹赶往昆阳,并助陆逊攻克昆阳。然后,他正式和李严见了面,协商如何合作攻击宛城的事宜。

  汉吴联盟的合作终于打破坚冰,进入了一个新的局面。双方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攻城事宜,让城里的魏军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寒意。

  作为建议人,作为孙权的女婿,赵统得到了双方的信任,担任起与吴军合作的重任,李严让他以虎威中郎将之职行骠骑将军别部司马,统领本部一万精兵与万余吴国精锐,驻防于宛城东,做好了阻援及追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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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0章 今非昔比


  司马懿站在城墙上,远眺蜀汉军的阵地,忧心忡忡。

  虽说汉吴联军围城,可是兵力并不占优势,更何况昆阳还在魏军的手中,张郃还有一万精骑在手,不仅护着他的生命线,而且随时可以驰援宛城。如果按照通常的攻城战术来说,宛城万无一失,司马懿根本不用担心。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安。

  襄阳也曾经看似没有陷落的可能。毕竟三十年来,襄阳就没有直接被攻破的先例,但是在李严的攻击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襄阳就成了李严的战利品。

  看起来宛城比襄阳还要难攻,可是宛城却有多次被攻破的历史。宛城不仅没有襄阳的地利,在心理上更不如有樊城为后援的襄阳。一旦昆阳被攻克,宛城就成了孤城,连能不能安全撤退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攻襄阳的时候只有李严,而现在又多了魏霸和马谡,旁边还有一个孙权。

  司马懿不得不加强戒备。

  蜀汉军把主攻的方向设定在了西南角,又建立了规模庞大的弓弩阵地,架设了近千架霹雳车,仅仅是那如林般的霹雳车木梢就让人心生寒意,更别说那些整天在城外演练攻城战术的蜀军了。

  为了万全起见,司马懿不仅加固了牙城的城防,准备在大城失守之后退守牙城,还在城里建起了第二道防线,准备与入城的蜀汉军巷战。

  司马懿的这个做法引起了司马师兄弟的反对。司马师认为大战尚未开始,先在城内筑第二道防线,首先在士气上就弱了,对守城不利。

  司马懿无动于衷,坚持让人拆毁了大量的民房,在中部筑起了一道城墙,将大城一分为二。不过由于时间紧迫,这道墙很简陋,远远不能和正式的城墙相提并论。

  司马懿对这座临时城墙很不放心,一心想着再加固一些,司马师不得不再次反对。

  “父亲,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示弱了?”

  “还需要示弱吗?”司马懿反问道:“很明显,我们就是弱者。”

  “父亲,是不是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司马昭也按捺不住的问道:“就算蜀汉军有一定的优势,可是他们的兵力有限,要攻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和魏霸对过阵。”司马懿意味深长的瞟了司马昭一眼:“魏霸这个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肯定有把握。你没看出来吗,他这是集中所有力量,强攻一点,突破城防之后,再将战果进行扩大……”

  司马昭刚刚弱冠,正是年青气盛的时候,对与他年龄相当的魏霸一向不太服气。听到司马懿这么说,他顿时忍不住了。“父亲,你不觉得他这个阵地有些疑兵的味道吗?什么样的霹雳车能打到四五百步之远?就算他机械技术独步天下,他还能变无为有?依我看,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对机械技术又懂多少?”司马懿反问道。

  “我……”司马昭想了想,坚持道:“我虽然不通机械之术,但我也不相信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如果他能和那些神仙一样驱鬼役神,你就是准备得再充分,又有什么用?”

  司马懿眉毛一挑,转过身,侧脸看着笑而不语的司马师:“子元,你觉得呢?魏霸这么做,是虚有其表,还是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司马师咳嗽了一声:“通天彻地,我看不太可能。不过,要说魏霸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只是吓吓人,也不见得。这竖子……的确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可是,我也觉得父亲太过谨慎了。就算那些霹雳车都能打到城上来,他最多能攻破城墙一角,无法占领全城,我们在城内与其阵而后战,依然占有优势,他要破城,怕是不易吧。”

  “按说是如此.。”司马懿轻叹一声:“可是多做些准备,难道不好吗?守不住宛城,于国于家,都大不利啊。”他裹紧了狐裘,缩了缩脖子,喃喃自语:“这个冬天……真冷!”

  司马昭沮丧的摆了摆手,他觉得父亲有些不过谨慎了。他看看司马师,司马师却眉头微皱:“父亲,你确信魏霸支持不了太久吗?如果他们一直围城,我们的存粮也无法坚持多久。万一宛城真要在我们父子手中失守,这个责任可实在不小。”

  司马懿低下头,慢慢的向前踱着步。司马师兄弟连忙跟上,靠得近了些。司马懿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回答司马师的问题。

  “益州能有多少粮食?隐蕃虽然不知去向,但是他之前传回来的情报却非常明确。以益州的粮食产量,根本无法供应这十多万大军长期作战。诸葛亮到关中已经一年多了,虽然有屯田,被曹植烧了一趟,又能有多少收成?现在李严所用的粮食,应该是魏霸在荆州、交州屯田的结果。可是魏霸屯田的时间太短,收获必然有限。再者,魏霸会把自己的粮食全拿来供应李严,为李严争功吗?不会的,他肯定不会的,所以……”

  司马懿伸手一指远处蜀汉军的阵地:“他们这才要速战速决,否则,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太久。他的机械之术再好,就算能增产一些,还能变出粮食来吗?子上说得不错,他没有通天彻地之能。他毕竟是人。是人,就有做不到的事。”

  司马师点了点头,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对留守宛城这件事,他其实一直是没有太多把握,特别是魏霸在南乡一连串近乎神奇的战绩,让他的信心更加不足。虽然以常理说,宛城似危而安,如果曹睿不是担心河北,肯定不会把这样的机会让给他们。可是面对蜀汉军的攻势,面对魏霸摆出的攻击阵地,他还是有些不太心安。

  他不知道父亲司马懿是不是很有把握,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听到这番话,总是一个安慰。

  他站在司马懿背后,看不到司马懿眼中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

  诸葛恪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看看身边那一辆辆沉重的辎重车,心理不免有些得意。

  他奉孙权之命,领了两万余人,护送蜀汉拨付的大量石弹赶往昆阳,之后就要留在昆阳,协助陆逊发动对昆阳的攻击,他的身份和上次不一样了,他是孙权指定的副将,既有协助陆逊的责任,又有监军的身份。

  陆逊有三万多人,他又带了两万多人,还有几千民夫,再加上这些石弹,攻克昆阳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拿下昆阳,不仅切断了司马懿所部的退路,还是吴国建在中原的前沿重镇,更是扼守蜀汉北上的重塞,地理之重要可想而知。

  诸葛恪有种预感,如果这一仗打得好,他有可能成为昆阳的守将。

  所以诸葛恪非常小心,虽然身边有两万精锐,依然不敢大意。他倒不怕司马懿会出城,他是怕张郃会突袭他。一旦在这种地形遭到一万精骑的袭击,损失必然不小,更重要的是这些石弹来之不易,如果丢了,那就什么都谈不起来了。

  “兄长,前面有情况。”诸葛融忽然催马赶到诸葛恪身边,指了指前面。诸葛恪定睛一看,摆了摆手:“无妨,这是斥候,至少还在五里以外,尘高而不锐,可见并不很急。”

  诸葛融看了诸葛恪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兄长,你这都能分辨得出来?”

  诸葛恪笑笑:“这就是感觉了,说不上道理,经历多了,你就知道了。”他没有再往下说,他的这些经验,都是来自于在临贺的战事。那时候虽然双方都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可是斥候还是有马的,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虚惊,才有了如今的眼力。

  说话间,一匹快马冲到了面前,马背上的骑士老远的就摇起手臂,示意有军报。

  军报是陆逊发来的,他命令诸葛恪不要赶到昆阳,就在叶县驻扎列阵。

  诸葛恪大惑不解,叶县是方城道所在,地理位置当然重要,可是在叶县怎么攻昆阳,两者之间还相差五十多里呢。

  诸葛恪眉头微皱:“辅国将军在哪里?”

  “在昆阳城下。”

  “他来叶县么?”

  “不知道。”骑士摇了摇头,又想了想:“不过,陆校尉正在将霹雳车和连弩车送来,也许辅国将军很快也会来吧。”

  诸葛恪若有所思。陆逊选择在叶县列阵,这是要阻援而不是要攻城,莫非是因为昆阳太难攻,所以要把张郃调出来野战?

  诸葛恪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陆岚的证实。陆岚押送着霹雳车和连弩车赶到了叶县,他对诸葛恪说,辅国将军在断后,很快也会赶到这里。昆阳城坚池深,张郃又有近三万精锐步骑,攻城不易,所以辅国将军决定在叶县设阵,阻止张郃驰援南阳,给蜀汉军创造攻城的条件。如果司马懿选择从此撤退,他们同样可以起到切断司马懿退路的作用。

  陆岚说的道理没错,可是态度却不怎么好。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诸葛恪的身份有了变化,还把他当成陆逊麾下的一个将领。看到这一幕,诸葛融非常生气,刚想发飚,却被诸葛恪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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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1章 有备无患


  南阳与豫州之间的通道为方城道,早在楚国北上与中原争霸的时候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叶县是方城道的中腰,叶县以北是昆阳,以南是堵阳、博望。当年曹操几次窥望荆州,都是由此道出入。刘备投刘表后,刘表把他安置在这里,就是希望利用他的骁勇来阻挡曹操。夏侯惇、李典南下,被刘备击败,就是在博望。曹操平定北方之后,也是接受了荀彧的建议,大军由叶县南下,威胁文聘镇守的宛城,在宛城未下的情况下,轻骑直逼襄阳、樊城,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迫使刚刚继位的刘琮投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荆州。

  如果宛城被蜀汉军攻破,司马懿的退路只有方城道,陆逊在这里设立阻击阵势,而不是耗费时间强攻昆阳,从战术上来说,显然是最佳方案。

  可是,这里有个问题:这不是,也不可能是孙权的原意。

  孙权的目的是要占据昆阳,然后再谈阻击张郃,截断司马懿退路的问题,前者是为自己,后者是帮蜀汉的忙,孰轻孰重,不言而喻。而陆逊现在放弃了昆阳,把主要的战略目标变成了阻止张郃救援司马懿,切断司马懿的退路,那吴国就真成帮忙的了。

  一旦司马懿的残兵退入昆阳,和张郃合兵一处,吴国夺取昆阳的机会更加渺茫。

  到时候孙权会怎么想?

  诸葛恪当然不会提醒陆逊,他只会把这件事报告给孙权。临贺一战。陆逊败给魏霸之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辅国将军,他和孙权之间的关系,也早就没有了那种推心置腹的亲密。他现在还能统领大军,只不过是孙权还没有找到比他更合适的人而已。

  诸葛恪让人把这个消息送回宛城。

  孙权勃然大怒。

  可是李严却非常高兴。他本来还担心陆逊无法及时攻克昆阳,影响他攻城的时机呢,现在得知陆逊暂时放弃了昆阳,在叶县列阵,当然非常高兴。他敏感的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孙权的本意,立刻派费祎对孙权说。你放心。我们是盟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现在帮我们阻援,等我们拿下宛城。一定帮你攻昆阳。

  孙权无可奈何。只得把这口气暂且咽了下去。他总不能在李严面前暴露他和陆逊心意不一。

  ……

  万事俱备,只等攻城。

  李严召开了战前动员会。他意气风发,慷慨激昂。就像在襄阳一样,宣布了赏格。他最信奉的就是重赏之下有勇夫,要想让别人卖命,就要有让人心动的诱惑。

  李严从来不是一个政治弱者,他对官场规则的谙熟比他的军事才能更突出。李严以一个降将的身份能够获得刘备的信任,一方面是因为他脚踏荆襄系和东州系两条船,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在关键的时候帮了刘备的忙。

  这不是指他在绵竹投降刘备,而是指在他任犍为太守时,献上了黄龙现于武阳赤水的祥瑞,为刘备称帝拉开了序幕。

  李严的一番话,说得诸将热血沸腾,群情汹涌。

  魏霸笑眯眯的站在人群中,看着李严眼中抵制不住的兴奋,看着诸将热烈的眼神,他心情非常愉快。李严立了功,又有了这么好的人脉,丞相现在不会再有闲情逸志来盯着我了吧?丞相啊,你不要怪我不近人情,尽给你找麻烦,实在是你看得太紧,我的压力很大啊。

  李严摆了摆手,正在激动的人们顿时安静下来,大帐里鸦雀无声。

  “诸君,这次出师,我们在襄阳创造了一个记录。”李严威严的声音在大帐内回响,清晰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我们用一个月的时间,攻克了三十年没人攻破的襄阳。今天,我们还要再创造一个记录,那就是,用半个月时间攻克宛城。”

  众人面面相觑。半个月攻克宛城?要知道前面的土工作业就用去了十一天,那也就说,李严准备只用四天的时间攻占宛城?这也太夸张了吧?攻襄阳的时候,那可是苦战了近半个月啊。

  “大家不信,是不是?”李严环顾四周,嘴角微微一挑,向魏霸招了招手:“子玉,来。”

  魏霸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李严面前,躬身施礼:“将军,有何吩咐?”

  李严走过来,揽着魏霸的肩膀,面向众将:“诸位,我敢这么说,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们有镇南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作我们的后盾。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的弓弩阵地、霹雳车阵地有多么厚实,这些都是镇南将军的功劳。”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冯进、张威等人:“在座诸位,要么是与镇南将军同龄,要么是与镇南将军兄弟相称,更多的是比他年长,可是,谁有镇南将军的赫赫威名?你们一定会说,这是因为你们没有机会。那好,现在,我给你们机会,镇南将军给你们机会,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一战成名,那就看你们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魏霸暗自苦笑。李严这个老滑头,到这时候了,不忘坑我一把。宛城拿下了,实实在在的功劳是他的,可是虚名却给了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李严没那么好心替我扬名,这是要让我继续成为丞相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冯进等人没有魏霸这么多担心,李严的话虽然并不严谨,可是却成功的挑起了每个人的好胜心。他们有的大笑着,有的不动声色,却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拳头,准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大显身手,抢个大功。

  不得不说,李严的动员比起诸葛亮来显得粗俗了许多,也没有诸葛亮那么大义凛然,可是效果却一点也不差,甚至还要更显著一些。在简短的动员令之后,李严一一分配了作战任务和进攻序列,诸位聚精会神的听着,谁也不敢落下一个字。

  ……

  司马懿顶盔贯甲,站在第二道城墙上,看着旌旗招展的城外,眉心微蹙。从收到陆逊、诸葛恪在叶县列阵,赵统、陈到率领两万多人在宛城东北方向的独山、瓜里津列阵的消息,他就知道蜀汉军即将开始攻城,他也做好了准备,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陆逊没有攻昆阳,而是选择在叶县设阵阻击张郃,这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还能再拖一段时间的,现在战事却迫在眉睫。

  他不明白孙权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这不符合孙权的利益。难道是他们之间又有了什么新的约定,或者是李严、魏霸提出了什么让孙权心动的条件?

  司马懿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能不能守住宛城,成为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变成了能不能活着回到洛阳。

  他相信张郃的能力,就算陆逊和诸葛恪有五万大军有叶县,张郃只要愿意,依然有可能从其他的地方突入南阳,牵制蜀汉军,让他们无法全力攻城。‘

  可是他不相信张郃。

  他非常清楚张郃对他有多少怨气。

  以张郃的身份和资历,做夏侯渊、曹真的副将也就算了,做他司马懿的副将,简直是对张郃的污辱。张郃是百战宿将,战功赫赫,而他不过是一个文臣,只是因为依附文皇帝才出人头地,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却后来者居上,成了张郃的上官,张郃能没有意见?

  如果魏霸攻城的速度快一点,而张郃来援的速度慢一点,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有可能成为致命的因素。

  司马懿不得不自降身分,给张郃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尽快来援。

  这再一次的引起了司马师兄弟的担心,这不是对敌人示弱,却是对朝堂上的对手示弱。张郃来援是应该的,可是写信去请求,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再说了,宛城的城防准备得这么充分,就算张郃不来援,李严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占领整个宛城,又何必如此低声下气。

  司马懿无动于衷,他不仅给张郃写信,还找来了彭珩兄妹。

  一见面,司马懿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彭姑娘,我知道,你不是逃出来的,你是主动到宛城来为间的。至于为什么,我不管那么多,但是我现在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彭小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她迟疑了半晌:“我不过是一个婢女,能做什么交易?”

  “其实很简单,你帮我送一封信给魏霸。”司马懿叹了一口气:“我想和他谈判。如果你能促成此事,我就放了你们兄妹,还送上一份重礼。”

  彭小玉柳眉一挑,沉吟片刻:“好。”

  “彭姑娘不愧是益州才俊彭羡的女儿,识大体,能明断。”司马懿淡淡的笑了,眼神中却没有一点笑意,只有凛冽的杀意。他挥了挥手:“彭珩,从现在开始,委屈你了。”

  彭珩看了彭小玉一眼,转身走了出去,陈茗扶剑相随。彭小玉看着他们走远,慢慢的把目光收了回来,静静的看着司马懿。“骠骑将军,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不要为难我兄长。”

  “放心,三天之内,你兄长不会有丝毫损失。”司马懿不紧不慢的说道:“三天以后,那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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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2章 将计就计


  彭小玉坐在吊篮里,被放下了城墙,站在护城河边,向对面的蜀汉军招手。

  蜀汉军莫名其妙,有人上来问话,得知是镇南将军的婢女,不敢怠慢,立刻把她接过了护城河,送到魏霸立在山坡上的大帐里。

  魏霸正在安排任务,看到彭小玉,他半晌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笑了起来:“小玉?”一边说着,一边长身而起。

  “少主,是我。”彭小玉也笑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手轻轻的按在了要起身迎接她的魏霸肩上,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丁奉见她快步走向魏霸,大吃一惊,伸出就要拔刀,却被敦武拦住了。

  “你怎么出来了?”魏霸喜不自胜:“我正准备派人去接你们兄弟呢。”

  “不用了,司马懿让我来给你送信,把我兄长看押起来了。”彭小玉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给魏霸。魏霸接在手中,看了一眼司马懿的笔迹,不禁笑了。大战在即,司马懿写这封信来是什么意思,缓兵之计?总不会是想投降吧。

  魏霸拆开信,看了一眼,不禁笑了。司马懿要谈判,打算和蜀汉分割南阳。在信中,他还分析了一番蜀汉的形势。他特别对魏霸说,你是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已经是镇南将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懂,所以你不会争取在南阳的利益,是否夺取宛城,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益州疲惫,能够依靠的只是你在江南的屯田,与其竭尽全力为李严争取战功,何不见好就收,分割南阳?你也知道,宛城不是那么好打的,我在城里做了充分的准备——这一点,你可以问问彭姑娘——至少一个月内,你无法攻克宛城。而你的粮食能不能支持到一个月,也许都是个问题。既然如此,何不见好就收?

  看完信,魏霸笑了。不得不说,司马懿这个提议很对胃口,哪怕是明知他是缓兵之计,也不由得人不怦然心动。说真的,他现在的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能不能攻克宛城,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如果真能和司马懿通过谈判分割南阳,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可是,他根本不相信司马懿,而且他非常讨厌司马懿,所以,他根本没有接受司马懿建议的可能。

  他非常清楚,司马懿处心积虑的目的就是想做中流砥柱,想借着这场战事在魏国朝堂上立稳脚跟。因为他的原因,司马懿崛起之路比历史上难了许多,可是尽管如此,他依然在崛起。他靠的不是他的战功,而是他的家世,他的背后是无数的世家。

  魏霸不喜欢这些世家,也就不喜欢司马懿,哪怕明知道司马懿父子不可能再有机会建立诡异的晋朝,哪怕他非常希望魏国朝堂再乱一点,他也不愿意让司马懿得意。

  “小玉,你就不要回去了……”

  “不,我要回去。”彭小玉摇摇头:“我兄长还在城里,我不希望他因为我受到伤害。”

  “你回去,也帮不了他什么。”魏霸微微一笑:“或者,你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没有你在他身边,他也许更容易逃脱。”

  彭小玉笑了:“他也这么说,不过,我还是不能放下他一个人。”她顿了顿,低下头:“我现在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哪怕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魏霸耸了耸肩:“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顽固,顽固得近乎白痴。好了,司马懿不是给你三天时间嘛,你先在这儿呆着,少主如果三天之内打不破宛城,我就答应他的条件,跟他谈判。”

  彭小玉点了点头,魏霸让人领她先到后帐去见关凤,自己坐着想了想,对那些还在等他命令的校尉、都尉们说道:“不用犹豫,去准备吧,每个营都要准备妥当,争取十二个时辰内摧毁宛城的城防。接下来,要做好阵地转移的准备。连弩车没问题,霹雳车要进城,可能要做一些调整,你们都要提前准备好,到时候不要手忙脚乱的,影响大军攻城进度。”

  “喏。”众将轰然应喏,转身走了出去。

  ……

  魏霸来到李严的大帐。李严正和孟达、马谡等人在讨论,看到魏霸进来,连忙招手道:“子玉,坐到这儿来。”

  魏霸笑笑:“不用了,这儿都是长辈,我忝陪末席就行了。将军,司马懿来信了,他要谈判。”李严对他越客气,他受到的注意就越多。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魏霸一边说着,一边将司马懿的信递了过去。李严诧异的看了魏霸一眼,接过信,迅速的看了一眼,然后沉吟片刻:“子玉,你准备怎么应付?”

  “司马懿是条嗅觉灵敏的老狐狸,他要谈判,显然是闻到了什么味道。”魏霸笑道:“我们不妨利用一下他的这种警觉,打击魏军的士气。”

  马谡也看完了司马懿的信,听了魏霸这句话,也附和道:“子玉说得对,这是一个好机会。当年司马懿用孙权的信坚定樊城内魏军的士气,今天,我们就用他的信来瓦解魏军的士气,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严暗自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缓缓点头。

  李严随即派出使者到城门下喊话,大张旗鼓的说响应司马懿的邀请来谈判。使者在城下这么一喊,城上的魏军士卒都知道了,有的大惊失色,有的却心中暗喜。司马懿听到消息,却是哭笑不得。

  不仅如此,李严还派人带着司马懿的信赶到叶县,将这件事转告给了陆逊。陆逊心领神会,派人进昆阳,对张郃说,你看,骠骑将军要谈判了,你是不是也坐下来谈一谈?你把昆阳让给我们,我们就让你安全撤退。

  张郃当然不会相信这些废话,不过,司马懿要和蜀汉人谈判,并且要分割南阳,这却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他立刻派人把消息送信洛阳。

  在操作这件事的时候,攻击宛城的战斗开始了。

  宛城西南角,数千士卒登上了土堆,旌旗招展,严阵以待,一架架连弩车蓄势待发。在土堆后面,一个个霹雳车阵地配重箱高高吊起,木梢绷得紧紧的,石弹静静的躺在网篮中,等待着攻击的开始。每一辆霹雳车的旁边都有两根木头搭起来的轨道,一辆辆满载石弹、陶弹的大车安静的停放在轨道上。

  虽然是寒冬腊月,可是操砲手、上弹手们都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他们不停的活动着手臂,因为他们知道,一会儿战斗开始,他们就没有时间放松了。

  魏霸站在山坡上,看着山坡下林立的霹雳车、连弩车,仿佛看到了火器时代的炮兵阵地,心里充满了得意。司马懿,三天?我不需要三天就能攻破宛城。

  一个传令兵奔上山坡,跑到魏霸面前,单腿跪地,大声说道:“镇南将军,骠骑将军下令开始攻击!”

  “知道了。”魏霸应了一声,摆了摆手:“击鼓,开始攻击!”

  传令兵挥动彩旗,发出了命令。

  二十名鼓手举起粗壮的手臂,敲响了一人高的牛皮大鼓。

  “咚咚!咚咚!咚咚!”雄浑的战鼓声在战场上空回荡,虽然节奏舒缓,却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一声声厉喝传来:“霹雳甲营,准备——”

  “霹雳乙营,准备——”

  “……”

  所有的操砲手身体微蹲,手中的木锤高高举起,咬紧了牙关,目光死死的盯着锁扣,竖起耳朵,等待着攻击命令的开始。

  等各营准备完毕的消息传到中军,魏霸举起手,轻轻往前一指。刹那间,原本低沉平缓的战鼓声一变,所有的鼓手都全力挥动双臂,如急风骤雨般的敲击着战鼓,鼓声如狂潮,如巨澜,向宛城汹涌而去。

  千余架霹雳车开始咆哮。

  “轰!”操砲手手中的木锤划出一道弧线,狠狠的击打在锁扣上。锁扣松开,沉重的配重箱猛的一沉,粗大的木梢突然旋转起来,拖着长长的网篮,甩上了天空。网篮里的石弹呼啸而去,划破长空,扑向宛城。

  “嗖嗖嗖!”破空声不绝于耳。

  数百颗石弹在空中汇聚成一个箭矢状的黑影,飞向了宛城西南角的敌楼。

  敌楼上的魏军士卒看着迅速飞来的石弹,惊得目瞪口呆。

  “轰!”一颗石弹击中了敌楼的城墙,城墙发出一声巨响,猛的震颤了一下,灰尘扑簌簌的落下。

  “轰!”一颗石弹擦过了敌楼的屋檐,半个屋顶飞上了天空。

  “轰!”一颗石弹击中了一根柱子,柱子发出一声脆响,从中折断,屋顶的瓦片噼哩啪啦的掉了下来。

  “轰轰轰!”无数的石弹飞向敌楼,接二连三的轰击着敌楼的城墙,城垛、屋顶、木柱。

  片刻之间,数百颗石弹砸在了敌楼上,在魏军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敌楼在颤抖,在呻吟,在摇晃,在倒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连续不断的石弹打成了一堆废墟,无数的木头、瓦片被打得飞溅起来,飞下城墙。藏在敌楼里的魏军士卒惊惶失措,有的从在瓦砾中哭喊,有的从里面冲了出来,沿着城墙狂奔,随即被飞驰呼啸的石弹击中,摔下城墙。

  鲜血在空中飞洒,惨叫在空中回荡,片刻之间,宛城成了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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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3章 量变和质变


  孙权曾经怀疑魏霸千余架霹雳车一起发射的可行性,主要理由有两个:一是这么多的霹雳车无法在有限的阵地上摆开,后面的霹雳车离城墙太远,有可能超过射程,根本无法打到城墙上去;二是这么多的霹雳车需要大量的石弹,根本来不及供应。

  事实证明,孙权的担心是多余的,魏霸很好的解决了这两个问题,方法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用空心陶罐代替实心的石弹。陶罐更轻,可以抛得更远,轻松的由四五百步之外扔进宛城中,而里面的引火物却能发挥焚烧的作用,将魏军准备的防护措施予以烧毁。

  孙权没有预料到的一个问题是:一百架霹雳车发射一天,与一千架霹雳车发射一个时辰,看起来发射的石弹数量相近,可是效果却绝对不同。一千架霹雳车同时发射时的壮观场面,打击力度,远远不是一百架霹雳车所能比拟的。

  量变引起质变,当数量超过一定的规模,所引发的效果可能完全是两个概念。当魏霸下达发射的命令,千余架霹雳车开始怒吼的时候,场面绝对惊心动魄,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刻骨铭心。

  石弹、陶罐如冰雹般的倾泄在城头,打得魏军晕头转向,他们是如此的惊恐,以至于那些陶罐破碎之后,突然冒起了火都没有人感到惊讶。他们彻底被打懵了,征战以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石弹像飓风一样。横扫魏军阵地,留下一片狼藉。

  盾牌被打成碎片,盔甲被打得凹凸不平,城墙上准备的战备物资被打得千疮百孔,七零八落,士卒被打得头破血流,骨断体残,鲜血肆意横流。

  除了厚实的城墙依然保持着原样,其他的一切在石弹的密集攻击下都化为乌有。

  没有一面完整的盾牌,没有一个完好无缺的人。甚至没有活人。就被有人能逃过石弹的攻击,在所有的掩护物被破坏之后,他们也无法面对密集的箭雨。

  城墙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箭矢。到处都是石弹。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破碎的陶片。火苗点燃了箭羽,点燃了守城用的热油,点燃了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宛城的西南角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在噼噼啪啪的火声中,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

  魏军援军赶了过来,却被密集的箭林弹雨拦住,一枚枚石弹呼啸而至,打得尘土飞扬,一只只陶罐落在人群中,裂成碎片,随即青烟袅袅,冒出了火花。伴随着四处飘荡的青烟,一股辛辣的气味笼罩了魏军将士,让他们鼻涕横流,咳嗽不已,眼前一片模糊,连看路都成问题,更谈不上防守了。

  阵型一乱,箭矢趁隙而入,大量杀伤。进入蜀汉军射程的魏军遭到了迎头痛击,而他们连敌人的面还没有见着。

  魏军慌乱不堪,四处找隐蔽物藏身,根本无法靠近西角南予以支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在废墟中辗转呻吟。

  仅仅小半个时辰,魏霸就摧毁了宛城的防守,宛城的西南角已经没有几个还活着的魏军将士,他们要么死了,要么逃了。就连守备最森严的两个城门也不例外。

  宛城向蜀汉军敞开了大门。

  李严又惊又喜。他知道自己的估计太悲观了。当魏霸第一次告诉他这种战术的时候,他只是估计到这种战术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他没有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他知道,自己对将领们说要在四天之内攻克宛城的诺言不仅不是豪迈的空话,而且是一个非常保守的预言。他原本估计魏霸至少要用半天时间才能摧毁宛城的防守,可是现在,他下令攻击的命令犹然在耳,魏霸已经完成了任务。

  李严知道,从现在开始,攻城的战术将发生一次重大的变革,这种猛烈而狂暴的集中射击将掀开攻城史的新篇章。而他,就是这场战役的指挥者和胜利者。

  李严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他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抬起手,向前一指:“传令,延伸射击,孟达所部准备出击!”

  传令兵飞奔而出,将李严的命令送到魏霸和孟达的手中。

  很快,魏霸下达了命令,霹雳车、连弩车向城墙推进,向宛城深处射击,为攻城的部队扫清障碍。

  孟达发出了攻城的命令,邓贤、李辅等人推着用生牛皮包裹的大车,迅速向城墙逼近。城头一片死寂,甚至没有一个魏军站起来射出一支箭,蜀汉军轻而易举的冲过了填好的护城河,将攻城大车推到了城墙下,攀上了宛城。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给他们造成麻烦的只有到处都是的石弹、陶片和火。

  两个城门被打开,孟达率领所部鱼贯入城,直扑魏军在城里设立的第二道城墙。他们进城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立住了阵脚,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开始清扫阵地。司马懿为了建起第二道城墙,已经拆了不少民房,清理出一大片地方,孟达只要将这些地方再整理一下就行了。

  孟达心情非常不错,他看着城墙的魏军,看着亲卫们簇拥下的司马懿,哈哈大笑。

  城头的司马懿面色如土,他从来没有低估魏霸,可是他发现自己的估计还是严重不足。不到半个时辰,蜀汉军就攻破了宛城,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事实上,除了魏霸之外,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和司马懿一样惊讶的还有孙权。

  孙权坐在大营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暗自神伤。身为吴王,他没有道理去为李严站班,而且他已经把所剩不多的精锐都交给了赵统指挥,身边只剩下三千绕帐兵,参战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呆在一旁等消息。闲来无事,也为了表示自己很从容,他就找了本书看,没想到不看还好,一看却勾起了伤心事。

  这本书来自交州,写的也是交州以南的蛮夷风俗,作者是曾经在吴国为官的薛综。

  薛综是刘熙的弟子,避乱交州,依附士燮。吕岱平交州时,薛综随军,对交州一带就很感兴趣。后来他官至谒者仆射。魏霸夺交州,以刘熙为交州学堂大祭酒后,薛综很快就辞官而去,孙权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没想到薛综居然在交州游历,而且写出了这本书。这勾起了孙权的心事,好一阵神伤。

  正在他难受的时候,胡综急匆匆的走进大帐。

  “大王,蜀汉军进城了。”

  孙权一时没会过意来,以为胡综是说蜀汉军攻城了,顺口应了一声:“是嘛,进度蛮快的嘛。”话音未落,他才意识到胡综说的什么:“进城了?”

  胡综点了点头,张着嘴巴喘了两口气。他一口气从观阵的土台上跑到这里,跑得气喘吁吁的。

  “怎么可能?”孙权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睛一扫帐角的漏壶,再看看案上的书,漏壶的浮桥刚刚移动了一点,书才看了几页,怎么蜀汉军就进了城?

  “真的进城了。”胡综咽了口唾沫,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大王,千余架霹雳车齐射,太骇人了。魏军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直接被打垮了。”

  胡综说着,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他自己对刚刚那一幕也不敢相信。

  孙权倒吸一口凉气,片刻之后,他推开胡综,飞奔出了大帐。一出大帐,看到被烟薰黑的半边天空,看看城头飘扬的蜀汉战旗,看着城头欢呼的蜀汉军将士,他瞠目结舌,手脚冰凉。

  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孙权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接连揉了几次眼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

  李严、孟达却没有闲着,李严在城外安排大军戒备,孟达在城里指挥着部下像潮水一般在宛城奔涌,迅速击退了赶来反击的魏军,打开了更多的几个城门,马谡、陈到、邓芝等人率领大军鱼贯入城。

  当魏军被从天而降的石弹、陶罐和箭矢打得垂头丧气的时候,蜀汉军却气势如虹。冯进、张威等人现在彻底相信了李严的那句话:有镇南将军给我们做掩护,我们还有什么敌人无法战胜?立功的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能不能抓住机会,一战成名,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所以城门一打开,各部就以最快的速度杀了进来,按照事先部署好的任务,如猛虎下山,杀向目标战区的敌人。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敢指望一战成名,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多杀几个敌人,那实在对不起自己了。进城的顺序是定好的,那就看进了城之后谁的攻击更快,谁前进的速度更猛,谁斩获的首级更多。

  蜀汉军将领如狼似虎,催促着部下奋勇向前。

  普通士卒们虽然没有将领们那么兴奋,但是顺风仗人人会打,而且个个愿打。如此顺利的攻破宛城,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在突如其来的胜利的鼓舞下,在将领们花样翻新的鼓励或威胁下,每一个蜀汉军士卒都不可能冷静的思考,他们只知道向前,向前,再向前。

  在蜀汉军凶狠的攻击面前,士气低落的魏军根本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很快就丧失了宛城的南部城区,退守到司马懿临时赶筑的防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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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4章 攻城


  蜀汉军控制宛城的南部之后,魏霸开始指挥霹雳车和连弩车入城。

  在进城的先头部队的帮助下,鸦重营的将士迅速将轨道铺进了城,紧接着,一辆辆连弩车推进了城,一架架霹雳车放下了梢杆,顺着轨道进入宛城,在孟达清楚出的地区列阵。

  魏霸没有进城,但是委祎进了城,来到阵前,求见司马懿。

  他带来了李严的话:骠骑将军不是要谈判嘛,我来了。

  如果说之前李严派人在阵前答话只是将计就计,打击魏军的士气,那现在费袆出现在阵前,而身后就是渐渐成形的阵地,那就不是心理战这么简单了。

  这是真正的谈判,不过不是兵临城下,而是大军已经进了城,拿刀逼着司马懿谈判。

  司马懿苦笑不已,却没有动气,他让人放下篮子,把费袆接上了城楼。费袆从篮子里走出来,掸掸身上的灰尘,跟着司马昭走进大堂,缓缓走到司马懿面前,躬身行礼。

  “骠骑将军安好。,‘

  司马懿摆摆手,带着一丝自嘲的笑:“费文伟,你来干什么?”

  “谈判啊。”费袆泰然自若的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能刺杀骠骑将军?”

  司马懿看看费袆,眼神中有些诧异,又有些苦涩。他派彭小玉出城,哪里是真想谈判,不过是想找理由拖一点时间罢了。可是魏霸识破了他的计策,根本没有理他,反而借着这个机会动摇了魏军的军心。现在魏霸已经攻破了宛城,却派费袆来谈判,意义和他所说的谈判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费袆这么从容,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气度,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蜀汉军占尽了上风。强者说话,总是要从容一些的。现在主动权转萨到了魏霸的手里,费袆当然有恃无恐。

  至于彭氏兄妹,谁会把他们当回事。

  “你知道我不可能投降。”

  “我的确知道不过既然骠骑将军发出了邀请,礼尚往来,我们总得有个回应,要不然岂不是很失礼?,‘费袆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建议将军还是考虑一下吧,时间有限,等我军攻下整个宛城,你再想谈,可能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司马昭眉毛一挑,呛声道:“是魏霸让你来的?”

  费袆收起了笑容眉头微皱:“你是什么人?”

  “我是骠骑将军的次子,司马昭。”

  “不对啊。”费袆疑惑的摇摇头:“久闻温县司马家以儒礼传家,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失礼的后生?”

  司马昭顿时臊得满面通红。司马懿却不动声色,接着司马昭的话头问道:“是镇南将军让你来谈判的,还是骠骑将军?”

  “当然是骠骑将军,镇南将军根本没有谈判的兴趣。”费袆摊摊手,有些讥讽的笑道:“你当真觉得一个婢女能够左右他?一个险些致他于死地的彭衔会让他有所牵挂?骠骑将军,你太仁慈了难怪你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镇南将军手下。彭衔的生死不值得我们操心,我们还是谈谈你们父子的生死吧。”

  费祎说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镇南将军的阵地完成还需要一段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严在前呼后拥下走了宛城的南大门,在经过悬门的时候,他特地停下来看了看。悬门完好无损的吊在城门洞的顶上,只露出黑黝黝的一条边透出的少许火光为悬门镶上了一道金边,看起来是那么的漂亮。

  “看来魏军连这道悬门都没来得及放下,子玉的攻击果然是迅雷不及掩耳啊。”

  魏霸微微一笑:“石弹、箭矢跑得快一点,也是正常,可是如果没有将军的调度,诸军不能如此井然有序的进城,又有什么意义呢?将军将百万兵,如臂使指,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严大笑,魏霸陪着笑,旁边的骠骑将军府幕僚们也开心的笑成一片。

  李严进了城,随即在南门楼上落座,自有人准备好了案几坐席。城里火光正盛,照得李严的脸亮堂堂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宛城攻克在即,他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虽然司马懿还在负隅顽抗,可是大城已破,区区一个牙城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李严看到了司马懿赶筑的第二道城墙,却不屑一顾。真正的城墙都没挡住他的步伐,这种临时工事又能起什么作用。

  “子玉,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攻破这道防线?”李严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指着那道城墙,对魏霸说道,语气轻松而温和。

  魏霸沉吟片刻:“若费祎能成功的扰动司马懿的心境,诸将用心,我想一天时间足矣。”

  李严点了点头。魏霸在城外立阵,司马懿当然也要在城内相应的做出调整,魏军大量的霹雳车、连弩车都安放在了城池的西南方向,结果在魏霸的雷霆猛击下,这些部署基本上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打成了木渣。站在城墙上,他能清楚的看到左侧熊熊的火光,那些都是魏军的霹雳牟、连弩车等战具在燃烧。

  可以说,在第一回合的交手中,司马懿损失最大的倒不是那几千士卒,而是这些霹雳车、连弩车。在这方面,魏军原本就不占优势,现在又损失这么大,在远程打击这一点‘上’蜀汉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就算城里没有城外开阔,不可能摆开千余架的霹雳车一起攻击,也足以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魏霸说的一天时间,已经包括了把霹雳车、连弩车运进城列阵的时间。他虽然已经做出了最佳的方案,可是通过几个城门来运输这些大型战具,还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的。

  在准备好之前,李严需要用大量的兵力组建防线,为魏霸争取时间。

  他派费祎入城和司马懿“谈判,”也是争取时间的一个策略口

  李严拍了拍微热的城墙,看着正在号呼酣战的将士们,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只要魏霸在城内部署完毕,他就可以再一次发动攻势,占领整个宛城。

  远处,孟达指挥着一队队将士组成防守阵势,与企图反击的魏军正在展开殊死的拼杀。

  脚下,将士们推着一辆辆战车鱼贯入城,汇入前方的阵地。

  李严看着这一切,心思却飘到了远处。丞相,我已经进了宛城了,你是不是也已经进了冀县?

  魏霸站在李严身边,看着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心头却有些惴惴。城里还有两万多魏军,如果费袆不能动摇司马懿的意志,逼近司马懿弃城而走,只能强攻牙城的话,那蜀汉军的伤亡将非常惊人。在支援吴军一批石弹、陶弹之后,剩余的储量不足以发动第三次攻击,石弹还可以回收再用,陶弹却是一次性的,根本无法及时补充。在没有压倒性远程打击力量的情况下,强攻牙城将是一个胜负难料的恶战。

  如果蜀汉军伤亡太大,就算攻克了宛城,以后能不能守住也是个问题。曹睿不可能坐视宛城失守,他一定会集中力量反扑,正如关中失守之后一样。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让曹睿不敢轻举妄动,蜀汉才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而要想保存实力,就只能希望费祎成功。要想费祎成功,他就先要展示出强大到足以让司马懿胆寒的力量。

  这是一个矛盾,较量的是他和司马懿心志哪个更坚韧。至于李严,他才不会关心这些呢,只要拿下宛城,他的战功就到手了,至于接下来宛城能不能守住,那不是他的问题。

  因为他不可能亲自守在宛城。

  他不考虑,魏霸却不能不考虑。

  司马师哭笑不得,司马昭气得脸色发紫,司马懿看着费袆,不动声色,心头却是沉甸甸的。费袆越是轻松,他越是不安。因为这只能说明魏霸根本没兴趣谈判,他对攻克宛城有非常大的把握。

  事实上,魏霸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不到半天时间就破城而入,这是摆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事实。

  投降是不可能的,河内司马家族承担不起这样的耻辱,他可以死却不能让司马家族蒙羞。要知道司马家虽然不是他们父子三人在朝中为官,他却是司马家在曹魏朝堂上的顶梁柱,如果他投降了曹魏,那整个司马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谈判呢?显然也不靠谱,费祎与其说是来谈判,不如说是劝降。

  司马懿坐着,一动不动,背心却是一阵阵的冷汗。眼前这个局面是他所料未及的,片刻之间,他居然找不到什么破解之策。

  他现在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一条路:放弃宛城,突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司马懿悚然一惊,凌厉的目光看向了费袆。费袆正怡然自得的打量着外面的风景,一排高大的卫士挡住了他的目光,他看不到外面魏军的防卫。不过他的心思似乎也不在于此,他只是在看风景。

  至于是不是真的在看风景,那就只有他知道了。

  司马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他发现自己有些慌,居然冒出了不战而走这样的荒唐想法,实在不可原谅。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越是危险的时候,主帅的心神越是要冷静,怎么能被眼前的战局所迫,生出这样的想法呢?

  莫非费袆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司马懿眼珠一转,笑了起来。”费君,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手谈一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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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5章 攻心


  “好啊。”费祎眼睛一亮,搓了搓手,有些喜不自胜。“我听马幼常说过,骠骑将军当年在胡孔明门下的时候就精于弈道,早就想和骠骑将军切磋切磋,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司马懿愣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他本想是借着下棋来探探费祎的虚实,没想到这位却是个弈林高手,而且听他的口气,他似乎对自己非常熟悉,居然还知道当年在胡昭门下学习的事。可是他对费祎的了解却非常有限,至少不知道他精于弈道。

  话已出口,司马懿也不好反悔,只好派人拿来棋盘,和费祎下起棋来。司马师对他的用意一目了然,不用司马懿吩咐,自行去安排城防事宜。他甚至有些庆幸这个意外,这样他就又有机会和魏霸对阵了。

  司马师立刻调整兵力,将城里的霹雳车、连弩车都集中起来,加固了防线,准备在这里和蜀汉军再战一场。魏霸在城外的阵地准备了好多天,现在时间紧急,不可能让他从容部署,而司马师占有地主之利,如果把握得当,他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关键是他怎么把魏军的士气鼓起来。在之前的战斗中,蜀汉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对魏军的士气打击太大了。

  司马师摩拳擦掌的时候,司马懿也坚持得很辛苦。他下棋是假,试探费祎是真,没想到费祎比他想象的还要沉稳,根本不着急。而且棋艺也比司马懿高出一筹,几个子一落,司马懿就知道自己不是费祎的对手了,却还得死撑,不肯轻易放弃。

  不经意之间,司马懿就全身心的投入了棋局之中,与费祎杀得你死我活,难解难分。

  费祎嘴角带笑,偶尔看一眼司马懿,心道这次来“谈判”还真是来对了。论下棋。司马懿哪是对手。在这种时候,能把司马懿困在棋局上,也算是对战局的一个贡献。至于能不能击溃司马懿的心理防线,那还要看李严和魏霸的攻击够不够迅猛。

  ……

  司马师满头大汗。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蜀汉军的阵地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虽然目前进城的连弩车和霹雳车数量还不到城外的一成。却依然稳稳的压制了他,打退了魏军一次又一次的反击。双方箭矢交驰,石弹穿梭。看起来平分秋色,可是司马师自己清楚,蜀汉军已经占了上风。魏军几次攻击未果,士气越发低落。

  这不仅是因为蜀汉军的操作更熟练,射击更精准,还因为那些陶弹。

  一只只陶弹打了过来,落在地上,打在霹雳车上,砸在人的身上,随着一声声脆响,裂成碎片,里面弹出一团团絮状物,然后那些絮状物就在眼前冒起了烟,生起了火,烧了起来,还发出呛人的气味,被呛到的魏军将士都泪流不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的甚至瘫软在地,不停的抽搐着。

  守城的时候经常会用到石灰、毒药,可是像这种会自燃的毒药却从来没见过,而且这种陶弹实在太多,片刻时间,魏军阵地就被青烟笼罩住了,到处都是咳嗽声,喘息声。

  司马师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叫道:“快,快用湿布捂住口鼻!”

  不等司马师下令充,有经验的士卒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有一个亲卫奔到司马师的身边,将手中的湿布递给司马师,一边捂着嘴咳着,一边大声叫道:“少将军,快捂住口鼻,这烟有毒!”

  司马师接过来,顺手递给后面的司马昭,大声道:“子上,快掩住口鼻,小心中毒。”

  司马昭忙不迭的接过来,捂在嘴上,一股臊臭味涌得他的口鼻,比毒烟更让人无法忍受。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沾湿这块布的不是水,而是尿。他不禁勃然大怒:“谁敢如此大胆,敢让我闻此等秽物?”

  “别废话。”司马师泪流满面的厉声喝道:“尿能解毒!”

  司马昭一听,看了看手中乱犹有余湿的尿布,苦着脸,无可奈何的捂在了嘴上。刹那间,他连死的心都有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接触过如此脏的东西,现在居然还要捂在嘴上。我的天啦,这军中的生活果然不是人受的,有跳蚤虱子也就罢了,怎么还会碰上这么恶心的事?

  在司马昭厌恶的目光中,两只陶弹呼啸而至,一只从他的头顶掠过,打在了身后的战旗上,战旗猛的震颤了一下,发出吱吱咯咯的呻吟。另一只打在他的盾牌,陶片四散,一团絮状物从里面飘了出来,一个亲卫眼疾手快,上前一脚踏住。这是偶尔之间发现的,只要用脚死死的踩住,这团东西就不会燃烧,如果能及时扔进水里,那当然再好不过。

  可惜,魏军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武器,急切之间找不到那么多的水,只能暂时用脚踩住,稍微减少一些伤害。

  司马昭顾不得尿臊薰人,连忙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那个亲卫弯下腰,刚想捡起絮状物拿远一些,一枝利箭飞到,一箭洞穿他的面门。亲卫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停止了呼吸。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被他踩住的那团东西却开始冒烟,司马昭大惊,连忙闪身避开,一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司马师用余光看到司马昭的狼狈,连声喝道:“子上,快进牙城暂避。”

  亲卫们拥上来,架起司马昭就走。

  司马师一手举着盾牌,一手用尿浸湿的布捂着口鼻,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远处的蜀汉军阵地。在蜀汉军的身后,几个城门大开,更多的霹雳车、连弩车正在源源不断的运进城内。

  司马师忧心忡忡,在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中,他们损失了太多的霹雳车、连弩车,现在捉襟见肘,不仅性能有所欠缺,就连数量都落了下风。

  接下来还怎么打?司马师仿佛看到了远处城头上魏霸可恶的笑容,心里却发的恼怒,厉声喝道:“攻击,击破逆蜀阵地,夺一辆战车者,赏万钱!”

  在司马师的催逼下,魏军再一次发起了反击。弓弩手们先冲出了城墙,疯狂射击,突击步卒们手持盾牌和短刀长矛,怒吼着冲向蜀汉军的阵地。为了减低伤亡,蜀汉军在城墙南一百五十步处立阵,除了少数的强弩,普通的弓弩根本射不到这么远,要想起到掩护作用,弓弩手必须冲出城墙。

  而冲出城墙,就意味着必须面对蜀汉军连弩车的射击。

  看到魏军冲出城墙,正当其冲的李辅大喜,他举刀长啸:“准备——射!”

  “嗡”的一声闷响,几辆连弩车射出了一蓬箭雨,长箭倏忽百步,几个正在奔跑的魏军弓弩手中箭,惨呼着扑倒在地。更多的魏军撒腿狂奔,希望尽快越过这段致命的距离,冲过去和蜀汉军肉搏,也许还有拉一个垫背的机会。

  魏军不惜代价,前仆后继的冲锋,蜀汉军发挥连弩车的威力,持续不断的射击,直到射空所有的箭匣,或者魏军已经冲到了面前,步卒们才会列阵而前,护住连弩车。

  双方在这百步之间展开了血腥的厮杀。魏军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蜀汉军却如巨石,岿然不动,在他们的身后,霹雳车、连弩车越来越多,阵势越来越厚,攻击越来越猛。

  司马师心急如焚,额头全是层层叠叠的汗珠。

  ……

  司马懿扔下了手中的棋子,笑道:“算了,我不是费君的对手,再努力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费祎有条不紊的捡着棋子。“将军,知进退者不辱。”

  “我已经退到了牙城,无路可退,只有一战。”

  “牙城虽固,奈何太小,如何容得下将军的大军。”费祎将棋子放进棋盒,有些惋惜。“将军,我们下了半天棋,外面的情况你想必也清楚,再不放弃,可就要玉石俱焚啦。”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司马懿十指交叉,不动声色的看着费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非常想看看魏霸究竟有多少储备,能不能全取宛城。如果不能,那也该让我占占上风了。”

  费祎抬起头,看看司马懿,忽然笑了起来。他似乎觉得自己笑得有些放肆,有些无礼,用袖角挡住了嘴,假咳了一声,勉强收住了笑容,这才说道:“那再好不过,能正面击败骠骑将军,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对孙权来说更是一个好消息。陈王授首关中,大将军受挫潼关,如果骠骑将军又在宛城尽忠,孙权进攻洛阳的时候,阻力就小多了。”

  费祎站了起来,拱拱手:“今日与将军一别,想必后会无期。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我会在将军的墓前祭扫,到时候再与将军手谈一局,以寄哀思。”

  说完,他转身就走。

  司马懿安然不动,眼睛却眯得越来越紧,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线,握着玉如意的手越握越紧,关节和玉如意一样成了青白色。等费祎出了门,司马懿的手忽然抖了起来,“啪”的一声,玉如意击在案上,断成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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