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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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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7章 医院轶事


  冷静下来的末松茂治叹息道:“支那军吴铭部实在厉害,我们算是碰到支那军队中最难缠的对手了”

  秋山充三郎长鞠一躬:“将军,请允许我亲自带领部队,去打败支那军新二师吧?”

  “不用了”

  末松茂治竖起手,看向环绕身边的将佐,以及远处正侧耳倾听的欧美记者:“这次失败是我的失误,若是柳川将军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说罢,末松茂治淡淡地扫了秋山充三郎一眼。。

  秋山充三郎的小心思,末松茂治一眼就看穿了,可有的时候,看穿是一回事,说不说则是另外一回事。

  秋山充三郎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先前他请求亲自率领部队击溃新二师,就是害怕末松茂治将第六十六联队兵败之责推到他身上,所以来了个以进为退,跟末松茂治在柳川平助面前表态有异曲同功之妙。

  现在见末松茂治主动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秋山充三郎脸烧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末松茂治:“将军,现在六十六联队进攻已经失败,我们该怎么办?”

  末松茂治并没有回答,拿起望远镜全神贯注观察战场形势。

  韩铁城、樊道全团在击穿广陈镇后便停止了追击,开始收拢部队,看情形俘虏了不少日军士兵。那些俘虏在枪口逼迫下慢慢聚拢,望远镜中,末松茂治甚至可以看到中国官兵脸上难掩的得意。

  “唉”

  重重地一声叹息,末松茂治转过身,看了看远处不请自来的英、美、德等国记者,摇了摇头:

  “大阪兵还是不行啊,那些俘虏大多是新补充的大阪籍新兵,我看以后必须得立下规定,拒绝接收大阪兵了……诸君,虽然第一五○联队和第六十六联队先后被支那新二师给击败,但是我们第一一四师团还在战斗,我们大日本皇军永远不会失败”

  “哈伊——”

  将佐们有气无力地附和一声。

  末松茂治看向秋山充三郎:“秋山君,你率部去接应一下六十六联队做好部队的安抚工作”

  秋山充三郎得令离去,剩下的官佐一片沉默。

  末松茂治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到那些被俘的大阪兵被枪口逼迫着,排成三列,缓缓朝着新二师阵地退去。他原本想请求舰队用重炮将被俘的日军士兵连同中**队一起埋葬,可是由于欧美记者的存在,让他投鼠忌器。一旦暴露,日本国内舆论将掀起滔天巨浪,足以将末松茂治以及整个第一一四师团给埋葬

  考虑再三,末松茂治只得放弃这么一个疯狂的想法。至于这些被俘的大阪兵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他并不在意,在他心里,哪怕是玉碎也不能被俘,这些家伙没有选择在战场上与敌人同归于尽就是怯弱的表现,活该被虐。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吴铭。

  此时吴铭已经带着戴子冉来到罗钰铭的指挥所,罗钰铭迎上前嘿嘿笑着:“师座,我们胜利了——”

  吴铭摆了摆手,露出一丝笑容:“打得不错,你部旅团级军官的指挥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是”

  罗钰铭一个立正。

  “这一带地形平坦,日军在海上就可以对我们进行炮火压制。不过相对来说,防守一方还是有利的。”

  吴铭指了指南方,对大家说:“东湖和周边河流及运河横亘于敌我之间,阻挡了日军的行动……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便宜”

  众人会心一笑。

  的确,这个时候的东湖湖区未经过后世的拦湖造田,幅员辽阔,再加上周边河流四通八达,日军可以选择的渡河地点并不多,所以只需重点防守就行了

  吴铭一摆手,看向罗钰铭:“伤亡不小吧?”

  罗钰铭脸上一片黯然,恨恨地一声叹息:“伤亡确实很大,主要是日军舰队炮群覆盖以及飞机轰炸造成的”

  吴铭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杭州湾北岸乍浦至平湖地区地势平坦而低洼,缺少必要的遮挡,打这种固守阵地的战斗,只能被动挨炸,伤亡少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吴铭拉着罗钰铭,带着戴子冉、孙承元等人,来到位于平湖城西曹兑港的野战医院。

  医院中人来人往,在上海招募的护理员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胜任医护工作,随处可见白色的身影。

  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停放着大量从前线运送下来的伤病员,他们强忍疼痛,一语不发,只是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身上的军服,旁边的护理员小心翼翼地给他们清理和包扎伤口。

  虽然医院看起来有点儿凌乱,但秩序井然,吴铭边走边俯身观察伤员的病情,看到吴铭来了,伤员们眼睛都红了。

  一直以来,每战过后吴铭都会来医院看望,饶是早有思想准备,但现在看到吴铭的身影,伤员们眼睛还是有点儿酸涩。他们纷纷挣扎着想坐起来向吴铭敬礼,却被一通喝骂:“都躺着……于什么呢,你们忘记自己受伤啦——”

  出言斥责的是一个矮胖妇人,脸上雀斑较多,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师座——”

  伤员们顾不得伤势,纷纷伸长脑袋,想给吴铭敬礼,随着喧哗声四起,远处已有伤员站起,向吴铭这边挪过来。

  “都躺下,都躺下…现在我命令你们都听医生、护士的话,你们是军人,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

  吴铭扶着最近的一个伤员躺下,左右看看,快步跳到一块一米多高的石头上,大声说:

  “大家进了医院,必须得听医生、护士的话,包括我在内,也得听从院方的安排谁若违抗命令,回头我收拾他”

  安抚好伤病员,吴铭继续前行,忽然听到一阵哭泣声,吴铭侧耳一听,声音是从不远处一间房屋里传来的。

  野战医院设在一个村庄内,轻伤员都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重伤员则住进了帐篷和村民家中。

  “好像是重伤病员区传来的声音”戴子冉向吴铭解释。

  “嗯”

  吴铭点了点头,大步向哭声响起的地方走去。

  哭泣声越来越大,其中夹杂着男人低声的劝解:“你小声点儿,让人听到多不好意思……我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你怎么掉这么多眼泪啊?”

  吴铭凑过脑袋,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情景,一个女护理员正小心地给那个伤员清洁背上的伤口。

  那个伤员虽然疼得脸直抽搐,但还是竭力挤出笑容,对女孩说:“方虹,我都跟你说过了,我福大命大,这些伤口看起来吓人,上了战场后一点儿不碍事,照样打鬼子。”

  原来这一对小儿女正是吴铭上次在野战医院结识的小春子和方虹。小春子在昨天的反击战中,穿越火线时被溅射的弹片击伤,战后被紧急送到医院救治

  吴铭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对,其他人围在他身边,侧耳聆听。

  抽泣了一会儿,方虹情绪好多了,娇媚地横了小春子一眼:“我不管战场上的事情,你既然下了战场,就归我管……现在你坐好”

  “遵命,我归你管……现在就归你,总该行了吧?”小春子嬉皮笑脸地说

  方虹包扎好背后伤口,轻轻地将小春子头上的纱布解开,伤口血肉模糊,鲜血一下子渗了出来,看得方虹眼睛又红了。

  “好了,好了,你别哭啊,我不疼的……一点儿也不疼——”虽然痛入骨髓,但小春子还是笑嘻嘻地向方虹保证。

  不想打扰这一对小儿女,吴铭没有进去,悄悄退了几步,走进另外一间屋子。

  正望着房顶发呆的周俊诚见到吴铭进来,就要从床上爬起。吴铭上前一步一把将周俊诚按住:“你起来于什么?难不成想对我敬礼?”

  虽然是训丨斥,但吴铭言语中饱含的温情,却令周俊诚眼睛一酸。周俊诚腆着脸,向吴铭嘿嘿一笑。

  “好好躺着,不要逞强”吴铭板着脸喝止,看了看周俊诚被纱布包裹的伤腿,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师座,没事了”

  周俊诚晃动了下腿:“好得差不多了,若不是医生不许拆线,我现在就可以上前线打鬼子”

  吴铭摇摇头,实在拿他没办法。手下四个主力团长都受到吴铭的影响,在战场上卯足了劲打鬼子,可谓奋不顾身。

  周俊诚一把拉着吴铭,有些八卦地问道:“师座,我听说昨天韩铁城和樊道全那两个家伙打了一个大胜仗,是吧?”

  “打得还行,不过没你们上次打得好……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康复,有的是仗给你打”

  吴铭抓起周俊诚的手拍了拍,安慰道。

  虽然击溃日军一个联队,但一旅自身伤亡也不小,对于吴铭来说这样的胜利没有想象的那么酣畅淋漓。

  见师长有要走的意思,周俊诚反手拉住吴铭,苦着脸说:“师座,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啊?”

  “什么?”吴铭皱了皱眉。

  周俊诚伸出脑袋朝门外望了一下,这才对吴铭说:“师座,你能不能下一个命令,让我现在就回部队。”

  “不行”

  吴铭没好气地瞪了周俊诚一眼,指着伤口说道:“伤不好完,你给老子好好待在医院里”

  周俊诚一张脸憋得跟苦瓜一样:“师座,前线打得这么热闹,我在后方听到枪炮声响成一片,都快急死我了……再者说了,虽然才几天时间,但我感觉腿已经好利索了,我跟我的兵一起,伤只会好得更快”

  周俊诚话未说完,从吴铭的随行人群中挤出一个麻脸妇人,她身高约一米五,体型肥硕,猛地看上去跟个肉球一样。

  看着大家挤在门口,妇人不给面子地训丨斥:“都到外面院子去,站在门口多碍事啊”

  周俊诚看到凶悍的妇人,如老鼠见了猫似地往被子里缩。

  妇人倒是眼急手快,一把拉住被子,指着周俊诚对吴铭抱怨:“师长,这个伤员每次换药的时候,都不好好配合,才住了不到一周院就老想偷偷跑出去。师长,你一定要好好管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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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8章 委屈大家了


  麻脸妇人叫陈芳,两个多月前与胡蝶等人一同在淞沪战场加入新二师野战医院,由于作风泼辣,敢做敢为,同时在妇女界拥有很高声望,所以史迪夫安排她做了平湖野战医院的护理长,协助拥有军队正式军衔和职务的护士长,管理伤员和护理员。。

  吴铭听到陈芳的埋怨,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转过头看向周俊诚,只见作战勇猛的老周一张俊脸红得就跟猴子屁股似的,吴铭不用问就知道陈芳所说都是实情。

  “你啊你……”

  看到平日威风八面的周俊诚住院期间如此不争气,吴铭又好气又好笑:“说吧,陈护理长有没有冤枉你?”

  周俊诚无奈地挤出一丝苦笑,算是默认了。

  陈芳拉着吴铭,一个劲儿地数落周俊诚的不是:“师长,你是不知道,周团长偷偷喝医用酒精,被我捉到两次…他明明喝了还抵死不承认。”

  喝酒精?吴铭听了就想笑,随即尴尬起来。

  周俊诚这家伙打仗勇猛又爱动脑子,三团是二旅的绝对主力,很得吴铭和杨嗣先看重。但这货身上的坏毛病着实不少,时常满嘴跑火车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毛病就是好酒,自新二师开到苏浙国防线,吴铭就下令全师戒酒,可把这家伙给憋坏了。估计这回住进医院,闻到酒精味儿再也管不住自己了。

  不过,部下出了问题吴铭这个师长也有连带责任,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周俊诚一眼,赶紧对陈护理长赔罪:

  “实在对不起医院的同志……不管你们怎么处罚周团长,我都没有意见

  陈芳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只是责任所在不得不提一下,当下轻轻一笑,对吴铭说:“从周团长的伤口看,适当喝点儿酒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加快伤口愈合,对康复有利。只是,医用酒精是给伤员清洗伤口和消毒用的,纯度很高,喝多了恐怕会出问题。”

  吴铭摇了摇头。

  陈护理长说得有道理,医用酒精纯度高,是救治伤员的,怎么能进周俊诚这货的肚子里呢?吴铭一脸严肃,怒视掩耳盗铃闭上眼睛假寐的周俊诚:

  “你小子给我好好听着,从现在开始,直到出院,你要再敢偷喝医院里的医用酒精,回头老子就把你的团长给撸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吴铭接着说:“周俊诚啊周俊诚,医用酒精可是给弟兄们救命用的——”

  周俊诚睁开眼,垂头丧气解释:“自从知道酒精的作用后,我就没有再偷喝了”

  “还敢顶嘴”

  吴铭瞪大眼睛就要发火,一旁的陈芳连忙劝道:“师长,周团长说得是,自那次我给他讲医用酒精的作用后,他就一直忍着没有再偷喝。若是不误事的话,你们不妨给周团长带上一两瓶酒”

  “对,护理长说得对”周俊诚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对什么对,我看什么时候你小子将酒戒掉,才回部队去,要不然,你就住一辈子的院吧”吴铭重重地一哼。

  自古以来军中都好酒,吴铭麾下四个主力团长中,基本个个都好这一口,只是周俊诚尤其嗜酒,为了今后不贪杯误事,吴铭不得不治治周俊诚的酒瘾。

  老周苦着脸,一语不发。吴铭不去管他,转过头向陈芳说:“陈护理长能够坚持原则,这很好你以后对我们伤员,该如何管理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哪个孙子要不服从命令,你只管来找我,我来收拾他”

  “好”

  听到吴铭的承诺,陈芳笑着点了点头。

  陈芳原本是法租界瑞金医院的护士长,新二师抵达上海参战师野战医院缺乏护理人员的消息传开后,她便毅然辞去瑞金医院的工作,与胡蝶、周旋等人一起加入新二师野战医院。现在胡蝶和她的先生已经在浙西开始新生活,陈芳也通过努力成为了野战医院的护理长。

  “这是应该的……你们是白衣天使,若没有你们的勤劳,我们的伤员很多都得不到及时救治,应该是我代表新二师全体将士感谢你才对。”吴铭态度非常诚恳。

  前段时间,随着新二师换防乍嘉线线,重伤员全部转移到毛良坞继续接受治疗,野战医院的工作一下子轻松起来,胡蝶、周旋等明星都辞去了护理工作,先后被动员转移到浙西继续拍电影。

  其后,一大批受到新二师英雄事迹感召的女学生和女青年涌入野战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丨填充了那些离开的护工的空白。自杭州湾反日军登陆作战以来,新二师伤亡居高不下,新进的这批护理员有效地缓解了医院人手不足的情况,在她们精心照顾下,很多濒临死亡的轻重伤员都得到及时救治。

  陈芳眼睛有些潮湿,沉默一会儿豪爽一笑:“这是我应该做得,毕竟我现在也是新二师的一份子……”

  人群中陪同参观的医院工作人员告诉吴铭,现在陈芳已经正式加入野战医院,不久后就会授予军衔和相应的职称,不再是以前的义工了。吴铭听完拍手一笑:“这是好事我们正在进行的事业,需要各种各样拥有一技之长的人才

  看到吴铭如此和蔼亲切,陈芳壮着胆子,有些忐忑地说:“师长,能否求你通容一件事?”

  “哦?

  吴铭一拧眉头,心中对史迪夫的工作有点儿不满意了——像陈芳这样的人才,需要妥善照顾,满足其方方面面的要求…怕是陈芳的家庭事务没有处理好吧?想到这里,吴铭大度地一挥手,对陈芳说:“护理长,你只要说得有理,我就答应”

  见吴铭松口了,陈芳非常开心:“师长,你不知道,自淞沪战火点燃,咱们的野战医院就接受了一批第三十六师、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的伤病员,此后我们设在大场、南翔等地的收容站,不断地吸纳伤病员,到现在一部分就安置在平湖野战医院在我们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伤兵们觉得新二师很好,都想加入我们这个大集体。”

  说到这儿,陈芳扭捏起来,脸色有点儿发红:“我男人也想加入……他是上海警察保安总队的,淞沪战场他的部队打散了,自己也负伤住进了新二师野战医院……听到广播里新二师的战绩,看到报纸上成篇累牍的宣传,加上治疗中与新二师官兵近距离接触,他们一百多人都想加入新二师。”

  吴铭心头暗爽,给别的部队的伤员疗伤的好处来了

  一个有战斗经验的老兵,抵得上三个新兵,这笔买卖划算啊吴铭点点头:“走,陈护理长,你前面带路……虽然现在他们还不是我们新二师的士兵,但他们是抵御外寇的热血男儿,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他们”

  见吴铭如此急切,陈芳很高兴,当初她丈夫被转移到新二师野战医院治疗,她放弃法租界瑞金医院的优厚待遇,其中有一个目的就是可以就近照顾自己男人。

  自从到新二师后,她发现这支部队与一般**不太一样,像第三十六、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这些正经的德械师,又经过德国顾问训练,算得上是一流劲旅,但与新二师比较,不光战绩不如,其他方方面面也都被甩落一大截。

  私下里,其他部队的伤员早就动了参加新二师的念头,只是新二师没有将招揽的意思挑明,而且他们也担心会被原来的部队当作逃兵。陈芳的丈夫是上海警察保安总队的,连一般的中央军都比不上,就更加忐忑了,这才有了陈芳的请求。

  在陈芳带路下,吴铭等人来到一处破旧的房子前,这间房屋比较低矮,里面散发出一股霉味。

  陈芳率先走进屋子,招呼道:“老庄,新二师的吴师长来看望大家了”

  屋子里空间不足,房顶没有安玻璃瓦,加上窗户是纸糊的,光线不足,屋里一张床上爬起来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士兵,两两搀扶,见到陈芳后面的人和报纸上刊登的吴铭照片一模一样,眼睛顿时红了。

  上海警察保安总队之前是南京政府驻守上海的唯一军队,各方都比较重视,不管是训练还是待遇都很不错。但自淞沪开战以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中**队加入上海战场,警察保安总队的地位一落千丈。

  淞沪战役前期,警察保安部队配合第九集团军各师进攻上海市区的日本守军,部队给养的发放和对伤病员的救治工作没有跟上,南市和虹桥地区的两所医院很快就爆满,剩下的伤兵无法安置——毕竟第九集团军连自己的伤员都照顾不过来,又如何能轮到属于地方的警察保安部队的伤兵呢?

  自打住进新二师野战医院,所属部队长官一次也没有来看望伤员,任凭他们自生自灭。但新二师就不同了,任何物资和东西都是优先照顾伤员,师部还时不时来人安抚,就算是身为一师之长的吴铭,也经常到医院来看望慰问,让大家都感觉新二师内部如兄弟般浓浓的亲情,实在不是以前的部队冷冰冰的上下级关系。

  “吴师长,你——”

  老庄拉着吴铭的手,一时间泣不成声。

  后面的士兵别过头,暗暗将眼泪抹掉。

  吴铭拍了拍老庄肩膀,对他们一脸愧疚地说:“实在对不住你们,你们是战场上的英雄,抵御外寇的勇士,我早该来看望大家,委屈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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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9章 招募


  老庄眼睛更加酸涩。。

  新二师好吃好喝地供着大家,又得到医生护士和护理人员的精心照顾,现在吴铭作为堂堂的中将师长,更是亲自来看望慰问大家。若这样还委屈,那么警察保安部队的长官将他们弃之如敝履的态度,又该如何解释呢?

  老庄刚想开口,吴铭对着他一点头:“老庄,你等一会儿,现在这边我有事情要先处理一下”

  说完,也不待老庄同意,吴铭转过身,铁青着脸,对随行而来的医护人员大声斥责:“老庄他们虽然不是我们新二师的兵,但他们一样拿着武器在战场上跟小鬼子拼命,他们同样值得我们尊敬……可是,你们看——”

  吴铭对着低矮而潮湿的房子指了指,怒气冲冲地说:“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样的房子怎么能给他们这样的病人住?史迪夫,你小子死到哪里去了,还想不想当这个野战医院的院长了?”

  老庄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下子蹦落出来,能有这样一位关心爱护下属的好师长,就算为他去死,又如何呢?

  老庄拉了拉吴铭的衣角,对吴铭解释:“吴师长,这件事情怪不得史院长他们——”

  “不能就这样算了,老庄,我知道你不想得罪他们……总之,我这次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官僚作风,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功臣住这样的房子呢?”

  吴铭满脸怒容,似乎要讨伐史迪夫的渎职行为。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史迪夫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愧疚地上前向吴铭说:“师座,你来了”

  史迪夫刚刚下手术台,知道吴铭又来野战医院视察了,只得匆匆将手套摘掉赶来迎接。这时还可以从史迪夫身上看到点点血迹和满脸的汗珠。

  “我若是不来,还发现不了你们的失职行为……老庄他们是抗日勇士,应该跟我们的战士一样躺在明亮的房间或者是帐篷里,而不是像这样低矮潮湿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住这样的房子会让他们的病情加重吗?”

  “我知道”

  史迪夫点了点头,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倒是一边的陈芳快人快语,插嘴道:“吴师长,这件事情真不能怪史院长,现在医院病房实在短缺得厉害

  “那也不能让老庄他们住这样的房间”吴铭依然表现得很愤怒。

  吴铭的关心让老庄等人感动不已,老庄不得不辩解:“吴师长,请你听我说,好吗?这一件事情真不怪史院长他们”

  “哦?”吴铭有些疑惑,想了想对老庄道:“好吧,老庄,你来说”

  “自反日军登陆作战以来,新二师弟兄伤亡惨重,周围农户家里早就住满了,搭建的八十多个大型帐篷里也全是重伤员,我们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总不能一直住大房子吧?所以,我就向史院长他们主动提出搬出原来条件较好的病房,转给更需要的重伤员”老庄满脸都是泪水,抽噎着说道。

  “是吗,老庄,你可不要给给史迪夫打马虎眼,光说好话”吴铭犹自表现出不相信的模样。

  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大多数轻伤员都住在外面的临时草棚里,吴铭如何不知道野战医院面临的困难呢,只不过为了收拢老庄等人的心,不得不表现一下他的愤怒,而史迪夫配合地承认错误,这样的态度实在令吴铭感到高兴。

  擦了一把泪水,老庄摆摆手,继续说道:“史院长他们一个个都很敬业,虽然我们不是新二师的人,但他们一直都很照顾我们,昂贵的消炎药该用就用,从来没有对我们另眼相看的,真不怪史院长他们”

  老庄后面五六个警察总队的士兵也齐齐地开口说道:“吴师长,是的,史院长是个好院长,他没有亏待我们,我们都很感激史院长”

  “吴师长,你不能怪罪史院长,是我们主动提出换房子的。”

  “对啊,我们现在为新二师的弟兄们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请吴师长不要怪史院长”

  老庄又接过话茬:“吴师长,你们新二师打起仗来顶呱呱,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我和身边的弟兄都是被长官抛弃的人,不知道贵部能不能收留我们——

  老庄颇为忐忑,语气很不安。

  陈芳生气地瞪了老庄一眼,插话道:“师长,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老庄他们生命垂危之时,得到新二师的无私帮助,这才脱离危险。既为报答新二师的救命之恩,也为他们找一个能够打小日本的部队,老庄还有一百多个警察总队的弟兄都想留在新二师……师长,你是痛快人,给个回话吧?”

  说完,陈芳目不转睛地看向吴铭,老庄等人也眼巴巴地等吴铭回话。

  吴铭暗暗好笑,陈芳果真是一个泼辣的女汉子,敢作敢为。

  不过,表面上吴铭却是一声叹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既然老庄你们喜欢我们新二师,那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更不要理逃兵不逃兵,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打鬼子吧”

  听吴铭一口答应,陈芳、老庄等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陈芳踢了老庄一脚,老庄立刻会意,立正后用打着绷带的右手对吴铭敬了一个礼:“师长”

  后面士兵同样敬礼,接连叫“师长”,吴铭点了点头,赞赏地拍拍老庄的肩膀,表示嘉许。

  吴铭回过头,看向人群中的戴子冉:“子冉,你说说看,他们应该分配到哪个团?”

  戴子冉板着一张脸,不给面子地说:“我是不同意胡乱招士兵的……战场上若是指挥不灵,军令不畅,很容易引发全军骚乱甚至溃败。我们新二师乃—

  “你胡说什么……”吴铭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瞪着戴子冉:“你想让我失信于人吗?”

  戴子冉依旧不给面子,公事公办地说:“既然师座开口招收,我就勉为其难,但哪怕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加入我们,也必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样既让新加入的弟兄了解我们新二师,也让我们对这些老兵的能力有一个恰当的评估,再根据他们的表现分配到各连队所以,他们必须先进入我们补充旅的新兵团——”

  “什么?”

  吴铭板着脸,不悦地问:“难道不能为老庄他们通融一二?”

  戴子冉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能任何人都得按照规矩办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我们新二师战斗力的保证,必须得无条件遵守。师座,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任何人都不能违反,除非你撤了我”

  “你——”

  吴铭刚要发作就被老庄拉住了。老庄赞同地说:“师长,戴长官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这是好事啊我们既然身为新二师的一员,自然要遵守新二师的规章制度,若是什么要求都没有,我们反倒怀疑新二师是怎么接连获得胜利的。”

  老庄说得对,要赢得胜利,军队就必须做到令行禁止,不能搞特殊化。此前吴铭就与龙韶罡、张东宁和戴子冉商量过了,其他部队的老兵加入新二师,必须先到补充旅训练一段时间,将老兵油子的痞性和油滑给磨去,换上中华男儿的铮铮铁骨,这样才是新二师需要的合格兵员。

  若是初来乍到便胡乱安排到各主力团,很有可能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甚至会将老兵油子的痞气传给新二师官兵,那就适得其反了。

  吴铭对戴子冉主动站出来唱黑脸感到非常满意,对于他的反应更加赞赏。当下吴铭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对老庄愧疚地说:“实在让你们受委屈了”

  “不委屈,绝对不委屈”老庄等人连连摆手。在他们看来,自己是被原部队抛弃的人,现在被新二师接收已经算是祖上烧高香了,又怎么会感到委屈呢?”

  “吴师长,我们也要加入新二师”人群后面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吴铭回头一看,人堆里挤出几个伤员,相互搀扶着,看样子之前都受过重伤,但经过近两个月的休养,此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领头的是一个中尉军官,脸上有一道大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嘴角,显得狰狞可怖。

  吴铭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刀疤脸有着略呈鹰钩的高鼻子和一对细长的丹凤眼,两只宽大的的手掌自然垂下,双手虎口和拇指、食指上的老茧让吴铭暗自心惊,立刻意识到这个彪悍的家伙不但是个武学高手,而且善于双枪绝非等闲之辈。

  来到吴铭面前,刀疤脸顿了顿,对吴铭一个敬礼,姿势很不标准,身上土匪气息浓重:“吴师长,我和我的兄弟想加入你们的部队。”

  史迪夫拉了拉吴铭衣角,吴铭会意地转过头,史迪夫在吴铭耳边说起这几个人的来历。这几人是中央军半嫡系之原湘系军第八师陶峙岳部官兵,因为淞沪战事吃紧,蒋介石收编湘西土匪充实部队,这几人就是招安的土匪,其中刀疤脸在湘西一带绿林道上有着不小的名声。

  吴铭点了点头,回过身看向刀疤脸:“请问壮士姓名?”

  “我的姓名不提也罢,我的外号就叫刀疤,若是吴师长不嫌简陋,就叫我刀疤吧”刀疤倒是有点儿道上大哥的派头,微微一欠身,以示对吴铭的尊重

  “入我军中,就要守规矩,无论如何得留下姓名。要是大家都用外号称呼,岂不乱了套?”吴铭摇了摇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刀疤脸。

  “好吧,我叫顾枫,湘西石首人,少时曾拜峨眉高手杨金膀为师,精通峨眉内功和技击手法,有一手双枪本领”刀疤有些无奈地回答。

  吴铭略一沉吟:“我们新二师军规军纪无比严格,现在日本侵略我中华,今后肯定血战连连,恐怕连喘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若是只想在军中混日子,我看以诸位的身手,还是去别处吧”

  刀疤后面一人小声嘀咕:“若不打日本鬼子,我们还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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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0章 人财两得


  “老四,闭嘴”

  刀疤脸转过头低声呵斥,等几个弟兄安静下来,对着吴铭一拱手,客气地说:“我们兄弟七十八人,就是因为打鬼子才接受蒋委员长招安。。两个月前,在有‘血肉磨坊,之称的罗店和蕴藻浜一线,我们兄弟苦战二十一个日夜,跟日本鬼子玩儿命地于,打到最后全师只剩下五百余人,我们兄弟也只剩下十四个,而且人人带伤……多亏新二师大场收容所收治,辗转来到平湖”

  “吴师长乃抗日英雄,率部几度击溃日军,前一段时间更是击毙日军两个少将旅团长,缴获日军联队旗,真他娘的解气,这才是我们想要的部队……所以,我们兄弟才毛遂自荐,要跟吴师长一起打鬼子。”

  眼前几人身上匪气浓重,吴铭有些不太放心,问道:“刚才我跟老庄他们说过,我们新二师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军规军纪约束

  刀疤脸昂起头,挺起胸膛朗声说:“别的不敢夸口,上了战场,若没有长官的命令,我们弟兄谁也不会后退半步。”

  “好”

  吴铭一拍手,高兴地说:“行啊,等你们的伤好了,就与老庄他们一起去补充旅受训丨行吗?”

  “是”

  刀疤脸一个立正,郑重地敬了一个礼,虽然动作不标准,但却充满了感情。后面的人也参差不齐地敬礼,从他们涨红的喜悦脸上可以看出,对于加入新二师这样一支光荣的部队都很兴奋。

  吴铭也很高兴。

  这批看起来就很强悍的士兵,只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及纪律强化,必能在战场上发挥更大作用。至于如何约束他们,吴铭决定交给补充旅长尹涤中头疼。

  在淞沪战场收治的其他**将士见吴铭连土匪都收下了,争先恐后地表示要加入新二师。

  鉴于官兵们太热情,吴铭“勉为其难”答应,然后以师长的名义要求他们乖乖地在医院养伤,痊愈后就去补充旅报到。

  吴铭让陈芳领着护理员为官兵进行登记,拉着史迪夫逃出越聚越多的人群,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轻柔舒缓的音乐声,让人听了心旷神怡,过了二三十秒,音乐声戛然而止,洪亮的男声响起:

  “凤凰广播电台中文台,现在插播一条要闻,既上周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二师在杭州湾反日军登陆作战中歼灭日军一五○联队,击毙日军联队长山本重省中佐并缴获联队旗后,昨天又在乍嘉国防线平湖地区战事中,击溃日军第六十六联队,打死打伤日军两千余众,取得对日作战的又一次大捷……”

  广播里播放的是新二师昨日取得胜利的消息,野战医院各处哄然响起人们鼓掌欢呼的欢庆声,士气瞬间爆棚。

  吴铭愣了一下,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高音喇叭的影子,当下不解地看向史迪夫。史迪夫笑了笑:“师座,你跟我来”

  吴铭跟着史迪夫绕过几间屋子,广播声越来越大,一行人来到流水潺潺的河边,远远看到前面若华盖的大树下有一个六角凉亭,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一部收音机,凉亭内外围坐着五十多个伤病员,正在聚精会神地听广播。

  史迪夫边走边对吴铭说:“师座,我们向毛良坞商会订购了一百多部收音机,安排伤势较轻的伤员定时播放。还别说,有了这个休闲放松的东西,伤员的思想工作好做多了没事听听广播,让护理员扶着走走路,伤员的病好得更快。”

  伤员们刚从战场上下来,心中难免有积压已久的创伤和戾气,收听广播能有效缓解紧张情绪。吴铭点了点头,赞赏地说:“这个法子不错,你们一切为伤员着想的态度值得表扬”

  史迪夫陪同吴铭走向凉亭,这时广播里又有新节目:“现在是读者来信时间,今天我们请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她是新二师一旅二团七连上士王金柱班长的母亲陈大翠……”

  伤员中一人激动地站起来,向周围大声说:“那是我姑,王金柱是我表哥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只见说话的伤兵一脸欣喜,大家都会心一笑。

  有人不耐烦了,对着伤兵吼道:“陈二狗,你小子瞎嚷嚷于嘛?赶紧给老子坐下,我们还要听广播呢”

  叫陈二狗的伤兵赶紧坐下,收音机里传来女播音员动听的声音:“陈大姐告诉我们,上周她收到儿子的来信,信中说,在收复日租界的战斗中王金柱打死十四个日本鬼子,其中一个是日军中尉,两个少尉,荣立三等功”

  “王金柱告诉陈大姐,他现在已经是七连的第一神射手。他让陈大姐不要记挂他,他一定会努力打鬼子。”

  女播音员语气一顿,接着说道:“现在我们请陈大姐对着话筒跟他儿子说上两句。”伤兵们全都屏气凝神倾听,很快收音机喇叭里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丝丝哭腔:

  “柱子,你的信娘收到了,全村人都很羡慕。以前毁亲的杜老头亲自上门来提亲了,本来我不打算理他,可娘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他们家的兰子,我就替你答应下来了。只等你打完鬼子,就可以回家成亲。兰子说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等你……”

  妇人声音哽咽,沉默一阵,又说:“柱子,你不要再寄钱回来了,你爹娘在家种田养猪,商会上门收购,吃穿不愁,中秋时镇上还披红挂彩到家慰问,送来布匹米粮。娘不图什么,就一个要求,你一定要跟着吴师长好好打鬼子。一定记住,不要怕死……好了,不说了,家里还有大堆事等着我,下回再聊吧

  收音机前的伤员们寂静无声,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头酝酿、激荡

  喇叭里一个激昂的女声响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伤兵们情不自禁地跟着高呼起来。

  吴铭眼眶湿润了,没有再往前走,带着史迪夫等人悄悄绕开凉亭。

  离开野战医院前,吴铭拉着史迪夫的手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便乘车前往乍浦九龙山前敌指挥部,观察日军动向,同时派人侦查嘉善一线敌我情况

  在日军第一一四师团向平湖发起进攻的同时,日军第十八师团和第六师团一部从金山县城向嘉善至平望一线发起攻击。

  守卫嘉善的是第六十二师和第一○九师、一二八师、暂编十三旅一团等部官兵,共计四万五千余人,其中一二八师负责的左至何家浜、盈字圩,跨公路、铁路,右至包家浜、陆浜一线的战斗最为艰苦。

  属于湘军系统的一二八师,前身是由湖南第一警备军改编的新三十四师,属于地方保安部队,装备极为简陋,主要武器是老套筒和汉阳造,一个连也配不了一挺机枪,一个师才有几门迫击炮,且弹药严重不足。

  但是,面对两个联队的日军,第一二八师将士镇定沉着,用近战避开日军飞机、大炮的轰击,用血肉之躯作悲壮的拼搏。经猛烈回击,日军不得不向后撤。

  这其中,第七六四团陈绍武营勇敢迎战中路正面敌人,右翼张靖华营突出在国防工事前面。日军以主力七八百人轮流冲击,张靖华营长率全体官兵奋勇应战,与日军展开白刃肉搏。最后,营长负伤,两连长阵亡,全营仅剩下营附一人、连长一人、士兵二十余人。在现场指挥的第三八二旅谭文烈旅长,立调二线梯队七六三团上前接替七六四团。激战到下午六点,国防工事阵地依旧岿然屹立,日军伤亡惨重,攻势受挫。

  昨日凌晨四点,日军发起突然进攻,一举撕破七六四团防线,沿铁路攻击前进到达陆家浜。据守陆家浜亘南桥一线国防工事的七六七团顽强反击,并策应后撤的七六四团努力恢复原有阵地。

  天亮后,日军以飞机轰炸,重武器轰击,简陋工事大部分被毁坏,一少校团附被烧死在工事内。

  暴露在平坦田野上的第七六七团官兵,寸土必争,往复冲锋,多次肉搏。鏖战至下午三点,日军增援强攻,陈团阵线几乎动摇,师长顾家齐下令师直属连排全部投入战斗。下午四点,又抽调欧阳烈团第二营增援,和陈团一起,往返拉锯冲杀,战至黄昏后稳住阵脚,将敌人驱逐于陆家浜以东地区。

  敌人在陆家浜受挫后,入夜后分兵向南窜犯。

  在第一二八师右翼日晖桥、孙家浜方面,遭到中**队顽强阻击,双方激战终夜,中国官兵伤亡惨重,但阵地巩固如初。

  视察完九龙山一线阵地,确认日军不太可能从乍浦正面登陆,吴铭于十二日上午返回平湖师部,正巧赶上张东宁与龙韶罡坐在一起收听凤凰广播电台的节目。

  此时收音机里传来一个字正腔圆的男声,声音非常严厉,具有相当的威慑力:“我们电台热线接到江浙几个城镇打来的求救电话,自军事委员会、军政部和第三战区司令部发布总撤退令后,淞沪前线部分军队四处流窜,趁火打劫,其中更有胆大妄为者将电报局里的电台和电话线拆走……这里有一个来自吴江县城的电话:今天中午,一伙不知名的溃兵突袭了县城里的英国商会,将仓库里的所有物资启运装车……”

  龙韶罡站起来去倒茶的时候,发现走进来的吴铭,赶忙上前敬礼。吴铭摆摆手,示意张东宁不要客气,自己随便找了根凳子坐下,收音机喇叭里依然在播放被溃兵洗劫的商家、政府机构和兵站的名单。

  吴铭侧过头看了张东宁一眼,指向收音机:“东宁,这些都是你派人于的

  张东宁摇摇头:“师座,你就给了我一个团,收拢起来的民团官兵不到一千,哪里可能四处开花,连太湖边的吴江县城都波及了啊,绝对不是我们新二师的人做的……”

  吴铭皱了皱眉,听广播里那些溃兵成群结队抢劫众多物资,许多都是新二师和毛良坞急需的东西。这些物资若是不控制在自己手里,而是当做废品重新流回日本人手里,实在太可惜了。

  戴子冉有些惊讶地问道:“是谁那么大胆,连英国人的东西都敢抢……一般人哪里敢派车强运赃物啊……”

  龙韶罡也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张东宁心头暗笑,对吴铭说:“师座,这些事情虽然不是我们于的,但那些东西现在在我们手里”

  “什么?”

  戴子冉惊呼出声,随即拉着张东宁的手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参谋长,你倒是说个清楚明白啊”

  张东宁微微一笑,见吴铭也露出关切之色,这才道出其中奥妙。

  原来,前天张东宁领了扮溃兵打劫物资的任务后,他就找到配合他出任务的补充旅一团团长陈彦华。陈彦华看到沿着铁路和公路退下来的溃兵,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将民团的人派出去混进溃兵中间,鼓动溃兵抢劫。

  张东宁笑咪咪地说:“等到溃兵抢劫得手,我们的官兵乔装成宪兵,犹如下山猛虎一般,顺顺利利地将他们连同物资一起给缴获如此一来,即可人财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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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1章 耍无赖



  海宁县城南部,硖石巨商徐申如开办的占地约一百余亩的复兴机械厂里,各个厂房车间的设备早已全部拆卸装船运往毛良坞,但此时偌大的厂房并不显得空旷,每间屋子都堆满各种各样的物资,有电线、电报机、电话机和各种管材,还有从铁路上扒下来的钢轨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靠近工厂门口的一间屋子,烟雾缭绕。

  新二师补充旅一团团长陈彦华叼着根烟站在一侧墙壁上悬挂的大幅地图前,脸色阴晴不定。这段时间他的心头憋着一股火,马着一张脸彷佛谁欠了他钱似的。

  连日来身处前线的罗钰铭一旅、杨嗣先二旅与日本鬼子打得热火朝天,但补充旅除了不断抽调部队补充前线损耗外,并没有太多上战场的机会,把下面几个团长憋坏了,尤其是自视甚高的陈彦华。

  曾在吴铭任浙西保安第四团团长期间任团参谋的陈彦华,军中资历并不比韩铁城、周俊诚等主力团团长差,本来他也可以挤入一旅和二旅中混个主力团团长于于,但吴铭考虑到补充旅必须有一员大将坐镇,所以,陈彦华不情不愿地来到补充旅任职。

  自开入战场起,补充旅便作为全师的总预备队,而陈彦华的一团作为补充旅的定海神针,非逼不得已不会使用,一直没有上战场与日本鬼子较量的机会

  现在陈彦华肠子都悔青了,若是早知道进入补充旅没有仗打,他就算是死皮赖脸地跟吴铭磨也要调到一旅和二旅去。

  一想到现在执行的任务,陈彦华心中火气更是腾腾地往上蹿,他可是新二师正规团的团长,堂堂**中校,怎么能跑去扮演土匪和溃兵呢?虽然说只是派出毛良坞民团的人混到溃兵中鼓动抢劫,麾下各营连大多时候只需要扮演宪兵来个黑吃黑就行,但情感上依然无法接受。

  陈彦华重重地一声叹息,略微舒缓一下心情,后面的侍卫赶紧将准备好的茶水送到他手里,小心说道:“团座,你的茶水”

  陈彦华胡乱地喝了几口,回到藤椅上坐下,问道:“有人回来吗?”

  “没有”侍卫摇了摇头:“这次任务无比繁杂,各连排几乎全部被分拆使用……大家都玩得很高兴,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陈彦华点了点头,刚想说话,紧闭的工厂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周围负责警戒的侦察连官兵一下子端起枪,占据有利位置,保险已经拉开。

  “谁啊?”陈彦华问了一声。

  “团座,是我”

  陈彦华听到熟悉的声音,没好气地一挥手,对两名侍卫吩咐:“开门,一营长回来了”

  侍卫很快拉开大铁门,率先走进来的全是陌生面孔,穿着非常混乱,看军装款式既有中央军系统的,也有地方军的,肩头扛着钢轨、电线、电缆等物资,哼哧哼哧地累得脑门儿上全是汗。

  等这批士兵走完,进来的才是自己人。一营长罗凌上尉来到陈彦华面前,一个敬礼,嘻嘻一笑。陈彦华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那群杂牌军,问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罗营长也不在意,靠近陈彦华,小声解释:“报告团长,我率领一营一连到崇德县城执行任务,看到这些伙正在打劫,我们不是缺少人手吗?我派人一个包抄,把他们全部给缴械了……这些家伙大多是地方军的,但也有不少中央军嫡系部队的人。当时他们联合起来打劫了崇德县政府和县城里的几处当铺与钱庄,我们顺便把他们的成果给带了回来”

  “于得不错”

  陈彦华鼓励一句,随口问道:“搞到什么好东西了?”

  罗上尉乐呵呵地说:“团座,县府没有什么好东西,除了电话机、电台和电线等,他们没出息的竟然连桌椅板凳也不放过,被我做主扔掉了。倒是钱庄收获不小,计有大洋八万五千,法币十六万二千,另有不少美元、英镑和日元

  陈彦华半眯着眼睛问道:“你们围剿溃兵的时候,崇德县政府的人没有出面?”

  罗凌拍着胸脯:“团座,你尽管放心好了,这些溃兵出城时被我们包了饺子,没掀起什么风浪崇德县长以及后来我们路过的长安镇的镇长,都被这些溃兵吓坏了,根本不敢露面,普通民众更是紧闭门户,生怕遭遇兵灾,应该不会牵连到我们身上”

  这时又一伙溃兵走了进来,大约三四百人,四人一组,合伙扛着一个个巨大的木制箱子,扁担压得弯弯的。陈彦华不解地问:“抬的什么东西,看上去挺沉的”

  “那当然了,都是好家伙”

  罗营长神秘一笑,挥手让人留下一个箱子,请陈彦华一起上前查看。

  一名士兵用枪托砸掉箱子上的小锁,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的真容。陈彦华有些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这么多好家伙,你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罗营长得意地说:“回来时我们在长安镇打劫了英国礼和洋行一处仓库,总共获得一千支恩菲尔德步枪,其中一百支还加上了一个倍光学瞄准镜,具有官方刻度、转换狙击参数等数据,经过我营的神射手组装后检验,确认是一款很优秀的狙击步枪。那个仓库应该是礼和洋行的军火库……”

  “英国人的武器?能与我们的弹药通用吗?”对于收获这么多武器陈彦华先是一阵惊喜,随即有些担忧地问。

  罗营长靠近陈彦华,汇报道:“在行动时,一个假洋鬼子跳出来阻挠,被我们拿下了,恐吓一番后那个龟孙子一下子就老实了,原来是礼和洋行嘉兴分行的中方大班,他说这批武器是仿毛瑟。3型,运往中国销售前对枪管进行了改造,适应毫米口径子弹,和我们装备的武器完全可以做到弹药通用。同时,那个家伙还知道礼和洋行在余杭、临平和硖石等镇的的军火库的地点

  陈彦华眼珠子一转,对一营长小声吩咐:“你派人把那个假洋鬼子看好。让兄弟们好好休息,晚上的时候我们出去把所有东西全运回来……英国佬在我们国家赚了那么多钱,还卖鸦片荼毒我国人民,现在也该是他们为我们的抗战大业奉献点东西的时候了。”

  “是”

  罗营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其实就算团长不说他也准备那么做,受到师长吴铭的影响,新二师各级军官几乎都被养成了一股狼性,对于到手的便宜几乎从不放过。

  “你们这次于得不错,回头我给你们请功”陈彦华摆摆手:“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晚上还要出任务,我也要眯一下,实在太困了”

  目送罗营长离开房间,已经一天一晚没合眼的陈彦华将门窗关好回到躺椅上,盖上军大衣,又将帽子遮住脸,慢悠悠寻周公下棋去了。可惜还未等他进入梦乡,帽子一下子被人给揭开,他有些恼火地睁开眼睛,看到又是罗营长,气冲冲问道:“什么事情啊,就知道打扰老子睡觉”

  罗营长嘿嘿赔笑:“团座,崇德县长周桢东带着手下赶来,指明道姓要见你”

  “他见老子于什么?”陈彦华皱了皱眉头。

  罗营长摇摇头:“他没有说,估计是我们收拢溃兵得到物资的事情暴露了,他们想要从我们手里拿回去。”

  “娘希匹,以为我们好欺负吗?他们怎么不自己向溃兵要,就知道欺负老实人不给不给”陈彦华发完牢骚,叮嘱道:“就说我不在,让他们自己找溃兵交涉”

  罗营长挠了挠头:“可是……我说向你请示,这不就说明你在吗?不好推脱啊”

  “猪脑子啊,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糊涂?不是给老子找麻烦吗?”

  陈彦华瞪了罗营长一眼,无奈地起身整理好军服,扣上风纪扣,与罗营长一起来到大门口。

  一位身着中山装的斯文男子带着四名随从,被执勤官兵挡在大门外,看到陈彦华后连忙上前,摘下礼帽屈了屈身算是致礼:“这位一定是新二师的陈团长了……鄙人周桢东,崇德县长,久仰陈团长大名”

  陈彦华挑了挑眉,瞥了周桢东一眼:“周县长,不知你从什么地方听过我的大名啊?”

  周桢东愣了一下,他说“久仰”本是客套话,哪里真听过陈彦华的名字。陈彦华脸色更难看了,鼻孔朝天地问道:“废话就不多讲了,请问周县长来我团有何贵于啊?”

  周桢东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讨好地说:“听说陈团长麾下将劫掠我县的不法之徒抓获,今天鄙人来是专门感谢陈团长及……”

  “感谢什么的就不必说了”陈彦华不客气地打断了周桢东的话:“这个工厂占地辽阔,我师已报请战区同意划为军事禁区,请周县长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说罢,陈彦华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见陈彦华要赶人,周桢东赶紧说:“陈团长,此次我来贵部有要事相商…

  陈彦华不耐烦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嘿嘿”

  周桢东于笑了两声,道:“那些溃兵劫掠了我们县府及长安镇的商家,就连电话、电报机和电话线都被溃兵给拆了——”

  “等等”

  陈彦华板起脸孔:“周县长,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新二师军纪严明,劫掠之事与我们不沾边,你拜错庙门了吧……”

  周桢东差点儿没让陈彦华的话给噎死,只是乱世枪杆子最大,他只能尴尬地陪笑着说:“我没说贵军有劫掠的行为,不过溃兵被贵部清缴、物资及财物也被贵部纳入囊中是事实,还请陈团长将东西归还给我们,我们全县百姓一定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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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2章 秀才遇到兵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陈彦华心中暗自感叹,脸上却不动声色,义正词严地说:“恐怕不行”

  周县长大急,连忙问:“为什么?”

  陈彦华转过头问道:“一营长,你说说看,在战场上缴获物资后应该怎么做?”

  罗营长昂起头,声音铿锵有力:“根据战场纪律,缴获的东西一律归公,任何人都不得占为己有”

  陈彦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周县长,你应该听明白了吧?那些东西虽然来自崇德县,但却属于战场缴获,若是我们擅自归还周县长,可是要挨军法的我们新二师名声在外,军纪严明,所以请恕陈某不能将缴获交还。”

  周桢东脸色铁青,后面随从中一人气不过,小声斥骂:“真是一帮兵痞

  陈彦华仿佛没有听到,一声叹息,对周桢东一拱手,脸上挤出一丝愧色:“其实那些东西并不怎么值钱,加起来恐怕连一万法币都不到,不是不可以归还贵县……只需让我们师座下一道命令即可。”

  周桢东一声讪笑,眼睛紧盯着陈彦华:“我听说那一帮溃兵顺道打劫了长安镇英国礼和洋行的军火库……我想问的是,若是礼和洋行的洋人来了,陈团长是不是也让他们去向贵师师长讨还?”

  陈彦华心中极为不屑,这个周桢东大概以为自己跟他一样怕洋人,于是抬出英国礼和洋行的招牌来压自己,哪里知道此刻自己正想打洋人的主意。陈彦华脸色冷了几分,轻轻拍拍袖口:

  “一切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我们是军人,眼中只有战友和敌人,根本就没有外国人和本国人之分,更不会去做洋人的奴才。”

  周桢东脸色越发难看,留学日本归来的他能当上崇德县县长,也是紧跟日本人并通过南京亲日派高层发力的的结果。因此,周桢东对“奴才”二字非常敏感。

  “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早年我曾在日本帝国大学入读,国民政府最高领袖蒋委员长和汪主席、何部长也曾留学日本,难道他们也是奴才?”周桢东冷冷一哼:“现在日本军队已经兵临浙东……陈团长,做事留一线好”

  “不必了,周县长还是将你的治世学问及处事方略带回去教育你的儿女吧

  不过我提醒一句,对于那些汉奸卖国贼,我们新二师绝不手软”

  面对这样一个额头上打着日本人标签还拿日军威胁自己的家伙,陈彦华实在没有心思与他多废话,对旁边的一营长下令:“罗凌,你现在立即带人把工厂周边两公里范围内的闲杂人等清空,若再有无关人员前来滋扰,一概用子弹招呼”

  说完,陈彦华潇洒地转过身,不再理会目赤欲裂、高呼要上报南京政府严惩祸害地方的军阀的周桢东,返回厂房里面。

  随后,士兵们便把再三抗议的周县长等人驱赶离去。

  过了大约一小时,礼和洋行杭州分部的洋大班带着海宁县政府的人找到陈彦华团驻地,可是根本没办法靠近新划出的军事禁区,反而被朝天鸣枪示警的官兵给吓跑了。

  当周桢东和礼和洋行的抗议书传到新二师时,已经是十一月十二日傍晚时

  接到电报的张东宁不敢怠慢,赶紧找到吴铭。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礼和洋行,九十多年前英国人用枪炮打开中国国门,国人对待欧美等国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前清官员还是民国大员都对英法美日等国列强卑躬屈膝,这件事情若是传到蒋委员长那里,以他对英国人的期待,说不一定会对新二师大加斥责。

  “东宁,坐下来,喝口水再说”看到焦急得嘴唇冒泡的张东宁,吴铭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送上茶水。

  张东宁顾不得喝水,用手指着电报:“师座,英国人告状来了……他说我们抢劫了他们的仓库,若是不给一个交待,他们就上告南京政府,要让委员长严惩我们。”

  “那就让他们去告好了,难道我还怕他们?”对于礼和洋行的强硬态度,吴铭很是不屑。

  见吴铭如此轻视英国人,张东宁苦笑着劝解:“师座,虽然我们用不着怕英国佬,但目前中日两国已成死敌,国民政府要想生存下去,必须得靠国际社会援助。为了不得罪英国政府,南京方面一定会想方设法平息英国人的怒火。别的不说,军事委员会和军政部只要在咱们的军饷上作点儿文章,我们就会吃大亏。况且,日前已从苏州返回南京的蒋委员长,一直对欧洲列强的调停满怀期待,我们很可能会被推出去成为替罪羔羊。”

  吴铭沉吟一下,问道:“陈彦华那边怎么说?”

  张东宁将一封电报递给吴铭:“补充旅一团抄了礼和洋行的军火库,通过洋行大班,他们摸清了其他几个军火库的位置,打算今晚行动……”

  “这帮兔崽子,胆子一个比一个大”

  吴铭没好气地笑骂一句。张东宁有点儿无语了,吴铭并没有阻止陈彦华的意思,此举无异于玩火。

  相对于张东宁的焦虑,吴铭却十分乐观。

  现在世界格局大变,西班牙内战方兴未艾,德国人在欧洲搞风搞雨,欧洲的战争策源地正在形成。日本人压根儿就不理会旨在确保中国主权和主权完整的九国公约会议,就连英国驻华大使许格森的专车被日本人轰炸英国政府都无暇顾及,蒋介石和英国政府哪里有时间来处理新二师的小动作?

  吴铭手指电报,笑着道:“东宁,你现在就给陈彦华发报,让他们尽快行动……行动最后,最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溃兵一哄而散——”

  “师座,你的意思将责任推给溃兵?”张东宁有点儿迟疑:“若是有心人追查起来,我怕瞒不住啊”

  吴铭摇摇头:“亏你还落草过,难道不知道欺上瞒下是当官的必修课?我们只需让彼此有一个台阶下就可以了……我军缴获日军第一五○联队军旗,前后消灭的鬼子加起来有六七千,还两次向南京方面输送千名日军战俘,有这样的功劳做挡箭牌,蒋委员长怎么可能会在意我们的一些小动作?”

  张东宁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吴铭一摆手:“东宁,你将我部战绩整理一下,重新呈报军事委员会。”

  “好吧”

  张东宁犹豫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吴铭有些无奈,心说张东宁年纪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

  南京富贵山山腹,中国最高统帅部。

  随着昨天日军战俘和联队军旗在南京体育场公开展示,引发出席会议的五万首都军民一片欢腾,中央社广播进行了现场直播,随着无线电波传到千家万户,许多地方民众甚至燃起鞭炮庆祝,大大提振了国民士气。

  只是,吴铭和他的新二师刚刚奖励不久,大多数将校都提了一级,显然加官晋衔不可能了,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只得下令拨款十万法币作为奖励,但相对于取得的巨大战功,这样的奖赏何其菲薄,故此蒋介石心里有点儿愧疚。

  当傍晚时分礼和洋行、崇德县政府的申诉电报传回大本营的时候,蒋介石虽然对新二师的土匪行径有些不满,但没有任何表示。

  蒋介石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对人性的把握远比一般人强,几十年斗争下来他名义上统一了四分五裂的中国。吴铭的那一点儿小心思,蒋介石又如何不明白?虽然一眼就看出是吴铭在背后搞鬼,但此时的蒋介石并不打算严厉处理吴铭和他的新二师。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礼和洋行前后五次来电,几处仓库在夜间几乎同时遭到溃兵的突然袭击,嘉兴、王店、硖石、斜桥、余杭等地的物资和军械被洗劫一空。

  若是放到一周前,蒋介石肯定会拿处罚新二师来讨好英国佬,但现在上海战局已经彻底糜烂,国联一时间指望不上了,英国佬的权威在日军飞机、大炮的碾压下已经完全失去往日权威。

  而吴铭的新二师却完全不同,一到淞沪战场就在上海市区连克两大军事要塞,配合空军几乎全歼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其后更是在杭州湾反日军登陆作战中围歼日军第一五○联队,缴获军旗一面,极具政治意义。就在前天,新二师再次挫败日军第一一四师团的进攻,歼灭大半个联队,名噪天下。

  淞沪战场亮点不多,越发显得吴铭和他的新二师一枝独秀。如此剽悍之将、能战之军,蒋介石怎么敢随意责罚呢?

  侍立一旁的钱大钧看完电报,满脸怒容:“委座,吴铭打了几个胜仗,尾巴翘上天去了,现在这个时候竟然跑去招惹英国人我看怎么都得通电全军进行严肃批评,让他们深刻反省。”

  蒋介石眉头微蹙,沉吟不语。

  看到蒋介石面露难色,钱大钧又说:“委座,吴铭骄纵难驯丨现在若不加以限制,只怕时间越往后越制不住他们”

  蒋介石心中一紧。

  钱大钧这番话说到点子上了,吴铭和他的新二师独树一帜,虽然也属于中央军系统,但却自成体系,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让蒋介石警惕不已。

  不过,蒋介石还是觉得这个时候不易太过兴师动众,竖起手:“慕尹,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让林蔚去电申饬一二便是。”

  蒋介石用人向来都是分而制之,就如启用陈诚抗衡何应钦,同时让林蔚来分钱大钧的权,蒋介石则稳坐宝座,这就是古代帝王术在现实中的活学活用。

  可是,面对吴铭和他的彪悍军队,蒋介石实在找不出什么好办法,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吴铭不是黄埔嫡系,对他这个委员长谈不上忠心,自方质彬被排斥离开由蒋经国取而代之后,蒋介石就知道对待吴铭不能像其他将领那样。

  这个吴铭,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挪不动搬不开,偏偏战绩斐然,让蒋介石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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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3章 计划不变


  蒋介石眉头皱得紧紧的,慢慢站起,走到窗边准备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广播声:

  “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们,我们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自六年前日军在东北制造九一八事变占领东三省后,这些年来他们相继吞并热河、察东,占领冀东,逐步蚕食和吞并中华大地,奴役并屠戮我国人民。”

  “今年七月起,日军又蓄意挑起卢沟桥事变和八一三事变,侵略我华北和华东地区,将战争恣意扩大,其目的便是要让我们亡国灭种……至今为止,日军已经在北平、天津、保定、天镇等多地展开灭绝人性的大屠杀,制造万人坑,数以十万计手无寸铁的无辜民众丧命”

  “我们在战场上英勇作战不幸被俘的官兵,均遭到日军惨无人道的对待……其中,重伤员一律被捅死,轻伤员则被绑在木桩上供新兵练刺刀,美其名曰练胆,通常伤兵要被捅十多刀才会悲惨死去。没有受伤的俘虏,则被运往东北和朝鲜等地,小部分用于病毒和细菌实验,大部分则充当免费劳工,送到暗无天日的地下挖矿,种种罪恶行径令人发指”

  “面对如此禽兽恶邻,我们除了奋起抗争,别无他途……”

  播音员的声音慷慨激昂,极富鼓动性,让人听了油然生出一腔悲愤,热血上涌。

  自蒋经国到新二师负责组织和宣传工作后,蒋介石便时常收听凤凰广播电台的节目。由于凤凰广播电台经常播出一些来自华北前线的时事新闻,有些报道甚至比情报系统反馈的信息还要快,再加上其不惜成本地制作广播剧,就连蒋介石也每每沉溺进去。

  蒋介石最喜欢收听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广播剧,其中那部反应两个日本兵闯入三四百人的村子但因为村民不敢反抗被其押解到县城导致整个村子的人全部被屠戮一空的广播剧《怯弱》,非常发人深省。

  蒋介石此前从没看出蒋经国有宣传和后勤组织的天赋,因此时常向宋美龄感叹吴铭慧眼如炬。从平日蒋经国的来电、来信看,他对吴铭极为推崇……咦?这事儿怎么又牵扯到吴铭身上了?

  蒋介石轻轻地按着太阳穴,没有说话。

  钱大钧静静地站蒋介石身边,默默地听着那鼓动人心的声音。

  一直到节目播完,蒋介石才回过头看向钱大钧,问道:“慕尹,若是将吴铭调离新二师,新二师能否保持现在的战力?”

  蒋介石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在钱大钧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一直以来,他在蒋介石跟前努力营造吴铭嚣张跋扈无法管教的形象,已经成功引起蒋介石的猜忌心。不过,钱大钧到底是政治老手,下套子阴人那是拿手好戏,但若因此影响整体局势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所以这个时候他并没有马上开口,仔细考虑了十多分钟才幽幽道:“委座,此举万万不可”

  “哦?”

  蒋介石一愣,他没想到一向对吴铭不待见的钱大钧会持反对意见。

  钱大钧看到蒋介石惊讶的神情,心中暗暗得意,分析说:“现在新二师已经如铁板一块,吴铭就是其核心,若是将吴铭调出新二师,损失部分战力倒还在其次,若是引起兵变那就麻烦了”

  听了钱大钧的话,蒋介石如同被浇了盆冷水。

  西安兵变是蒋介石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回到南京后他立刻加强了对军队的控制。此刻听到“兵变”二字,蒋介石眼中一片冰冷,钱大钧看到后背心发冷,冷汗不断地向外冒。

  过了半响,蒋介石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要管新二师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在九国公约布鲁塞尔会议拿出正式结果前,应对日军的攻势吧

  钱大钧赶忙应是,悄悄擦去额头的冷汗。

  日军第十军司令部内,一众将官分坐柳川平助左右。

  在舰队炮群及飞机轰炸下,第一一四师团进攻新二师阵地没有得手,反而损失了第六十六联队大半兵力,这让末松茂治看清楚了新二师的真正实力。尔后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努力收缩防线,与新二师相安无事。

  面对第一一四师团又一次惨败,柳川平助特意将末松茂治召回舰上,详细听取整个战斗过程。

  末松茂治报告完,指挥舱内一片沉默。末松茂治指挥上并没有明显过失,更值得称道的是末松茂治先后两次请求舰队使用大口径主炮给予中**队巨大杀伤。

  末松茂治脸色如猪肝一般难看,重重地对柳川平助鞠了一躬:“司令官,现在新二师不仅仅是我们一一四师团的敌人,更是整个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大敌。我请求司令官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们。”

  很多日本军人脑子都是一根筋,末松茂治就是这样一个人,前后两次,第一一四师团都让新二师给打成一团狗屎,这对饱受武士道精神荼毒的末松茂治来说,实在是不可原谅。哪怕拼了性命不要,末松茂治都决心将新二师歼灭。

  柳川平助没有说话。

  现在国民政府中央社广播轮番展开舆论攻势,尤其是中**队夺取日军第一五○联队军旗一事,大大提振了中**民的军心士气淞沪战场上的日军,则通过收听那个神秘的日语电台,知道了这件事情。

  为此,松井石根特意发来电报,向柳川平助问责。

  如今平湖正面与新二师对峙的日军士气低落,这让柳川平助很难接受。

  若是同意末松茂治再次请战,胜利了固然可塑造帝**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形象,但若是败了,第一一四师团的尊严将荡然无存,第十军也将受到第一一四师团的拖累,自己这个司令官肯定于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柳川平助心里忽然有了主意,视线落到末松茂治身上,腮绑子抖动一下,声音冰冷:“末松君,你先前已经进攻过了,结果如何?”说到这里,柳川平助站起来,加强语气:“末松君,难道你不应该为自己的失败担负责任吗?”

  “哈伊——”

  末松茂治赶紧低下头:“我愿意为我的失败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剖腹以谢天皇陛下……但是,我们一一四师团不能输,大日本帝国皇军不能输。”

  “好了”

  柳川平助不是真要末松茂治剖腹,他的目的是打击末松茂治的嚣张气焰。坐下后,柳川平助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默一会儿才对一众将佐说道:“末松君说得不错,大日本帝国皇军永远也不会接受失败,但我们没有必要与敌人硬拼……支那人早在两千年前就有一本书,叫做《孙子兵法》,其中提到反间计——”

  “反间计?”末松茂治一愣。

  “是的”

  柳川平助见大家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娓娓道来:“据情报部门分析,吴铭的新二师乃支那军中另类,他们不同于一般中央军。新二师师长吴铭不是浙江人,该师上下大多不是黄埔军校毕业,更不是蒋介石的亲信。由始至终,蒋介石对吴铭和新二师都抱有很大的戒心。”

  “我们在南京的情报员已经证实,蒋介石对吴铭很有看法,若是成功挑起吴铭和他的新二师与蒋介石的矛盾,我们就可以利用蒋介石之手铲除吴铭,就如同历史上宋高宗杀死岳飞一样”

  吴铭本来就不容于蒋介石,从根本上说,与蒋介石不是一条心。蒋介石对吴铭大加重用的同时,又深深忌惮。柳川平助以此为借口,拖延时间。只要第六师团和第十八师团能够在平望和嘉善一线打开缺口,绕击新二师侧翼,那么新二师必不战自乱,柳川平助相信在野战中,没有人是大日本帝**队的对手

  柳川平助为自己的算计得意不已,笑着问道:“末松君,你的意见呢?”

  “哈伊——”

  末松茂治鞠躬应是。他并不知道这是柳川平助的拖延之计,对于针对吴铭和新二师的阴谋诡计更不看好,但连战连败的他已经没有多少话语权,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见末松茂治点头应允,柳川平助终于放下心来,询问没有其他事情后宣布散会。

  末松茂治、秋山充三郎乘坐小艇向金山卫港口驶去。

  出席会议时秋山充三郎一直没有出声,这时两人独处,秋山充三郎低声对末松茂治说:“将军,我们的进攻准备已经完成,可是司令官不准我们再擅自发起进攻,你看……”

  自上次作战失败后,末松茂治命令师团参谋部门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末松茂治亲手将动员令传达到师团每一个战士手上,这是他代表一一四师团作出的最后赌博。

  虽然作战计划被柳川平助给否决,但意志坚定的末松茂治还是决定实施。

  见秋山充三郎问及,末松茂治一声冷哼,两眼眯成一条缝,转头看向西北方的新二师防线,语气异常坚决:

  “秋山君,进攻计划不变……虽然司令官不提供火力支持,但我坚信,只凭借我们师团自身,一样可以将新二师打败。”

  末松茂治现年四十八岁,在日军高级将领中属于受武士道精神荼毒最深的少壮派军官。末松茂治自从军后就一路辉煌,到现在担任中将师团长职务,他成长在日本发展最快的岁月,骨子里都是效忠天皇的思想,完全不能接受失败

  末松茂治已经决定,不管这一战是胜是败,他都会剖腹以谢天皇,因此对于违抗军令看到得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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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4章 斩首


  十一月十三日凌晨,月牙儿悬在西方天空,东湖东南方岸边,末松茂治、秋山充三郎悄悄带着侍从来到一个偏僻的港湾。

  大队日兵排列整齐,严肃地看向师团长末松茂治和参谋长秋山充三郎。

  末松茂治从队列前走过,伸出手轻轻拍每一个官兵的肩膀,没有说话,因为此时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进行鼓励和动员了。

  这次绝密行动由末松茂治亲自负责,每个剽悍的士兵都由大队长吉野少佐从全师团进行选拔,心理和军事素质不过关的根本无法入选。此行他们将肩负洗刷整个师团耻辱的重任,是整个师团最为剽悍的勇士,已经做好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末松茂治来到队伍前面,清冷的月光从天边洒下,落到众人脸上,格外地静寂。

  末松茂治对旁边的吉野少佐点了点头。

  吉野少佐立即肃立,标准地一个转身,对着士兵一挥手:“出发”

  士兵们来到湖边,依次登上木筏。木筏制作简单,许多都是从附近村庄拆下来的门板经工兵简单加工而成。但就是这样一些木筏,为了保密,足足三天时间才搞定,这也是这两天第一一四师团表现那么冷静的主要原因。

  经过上次与新二师的作战,末松茂治越发地慎重。在与新二师对峙的三天里,他派人制造了这种能在东湖上通行的木筏。现在已是秋末初冬时节,江湖水浅,若是用一般的船只会搁浅,而木筏却吃水很浅,正好可以承担输送人的使命。

  末松茂治叫来吉野少佐,交待要点:“吉野君,你们登陆东湖西岸后,最为紧要的事情就是隐蔽起来。明天清晨我们将会在正面强攻新二师防线。等新二师后方守卫空虚,你部必须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举将吴铭的指挥部端掉…

  末松茂治转过头,双目如电,看向吉野:“你明白了吗?”

  吉野少佐深鞠一躬:“哈伊我们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哟西”

  末松茂治点头表示嘉许,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次乃是第一一四师团的生死存亡之战,由不得他不顾虑重重。末松茂治半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问道:“吉野君,你搞清楚吴铭的指挥部在什么地方了,接应人员的情况也了解吗?”

  吉野少佐刻板的脸上浮现一丝骄傲,随即表情变得严肃,低头道:“请将军放心,这一次,我大日本帝国皇军的情报部门已经提前探明吴铭指挥部的情况,我们的特工人员也会和我们一起战斗。”

  对于帝国谍报部门的效率,末松茂治还是很赞赏的,现在有情报人员配合,末松茂治对胜利的预期又大了许多。

  吉野少佐接着道:“将军,听前来与我们接洽的人说奉天机关的叶子小姐在平湖野战医院当护理员,对新二师的一切了如指掌,相信这次计划会非常顺利”

  听吉野少佐这么一说,末松茂治彻底放下心来。

  善医者无煌煌之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吉野嘴里的叶子小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叶子小姐全名千秋叶子,奉天机关的王牌间谍,在日军中并不是很出名,但中**队许多宝贵情报都出自她手,对此末松茂治早有耳闻。

  知道这样的王牌特工潜伏于新二师内部,不由让末松茂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既然有叶子小姐帮忙,那这次行动几乎可以算万无一失了”

  “那个叶子小姐很厉害吗?”

  吉野少佐与秋山充三郎一头雾水,不太明白这个叶子小姐对末松茂治有着多大的影响,竟然让此前一直揪心不已的末松茂治忽然变得轻松起来。

  看了看一脸坚毅的吉野,末松茂治清楚虽然有千秋叶子帮助,但此去敌后作战,一个加强大队近两千人都会陷入死战,存活下来的定然十不存一。

  末松茂治后退一步,对吉野少佐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语气严肃:“这一战关系我师团荣誉,如果失利,后果不堪设想。吉野君,一切拜托你了”

  吉野少佐赶忙回了一个礼:“永远效忠天皇陛下,天皇陛下万岁,大日本帝国皇军万岁”

  吉野少佐后面木筏上站立着的日军士兵,如同雕像一般肃立,眼中满是坚定与视死如归的豪情。【biX IAgE】末松茂治感觉不虚此行,向吉野少佐挥了挥手,目送大队木筏缓缓驶离岸边,在夜色的掩护下浩浩荡荡地向湖中行去。

  原本对末松茂治的决定还些点忐忑不安的秋山充三郎,此时已经完全折服

  末松茂治的计划极其大胆,前线日军进行压迫式进攻,吸引敌人不断从后方调动部队增援一线。等到新二师预备部队抽调得差不多后方空虚时,吉野少佐率领加强大队直插新二师腹心,一举打掉其指挥部,然后配合正面进攻部队,前后夹击之下不难将新二师防线打穿。

  整个计划无异于一个变相的斩首行动,其中最关键处在于吉野少佐能不能一举将新二师指挥部给拿下来,从而动摇中**队的士气。现在看到吉野大队如同夜晚的幽灵一般,整支部队充满自信与杀气,秋山充三郎也不由信满

  末松茂治带着秋山充三郎回到师团部,连夜研究推敲战局,觉得没有怎么疏漏,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只等枪声响起。

  末松茂治暗中使坏的时候,吴铭也在研究战局,不过他研究的是整个淞沪局势。

  此时淞沪左翼已经乱了套,从沪西前往青浦,从南翔到昆山,公路上到处都挤满黑压压的败兵,马匹、大炮和装载行李的汽车,塞得水泄不通。

  九日一早,三架日机嚣叫着从撤退部队头上飞过,凶横的日机先去轰炸退往昆支线国防工事必经之地的安亭公路大桥,以阻止中**队撤退。七时许,又是三架日机低空飞来,沿着公路来回轰炸,投掷了三十多枚炸弹后,又超低空飞至二三百米高度,用航空机枪向密集的队伍疯狂扫射。

  十多万大军在这条唯一通道上任凭日军狂轰滥炸,公路两旁没有疏散的小路,也无桥梁可通,顿时弹片飞舞,气浪逼人,哭号惨叫,一片悲凉,公路上留下一堆堆尸体和一滩滩鲜血。由始至终,都没有人组织对空射击,部队照样前进。到八点过,五十多架日军轰炸机像雷鸣般铺天盖地冲下,如同鱼卵般落下的炸弹炸毁了桥梁,炸塌了村舍,炸断了树木,炸死炸伤成千上万的中**

  面对日军战机的威胁,没有一个士兵敢于用手中的步枪指向空中射击,飞机从天而降,败兵们在公路上抱头鼠窜,当炸弹在人群中爆炸的时候,仿佛是大海中掀起一束浪花,亡命的士兵拼命向前冲,他们把生命交给了老天。

  下午,日机越来越多,由于始终没有地面威胁,越飞越低,一直降到五、六十米,炸弹和航空机枪掀起的弹雨气浪像一阵阵暴风骤雨,公路上倒下一片又一片荷枪实弹的官兵。日军战机其实就在他们头顶几十米的地方,只要把所有轻重机枪组织起来,根本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但是,这些官兵在面对面的阵地战中可以对峙,可以冲锋,甚至可以肉搏格斗,但对于天空,却没有任何应对的心理准备,只能被动地挨炸。

  教导总队是九日夜里开始撤退的,他们在黑暗中朝着昆山前进。到达安亭附近的黄渡时,天刚破晓,大桥桥身已遭到日军战机破坏,日军伞降的挺进队在桥头用火力封锁败军退路。

  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候,容不得任何的犹豫和彷徨,混乱的人群就像潮水般冲了过去,机枪突出的火舌就像一条条毒蛇的舌头,许多士兵和重火器掉进了大桥,卷进了波涛滚滚的吴淞江,好不容易拿回大桥的控制权。

  第六十七师师长黄维接到扼守公路大桥的命令是十日下午,第十九集团军司令薛岳要求黄维务必在十一日赶到安亭附近守护大桥,掩护全军总退却。

  黄维于十一日晚上赶到安亭车站附近,这里有东从南翔来的、南从青浦来的、向西往昆山去的,漫山遍野的撤退部队争先恐后,混乱不堪。

  大桥桥头已经埋好了炸药,只要电钮一按,公路大桥就断成几截。

  黄维知道炸药是第十九集团军工兵部队埋设的,便架通了与第十九集团军指挥所的电话,他向薛岳报告由于赶得急身边只带了四个营,要求部队掩护。薛岳回复说右翼的巫剑雄率领的第一五四师很快就会赶到。结果黄维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找到巫剑雄时,巫师长已经找不到他的部队了,竟然成了光杆师长。

  没有掩护部队完不成任务,黄维立即向薛岳电话报告,正在通话时电话线断了。原来,日军伞兵在汉奸指引下袭击了黄维的指挥所,黄维只得乘上汽车逃跑,日军飞机追着他的车轰炸扫射,车子翻入马路旁的沟渠,司机和一个卫士中弹毙命。黄维命大,被卫士压在身下侥幸未中弹,全身**冷得发抖,幸亏第五十四军军长霍揆章路过,脱下大衣给他披上。

  第十七集团军司令胡宗南也是侥幸逃命,他的指挥所也遭到日军偷袭,司令部人员和警卫被打死不少,胡宗南只身一人逃出虎口,好不狼狈。

  在淞沪一线仓促后退的大军中,最艰苦的莫过于炮兵。炮兵们为了防止空袭,把骡马留在了后方,每个人都背着、扛着、抬着拆下来的火炮零件,气喘吁吁地挤在一条条生死路上。炮营官兵看到步兵们轻装前进,羡慕不已,后来发现拥挤堵塞的溃兵中塞进一个穿长袍的人,仔细一看,却是第十九集团军薛岳手下的第二军军长兼第九师师长李延年,心中对这个化妆弃军逃跑的将领鄙视不已。

  广西到上海参战的第七军一○二二团属于殿后部队,十一日下午师长杨俊昌把代理团长刘维楷叫到师部,命令晚上八点向嘉定撤退。刘团长回到团部后,布置了两件事,第一是撤退前十分钟,集中炮火向日军阵地猛烈轰击,迷惑敌人,同时解心头之恨,第二是安葬好阵亡将士。

  炮火惊天动地,炮火齐鸣中,官兵们给烈士擦洗遗容,挖好深坑,把广西来的官兵掩埋在上海的土地上,他们生龙活虎地来,却魂归故土。他们曾乘坐同一列车,但现在加起来的战友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由于通讯线路问题,拱卫南翔外围阵地的第十四师一直没有接到上级的撤退命令,参谋长郭汝瑰打电话问友邻的第六十六军参谋处长撤不撤?参谋处长犹豫一下,让第十四师经青阳港向昆山撤退。

  天黑的时候,第十四师路过安亭,安亭一片火光,枪声大起,公路上十几个师的部队都以为日军在这里设卡阻击,都没命地朝铁路上跑,公路和铁路全部堵塞了。幸亏毛良坞民团一个连在附近收集物资,击退日军一支伞降的侦查分队,撤退的队伍才恢复正常。

  十二日傍晚,第十四师退到青阳港公路大桥,在桥上收容溃兵的第八十七师表示要尽快烧掉这座桥,他们说怕日军追击,这是上级下达的死命令。第十四师新任师长陈烈上前阻止,说后面还有部队,烧掉桥如何撤退?第八十七师守桥官兵请示上级后,第四军军长吴奇伟同意陈师长等部队过桥后再炸桥的建

  第十四师工兵营在桥头埋好炸药,又派部队占领了桥头堡,掩护部队过桥,结果在等候最后的伤员时,乔装后混进退却队伍中的日军突然发起冲击,守桥连队一下子就被冲垮了。陈烈师长马上命令炸桥,可是关键时候点火装置却出了问题,炸药无法引爆,日军蜂拥而至,占领了西岸桥头阵地。

  无奈之下,第十四师向守桥日军发起多次冲锋,都被鬼子猛烈炮火击退。陈师长命令留下三门山炮继续炸桥,其余部队撤走,可惜三门炮打了几百发炮弹,公路桥仍然没有炸断,日军乘胜追击。

  从湖北开赴淞沪作战的第十军四十一师抵达上海后,适逢原第一师在罗店几乎全军覆灭,因此接过第一师的番号。第一师在刘行、蕴藻浜坚守了二十多天,官兵伤亡四分之三,阵地像铁钉一样寸土不移。

  第一师于十二日早上从上海市区撤退,全师到黄渡附近集合,可是第四团官兵找不到师部和其他团队,只好和所有溃退部队一起,从虹桥附近的沪青公路上潮水般地败退。虹桥别墅区的外国人,伸出头在窗户外东张西望,向中国士兵做出各种表情的鬼脸,官兵们脸上发烧,羞愧交加,不敢抬起头来。

  公路上挤满了败兵和难民,日军飞机像老鹰似地俯冲而下,对着蚂蚁般的人群轰炸扫射,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身上背着一个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肩上挑着两个,吃力地向前走。

  日军飞机冲下来,一颗炸弹掀起巨浪,孕妇和四个孩子全部被炸得血肉模糊,可怜的母亲腹部被弹片炸裂,腹腔里的小生命,在血污中蠕动。

  直属战区指挥的炮十四团也在撤退的队伍中,这个团装备的全部是150毫米重炮,这时候吴淞江大桥已经埋设地雷,大炮无法通行。

  就在团长彭孟缉红着眼睛准备将大炮推下吴淞江的时候,一个庞大的船队到来,其中几条船上架起了毫米厄利空高射炮和。7毫米的高射机枪,警戒日军战机的侵袭。两名身着中央军装束的少校军官跳下船,其中那名上校向彭孟缉敬了个礼,介绍自己是新二师参谋处情报科科长叶竹寒,另外那名少校是师直属辎重团副团长程志明,特意奉命前来接应重炮团回后方。

  彭孟缉半信半疑,这时四架日机在低空盘旋,准备突袭这支停靠在吴淞江边的船队,正在俯冲时被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命中,先后呜咽着坠入吴淞江里,这才疑心尽去,炮兵们七手八脚把大炮拆散,然后通过船上的装卸吊具将大炮送上船,炮兵们跟着船队一起撤离。

  吴铭看完最后一份电报,长长地吁了口气。

  机要科长杜平璋拿着份电报走了进来,报告道:“师座,接应炮十四团的船队已经到了太湖,预计明日日出前就可以进入运河,向杭州转移。”

  吴铭接过电报细细阅读,张东宁有些感叹地说:“南京统帅机关和第三战区司令部,根本没有把前线将士的生命放在心上,调度无方,直接导致各个部队在撤退时出现方向迷失、友军之间误会、指挥官与部队脱离、上级不能掌握下级、部队寻觅不到自己的指挥机关和长官所在位置、各部之间混杂和军民混杂等系列问题,唉,幸亏我们不在淞沪,不然会和那些部队一样惨。”

  “是啊”

  吴铭点了点头,放下电报后,手指轻轻敲敲桌面:“日本人并不笨,什么阴损的招数都想得出来,想想那些无处不在的伞兵和汉奸就不寒而栗……我看这样,以陈彦华团为主,再辅以新近从浙西开来的毛良坞民团四个团,专门用来收容逃兵和溃兵,然后把这些有战斗经验的溃兵组织起来,对所有铁路和公路进行破坏,那些铁轨、枕木和通讯电缆全部扒下来,除了枕木就地焚烧外,其余全部运回毛良坞。”

  吴铭叫过参谋长,面授机宜:“东宁,会后你连夜赶到海宁县城传达命令并主持大局,将能搬走的东西通通运走,再一个就是多多收容溃兵。陈彦华带兵很有一套,相信能帮到你。昨天我特意从各团抽调人手组建了一个营,基层军官和士官较多,可以教教那些老兵油子的军纪,我要的是召之即来随时可以作战的劲旅,而不是一触即溃的孬兵”

  张东宁拿出纸笔,将吴铭的要求一一记录下来。

  老兵军事素质不错,可是身上的兵痞气息太浓,吴铭想通过严格的军规军纪、良好的待遇和细致的思想教育,将他们训练成一支英勇善战的精兵,虽然可能要淘汰不少人,但剩下的将会成为新二师急需的优秀兵员。

  正在隔壁与参谋们进行沙盘推演的戴子冉走进来,径直来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棒指向长江南岸:“根据战区司令部通报,日军第十六师团一部及重藤支队在浒浦口和白茆口连续发起登陆作战,由于拱卫江防的第五十四军提前做好防范,再加上驻昆支线的俞济时将军亲率第七十四军五十八师驰援,日军无法寸进。迄今为止,双方已激战三日,日军合围的计划并未得逞。”

  昆支线北起长江南岸的支塘镇,南至沪宁线上的昆山,是左翼军从上海西进苏南地区和南京的必经之地,也是吴福线的前卫阵地。这么一条交通要害之处,若是被日军给端掉,那真正将七十余万**给包围了。

  由于吴铭提前曝光了国防工事的虚弱,使得南京政府对苏浙国防线的建设无比重视,昆支线及长江沿岸均构筑了较为坚固的防御体系,直接导致日军的作战计划难产。

  戴子冉将指示棒移到下方,继续说道:“南线日军攻占松江和枫泾,第十八师团调头南下进攻嘉善至平望一线,企图绕击苏州侧翼,第六师团于昨日傍晚进攻青浦和白鹤港。”

  吴铭站起来正要说话,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心中一动,大步冲到窗户边推开窗,只见东方的天空中出现一团团闪耀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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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5章 突然进攻


  “应该是阵地前方布下的地雷被引发了”戴子冉很快就从爆炸声响起的方位,判断是出了什么事。

  吴铭点了点头。自日军进攻受挫以来,虽然双方侦查部队在局部地区冲突不断,但局势相对来说还是平稳的。

  这三天里日军都表现得不温不火,现在怎么会突然发起进攻呢?而且日军舰队炮群没有提前进行火力覆盖,实在有点儿让吴铭看不明白。

  不过,吴铭还是快速下达命令,要求一线官兵严守阵地,提防日军偷袭。

  相对于吴铭的迷惑不解,得知末松茂治擅自率领第一一四师团向新二师发起进攻,柳川平助气得将心爱的茶具都给扔到地上摔碎了。

  来在舰桥上,从望远镜里看到新二师阵地上空不断迸发的火光,听到沉闷的爆炸声,挥拳重重地一捶前面的栏杆。

  柳川平助回到指挥部,看向末松茂治派来的信使,阴森森地说:“八嘎,末松茂治已经发起进攻了,这个时候你才来传递书信?嗯?”

  信使是一名中尉,他谦卑地弯下腰,双手将书信托过头顶:“末松将军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荣誉……为此师团参谋部门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成功几率非常高,只是……”

  “只是什么,怕我不答应,所以来一个先斩后奏吗?哼他这是目无长官,要是人人都学他,要我这个司令官于什么?”柳川平助声嘶力竭地咒骂着,旁边官佐纷纷叫嚣要对末松茂治进行处罚,一时间吵得柳川平助头都大了,猛地大喝:“都给我闭嘴”

  司令部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心里都有点儿不忿——惹事的是末松茂治,你凭什么对我们发火啊?

  柳川平助环视一圈,虽然身边人都主张严惩末松茂治,但事已至此就算要对末松茂治采取措施也得等打完这一仗才说,毕竟一一四师团还有一万多名士兵,总不能让这么多人陪着末松茂治一起埋葬吧

  柳川平助接过信件,打开后细细浏览。

  不得不承认,计划成功的可行性颇高,虽然不太合心意,但此时柳川平助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陪末松茂治疯一把。

  平静下来后,柳川平助很快下达命令,在杭州湾游弋的特遣舰队,再次返回金山外海,调整好射击诸元后便炮击新二师防线,同时,命令海军航空兵做好准备,只等天色大亮便支援一一四师团的进攻。

  现在是清晨四点五十,曙光初现,金山卫至九龙山一线海滩及陆地上空升起淡淡的薄雾,韩铁城带着部队,顺着交通壕来到前沿,一遛烟钻进才被工兵修复的地堡内。

  韩铁城举起望远镜,只见先前被地雷炸得七零八落的日军已经退了回去,远处人头攒动,显然日军正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波进攻。

  韩铁城转过头,看到尖刀连连长方胜德撅着屁股伏在另一个瞭望口前,当即踢了方胜德一脚,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方胜德回头看了团长一眼,坐下后背靠在地堡墙壁上,从兜里抽出烟,扔给团长一支,自己惬意地点上,吸了一口才说:

  “这次小鬼子趁着夜色准备偷偷摸上来,要不是阵地前沿埋设了大量地雷,指不定让他们给阴了”

  韩铁城气呼呼地又要伸腿去踢方胜德:“给老子说重点,你小子墨迹什么

  方胜德扭腰躲过韩铁城的腿,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日军偷袭我们的兵力大约为一个大队,踩响地雷后被我们一通好揍退了回去。现在日军开始增兵,看规模不下一个联队,想必接下来有一番血战。”

  韩铁城转头望去,现在阵地前方已经起雾,只能依稀看到前面鬼子的身影,后面有多少很难能得出准确数字。

  “好,继续监视日军动向”

  韩铁城吩咐一声,冲出地堡,开始检查备战情况。

  在战壕里走了十多分钟,韩铁城忽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原因。

  “快,大家进入防炮洞”

  韩铁城停下脚步略一沉吟,看到官兵们正慵懒地靠在战壕壁上,或是闭目养神,或是凑到一起相互聊天,脸色一变,忽地大吼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闷哼的声音,韩铁城遥望声音传来的地方,正是杭州湾上空。

  日本舰队开火了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大地一阵剧烈晃动,韩铁城身形侧歪,一个踉跄滚栽倒在地,头撞在战壕壁上,一阵头晕眼花。

  一发300毫米以上口径的重磅炮弹在阵地前方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掀起一阵气浪,疯狂地朝着四周扩散。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炮弹在防线上炸开。

  韩铁城没有想到日军舰炮会在有雾的清晨开火,一时间有点儿懵了其实他不知道,日军侦查人员早就将新二师战线各段坐标全都摸透了,接到柳川平助命令后,炮兵们只需确定射击诸元就可以开火。

  虽然官兵们大半躲入了防炮洞,但在日军超过300毫米的重型炮弹面前还是那么无力,只要直接命中,防炮洞立即坍塌,那些来不及隐蔽的官兵把身体缩进战壕,每一枚炸开的炮弹都掀起一片血肉。

  弹群在战壕之间反复覆盖,每一轮炮弹落在地面,炸开无形钢刀般锋利的罡风,随即掀起了高约五六米,就跟天文大潮一般此起彼伏、汹涌澎湃的土石海潮迸飞的弹片、石簇、土坯、草根,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幕布席卷整个阵地。

  “轰——”

  一串串密如雨,声似炸雷的巨响中,一波叠起一波的无形声浪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得像一把把铁锤,狠狠地向官兵们的耳朵砸了过来

  除了部分及时撤进防炮洞的官兵外,其他死死趴在战壕里的将士,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全都张大嘴巴不自觉地浑身发颤,唯一的区别就是颤抖的程度不同,官兵们在用最大的勇气承受着这没完没了的轰炸

  大地在剧烈颤抖,每一声爆炸声响起,防线上就留下月球环形山那样的坑坑洼洼。不时有一枚炮弹落在战壕中,大口径榴弹暴轰的火球中,四五个士兵惨叫着如纸片似地飞上天,瞬间成了这世间最绚丽的烟花,湮灭在爆溅开来的纷飞泥土以及混凝土板结块中

  有的炮弹落在精心构置的机枪掩体上炸开,只见火光一闪,整个工事连人带枪一起飞到空中,化成满天血肉和零件

  轰隆隆的猛烈炮声中,整个防线陷入一片火海,等到十分钟炮击过去,呛人的火药气息混杂着鲜血的腥气,笼罩着阵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韩铁城被方胜德扶起来的时候,头晕得厉害,眼睛一扫,阵地上硝烟弥漫,一片狼藉,断手、断脚七零八落地散布在阵地各处。

  入目所及,见不到一个站着的人。要不是韩铁城运气好,没有炮弹直接命中他所在的战壕,否则也得去见阎罗王。

  韩铁城重重地拍了拍脑袋,稍微清醒便大声招呼:“快,快赶紧进入阵地,炮声一停,鬼子就要进攻了”

  随着嘹亮的哨子声响起,那些撤入防炮洞的官兵也迅速爬了出来,进入阵地。

  经过炮群洗礼,晨露尽去,炙热的热浪就连迷雾也驱散不少,韩铁城渐渐看清楚了阵地上的情况。刚才日军的炮击,驻守一线阵地的一营和尖刀连,加起来起码有超过一个排的官兵永远牺牲在了阵地上,就连韩铁城的侍卫也在炮火中丧生,躯体让炸弹炸得粉碎,只有之前送给他的一支钢笔遗落在战壕一角

  “狗日的小鬼子,就会搞突然袭击”

  韩铁城痛苦不堪地抹了把脸。开战至今,连续的战斗已经让他损失了八百余优秀官兵,好几个连几乎从头到尾换了一茬,巨大的牺牲就跟挖他的心头肉一般难受

  韩铁城强忍悲痛,冲进一个保持完好的地堡,方胜德拉着他来到瞭望口指向远处的鬼子。

  韩铁城仔细一看,原来这轮炮击日军那边也被误炸不少,进攻阵型一片混乱,不少鬼子兵聚在一起恨恨地骂娘但是没过多久,骚乱就被日军军官压制,紧接着坦克和装甲车开动的声音传来……

  “注意日本鬼子来了各就各位”

  韩铁城冷静地下达命令,很快战壕里的官兵爬起来,伏到战壕上举起枪严阵以待。

  这时候,一营长魏刚冲进地堡,冲着韩铁城直嚷嚷:“团长,你现在的任务是返回团部,指挥全团作战,而不是留在一线阵地于扰我”

  “你——”

  韩铁城指着魏刚就想开骂,但想想挥了挥手:“好,记住,给老子狠狠地打鬼子,如果情况不对老子会派援兵,一定要多杀鬼子”

  “是”

  魏刚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韩铁城带着尖刀连撤回三线阵地,此时日军已经发狂了。由于舰队炮群进行了火力准备,所以日军野炮兵联队并没有在一团的防线上浪费炮弹,配合步兵进攻的步兵炮开始定点摧毁中**队依然矗立的碉堡及掩体。

  日军重机枪疯狂地喷射着子弹,一时间防线被炮弹的爆炸和曳光弹的残影所包围。

  魏刚招呼士兵缩回战壕,躲进那些凹进去的单兵掩体防止炮弹的溅射伤害。阵地前方,日军坦克和装甲车有条不紊地向前行驶,后面鬼子跟得很紧,步坦协同效果很好。

  日军正面进攻的同时,带领奇袭大队的吉野少佐扒开隐身的灌木丛,极目远眺。虽然有晨雾遮掩,看不清东湖东北方向的情况,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想亲眼看看。他的身后人挨着密密麻麻的人,一个加强大队的日军全部隐蔽在湖边这片占地辽阔的林中。

  黎明前这些鬼子进入东湖西岸的一个芦苇荡,为了隐藏木筏,他们直接从浅滩跳下水,由半身高的湖中涉水来到这片密林,裤子和鞋子全部湿漉漉的,在清晨寒风吹拂下,刺骨冰凉,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此时他们或坐或躺,默默地擦拭手中的武器,眼睛满是坚定之色。

  多亏了这片晨雾掩护,再加上正面战场发起的进攻,要不然,这个加强大队一千六百多人躲在东湖岸边早就被新二师巡逻哨给发现了。

  吉野少佐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六点,他带着部下在这片林子里躲避了两个小时,若是再不转移,天完全亮开后很容易被新二师的巡逻部队发现。

  一片雾气中,传来一声鸟叫——咕咕

  吉野少佐心头一喜,马上命令身边的士兵用鸟叫回应,很快晨雾中出现三个人影。

  吉野少佐带着人迎了上去。

  走到近处,吉野少佐发现中间那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相貌寻常的女人,齐耳的短发以及锐利的眼神使其看起来精明于练,穿着一身白色护理员装束,显得身材极为窈窕。吉野少佐一个立正:“叶子小姐,你好,末松茂治将军让我听从你的调遣”

  吉野少佐是一个颇为自负之人,但末松茂治之前有过交待,来到这里一切要听从千秋叶子吩咐,更是提到能否洗刷第一一四师团的耻辱就要靠她这个指路人,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

  “闲话不多说了”

  千秋叶子微微一笑:“我有一个不错的计划,可以⊥新二师师长吴铭自己送上门来到时候你们可以趁乱将他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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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6章 血肉磨坊


  千秋叶子只是一个代号,此女是著名女间谍川岛芳子在松本高等女子学校的同学,又一起接受日本情报部门的训虽然没有川岛芳子名气那么大,但千秋叶子同样是一个传奇人物。

  今年七月中旬,千秋叶子以中央社记者的身份,陪同军训丨总监兼军委会执行部主任唐生智考察杭州湾北部水文状况,在她有意误导下,成功逆转特务处上报军事委员会的日军有可能选择金山卫登陆的原本正确的情报,得出“日军虽有在杭州湾登陆之企图,但估计最多不过一个师团,不会对上海战局有影响”之结论。

  由此可见,千秋叶子算得上是帮助日军成功登陆杭州湾的第一人,即便如此,她的名声始终不彰。但日军高级将领却对千秋叶子愈发看重,甚至可以说是倚重。

  唐生智返回南京后,千秋叶子前往上海,伺机打入中**队内部获取情报。八月下旬新二师到上海市区参战,战地医院招收护理人员,巧妙伪装出身的千秋叶子趁机混了进去,原本她想寻找机会刺杀吴铭,可惜吴铭身边跟着的那个副官一看就是个武功高手,寸步不离,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随着新二师转移至乍浦、平湖一线,通过多方努力千秋叶子终于联系上日本驻上海情报机关。日军上海情报机关的主官是末松茂治在陆大的同学,于是将这一情报转到第一一四师团部,末松茂治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下决心出奇兵直捣吴铭新二师师部。

  虽然吉野少佐不清楚这些情况,但并不妨碍他听从千秋叶子的命令,因为千秋叶子三人最熟悉新二师的布防情况以及内部运作。

  千秋叶子将所有中队长召集起来,对着手绘的简陋地图讲解行动方案:“这里是医院,距离平湖新二师指挥部只有四里路……”

  千秋叶子的计划很简单,等正面战场陷入胶着新二师兵力捉襟见肘之时,用一个小队的士兵强袭野战医院,然后以医院的安危吸引吴铭带人来救,就算吴铭不亲自带队,也会分出警戒师部的兵力前来救援,那时候隐藏的主力就可以行动了。

  吉野少佐点了点头,细细一想又皱起了眉头,看了千秋叶子一眼,刚想说话,却被她瞬间流露出的媚态给吸引了。

  “吉野少佐,你在看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见吉野少佐分神,千秋叶子不悦地直视吉野少佐双眼,满脸严肃。

  “不是,绝对不是”

  吉野少佐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心里却感叹这个模样普通的女人竟然如此拥有如此魅惑的仪态,情报部门训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吉野少佐振作精神问道:“请问叶子小姐,你需要多少人才能将新二师野战医院摧毁?”

  现在吉野大队共计八个中队一千六百人,若是派往医院的士兵多了,吴铭没有上钩,直捣新二师指挥部就会面临人手不足。若是派去的士兵少了,拿不下医院,达不到吸引吴铭促其分兵的效果。

  千秋叶子没有让吉野担心,伸出十根手指,骄傲地说:“我只要十个优秀的士兵”

  “十个?”吉野少佐非常惊讶,嘴张大得都能装进一个鸭蛋了。

  “没错”

  千秋叶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在医院里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力量,你们只需要准备一些武器即可”

  见千秋叶子如此自信,吉野少佐没有说什么,毕竟不调动他的主力是好事,这样哪怕对方不中计自己也有把握独自将新二师师部拿下来。

  第十军司令部,柳川平助已经与末松茂治通过电报进行了沟通。

  电报中末松茂治再次表达了自己和第一一四师团全体将士的决心,同时末松茂治把联系上千秋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柳川平助隐隐有些担心,随着时间推移,雾气越来越淡,但暂时飞机还不能起飞为舰队炮群提供更加准确的数据,这场仗并不好打。

  柳川平助放下话筒,交待参谋长一定要协调好前方部队和舰队炮群的配合,特别指出一线奋战的将士早已经做好为天皇陛下尽忠的准备,就算是有些许误伤也在所不惜。与此同时,柳川平助下令在金山卫登陆的来自朝鲜、台湾、满洲地区的伪军,紧急赶往一线,听从末松茂治的命令。

  日军第一轮攻击投入的坦克和装甲车,在新二师装备的火箭筒和无良心炮面前,根本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特别是无良心炮,虽然无法对坦克车身发生威胁,但巨大的震荡波,直接将里面的坦克手活活震死,惨不忍睹。

  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日军只能用步兵向新二师防线发起不间断冲击,其中北线战场,从三个大队抽调的九个步兵中队的两千多鬼子,分成三个梯队,轮流对一团防线进行冲击

  发现鬼子加大兵力投入后,韩铁城也相应增兵,双方人员伤亡急速增加

  阵地前方两三百米的冲击路线上,密密麻麻地躺满了鬼子的尸体,上海塘河面以及对岸的大地全都被染成了血色。

  一团的第一条战壕,早在几天前就被日军狠狠地犁了一遍,两天来抢修的碉堡、暗堡和掩体的外墙表面还没于,今天日军一轮舰炮覆盖下来,再次倒塌小半,又经过连续两三个小时的战斗,堡垒虽然大多还巍然矗立,但在松软泥土上挖掘的战壕却几乎被炮火荡平,一拨拨从交通壕增援上来的官兵,只能在死尸和碎水泥堆上,和鬼子展开疯狂的对射

  失去战壕掩护的官兵,在鬼子精准的射击下伤亡大增,在一线指挥的一营长魏刚少校含着热泪下达死命令,让官兵们将战死的弟兄的尸体垒成尸墙当掩体

  一时间,整个防线只能用人间地狱来形容,在日军密集的弹雨中,尸墙血箭直射,人肉碎屑乱飞,趴在尸墙后面射击的官兵们全如同地狱血池中的厉鬼般沾满污血,甚至有许多官兵身上挂着人体肢体、内脏

  每一拨投入战斗的连队没有人不呕吐,有几个士兵拒绝利用弟兄的尸体做掩护,很快在满天子弹、弹片的战场上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日军利用人数上的优势,终于冲过上海塘河面,逼近了一团一线阵地,这时候数十个炸药包从刚刚到位的汽油桶中飞射而出,直接落在日军进攻队形中,一时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日军一片片倒下。

  等到爆炸声停下,魏刚猛然冲出营指挥所所在的碉堡,来到外面战壕,挺着身子冲着周围大声喊道:“杀啊”

  简短的一句话,激起战士们汹涌澎湃的热情,刚才被日军死死地压制,可把崇尚进攻的官兵们给憋坏了,数百官兵一跃而起,拿着手中的武器,向着日军冲去。

  魏刚选择的出击时机非常巧妙,日军连续进攻不克,士气已经不可避免地衰弱,这个时候忽然出击,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先前隐藏的迫击炮,肆无忌惮地向着日军阵地进行覆盖,重点是打击日军的轻重机枪火力,掩护全团冲锋。

  一营的勇士们向前猛冲猛打,刚刚还在进攻的日军由于遭遇飞雷炮突袭,巨大的爆炸后再加上迫击炮的炮击,队伍一下子被拦腰切开。

  在一营潮水般的冲击下,得不到后方支持的日军溃不成军,纷纷转过身子,调头朝回跑。

  一营官兵如赶兔子一般在日军屁股后面猛追,手上的机枪、步枪、冲锋枪对着鬼子猛扫过去,手榴弹玩命地招呼,日军士兵成片成片地倒地,到处都是哀嚎与惨叫。

  就在这时,杭州湾方向又传来一阵尖啸,魏刚大吃一惊,猛地刹住身形,一跺脚,大声喊道:“卧倒,鬼子舰炮又来了。”

  可是战场上喊杀声大起,稍远的士兵没法听到魏刚的命令,依然在凶猛地朝逃跑的日军追击。

  “轰轰——”

  重磅炸弹剧烈撞击着大地表面,每一声响都会带走一片血肉,其中夹杂有不少鬼子,但更多的却是新二师官兵。

  日军的炮火实在太猛了,弹着点爆炸开后立即产生两米多深的大坑,周围十米内血肉无存,五十米范围内弹片飞舞,挨着的士兵无不受伤,无论是日军士兵还是新二师官兵,鲜血染红了整个战场。

  烈火在燃烧,血肉在铁与火的世界中如烟花一般消失,只留下曾经存在的痕迹。

  日军舰炮轰炸长达十分钟,这短短的十分钟却如十年一般漫长,它代表着死亡,代表着人生走向终点,看到勇猛的将士倒地毙命,跳在一个弹坑里躲避的魏刚恨恨地捶打着地面,无助的眼泪从眼框之中蹦落。

  一个个将士牺牲在日军炮火覆盖下,他们曾经是百战雄兵,是新二师的骄傲,其中好些都曾经历新二师成长的各个阶段。

  等到炮声一停,魏刚从弹坑里跳出来,对同样跳出弹坑的士兵大声喊道:“快,回到阵地上去”

  犹如潮起潮落,随着一营撤退,日军再次卷土重来,坦克和装甲车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在渐渐消散的薄雾中,魏刚可以清楚看到日军正在集结的身影

  幸好韩铁城团的防御阵地处于整条防线的北端,毗邻东湖,河流纵横,需要防御的地方比较狭小,日军无法展开更大规模的进攻,否则情况更加危急。

  后方团指挥所里,韩铁城咬了咬牙,命令二营紧急赶往一线阵地,替换伤亡惨重的一营,利用日军进攻的间隙,抓紧时间修复战壕。毕竟在刚才那轮舰炮覆盖中,日军伤亡也异常惨重,需要花费时间重整部队。

  若是一般中**队,哪怕是中央军,伤亡过半恐怕早就哗变了,也只有新二师才能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保持高昂的战斗意志。

  韩铁城跟随二营官兵进入一线,严令魏刚带人下去休整,然后冲进坍塌一半的前沿指挥所,冷静观察日军动向。

  此时日军已经冲到先前被炮火覆盖的地方,很多鬼子拔出刺刀,安装在枪口,向一个个新二师重伤员扎去。

  韩铁城回过头,默默地闭上眼睛,两行浊泪溢满而出。阵地上一片沉默,隐隐传来抽泣声。

  “报告团长,二团已进入预备阵地”通讯兵来到韩铁城身边。韩铁城并没有回头眺望,当他看到日军对待我军伤兵的暴行后,眼珠子都红了,咬着牙齿骂道:“该死的小鬼子要不了多久就会送你们下地狱”

  战友的鲜血只有加倍用敌人的生命来抵偿,阵地上几乎每一个官兵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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