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0
  第696章 直觉


  陆岚走进中军大帐,还没开口,陆逊就从他的脸色看出了结果。

  “赵统还是不肯?”

  “嗯,又白跑一趟。”陆岚苦笑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他父子不败的名声从何而来了,简直是滴水不漏,一点险也不敢冒啊。”

  陆逊摇摇头:“你错了。赵云如果不敢冒险,哪里还有今天的刘禅。我听费祎说过,汉中之战时,赵云还曾以空营逼退曹军。赵统不是不敢冒险,而是对我们有戒心,你说得越多,他越是怀疑我们别有用心。在这样的心理下,他怎么可能再冒险。”

  陆岚轻叹一声:“正是如此,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陆逊敲了敲案上的军报:“赵统很快就无法再这么从容了。”

  陆岚诧异的看看陆逊,拿起军报看了起来。这是孙权发来的军报,马谡和魏霸联手,已经攻占武关,目前他们正陈兵郦县,有意东进宛城。不过,孙权对他们能否攻克宛城报以怀疑,让陆逊按兵不动,先看看蜀汉军的进展再说。

  陆岚放下军报,思索了片刻:“将军,大王这个命令……有些不对啊。”

  陆逊不动声色的看着陆岚。

  “若是继续与蜀汉合作,那此时此刻,要么向北进攻,进一步吸引魏军的注意力,为蜀汉军分担压力。要么向西,先与大王并力取江夏,再与蜀汉军夹击司马懿。可是按兵不动,这算什么?”

  “算什么,讨价还价而已。”陆逊沉吟片刻:“依我看,不是战船的改造技术,就是霹雳车的石弹制作技术。”

  陆岚恍然大悟。对于霹雳车的石弹供应跟不上消耗的事,他也有所闻。

  “按兵不动,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满宠虽不足视,可是张郃那些精骑却是劲敌。在他离开六安之前,我们不宜轻举妄动。把他牵制在豫州,就是对蜀汉的最大帮助。”

  陆岚诧异的看着陆逊,陆逊明显有曲解孙权的意思,孙权是让他按兵不动,等着和魏霸讨价还价,这一点陆逊自己非常清楚,可是他依然把孙权的意思引申为待机而动,这里面的差别看似细微,其实却非常严重。

  陆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陆岚一时心惊肉跳,却不敢往深处想。

  陆逊将陆岚疑惑的眼神看在眼中,却没有点破,只是淡淡的说道:“加紧防备,不要让张郃有可趁之机。另外,你去和赵统、陈到说一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一次蹴鞠比赛,让将士们活动活动身体。我想,公主一定会喜欢。”

  陆岚对这个倒是不反对,很快又去对赵统说了。正如陆逊所料,孙鲁班已经快闲得长毛了,一听说汉吴两军联合蹴鞠比赛,顿时心花怒放,对陆逊的观感大为改善。

  两军开始忙碌起来,惊动了张郃和满宠。他们不敢大意,一方面加强警戒,一方面派人打探情况。等他们知道汉吴两军是准备蹴鞠比赛时,他们还是不太敢相信。两军对垒,他们还有心情比赛,莫不是陆逊的一计吧?

  张郃非常着急。陆逊和赵统把大营守得紧紧的,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他攻又攻不破,守又守不得,进退两难。南阳战事紧张,南乡失守,武关道很快也会落入魏霸的手中,天子曹睿被迫退回宛城,他却被陆逊牵制在这里动弹不得,实在让人憋屈。

  不过,张郃很快就不憋屈了。

  借着蹴鞠比赛的机会,一向深居简出的陆逊难得的与赵统、陈到见了面,也见到了孙鲁班。因为蹴鞠赛事激烈精彩,孙鲁班心情大好,对陆逊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当陆逊说,此时魏军主力都被牵制在南阳、豫州无法动弹,正是吴军从扬州进击的大好时机时,孙鲁班连连点头赞同,立刻给孙权提了一个“建议”,希望他派孙韶进击驻兵淮阴的扬州刺史王凌,并且提出以水陆两路方案。

  孙权接到这个建议,也不由得怦然心动。他一方面惊讶于孙鲁班有这样的眼光,另一方面也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孙韶是孙策的义子,镇守扬州多年,是个可以信任的大将。而水师却早就准备好了,原本是准备出海寻找夷洲、亶洲的,只是因为大臣们的强烈反对,这才一直未能成行。如果安排他们配合孙韶攻击扬州,这倒是个好主意。

  孙权立刻派人咨询陆逊。他却不知道,这个主意原本就是陆逊的,只是陆逊借着孙鲁班的嘴提了出来,他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孙权很快下令给孙韶,让他准备发动攻势。

  孙韶准备多时,就等着出发呢,一接到孙权的命令,他立刻挥师北上,直逼淮阴。与此同时,停驻在京口的一万水师也扬帆北上。

  突然之间,扬州告急。面对来势汹汹的孙韶等人,王凌立刻派出六百里加急向曹睿求援。

  曹睿也是焦头烂额。魏霸、马谡正在准备攻击郦县,司马懿还在樊城苦撑,现在扬州又出事了,他真是心急如焚。有时候想,干脆放弃南阳,迁都邺城算了。战线拉得这么长,坚持得这么辛苦,谁知道最后的胜利是不是自己的?

  想虽然这么想,曹睿还是派人给张郃送出了消息,让他向东,准备策应王凌,以免吴军深入青徐。

  张郃接到命令,随即拔营东去。

  这时,陆岚再一次找到了赵统。赵将军,我们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战事吧?

  赵统欣然同意。

  ……

  湍水,郦县上游三十里。

  关凤顶盔贯甲,端坐在一匹火红的战马上,楠狐和韩珍英一左一右的护卫着,四头如小牛犊一般的猛犬吐着舌头跟在身后,一看就让人心生寒意。

  不过,辎重营的将士对这幅场景却不陌生,对那四头猛犬虽然有些害怕,却不至于乱了手脚。他们很清楚,这四头猛犬是关夫人不会说话的侍卫,可听话呢,只要你对关夫人没有恶意,它们就不会伤你。

  可是谁会对关夫人有恶意呢?别说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来自关中的天师道徒,而关夫人的丈夫魏霸就是天师道关中区治头大祭酒,关夫人也是一个非常温和的贵妇人,对他们这些普通庶民非常关心爱护,嘘寒问暖,简直是慈悲的圣母,谁会对她这样的人心情恶意。

  关凤所到之外,迎接她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笑脸和问候。她打量着忙碌的工地,走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木匠面前:“老丈,进展如何?”

  老木匠连忙放下手里的工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躬身道:“回夫人,进展顺利,吃得饱,睡得好,大伙儿干劲很足,再有半天功夫,浮桥所需的部件就可以完成,绝不会误了夫人的大事。”

  关凤抚摸着那些刚刚成型的部件,满意的点点头:“那可太好了,尺寸都是按照图纸来的吧?”

  “那是那是。”老木匠带着三分得意的笑道:“别的不敢说,要说识图,我们这些关中匠师大概是最早的一批。当初镇南将军在长安设立作坊,改进霹雳车、连弩车的时候,老汉就给他打过下手,这些年,我们已经习惯了按照图纸干活啦,尺寸什么的,每天都有人检查,保证不会误事。”

  关凤微微一笑:“老丈辛苦了,等这些浮桥完成,你们就可以休息了。”

  “不妨事。”老木匠拍着结实的胸脯:“老汉虽然年纪大了些,可结实着呢,不比小伙子差。”

  楠狐等蛮女笑了起来,引得周围的年轻匠人们眼光热烈。

  关凤非常满意,马谡没有应付她,派来的都是手艺熟练的工匠,极大的保证了工作的进度。她看向远处,目光所及之外,几个魏军斥候正在湍水对岸窥视。从她到这里的那一刻起,这样的场景就不陌生,大家都习以为常了。隔着湍水,大家互相窥视,等待着大战的开始。

  马谡正面攻城,关凤到上游寻找机会渡水攻击,这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合乎常规的攻击战术,关凤也正是要用这种看似常规的战术来吸引魏军的注意力,好为魏霸创造一些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魏军的反应太过平常了些。

  看到关凤眉头微蹙,身有同感的韩珍英凑近了一步,轻声安慰道:“夫人,少主是个谨慎之人,能打他埋伏的人,大概还没有出世呢。”

  关凤强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眉心却依然有些发紧。

  “夫人,你这样,对孩子可不好。”韩珍英担心的说道:“你应该保持心情舒畅才对。”

  关凤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没有变化的小腹,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平静的对韩珍英说道:“派人通知马长史和荡寇将军,我军已经准备妥当,他们可以攻城了。”

  “喏。”韩珍英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了。

  “楠狐,派几个精干的人带着神犬渡水,查看五十里以内的情况,我总是觉得魏军的反应有些不正常。这里虽然没什么高山,丘陵却不少,若是有心藏匿,匆匆而过的斥候们未必就能发现。”

  楠狐点点头:“夫人放心,我会挑选一些人,亲自跑一趟。”

  “那再好不过。”关凤顿了顿,又道:“在武卒里找一些向导,他们是南阳人,对南阳的地形比你熟悉。”

TOP

0
  第697章 劲敌


  湍水旁,箭矢如雨,石弹如蝗。

  蜀汉军在湍水西岸建起了掩护阵地,数十架霹雳车、上百架连弩车一齐发射,箭矢破空,发出刺耳的啸声,越过五六十步宽的河面,扑向对面的魏军阵地。三排连弩车依次发射,一轮射空,上弦手们飞快的摇动木轮,随着吱吱咯咯的响声,数十根弓弦一一被拉紧,重新扣在弩机上,上箭手则飞快的抽出射空的箭匣,准确的推入装满箭矢的箭匣,然后就低下头,手不停挥,将一枝枝利箭装入箭槽,等待着下一次的射击。

  霹雳车一声声的轰鸣着,长长的梢臂如同强健的臂膀,将一颗颗石弹甩上了天空,带着不祥的鸣叫,砸向对岸的魏军。石弹刚刚飞出,梢臂反弹回来,操砲手们已经上前,顺势拉住了梢臂,齐声发力,将梢臂重新固定,上弹手掰动连杆,一颗石弹从木槽里滚了下来,进入网篮。

  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除了射手,甚至没有人抬头看一眼对面的魏军阵地,他们只是按照口令,将一枝枝利箭,一枚枚石弹发射出去,摧毁敌人的阵地和意志。

  魏军不甘示弱,同样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箭矢飞过河面,射进魏军的阵地,射在连弩车上,射在霹雳车上,射在魏军将士的身上。石弹呼啸而来,所到之处,轰然作响,被砸中的连弩车四分五裂,霹雳车剧烈的呻吟,而被砸中的将士则头破血流,臂断骨折,甚至一命呜呼。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时有人受伤倒地,有的大声惨叫,有的则一动不动,停止了呼吸,只有鲜血汩汩流淌。

  马谡一开始就摆出了强攻的姿态,在郦县南北两侧的湍水西岸展开了攻击。

  郦县本身并不高大,守军也不是非常多,如果仅仅是郦县,那倒不是什么大威胁。有威胁的是郦县背后湍水上的三道浮桥以及对岸的魏军阵地。郦县最多只有两千守军,可是对岸却有近五千人。如果马谡强攻郦县,那些人就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浮桥支援郦县,依仗郦县的城墙和马谡拼消耗。

  郦县的城墙再不高大,攻守双方还是不对等的,就算马谡倚仗军械的优势能够将伤亡比例下降一些,他付出的代价也将非常惊人,打完郦县,他大概也没什么力量继续前进了。

  魏军的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倚靠郦县城墙和湍水,消耗马谡的实力,以实现阻挡马谡前进脚步的目的。

  马谡要先攻湍水,同样不是易事。魏军在湍水上架起了三道浮桥,中间一道是郦县的生命线,南北两道却是掩护的阵地,这两道阵地都没有建完整,离西岸还有十来步的距离,从东岸可以顺利的出入浮桥,西岸却无法轻易登上浮桥。这样一来,抢占浮桥的难度大大增加,浮桥上的魏军就可以牢固的守住阵地,守住郦县的生命线。

  不过,在攻城和先夺对岸的阵地之间,马谡还是选择了先渡水作战。当然了,他没有直接攻打郦县背后的浮桥,而是选择在魏军浮桥的两侧开辟阵地,迫使魏军在他选定的地点重新设立阻击阵地,而让准备得是非常充分的三道浮桥无法发挥作用。

  在自己选择的阵地上战斗,这就是攻方具有的特权。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同时开辟两个阵地,同时保持着对郦县的压力,逼着魏军分兵,这同样是马谡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的战术。

  战斗一开始,蜀汉军就显示出了在军械方面的强大优势。

  马谡从上洛来,顺水而下,就已经用战船带了不少大型军械,夺取武关之道,又得到了不少魏军的军械,现在手头宽裕得很。到达郦县之后,魏霸北上石涧山寻找机会,他也没有闲着,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是以一开战,蜀汉军就全面压制住了魏军,密集的箭雨和石弹,打得魏军抬不起头来。

  不论数量还是速度,射程或者精度,蜀汉军都占了上风。双方互相射击近一个时辰后,魏军的阵地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砸坏的霹雳车、连弩车,到处都是被打伤打死的民伕,哀嚎声此起彼伏,鲜血润湿了土地,甚至流进了湍水。

  相比之下,蜀汉军虽然也有损失,却比魏军小得多,士气也非常高昂。

  魏军被迫无奈,只得将阵地后撤,以减轻压力。再这么和蜀汉军对攻下去,恐怕用不了一天,他们就没有可用的军械了。

  见魏军后撤,蜀汉军士气大振,魏风和邓芝同时下令搭建浮桥的辎重营将士准备出击。

  随着整齐的号子声,一段木桥从远处推了出来,冒着魏军零星的反击,辎重营的将士将木桥推到了岸边,推下了湍水,紧接着,又一段木桥被推过来,和前面一段连接起来,向前推去。

  随着辎重营将士的忙碌,木桥迅速变长,在绳索的牵引下,向对岸推去。

  魏军被蜀汉军架桥的技术惊呆了。

  正常情况下,架设浮桥都是一件危险的事,特别是在对岸有人阻击的情况下,架桥的士卒、工匠要冒着敌人的箭雨,先在河边浅水处打下木桩,铺上木板,有时候甚至要泅水渡河,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作业,即使已方有掩护,这些人的伤亡也会非常大。

  可是蜀汉军将分段建好的浮桥直接推入水中,根本不需要人下水打木桩,不仅大大节省了时间,还将伤亡降到了最低。照这种情势下去,用不了多久,蜀汉军就能架起浮桥,然后大量的士卒将踩着这些浮桥杀上对岸。

  魏军的压力陡然增大起来,他们不得不全军出动,在蜀汉军渡水的地方建立起阵地,阻击上岸的蜀汉军士卒。蜀汉军的军械再强,毕竟无法将霹雳车这样的重型器械运到对岸,而且一旦双方搅杀在一起,这些军械的威力就会大减。这是魏军阻击的最后机会,如果守不住这道阵地,那浮桥也就守不住了。

  看着对面的魏军调兵遣将,阵地变得越来越厚实,不论是邓芝还是魏风都有些挠头。强大的军械占了一定的优势,却无法彻底决定胜负,他们最终还是要用手中的战刀来取得胜利,而这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在架设浮桥的时候,魏风将消息送给马谡,浮桥即将架设完成,是不是即刻发动渡河攻击?

  马谡答复,保持压力,暂时不要全面进攻。

  魏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起来,他知道马谡这么做的用意,这是在等魏霸的攻击开始。他们现在的攻击,都是为了吸引魏军的注意力,给魏霸创造机会。他们可以避免重大伤亡,却让魏霸承受了更多的危险。

  ……

  石涧山,一个小小的山洞里,点着数只火把,将一个个晃动的人影投射到洞臂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魏霸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轻捏着眉心,在洞内来回踱着步。魏武、唐千羽等人坐在一旁,丁奉扶着刀,贴着洞壁站着,几个校尉、都尉四散坐着,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魏霸这么思索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傍晚收到马谡传来的消息,得知湍水攻势进展顺利,魏军已经将大部分的主力调往岸边,准备阻击魏风和邓芝渡河攻击,现在正是魏霸出击的最好时机,如果此刻出发,黎明时分到达郦县,明天上午就可以夹击魏军,大获全胜。这里以平原为主,哪怕是夜间行军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为了安全或者保证体力以见,今天夜里也可以赶一半路。

  相关的计划已经讨论完毕,可是魏霸却迟迟没有做出决定,这让魏武等人非常不解。

  不过,谁也不敢开口问,生怕打断了魏霸的思路。魏霸鼓励各抒己见,却不等于他没有威信,相反,他以往辉煌的战绩让即使他不说话也有足够的威严,让其他人闭嘴。

  此时此刻,于无声中透出的那种威势让魏武既羡慕,又有些紧张。

  这是一种自信散发出来的威势。

  时间在魏霸单调的脚步声中慢慢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敦武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左臂上还包着一块布,渗着暗血。魏武和唐千羽互相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敦武已经有两天没有露面了,突然回来,又是这副模样,肯定有大事发生。

  “少主,我遇到了虎豹骑。”敦武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皮甲片,递给魏霸。

  “虎豹骑?”魏霸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一挑,顺手扔在案上,伸手拿过一只木碗,给敦武倒了一碗热水:“你别急,先喝口水,缓口气再说。”

  敦武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水,这才抹抹嘴角,心有余悸的说道:“我在郦县东发现了骑兵的踪迹,就跟了下去,在六道堰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军营,没有军旗,没有标志。我本想潜到附近查看,没想到却被两个暗椿缠住了。这两个暗椿非常扎手,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有两名骑士追我,被我杀死,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虎豹骑的军徽,这才想起那两个暗椿应该是武卫营的虎士。”

  “武卫营?”正在端详虎豹骑军徽的唐千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莫非是曹睿亲自赶来了?”……

TOP

0
  第698章 虎豹骑


  唐千羽有这样的猜测一点也不奇怪。

  虎豹骑和武卫营都是曹魏的皇帝亲军,武卫营的骨干是虎侯许禇一手训练出来的虎士,水平不弱于魏家武卒,要论个人格斗水平,有的大概比魏家武卒还要高明几分。而虎豹骑更是天下名骑,自从成立之日起,统领虎豹骑的就是曹氏宗室,先是曹纯,后是曹真、曹休,是魏军骑兵精锐中的精锐,威名还在渔阳、上谷等乌桓名骑之上。当年曹操征关中,与马超对阵,就是以五千虎豹骑列十重阵,再加上虎侯许禇随身侍卫,愣是让被羌人称为天将军的马超没敢轻举妄动。

  虎豹骑和武卫营同时到了六道堰,除了曹睿亲临之外,想不出有其他的解释。

  唐千羽和魏武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把目光转向了魏霸。他们对魏霸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份战场上的直觉着实让人羡慕。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可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虎豹骑和武卫营的消息,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杀奔郦县,到时候虎豹骑从背后杀出来,他们这五千人大概没几个能活着离开。

  连逃都逃不掉,别说没有步卒,就连这两千骑兵都不行,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以天下之大,还没有能和虎豹骑正面作战的骑兵,更何况这些刚刚建成的骑兵。

  一想到那个严重的后果,就连胆大包天的魏武都觉得头皮发麻,也因此对魏霸多了几分敬佩。

  “曹睿还真看得起我啊。”魏霸捏了捏手指,笑了一声:“摆这么大的阵仗?”

  “阿兄,你真是……”魏武拉着魏霸的手,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最后还是挑起大拇指,冲着魏霸比划了一下:“阿兄,你真神了,怪不得老爹让我来跟你学。”

  魏霸眨眨眼睛:“很神奇吗?”

  “那是,太神奇了。”魏武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其实一点也不神奇。”魏霸摇摇头,目光从魏武等人脸上扫过:“你们仔细想想,就可以看出其中的问题,就算猜不到虎豹骑、武卫营这样实力强劲的敌人存在,也可以知道这背后肯定不简单。”

  魏武茫然的眨眨眼睛,央求的看着魏霸,希望他能讲得更清楚一点。

  魏霸没有让他失望,清咳了一声,说道:“首先,湍水防线虽然不是宛城西唯一的防线,却是一道非常重要的分界线。这道防线南起新野,北至郦县,一共有四座城池,都驻有人马,比起东侧的房川水,湍水更利于防守。况且,过了湍水,就进入南阳腹地,到达宛城周边,我们就算不攻宛城,也可以在近距离威胁宛城。这么重要的地形,曹睿怎么会只派七千人防守?郦县可没有合肥坚固,守城的也不是张辽、乐进这样的名将。”

  魏武若有所思:“是哟,这么说来,郦县的防卫的确有些松懈了,就算夹河而阵,有城有河,可是依然谈不上保险,配不上它的重要。”

  “这是其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敦武已经有两天没有回来了。”魏霸看向敦武,露出欣慰的笑容,敦武现在虽然才二十四,却已经成为一个身经百战。“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敦武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就突然失踪。他失踪,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遇上了可怕的对手,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二是他发现了重要的情况,来不及回来报告,必须先去打探。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都是不可忽视的重要细节。”

  “如果忽视了这么重要的细节,就算这次不遇上虎豹骑和武卫营,以后也会遇到其他的劲敌。人不能没有运气,但是运气不会一直陪着你,最终还要靠自己的警惕。”

  魏霸看看魏武,又看看唐千羽,眼中殷切之情溢于言表。他太希望他们能尽快成长起来了。

  “少主,我明白了。”唐千羽惭愧的说道。

  “那个……阿兄,我记住了,下次……”魏武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难得的主动认错。

  “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不要等吃了苦头再长记性。因为有时候,你可能不会有改正的机会。”魏霸拍拍魏武的肩膀:“好了,现在我们知道有人想捅我们刀子,那该怎么办呢?”

  魏武咬牙切齿的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去捅他一刀。”

  “勇气可嘉,可是只有勇气还不够。”魏霸打了个响指,丁奉连忙打开刚刚收起的地图,几个人围到地图旁,重新商量起来。

  ……

  曹宇看着许定,眉头轻锁:“你确定?”

  许定点点头:“大王,那人武技高强,潜到我军大营附近,又接连杀死两个虎士和两名虎豹骑士,这样的人绝不是普通人,也不会是偶然路过的剑客。我看过死者的伤口,全都是一击毙命,是军中高手无疑。”

  曹宇转过头,看看陈泰:“玄伯,你觉得呢?”

  陈泰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觉得许将军的分析有道理,我们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又当如何?”

  “既然已经暴露,我们不妨正大光明的支援郦县,让魏霸和马谡知难而退。”

  曹宇思索良久,摇了摇头:“虎豹骑和武卫营都是陛下亲军,执行特殊任务尚可,现在既然已经暴露,击杀魏霸的机会丧失,再滞留在外就不妥了。万一有敌军突入到宛城附近,威胁到陛下的安全,那可如何是好?玄伯,我知道你的想法有道理,可是我们不能把目光局限于郦县,你说是不是?”

  陈泰微微颌首。他觉得曹宇太软弱,却不能说曹宇的考虑没有道理,毕竟和曹睿的安全相比,郦县微不足道。更何况宛城离郦县也不过百余里,假如真的有事,只要曹睿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赶到支援。

  “大王,那我们就驻扎在这里,索性亮出旗帜,看看马谡和魏霸会如何反应。”陈泰斟字酌句的说道:“若马谡和魏霸畏惧而退,那当然是再好不过,若他们不知进退,还要强攻郦县,那大王就给他雷霆一击,以儆效尤。万一宛城有事,大王也可以及时撤退,不至于误了大事。”

  曹宇连连点头。许定听了,也不由得多看了陈泰一眼。陈泰虽然年轻,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战功,可是他的这个方案却是攻守兼备,非常稳妥。只要虎豹骑亮出战旗,不仅郦县的魏军士气大振,正在攻击了蜀汉军想必也会受挫。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强行攻击,只会把自己暴露在虎豹骑和武卫营的攻击之下。

  可以这么说,虎豹骑和武卫营虽然加起来只有五千人,却抵得上两万大军,有这样的精锐支援,想必郦县的魏军一定会心安不少。

  除此之外,陈泰还不露声色的关照了曹宇的面子。曹宇在顺阳向魏霸投降,虽说天子没有降罪,对他来说,终究是一个难以磨灭的耻辱。如果这次能够战胜魏霸,甚至吓得魏霸不战而退,那他多少可以挽回一些面子,以后也能挺起腰杆做人。

  “玄伯,此策甚妙。”曹宇也感受到了陈泰的维护,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

  山洞里一片寂静,众将脸色凝重,就连一向好战的魏武都有些沉默。

  虎豹骑、武卫营,魏军最精锐的步骑在不经意之间就到了面前,即使是避免了被他们突击的厄运,可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在这里,他们依然没有多少信心。有这样的强敌在侧,还有机会攻取郦县吗?

  魏霸感受到了这份压力,他直起腰,看看众人,不由得轻笑一声。

  “虎豹骑和武卫营虽然是天下有名的精锐,但是只要露在明处,未必就不可战胜。”魏霸“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显得非常轻松。“他们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骑的也是四条腿的马,就算强一点,难道还能战无不胜?我师父当年为了救陛下,曾经在虎豹骑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我虽然不才,今天也要试试虎豹骑的成色。”

  他看看魏武和唐千羽、丁奉等人,嘴角微微一挑:“曹睿看得起我,给我安排了这么大的阵仗,我不能不接着,你们说是不是?我相信,这大概也是曹睿最后的信心所在,如果能一战取胜,曹睿说不定会落荒而逃,将宛城拱手送给我们。”

  “哈哈哈……”魏武第一个大笑起来,拍着胸脯,大声说道:“阿兄,我真是服了你了,面对虎豹骑和武卫营这样的精锐,你都能这么有胆色。我想,老爹如果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夸你的。这才是我们魏家的种嘛。”

  魏武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魏延拔剑四顾,斜睨天下的模样,还别说,真有那么几分神似。

  魏延当年接受汉中太守的重任,曾经当着许多人的面对刘备说: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人至,请为大王吞之。一席话说得豪气干云。今天魏霸要和魏军最精锐的步骑交交手,并且有信心战胜他们,这份豪气即使和魏延相比也毫不逊色。

  魏霸的信心将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笑容重新出现他们的脸上。

  “战略上,我们要轻视他,可是战术上,我们要重视他。”魏霸摆摆手,打断了魏武的调侃,接着说道:“这可能是影响双方士气的一战,切不可掉以轻心。”

  “喏!”众将轰然应喏。

TOP

0
  第699章 兄弟同心


  马谡的眼皮一阵阵的跳得厉害,连心脏都开始有些抽搐起来。

  木门之战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可是并没有从马谡的记忆中消失,相反,他几乎每一次噩梦都和那场战事有关。战马的嘶鸣,大地的震颤,魏军铁骑冲锋时的犀利,一幕一幕,全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忘却。

  这一次,他又遇到了更强劲的对手,居然是魏军最强悍的精锐:虎豹骑。

  一想到被虎豹骑这样的骑兵突击,屠戮,马谡的后脑勺就一阵阵的发凉,身上冒出一层层的虚汗。如果不是魏霸警觉,不仅他自己难逃一死,这几万大军也可能受到重创,至少他想立功的梦想要再一次被击得粉碎。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马谡不知道除了横剑自刎之外,自己还有什么选择。

  魏霸真是一员福将,这样的劫难都能被他逃过去,还有什么样的敌人是他无法战胜的呢?后怕之余,马谡又觉得非常庆幸。

  看来当初决定暗中帮助魏霸是非常英明的,现在,魏霸开始给他丰厚的回报了。

  马谡披着大氅,跪坐在案前,目光落在地图上,心思却有些飘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嘴角却是淡淡的笑容,既有得意,又有讥讽。至于得意什么,又讥讽谁,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马谡随即请来了魏风和邓芝,将刚刚收到的军报摆在他们面前。邓芝看了之后,抚着胡须,沉默不语,眼神中却有些担忧。魏风的脸色一沉,“啪”的一声,将军报拍在案上。

  “我不同意!”

  马谡嘴角微微一挑,笑而不语。

  魏风迟疑了片刻,又解释道:“虎豹骑和武卫营都是魏军精锐,战力之强,天下罕见其匹。仅凭子玉那五千步骑,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我们还面临着郦县和湍水两道障碍,无法给予有力支援。如果勉强一战,损失必然惊人,到时候还哪有余力攻击宛城?不如按兵不动,待骠骑将军有所进展,再思良策破敌。”

  马谡目光一闪。自从和魏霸一道出征南乡之后,魏风不再像以前那么鲁莽了,这番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听起来蛮像那么回事。不过,这一次他却不能听魏风的。

  “邓将军,你觉得呢?”

  邓芝见马谡点将,不好再保持沉默,他咳嗽了一声:“我觉得困难不小,不过,我相信镇南将军,既然他主张一战,必然有他的把握。”他看了魏风一眼,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镇南将军出征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用兵神出鬼没,从无败绩。我想,他不会没有一点把握就乱来。”

  魏风皱了皱眉,对邓芝的话不太满意,却无法反驳。毕竟这个建议是魏霸主动提出来,邓芝又把魏霸抬得这么高,如果他一味反对,倒显得对魏霸信心不足似的。

  见魏风无话可说,马谡笑了笑:“子柔,你想想看,子玉为什么要与虎豹骑一战?他难道不知道面对是的什么样的敌人吗?”

  魏风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请长史指教。”

  “虎豹骑、武卫营,都是魏国天子的亲卫,是真正的精锐。他们隐伏在湍水以东,就是为了阻止我们渡过湍水。说实话,我没有这样的面子让曹睿用这样的精锐来对付我。这些人,只会是来对付子玉的,也只有他,才能当得起这样的尊重。”

  魏风有些得意。

  马谡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子玉为什么要全力一战?因为这关系到双方士气。如果我们就此止步,士气受挫是自然之理,而影响最大的却是子玉的名声。子玉为什么能让曹睿这么重视?是因为他战无不胜,他一个人,能抵数万精锐,旌麾所指,敌军闻风丧胆。面对虎豹骑,如果他不战而退,以后还有什么威名可言?”

  魏风皱起了眉头,有些动摇起来。关系到魏霸的名声,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相反,如果击败了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魏军精锐,那以后还有谁能抵挡子玉的步伐?他将再一次扬名天下,对魏军士气造成重大挫伤,为接下来的宛城之下奠定良好的基础。子柔,这不是简单的一战,而是关系到子玉名声的一战,是收复南阳的序曲。”

  魏风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不安的说道:“可是,我们实力不足,这一战……没什么机会。”

  “正因为敌强我弱,我们才要全力支持子玉,打好这一仗。”马谡用力的挥了挥拳头,慷慨激昂。“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听子玉的安排,他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魏风无语可说,马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他再反对,那就显得太懦弱了。不过,他可没有马谡那么激动,他还觉得这么做,魏霸太冒险了。

  从马谡的大帐里出来,魏风带着五百武卒匆匆离开了大营,径直来找关凤。听说魏风来了,关凤却没什么惊讶的,亲自出迎,一见面,魏风就说道:“收到子玉的消息没有?”

  关凤点了点头,一边把魏风往大帐里让,一边沉声说道:“我收到他的消息了,不过,我还有些不太放心。”

  “岂止是不放心,他太冒失了。”魏风气哼哼的坐下,没好气的说道:“马谡、邓芝就没安好心,他们一心想攻克宛城,建一个大功,却把子玉推在前面。马谡有两万人马,他怎么不去面对虎豹骑?我看子玉也是胜仗打多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虎豹骑、武卫营是那么好打的么,就凭他手中的那五千步骑,根本连人家的牙缝都填不满。曹睿把这些人派来,就是要对付他的,他倒好,自己主动迎上去了……”

  关凤看了一坐下来就抱怨个不停的魏风一眼,不禁笑了起来。不过,笑容并没有保持多久,一闪即没。她的想法和魏风一样,觉得魏霸这么做太冒失了。别说还有湍水和郦城,就算是列阵而战,面对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精锐,魏霸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不过,关凤不想在魏风面前说魏霸冒失,哪怕他们是亲兄弟。

  “也许,他有他的难处吧。”

  “我知道,他也是为名声所累。”魏风叹了一口气,“正如他所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名声在外,不能不战而退。”他摆了摆手,叫过亲卫将王徽:“我手下还有五百武卒,是子烈从关中带来的,跟在父亲身边征战多年,都是精锐,全部给你,你转交给子玉。如果有什么需要,你现在就跟我说,我回去对马谡讲。”

  关凤应了一声,转身从案上抽出一封军报。“这是子玉拟定的作战计划,上面有他列出的要求,你看看还有什么补充的。”

  魏风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我知道了,我会对马谡讲,他只要差一条做不到,我就不同意这场战事。”

  关凤心中一暖。“兄长,你放心吧,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你和子烈帮他,这一仗,我们一定能打赢。”

  “但愿如此。”魏风起身告辞而去,五百武卒挺立在营外,等待着关凤的命令。

  ……

  曹宇亮出了战旗,隐匿的虎豹骑、武卫营露出了真面目,魏军士气大振,阻击越发的顽强。蜀汉军接连两日攻击无果,马谡下令停止攻击,调整战术,鼓舞士气,准备再战。

  蜀汉军开始向湍水上游运动,关凤的部下增加到五千人,更多的工匠在湍水西岸忙碌着,摆出一副要强渡湍水的架势。

  魏军接到消息,也从郦县调来了两千人,在湍水东岸列阵。这里虽然没有郦城,可是在湍水为掩护,两千人完全可以阻击五千人的攻击。同样的战术,他们已经在郦县试过,在这里同样没有问题。

  曹宇率领虎豹骑逼近到郦县东北方向,离郦县和即将开战的新阵地各二十里,这里是一马平川,不管哪里有事,他只要半个时辰就能轻松赶到。

  经过两天调整之后,马谡和关凤再次同时发动攻击。在霹雳车、连弩车的掩护下,辎重营的将士将浮桥组合起来,推进湍水,向对岸延伸。魏军全力反击,箭矢和石弹向浮桥飞去,尽一切力量阻止浮桥的搭建。双方在湍水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曹宇和陈泰密切注视着关凤的攻击,在他们看来,郦县的马谡虽然攻击得也很猛烈,关凤又是个女子,但是她的攻击显然比马谡的攻击还有威胁。

  因为她是魏霸的夫人。

  因为魏霸还没有现身。

  虽然有斥候潜到湍水西岸打探消息,但是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魏霸在哪里。曹宇和陈泰分析,魏霸有可能在郦县,也有可能隐在关凤身后,也有可能藏在北部的山区,甚至有可能在其他任何地方。正暗中窥伺着他们,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们同样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只要魏霸出现在湍水东岸,他们就会发动雷霆一击,用虎豹骑的铁蹄,将这个年轻的名将碾落尘埃。

  双方屏住呼吸,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尽一切手段捕捉着对手的踪迹,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激战两日,不论是关凤还是马谡,都没能成功抢渡,湍水依然是他们面前无法逾越的阻碍。

TOP

0
  第700章 突击


  然而魏军并不轻松。

  一方面是因为随着战斗的进行,蜀汉军的军械优势越来越明显,渐渐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他们阻挡蜀汉军登陆,就只能冒着密集的箭雨和石弹,在盾牌的掩护下,聚集在岸边,用手中的长矛或者长木杆抵住蜀汉军推过来的浮桥。盾牌能挡住箭矢,却挡不住石弹的轰击,霹雳车的轰鸣,石弹破空的呼啸,成了他们的噩梦,不知有多少盾牌被石弹砸成了碎片,不知有多少人被石弹砸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紧张。虽说燕王曹宇率领虎豹骑、武卫营就在他们身后,随时都可以支援,但是毕竟没有来支援,真正浴血奋战的还是他们。而他们虽然成功的守住了湍水,却无法对兵力占优势的蜀汉军发起攻击,只能被动防守。不仅白天如此,晚上更是如此。

  从开战的那一刻起,湍水西岸的蜀汉军就没有真正休息过。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大营里都在忙碌。白天的时候还好一点,毕竟有什么动静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晚上就麻烦了,只看到对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会不会突然发起攻击。魏军只能在一天的战斗之后继续保持警惕,以防蜀汉军夜袭。

  两天下来,魏军的伤亡虽然还没有大到不可接受的地步,可是心理却快要崩溃了。夜幕降临,他们看着对岸大营里亮起的火把,不知道这种煎熬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

  等待,让人疯狂。与蜀汉军激战的将士如此,在后方待命的曹宇和陈泰同样如此。

  魏霸不出现,真正的战斗就没有开始。而他们已经等了两天,也紧张了两天,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马谡和关凤的攻击越来越猛,都非常真实,看不出有一点虚张声势的样子。他们不知道蜀汉军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们真的想这么强渡湍水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渡过了湍水,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实力面对虎豹骑和武卫营的反击吗?

  不论是曹宇还是陈泰,都不相信魏霸和马谡会这么傻。正因为如此,他们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只是他们目前还猜不到而已。让他们更紧张的是,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们想不出蜀汉军有什么取胜的希望。

  五千步骑随时待命,人不卸甲,马不解鞍,两天两夜,随时准备出发,这也让他们有些疲惫。不过,这些人都是真正的精锐,这点疲惫还不足以击垮他们。

  又过了两天,情况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马谡和关凤依然在不停的攻击,魏军凭河阻击,在蜀汉军的强力打击下,伤亡越来越大。

  曹宇开始不安起来,他把陈泰请到大帐,开门见山的问道:“玄伯,依你看,魏霸究竟在哪里?”

  陈泰的脸色也有些发青,这几天他实在是太累了,因为他肩上的担子非常重。

  不光是曹宇倚重他,天子也信任他,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从曹真手下调到南阳战场,并且和曹宇一起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而他也希望借此机会一战成名。在曹真麾下,他已经展现了他的用兵才能,可惜因为双方的实力原因,魏军一直未能攻破潼关,他也无法得到嘉奖。这一次调到南阳战场,如果能有大的建树,天子一定会重赏他。

  这不仅是因为他本人有才能,和朝堂内的斗争也有关系。他的父亲陈群和司马懿同为世家代表,却又代表着不同的世家。陈群代表着曹魏朝堂上根深蒂固,却已经日见衰落的汝颍世家,而司马懿却代表着实力稍逊一筹,却日见强势的河内、河北世家。他们之间有共同利益,也有分歧。天子在无法完全压制世家势力抬头的时候,只能搞权术平衡,希望重新扶植汝颍世家来制衡河内、河北世家。

  对陈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为此,这一战对陈泰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曹宇,陈泰也承受了比曹宇更重要的压力。

  “不管他在哪里,无非都在这一带。”陈泰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有些疲倦的说道:“五十里之内,我们都打探过了,没有发现魏霸的踪迹。依我看,他要么躲在深山里面,要么还在湍水以西。据说他只有三千亲卫营,要隐在三万大军的军营里,不让我们发现,这太容易了。”

  曹宇思索片刻:“他会不会去宛城?”

  “去宛城?”陈泰禁不住笑了一声,随即又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摇摇头:“不可能,别说他只有三五千人,就算是这里的蜀汉军全到宛城去,又能拿宛城如何?”

  曹宇也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愚蠢了。魏霸的兵力太少,他去宛城也没用。宛城现在戒备森严,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偷袭的机会。而且一旦深入南阳腹地,仅凭他那刚刚成立的骑兵和步卒,根本无法逃脱虎豹骑的追杀。

  魏霸只要不是疯了,肯定不会去宛城,那他就一定还在附近。正如陈泰所说,他要么在湍水以西,故作玄虚,让他们紧张,要么隐在北面的山区,待机而动。不管是什么,似乎都没有什么取胜的机会,这让他的隐匿更近乎束手无策的逃避。

  曹宇挠了挠头,也有些无奈。这种煎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

  “今天是第四天。”魏霸精神抖擞,中气十足的对魏武等人说道:“我相信不论是曹宇还是普通的魏军将士,都已经有些疲了。现在,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机会。”

  “好。”魏武第一个叫了起来,“我早就等着出击了,再等下去,连我都快疯了。”

  魏霸扫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责备他。开战在即,又是面对虎豹骑这样的对手,需要魏武这种大无畏到近乎白痴的心态。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做好出击的准备。”魏霸在地图上用力的点了点,敲得地图啪啪作响。“我们离魏军阵地二十里。路,已经探好了,月色正好,可以急行军。大概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可以到达阵地,发起攻击。不过,魏军的斥候离我们不远,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汇报给曹宇,因此,留给我们的攻击时间非常有限,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甚至只有一刻。我们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击垮湍水东岸的魏军,还要建立起防守的阵势。时间非常紧迫,大家一定要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一次突击能不能成功,直接关系到我们和虎豹骑之间的决战结果,切不可大意。”

  “喏!”众将轰然应喏。

  “好了,准备去吧。”

  ……

  两个时辰后,魏霸率领五千步骑冲出了石涧山,不打火把,借着清冷的月色,向二十里外的魏军大营急行而去。魏武率领一千魏家武卒走在最前面。他们全副武装,却没有带一粒粮食,一出发就全速前进,向一枝利箭射向黑暗之中。

  魏霸率领两千亲卫紧随其后。这些蛮人亲卫虽然也是精锐,但是和从小就接受严格训练的魏家武卒相比还是略稍一筹,而且他们基本都是南方人,对这里的寒冷气候不是很适应,虽然魏霸做了不少准备,还是有人被冻伤,受了凉,拖着大鼻涕的更是数不胜数,状态远远不如武卒。

  唐千羽率领两千骑士向东南方向急行而去。他派出不少骑兵在侧翼巡逻,同时派人追杀魏军的斥候。虽然不可能赶尽杀绝,但多杀一个,就有可能延迟一点曹宇收到消息的时间,而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哪怕是一刻钟,都有可能影响战局。

  ……

  湍水两岸,灯火通明。

  两军正在恶战。

  持续攻击了四天的关凤终于开始了夜战。蜀汉军点起了无数火把,将湍水两岸照得通明,一架架霹雳车、连弩车持续不断的射击,打得东岸的魏军苦不堪言。在箭雨和石弹的掩护下,辎重营的将士喊着整齐的号子,将一架架浮桥推进了湍水。

  这一次,不论是霹雳车、连弩车,还是浮桥,数量都有了明显的增加,在宽达五百步的战场上,二十架浮桥同时推入水中,这让兵力不足的魏军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们不得不全部上阵,全力阻击。

  当然,发动如此规模的攻击,也是关凤的极限,否则,她不会介意再推二十架浮桥下水,让魏军顾此失彼,无从应付。

  双方隔着湍水互相攻击,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连湍水都受到了惊吓,哗哗流淌。一个个受伤的士卒倒在水中,激起一阵阵的水花,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就在魏军全力应对关凤的攻击时,斥候来报,北方有敌人迅速靠近,大约千人左右。

  魏军将领不惊反喜。他麾下的将士虽然已经全部上阵战斗,但是他身边还有几百亲卫,有营地为倚仗,坚守半个时辰不成问题,而有了这半个时辰,曹宇就能率领虎豹骑和武卫营赶到,一举击溃来犯的敌人,干净利落的结束这场战斗。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他不仅没有一点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种煎熬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TOP

0
  第701章 雷霆打击

 
  关凤的手心全是汗。

  这四天时间,对魏军是个煎熬,对关凤来说同样是个煎熬。

  因为她非常清楚,魏霸能否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那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此多的人,如此大的范围,任何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时间的延误,必须做到万无一失,魏霸才有一丝丝成功的可能。

  这四天来,她尽一切可能,做好了自己份内的事,可是她依然不能保证魏霸成功,因为她能控制的因素实在太少了。

  有时候,她会恨吴懿。因为吴懿不肯从汉中来,这才导致魏霸兵力不足,只能出奇制胜。

  有时候,她会恨马谡和邓芝。因为他们想立功,这才把魏霸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有时候,她会恨魏霸自己。因为这个成功率非常低的战术是魏霸自己决定的。

  不过,她最恨的还是诸葛亮。她一直相信,父亲关羽当年的失败与诸葛亮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今天魏霸落到这个地步,同样是诸葛亮一手造成的。

  这四天的煎熬,让她的脸瘦了一圈,让她变得有些神经质。当她听到瞭望车上的士卒报告东北方向有人正在接近河对岸的魏军阵地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尖叫起来。

  “延伸射击——”

  “喏!”传令兵大声答应,将命令传达了下去。片刻之后,十名鼓手擂响了战鼓。原本舒缓的战鼓声忽然急促起来,如狂风暴雨,如大地惊雷,雄浑的战鼓声仿佛有形有质,越过湍水,向对岸的魏军呼啸而去。

  连弩车、霹雳车的射手们立刻行动起来,调整方向,更换石弹。

  “快快快!平三角!”上弦手忙碌起来,飞快的转动水平调整轮。

  “快快快!换二号弹!配重加两石!”上弹手们忙碌起来,拉开旁边一辆大车上的覆布,露出小一号的石弹,两个壮汉齐声大吼,分别将一块一石重的铁块搬到了配重箱里,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仅仅是十息时间,报告的声音就从两侧传来。

  “连弩甲营准备完毕!”

  “连弩乙营准备完毕!”

  “……”

  “霹雳甲营准备完毕!”

  “霹雳乙营准备完毕!”

  “……”

  “霹雳癸营准备完毕!”

  将士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关凤还是觉得他们太慢,报告声尚未消散,她就有些急不可耐的举起了手,猛的一挥:“发射!全部发射!连射!”

  一旁的楠狐和韩珍英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笑了笑,觉得关凤今天有些失态了。不过,韩珍英非常能体谅关凤的心情,因为敦武也在河对岸,稍有差池,她可能就见不着敦武了。

  韩珍英伸过手,握着楠狐的手,微微用力。楠狐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连弩车咆哮起来,弩机撞击的声音如炒豆一般炸响,一蓬蓬箭雨撕破潮湿而寒冷的雾气,带着不祥的厉啸,扑向河对岸的魏军阵地。其中还夹杂着沉闷的尖啸,数十枝如长矛一般的巨箭飞驰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霹雳车怒吼起来,巨大的木梢此起彼伏,将士们凝神屏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自己的工作上。加装了配重的霹雳车发射时的震动更大,连周边的土地都跟着震颤起来,上百架霹雳车一齐发射,有如万马奔腾。

  正在顽强抵抗的魏军将士听到空中突然加强的声响,心头掠过强烈的不安。他们和蜀汉军隔河对战了这么多天,对他们的连弩车、霹雳车已经习惯了,他们已经吃够了这些强大军械的苦头,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是现在,他们发现苦难才刚刚开始。

  因为空中如果群鸦般的不祥啸声突然又密集了一倍,而且,更加骇人。

  没等魏军反应过来,箭雨和石弹已经穿透了黑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箭落如雨,弹飞如雹。

  临河列阵的魏军将士惊骇莫名,两腿打颤。

  不过,他们随即发现了不同,那些箭矢和石弹从他们的头顶掠过,直接扑向他们的身后,只有零星的箭矢和石弹落在他们的阵地上。

  蜀汉军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阵地。

  刹那间,一股庆幸涌过他们的心头,随即又化为恐惧。

  蜀汉军的射程还能更远?他们这里离蜀汉军的连弩车阵地八十步到一百二十步,这基本上已经是连弩车的射程极限。霹雳车还在连弩车的后面,相距大概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这也是霹雳车的射程极限。正因为如此,领军的将领才会带着亲卫营安心的呆在他们身后。

  现在,蜀汉军的射程突然增大,将会对主将和他的亲卫营造成致命伤害。

  难道蜀汉军忙碌了几天,就是在准备这些射得更远的霹雳车、连弩车?还是他们原本就一直没有全力以赴,此时此刻才拿出真正的杀器?

  列阵于前的魏军将士想不明白,而后阵的魏军中军将士则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他们都是主将的亲卫营,战局紧张时,他们是救火队,哪里有危险,他们就要冲到哪里支援。平时,他们又是督战队,如果有消极怠战,甚至逃跑的,他们就要上前阻拦,甚至直接斩杀在阵前。可是他们的位置却是相对安全的,一直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以外。他们看着战友被那些连弩车、霹雳车打得头破血流,臂断腿折,自己却不用承担那样的危险。

  可是突然之间,蜀汉军的箭矢和石弹却突破了往日的射程,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没有防备的魏军中军将士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根本没有防备,甚至连盾牌都来及举起来,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枝枝利箭洞穿了魏军的身体,溅出一朵朵血花,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本挺立如松的亲卫营将士顿时像是被割倒的麦秸,齐唰唰的倒下一片。

  亲卫营的将士都有铁甲,防护能力超过一般的将士,可是他们同样挡不住蜀汉军的石弹和巨箭,石弹所中之处,盾碎骨裂。巨箭所到之外,无坚不摧。

  魏军遭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重创,后营阵地乱成一团,顷刻之间就如一万头野牛践踏过的草地,面目全非。一个个受伤倒地的将士在血泊中呻吟,地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层由箭羽组成的茅草,一颗颗浑圆的石弹隐没其中,有的上面是鲜红的血迹,有的上面沾着白色的骨渣。

  庆幸的魏军将士惊魂未定,打量着上眼前的这一切,呆若木鸡,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刚才那个气势严整的阵地吗?这难道是个屠戮之场?

  关凤无法体会魏军将士此刻的心情,就算知道,她不会对这些魏军将士有丝毫的怜惜和同情。她只恨自己无法将那些魏军将士全部杀死。她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接连下达命令。

  “发射!发射!发射!”

  “轰轰轰!”霹雳车轰鸣。

  “嗖嗖嗖!”连弩车狂啸。

  关凤仰着头,看着瞭望车上的士卒,紧紧的盯着他手中的红旗。

  忽然间,那个士卒大吼一声:“我军正在接近,五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关凤大吼一声:“停止发射——”

  “停止发射——”传令兵挥舞着红旗,一边大叫着,一边向阵前跑去。鼓手们听到命令,突然猛敲三记。

  “咚咚咚!”

  听到战鼓声,正在忙碌的连弩车、霹雳车全部停止了动作,到处都是“停止发射”的怒吼声,刚刚还在咆哮的连弩车、霹雳车阵地突然安静下来,不再有霹雳车发射时的震颤,不再有连弩车发射时的厉啸,只有将士们急促的喘息声。

  “停止发射”的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对岸的魏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魏军将士并没有因此赶到丝毫的庆幸。因为他们看到了更凶狠的敌人。

  一千武卒在魏武的率领下,如狂奔的野牛,势不可挡的杀入了刚刚遭受重创的魏军阵地。魏武冲在最前面,拔步如飞,厉啸一声,举盾和身撞入,将一个迎上去的魏军士卒撞得立足不稳,向后便倒。没等他站稳脚跟,魏武手中的战刀一闪,已经剁下了他的首级。

  “杀!”魏武面目狰狞,长刀连闪,片刻间连杀三人,鲜血染红了他的脸,让他看起来更加像地狱来的杀神。

  在接受任务的时候,武卒们就非常清楚,时间就是生命。是以此时此刻,面对刚刚被摧残了一番,还没回过神来,根本没有任何阵势可言的魏军,他们没有任何怜悯,没有任何仁慈,也没有任何迟疑,以最熟练的五人阵型为单位,如水银泄地,涌入了魏军的阵地。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

  在不到一顿饭的时间里,魏军接连遭受了两次重创。先是被蜀汉军的远程打击肆虐了一番,几乎有一半的士卒连怎么回事都没反应过来,就一命呜呼。现在又遇到了一千武卒的攻击,他们觉得比刚才的远程打击还要致命。毕竟利箭和石弹都不长眼,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能逃过一劫。可是武卒却长了眼,他们手中锋利的战刀也长了眼,刀刀都杀向他们的要害,根本不给他们一点活路。

  魏军将领心如死灰,他被迅猛的攻击打懵了。看着踊跃而来的魏家武卒,他两腿颤栗,汗如浆出。

  “杀!”魏武飞奔而至,长啸声中,战刀磕开两柄长矛,割开三名亲卫的脖子,一刀斩下了魏军将领的首级。那颗首级被腔子里的热血冲了起来,还没有落地,就被一名武卒顺手抓住,插在了矛尖上,高高举起。

  魏将授首,亲卫营无一幸免,魏军迅速崩溃……

TOP

0
  第702章 棋差一着


  “快快快!”关凤看着魏武带着武卒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摧毁了魏军的阵地,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连忙下令辎重营的将士迅速将浮桥推到湍水对岸,搭起生命之桥。

  没有了对面魏军的阻击,搭建浮桥的工作变得异常的顺利。转眼之间,二十座浮桥就推到了河对岸,辎重营的将士、工匠抱着尖木桩,拎着斧头,踩着还没有固定好的浮桥,一溜烟的跑到对岸。脚一踏实地,扛木桩的就将木桩固守在合适的位置,拎大斧的抢起斧头,用厚实的斧背一下下的猛砸,将木桩深深的砸进土中,然后拿起绳索,将浮桥牢牢的固守住。

  紧跟着,一辆辆战车推过了浮桥,推上了魏军原来的阵地。他们上岸之后,像潮水般的向两侧分开,用战车组成三道阵地。每一辆战车的车轮都被卸了下来,然后和左右两侧的战车固定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弧阵。

  紧跟着,连弩车营开始渡河。

  再接着,沉重的霹雳车开始渡河。

  刚刚搭建起来的二十座浮桥成了最忙碌的通道,三千多将士齐心协力,将两百多架战车,五十多架连弩车、十多架霹雳车运过湍水。他们井然有序,忙而不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工地。

  这一切,都是关凤这些天的心血。

  在与魏军交战的同时,她更多的心血却是花在了这些事上。一是要准备大量的物资,组成战阵的战车、霹雳车、连弩车,石弹、箭矢,每一样都要准备。更重要的是训练,要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完成组建阵地的任务,如果没有精密的配合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关凤在此之前进行了多次演练,务必在实战时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她这些心血没有白花,经过了多次演习的辎重营将士此刻表现出了高度协调的战斗能力,阵地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渐渐成型。

  稍后赶到的魏霸看着这一切,松了一口气。他又看了看脸色憔悴的关凤,心怜的叹息一声:“辛苦你了。”

  “没有误事就好。”关凤如释重负,不顾身边都是将士,扑在魏霸的肩头,忍不住抽泣起来。魏霸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做得很好,比我想像的还要好。你太累了,这里有我,你去安生的睡一觉。”

  魏霸叫过楠狐,让她带两个女卒送关凤到河对岸的大营里去休息。关凤依依不舍,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必须休息,只好回到了湍水西岸的大营。

  魏霸登上了刚刚树起的指控台,打量着忙碌的阵地,看着远处漆黑的原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曹宇,让我们再战一场,让我看看虎豹骑的成色。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曹宇翻身坐起,看着满头大汗的斥候:“夜袭?”

  斥候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是的,大王,敌军从石涧山里冲出来。”

  “果然在石涧山。”曹宇松了一口气,一边下令披甲,一边问道:“有多少人?”

  “他们没有打火把,远远的只能看到影子,不是很清楚,从规模来看,向湍水方向的大概有千余人,向我军方向的大概有三四千骑。”

  “三四千骑?”曹宇愣了一下,大吃一惊:“魏霸哪来的这么多骑兵?”

  魏霸有骑兵,曹宇是知道的,郭立带去的两千精骑几乎没什么损失,全部落入了魏霸的手中。魏霸组建起骑兵是非常自然的事。不过,魏霸哪来的三四千骑?人数可以增加,可是战马他从哪儿来?

  “也许是虚张声势,也许是从关中带来的骑兵。”陈泰大步走了进来。他顶盔贯甲,英姿勃勃。“大王,事不宜迟,我们应该尽快出发。一旦魏霸击溃我军的阵地,在湍水东岸站稳脚跟,对我军不利。”

  曹宇连连点头。这件事虽然来得突然,却不出他们的预料。陈泰很早就估计到魏霸可能藏在石涧山,他的目标也只可能是湍水旁与关凤对峙的魏军。魏军原本有三千人,经过几天的激战,大概只剩下两千三百多人。如果关凤在西岸发动攻势,吸引魏军注意力,魏霸再从北面而来,突击魏军后阵,魏军很可能守不住阵地。

  不过,他们也不怎么紧张。他们早就通知了负责的魏军将领,让他提高警惕,想来魏霸偷袭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只要有了防备,魏霸就算有五千人,也很难迅速突破魏军的阵地。只要魏军能支持一个时辰,虎豹骑和武卫营就可以赶到,给魏霸以致命一击。

  与其说这是魏霸苦心等待的机会,不如说这是曹宇和陈泰梦寐以求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时间不长,待命多时的虎豹骑和武卫营就踏上了征途。他们训练有素,又早有准备,虽然是夜间行军,却并不慌乱,前锋、两侧警戒、殿后,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走在最前面的是老将许定,他经验丰富,手下的虎士又是身经百战的悍卒,来他来做前锋是最合适不过的。

  事实证明,曹宇的这个安排非常正确。大军出营不久,就遇到了第一波伏击,几枝利箭悄无声息的从黑暗飞来,其中有几枝直奔端坐在战马上的许定。不过许定反应极快,迅雷不及掩耳的拔出战刀,举起了盾牌,挡住了这次袭击。紧接着,几个虎士冲出了队列,冲向黑暗。

  黑暗中一阵乱响,潜伏的敌人射出几枝箭,就逃得无影无踪。许定听到了马蹄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对方竟是骑着战马来偷袭的,这让他有些始料不及,居然还有散骑敢在虎豹骑的面前示威?

  让许定始料不及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他们刚刚走了不到五里,黑暗中突然鼓声大作,紧接着飞出一蓬密集的箭雨。虽然武卫营的将士们都身经百战,并没有乱了阵脚,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亡,并迅速展开了反击,可是等他们冲过去的时候,那里除了一架熊熊燃烧的连弩车和几架大鼓之外,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样的袭击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好几次,这种小贼似的袭扰就像苍蝇一样,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却也让武卫营的将士有些恼火。一次次的准备厮杀,却一次次的扑空,明知道对手就在不远处,却连影子都抓不到,对闻名天下的武卫营来说,这简直是老虎头上捉虱子,故意的挑衅。

  许定放出更多的斥候,分散在队伍的正前方,搜索前进。这样一来,行军速度难免受到影响,而且黑夜之中,再精明的斥候也无法做到没有遗漏,更何况对手也不是等闲之辈,双方一旦遭遇,必然是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曹宇接到许定的报告,有些上火,正准备派虎豹骑在前面开路,陈泰却沉吟片刻,说道:“大王切勿动怒。魏霸这么做,就是要让你生气,要让你失去理智,他才好趁机施展手段。这里离湍水阵地还剩下二十里,就算是慢一点,也不会拖延多少时间。如果让虎豹骑在前面开路,黑夜之中,一旦有什么陷阱,只怕损失会更大。”

  曹宇对陈泰非常信任,也觉得他的建议不错。武卫营在前面,虽然慢一点,但是只要有什么陷阱,武卫营可以及时的发现,就算对方放暗箭,武卫营的将士有铁甲,有大盾,也不会有多大损失。可是战马的体积大,速度快,一旦落入对方箭阵的陷阱,损失就大了。何况就这么远的路,就算慢又能慢到哪里去?难道多给魏霸半个时辰,他就能攻破魏军的战阵,站稳脚跟?

  曹宇不认为有这个可能,他下令武卫营攻击前进。

  接到命令,许定按计行事,武卫营一边清扫潜伏的敌人,一边大踏步向前进。他们像一块巨石,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向前推进,粉碎了一个又一个的袭扰,击退了一个又一个不自量力的敌人。

  他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却也因此多付出了小半个时辰。

  当他们赶到湍水岸边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大惊失色。

  原本的魏军阵地已经消失了,阵地上树起了蜀汉军的战旗,在火光照耀下,镇南将军魏霸的战旗随风飘扬。大旗下,是用一辆辆战车组成的阵地,每辆大车后面,都露出长矛的矛头,霹雳车的木梢杆,和影影绰绰的身影。一个个火把像天灯一般,延绵跨过湍水,和对岸的大营联成一片。

  曹宇和陈泰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魏霸的速度这么快,不仅击败了魏军的阵地,而且建起了自己的阵地?这可有点麻烦了。有了阵地依托的蜀汉军如虎添翼,就算虎豹骑和武卫营是百战雄兵,要想攻击这样的阵地,他们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湍水西岸的大营,可以及时得到兵力补充,完全可以以兵力优势拖垮他们。

  “玄伯,这可如何是好?”曹宇虽然有些后悔,却并不慌张。尽管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这也不过是给他多找了点麻烦,并不能真正决定战局。因为主动权还在他的手里,他固然攻不下这道坚固的阵地,可魏霸却也不见得能继续推进。

  “以静制动。”陈泰的心思和曹宇差不多,既然已经失去了先机,不如转攻为守,后发制人,看看魏霸又有什么后续手段。不过,他比曹宇想得更多,双方交手的第一回合,魏霸抢占了先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占了湍水东岸的阵地,站稳了脚跟,接下来,他大概不会满足于此,一定还有更犀利的手段。

  他能有什么手段呢?陈泰既紧张,又好奇。

TOP

0
  第703章 挑战书

 
  曹宇和陈泰在路上多花了半个时辰,终于差了一步,失去了突袭魏霸的机会,迎接他们的是坚固的阵地。事已至此,悔亦无益,他们只好暂时后撤十里,就近监视魏霸。

  看着魏军来而复去,魏霸松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这个时间差是被他抓住了,第一步的战略目标已经实现,接下来就是如何拖住曹宇,让马谡有机会强渡湍水,夺取郦城的问题了。

  魏霸下令全军休息,将士们辛苦了一夜,有的甚至是忙了一天一夜,早就疲惫不堪,如果不好好休息,哪里还有体力迎接明天的战斗。

  大营里的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熄灭,湍水两岸恢复了平静。魏霸却没有休息,他留下魏武看护阵地,自己来到了西岸的大营。

  关凤躺在榻上,还没有休息。听到魏霸的脚步声,她连忙坐了起来。

  “你不用起来。”魏霸轻轻的按着她的肩头,柔声道:“你这几天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关凤放松了身体,躺了下来,却依然不肯睡,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魏霸。魏霸笑笑,摸摸她的脸,抬起脚笑道:“让我洗一洗再来陪你,要不然,会薰坏你的。”

  关凤笑了起来,吸吸鼻子。“在军营之中,哪个身上没有虱子臭虫,有点气味又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她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松开了魏霸。魏霸让人打来水,就在帐篷里,关凤的眼皮子底下,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这才钻进了被窝。

  钻到魏霸的怀里,关凤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偎在魏霸的胸前,听着魏霸强有力的心跳声,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当关凤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缕灿烂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关凤下意识的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掀被子。魏霸正端坐在案前,伏案急书。听到她的声响,魏霸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要急,再睡一会儿吧,我让人熬了粥,马上就好。”

  关凤惊呼一声:“什么时候了?”

  “卯时三刻。”

  “啊呀,我怎么睡到现在?”关凤说着,脸上飞过一抹绯红。魏霸见了,不由得一阵出神,痴痴的看着关凤,忘了说话。关凤羞涩的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起身,拥被而卧,慵懒的揉了揉眼睛。“你在写什么?”

  “哦。”魏霸这才回过神来,重新坐了回去,扬了扬手中的笔:“我给曹宇写封战书,约他在此分个胜负。你再睡一会儿,我还有几个字就能写好了。”

  “你约他决战?”关凤轻笑一声:“曹宇会这么傻么?”

  “他不傻,可是他想从我身上找回尊严。”魏霸笑道:“人只要有欲望,就有破绽。身为曹氏宗室,被我所擒,他一定觉得很丢人,曹睿大概也是如此,要不然,他不会把虎豹骑、武卫营这样的精锐交给他。既然如此,我给他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他也许想找回尊严,可是他不会强攻你的阵地,谁都知道,这个阵地不好攻。”

  “所以我要让他觉得这个阵地可以攻。”魏霸说着,已经写完了战书,他将墨迹吹干,递给关凤:“你看看,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关凤接过来看了一眼,不禁笑了一声,骄傲的看了魏霸一眼:“你啊,这张嘴简直比刀还锋利。书读得不怎么样,书生的尖酸刻薄却一点也不差。”

  魏霸哈哈大笑:“既然姊姊也这么说,那说明杀伤力够了,我这就派人给曹宇送去,然后侍候姊姊高升,再帮你画个眉,修个面。这几个你累坏了,脸色不太好啊。”

  “去你的,堂堂的镇南将军,怎么能做这种事?”

  “张敞画眉,都能在《汉书》上留下佳话,我为夫人修面,将来也许也可以在青史里带一笔呢。”

  关凤娇笑道:“那我可受不起后人的指责。”

  ……

  曹宇接到魏霸战书的时候,正在吃饭,看完这封战书,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仿佛吃下了一只苍蝇。

  魏霸的话说得很客气,却无处不透着阴毒。他先是问候曹宇,大王被我生擒之后,能卷土重来,勇气可嘉。虎豹骑为天下最著名的骑兵,武卫营是天下有名的步卒,我只有两千降卒组成的骑兵,刚刚练成,不敢与虎豹骑争锋。不过,我魏家武卒却也是身经百战的步卒,愿与武卫营一战,看看谁才是天下最强的步卒,看看大王自上次战败之后,有没有新的心得。如果大王愿意,我愿意截断湍水,只在湍水东岸留下两千步卒,大王也将虎豹骑退后,以两千武卫营对阵,我们决一胜负。

  在貌似尊敬的话语之中,魏霸的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胜利者的姿态让人生厌。可是曹宇却偏偏无话可说,谁让自己的确被人家俘获过呢。

  在生气之余,曹宇也有些心动。他的确需要一个机会来击败魏霸,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相信,魏家武卒虽然也算是精锐,可是要和武卫营相比,似乎没什么优势可言。可是他又担心这是魏霸的诡计,是以犹豫不决,只好派人请陈泰来商量。

  陈泰看完魏霸的战书,也有些为难。魏霸写来了战书,如果曹宇不接着,那自然是尊严扫地,对魏军的士气会造成进一步的打击。更重要的是,以后曹宇将无法在军中立足。不论是虎豹骑还是武卫营,都不会看得起一个不敢迎战的怂包。如果曹宇丢了面子,那他这个副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看来不得不迎战,至少不能就此退却。

  “大王,且答应下来,看看魏霸如何处置。”陈泰思索良久,最后说道:“如果他真的只留下两千武卒,又走出阵地,与武卫营对阵,那不妨一战。如果他出尔反尔,不肯迎战,那自然是他自己食言而肥,曲不在大王。”

  曹宇觉得有理,答应下来。

  很快,曹宇在挑战书后写上自己的答复,交给在营前等候的武卒。武卒接过之后,满心欢喜,对着那些观望的武卫营将士挥了挥手:“来日战场上见,看看鹿死谁手,谁才是天下最强的步卒。”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魏军大营,一听说魏霸要以魏家武卒挑战武卫营,所有的魏军都激动起来。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过的狂言啊。自从许禇归至曹操麾下,武卫营正式组建起来,还没有遇到真正的敌手。凡是武卫营参加的战斗,几乎是从无败绩,就是在当年马超统领的西凉铁骑追杀下,武卫营还是保着曹操全身而退。

  至于他们的首领虎侯许禇,那更是闻名天下的高手,他虽然已经过世,可是武卫营还是以他为荣,谁也不肯坠了他的名头。有人要挑战武卫营,如果不把他打得鼻青眼肿,满地找牙,那还是武卫营的风格吗?再加上对方是出道以来战无不胜的魏霸,是一个非常有份量的对手,打败他,武卫营的威名将再上一个台阶。如果能斩杀他,甚至可以极大的影响这场战局,为皇帝陛下、燕王殿下,以及那些先后被他击败的魏军将士出一口恶气,何其快哉?

  短短的时间内,这个消息就成了最热门的话题,甚至有人开始出赌局。当然了,绝大多数魏军都是压武卫营胜。

  将士们的兴奋让曹宇和陈泰大出意料,他们没有想到将士们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曹宇不想迎战也不行了。陈泰有些后悔,他倒不是担心武卫营不是魏家武卒的对手,而是因为他又一次被魏霸掌握了主动权。

  行军作战,主动权是非常重要的,孙子曾经说过: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如果被对方主导战事的进展,这显然已经在心理层次上落入了对方的控制之中。

  陈泰心里有一些不安。他不敢怠慢,和曹宇商量之后,立刻给曹睿写了一封报告,把这里的情况系统的向曹睿汇报,由曹睿来做决定。

  就在陈泰和曹宇犹豫不决的时候,魏霸迅速做出了反应,他将湍水上的浮桥一一拆除,拖回西岸,在东岸的阵地里只留下两千人,同时将阵地打开了一道缝,魏武率领五百武卒走出了防守阵地,列出阵势,向魏军发出了堂堂正正的邀战。

  曹宇有心不战,等曹睿的回复再说,可是他很快发现,这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了,武卫营的将士群情汹涌,纷纷请战,就连武卫将军许定都有些跃跃欲试。

  曹宇无奈,只得派出五百武卫营将士出阵迎战。

  对方不是魏霸出战,曹宇也不好亲自上阵,就连许定都不好意思和一个后生对阵,只是派出了一个都尉。不过,这个都尉可不是弱者,他正是与陈泰一起从潼关战场赶来的文钦。

  一看到文钦,魏武笑了,他拔出长刀,很随意的指了指对面的文钦:“竖子,上次你逃得快,不知道爱惜小命,回家躲在你老母的怀里吃奶,居然又跑到老子面前来了。既然如此,这次老子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看看什么叫高手。”

  文钦气得暴跳如雷,上次败在魏武手上,是他难以忘怀的耻辱。现在被魏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岂能不火冒三丈。

  “呔,竖子,休要夸口,来战!”文钦拔刀击盾,大声咆哮,向魏武冲了过来。

TOP

0
  第704章 血肉磨盘


  魏霸站在高高的指控台上,离阵前太远,听不到魏霸和文钦之间的对话,只看到文钦如疯马一般的狂奔而来,却忘了自己身为都尉应负的指挥职责,不禁莫名其妙。武卫营也是天下有名的精锐,怎么会这么一个莽夫做都尉,曹宇又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人出战?

  不仅魏霸莫名其妙,就连曹宇和陈泰也非常吃惊,许定更是大惊失色。虽说双方总共才一千人,不是什么大阵仗,却也不是十几个人的战斗,再说了,就算是十几个人的战斗,也没有本该指挥的人冲在最前面啊。就和打架一样,除了二楞子,谁会把脑袋冲在最前面?那不是找死嘛?

  对文钦最熟悉的人是陈泰和许定。陈泰在曹真帐下任参军的时候,与文钦多有接触,知道他出身于武卫营,武艺高超,勇敢善斗,这才建议由他先出阵。作为同乡和曾经的上司,许定也了解文钦,知道他虽然粗直少文,却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所以才接受了陈泰的建议,也算是给陈泰一个面子。

  谁也没料到,一上阵,文钦就玩了这么一出。双方隔了不到百余步,现在就算是叫文钦回来也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惊讶的时候,文钦已经奔到了魏武的面前,一跃而起,长刀全力下劈。

  魏武嘴角微微一挑,露出得意的笑容,面对文钦猛虎下山般的攻势,他不退反进,长刀反撩,劈向文钦的后背。文钦一刀砍空,却并不慌乱,在空中一拧身,长刀回劈,顺势向前奔了两步。

  “当”的一声,两口战刀相击,撞出一溜火星。魏武手中使的是魏家铁作生产的精钢战刀,文钦手中拿中也不是凡品,是难得一见的百炼清钢。经过近百次折叠锻打之后,这种钢刀不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坚韧程度,都不亚于魏武手中的战刀。

  当然了,两者的成本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了。魏武手中的战刀是制式装备,随时可以更换,而文钦手中的战刀却是家传的宝刀,一旦有所损失,再想换一把可是千难万难。要是换了平时,文钦是舍不得和对方这么硬碰的,因为每一次磨刀,都是一次损耗。

  不过此时此刻,文钦只想一刀砍死魏武,以雪潼关之恨,哪里还顾得上爱惜宝刀。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魏武手中的制式战刀居然能和他手中的宝刀不相上下。

  脚一落地,文钦转身和魏武战在一处,丁当之声不绝于耳,片刻之间,两人就互拼了十几个回合。随着一声大喝,魏武一刀劈开文钦的战刀,手肘见缝插针,狠狠的撞在文钦的胸口,文钦不甘示弱,借着倒退的机会,飞起一脚,踹在魏武的大腿上。

  两人同时后退了两步,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战斗到此为止。

  在他们互相拼杀的时候,双方的将士已经冲了过来。文钦只顾着自己痛快,忘了指挥的职责,他手下的那五百武卫营只好根据自己的战斗习惯,以百人为锋,跟着文钦冲了过来。而魏武却早有准备,他在与文钦拼杀,不让文钦有空闲的时候,却没忘了自己的职责,抽空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王徽和王双各带五十名甲士,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像两把铁钳,杀向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名武卫营战士。他们手中的长刀舞得如磨盘一般,将一个个武卫营战士卷入其中,碾成肉酱。

  武卫营的战士虽然骁勇,武技不逊于任何一个甲士,可是他们手中的武器、身上的铁甲,都和甲士相差甚远。

  他们是单手持刀,力量远远不如甲士双手持刀,而攻击范围也远远不如长刀。

  一寸长,一寸强,在手舞一丈长刀的甲士面前,武卫营战士手中的四尺长刀失去了往日的犀利,就算偶尔抓住破绽,砍中甲士的要害部落,也无法劈开厚厚的甲叶,伤及甲士分毫。可是甲士手中的长刀一旦砍中他们的铁甲,却常常能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能一刀砍下一条胳膊。

  战无不胜的武卫营第一次遇到了强悍的对手,他们的阵势被王徽、王双轻而易举的破开,片刻之间,十多名武卫营战士倒在了长刀之下,冲在最前面的三十多名战士被分割开来。

  王徽和王双顺利合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双大声喝道:“你去助武少主,我断后。”

  “好!”王徽大声应喏。他虽然和王双一样身材高大,力量充沛,可毕竟做甲士的时间太短,不论是个人技战术还是指挥甲士作战的能力,他都不如王双远甚。王双在外围阻挡魏军的围攻,他去保护魏武,帮他解决被分割进来的武卫营将士。

  王双发出命令,训练有素,配合多年的甲士们迅速的调整阵型,七十人面向武卫营,排成互相交错的两排,借助腰力,将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像是一道铜墙铁壁,挡在武卫营将士的面前。不论武卫营将士如何奋勇冲杀,都无法冲破他们的阻拦,只会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刀锋之下。

  王徽带领剩下的三十名甲士,背向敌军战阵,面向文钦和那三十名武卫营将士,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举起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的砍杀。

  更多的武卒从后面赶了上来,将文钦等人团团围住,四面砍杀。他们以五人一组,互相掩护,不停的穿插,与甲士们蛮横而狂野的杀戮不同,他们如蝴蝶穿花,充满了韵律的美感。

  文钦和他身边的武卫营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当然明白这种美妙的韵律中的每一个音符都是死神的召唤,他们以前也是这么分割敌人,予以包围消灭的。陷入重围是什么结果,他们比谁都清楚。

  文钦和两个士卒背靠背,一边砍杀,一边厉声大吼:“圆阵,圆阵,转起来,杀出去。”

  武卫营的将士齐声应喝,组成一个圆阵,背靠背,面朝外,刀盾齐下,极力抵挡武卒的攻击,极力保持着阵势完整,现时将圆阵变成一个旋转的阵地,就像一个个飞速旋转的刀轮,一步步的向后退,企图杀出重围,与其他人汇合在一起。

  他们的战术千锤百炼,无数次的帮助他们化险为夷,不过今天他们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武卒们对他们的企图了然于胸,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更重要的是,他们遇到了无坚不摧的甲士。

  甲士挥动长刀,横劈竖砍,极其蛮横的击破了旋转的圆阵,硬生生的楔入了武卫营的圆阵之中。一旦他们在圆阵上斫开一道缝,武卒们就会迅速的挤入,将缝隙越挤越大,直到将敌人再次分割开来,逐次消灭。

  文钦心急如焚,连声怒吼,手中战刀虎虎生风,接连砍倒两个武卒。他朝着不远处的魏武怒目而视,嘶声大喝:“竖子,来战!”

  魏武哈哈大笑,却不理睬文钦的挑衅,他一边指挥着武卒将文钦等人分割包围,一边注意着远处的情形,不时的还挑逗文钦一两句。

  “手下败将,我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

  “小子,我看你武技不错,给我做亲卫吧。放心,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唉呀,你的刀法有破绽啊,看看,又受伤了吧?”

  文钦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一不留神,又挨了一刀。他虽然武技高强,可是武卒们也不弱手,在他身上留下了横七竖八的伤口,如果不是文钦身上的那套铁甲防护能力不错,他早就倒在血泊之中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吃力。眼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援军却还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他不由得分灰意冷,连声嘶吼。

  “不要哭,娃娃,我就这让人来救你。”魏武一边调笑着,一边发出了命令。

  武卒们听到命令,悄悄的变换了阵型。正在前面堵截的王双一声令下,甲士们突然向两侧分开。正在奋力砍杀的武卫营将士面前压力一松,顿时大喜,蜂拥而入。他们很快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文钦,欣喜的大叫道:“都尉,都尉,我们来啦。”

  文钦却没有一点喜悦,他非常清楚,这些人不是杀进来的,而是被那些身披重甲,手舞长刀的杀神放进来的。魏武的战术很明显,就是以他为诱饵,不断的诱使魏军攻击,然后予以包围,歼灭,再诱敌,再包围,再歼灭。

  照这种趋势打下去,杀进来的武卫营将士都会死于非命,一口口的被魏武蚕食掉。武卫营的将士虽然骁勇善战,论个人战斗力不下于这些武卒,可是面对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武卒,他们再勇猛也逃脱不了覆没的命运。

  文钦心如如焚,举起血淋淋的战刀,大声下令:“杀出去,杀出去!”

  刚刚冲进来的武卫营将士齐声怒吼,奋力冲杀。可惜,魏武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手中的战刀轻挥,王双带领甲士们反卷过去,重新闭合了缺口。七十名甲士在两百多名武卒的帮助下,像两只啮合齿轮,不时的开合,每一次开合,都会将二三十名武卫营将士吞进去,然后磨成肉酱,尸骨无存。

  而诱饵文钦却一直活着,一直在嘶吼,只是战场上喊杀声震天,战鼓声震耳欲聋,武卫营的将士根本听不到他的吼声,只知道他的战旗还在,人还活着,他们一刻不停的冲杀,想要把他救出去,却不知道他的心在泣血(

TOP

0
  第705章 阵前激将


  五百武卒,就像一个巨大的磨盘,而一百长刀重甲士就是锋利的刃齿,打开时是一道有进无出的鬼门关,关闭时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大坝。一开一合之间,三四十名武卫营将士就被卷了起来,就被一个漩涡,在磨盘的挤压下,慢慢的变成一个个小漩涡,再慢慢的消散。

  几个来回之间,跟着文钦冲出来的第一个百人队已经消失,武卫营的第一次冲锋遭到了迎头痛击,不仅损失了百余勇士,连都尉文钦都被困在了阵中。

  他的战旗还在,隐约还能听到他的嘶吼声,但是却没有人敢再轻易的冲上去救他了。

  每一个武卫营的将士都明白过来了,眼前的这些魏家武卒绝不是弱者,他们完全有实力和他们争夺天下最强步卒的称号,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比武卫营还要有优势。

  比如说那一百名如门神一般的高大甲士。

  这根本不是一场以强凌弱的战斗,而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

  许定及时的敲响了金锣,清脆的铜锣声在战场上空响起,刺破了充斥耳膜的喊杀声,将每一个正在厮杀的武卫营将士从血战的狂热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武卫营的将士已经损失超过百人。

  而文钦依然被裹挟在阵中,无法脱身。

  许定脸色铁青,在他的记忆中,这是武卫营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未胜而退,而且是在遭受了重大损失的情况下被迫撤退。这无疑是武卫营战史上的一个耻辱,一个从未有过的耻辱。他不想做这个第一人,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否则这五百武卫营将士很可能被对方全部斩杀。

  这里面当然有文钦鲁莽冲动的原因,但许定征战多年,眼光老辣,他看出了更多的东西,也意识到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很显然,魏霸对武卫营的战法很熟悉,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可是他们对魏家武卒的战法却非常陌生,陌生到了无知的地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们的傲慢和疏忽,造成了今天的被动局面。

  许定后悔莫及。在这方面,他有很大的责任。在他们三人中,他是直接和武卒对过阵的,在樊城,他曾经击退了魏风的袭击,当时魏风率领的就是魏家武卒。在他的印象中,魏家武卒虽然也算得上是精锐,可是要和武卫营相比,那还是有不少差距的。正是基于这个观点,他才会支持甚至是怂恿曹宇和魏霸决战。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魏家武卒中还有这么强悍的重甲士。这些重甲士配合默契,战法硬朗,当然不是临时组建起来的,如果自己多花点心思,应该能知道这些信息,不至于遭受这么严重的打击。

  许定在后悔的时候,陈泰也在后悔。他虽然不像许定一样有着和魏家武卒正面厮杀的经历,但是他在潼关那么久,对魏家武卒的战斗力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他却没见过站在阵前的这百名甲士。而这场战斗最大的胜负手就是这百名甲士,是这些甲士挡住了武卫营的攻击,控制了战斗的节奏。如果他早一点知道魏家武卒中有这样强悍的战士,他也不会同意这场较量。

  可是,现在一切都迟了。双方已经血战一场,以武卫营的惨败告终。是接着战斗,用武卫营将士的血肉去消耗那些甲士的体力,还是就此撤退,等找到合适的办法再战?

  一刹那间,曹宇、陈泰和许定的心头盘旋着同样一个问题。

  可是他们发现哪一个选择都不够好。

  退,无益于承认失败,对武卫营的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果不能迅速找到克敌制胜的办法,这个心理阴影将会不断放大,最后甚至会影响到整个魏军的士气。

  攻,可以想见,肯定要付出巨大的伤亡,甚至有可能将两千武卫营都填进去。如此惨重的代价,是不是承受得起?要知道魏家武卒只是魏家兄弟的部曲,而武卫营却是魏国皇帝的亲军,如果不能像预想的那样大获全胜,就算打平了,对魏军的士气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战场上,魏军阵地上一片死寂,曹宇三人都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魏霸一听到许定鸣金收兵,就猜到他们的心理,他哪里会给他们冷静思考的时间。

  “击鼓,助威!”

  “喏。”看得心潮澎湃的传令兵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挥动彩旗,发出了命令。

  听到激昂的战鼓声,未出战的魏家武卒群情激奋,齐声大喝:“战!战!战!”整齐的怒喝声声若惊雷,让阵前的魏家武卒热血沸腾,斗志昂扬,却让魏军感受到无穷的耻辱。

  魏武听到战鼓声,立刻从兴奋中清醒过来,魏霸在战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仅仅要奋力搏杀,更要注意自己指挥者的关键作用。此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沉浸在刚刚的胜利之中,还要进一步的挑起魏军的愤怒,让他们失去理智,不能让他们冷静思考。

  “来人,将所有魏军的首级都砍下来。”魏武沉声喝道,转身一指:“将这个竖子拿下,要活的。”

  “喏!”王徽兴奋不已,带着三十名重甲士上前,不由分说,将文钦团团围住。文钦拼杀了很久,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被敌人杀死,而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重围,眼看着生机已断,心急如焚,怒气攻心,已经接近疯狂。他只知道挥刀砍杀,却已经没有了章法,只剩下一口怒气在支撑着身体。

  面对三十名重甲士,文钦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没有任何取胜之道。王徽抓住机会,一刀击落了文钦手中的战刀,接着两个重甲士冲了过去,将文钦死死的摁在地上。两个壮汉的体重,再加上两套沉重的战甲,就算文钦再骁勇也支持不住,被摁倒尘埃,捆成了粽子。

  那一边,武卒们手起刀落,将战死在阵前一百多名武卫营战士的首级割下,送回阵地。魏霸立刻让人将这些首级插上矛尖,竖了起来。

  一百多颗首级,一百多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与此同时,魏霸命人点燃了武卫营的战旗,熊熊火焰舔着战旗,战旗迅速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对面的武卫营战士被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眦睚俱裂,武卫营成立以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污辱。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百多双阵亡袍泽的眼睛在看着他们,他们仿佛被战旗的火炙烤着心肺,根本冷静不下来,只欲厮杀。只在砍下这些魏家武卒的首级,砍下魏家兄弟的首级,才能先涮这个莫大的耻辱。

  “将军,战吧!”一个武卫营将士红着眼睛,厉声吼道。

  “将军,死战!”又一个武卫营将士举起了战刀,咬牙切齿的大声请令。

  许定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大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花白的胡须无风自动。他现在和那些武卫营士卒一样,恨不得冲上前去,砍死魏霸,砍死所有的武卒,以解心头之恶。不过,他毕竟是领军多年的老将,深知此时不能动怒,否则损失会更大。

  可是,让他就此撤退,他又不甘心。他只好打出旗号,向曹睿请求命令。

  当许定发出请求的时候,魏武突然大声的唱了起来:“武卫武卫,好不狼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气势如虎,绵软如兔。一战狼狈,再战狼顾。”

  这些都是魏霸事先教过的,每一个武卒都会唱,只是当时所有的武卒都觉得这是用来鼓舞士气的,没曾想今天这些却成了活生生的事实,一个个大声的吟唱起来,充满了对武卫营的讥笑。

  许定气得气喘如牛,低声咆哮。

  过了一会儿,魏武又大声的唱了起来:“燕王燕王,实在荒唐。一战成擒,犹不思量。再战无计,不如归乡。姑姑护佑,不失高堂。”

  魏家武卒听了这几句,顿时哄堂大笑。谁都知道,燕王曹宇曾经被魏霸生擒过,不过因为他的夫人是天师道的七姑姑,所以魏霸才放过他。现在曹宇又一次败在魏霸手上,的确应该回去陪老婆,卧高堂,不应该再出现在战场上了。

  武卒们一边哄笑着,一边跟着唱了起来。曹宇一听,顿时臊得满面通红。他之所以要和魏霸一战,就是想找回尊严,没想到又一次被魏霸羞辱了,而且是当着武卫营、虎豹骑所有将士的面,当着陈泰、许定的面,如果不找回这个面子,他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冲锋,杀死他们!”曹宇嘶声厉吼。

  陈泰大惊失色,连忙阻拦:“大王,不可!”

  曹宇怒极攻心,哪里肯听他的,甩开陈泰的手臂,大声喝道:“传我的命令,武卫营正面攻击,虎豹骑侧面包抄,务必全歼这些武卒,给魏霸一个教训。”

  战鼓声一响,早就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许定就举起了战刀,厉声长啸:“杀——”

  武卫营将士狂奔而出,不仅文钦带来的那些人冲了出去,在后面的三个五百人方阵也全军出动。远处,虎豹骑策马飞鞭,急驰出阵,卷起一阵狂飙,直奔魏家武卒的侧翼而去。

  魏霸哈哈大笑。

  陈泰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拉住了曹宇的马缰,苦苦相劝。

  曹宇不为所动。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8-10 15: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