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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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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8章 捡便宜


  就在日军上下考虑如何善后的时候,九龙山前敌指挥部,打了胜仗心情愉悦的吴铭站在收音机旁收听广播节目,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们,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当前我们的国家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刻,日军在华北无恶不作,他们抢劫、杀人、奸淫、放火,只要对他们有用的东西,他们都会毫不留情抢去,哪怕抢不走,他们也会毁掉。。”

  “从北平到太原,从天津到济南,日本人制造了一系列惨案,其中最为典型的便是天镇血案,在九月十二日至十三日短短两天时间内,日军在天镇县城共屠杀二千五百二十人,可谓血流成河。下面有请天镇血案的受害者发表讲话,她是天镇西南街一名普通妇女,天镇陷落那天,她被残暴的日本士兵强奸了三十七次……”

  收音机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哭泣声,絮絮叨叨地讲述了她悲惨而可怕的经历

  “那是十二日五更天的时候,溃败的**在一片混乱中,潮水般涌出西城门,随后城内死一般地寂静。到了清晨,城内一些绅士、商人和富户纷纷跑上街头,打探战情,一听说日军眨眼就要打进城来,全都惊慌失措。”

  “东北街的街长王国安蛊惑我们烧茶备饭,门上插上那种膏药小纸旗,对日军要以礼相待。他逢人就说‘日军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给他个热脸蛋,他还能给你个冷屁股?你敬他一丈,他能不让你个十尺?,在他摇唇鼓舌的蛊惑下,有两百多个各行业人士举着膏药旗,敲锣打鼓到北城门外迎接日军进城。”

  “当时日军愣住了,不敢贸然入城。于是就令坦克开路,汽车跟进,发现城里毫无动静,这才长驱直入,进到城内。一个骑着大洋马的军官,手握指挥刀,扫视以王国安为首的满脸堆笑、毫无恶意的欢迎队伍。他狞笑着打了个手势,哗啦啦,一队日军恶狼般地围住迎接的人们,用枪托戳、刺刀逼,把还没弄清咋回事的人们撵进了瓮城里。”

  “当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鬼子要杀我们快……,可是没等字喊出口,那个喊话的人的脑袋就被鬼子一刀砍落。懵懵懂懂的人们登时炸了窝,发疯般地往北岳庙的碾道、门口逃去,哀叫呼救之声响彻县城。”

  “但这个时候,城墙上早已站满了端着刺刀、凶神恶煞的日军,城门口架着一排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簇拥在一起的人们。又是那个手握军刀的军官一个手势,机枪立刻地吼叫,子弹像雨点般向人群射来,人们在一片绝望的哀嚎声中,栽倒在血泊中……两百多名徒手的人们没有一个生还,连庙中的一位和尚也未能幸免。”

  “日本兵还在尸体间巡查,发现有未死者,就用刺刀往胸口上戳,有十几个人就是这样被子弹射中后倒地,又在刺刀下断气……随后日军便开始在城内搜捕,再次举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我由于长得漂亮被日本兵连续强奸,下体流血不止,到最后昏迷过去。日本人以为我活不了,就没有再管我,等两天我醒过来,挣扎着逃离天镇……”

  收音机里的哭诉可谓字字是泪,句句是血

  吴铭怒发冲冠,恨不得现在就带部队到华北,将屠戮中国人民,侮辱可怜妇女的日本鬼子给捅死。

  妇人讲完之后,收音机的喇叭里又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据我们冒死从日军高层得到的情报,此次日本政府和军队已达成一致意见,每到一处,将实行杀光、烧光和抢光的三光政策。在以前的节目中,大家都知道日本兵的凶残,现在他们从中国沿海地区杀过来了……”

  “请江浙及沿海、沿江地区的听众朋友,尤其是南首都区的居民,西南和西北地区有亲友的赶紧去投亲友,没有亲友的也要想方设法转移,千万不能让日本人堵在城里日本人不是人,他们是一群拿着武器的恶魔,他们……”

  就在吴铭牙关紧咬的时候,戴子冉走进指挥部,将最新的战报递给吴铭,喜气洋洋地说:“师座,这次我们新二师可真是战果丰硕,歼灭了日军一个加强联队,缴获六门三七战防炮,十二门步兵炮,四十二挺重机枪,一百多挺轻机枪,两千多支三八枪,俘虏六百多日本兵”

  “是吗?”

  吴铭原本受收音机里的悲惨故事影响,心情有些不好,听到这个数字却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看了一下手中的战报,惊讶地问:“怎么会有那么多俘虏,日本兵不是死战到底也不投降的吗?”

  戴子冉道:“我专门去电问过,原来日军为了加强第十军的实力,特意从关东军各部抽调部队组建了一个混成旅团作为预备队,补充给第一五○联队的大队原本属于第四师团第四旅团,官兵大多出自大阪商贩家庭,缺少为天皇效忠到底的信念,这次投降的大多是这个大队的鬼子。”

  “除此之外,第一一四师团扩编的时候,从海军抽调了不少陆战队士兵加入,日本海军虽然也很疯狂,但到底多了几分理智,眼见退路断绝,果断地选择了投降。”

  “原来如此”

  吴铭点了点头:“我听说过这个第四师团,虽然该师团是日军甲种师团,但从军官到士兵战斗意志都不强,其主力第八联队在日军中向有‘败不怕,的绰号,意思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第四师团打顺风仗很厉害,表现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主力师团差,但如果遇到难以抗衡的对手,就会对上峰的命令非常抗拒。”

  “有一个趣闻:其他主力师团的日军临别致词都说‘武运长久,,情况不妙就说‘九段坂见,,但第四师团官兵在告别时却常说身大切,,即‘保重贵体,、‘身体第一,,或者于脆就是‘保命最重要,。在四面被围退路断绝的情况下,第四师团的鬼子选择投降不足为奇。”

  戴子冉和龙韶罡听得津津有味,正想继续询问这个第四师团的情况,却看到细细阅读战报的吴铭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歼灭日军一个加强联队固然可喜,但新二师自身伤亡也不小,阵亡四百七十一人,重伤八百五十二人,轻伤者更是达到一千三百四十七人。其中牺牲的官兵主要集中在诱敌深入的周俊诚团。

  将手上战报递给龙韶罡,吴铭有点儿兴意阑珊:“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我军伤亡依然这么大,小鬼子名不虚传啊”

  粗略浏览一遍,龙韶罡手指战报:“师座,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捷,我军以不到三千的伤亡就歼灭日军一个联队,这个山本联队还是一个加强联队,足足有五千余众,怎么算都不吃亏”

  “是不吃亏,但看到那么多伤亡,心里还是不是个滋味。要是再来一两场这样的硬仗,我们就要被打残了”

  吴铭说完摇摇头,转头对戴子冉道:“子冉,待会儿你到野战医院,交待史迪夫他们一定要妥善处理好伤病员,伤势重的病情稳定后尽快转移到后方医院……明天我会亲自到医院去看看”

  “师座”

  吕魁元带着人如一阵风般闯入前线指挥部,脸上笑容特别灿烂,他举着手上的旗帜眉飞色舞地说:“你看我们缴获了什么好东西?”

  顺着吕魁元的目光,吴铭的视线投到吕魁元手里的旗帜上,突然一惊,上前几步,有点儿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日军联队旗吧?”

  “嗯”

  吕魁元重重地一点头,他身后的雷飚上前,将旗帜展开,破破烂烂的旗帜饰有紫色流苏,木制烤漆旗杆顶部,有一个三面体的镀金大旗冠,三面均为日本天皇家族的十六瓣菊花纹浮雕族徽图案。

  看到吴铭惊讶的表情,龙韶罡有些不解:“师座,这面旗帜有什么特别意义啊,你怎么这么高兴?”

  吴铭指向军旗,回过头向龙韶罡解释:“日军联队旗为天皇亲自授予,金色菊花旗冠意为代替天皇陛下御驾亲征。每个联队的联队旗仅此一面,举世无双,所以极为珍贵。日军中荣誉重于生命,若是军旗丢了,那不光这个联队会取消建制,更是全体日军的耻辱所以,每当战事不顺时,都会第一时间将军旗烧毁。自明治维新以来,从来没有让人缴获联队旗的先例”

  吴铭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来,我们这次捡到大便宜了”

  “师座说得对”

  雷飚点了点头:“我们出现得很突然,直接插入日军后部,第一时间于掉了他们的联队长,导致日军建制混乱,各自为战。日军护旗的军官眼看不利就要下令烧毁这面联队旗,若不是我们的战士英勇,前插的速度够快,估计留给我们的就是一堆灰烬了”

  吴铭轻轻拍了拍雷飚的肩膀,以示嘉许。再看向日军联队军旗时,果真从上面看到灼烧的痕迹,吴铭赞赏地说道:

  “我估计丢失联队旗对日军士气打击很大,回头一定要让凤凰广播电台好好宣传一下,让世人明白日军并不是不可战胜的。特务连这回于得不错,从前期配合周俊诚团诱敌,到后面像钉子一样扎进日军内部,每一步都起到关键作用,不愧是国之利刃”

  “谢谢师座夸奖”

  吕魁元和雷飚一个立正,随即雷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电台的战地记者看到我们捧着日军军旗,大为惊讶,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回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广播上播出了”

  “什么?”

  吴铭顿时马起脸,但想想手下官兵还不知道保密的重要性,手一挥:“下一次缴获重要的东西,不能张扬,是否有必要宣传必须由师部决定,不能自作主张明白吗?”

  雷飚还不知道自己闯祸了,嘿嘿一笑。

  吴铭摇摇头,将日军旗接过,交到龙韶罡手里,又问吕魁元两个特务连伤亡情况。

  特务连向来打的都是巧仗,这回先是出奇兵突袭和诱敌深入时遭遇日军舰队炮火和飞机扫射,牺牲了二十多名官兵,其后在合围日军从背后发起冲锋时又付出了三十多名官兵的生命。好在剩下的大都是轻伤,只需要简单包扎休养几日就可归队。

  戴子冉看着联队旗,非常高兴:“这一副旗帜是我们新二师最响亮的战绩,以后就挂在我们师部的荣誉室吧?”

  “估计留不住,随着凤凰山广播电台的新闻向外扩散,过不了多久委员长就会让我们上缴”

  吴铭摇摇头回答道。

  吕魁元和雷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嘴上都能挂酱油瓶了。

  将大家的表情看在眼里,吴铭笑着说:“这破旗帜留在手里有什么用?还不如换取些实际的好处。这次你们特务连立下大功,亏不了你们”

  吕魁元和雷飚相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有了这份实打实的功劳,特务连的待遇又可以提一级了。

  将吕魁元一行打发走,吴铭转过头对戴子冉说:“好了,你传令下去,各部在警戒当面之敌的同时,深入探讨这一战的得失……把我们的请战书发给苏州的蒋委员长,过个半小时再发战报”

  “师座,我们真要冒着日军的舰炮和飞机轰炸主动出击?”戴子冉有些迟疑地问道。

  吴铭重重地一点头,国家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候,任何人都必须尽自己一份力量。

  日军战略合围在即,一个不好从全国抽调的七十万大军就会像雪崩那样散掉,现在新二师全体将士都被眼前这场巨大的胜利所鼓舞,战意颇浓。

  若是可以出击,新二师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插日军登陆要地金山卫,说不一定可以牵扯正在黄浦江南岸横冲直撞的日军。一切顺利的话,甚至可以打开一个缺口,接应淞沪战场的**撤退。

  见吴铭已经决定,戴子冉没有犹豫,立即出去给苏州的第五战区司令部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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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9章 坚持就是胜利


  苏州留园,第三战区司令部。

  自昨天晚上天空就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深秋的寒风冰冷刺骨,遍地皆是被雨水浸润的枯叶,一派万物凋零的萧瑟景象。

  新二师的请战电报送到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手里,顾祝同不敢怠慢,立即转呈蒋介石。蒋介石看完破口大骂:“娘希匹这个吴铭越来越大胆了,区区一个师就想出动出击,真是不知死活”

  蒋介石的咆哮让正在汇报工作的钱大钧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此前钱大钧接受蒋介石密令,将北平南迁的故宫文物再次从南京运往重庆。大量故宫文物被装到大木箱里,足足装了七千余箱,在长江航道上来回穿梭,足足用了大半个月才完成。

  此次绝密行动,钱大钧没少与戴笠的特务处配合,其中惊险之处,常令钱大钧在午夜梦回时冷汗浸润衣衫,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见蒋介石表达对吴铭的不满,钱大钧好奇地问道:“委座,吴铭又想搞什么啊?”

  蒋介石指向桌面电报,冷哼道:“吴铭不自量力,竟然想趁杭州湾一线登陆日军深入内陆后方空虚之机,决心打日军一个反击,挽回当前不利局面……他以为他是谁?第四十五师、第六十二师和第六十三师,在日军强攻下先后失败,只能固守国防线,他再能于,能比几个师加起来都厉害?再说了,他还要不要守乍浦至海塘海岸了?”

  蒋介石话语中饱含颇多不满,钱大钧适时说道:“委座,依我看,吴铭小人得志,打了一两场胜仗,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钱大钧对吴铭的评价正对蒋介石的脾气。

  在蒋介石眼里,吴铭这个人不守本分,既然在一线带兵就不该对淞沪战场战略作那么多预测和建议,抢军事委员会的工作,到现在战局竟然一一印证他的判断都是正确的,这不是显得他这个领袖无能吗?

  历史上的田丰,对官渡之战言无不中,袁绍溃败后内心猜忌和后悔交集,为了避免被世人耻笑,于脆下令将田丰处斩,以正视听。蒋介石现在的心态,和昔日袁绍无二。

  “砰——”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林蔚冲进办公室,大步来到蒋介石、顾祝同和钱大钧三人身边,翻开文件夹,拿出一张电文递给蒋介石:

  “委座,刚刚接到新二师发来的电报,在日军战舰炮群和飞机的掩护下,一个联队的日军于平湖九龙山东北一线海滩登陆……”

  怎么又是吴铭?

  蒋介石一摆手,没有接电报:“蔚文,你把电报放到桌子上吧,回头我再看”随即转过头,对顾祝同道:“墨三,南线战事现在如何了?”

  顾祝同对钱大钧的惺惺作态有点儿看不惯,不过昔日同列何应钦麾下四大金刚,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汇报:

  “北线战场桂军反击失败,辞修将军指挥部队退出大场,固守苏州河南岸。南线北部战场,至本月二日日军在姚家宅、厅头村、吴家库南渡占领阵地后,五日以来日军不断向池圈和张港一带发动猛攻,准备渡河南下,与金山卫方向登陆之敌相呼应。南线南部战场,至今日凌晨,金山、奉贤、南汇等县在登陆日军攻击下陷落,日军已由金山松隐指向米市渡和松江。进驻松江的六十七军以一○七师拱卫米市渡,以一○八师守卫城防及至李塔汇沿江一线,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嗯”

  蒋介石点了点头:“我记得松江还有郭汝栋的第四十三军和松江专区以及县的保安队,从方方面面的情况看,战局再维持三到五天是可能的,只待布鲁塞尔会议……”

  “委座”

  林蔚拿着电报,打断蒋介石的话:“这份电报系新二师刚出炉的战报,事关重大——”

  蒋介石回过头,眉头一皱,不满地说:“新二师又取得什么战绩了?”

  蒋介石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屑,在他的眼里淞沪战局尚能坚持,吴铭的新二师驻防于国防线,置于日军舰炮和飞机威胁下,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自淞沪开战以来,蒋介石因蒋经国之故对新二师多有照顾,哪怕前线再危急也没有调吴铭率部增援,就是不想新二师损失太大。【B IXIaGE】但吴铭三番五次来电,对淞沪战局直述要害,这让蒋介石恼怒不已。

  “这份电报中说,新二师刚刚歼灭了日军第一五○联队,击毙四千余众,俘虏六百”林蔚喜气洋洋,指着电文给蒋介石解释:“他们还缴获了日军第一五○联队的军旗……”

  “什么?”

  蒋介石霍然站起,一把抢过电文,仔细浏览内容。

  顾祝同非常惊讶,随即凝眉沉思,考虑对淞沪整体战局的影响。钱大钧一脸不信,两眼盯着林蔚,问道:“缴获日军第一五○联队的军旗,这怎么可能

  蒋介石毕业于日本东京振武学校,钱大钧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都曾经在日军中担任士官,对于日军十分了解,联队旗对于士兵来说远比生命更重要,怎么可能会被吴铭的新二师缴获呢?

  淞沪战场上,新二师大发神威,钱大钧就怀疑驻守租界内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被几个德械师打疲打残了,这才让吴铭和他的新二师捡了个大便宜。中央社宣传新二师和吴铭的战绩,钱大钧也认定是蒋介石为提升各部士气,严重夸大新二师战绩,顺便让蒋经国积累战功。所以,此前他一起对新二师的战绩嗤之以鼻。

  正因为如此,认定新二师假冒战功的钱大钧出离愤怒,两眼满是不屑:“现在吴铭胆子越来越大,战场上假冒军功虽然时有发生,但缴获日军联队旗这等大事,他也敢胡说——”

  “慕尹,吴铭没有胡乱请功,你看看电报吧”

  蒋介石打断钱大钧的话,将电报塞到钱大钧手里,深深地一声叹息:“新二师歼灭日军第一五○联队,缴获军旗一面,算是立下抗战以来的第二个大功

  蒋介石脸色潮红,呼吸有些急促,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了两步,随即来到窗边,眺望外面充斥残荷的池塘和亭台楼阁,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自明治维新日军颁发联队军旗后,从来没有被敌俘获联队旗的先例,现在却被吴铭新二师俘获,相比之下,日军一个联队的覆灭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对于日本军队军心士气的打击无与伦比,实在是政治军事的双重胜利啊

  钱大钧还是不相信新二师缴获了日军联队旗,喃喃道:“每到危急时,日军都有专人焚烧联队旗,怎么这次会被新二师所趁?不可能啊”

  林蔚不满地看了钱大钧一眼。

  一直以来,林蔚对吴铭的观感都很好,通过他的外甥刘汝霖的书信,对吴铭的爱国情怀及勇于任事的作风颇为欣赏。林蔚相信吴铭的能力,认定他不会乱报军功。在林蔚眼里,钱大钧之所以处处针对吴铭,说白了是当初庐山演习中吴铭伤了钱大钧的面子,钱大钧原本就胸无城府性情偏激,这些年来他一直对吴铭耿耿于怀,瞅准机会就进几句谗言,旁观者清的林蔚一直对钱大钧看不上眼。

  门再次被人推开,白崇禧在寒风中大步走了进来,径直看向蒋介石:“委座,听说新二师打了一个大胜仗?”

  蒋介石回到座位坐下,笑着道:“吴铭采用诱敌深入之计,率新二师痛击日军登陆的第一五○联队。是役,歼灭日军五千余众,缴获日军一五○联队旗一面。”

  白崇禧猛吸一口凉气

  歼敌五千余众,这是多么大的胜利啊要知道在反击日军作战中,被白崇禧寄予厚望的桂军表现不佳,不熟悉阵地进攻方法,不知道压制日军火力点,只凭血肉之躯猛冲,伤亡太大不得不撤退,与之对比,新二师的战绩太耀眼了。随后白崇禧又听到缴获日军联队旗,更加吃惊,只要对日军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面旗帜的价值所在。

  白崇禧不敢置信地看着蒋介石:“新二师真的缴获日军联队军旗?”

  钱大钧也不相信吴铭又取得一场伟大的胜利,他哼了一声,将手中电报递给白崇禧,酸溜溜地说:“得尽快派人去把俘虏和军旗带回来……我看我们又要商议如何对新二师、对吴铭进行褒奖了”

  “于得好”

  快速看完电报,白崇禧击掌而叹:“委员长,我是这么看待这件事情的,中央不但要大力表彰吴铭和他的新二师,更要加大宣传力度,让全中华儿女都知道日军不是不可战胜,平型关一役,八路军一一五师歼灭日军一千余人就天下皆知,我们也要利用此事鼓舞**士气,一扫阴霾。”

  蒋介石点了点头:“健生所言极是,日军正在华北肆虐,第一、第二战区双双告急。日军更是觊觎我江浙经济发达地区,现国联大会正在布鲁塞尔举行会议,有了新二师缴获的日军军旗,更能说明我**民抗战之决心。欧洲列强根据‘九国公约,,一定会制裁日本”

  作为一名政治家,蒋介石无疑是称职的,但军事确非其所长,但他还不觉悟,常常胡乱插手前线战事,将原本占得的先机都了个于于净净,不愧他“运输大队长”的绰号。

  见战事糜烂至此,蒋介石还寄希望于欧洲列强,白崇禧有点儿无语了。白崇禧硬着头皮建言:

  “委座,日军在杭州湾大举登陆,虽然总兵力不像他们宣传的那样百万,但十多万是有的,战略合围态势已经呈现新二师的一时胜利说明不了什么……委座,我们还是分批撤回淞沪一线的军队,在国防线附近重整军备吧”

  白崇禧“小诸葛”之称并非浪得虚名,虽然临阵指挥有些勉强,但就其战备、战略和战术眼光而言,白崇禧确有过人之处,对中日两国当前战场形势了解得分外透彻,此时建议也是看到淞沪战场**不可能获胜了。

  “健生此言差矣”

  蒋介石冷冷一哼:“日本明治维新以来,虽位列强国,但与英、法、美等国尚有不少差距,上海乃列强于华经济命脉所在,我料欧美诸国万万不会弃我于不顾再者,虽然第六十二、六十三师先后遭遇日军,败出新仓、广陈等地,但我军倚靠国防工事,日军西侵已不可能,而吴克仁的第六十七军已顺利进驻松江,堵住日军北犯的道路。第六十七军定能拱卫黄浦江防线,为我们争取时间,届时九国公约布鲁塞尔会议就会有结果了”

  吴克仁的第六十七军系东北军劲旅,西安事变后,被蒋介石重新编遣,安插了不少黄浦学生,装备精良部队整齐,战斗力远强于一般部队,加上与日本人的血海深仇,蒋介石对吴克仁深具信心。

  但蒋介石不知道的是,吴克仁的第六十七军作为右翼军的总预备队,已经抽调大量部队补充淞沪一线损耗,所辖两个师均不满员。

  日军获悉中国援军动向后,立即命令部队对第六十七军先头部队迎头痛击,双方在吕巷镇附近激战半日,第一○七师官兵虽然奋勇作战,依然伤亡惨重,不得不弃守朱泾镇和金山县城,退守黄浦江北岸,日军尾追而至,与第一○八师隔江相望。

  就在今天上午,日军凭借优势炮火掩护,抢渡黄浦江,坦克履带碾碎第六十七军的顽强抵抗,处于劣势的中国官兵尸体堆积如山,进军心切的日本人的炮火几乎把黄浦江北岸的松江县城夷为平地。

  白崇禧知道军情如火的道理,依然不肯放弃,情真意切地说:“委座,你不知道,现在有个神秘的日语电台天天播报日军进展以及取得的战果,将淞沪前线我军可能落入日军合围之态势指明,现我军置身一线的官兵情绪都不太稳定——”

  “娘希匹”

  蒋介石恨恨地骂了一句,接着道:“健生不必多言,那是日军蛊惑人心之词,目的是扰乱我军心,寄望我军不战自溃,我等偏不能遂日军心愿……我们还是商量如何处理新二师取得的战果吧”

  顾祝同想了想,建议道:“委座,当务之急还是派人去新二师接手俘虏和联队旗,确认新二师的战功,也好给予恰如其分的奖励”

  林蔚附和:“没错,既然到现在为止,有人还在怀疑其中有诈,实在是有必要把情况弄清楚我建议由慕尹亲自率领军事委员会考察组前往验收”

  “这——”

  钱大钧一听有些心慌,如今兵荒马乱,日军推进速度更是奇快,谁知道前往平湖的路上会不会遭遇日军?当下连忙摆手:“押运故宫文物一事有些手尾还没有完成,我暂时没有时间负责其他事务。我看还是由蔚文兄前往吧”

  “我倒是愿意”

  林蔚摇了摇头:“可是我身为侍从室第一处主任,还兼着第一战区参谋长职务,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我无法赶赴华北前线就职,但若是程颂云(程潜字)、鹿瑞伯(鹿钟麟字)来电,总不能说我这个参谋长不见踪迹吧?”

  蒋介石摆摆手:“都别争了,还是墨三这个战区副司令代表我去一趟吧现在张向华、黄御行(黄琪翔字)还在沪西指挥作战,乍嘉国防线一带缺少一员大将坐镇,墨三前往平湖,一则派人把俘虏和联队军旗送到南京展示,二则督促国防线一带军队,严防死守,不给日本人以可趁之机”

  “是”

  顾祝同立正敬礼,随即问道:“关于新二师请求主动出击一事,如何处置

  “绝对不能贸然出击”

  未待蒋介石发话,白崇禧先表态了:“日军战斗力极为强悍。从新二师的战报看,他们也是巧妙设计,把日军诱入包围圈,避开日军舰炮火力才取得这场空前大捷。如果他们放弃坚固的工事,与日军在平旷的原野与日军野战,日军有着海上舰队炮群以及头顶飞机的支援,新二师必定不是日军之敌,说不一定转眼就是一场惨败”

  说到这儿,白崇禧来到大幅淞沪地图前,拿起指挥棒指向杭州湾北岸:“新二师失败不打紧,他们坚守的国防线肯定面临兵力不足的困境,届时日军只需集中兵力,就可以从乍浦至平湖一线突破。”

  “日军占领平湖,乍浦将不攻而下,届时日军既可北上从侧翼攻击嘉兴,也可绕击海塘、海盐,直插硖石、王店,届时哪怕松江县城守住了,沪杭甬铁路照样被日军截断,淞沪前线我军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钱大钧一听,顿时出言讥讽:“我还以为吴铭有什么了不起,连这样简单的局势都无法分析判断,我看他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顾头不顾腚了”

  “不然”

  蒋介石警告地瞟了钱大钧一眼,说:“这正好说明吴铭为国为民,置自己的安危与利益于不顾,值得肯定与表扬”

  蒋介石转向顾祝同:“不过新二师出击一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墨三,你到平湖后,勒令吴铭守好自己的阵地,不准他擅自开战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新二师守住乍嘉线就是胜利,明白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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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0章 总撤退


  “号外号外,**新二师平湖大捷,歼灭日寇五千余众”

  “卖报卖报,日军第一一四师团一五○联队全军覆没,联队旗被我**新二师缴获”

  “看报看报,新二师师长吴铭将军生平简介”

  随着报童的声音在大街小巷传开,日军遭受抗战以来空前大败的消息如同一道春雷,迅速传播到城市和乡村,举国上下一片沸腾,世界舆论也是一片躁动全国各地到处都响起锣鼓、鞭炮和欢笑声,来自国内外的祝贺电波,汇聚到南京,再转发苏州委员长行辕,蒋介石乐得合不拢嘴。

  而此时淞沪一线,却全然感受不到喜悦的气氛,因为那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剧烈的战斗。

  浏河一线,日军的战机不分昼夜地轮番轰炸,长江上的大口径舰炮好像犁地一样朝着岸上猛轰,地面坦克群排成三角形战斗队形,炮口喷火,机枪哒哒,成群结队地在中**队据守的阵地上反复碾压。

  那些鬼子兵就好像凶狠地呲出牙齿的猎犬,跟在坦克后面不声不响地发起冲锋。

  这种以炮火为核心的立体进攻战非常奏效,防守该线阵地的广西兵,向以作风顽强、惯于打冲锋肉搏战著称,但是当他们跳出战壕,挥舞大刀向鬼子扑去的时候,往往不是被炮火消灭,就是被机枪打倒,经常出现整营整连无一幸存的悲壮场面。

  苏州河南岸,日军飞机炸、大炮轰和坦克碾压,战壕炸平了,守军不得不用尸体堆砌起来做掩体,机枪子弹打在人肉掩体上,发出“噗噗”的闷响,血肉横飞。

  死人的脑浆、腐肉、污血溅得掩体后面的**官兵一头一脸,时间一场长,就粘死在脸上,用刀子都刮不下来,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

  黄浦江北岸的松江县城,一缕夕阳洒到大地上,将城池里的建筑群和一草一木镶上一层金黄色。南门城楼上,站着几个日本军官,他们并不是查看美丽的夕阳晚景,而是对着前方战场指指点点。

  日军第六师团长谷寿夫中将拿着望远镜,看着松江城北门方向,那里一片硝烟,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堆。

  日军炮火一直在轰鸣,但守军非常彪悍,甩开膀子,脱掉衣服,直接利用狭窄的地形与日军玩起了白刃战。

  面对野兽般的中**队,日军进攻又一次被击退。

  “八嘎”

  谷寿夫放下望远镜,恨恨地骂道。

  第六师团在松江县城被阻挡了整整三天三夜,虽然到今天为止已经占领大半个城池,但中**队的抵抗还是很激烈。连续的战斗后,中**队被压迫到北门附近,利用那里的建筑负隅顽抗。

  看着如潮水般退回来的日军士兵,谷寿夫摸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八日下午四点。

  谷寿夫脸色非常难看,恰好通讯参谋跑过来报告接通了第四十七联队指挥部的电话。谷寿夫大步向电话机走去,一把拿起话筒,大声怒吼:

  “长谷川君,你马上带着你的联队进攻,你部必须在凌晨零点之前将支那军队全部歼灭,若是你再后退,明天日出就对着旭日剖腹吧”

  说完,谷寿夫一把撂下电话,再次拿起望远镜。

  看到对面中**队悍不畏死,谷寿夫想了一下,又朝参谋长下野一霍大佐下达命令:“让冈本联队协同长谷川联队一同出击,同时请求独立山炮兵第二联队,配合我部炮兵,对支那军防线进行覆盖……”

  “哈伊——”

  谷寿夫的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下去,三十六门七十五毫米山炮被直接从工事内推了出来,同时各联队的步兵炮也顶到前线,再加上第六师团所属的野炮兵第六联队的三十六门野炮,日军一次便投入上百门火炮。

  前文说过,第六十七军属于东北军系统,自九一八事变不放一枪灰溜溜入关,将富饶的东三省留给日军,东北军官兵身怀国仇家恨,自上而下都对日本人恨之入骨,所以打起鬼子来一个个都以命搏命。

  可是,人力终究有穷尽之时,连续三天三夜激战下来,第六十七军已经山穷水尽,到了最后一刻。

  日军飞机呼啸而过,丢下如雨点密集的炸弹,官兵们赶紧趴下,同时日军炮群相继开火,打得工事一阵摇摆。

  六十七军官兵缩着脑袋,拼命地忍耐。

  只听“呼啦”一声,一栋二层民居垮塌下来,将里面防守的三十多名士兵掩埋,冲天而起的烟尘中,犹自听到一片哀嚎……

  中国官兵据守的建筑,无一例外都遭到日军炮火袭击,将士们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损失极为严重,前沿的工事一个个相继陷落……

  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吴克仁恨恨地用拳头捶打冰冷的墙壁,泪水奔涌而出。

  “军座,郭汝槐将军的第四十军已经撤离县城,保安司令王公屿将军也已经送走,现在我军在松江城里只剩下最后这一片立足之地,请军座即刻退出城外,城内的战斗由我来指挥吧”

  满身泥污和血污的军参谋长吴桐岗少将走了过来,拉着吴克仁的手,脸上一片激愤:“军座,你放心,我不会丢我们东北军的脸”

  吴克仁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参谋长,他明白吴桐岗的意思,想把逃生的机会留给自己。

  吴克仁一把抹于脸上的泪水,哈哈大笑:“我们东北军早就没脸了,你还提什么丢脸啊。对了,参谋长,你跟了我快八年了吧?”

  “是”吴桐岗点了点头。

  吴克仁一声冷哼:“八年前在哈尔滨的时候,我是副师长,你是师部的参谋处长……时间过得真快啊……”

  吴克仁一声叹息,语气越发悲凉:“九一八事变,我们放弃东北,离开家乡,抛弃父老乡亲来到关内。这些年来,我们跑了很多地方,从华北到江南,从江南调到西北,再从西北到皖南整编,现在又来到淞沪战场……我不想跑了,也不能跑了……当年在东北,老子就想跟日本人于到底,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不成功就成仁吧”

  吴克仁的一番话勾起参谋长的乡愁。

  是啊,少帅张学良弃东北于不顾,三十万大军不放一枪丢掉上百万平方公里河山,是每一个东北军将士的心头刺。现在能堂堂正正地与日军一战,死则死尔,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日军的炮声越发急促了,飞机呼啸而过,情势越发地危急,前面几处坚固的街垒被日军强大炮火给摧毁,源源不断的日军越来越逼近指挥部。

  吴桐岗急了,苦着一张脸,拉着吴克仁苦苦哀求:“军座,现在是最后的机会,请军座带着警卫营冲出松江县城。”

  吴克仁一挥手,一脸正气,断然拒绝:“我不会忍辱偷生更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弟兄”

  “军座,你若是不活下去,如何能将我们东北军战死弟兄的骨灰带回故土?如何能替我们东北军扬名,又怎么帮我们报仇呢?”

  突然头顶一声巨响传来,一枚炮弹直接打到屋顶,整个房间抖了一抖,吴克仁一把拉着参谋长的手:

  “我们是军人,是中国的军人。既然是军人,就要做一个不怕死的军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乃是我们最大的心愿。至于身后事,自有人操心……”

  见吴克仁主意已定,参谋长没有再劝,毕竟同生共死,共赴国难,对吴克仁,对东北军弟兄来说,是无上的光荣。

  夜晚的暮色来得越发深沉,松江县城的炮火也越发地激烈,流光溢彩的弹幕将松江北门照得透亮……

  当夜九时,第六十七军据守的最后一栋建筑被日军攻陷,吴克仁和军部三十几名军官弹尽粮绝,壮烈殉国。

  是役,吴克仁年仅四十三岁。

  当消息传回苏州的第三战区司令部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蒋介石拿着电报,手脚冰凉,脸色非常难看,嘴里大骂“娘希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崇禧、林蔚如风一般闯了进来,林蔚重重地一咳,唤醒惊恐交集的蒋介石,将手中电报递上,大声道:

  “委座,现日军已攻占松江全境,第六师团配属国崎支队在谷寿夫指挥下,沿太湖东岸向青浦一线进军,直奔我苏州而来。日军第十八师团直指枫泾镇、嘉兴一带。另外,长江右岸堤守备区报告,日军舰于日落前开始炮击浒浦口和白茆口两处防御工事,预计下一步日军将在此登陆”

  林蔚语气更加恳切:“委座,沪杭甬铁路已被日军切断,只要日军攻占青浦和白鹤港,京沪铁路也随时会被日军截断。若让日军得逞,上海我七十余万大军将处于日军的合围中……”

  “哎呀悔不听吴铭之言”蒋介石头脑迅速清醒,重重地一声叹息。一直以来吴铭都通过电报将自己对淞沪战局的判断一一说明,但没有一条被蒋介石采纳,反而怪他多事。现在日军兵锋所指,与吴铭所料丝毫不差。

  叹息过后,蒋介石眉头紧皱,回过头看向小诸葛:“健生贤弟,战局如此,你有何应对良策啊?”

  临时抱佛脚,有个屁用啊

  白崇禧心中对蒋介石的优柔寡断不满到了极点,但时局至此,就算把老蒋杀了也不济事。白崇禧稳定一下心神,开口道:

  “委座,唯有趁日军没有完成合围之前,将我在上海鏖战的七十万大军撤退至昆支国防工事和国防线一带,对日军进行强有力的阻击”

  这时蒋介石又想起吴铭加固国防线的好处,同时想起已经得到顾祝同确认的吴铭的彪炳战绩,心中一阵翻腾。

  见蒋介石迟迟没有下决心,白崇禧愤愤不已,但只能强忍心头的厌恶,建言:“委座,时不我待,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必须早下决心,万万不可拖延

  “是啊”

  林蔚也开口劝解:“委座,现在日军战略合围的意图已经完全明了,若这时再迟疑,则有可能陷我七十万大军于绝境若是七十万大军被歼,我们拿什么来保家卫国啊?”

  “罢了,罢了,九国公约、欧洲列强暂时指望不上了,就依健生所言,命令全军撤退吧万般无奈之下,蒋介石只得下达淞沪前线全军总撤退的命令。

  前线**从凤凰广播电台和神秘的日语电台中听到日军种种暴行,军心本就不太稳定。现在总撤退的命令下达,顿时一片恐慌。

  与此同时,日军对淞沪正面战场持续发起猛烈进攻,正在与日军作战的**各部一时间难以脱离战斗,撤出战场,为此,前敌总指挥陈诚命令各师留下一部阻击日军,掩护大部队撤退。

  被挑选之将士如丧考妣,但也有仁义之士主动留守殿后,这其中就包括第八十八师第五二四团团副谢晋元率领该团主力一个营四百余人,号称八百壮士,留守于闸北四行仓库,阻挡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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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1章  卷土重来


  十一月九日,金山卫港区。

  海面渐渐升起淡淡的薄雾,空气中弥散着晨露的气息,一条排水八百多吨的运兵船缓缓靠岸,众多鬼子士兵争先恐后地跳下船,在各级军官的吆喝下,很快组织好队形,排成三人的队列,向着北面镇子进发。

  日军第一一四师团长末松茂治中将脚踩在简易木制码头上,由于手脚麻木,差点儿一头栽进海水里,好在及时伸出一支手扶住他,这才让他没有在众多手下面前丢丑。

  末松茂治抬头一看,原来是秋山充三郎少将。

  由于前任参谋长矶田三郎为第一五○联队丢失军旗而剖腹,第一一四师团暂时没有参谋长,所以,柳川平助就让第一二七旅团长秋山充三郎挂名兼任师团参谋长一职。

  日军师团参谋长通常是大佐,旅团长却是少将,照理秋山充三郎不会答应这个近似侮辱的任命,但现在第一一四师团已成为其他师团官兵的笑柄,由不得他挑三拣四,只好接受这个打乱日军双权分治传统的职务。

  看到秋山充三郎关切的眼神,末松茂治重重地一声叹息,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秋山说道:“哎呀,真是老了,身子关节就像是生锈了的机器一样

  听到末松茂治的自嘲,秋山充三郎只能暗暗地出一口气。

  自第一五○联队军旗被中**队缴获,末松茂治就没有睡好过,应该说第一一四师团的每一个将士都没有睡好过。如果不能将罪魁祸首消灭,他们将一辈子背负耻辱,永远也别想翻身。

  秋山充三郎扶着末松茂治,开解道:“将军,我们大日本帝**队马上就要将淞沪前线的支那军队包围歼灭,随着主力部队的消失,失去军事力量的支那政府投降是迟早的事情,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复仇了”

  末松茂治没有说什么,举起望远镜朝着乍浦、平湖方向远眺。这时,陆地上起了层层薄雾,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秋山充三郎有点儿迟疑:“将军?”

  末松茂治放下望远镜,慢慢地转回头来,原本沮丧的脸上突然杀气四溢,眼神凌厉而慑人心魄。末松茂治一把抓过通讯参谋的衣襟,大声下令:

  “马上通知师团每一个人,上岸后,立即向北开拔,争取用半天时间绕过独山塘,进入东湖东岸预设阵地,稍微休整就发起进攻。我要夺回丢失的联队旗,用吴铭的人头祭奠一五○联队勇士们的英灵”

  秋山充三郎一愣。

  在司令官柳川平助的命令中,并没有让第一一四师团擅自开战。末松茂治下达的这个命令,为第一一四师团雪耻同时若是能够顺便夺回第一五○联队的军旗,那自然再好不过,但与柳川平助下达的构筑防线配合友军作战的命令相悖。

  秋山充三郎想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将军,柳川平助将军那边……”

  末松茂治竖起手,打断了秋山充三郎的话:“这你就不用管了,柳川平助将军那里我自然会解释”

  其实,早在离开第十军司令部登上运兵船之前,末松茂治便向柳川平助请求上岸后可以自行决定进攻,柳川平助虽然没有答应,但末松茂治看出柳川平助意动了,但恪于身份不能表态,只能采取默许的态度。

  也就是说,战胜了是柳川平助指挥有方,若是失败,那么不听命令的末松茂治只能剖腹以谢天皇。

  末松茂治是一个狠人,既然下定决定,就义无反顾。

  将柳川平助的默许态度告诉秋山充三郎,末松茂治又说:“若是不能将吴铭以及他的新二师一举歼灭,消息一旦传开,对我大日本帝国国民的士气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哈伊”

  秋山充三郎重重地一点头。

  明治维新以来,日军取得一系列的胜利,但国民生活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观,反而越加困苦,但大部国民并没有抱怨,反而积极地参军和捐款,这就是因为广大民众对胜利充满了期望。

  若是不能在影响传开前掐灭源头,使得帝国民众士气受挫,远比输掉一两场局部战役还要可怕。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管是第一一四师团、第十军还是方面军的将领都明白。

  见秋山充三郎也认同自己的看法,末松茂治语气更加沉重而坚定:“你部第一二七旅团将会是进攻的绝对主力,告诉一○二联队的千叶小太郎和六十六联队新任联队长井泽三郎,我会让海军航空兵和师团所属野炮兵联队支援他们,明日正午时分开始进攻……”

  平湖县城,新二师指挥部,吴铭的办公室。

  吴铭坐在藤椅上,收听凤凰广播电台中文台的广播剧《宁武大屠杀》,讲述的是上个月日军在晋北宁武县城进行的又一怂人听闻的惨案。

  日军占领朔县后,将晋北宁武地区作为重点攻击目标。虽然数千民工在阳方口一线挖壕筑堡抢修工事,但晋军独立旅军无斗志,连鬼子面都没有见,就放弃工事,经宁武、静乐向太原方向仓皇溃逃。

  三十日,日军独立混成第一旅团由朔县出发,经神池县的丁庄窝、龙元村、马家梁等村,沿恢河逆流而上,直逼宁武县城。由于阎军和国民党县政府均已撤退,日军于当夜八点左右,在未受到任何阻击的情况下,侵占县城。

  日军进城后,伪装“善意”,宣传建立所谓“王道乐土”,物色了一个叫邢梅生的汉奸充当其欺骗宣传的代言人,说什么“没有事了,回城过平安日子吧”不少在日军进城前逃出城的居民,信以为真,重返家园。

  此后数日,不断有居民回城。日军借口预防**攻城,强迫群众堵死城门,并在城墙上布满铁丝网,逐步把县城变成了“集中营”。

  十月二日上午,日军通过汉奸邢梅生等沿街大叫,把城内大多数居民召集到宁武县师范学校的操场上“开会”。当会场上聚集到两、三千人的时候,日军一方面偷偷将操场四面出口封锁起来,只准进入,不准外出。一方面发给与“会”者每人五支香烟,十粒水果糖,说是“慰劳良民”。

  正当群众对此莫明其妙的时候,操场四周预伏的日军突然开枪。

  一时间,轻重机枪突然齐发,子弹象雨点似地向人群扫射,手无寸铁的群众当场有上千人被打死。倾刻间,师范操场血流成河,尸积如丘,中弹者有的当即死亡,有的绝望挣扎,幸存者仓皇呼叫,四散奔逃。有的在乱跑中被打死;有的从城墙上跳下去摔死、摔伤;有的想搬开堵城门的沙袋外逃,又被沙袋压死;有的不愿死于日军的屠刀之下,投井、投厕自尽。

  与此同时,日军另一分队闯入延庆寺,勒逼主持仁柱法师交出寺内金佛。但仁柱法师刚直不阿,宁死不屈,始终未交金佛。日军遂凶相毕露,将主持及全寺僧侣三、四十人尽数杀害,无一幸免。寺内原住有数百名同蒲铁路民工和难民,亦被全部杀害。

  此外,在城内东关街、教场街、七百户、六百户、五百户、三百户、观音街、新街等处,日军挨门逐户搜查,肆意奸淫掳掠。见男人便用铁丝将锁骨穿通,数十人一串集体杀害;见妇女便或抢或奸,老妇、幼儿亦不能幸免。遇有贵重财物,则全部裹胁,许多商号的货架和钱柜被洗劫一空。此后,日军连续屠城三日,约五千余同胞惨遭杀戮。

  剧中对日军的残暴有着深刻演绎,以一个失去儿女的老妇人的经历为主线,从**撤退到全城民众几乎杀绝,让人听了血脉贲张,愤怒难平。

  节目最后,播音员的声音异常低沉:“这一广播剧乃是根据华北真实事件演绎,在老伴儿和儿女都被日军杀害后,剧中老妇人怀抱七个月大的孙子,一路乞讨,逃到南方……”

  戴子冉听得眼泪汪汪,等节目结束,他低下头偷偷将泪水抹掉,这才抬起头对吴铭说:“不错,凤凰广播电台搞得有声有色,评书、弹词、戏剧和广播剧,应有尽有,蒋副参谋长从苏联学回来的那套还真管用”

  张东宁附和:“说起来,还是师座慧眼识人啊,将宣传工作交给蒋副参谋长来搞,真是人尽其才”

  “当然”

  吴铭点头一笑,其实蒋经国的许多招数都是他面授机宜慢慢搞起来的,到现在终于爆发出巨大的威力,全国听众收听广播节目时大多把凤凰广播电台作为第一选择,中央社广播反倒沦为打酱油的角色,这在事前是谁也想不到的。

  张东宁关掉收音机,打开卷宗,汇报道:“师座,日军进占金山和松江县城后,黄浦江和苏州河水道已经完全隔绝,上海企业的搬迁工作基本宣告结束。在为期两个月的抢救行动中,我们共搬迁七十四家企业,另外在荣老先生的带领之下,有五十余家企业迁往浙西。”

  “毛良坞和周边的芳村、上村、里湖村、风林港以及开化县城已经规划出大片地区,目前已有十余家工厂的机器和人员就位。侯德榜率领的一批技术团队抵达开化县城北面的马金镇,新的三酸二碱工厂将在那里建成”

  搬迁工厂企业的事情可没少让张东宁操心。

  首先购买大大小小门类繁多的工厂,光谈判一项就让人头疼不已,随后的搬迁工作更是千头万绪,其中种种苦楚,吴铭都知道。

  吴铭亲自给张东宁面前的茶盅添满水,张东宁咕隆隆喝了一口,接着道:“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各个迁移安置点没有足够多的房屋让迁入的工人及家属居住,只能暂时住在临时帐篷里。虽然说各个工厂企业及家属区已经在建,但恐怕要到半年后才能投入使用”

  吴铭点了点头。

  的确,自淞沪战役发生以来,吴铭先后已经运送十多批人员回衢州,搬迁工厂后工人和其家属以及那些经理人陆续到位,人就更多了。虽然吴铭一直在前线没有回浙西,但完全可以想象千里岗山区的各大城镇一定是人满为患。

  吴铭想了想,问道:“在搬迁过程中,那些工人及家属情绪怎么样,对衣食住行满意吗?”

  “没听到他们发牢骚……有蒋副参谋长居中组织,李琨具体经手,把所有事情都打点妥当了,工人及其家属体谅得很”

  张东宁摇了摇头,又道:“师座,现在浙西民众都很关心上海战事,尤其是新二师的安危。临行前两位嫂子拉着我的手,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泽民,如华还让我带话给你,说他们想你了”

  听张东宁说起自己一家子,吴铭心中充满了温馨,脑海中浮现妻子和儿女的身影。到上海来打仗,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不就是为了让家人不提心吊胆吗?可事实还是让她们担心了。

  看到风尘仆仆的张东宁,这才两个月的时间,明显瘦多了,吴铭重重地拍了拍张东宁的肩膀,叹息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哪里辛苦啊,弟兄们在前线跟日军拼命才辛苦,我也就跑跑腿罢了”面对吴铭的夸奖,张东宁有点儿不好意思,谦虚地说道。

  “七十多家工厂企业全都整个搬走,这其中的事务千头万绪想想我都头大,我看也只有参谋长才能完成,怎么不辛苦?”

  一旁的戴子冉看着张东宁,脸上满是关切:“这件事情若是交给我办,指不定会搞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才不让你负责”吴铭没好气地横了戴子冉一眼。戴子冉对于处理具体事务不擅长,但他战场感觉极为敏锐,往往能从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找到关键点,从而拿出解决的办法。歼灭日军第一五○联队,诱敌深入的计划也是戴子冉提出的,经过参谋处的参谋们一步步推演讨论,才逐渐成形。

  闲话叙完,张东宁一脸的忧虑地问道:“师座,听说委员长于昨晚下达了全军总撤退的命令?”

  听到张东宁问话,吴铭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点点头回答:“对,听说撤退命令一下达,前线各部人心惶惶——”

  说到这儿,吴铭一声苦笑:“这其中还有我们凤凰广播电台的功劳啊”

  “师座,我从杭州乘船过来时,看到好多部队纪律涣散,沿途不时有溃兵打劫民财,更有一些胆大妄为者见东西就抢,真是比土匪还野蛮——”

  张东宁颇为不满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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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2章 伏击


  “东宁,那些士兵是哪个部分的?”吴铭想了想问道。

  张东宁摇摇头:“大多出自地方军系统,西北军、湘军和粤军都有,也有部分穿着中央军装束的官兵”

  吴铭沉默地来回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对张东宁说:“参谋长,工厂搬迁任务全部结束了吗?”

  “最后一批机械设备已经到了杭州,有蒋副参谋长坐镇衢州,李三当家沿途照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东宁见吴铭郑重其事,也变得严肃起来。

  吴铭脸上浮现一丝莫名的笑容:“东宁,稍后你把护送工厂企业迁移的民团官兵集中起来,穿上地方军的军装,咱们来个——”

  “师座,你不会是想……”戴子冉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明白吴铭所指。现在**总撤退,铁路和公路沿途一定会出现大量溃兵。若是趁着这个时候,假冒溃兵将苏浙各地物资洗劫一遍,既充实了自己的战略仓库,也避免了便宜日本人。

  “什么这个那个?”张东宁有点儿迷糊。

  吴铭笑着对戴子冉点了点头,戴子冉笑眯眯地将吴铭的意思告诉张东宁。铁路和公路沿线比如铁轨、电线和通讯器材等物资,戴子冉早就看得心痒痒了,当下大义凛然地栓释强盗逻辑:

  “**溃败已成定局,日军即将占领上海,下一步江苏全境及浙江东北部和中部地区必将沦陷,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搬走的东西我们统统都拿走,绝对不能留给日本人。日军强一分,我们就要多死一个人……”

  张东宁有些犹豫:“如果让南京方面知道了怎么办?”

  “不必担心”吴铭竖起手,自信满满:“现在蒋委员长对一团乱麻的淞沪战局全无办法,他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来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听吴铭这么一说,张东宁迅速明白过来。

  “战事紧急,一时间我也抽不出太多兵力……”吴铭吩咐道:“我给你一个团,再加上三个团的民团官兵,能拆的全给我拆了”

  张东宁心思缜密,抬起头看了吴铭一眼:“现在骡马、汽车和舟船都在搬运机械设备,一时间哪里找那么多运输工具啊?”

  吴铭略一思索,有办法了:“前期拆卸下来的东西,全部送到我们在铁路和公路沿线的兵站以及收购的工厂厂房里存放,等到车辆和舟船空下来,集中搬运。搬运依旧让李琨统一负责。东宁,你告诉李琨,让他做事少一点儿顾忌,现在是乱世,枪杆子最硬”

  张东宁恍然。

  毛良坞商会和民团的人大多是土匪出身,行事无忌,急了说不一定会抢劫火车搬运东西。钱塘江铁路大桥已经在九月份贯通,火车可以直接从嘉善开到衢州,没有比这更方便快捷的运输工具了。

  张东宁还想问吴铭问题,却被戴子冉拉住了。戴子冉笑呵呵地说:“东宁哥,来,我给解释,你不要老是麻烦师座了”说完,戴子冉拉着张东宁出了门。

  吴铭摇头笑了笑,来到隔壁作战室,参谋们正围在沙盘前进行推演,吴铭走了过去,驻足思考。

  就在这时龙韶罡冲进作战室,满头的汗水顾不得擦一下,冲着吴铭大声说:“师座,据前沿观察哨报告,日军第一一四师团主力已经进驻广陈至秋圩村一线,然后在飞机大炮掩护下,逐步向我军防线逼近。看情况,应该很快就会向我们发起进攻”

  “不要着急……来,先擦把脸”

  吴铭微微一笑,示意参谋拿来一条毛巾,递给龙韶罡。

  日军来势汹汹让龙韶罡失去往常的沉稳,见到吴铭如此轻松,龙韶罡迅速冷静下来,擦完脸将前沿阵地上的情况汇报给吴铭:“日军派出侦骑,在东湖周围查看地形,尤其是频繁侦查东湖大桥……”

  听了龙韶罡的汇报,吴铭赶紧走到地图旁,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说道:

  “我们正面有一百多公顷的东湖保护,加上中间的东湖大桥易守难攻,危急时我们随时可以炸桥,以此为突破点得不偿失。上次日军一个联队在这里碰了壁,还把他们的联队长给报销了。现在日军大张旗鼓,我断定日军断然不会再从这里发起进攻”

  说罢,吴铭视线移向东湖南北两翼。由于这个时候平湖和嘉善地区许多灌溉和分流渠都没有挖掘,东湖南北都拥有大片开阔地,还有公路与金山卫相连,非常利于大兵团运动。

  吴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肯定地说:“日军一定会在东湖南北两翼集结重兵,出其不意对我军展开攻击”

  “轰轰——”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层层叠叠的音波振得窗户一阵颤抖。龙韶罡猛地冲出大门,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吴铭紧随其后来到门外,只见东湖东北上空升起阵阵黑色的硝烟,在蓝天下格外醒目。

  “师座,你的判断可真准”

  龙韶罡回过头看向吴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接手第六十二师防线的一团已经与日军遭遇了。韩铁城那小子不是吃素的主,小鬼子占不到什么便宜

  吴铭咧嘴一笑。

  由于几天前驻守嘉善至平湖一线的第六十二师增援金山卫,在新仓、广陈先后与日军遭遇,不敌后败退到嘉善县城东南方的新埭和钟埭一线整编,东湖北岸的防御阵地交由新二师负责、

  吴铭把该线防务交给了一团。韩铁城接手后,带人把军需仓库翻了一遍,将地雷洗劫一空。

  韩铁城最喜欢玩阴人的东西,现在日军一定伤透了脑筋。

  东湖东北方,戴王浜村,一大队日军顺着广平公路,穿过空无一人的村子,向着前方的褚巷荡村赶去,准备在那里构筑防线,作为进攻西面两公里中**队经营的上海塘防线的始发阵地。

  “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接踵响起,冲在前面的一辆坦克突然起火燃烧,随着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整个炮塔都飞了起来。

  另外一辆坦克的履带被炸断一条,在路中间打横过来,挡住了跟在后面的几辆卡车的路线,其中那辆装运弹药的卡车被落下的火星点燃,车厢里一箱箱子弹和手榴弹发生殉爆,炸得周边日军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正在前进的大队日军,被周边连续不断爆炸的地雷给炸懵了,那些原本木讷老实的驮马,发出刺耳的嘶鸣,带着拴在身后的马车在鬼子队列里横冲直撞,把本已混乱的队列搅得人仰马翻。

  “杀啊”

  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传来,惊魂未定的鬼子慌乱中抬头一看,公路左右两边的树林里突然冲出无数剽悍的士兵,他们举着轻机枪和冲锋枪,向着遭遇袭击的车队发起冲锋,鬼子越发地混乱了。

  从战马上被震落到地上的日军少佐,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周边的局势,猛然拔出军刀,冲着左右一阵猛吼:“稳住,准备射击”

  话音未落,前沿又是一阵连环爆炸声传来,前面的鬼子兵抱头向着后面逃蹿,弥漫开的硝烟一下子阻隔日军视线。

  鬼子队列乱成一团,有的向两边和前头胡乱开枪射击,有的趴下,有的则狼狈地向后逃蹿。

  “巴嘎”

  日军少佐前走一步,抬脚将一个向回跑的鬼子兵踹倒在地,又拿刀劈死另一个士兵,大声呼喊:

  “巴嘎雅路停步后退者死”鬼子少佐凶神恶煞,态度极为强硬,那些正在后退的鬼子兵稍微停住脚步。

  吱吱——

  一阵风声从耳边扫过,鬼子少佐低头一看,脚下出现一颗正在冒青烟的手榴弹,此时他再也不是那个无畏生死的指挥官,眼中充满了恐惧。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被炸得衣衫褴褛的鬼子少佐晃了几晃,口吐鲜血,一下子就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飞蝗一样的手榴弹不断地落入鬼子人群中炸开,一连串巨响声响起,横飞的弹片和特意包裹在手榴弹外面的石块在空中四处飞舞,向鬼子头上、身上撒落。

  一个个鬼子血肉横飞,残肢断腿和人头四处乱飞,又是一大片鬼子被炸得血肉模糊。

  “砰砰——”

  马路南北方向传来一声声清脆的枪声,那是埋伏到提前挖掘好的土坑里的神枪手开火了。这些土坑大多设在田埂上,上面矗立着草垛,现在那些草垛悉数被推倒,露出一张张坚毅的脸庞。

  一名控制住座驾的鬼子大尉军官眼睛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头一仰,重重地从马背上跌落而下,一头栽在泥土中。

  那些鬼子的机枪手、掷弹兵、迫击炮手和军官也遭了秧,被子弹命中的头上喷出一道道刺眼的血箭,纷纷向后仰面倒下。掀开的天灵盖以及打开大洞的后脑勺中,喷出各种红白混合物,喷洒在地面。

  韩铁城从硝烟中冲了出来,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对着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鬼子一阵狂扫,紧接着身旁一阵“哒哒”的冲锋枪声,子弹如雨泼似的,打得鬼子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一场规模很小的战斗,完成的速度快得惊人,看着周围再也没有站着的鬼子,韩铁城嚣张地一挺鼻子,大声说道:“行了,马上打扫战场,能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没死的鬼子补一枪,别浪费时间”

  “打枪浪费子弹,给他们一刀不就行了?”一脸硝烟的方胜德撇撇嘴说道

  “还不快点儿于活去”

  韩铁城正要拿脚踢人,方胜德笑嘻嘻地跑开了。

  打扫战场速度很快,战报很快出来了。

  这一仗歼灭日军两个中队约三百余人,炸毁两辆坦克、四辆卡车,缴获二十多匹战马,可谓收获丰硕

  但韩铁城并不是很高兴,先前新二师为了伏击日军第一五○联队,准备了半个月时间,而他伏击这批冒进的日军,带着一营和直属尖刀连、侦察连等了大半天,想方设法才没有让日军发现。

  “真讨厌这里的地势”看着前后左右无遮无挡的地形地貌,韩铁城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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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3章 高炮发威


  得益于新二师内部每过一段时间便进行的对抗演习,几乎所有官兵的技战术水平都获得极大提高,尤其是各级指挥官的战术素养直线上升,其中收获最大的是团级军官。

  从历次对抗中吸取经验教训丨各团团长都找到自己部队的优缺点,然后在日常训练中有针对性地加强训练,以达到扬长避短的目的。到目前为止,四个主力团基本形成了各自的风格,韩铁城团最擅长的便是长途偷袭和运动中歼敌,总能悄悄地摸到敌人身边设伏,就如这次一样。

  歼灭两个中队的日军,换作其他**早就高兴坏了,但韩铁城并没有太兴奋,不管怎么说日军都占有绝对优势,消灭这么点儿敌人并不能证明什么。

  “嗡嗡——”

  东南方的天空出现九架飞机,快速地向着战场上空扑来。

  “快,鬼子战机来了,马上隐蔽”

  韩铁城跳起来,招呼过后一通大骂:“老子让你们动作麻利点儿……拖拖拉拉,怎么着,把小鬼子的飞机给招来了吧……他妈的,看什么看啊?快点儿跑啊”

  鬼子战机转眼即到头顶,突前的三架九六舰战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动作如同鱼鹰一般优美,但这优美轻盈的背后,饱含杀机。

  “快啊”

  韩铁城一边跑一边喊,其实不用他招呼,一个个手下贼得很,呼呼地就朝先前埋伏的树林跑去。

  平湖周边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没有什么遮挡物,日军炮火优势可以尽情发挥,日军陆海军航空兵驾驶的战机更是如鱼得水。

  采用下单翼设计的九六舰战速度很快,如同大鸟一般呼啸而至,机头喷射出一串串火舌,落在后面的三个士兵鲜血直流,摔倒在地。

  逃进密林的韩铁城,站在一棵大腿粗的大树下,回望旷野,双目顿时瞪得遛圆,眼睛都充血了。

  三个牺牲的战士都是侦察连的精锐。

  若说尖刀连是韩铁城的心肝肝,那么侦察连就是韩铁城手心肉。现在一下子三个千锤百炼的战士没了,一时痛彻心扉。

  韩铁城重重地一拍树于,恨恨地咒骂:“狗日的小鬼子”

  日军飞机飞越密林上空,见团长还站着,方胜德猛地向前一个虎扑,将韩铁城扑倒在地,两人滚到密林中刚才藏身的土坑里。

  “突突突——”

  韩铁城原先站的位置,大树被打出一排弹孔,让人看了暗暗心惊。

  “咚咚——”

  密林里突然响起一阵炮声,紧接着又是重机枪的“哒哒”声,韩铁城一把将压在身上的方胜德推开,站起来几个箭步冲到空旷处,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蓝天上炸开一团团黑色的烟云,云朵中飞迸出不计其数锋利的弹片,如同箭簇一般向那些日军飞机猛扑而去。

  突然,一架正在俯冲准备对树林进行轰炸的九六舰爆猛然一震,机身上冒起滚滚浓烟,飞机发出怪叫声,翻滚着向地面栽落。

  不久,飞机与地面猛烈碰撞,炸开一团巨大的火球。

  紧接着,另一架正在俯冲扫射的九六舰战被重机枪子弹击中,机身被撕开几个破洞,受伤的战机拖着滚滚黑烟,向东南方狼狈逃窜。

  发现地面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射击,正在肆虐的日军飞机连忙拉起,试图躲避从地面射上来的子弹和炮弹。

  其中一架战斗机来不及拉上高空,就被从地面射上的一串高射炮弹击中。

  “轰——”

  炮弹在飞机后面炸开,暴雨般射出的碎片把这架战机打得千疮百孔,飞机马上燃起熊熊烈火,发出悲鸣声一头栽向地面。

  “砰砰——”

  “哒哒——”

  高射炮弹的爆炸声和重机枪的射击声此起彼伏,一架日军战机机翼冒起阵阵浓烟,随后打着滚朝地面坠落,炸得粉身碎骨。

  韩铁城解气地大吼一声:“桂涛那小子不错,打得好”随即开怀大笑。为了设计这次伏击,韩铁城率领一营和尖刀连、侦察连埋伏大半天,并在密林设置了阻击日军飞机的高炮阵地。

  为了让高炮营配合一团作战,在师部会议上,一旅旅长罗钰铭对骆长龄拍了桌子,这才有桂涛带着高射炮营三连前来助战。

  又一架飞机被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发射的炮弹命中机舱尾部,不得不下降高度,靠近树林上空时那架飞机再次被重机枪弹雨击中,呜咽着扎向西面的上海塘,在河面发出巨大的爆炸,燃起一片大火后便快速沉入水底,巨大的水蒸气蒸腾而上。

  “轰隆——”

  一架遭受重创的日军战机坠落,沿着地面滑出十多米的距离,猛地一下子炸开,红色的火焰迅速覆盖机身。

  “于得好”

  韩铁城跳起来,与身边翘首观战的官兵一起欢呼雀跃。

  在短短的七八分钟里,日军战机被击落六架,受伤逃走一架,另外两架见势不妙,远远地遁走了。

  广陈地处平湖东北方向,宋天圣元年该地置广陈榷场,元至元年间设广陈务和芦沥巡检司,“番舶列肆于此”,故名广陈。广陈杰出人物辈出,宋朝书画家赵孟坚隐居于此,平湖民谣唱“东乡十八镇,广陈第一镇”,是平湖花鼓戏、平湖钹子书的发源地。

  镇子东北部,末松茂治把第一一四师团的指挥部设置在一个地主家的宅院里。这会儿,末松茂治正召集人开会,商讨如何尽最大力量打击吴铭及新二师,当第十军司令部将日军两个中队全军覆灭、六架海军航空兵驾驶的战机被击落的消息传到时,指挥部内一片死寂。

  “巴嘎我一定要将吴铭杀死,新二师从上到下鸡犬不留,暂草除根”末松茂治霍然站起,大声咆哮。末了他走到向西的窗户边,推开窗子,咬牙切齿地看向平湖方向。

  见末松茂治发火,没有人敢上前劝阻,纷纷把视线转向参谋长秋山充三郎身上。

  秋山充三郎也不想触末松茂治的霉头,可是情况却不允许他退缩,只得硬着头皮来到末松茂治身后,轻轻一咳:“将军”

  末松茂治猛地一转身,双目一片血红,犹如一头噬血的猛兽,让秋山充三郎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末松茂治寒着脸,向秋山充三郎问道:“各联队准备好了吗?”

  秋山充三郎看了看旁边的作战课长藤野大助大尉,见藤野大尉微微一点头,这才回答:“将军,全部准备好了”

  “哟西”

  末松茂治是一员经验丰富的将领,知道急于复仇只会使他的部队遭到更多的损失,当下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又从怀里摸出金表看了卡,这才对秋山充三郎下达命令:“半小时后,第一二七旅团向正面之敌发起进攻,我会通知舰队炮群予以支援”

  “哈伊”

  秋山充三郎心里一松,此前他非常担心末松茂治失去理智,下令部队盲目出击,那将是第一一四师团的灾难,现在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与日军指挥部压抑的气氛不同,新二师师部却笑声朗朗。又接到胜利的战报,将校们没有理由不高兴。

  等大家笑够了,吴铭摆了摆手:“吃了这么个大亏,小鬼子一定会报复,接下来还有更加艰难的战事等着大家,都去准备吧”

  师部顿时鸟兽散,戴子冉笑嘻嘻地来到吴铭身边:“师座,韩铁城那小子不错,带着一个营两个连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歼灭日军两个中队,更加重要的是高炮营打了日军战机一个伏击,一下子击落六架,这下鬼子航空兵不敢放肆了

  “看来训练卓有成效……我们师团营级于部战术素养提升很快,中央军哪怕最精锐的第三十六、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还有那个牛逼哄哄的中央教导总队,根本就不能和我们新二师相比。”龙韶罡无比自豪地说。

  “是啊,是啊”

  戴子冉听了连连点头:“德国人训练出来的部队,一个个非常呆板,只知道打死仗,脑子一根筋搞得那些个团营级军官都跟蒋委员长的提线木偶似的,一点儿主观能动性都没有”

  戴子冉的话很是恶毒,却把中央军的弊端概括全了。

  蒋介石是靠黄埔军校起家,对军权无比重视,对手下将领看得非常严,重用的大多是听话顺从的将领,这就造成了有能力有想法的将领一律靠边儿站。

  龙韶罡一声叹息,语气低沉:“说到底,还是蒋委员长不自信啊”

  “有道理”

  吴铭感慨地说,随即有些惊讶地看向龙韶罡,没想到自己的副师长进步这么大,政治嗅觉也灵敏许多,以前他可从来不想这些东西。

  实际上,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开国后大都屠戮功臣,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君主不自信。

  汉初汉高祖刘邦诛杀异姓诸王,宋初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明太祖朱元璋火烧功臣楼,全都是不自信的表现。自信者如东汉光武皇帝刘秀以及唐太宗李世民,保存大多数功臣,君臣两得,传为千古佳话。

  其中种种,说白了就是开国君主有没有信心将手下骄兵悍将压制住,而光武帝、唐太宗自己就是大军事家,三军统帅,所以他们有这个自信,所以建武、贞观两朝,功臣得享晚年,而其他朝代如韩信之流只能闷杀于妇人之手。

  蒋介石也不自信,半生蹉跎碌碌无为,直到建立黄埔军校,这才掌握军权。自西安事变后,更是通过戴笠的特务处监视各部队军官,紧紧地抓住军权不放,必然遏制麾下将领的创造力。放到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身处于最前线的将领都死守蒋介石的命令,又如何能克敌制胜?

  见吴铭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龙韶罡奇怪地摸了摸脸,问道:“师座,你怎么这样看我?难道我脸上有花?”

  “没有,没有,我只是高兴,副师长变化很大啊”吴铭说完赞赏地拍了拍龙韶罡的肩膀。

  其实吴铭不知道,龙韶罡、张东宁、戴子冉等人经常与他相处,不知不觉中都深受他的影响,开阔了心胸和视野,进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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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4章 烈火熔城


  “现在我军已经准备就绪,就算日军再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我相信,第一一四师团不来则已,来了定让他们有来无回。。”龙韶罡自信满满地说。

  “唉——”

  吴铭一声叹息,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我们在局部战场上的胜利只能算是小有所得,整个淞沪战局糜烂至此,仅仅依靠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吴铭的话给龙韶罡、戴子冉头上泼了一盆凉水,两人都埋下头默默地思索

  “好了,虽然整体战局不利,但我们新二师还是要力争打胜仗,一举将眼前的日军给消灭掉”说到这儿,吴铭昂起头:“子冉,老龙,你们不必垂头丧气,我泱泱中华,五千多年历史传承,岂会被小小的日本打败?”

  “对啊,我们中华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团结起来,人人吐一口唾沫,也可以把日本人给淹死。”戴子冉振作精神说道。

  “从长远来看,自然是中国必胜”龙韶罡一脸沉重:“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淞沪战事已濒临崩溃边缘……若是国民政府和第三战区不能在国防线附近重整军队,接下来就将是一溃千里的局面”

  “师座,急电”

  机要科长杜平璋大步走进师部,将几份电报交给吴铭。

  吴铭一一看完,把几份电报塞到戴子冉手里,径直来到挂在一侧墙上的大幅淞沪地图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指着长江沿岸说:

  “刚刚收到的最新战报……日军第十六师团及重藤支队在浒浦口和白茆口正式登陆,由于战前那里的岸防工事重新进行了修整,守备长江沿岸的第五十四军之第十四师陈烈部顽强抵抗,日军苦战一天不得寸进,但是在日军舰炮火力和飞机打击下,陈烈部损失非常惨重”

  “另外,右翼军司令部及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将军相继发来电报,命令我师配合刘建绪的第十集团军,稳固现有阵地,接应前线各部撤回国防线

  吴铭声音一顿,又指向杭州湾地区:“只是——现在日军已经占领沪杭铁路枢纽松江、枫泾,淞沪前线的第八、第九、第十集团军各部很难通过铁路撤回杭州湾一线,我们必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独自应敌。”

  龙韶罡思考了一下,问道:“张发奎还在前线吗?”

  看完战报的戴子冉嘲弄地说:“不在了,咱们的张司令是在逃亡路上给我们发报的……他带着右翼军司令部,从侧面绕过日军占领的松江县城,差点儿没与攻打青浦的日军撞上,所幸张司令轻装简从,遛得快,这才没有让日军追

  吴铭摇了摇头:“这倒怪不了张发奎,委员长朝令夕改,导致前线各部无所适从才是混乱的主因。据我所知,原本张发奎接到的命令是在沪西地区坚守,当别的部队开始撤退后,他才接到撤退命令,而他下达命令时,麾下各部已经自行撤退,乱成一团张发奎能够绕道返回苏浙边界,而不是退往更安全的吴福线,已经难能可贵了”

  根据朱文华发来的情报,前线这场战略撤退确实是一场悲剧,不仅左右两大集团之间几乎没有作战上的协同与配合,在两翼内部各个集团军、各军和各师之间,往往也互不协同,各奔行程,如同一布袋破裂了的马铃薯散落在地,各自纷纷滚走,谁也不管谁了。

  尤其是张发奎的右翼集团,许多部队因为在苏州河和黄浦江之间,与日军距离很近,为免于被进展迅速的日军包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始西撤,退却的路线也未划分清楚,与友邻部队的联系中断,各部车辆、马匹、火炮堵塞道路,各部又竞相争路,人员和武器均不能顺利通过,乱成一团。

  作为统帅的蒋介石的指挥也很成问题。

  由于听从吴铭的建议,蒋介石一直在苏浙国防线部署十个师的兵力,为的便是在关键时刻用于机动作战。

  但在日军于杭州湾一线登陆后,蒋介石并没有让这十个师主动出击,而是待在防线上无所事事,同时不知道调淞沪一线的部队急速在青浦、青阳港设置收容阵地,只知道固守固守再固守。

  在这种情况下,张发奎轻车简从返回苏浙边境组织防御,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轰隆隆——”

  远处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吴铭惊讶地来到窗前,推开窗子,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更加响亮,回荡的声波震得附近河湾的芦苇左右摇晃。

  戴子冉脸色一变,有点儿惊恐地问道:“师座,听——这个炮声,其中有不少是日本战列舰的350毫米以上口径的主炮在轰击啊?”

  “没错……遭受炮击的是东湖左翼防线”龙韶罡同样脸色非常难看,喃喃地说。龙韶罡话音未落,又是一通剧烈的爆炸,震天的响声连绵不绝……

  吴铭暗暗心惊。

  按照炮击的密度,不仅日军海军舰队炮群开火了,恐怕就连第一一四师团下辖的野炮兵联队也加入了炮击,这回日本人下足了本钱。

  吴铭转过身,对来到身边的龙韶罡说道:“副师长,你现在立即通知尹涤中,把作为战略预备队的三个补充团全部调到预设阵地,你亲自到尹涤中的指挥部坐镇,随时向前线派出援兵。”

  “是”

  龙韶罡领命而去。

  吴铭想了想,又吩咐:“子冉,你现在传令各部,小心戒备,尤其是乍浦至平湖沿线的防御部队,一定要密切注意日军动向,另外再传令野战医院的史迪夫,让他做好伤员救治工作。总之一句话,我们新二师最艰难的时刻到了。

  戴子冉点了点头,也离开指挥部执行吴铭的命令去了。

  龙韶罡执行能力很强,将补充旅等后备兵员交给他,一旦前线有所闪失,他能依据战场态势,前出救援还是原地接应都会有所安排。戴子冉对战事感觉比较敏锐,往往能抓住关键点,吴铭需要他留在身边提醒一二。

  吴铭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出门来到院子里,抬起头遥望日军炮击的方向。经过十多分钟的火力准备,爆炸声逐步停止,想来日军已经开始发起进攻了吧

  滚雷般的爆炸声逐渐消失,从炮击中最先清醒过来的军官们,拼命地从泥土中爬出来。整个阵地一片狼藉,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弹坑,锯齿形的战壕被炸得七零八落,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和刺鼻的血腥味,随处可见人类的残肢断臂。

  阵地前沿几棵大树都变成了火炬,唯有一颗松树奇迹般地逃过了轰炸,一支血肉模糊的手臂挂在树枝上不停地摇晃着。

  距离前线阵地约四公里的平北村前敌指挥所内,一旅长罗钰铭举起望远镜,冷静地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大中,鬼子上来了,命令二团进入前沿阵地”罗钰铭回过头,向身旁的参谋长吕大中吩咐道。

  “是”

  吕大中很快便出去通知。

  副旅长金永和放下望远镜,对罗钰铭说:“旅座,日军炮火实在太猛烈了,留守一线的韩铁城团恐怕伤亡少不了”

  “是啊虽然我们的武器装备较为先进,但是在日军飞机和舰炮威胁下,炮兵不敢轻易动用,对上日军大炮、飞机和坦克构筑的立体进攻,没有什么优势,所以师座才一直反对死守……可是,现在这么个情况,我们不得不守”罗钰铭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

  新二师已处于抗战第一线,逃亡中的张发奎和坐镇嘉兴的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先后下达死命令——新二师不能后退一步。

  若是不执行死守命令,新二师从乍浦至平湖一线撤退,随着侧翼威胁解除,日军在嘉善、青浦、太湖一线的进攻兵力将大大加强,届时日军极有可能将淞沪战场上的七十余万**将士给包饺子。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七十万将士的性命,为了保存抗战有生力量,新二师也不能后退一步。

  罗钰铭再次举起望远镜。秋冬季节收割完稻子的平坦原野上,到处都是举枪行进的鬼子。日军士兵散得很开,进攻的网张得很大,慢慢地朝着新二师前沿工事推进。

  “旅座,看规模韩铁城团正面至少有两个大队的鬼子……怎么才刚开始,日本人就发疯了?这仗越往下打,我们日子越不好过啊”金永和一声叹息。

  “是啊……不过没有办法,现在就算是用人命填,也要顶住……”罗钰铭硬着心肠说完,脸上浮现一丝哀痛之色。

  从东湖东北部顺着上海塘到嘉善一线的国防工事,由五十三师完成建设,远远不及乍浦至平湖再到嘉兴由新二师构筑的防御工事坚固。

  虽然韩铁城团接手防务后立即指挥开挖防炮洞,但面对日军大口径舰炮的火力覆盖,还是显得有心无力,那些垮塌的工事以及被轰平的战壕就是证明,阵地上随处可见模糊的血肉和猩红的鲜血。

  阵地后方约五百米处,韩铁城带着几个参谋从防炮洞里爬了出来,冲进摇摇欲坠的团指挥所,满头满脸都是尘土的莫明奇一把抓过韩铁城,告诉他日军已经推进到阵地前方五百米了。

  日军进攻队形后面,伴随步兵进攻的步兵炮和迫击炮已经固定好炮位,源源不断地朝着我方防御工事发射炮弹,打得防御的一营一连官兵毫无还手之力

  “团座,快点儿先前线派兵啊,一连顶不住了”

  根据作战条例,一线阵地只能放少量兵力,主力集中在后方预备阵地,等日军发起进攻后再向前派兵,以减少日军炮击的伤亡。现在见韩铁城静静地站在瞭望口前,副团长莫明奇有点儿急了,每拖延一分钟,前面的一连官兵都要承受巨大损失。

  “等等”

  韩铁城猛地一声大吼,旁边的人都不解地看向他。韩铁城微微眯着眼睛,伸出手死死地拦着莫明奇,看向远方,仿佛在等着什么。

  东南方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响声,紧接着,前方阵地再次陷入一片火海。一阵阵沉闷的轰响声接踵响起,一团团黑红色相间的火焰直冲云霄,火光和浓烟之中,炸飞到空中的泥团化成一阵泥雨劈头盖脑洒落在地面。

  明显经过校射的日军舰炮炮群,准确地击中了一连据守的阵地,一条条壕沟被纷纷扬扬落下的泥土掩埋,一些不幸被重磅炮弹直接命中的战壕轰然倒塌,一些趴在那儿的官兵的血肉和泥土融为一体。

  密密麻麻的炮弹落在地面,已经听不到一声声“轰轰”的爆炸声,所听到的只有一连串如同滚雷样的轰鸣声。

  腾飞的烈焰在地面形成一道道炎墙,肆虐的气浪四处横飞,混凝土板块、沙土和残缺的血肉混杂在一起被卷入空中,等到落在地面的时候只剩下一阵阵可以捏成粉末的沙石。

  日军舰炮炮群一遍又一遍覆盖在阵地上,一条条战壕,一个个苦心经营的工事在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火光中被炸得残缺不全。

  韩铁城顾不得心疼自己的部队,眼看着日军舰炮炮群开始向后方延伸,猛地一回头,对着周围士兵一阵大吼:“快,进防空洞”

  预备阵地上的官兵赶紧向附近的防炮洞冲去。

  好在战前对于困难考虑得比较充足,修建的防炮洞够多够深,再加上距离上一轮炮击时间不久,大多数士兵很快地就隐蔽起来。

  韩铁城正要拿起望远镜查看前线情况,莫明奇与一名团部参谋,一左一右夹着他连拖带拽地冲进防炮洞中。

  “轰轰——”

  震破耳膜的爆炸声响起,团指挥所前方两三米处迸发一团火球,溅起的泥土迅速把团指挥所填埋。

  莫明奇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庆幸劫后余生。转头再看韩铁城,只见团长脸上黑乎乎一片,眼中夹杂着点点泪光。

  韩铁城哭了,他在哭他的兵,只需听外面的动静,日军这一次炮击比之前那一次更加猛烈,守卫一线工事的官兵一定凶多吉少。

  日军炮火继续向后方延伸,把正通过交通壕赶来增援的樊道全团给打懵了,众多官兵趴在战壕里,痛苦地煎熬。

  成片成片的炸弹呼啸着落地,在地面腾起一团团橘黄色的烈焰,烟火夹着气浪席卷铺开,肆虐的弹片四处横飞,吞噬杀伤范围内的一切目标,黄色的大火冲天而起,天空被照得如同夕阳西下时的血红。

  连绵的爆炸声中,一波叠起一波的无形声浪就像一把铁锤,狠狠向交通壕内的官兵砸了过来。

  爆炸中心的许多官兵双目凸出充血,头昏眼花,身子更被狂暴肆虐的无形音浪撞得弹回了坑道,狠狠压在了紧贴沟壕底,有的官兵甚至满脸,满眼,满耳开始溢血

  无法计数的炮弹总有一些准确落入战壕,猛烈的爆炸中,那些炸点周围的官兵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撕成粉碎,有的官兵更是直接被榴弹命中,被炸成血雨肉末向四面八方飞去。

  交通壕周边到处散落着枪炮零件,四散的血肉碎块,被烤焦的尸体。

  樊道全躲在一个布满血肉的弹坑里,这里处于预备阵地与后方之间,虽然有交通壕连接,但却没有修筑防炮洞,士兵们死伤惨重。

  好在日军大口径的炮弹实在太贵,炮管的损耗也高得吓人,炮击持续了两分钟就宣告结束……

  炮声总算过去,樊道全如鲤鱼打挺一般从地上跳起来,回头一看周围灰头灰脸的官兵,地上躺着许多缺胳膊少腿的战士,樊道全心如刀绞,但他只能强忍悲愤,大声吼道:“快,能动地都给老子起来”

  听到团长的叫唤,官兵们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许多重伤的士兵也努力想支撑起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

  樊道全一接到旅参谋长吕大中的命令,立即召集团直属部队和一营、二营官兵,朝着韩铁城驻守的防线增援,却没有想到日军会又来一次火力覆盖。

  经过这轮炮火洗礼,当头的一营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二营虽然好些,但也起码折损了百分子二十,站起来的将士中有不少身上都带着伤,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迸射而出。

  樊道全咬了咬牙,大吼一声:“乔炎,你孙子死到哪儿去了,还不快整队前进”

  四下里无人回答,樊道全急了,连忙下令寻找一营长。

  一个在交通壕上方搜索的士兵,忽然扑到两三米外的一个草丛中,抱起一条被炸断的残腿哭了起来。

  樊道全心中一紧,爬上战壕,几个箭步冲了过去,一眼看到断腿脚上穿着的崭新布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豆大的泪珠涌出眼框。

  上战场之前,一营长乔炎拉着樊道全,将背包里用白布包着的崭新布鞋拿出来,献宝似地夸耀布鞋的手工——布鞋是乔营长的未婚妻亲手做的。乔营长拍着胸脯,对樊道全说他上战场时要穿未婚妻做的新鞋,多多打鬼子。

  言犹在耳,已是人鬼殊途。虽然心中若刀绞般疼痛,但此时置身战场,由不得他顾念儿女私情。樊道全一把将泪水擦于,恢复铮铮铁骨的硬汉形象,转过身朝着后面大声喊道:“建飞?陈建飞——”

  队伍后面窜出一人,上气不接下气,正是团参谋陈建飞,他脸上也是一片哀色:“团座,你找我?”

  樊道全一指那些个带伤的官兵,对陈建飞吩咐:“我带部队增援,你带一个排,把伤员们看好,等担架队上来就帮忙抬下去,若是少一个,老子一定跟你要人”

  “是”

  陈建飞重重地点点头。

  见事情交待完,樊道全再也不敢耽搁,冲着周围的士兵一挥手,大声道:“弟兄们,跟我上”

  在樊道全带领下,官兵们纷纷跑动起来,那些受了伤的士兵动作慢腾腾的,想加油赶上大部队,却被陈建飞带人拦了下来。

  好些个伤势较轻的官兵也想加入前进的队列,可是在陈建飞强令下,只好留下来,跟着陈建飞寻找尚能救活的重伤员。

  冲在队伍最前头的樊道全跑得很快,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事情了。

  军情紧急,刚刚这一轮炮火覆盖让二团损失不小,那么身处于一线的一团损失肯定更大。日军正在进攻,前线军情如火,危急万分。

  樊道全素来与韩铁城交好,他完全可以想象韩铁城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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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5章 反冲锋


  “呜呜——”

  密密麻麻的机群,飞抵阵地上方,涂着刺眼膏药旗的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发出尖利的嚣叫声,从高空俯冲而下,一条条硕大的航弹带着死神的气息,向着地面中**队的防线狠狠砸落下来。(BixiAGE)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阵地上腾起一朵又一朵尘烟,滚烫的弹片在翻滚的热浪中恣意飞舞,无情地绞杀着一切暴露在外的目标。

  新二师直属炮兵团三个营,每一个营都下辖一个高射炮连,装备有十二门厄利空毫米高射炮,现在炮一营高射炮连便布置在一团二线阵地上。

  十二门高射炮及二十多挺轻重机枪,组成强大的对空火力,一架日军舰载战机在绵密的防空火力网中来回穿行,试图躲避身边不断炸开的炸弹,可是它没有成功,数发穿甲燃烧弹命中这架九六舰攻,日军战机燃起熊熊大火,屁股后面拖起一串长长的黑色烟带。

  面对击落日军战机的诱惑,地面防空火力突然稠密许多,一连串火舌紧跟在拖着滚滚黑烟企图逃向东南方天空的日军战机后面袭去。

  “轰——”

  一声巨响传来,日军九六舰攻在空中爆裂为一团火球,纷纷飞扬的残骸从火光中激射而出,向地面纷纷扬扬撒落下来。

  可惜的是,日军的战机实在太多了,此次为了配合进攻,日军共动用了四十多架战机,地面防空火力破绽很大,虽然此后又击落三架日机,但也招来日军机群更加疯狂的报复,防空阵地被铺天盖地砸下来的航空炸弹覆盖,火海湮没了那些正在对空射击的勇士。

  一门来不及转移的毫米厄利空高射炮,被炸得粉身碎骨,细长的炮管飞上天空,两个轮子从炮架上飞了出去,炮位上的几名炮手顿时粉身碎骨,周围装填和运输的官兵也跟着被炸飞,旋即被锋利的弹片撕得粉碎。

  随着防空阵地上的高射炮或散架,又或者转移隐蔽,失去威胁的日军九六舰爆开始肆无忌惮对地面阵地进行轰炸,一团阵地再次被翻腾的烈焰包围。

  由始至终,新二师的炮群都不敢露面——日本人的空中优势太大了,这个时候只要稍微失去理智,不管投入再多大炮都会被小鬼子的战机炸成零件,变成一堆堆废钢烂铁。

  随着日军机群结束轰炸远去,日军地面部队在四辆坦克、六辆装甲车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向前面河道仅有四、五十米宽的上海塘冲去。

  上海塘是平湖东湖湖区至朱泾镇胥浦塘一段河流的称谓,全长约三十多公里,通过它将海盐、平湖、乍浦、金山、朱泾等城镇连接起来,后世通行一两百吨的拖船绝对没有问题。但现在是民国乱世,由于年久失修,乍浦塘泥沙堆砌,一到冬天随着水位下降,许多河段就变成一片浅滩,完全可以涉水而过。

  日军选择的突破阵地,就是这样一段浅滩。

  日军很快冲到堤岸边,日军九五式轻型坦克无法渡河,便停在河坎上充当临时炮台,大批日军越过坦克和装甲车,冲进水位仅到小腿腿肚的河里,奋力向对岸冲去。另外一部分日军属于工兵,他们抬着从附近村庄拆卸的门板,准备架设浮桥。

  “开火”

  一连连长郑奎中尉早已经在日军炮火停息时率部从防炮洞里钻出来,进入射击阵地。当日军接近阵地前沿五十米后,郑连长大吼一声,手中的捷克轻机枪喷吐出炙热的火焰,随即一连其余十二挺捷克轻机枪也欢快地鸣唱起来。

  一道道火鞭向队形散乱的日军狠狠卷去,努力从淤泥中跋涉前进的众多鬼子兵成为了活靶子,只见鬼子的锋线鲜血飞溅,大批日军士兵惨叫着栽倒在河水里。

  随着二十多支汤姆逊冲锋枪、七八十支毛瑟nl4式步枪响起清脆的射击声,河里又多了几十具抽搐的尸体,鲜血顿时把河面给染红了。

  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前面的阵地会在经历舰炮已经轰炸机连续的打击后竟然还有守军存在,鬼子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仅仅二三十秒的火力覆盖,就有两三百个鬼子兵倒在冰冷的河水里。

  对面河岸上反应迅速的鬼子前线指挥官是一名少佐,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他就闪到坦克后面,无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在中**队的火力网中跳着死亡之舞。

  “杀给给——”

  恼羞成怒的鬼子少佐挥舞指挥刀,在他那无比难听的嚎叫中,蹲在河里和趴到河坎上的鬼子,立即用手里的三八枪和歪把子机枪,就地组织反击,与此同时,后面的机枪中队和掷弹筒也开始展开。‘BixiaGE’

  在一百米的距离上,鬼子兵枪法好的优点展现无遗,一个个稍微多露出点头进行射击的一连官兵,无一例外地中弹倒下。

  郑连长见了又气又急,一把按下身边抬着头胡乱射击的通讯员:“你狗日的不要命了?”说罢,丢下打空弹匣的捷克式轻机枪,手一伸从警卫员手里夺过毛瑟nl4式步枪,一拉枪栓,略一瞄准就把一挺正将弹雨疯狂泼向阵地的鬼子机枪手给打得扑倒在枪把上。

  “你小子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帮我上子弹”埋下头躲避鬼子机枪弹雨的报复,郑连长向正在发呆的通讯员大吼一声。

  随后,郑连长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将准星牢牢套住一个鬼子的神射手,一片“嗖嗖”呼啸着从头皮上掠过的子弹,没有让心智坚韧的郑奎眼睛眨一下,他用食指轻轻扣动扳机,脱膛而出的子弹几乎是瞬间便掠过数十米的距离,直接命中目标。

  战场上钢盔的主要作用是防炮弹破片,也可防远距离枪弹,但是在一百米距离上,子弹即使打不穿头盔,巨大的冲力力也能把人的颈椎给折断。因此,那个戴着钢盔正在疯狂射击的鬼子机枪手只听到头顶一声巨响,随即传来的巨烈痛楚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惊恐而凄厉的惨叫,随后头一低就趴到打得滚烫的歪把子机枪的枪把上,他头顶钢盔正前方弹孔处,红白相间的混和物如同泉水一般激射而出。

  鬼子副射手吓得发出一声惨叫,缩着头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身体尚在抽搐的主射手,抓起黏黏糊糊的枪把继续疯狂扫射。

  与此同时,堤岸上日军的九五式轻坦克开始转动炮塔,准备定点一一清除对岸的机枪火力。

  说时迟那时快,几枚火箭弹分别从几个碉堡的射击孔中激射而出,带着焰尾在低空中飞过,正好命中鬼子“豆战车”的车体,一声声爆炸轰然响起,火箭弹的射流洞穿了鬼子轻型坦克,里面的乘员瞬间被爆裂开的破片杀死。

  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四辆鬼子坦克已经变成燃烧的火棺材,其余的装甲车见势不妙,纷纷后退到三百米的地方,充当机枪火力点。

  坦克的连续爆炸让刚刚来到堤岸下的浅沟查看战场情况的鬼子少佐吓了一大跳,不过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犹豫,手一挥,命令继续加强进攻力度。

  随着鬼子后续部队源源不断赶到,很快形成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中**队防线上,分布在各要点的一连机枪手和冲锋枪手,不顾危险地全力射击,密密麻麻的弹雨向日军横扫过去。

  河里的鬼子被清除一空,其余的鬼子只得躲到对岸堤岸后,与守军展开对射。由于要躲避子弹,许多鬼子只能把头贴在地上,盲目地展开射击,精度受到很大影响。

  鬼子机枪一直在玩命地展开射击,少部分歪把子用来压制对岸阵地上中国守军的步枪手,其余的和一连的轻机枪和冲锋枪展开了压制和反压制竞赛。双方都拼命想抑制对方的机枪手,忍受着飞蝗般的可怕弹雨,空中火舌交错后便各自扑向对方火舌喷吐最欢畅的地方。

  一个摇摇欲坠的碉堡里,换了个射击位的郑连长,接过通讯员递来的弹匣,装上后略一瞄准,便向目标射去。为了压制日军的神枪手,他不停地转移射击方位,在一个地方最多打光一个弹匣便必须赶到下一处。

  “哒哒——”

  又是一次精准的短点射,将一个抬起头瞄准的鬼子神枪手打成了一片血葫芦,几乎没有一丝停顿,郑连长拿着捷克轻机枪,向旁边一闪。在他挪开的一瞬间,一片密密麻麻的机枪子弹从射击孔穿了进来。

  “连……连长,这是……你打的第十八个鬼子了”通讯兵惊讶地叫起来,看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连长,脸上充满了敬意。

  “这不算什么想当初,老子在特务连的时候……”

  说到这儿,郑连长再次喘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后没有继续自夸,而是喊了声“走”,便提着机枪通过战壕冲向另一个碉堡。

  “巴嘎雅路射击”

  见在对射中占不到什么优势,鬼子少佐向还在架设的九二式重机枪组和掷弹筒组不停地出声催促。

  十多挺九二式重机枪率先怒吼起来,一条条火鞭狠狠地抽向对岸中国守军阵地,重点是“照顾”那些轻机枪。

  瓢泼而至的子弹,让一连所有机枪火力为之一滞,正在拼命射击的三个机枪手,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头栽倒在阵位上,三个副射手没有一丝犹豫,抓起被鲜血染红的枪托,哑火的机枪再次吼叫起来。

  随着鬼子重机枪加入战团,日军在这场对决中迅速占据上风,一连阵地上一个又一个机枪射手倒在血泊中。

  紧接着,鬼子装配完毕的掷弹筒,也在“咣铛”的射击声中,将一枚枚甜瓜手雷以每分钟三十发的极限速度,向对岸的阵地笼罩过去。

  连绵的爆炸声响起,遭到重点轰击的一连机枪手们惨叫连连,一个个官兵在火光中腾空而起,天空中如同下起了血雨,人体的碎块和内脏如同雨点般落下。

  一连的机枪火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全部哑火,鬼子指挥官的如同野狼嚎叫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杀给给——”

  伏在堤岸下的鬼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嗷嗷叫着冲进河水里,准备一举突进守军的阵地。

  “手榴弹”

  灰头灰脸的郑连长,从尸堆中摇晃着站了出来,拉开手里手榴弹的引线,稍微停顿了下扔出去。三四十枚手榴弹,密密麻麻地砸向冲击中的鬼子阵型。

  “轰轰——”

  爆炸声接踵传来,大批涉水后速度变得缓慢的鬼子,被空中爆炸开的手榴弹的弹片扎成了喷血葫芦。

  不过,早已杀红眼的鬼子,丝毫也不在意天上飞舞的弹片,看也不看倒在染红的河水中的袍泽,低着头继续向前冲。

  气急败坏的鬼子少佐丝毫也不顾忌己方已经快冲到守军阵地前方十余米处的士兵,命令掷弹筒立即射击。

  乌云般的手榴弹呼啸着扑向守军阵地,如同雨点般落下的手榴弹连续在空中炸开,声势完全不弱于一颗大口径舰炮炮弹的爆炸。冲天的气浪席卷开来,将爆炸中心所有东西全部摧毁。

  在鬼子掷弹筒的连续轰炸下,一连官兵迅速伤亡,眼看着鬼子就要突进阵地,一阵猛烈的弹雨从后方射来,一个个鬼子悲嚎着栽倒在战壕前五米处

  已经准备与鬼子同归于尽的郑连长赶忙回头看,一条条交通壕里人头攒动,原来是团长韩铁城带着援兵赶到了。

  “团长”

  郑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下子瘫软到地,大腿处殷红的鲜血几乎将裤子给染红了,头上也有不小的伤口,半边脸都让鲜血给糊住了。

  看到郑奎这个自己麾下最勇猛的连长如此惨状,韩铁城心中一阵酸楚,用力地拍了拍郑连长的肩膀,然后便向一个碉堡冲去——日军已近在咫尺,此时不是安慰的时候。

  不待韩铁城吩咐,无良心炮阵地迅速架设好,增援的官兵钻入碉堡、工事以及战壕的射击位上,举起手里的枪支奋力向日军射击。

  一时间,守军阵地上枪声大作,两分钟后随着无良心炮发射,阵地前方一百五十米处的鬼子迅速清空。

  这个时候,后方机炮连的八门八一迫击炮也加入战团,密集的炮弹落到日军队列中,掀起一团团血浪。与此同时,后方阵地上增援到位的重机枪开始狂扫,将堤岸后方的鬼子兵一排排扫倒。

  “轰隆隆——”

  日军增援而至的五辆坦克向河堤扑了过来,其中两辆是九七式中型坦克。这种中型坦克运动力强,可靠性高,发展潜力巨大,被日军称为得意之作。鬼子准备用这两辆无比坚硬的庞然大物顶到河岸上做固定炮台,一举摧毁中**队的防线。

  日军有坦克顶在前面,后面有步兵炮、迫击炮进行支援,冲到近处还有掷弹筒精确对中**队的火力点进行打击。而韩铁城团则拥有较为坚固的工事和碉堡进行防御,后方还有迫击炮助战,双方火力基本持平。

  “轰——”

  一声炮响,日军九七式中型坦克开到河岸上停下,第一时间便用57毫米战车炮向一个机枪工事开火,那里迅速飞起一片血肉。

  突然,一道红光从一个半掩式碉堡内激射而出,带着炽热的焰尾向日军坦克奔去。只听“轰”的一声,这辆九七式中型坦克正面毫米厚的锻压合金装甲瞬间被击穿,车身的缝隙中冒起阵阵白烟。

  又一道红光向另一辆坦克射去,再次传来一声巨响,另一辆耀武扬威的九七式中型坦克也被击穿。由于车内弹药被引燃,这辆坦克内部发生殉爆,“乒乒乓乓”中,车身连续发生巨震,随后冒火成为火柜。

  躲在坦克后面的鬼子步兵,怎么也没想到重达十五吨的庞然巨物也在中**队装备的火箭筒面前折戟沉沙,十多个鬼子被震落的铆钉和钢铁残片打死。

  鬼子炮兵发现了一团火箭筒手所在位置,迅速将步兵炮压低进行平射,向暴露的火箭筒小组所在碉堡接连打了十余发炮弹,可是连续的炮击只是将碉堡一侧给打塌了,露出里面如麻花状的大捆钢筋。

  这几处仅仅比地平面高出半米的碉堡,是工兵团特意为火箭筒小组进行加固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由于顶部和外墙表面包裹了两层钢筋和厚达半米的水泥,加上目标不大,在日军大口径重炮轰击下依然巍然矗立。

  但就是这样坚固的掩体,躲在里面的火箭筒手依然被打死一个。

  鬼子这时也红了眼,跟在九七式中型坦克后面的三辆豆战车,没有后退,依旧在猛烈开火,当然这样送上门的礼物没有人会拒绝,一个个碉堡内连续射出红光,六枚火箭弹有四枚命中,其中一辆燃烧起火的豆战车的车盖被人打开,一阵浓烟冲了出来,两个鬼子坦克手猴急地爬了出来,但是一直激射而至的机枪弹雨,把他们打成了血筛子,鲜血顿时涂满了坦克表面。

  战斗逐步进入白热化。

  “老韩”

  一声刚硬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韩铁城扭过头一看,原来是樊道全带着援兵到了。

  这时火箭筒小组已经将日军坦克全部击毁,日军装甲车也因为弹药耗尽不得不撤离,由于连续的射击,鬼子的弹药开始不足,火力有所减弱。

  韩铁城顾不得与好友寒暄,心中略一思索,眼下鬼子士气已经快跌到谷底,而一团却因为来了援兵士气爆棚,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当下立即对身边的司号员下达命令:“准备吹冲锋号”

  随后,韩铁城端着轻机枪,从碉堡里冲了出来,对周围将士大声说道:“援兵来了,快,冲啊”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官兵们如猛虎一般从战壕里跳出来,汇合来援的樊道全部,如潮水般冲出阵地,向日军发起反冲锋。

  与此同时,一团和二团的炮兵开始追着鬼子的轻重机枪打,压制日军的火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日军懵了。几乎是眨眼间,上海塘东岸河堤上,两股洪流猛烈地撞在一起,日军参差不齐的进攻队形,迅速被勇猛的新二师官兵冲垮。

  新二师在轻武器方面占尽优势,近距离打击下,鬼子一片片倒在地上。双方纠缠在一起,鬼子的重机枪完全派不上用场,步兵炮和迫击炮虽然试图做阻止炮击,打击进攻的中**队后队,但是很快便遭到一团和二团炮兵的压制。

  新二师的火力优势展现无遗,在广阔的战场上,几百支冲锋枪打头,对着日军进攻队列横冲直撞而去。前面的冲锋枪手打完一个弹夹,立即退到一边,后面紧紧跟随的轻机枪手又是一通猛扫,鬼子的进攻队列一层层被凿穿。

  新二师的近战火力实在太猛了,见拼刺刀无望的鬼子纷纷朝后方退却,溃败的势头再也止不住。

  在左翼后方督战的鬼子大尉是一个猛人,他一声大吼,用军刀劈死两个逃兵,然后带着自己的卫兵,率领退下来的鬼子兵发起反冲锋。一排冲锋枪子弹扫射而过,顶在前面的鬼子大尉被打成血窟窿,身子以诡异的姿势滚落到田边的小水沟里。

  周围的日军士兵扑倒在地,转头看到自己长官的惨状,吓得哇哇大叫,爬起来纷纷朝后方退去。

  右翼督战的那个少佐就聪明多了,见败局已定,势不可为,只好带着卫队,撒开脚丫子往回跑。他跑得快,后面追击的中国官兵更猛,韩铁城、樊道全两人各抱着一挺轻机枪,如下山老虎一样朝着日兵始发阵地猛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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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5章 反冲锋


  “呜呜——”

  密密麻麻的机群,飞抵阵地上方,涂着刺眼膏药旗的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发出尖利的嚣叫声,从高空俯冲而下,一条条硕大的航弹带着死神的气息,向着地面中**队的防线狠狠砸落下来。(BixiAGE)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阵地上腾起一朵又一朵尘烟,滚烫的弹片在翻滚的热浪中恣意飞舞,无情地绞杀着一切暴露在外的目标。

  新二师直属炮兵团三个营,每一个营都下辖一个高射炮连,装备有十二门厄利空毫米高射炮,现在炮一营高射炮连便布置在一团二线阵地上。

  十二门高射炮及二十多挺轻重机枪,组成强大的对空火力,一架日军舰载战机在绵密的防空火力网中来回穿行,试图躲避身边不断炸开的炸弹,可是它没有成功,数发穿甲燃烧弹命中这架九六舰攻,日军战机燃起熊熊大火,屁股后面拖起一串长长的黑色烟带。

  面对击落日军战机的诱惑,地面防空火力突然稠密许多,一连串火舌紧跟在拖着滚滚黑烟企图逃向东南方天空的日军战机后面袭去。

  “轰——”

  一声巨响传来,日军九六舰攻在空中爆裂为一团火球,纷纷飞扬的残骸从火光中激射而出,向地面纷纷扬扬撒落下来。

  可惜的是,日军的战机实在太多了,此次为了配合进攻,日军共动用了四十多架战机,地面防空火力破绽很大,虽然此后又击落三架日机,但也招来日军机群更加疯狂的报复,防空阵地被铺天盖地砸下来的航空炸弹覆盖,火海湮没了那些正在对空射击的勇士。

  一门来不及转移的毫米厄利空高射炮,被炸得粉身碎骨,细长的炮管飞上天空,两个轮子从炮架上飞了出去,炮位上的几名炮手顿时粉身碎骨,周围装填和运输的官兵也跟着被炸飞,旋即被锋利的弹片撕得粉碎。

  随着防空阵地上的高射炮或散架,又或者转移隐蔽,失去威胁的日军九六舰爆开始肆无忌惮对地面阵地进行轰炸,一团阵地再次被翻腾的烈焰包围。

  由始至终,新二师的炮群都不敢露面——日本人的空中优势太大了,这个时候只要稍微失去理智,不管投入再多大炮都会被小鬼子的战机炸成零件,变成一堆堆废钢烂铁。

  随着日军机群结束轰炸远去,日军地面部队在四辆坦克、六辆装甲车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向前面河道仅有四、五十米宽的上海塘冲去。

  上海塘是平湖东湖湖区至朱泾镇胥浦塘一段河流的称谓,全长约三十多公里,通过它将海盐、平湖、乍浦、金山、朱泾等城镇连接起来,后世通行一两百吨的拖船绝对没有问题。但现在是民国乱世,由于年久失修,乍浦塘泥沙堆砌,一到冬天随着水位下降,许多河段就变成一片浅滩,完全可以涉水而过。

  日军选择的突破阵地,就是这样一段浅滩。

  日军很快冲到堤岸边,日军九五式轻型坦克无法渡河,便停在河坎上充当临时炮台,大批日军越过坦克和装甲车,冲进水位仅到小腿腿肚的河里,奋力向对岸冲去。另外一部分日军属于工兵,他们抬着从附近村庄拆卸的门板,准备架设浮桥。

  “开火”

  一连连长郑奎中尉早已经在日军炮火停息时率部从防炮洞里钻出来,进入射击阵地。当日军接近阵地前沿五十米后,郑连长大吼一声,手中的捷克轻机枪喷吐出炙热的火焰,随即一连其余十二挺捷克轻机枪也欢快地鸣唱起来。

  一道道火鞭向队形散乱的日军狠狠卷去,努力从淤泥中跋涉前进的众多鬼子兵成为了活靶子,只见鬼子的锋线鲜血飞溅,大批日军士兵惨叫着栽倒在河水里。

  随着二十多支汤姆逊冲锋枪、七八十支毛瑟nl4式步枪响起清脆的射击声,河里又多了几十具抽搐的尸体,鲜血顿时把河面给染红了。

  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前面的阵地会在经历舰炮已经轰炸机连续的打击后竟然还有守军存在,鬼子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仅仅二三十秒的火力覆盖,就有两三百个鬼子兵倒在冰冷的河水里。

  对面河岸上反应迅速的鬼子前线指挥官是一名少佐,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他就闪到坦克后面,无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在中**队的火力网中跳着死亡之舞。

  “杀给给——”

  恼羞成怒的鬼子少佐挥舞指挥刀,在他那无比难听的嚎叫中,蹲在河里和趴到河坎上的鬼子,立即用手里的三八枪和歪把子机枪,就地组织反击,与此同时,后面的机枪中队和掷弹筒也开始展开。‘BixiaGE’

  在一百米的距离上,鬼子兵枪法好的优点展现无遗,一个个稍微多露出点头进行射击的一连官兵,无一例外地中弹倒下。

  郑连长见了又气又急,一把按下身边抬着头胡乱射击的通讯员:“你狗日的不要命了?”说罢,丢下打空弹匣的捷克式轻机枪,手一伸从警卫员手里夺过毛瑟nl4式步枪,一拉枪栓,略一瞄准就把一挺正将弹雨疯狂泼向阵地的鬼子机枪手给打得扑倒在枪把上。

  “你小子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帮我上子弹”埋下头躲避鬼子机枪弹雨的报复,郑连长向正在发呆的通讯员大吼一声。

  随后,郑连长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将准星牢牢套住一个鬼子的神射手,一片“嗖嗖”呼啸着从头皮上掠过的子弹,没有让心智坚韧的郑奎眼睛眨一下,他用食指轻轻扣动扳机,脱膛而出的子弹几乎是瞬间便掠过数十米的距离,直接命中目标。

  战场上钢盔的主要作用是防炮弹破片,也可防远距离枪弹,但是在一百米距离上,子弹即使打不穿头盔,巨大的冲力力也能把人的颈椎给折断。因此,那个戴着钢盔正在疯狂射击的鬼子机枪手只听到头顶一声巨响,随即传来的巨烈痛楚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惊恐而凄厉的惨叫,随后头一低就趴到打得滚烫的歪把子机枪的枪把上,他头顶钢盔正前方弹孔处,红白相间的混和物如同泉水一般激射而出。

  鬼子副射手吓得发出一声惨叫,缩着头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身体尚在抽搐的主射手,抓起黏黏糊糊的枪把继续疯狂扫射。

  与此同时,堤岸上日军的九五式轻坦克开始转动炮塔,准备定点一一清除对岸的机枪火力。

  说时迟那时快,几枚火箭弹分别从几个碉堡的射击孔中激射而出,带着焰尾在低空中飞过,正好命中鬼子“豆战车”的车体,一声声爆炸轰然响起,火箭弹的射流洞穿了鬼子轻型坦克,里面的乘员瞬间被爆裂开的破片杀死。

  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四辆鬼子坦克已经变成燃烧的火棺材,其余的装甲车见势不妙,纷纷后退到三百米的地方,充当机枪火力点。

  坦克的连续爆炸让刚刚来到堤岸下的浅沟查看战场情况的鬼子少佐吓了一大跳,不过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犹豫,手一挥,命令继续加强进攻力度。

  随着鬼子后续部队源源不断赶到,很快形成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中**队防线上,分布在各要点的一连机枪手和冲锋枪手,不顾危险地全力射击,密密麻麻的弹雨向日军横扫过去。

  河里的鬼子被清除一空,其余的鬼子只得躲到对岸堤岸后,与守军展开对射。由于要躲避子弹,许多鬼子只能把头贴在地上,盲目地展开射击,精度受到很大影响。

  鬼子机枪一直在玩命地展开射击,少部分歪把子用来压制对岸阵地上中国守军的步枪手,其余的和一连的轻机枪和冲锋枪展开了压制和反压制竞赛。双方都拼命想抑制对方的机枪手,忍受着飞蝗般的可怕弹雨,空中火舌交错后便各自扑向对方火舌喷吐最欢畅的地方。

  一个摇摇欲坠的碉堡里,换了个射击位的郑连长,接过通讯员递来的弹匣,装上后略一瞄准,便向目标射去。为了压制日军的神枪手,他不停地转移射击方位,在一个地方最多打光一个弹匣便必须赶到下一处。

  “哒哒——”

  又是一次精准的短点射,将一个抬起头瞄准的鬼子神枪手打成了一片血葫芦,几乎没有一丝停顿,郑连长拿着捷克轻机枪,向旁边一闪。在他挪开的一瞬间,一片密密麻麻的机枪子弹从射击孔穿了进来。

  “连……连长,这是……你打的第十八个鬼子了”通讯兵惊讶地叫起来,看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连长,脸上充满了敬意。

  “这不算什么想当初,老子在特务连的时候……”

  说到这儿,郑连长再次喘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后没有继续自夸,而是喊了声“走”,便提着机枪通过战壕冲向另一个碉堡。

  “巴嘎雅路射击”

  见在对射中占不到什么优势,鬼子少佐向还在架设的九二式重机枪组和掷弹筒组不停地出声催促。

  十多挺九二式重机枪率先怒吼起来,一条条火鞭狠狠地抽向对岸中国守军阵地,重点是“照顾”那些轻机枪。

  瓢泼而至的子弹,让一连所有机枪火力为之一滞,正在拼命射击的三个机枪手,连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头栽倒在阵位上,三个副射手没有一丝犹豫,抓起被鲜血染红的枪托,哑火的机枪再次吼叫起来。

  随着鬼子重机枪加入战团,日军在这场对决中迅速占据上风,一连阵地上一个又一个机枪射手倒在血泊中。

  紧接着,鬼子装配完毕的掷弹筒,也在“咣铛”的射击声中,将一枚枚甜瓜手雷以每分钟三十发的极限速度,向对岸的阵地笼罩过去。

  连绵的爆炸声响起,遭到重点轰击的一连机枪手们惨叫连连,一个个官兵在火光中腾空而起,天空中如同下起了血雨,人体的碎块和内脏如同雨点般落下。

  一连的机枪火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全部哑火,鬼子指挥官的如同野狼嚎叫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杀给给——”

  伏在堤岸下的鬼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嗷嗷叫着冲进河水里,准备一举突进守军的阵地。

  “手榴弹”

  灰头灰脸的郑连长,从尸堆中摇晃着站了出来,拉开手里手榴弹的引线,稍微停顿了下扔出去。三四十枚手榴弹,密密麻麻地砸向冲击中的鬼子阵型。

  “轰轰——”

  爆炸声接踵传来,大批涉水后速度变得缓慢的鬼子,被空中爆炸开的手榴弹的弹片扎成了喷血葫芦。

  不过,早已杀红眼的鬼子,丝毫也不在意天上飞舞的弹片,看也不看倒在染红的河水中的袍泽,低着头继续向前冲。

  气急败坏的鬼子少佐丝毫也不顾忌己方已经快冲到守军阵地前方十余米处的士兵,命令掷弹筒立即射击。

  乌云般的手榴弹呼啸着扑向守军阵地,如同雨点般落下的手榴弹连续在空中炸开,声势完全不弱于一颗大口径舰炮炮弹的爆炸。冲天的气浪席卷开来,将爆炸中心所有东西全部摧毁。

  在鬼子掷弹筒的连续轰炸下,一连官兵迅速伤亡,眼看着鬼子就要突进阵地,一阵猛烈的弹雨从后方射来,一个个鬼子悲嚎着栽倒在战壕前五米处

  已经准备与鬼子同归于尽的郑连长赶忙回头看,一条条交通壕里人头攒动,原来是团长韩铁城带着援兵赶到了。

  “团长”

  郑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下子瘫软到地,大腿处殷红的鲜血几乎将裤子给染红了,头上也有不小的伤口,半边脸都让鲜血给糊住了。

  看到郑奎这个自己麾下最勇猛的连长如此惨状,韩铁城心中一阵酸楚,用力地拍了拍郑连长的肩膀,然后便向一个碉堡冲去——日军已近在咫尺,此时不是安慰的时候。

  不待韩铁城吩咐,无良心炮阵地迅速架设好,增援的官兵钻入碉堡、工事以及战壕的射击位上,举起手里的枪支奋力向日军射击。

  一时间,守军阵地上枪声大作,两分钟后随着无良心炮发射,阵地前方一百五十米处的鬼子迅速清空。

  这个时候,后方机炮连的八门八一迫击炮也加入战团,密集的炮弹落到日军队列中,掀起一团团血浪。与此同时,后方阵地上增援到位的重机枪开始狂扫,将堤岸后方的鬼子兵一排排扫倒。

  “轰隆隆——”

  日军增援而至的五辆坦克向河堤扑了过来,其中两辆是九七式中型坦克。这种中型坦克运动力强,可靠性高,发展潜力巨大,被日军称为得意之作。鬼子准备用这两辆无比坚硬的庞然大物顶到河岸上做固定炮台,一举摧毁中**队的防线。

  日军有坦克顶在前面,后面有步兵炮、迫击炮进行支援,冲到近处还有掷弹筒精确对中**队的火力点进行打击。而韩铁城团则拥有较为坚固的工事和碉堡进行防御,后方还有迫击炮助战,双方火力基本持平。

  “轰——”

  一声炮响,日军九七式中型坦克开到河岸上停下,第一时间便用57毫米战车炮向一个机枪工事开火,那里迅速飞起一片血肉。

  突然,一道红光从一个半掩式碉堡内激射而出,带着炽热的焰尾向日军坦克奔去。只听“轰”的一声,这辆九七式中型坦克正面毫米厚的锻压合金装甲瞬间被击穿,车身的缝隙中冒起阵阵白烟。

  又一道红光向另一辆坦克射去,再次传来一声巨响,另一辆耀武扬威的九七式中型坦克也被击穿。由于车内弹药被引燃,这辆坦克内部发生殉爆,“乒乒乓乓”中,车身连续发生巨震,随后冒火成为火柜。

  躲在坦克后面的鬼子步兵,怎么也没想到重达十五吨的庞然巨物也在中**队装备的火箭筒面前折戟沉沙,十多个鬼子被震落的铆钉和钢铁残片打死。

  鬼子炮兵发现了一团火箭筒手所在位置,迅速将步兵炮压低进行平射,向暴露的火箭筒小组所在碉堡接连打了十余发炮弹,可是连续的炮击只是将碉堡一侧给打塌了,露出里面如麻花状的大捆钢筋。

  这几处仅仅比地平面高出半米的碉堡,是工兵团特意为火箭筒小组进行加固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由于顶部和外墙表面包裹了两层钢筋和厚达半米的水泥,加上目标不大,在日军大口径重炮轰击下依然巍然矗立。

  但就是这样坚固的掩体,躲在里面的火箭筒手依然被打死一个。

  鬼子这时也红了眼,跟在九七式中型坦克后面的三辆豆战车,没有后退,依旧在猛烈开火,当然这样送上门的礼物没有人会拒绝,一个个碉堡内连续射出红光,六枚火箭弹有四枚命中,其中一辆燃烧起火的豆战车的车盖被人打开,一阵浓烟冲了出来,两个鬼子坦克手猴急地爬了出来,但是一直激射而至的机枪弹雨,把他们打成了血筛子,鲜血顿时涂满了坦克表面。

  战斗逐步进入白热化。

  “老韩”

  一声刚硬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韩铁城扭过头一看,原来是樊道全带着援兵到了。

  这时火箭筒小组已经将日军坦克全部击毁,日军装甲车也因为弹药耗尽不得不撤离,由于连续的射击,鬼子的弹药开始不足,火力有所减弱。

  韩铁城顾不得与好友寒暄,心中略一思索,眼下鬼子士气已经快跌到谷底,而一团却因为来了援兵士气爆棚,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当下立即对身边的司号员下达命令:“准备吹冲锋号”

  随后,韩铁城端着轻机枪,从碉堡里冲了出来,对周围将士大声说道:“援兵来了,快,冲啊”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官兵们如猛虎一般从战壕里跳出来,汇合来援的樊道全部,如潮水般冲出阵地,向日军发起反冲锋。

  与此同时,一团和二团的炮兵开始追着鬼子的轻重机枪打,压制日军的火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日军懵了。几乎是眨眼间,上海塘东岸河堤上,两股洪流猛烈地撞在一起,日军参差不齐的进攻队形,迅速被勇猛的新二师官兵冲垮。

  新二师在轻武器方面占尽优势,近距离打击下,鬼子一片片倒在地上。双方纠缠在一起,鬼子的重机枪完全派不上用场,步兵炮和迫击炮虽然试图做阻止炮击,打击进攻的中**队后队,但是很快便遭到一团和二团炮兵的压制。

  新二师的火力优势展现无遗,在广阔的战场上,几百支冲锋枪打头,对着日军进攻队列横冲直撞而去。前面的冲锋枪手打完一个弹夹,立即退到一边,后面紧紧跟随的轻机枪手又是一通猛扫,鬼子的进攻队列一层层被凿穿。

  新二师的近战火力实在太猛了,见拼刺刀无望的鬼子纷纷朝后方退却,溃败的势头再也止不住。

  在左翼后方督战的鬼子大尉是一个猛人,他一声大吼,用军刀劈死两个逃兵,然后带着自己的卫兵,率领退下来的鬼子兵发起反冲锋。一排冲锋枪子弹扫射而过,顶在前面的鬼子大尉被打成血窟窿,身子以诡异的姿势滚落到田边的小水沟里。

  周围的日军士兵扑倒在地,转头看到自己长官的惨状,吓得哇哇大叫,爬起来纷纷朝后方退去。

  右翼督战的那个少佐就聪明多了,见败局已定,势不可为,只好带着卫队,撒开脚丫子往回跑。他跑得快,后面追击的中国官兵更猛,韩铁城、樊道全两人各抱着一挺轻机枪,如下山老虎一样朝着日兵始发阵地猛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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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6章 烧旗


  平坦的原野上,新二师一旅官兵紧紧地追赶日军,但凡有留下来组织反抗的鬼子,都被打成筛子。。

  没过多久,日军顶到前线的重机枪阵地和步兵炮阵地便被轻松拿下,官兵们穿过倾覆在地的大炮,继续追着日军的屁股猛打。

  从望远镜里看到如被赶鸭子般溃退下来的己方部队,置身广陈镇西日军阵地上的第六十六联队新任联队长井泽三郎中佐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明治维新以来,日军向来都是以弱胜强,怎么可能出现成建制的部队被中**队追得敞开脚丫逃命?

  “八嘎”

  虽然对眼前一幕难以置信,好歹井泽三郎是从军曹一级级升上来的指挥官,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很快就做出应对,叫来配属作战的野炮兵第一二○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安达宜丰少佐,面授机宜:

  “马上轰炸两军结合部,一定要将冲锋的支那军阻截下来”

  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安达少佐有着自己的顾虑:“井泽君,若贸然开炮,会打到我们自己士兵”

  井泽三郎瞪着眼,额头青筋迸露,跳起来对安达少佐怒喝:“我让你开炮,你遵命便是,我是指挥官,出了问题我负责……马上开炮”

  “哈伊——”

  实在没办法了,安达大队长只得鞠了一躬,随后赶回炮兵阵地,第一时间命令测绘员爬上炮兵阵地一侧的女贞树观察并提供炮击参数。

  用一支手遮挡阳光,测绘员眨巴着眼睛,心里默默地计算,可是前方溃退的日军士兵和跟在后面追击的新二师官兵跑得很快,如狂风一般刮过战场,很难得出确切的数据,在安达少佐一再催促下,观察员只得胡乱报出一组数据。

  得到炮击参数后,安达少佐对手下炮兵下达开炮命令。虽然炮兵们严格执行,但脸上还是充满了阴霾,显然对炮击自己人感到不满。

  “咚咚——”

  一阵密集的炮弹在新二师与日军结合部爆炸开来,两军一逃一追,根本就没有办法躲避,溅射的弹片恣意飞舞,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抛洒得到处都是。

  韩铁城、樊道全这时候也顾不得部队伤亡了,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能与小鬼子拼了

  “冲上去,粘住鬼子”韩铁城扯着喉咙吼道。

  “于死小日本,杀”樊道全举枪高呼。

  两人带着各自的侍卫和通讯兵,冲入不断炸开火球的区域,很快便穿越火线,继续追着鬼子的屁股猛打。

  在两位团长身先士卒鼓舞下,官兵们奋不顾身地跃入火海。虽然日军大炮发射的炮弹不断在身边炸开,但没有一声哀嚎,没有一个战士停止前进的脚步。他们只有一个目标,狠狠地揍前面的小鬼子。

  不管哪个民族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此时新二师将士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停止前进的脚步呢?

  中**队如此悍不畏死的表现,让原本以为可以喘口气的日军溃兵更加惶恐,一个个都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井泽三郎看傻眼了,新二师官兵不顾伤亡地越过火力封锁线,驱赶着己方溃兵向始发阵地而来,直接威胁到联队部和炮兵阵地的安全。

  井泽三郎带着几名参谋,冲到炮兵阵地,大声喊道:“开火,压制支那军队,阻止他们冲锋”

  溃兵已经距离炮兵阵地不足一公里了,如此近的射程,让野炮渐渐失去作用,但长官的命令又不能不听,安达少佐只得不断调整炮击参数,但炮击效果不佳,大多数发射出去的炮弹都做了无用功。

  追击的新二师官兵已经开始注意减少扫射那些溃退的日军士兵,一方面是节约子弹,另一方面如此便宜的人肉挡箭牌,肯定要把他们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当然,对于那些转身反抗的鬼子,还是毫不留情地予以格杀

  在很短的时间内,混乱不堪的队形已经距离日军防线四五百米,野炮彻底失去了作用,安达大队长焦急地请求转移阵地,但此时井泽三郎已经顾不上他了,带着人赶到刚刚组织起来的重机枪阵地,大叫:“准备射击”

  这个临时阵地上仅有两挺重机枪,机枪手们有苦难言,由于周边地势太过平坦,平射的话很容易误伤已方士兵,根本就不敢随便开枪。在井泽三郎的催促下,机枪手们只好用几个弹药箱垫高,然后匆忙将重机枪架上去,脚下也垫上几个箱子,对着黑压压一片冲过来的混乱队伍后方一通猛烈扫射。

  “哒哒”声欢快地响起,坠在后面的新二师官兵被打中不少,不甘地瞪大眼睛,倒在冲锋路上。

  形势越发地混乱,逃跑的日军和追击的新二师官兵参杂在一起,呈现一种犬牙交错的态势,如同马拉松跑一般朝着日军始发阵地奔来。

  看着黑压压一大群压过来的人流,入目所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日军士兵,哪些又是是新二师的人马,井泽三郎一时间头疼不已。

  两挺重机枪很快便哑火了,站得高固然望得远,但也容易成为活靶子,新二师一旅的神枪手不少,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日军机枪手不断地倒下,由于重机枪放置得并不稳,被死去的人冲垮后很快就归于沉寂。

  随着大队人群距离始发阵地越来越近,炮兵们面无人色,不自觉地挪动脚步,转身就跑——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得心爱的大炮了

  井泽三郎终于明白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兵败如山倒

  联队所辖的三个大队已经全部派了出去,虽然现在手上还有两个中队的预备队,但面对如此乱局,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应对……

  井泽三郎回过头,看了一眼高高飘扬的联队旗,整面旗帜只有旗杆和镀金的大旗冠完好,旗面破烂不堪,很多地方都有烟火灼烧过的痕迹。不过,日军中军旗越是破烂,越能证明联队的勇猛和顽强,以往的时候,第六十六联队的每一个官兵都为拥有这么一面破烂的军旗感到自豪。

  一小队剽悍的士兵守护着联队旗,自第一五○联队的军旗被吴铭的新二师缴获后,柳川平助一再要求各联队一定要妥善保管好各自的联队旗,若是情况不妙应立即烧毁。

  举着联队旗的军曹看向自己的长官,眼神中的疑问格外明显,情不自禁地抓紧了手里的军旗。

  “烧旗快——”

  井泽三郎冲着军曹大声吼道。

  联队旗被支那军缴获的情况,绝不能出现在第六十六联队,现在败局已定,井泽三郎只有选择烧旗了。

  “联队长——”

  军曹握着军旗的手颤抖着,他舍不得烧旗。这一面破烂不堪的军旗,承载着一代又一代第六十六联队官兵的荣誉。这是明治天皇亲自颁发的军旗,参加过甲午战争、日俄战争,见证了第六十六联队自建立以来的所有荣誉,现在却要烧掉,让军曹如何舍得呢?

  回头看了看距离始发阵地仅有两百多米的混乱人群,井泽三郎再也等不及了,严厉地吩咐:“烧旗永芳次郎,你难道想让我们第六十六联队的军旗也落到支那军队手里吗?”

  一直以来,护卫军旗的都是最出色的士兵,永芳次郎是第六十六联队战斗技能最为强悍的军曹,曾经在日本取得空手道全国竞技第三名的好成绩,所以才被上任指挥官山田常太挑选出来,担负护旗手。

  护卫军旗是永芳次郎的责任,更是永芳次郎的精神支柱。但现在听井泽三郎这么一说,又想起第一五○联队永远取消番号的遭遇,永芳次郎浑身止不住哆嗦起来,恨恨地将军旗往地上一插,别过头去,后面的鬼子兵立即拿着喷火器上前,很快联队旗便熊熊燃烧起来,周围的日本军官和士兵无不痛哭流涕。

  没等这些鬼子悲痛多久,混乱不堪的人群冲到了日军始发阵地上,几个参谋和护卫联队旗的鬼子兵,裹胁着井泽三郎向后方跑去。

  见彻底冲垮了日军防线,韩铁城、樊道全迅速命令官兵们不再节约子弹,向周围的鬼子尽情地泼洒弹雨,冲锋枪和轻机枪的近战优势一下子发挥到极限

  新二师火力全开,子弹不要钱似地朝着日军倾泻,大批鬼子还未来得做出反应,就成片成片地倒地。

  日军越是溃不成军,新二师攻势越猛,日军数次想停下脚步组织还击,但都没有成功。

  在韩铁城、樊道全两个团的夹击下,原本简简单单的一场追击战,新二师官兵如同完成一幅最美丽的画卷一般,挥毫泼墨,笔锋所到之处,日军不是亡命逃蹿,就是被冲锋枪的子弹扫中成为冰冷的尸体。

  站在距离战场四公里处新仓镇西北方一个小土丘上督战的末松茂治,目睹前线第六十六联队的溃败,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他放下望远镜,恨恨地一拳捶打在身旁大树上,放下后,树皮表面残留点点血迹,眼睛喷火地一转头,牙缝中哼出一句话:“八嘎”

  末松茂治眼中再也没有轻视之色。

  中**队推进速度之快,指挥官反应之敏捷,官兵战术素养之高,让他感觉就像是日军主力师团在作战。

  若是没有飞机以及舰队炮群相助,他还真担心自己的师团不是对面中**队的对手。直到这时,末松茂治才明白柳川平助的谨慎,吴铭和新二师确实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秋山充三郎脸色一片铁青,第六十六联队正是他的麾下,面对如此溃败,他却无能为力,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以往在日军强大炮火压制下,就算是以勇猛著称的南京国民政府重点打造的德械师也坚持不了多久,从来没有让日军蒙受多大损失,现在却被新二师打得跟狗屎一样,实在不能不让秋山充三郎感到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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