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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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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下午六点四十五分,茅排岭以南五点六公里,红军独立第四师前线指挥部。

  两名政工干事与所有人一起,经历了茅排岭村外围各个方向惊天动地的系列爆炸,与郭天明等人讨论良久得不到明确结论,只好再次把那位送信的村民叫来询问:

  “老乡,你别慌,慢慢说,刚才我记得你说过,国民党匪军押你出村逼你给我们送信的时候,你亲眼看见他们在村南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了十几颗地雷,对不对?”

  “对对!是地雷,圆乎乎的像个小磨盘,看样子是铁板做的,他们送我出来时刚挖好坑,地雷就摆在坑边。”

  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村民对红军有感情,所以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很兴奋。

  另一位高瘦的干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地雷?”

  村民马上回答:“他们第一次进我们村的时候我就见过,还看过他们的工兵把同样的地雷埋在小枥村外的沟边路上,后来听说炸了,我和村子里面几个人偷偷跑去看,炸出好大的深坑啊!”

  两位干事相视一眼,高瘦干事再问:“你出村的时候,还看见了别的什么?”

  村民想了想,记起一件事:“有,我看见他们的两百多个兵到处找干稻草,还出钱向各家各户买干柴,也不知道他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以前他们做饭都是自己上山捡柴火的。”

  两位干事大吃一惊,矮个的突然问道:“他们是不是要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放火烧掉村子?”

  “啊!?烧村子?应该不会吧?他们虽然是白狗子,可和别的白狗子不一样,官兵都很和气,叫我来送信,他们那个连长还给我两个大洋呢,看我没要,就说送我家里去,估计真送了……他们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买东西一直不少一分钱,和别的白狗子就是不一样,奇怪了。”村民很实在,有什么讲什么。

  两个干事坐不住了,立刻出去把这些情况告诉郭天明和谢维俊。

  郭天明气得大骂吴铭残忍反动,如今眼看逃不掉就原形毕露了,谢维俊更是着急,吴铭的来信口气先硬后软,连玉石俱焚这样的狠话都说出来了,接着又搞出一连串大爆炸以示威,肯定是要拿村里近千口无辜百姓的性命来要挟,虽然此刻已经派人进村谈判,可人没回来尚不知道结果,怎么生气怎么愤怒也只能等着。

  ######

  晚上七点十分,茅排岭村东大晒坪,五团团部。

  帐篷里,派去谈判的年轻干事受到很好的接待,有烟有茶还有一把稀罕的水果糖,两名接待军官也很客气,就是没见到罪魁祸首吴铭,问了两次都说派人去叫了,在村西视察防线,估计还得等一下。

  吴铭此刻正在老村长家的正堂里,正堂里侧、两间侧房和后堂挤满了前来询问情况的乡亲们,但是,此刻谁也没有怪吴铭。

  弄出一系列惊天动地大爆炸、吓得全村鸡飞狗走的吴铭,已经把一个装满大洋的帆布口袋放到了香案上,然后退到门口进来三步的地方,摘下头上的帽子,恭恭敬敬地向乡亲们道歉:

  “实在对不住父老乡亲了,为了保命,为了不让红军的五千多人马从各道口杀进来,我不得下令炸毁村外三条路,最要命的是,用剩下的七百多斤炸药,炸塌了三岔河口下游六里河湾处的半座土山,土山垮塌堵住了河道,一刻钟前我听手下报告,那地段太窄,两边都是高山,河水已经漫上来,淹没了两岸的一百多亩稻田,估计明天被淹的田地还要多,但绝不会淹到村东三河口,因为那地方地势高。”

  “兄弟我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保命,而不是故意祸害父老乡亲,为了补偿乡亲们的损失,晚辈送来这一千五百块大洋,恳请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原谅!这段日子,我吴铭和弟兄们得到乡亲们的很好款待,我们要感谢大家!不管明天会怎么样,也不管今后到了哪里,是死是活,我吴铭和弟兄们都不会忘记乡亲们的恩情!”

  众乡亲看到吴铭再次深深弯腰鞠躬,很多人都感动得悄悄抹泪,老村长是明白人,此时也是眼泪汪汪的,泣不成声了。

  吴铭直起腰来,大声告诉乡亲们:“临走前,晚辈做个保证,不管明天怎么样,哪怕红军打进来,我们都不会反抗,宁愿交枪投降,也绝不会让乡亲们受连累。但今晚不行,红军虽然派人来了,但还没谈妥,红军的侦察兵很可能摸到村边了,我们要到村外点火,防止他们摸黑进来偷偷下手,估计有打冷枪的时候,所以请乡亲们赶紧回去,关上门别出来,以免被冷枪伤着。再见乡亲们,我得忙去了!”

  吴铭说完,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在无数双朦胧泪眼的注视下,无比痛苦而又悲壮地转身,头也不回大步出门。

  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片压抑的哭泣声,很快又是一片凌乱的脚步声,显然是害怕被误伤的乡亲们都跑回自己家里去了。

  ######

  担负谈判重任前来,却等候一个多小时的年轻干事终于见到了吴铭。

  当吴铭走进帐篷含笑道歉的一刹那,年轻干事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位身材高挑文雅温和、身上灰色短棉袄军装与普通士兵一模一样、脸上却带着亲切笑容的人,竟然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十恶不赦的白匪团长。

  吴铭拉过只空箱子,坐到年轻干事对面:“初次见面就让贵客等这么久,不好意思啊!怠慢了,哈哈!贵姓啊?”

  年轻干事打起了精神,非常严肃地回答:“我叫赵铁民,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军团政治部干事,我此次前来……”

  “明白了!赵同志对吧?哈哈,听你口音是湖南人吧?看你这气质,应该是知识分子啊,哪个大学毕业的?”吴铭非常和气地问道。

  赵铁民只好耐心回答:“我是湖南人,上过两年师范,吴团长,我们能不能说说眼前的事?”

  吴铭点点头,站起来走向热水壶:

  “没问题,不过请稍等啊,我刚从村子西面视察防御阵地回来,水都没一口,先泡杯茶解解渴。其实呢,说起来啊,我这里和你们红军一样,营连长们都没有自己的勤务兵,干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这年头,招一个兵可不容易,军饷低了没人来,一年还要下发四套衣服四双鞋,每三天要吃一顿肉,还得请先生教他们识字,教他们唱歌,否则不懂军法和枪械维护条例,普通一个兵一个月要领八块大洋,要是再加上一个月的吃喝拉撒,超过十块了!看样子你肯定是军官,也是当家人,只有当家人才知道柴米贵啊……”

  赵铁民非常惊愕地望着唠唠叨叨优雅泡茶的吴铭,感觉这就是个黏黏糊糊的小男人,一个没什么出息的穷书生,哪里是那个令全军上下极为忌惮又深恶痛绝的反动军阀头目啊?

  愣了好久,直到吴铭捧杯茶,满面笑容地坐到他对面,赵铁民才疑惑地问道:“你真是吴铭?”

  吴铭愣住了,左右看看立刻回过神来:“我不是吴铭谁是吴铭?哦!忘记了,我们内部的事你们不知道,可事到如今,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们并不是正规军,我们是浙江省的保安部队……”

  说到这里,吴铭指了指身上,“所以你看,我们的军装比不上正规军,没有领章也就罢了,这左胸口应该有块白布,该写上明番号和职务什么的才是,可是我们没有,估计你更不知道,当兵的没有各地政府下发的身份证明,我这一时半会儿,似乎不能证明自己……咦,什么声音?”

  外面的副官韩铁城跑进来:“报告团座,东面隘口方向传来了枪声,像是又打起来了。”

  吴铭大吃一惊,站起来严厉地问道:“我不是三番五次下令不许和红军弟兄交战吗?怎么回事?谁带的头?”

  韩铁城低下脑袋解释:“不是我们打的,东边的河湾都炸塌了,堵住了河水,两边稻田和道路全给淹了,足有三尺深,黑灯瞎火的谁敢过去打仗?是东隘口外面的友军和隘口上面的共军又打起来了。”

  “我们的友军?南城不是被红军主力包围了吗?这时候他们有胆子出来帮我们这些瓮中之鳖?难道是抚州赶来的?”

  吴铭苦思不已,根本不理会已经站起来紧张不已的赵铁民。

  就在这时,矮小的通信连长匆匆进来,本想口头汇报,可看了一眼边上的赵铁民后没开口,直接把电文递给吴铭。

  吴铭凑近马灯飞快看完,急匆匆向通信连长下令:“平璋,你马上给参谋长回电,问问是哪部分弟兄来救我们,另外加上我的意见,这夜战并不是我们擅长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东隘口,更不是一两个团能打下来的……不能因为我们这一千八百号人,让更多的弟兄受累啊!就当我们不存在了,快去吧,去吧!”

  赵铁民大步走到吴铭面前:“吴团长,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拿近千无辜百姓的性命来要挟我们,以为我四路大军不敢攻打你区区一个团?”

  吴铭痛苦地回到座位上:“赵同志,其实我早想放下武器好好谈判的,可这些……都是下面弟兄们干的,若是换成别的团,兴许还能听我的,大家都知道红军优待俘虏,可我们团不行啊……”

  “之前发现被你们包围就慌神了,一时间各营连自作主张到处放冷枪,到处搞爆炸,把你们弄得灰头土脸的不说,他们还打算烧掉村里所有房子,各条进村的路上全部埋上了地雷,我苦苦制止,他们才没烧房子。”

  “我给你明说吧,一营长尹涤中和团参谋长都不是我的人,他们一个是我们师长俞济时将军派来的亲信,一个是浙军中的老兵痞子,他爹叫李刚,是省保安处公安局长,还有个作战参谋叫戴子冉,他是中央党部的特派员,我写给你们的那封信,就是他逼我写的啊!”

  赵铁民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吴团长,我想我们之间的谈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告辞!”

  “哎哎!你慢点儿,没人送你你能出得去吗?他们正在到处堆干草柴火,还在村外放火,烟雾缭绕的,你看不见路啊,万一踩上地雷怎么办?我送……韩副官,麻烦你送这位赵同志出村南阵地,一定要平安送出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点道德人人都要有,快去吧!”

  “赵同志,我这儿还有些水果糖,你带去吃吧,估计你们红军没这玩意儿……。哎哎!慢点啊……”

  韩铁城追上愤怒离去的赵铁民,护送他绕过全团仅剩的十三颗地雷埋设的地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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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金蝉脱壳

  目送赵铁民面红耳赤地离去,一溜帐篷里的弟兄们全都笑到抽筋,听到吴铭大喊集合,一个个都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张东宁咧着嘴上前汇报,没说完一句又笑了,弄得周边弟兄笑成一片,戴子冉干脆又捂着肚子蹲下来。

  看到吴铭绷着个脸,张东宁好不容易止住笑,大声禀报:

  “一营和机炮连在西面各个方向做完伪装放完火,留下个侦察班四处晃动佯装主力殿后,其余各连已经悄然撤回,此时已到了白果寨;工兵连弟兄和撤回来的特务连两个小队还守在村南,十分钟内放完第二堆浓烟就会悄然离开;魁元已经炸倒两棵大树,把东山上的独木桥搭好了,并派出四个小组尖兵沿途接应……算起来,最先出发的机炮连带着拆卸的装备和六名伤员,此时已经上山了。”

  吴铭郑重地点了点头:“立刻收拾行装,马上赶到白果寨,帐篷留下,马灯挂着,不要熄灭!”

  “是!”

  张东宁转身返回自己的帐篷,周边弟兄立刻行动起来,五分钟不到,全副披挂收拾利落,跟随同样全副武装的吴铭快速隐入东面的浓烟之中,进入烟雾范围后立刻打开手电筒,行进速度随之加快。

  白果寨东侧的山腰上,一个排的官兵踩着用原木搭成的台阶,顺利登上逃跑路上的第一道陡峭山岗,潜伏在下方山道上的另一个排官兵,在特务连尖兵的指挥下,悄然无声站起来,一个跟随一个无声地向高岗走去。

  ######

  晚上九点四十分,茅排岭村以南四公里,红军独立第四师临时指挥部。

  漫天云层渐渐散去,露出了幽蓝的苍穹底色,一弯月牙在东边的天空上时隐时现,透过云层间隙熠熠生光的星星更显明亮。

  晚饭后就一直坐立不安的独立第四师主官和政治干事们,终于等来了派去谈判的赵铁民,满身汗水、脑袋升腾着雾气的赵铁民咳嗽不已,看到领导们都围了上来,来不及喘口气,便将整个过程一一道来。

  众人听了疑惑不已,谢维俊连忙问道:“那个吴铭真的不知道南城的敌人攻打东隘口吗?”

  赵铁民点点头:“看他的反应是真不知道……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部队了,哎呀!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是,姓吴的那副屌样,蔫不拉几的,满口废话,婆婆妈妈的,哪里像个杀伐果断的军人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了,哪怕不相信,也没谁像赵铁民一样亲眼见过吴铭。

  郭天明突然大步离开,一阵小跑冲到侧后方的高岗下,手脚并用,飞快登上湿滑的山体,不到十分钟,就爬上七十多米高的山岗顶部,顾不上迎面刮来的泠冽寒风,掏出望远镜细细观察被浓烟和火光笼罩的茅排岭村。

  数分钟后,郭天明突然趴到悬崖边,对山下抬头仰望的众人大声喊起来:“敌人使诈啊!烟雾散了,烟雾散了,村子屁事没有,快集合队伍打进去,快——”

  山下顿时一片大乱,几名团长团副已经冲回自己的营地,谢维俊原地转了几圈,抬起头着急地喊起来:

  “老郭,小心啊!别急,慢慢下来啊!”

  郭天明一面往下爬一面高喊:“老谢,相信我的话,马上打信号弹,打信号弹!”

  谢维俊咬咬牙,跑到后面的作战参谋身边,一把掏出他腰间的信号枪,一面拨弄一面下令。

  一分钟不到,两发橙色信号弹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夜空。

  埋伏在各个方向的红军看到信号弹立刻集结,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官兵们,以一往无前的气概冲向人影憧憧的守敌阵地。

  茅排岭村西口,冲在最前面的四名机枪手在八十米距离就勾响了扳机,密集的弹雨打得阵地上的守敌纷纷倒毙,跟随其后的一百名官兵奋力向前,在四十米处投出了一片手榴弹,只听枪声震天,炸声滚滚,守军七十余米长的阵地和工事,转眼间淹没在火光和浓烟之中。

  匍匐在地的攻坚先锋没等漫天飞舞的泥石落下,爬起来齐声呐喊着冲上敌军阵地,“缴枪不杀”的吼声在群山中回荡,可搜遍整个阵地前后,都没发现一个敌人,战壕里倒下几十个穿上灰色军棉袄还带着军帽的稻草人,其中几个依然在熊熊燃烧。

  相同的情况出现在村南的守军阵地上,无比震惊的郭天明急令所部杀向村中。

  从东隘口攻向村子的一个主力团更麻烦,一千五百人马被炸毁的乱石土堆堵在村子东面三公里处,官兵们好不容易小心越过去,却发现前方两山之间的田野已成一片汪洋,不但看不见原来的道路,就连河道原来的位置也搞不清楚了,此时又是夜晚,若是绕行翻越南侧的山岗,必须先砍伐茂密的荆棘开出条道路,没有大半天时间根本办不到,恼火的四十一团团长面向汪洋破口大骂,可无论怎么骂,都已无法在短时间内过去围攻敌人。

  茅排岭村南,成功对地雷阵实施爆破的两个团红军怒吼着杀向村子,转眼间占领了村东,立即向纵深搜索。

  疾步追赶的师长郭天明和政委谢维俊越过四处搜索的官兵,很快来到熟悉的一溜帐篷前,听到村中没发现一个敌人的汇报时,郭天明和谢维俊差点儿晕倒在地。

  十分钟后,谢维俊带着两个政治干事来到老村长家中,来不及看望两名养伤战士劈头就问:“周叔,敌人呢?敌人哪儿去了?”

  老村长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谁家也不敢开门啊!外面到处是烟到处是火,乡亲们都怕被冷枪伤着,谁也不敢出去看看啊!直到听见村西村南四面八方连连响枪,连连爆炸,我这把老骨头才知道你们打回来了,可要是你们不登门,我连大门都不敢开啊!”

  “报告政委,村东头的大娘说,敌人从北面跑了,师长已带领二团和一团追击。”一个传令兵跑进屋子大声汇报。

  谢维俊愣住了:“北边哪里有路?难道是顺着山脚向西北方向潜逃?可唯一的通道已经被他们自己炸毁了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传令兵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好低下脑袋站到一旁。

  谢维俊转向老村长:“老周叔,北面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小道,能走山羊的也算。”

  老村长摇摇头:“北面就是椅子山,两里长的绝壁,绝壁上才有小路,可十几丈高的悬崖连猴子都难爬上去啊!”

  “莫非敌人要背靠绝壁负隅顽抗?”边上的政治干事连忙提出这一可能。

  谢维俊摇摇头:“村子北面就百来米宽,没有纵深,敌人不会愚蠢到这点儿常识都没有,走,咱们看看去!”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怒冲冲率队返回的郭天明看到谢维俊就骂起来:“嘛个逼的,村东老五他娘竟然骗我们,北面哪里有半个人影啊?”

  谢维俊大吃一惊,很快联想起吴铭团的军医给老太太治病的事,当下苦笑道:“这回丢人了,什么也别说,命令各团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开会吧。”

  东山岭上,走在最后的吴铭站在高高的断崖上,久久凝望西北方三公里外火把熊熊的熟悉村寨,心里没有半点儿逃出生天的喜悦,反而感到几许失落和沉重。

  东隘口方向的枪炮声再次传来,张东宁提醒吴铭,这已经是友军的最后一次佯攻了,必须抓紧时间翻过山梁,趁乱从东隘口南面的断崖上滑下去,到了山脚下才能喘口气。

  吴铭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也许这辈子不会再来的山村,默默转身,大步追赶前方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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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名声鹊起(上)

  距离东隘口不到五百米的断崖上,三十多根或是粗大、或是细小的绳索已经垂下,率先滑下三十米绝壁的特务连突击排弟兄大胆打开手电筒,绝壁上开始缓缓吊下六名在爆破任务中受伤的工兵,南侧的十几根绳子同时放下拆解后的八门迫击炮和两挺重机枪。

  北面东隘口的战斗已经结束,师长俞济时和参谋长陈式正站在东面两公里的高地上,遥望夜空下朦朦胧胧的东隘口,暗自叹息。

  “师座,三个小时内发起四次进攻,虽然不敢肯定是否有效,但是我们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下面就看吴铭自己的了……但愿他能杀出条血路逃出生天。”陈式正低声安慰不愿下令撤退的俞济时。

  俞济时好一会儿才无力地回答:“下令撤回去吧,两个团的弹药恐怕也打光了。”

  陈式正向身后的副官打个手势,转向俞济时好奇地问道:“你猜吴铭会从哪个方向突围?”

  “自两小时前接到他最后一份电文开始,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现在依然想不明白,纵观吴铭几年来的军旅生涯,除了番号和军纪之外,他几乎没有任何地方按常规来做,包括新兵训练的两个阶段,包括装备和独特的编制,以及对工兵的极端重视……”

  “吴铭奉行的一切与普通部队截然不同,行军安排和作战思路也独辟蹊径,所以我根本无法猜测他的真实想法。他最后一份电报中明确表示,为确保机密,不敢透露下一步行动计划,说明他非常谨慎,谨慎到不相信前敌指挥部将校的地步,从这一点来看,他的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啊!”

  俞济时有感而发,说完仍旧感慨不已。

  陈式正深以为然:“这回哪怕他逃回来,整个五团也伤筋动骨,估计剩不下几个了,恐怕我们还得全力支持他重建。”

  俞济时转向陈式正,非常郑重地说道:“只要他能逃回来,哪怕只逃回一个人,我也要重建五团!如今的五团不但是我们麾下战斗精神最强的团,而且是整个浙军中的标杆和楷模,我们想要在浙江有所作为,就必须重建五团,除非他们死绝了!”

  “是!”

  陈式正心中凛然,没想到吴铭团在俞济时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重要,之前他还以为俞济时面对所有将校的表态,只是想表明其救援吴铭团的决心,目的是促使吴奇伟和他麾下将校提供最大的支持,但现在看来,俞济时是认真的,迫使陈式正不得不思考:万一吴铭回来,彼此间的关系该如何调整?

  折腾了半个晚上的两团官兵集合完毕,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分成四路纵队返回城中,俞济时和陈式正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两人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突然,隘口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以为红军冲下山追击的俞济时连忙下令全体散开,原地防御,四个纵队近三千官兵乱哄哄东奔西跑近十分钟,才在各自长官的痛骂声中组成防御线。

  两匹战马从后方飞快奔来,距离百米就高声大喊,马上的警卫营精锐冲到俞济时面前飞身而下,激动万分地大声通报:“师座,吴团长他们成功突围了,就在西面的山崖下,很快能开过来和我们汇合!”

  “什么?你说什么?”

  俞济时跃下马背,上前抓住亲卫的手:“你再说一遍!”

  “吴团长成功突围了!他们从西面那道绝壁上下来的,怎么办到的属下不知道,但是属下看到他们特务连的联络弟兄了……那两个弟兄说,五团大部分官兵已经成功滑下那道绝壁,可是那地方距离东隘口实在太近,快不起来,请求我们等一等他们,以防隘口之敌恼羞成怒舍命追击。”

  亲卫几乎不喘气地说出一大段。

  俞济时大喜,走到空地上大声命令:“各团原地不动,严密警戒!警卫营带上所有机枪,全体上马,赶赴东隘口,再次发起佯攻!”

  绝壁上的吴铭和七名军官、侍卫紧紧趴在冰冷的悬崖边沿,发现敌情的隘口红军正迅速翻越岩石高速赶来,另有两挺机枪架在北面三百多米外的巨大岩石上,不停地向吴铭等人藏身之地扫射。

  好在这个时候大队人马已经安全下去,吴铭还不至于生出功亏一篑的绝望感。

  眼看十余名身手矫健的红军影子越来越近,吴铭再也顾不上被击中的危险,果断下达全体下滑的命令,喊完自己伸手抓住最近的一根绳索,双脚用力一蹬,整个身子斜飞起来迅速下落。

  吴铭稍稍松手再次抓紧,“呼”的一声下滑五米,生个身子如同猿猴般在石壁上荡来荡去,随后很快控制平衡,在下方一片手电筒的照射下,连续蹬踏石壁,几个起伏安全落地。

  半分钟不到,其余六名弟兄相继下来,大家扔开绳索,不顾一切向南逃窜,刚跑过一片乱石岗钻进山下密林,密集的弹雨接肘而至,打得七个人身后草木纷飞火星四起。

  接应的吕魁元飞奔而至,一把抱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吴铭,几个起落蹿到密林深处,打开手电快速照射吴铭全身,最后发现吴铭不停颤抖的双掌已经血肉模糊,当下立即解下急救包,拿出三角巾迅速包扎,一面干,一面埋怨吴铭不该落下断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他如何面对毛良坞的父老乡亲和军中三千弟兄?岂不要他吕魁元也陪着去死?

  吴铭只是咧嘴笑,询问先后赶来的各连长,得知所有弟兄都安然无恙,吴铭高兴不已,对负责联络的雷鹏吩咐道:“红军不敢下来,所以不用再派人断后了,你立刻去见师座,就说我马上去向他汇报……”

  “弟兄们,团级参谋和营长、副营长到树林外集中,一起去见师座,能逃出来就是本事,可见我们平时的苦练是正确的,值得我们骄傲!”

  所有弟兄立刻挺起胸膛,少有地向吴铭齐齐敬礼,转过身返回各部下达命令。

  ######

  三十多米高、近百米宽的垂直绝壁上燃起了几支火把,百余名红军战士不可思议地打量拉上来的三十多根绳索、用来连接绳索钉死在岩石缝隙中的膨胀钉、各种式样怪异的紧固件和遗落一地的扣环,似乎都被这些怪异的东西吸引了。

  最后赶到的四十二团副团长大步走到悬崖边沿,接过战士递上的一根黑色细绳拉扯几下,再接过两个不锈钢扣件捏了捏,竟然打开了其中一个扣件侧沿的弹簧扣。

  年逾三十的副团长慢慢把目光投向黑乎乎的绝壁下方,最后停留在千米之外的那片光亮处,说出一段令周边将士难以忘记的话语:

  “这股敌人绝对是国民党军队里精锐中的精锐,这些东西大都是国外进口的先进装备,他们一千多人一个不落地从这个绝壁上用绳子滑下去,很了不起,放眼全国军队,包括我们红军,没有哪支部队做得到……”

  “让他们逃走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这股军队实在太强悍,谁能想得到他们会从最艰险、最不可能逃跑的方向逃跑了?技不如人,我输得口服心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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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名声鹊起(下)

  山崖东面二点五公里的大道旁,俞济时和陈式正在很远的地方便看到整齐列队源源不断而来的五团人马,急忙打马上前相见。

  俞济时冲着人流大声询问:“吴铭在哪儿?”

  走在队伍前面的吴铭率领五名团营级军官一阵小跑,很快来到俞济时马前,端正敬礼:“报告师座,报告参谋长,五团在师座和参谋长的英明指挥下,在兄弟部队的大力协助下,侥幸成功突围……”

  “全团应到官兵一千零八十六人,实到一千零八十六人,其中重伤员六名,轻伤员二十七名,所有装备均完好无损,但弹药消耗大半,物资耗尽,报告完毕,请师座训示!”

  俞济时激动地翻身下马,上前给了吴铭胸口一拳:“好样的!干得漂亮!不过,今后不能在我面前玩这些官场辞令了,我很不喜欢!”

  “是!属下记住了!”

  吴铭难得地咧嘴笑,笑得很灿烂。

  陈式正上前要和吴铭握手,刚一接触就反应过来,抓起吴铭的手掌看了又看:“怎么受伤了?”

  吴铭回答:“下滑时敌人火力太猛,来不及挑选绳索,顺手抓住了一根从茅排岭乡亲家里弄到的麻绳,下滑速度也快了点,把手给磨破了,不过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啧啧!你们全团都像你这样抓住绳子滑下来的?”

  陈式正很快问到了实质问题。

  吴铭如实回答:“近百人是将绳子绑在腰间吊下来的,这些弟兄中有伤员,更多的是发烧感冒的病号,还有七名平时不怎么参加专项训练的医护兵。除此之外都是自己滑下来的,我们在新兵训练期间,就经常练习这个科目,成军之后,该科目的训练难度还要大,现在终于见到成果了。”

  陈式正肃然起敬:“好、很好!师座提升你为我师副参谋长,我全力支持,今后彼此一起共事,还请吴老弟多多相助,有绝招不能私自藏着掖着。”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吴铭也笑了:“谢参谋长鼓励,吴铭定会全力以赴!”

  俞济时高兴地喊道:“好了,虽然有警卫营断后,可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安全些,看看你们身上的衣服,除了帽子像样之外,衣服裤子如同叫花子一般,再看看你们五团的弟兄,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不行,不行,回去之后立即跟我去领取服装,不能让我的部队被人看轻了!”

  “师座,我们带有服装吗?”吴铭惊讶地问道。

  俞济时懒得和吴铭废话,瞪了他一眼就转身上马了。

  陈式正看到吴铭确实不知道,于是笑着解释道:

  “南城兵站里有不少中央军主力师的备用物资,以咱们师座的关系,领取几千套军装很简单……走吧,你和你的军官们也该换上身像样的军装了,总是一副普通一兵的打扮,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们虐待你们呢,哈哈!”

  吴铭身后的众弟兄一阵欢呼,似乎谁也记不得刚死里逃生的事,看样子像是训练回来一样轻松喜悦,让马上的俞济时看得暗自心惊。

  ……

  深夜十点四十分,南城,前敌总指挥部。

  “什么?从东隘口方向突围的?你再说一遍?”

  吴奇伟几乎跳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参谋长,周围将校同样震惊得目瞪口呆,竟没有一个人猜对吴铭的突围方向,要是让他们知道吴铭他不但全身而退,而且连一颗子弹都没落下,不知该是何种表情。

  参谋长满脸佩服:“确实如此,估计他们此时已经进了北门。”

  吴奇伟一把抓起军帽:“陈副官,立刻给陈诚长官和抚州总部致电报喜,走!咱们一起去看看,丢他老母,这个吴铭,恶人啊!”

  ……

  深夜十一点整,南城之南五公里,毛家坪。

  前线指挥部里,通信参谋汇报完毕,里面再也没听到一点响声。

  良久,只听一声闷哼传出,接着是“咣当”一声巨响,一个被砸扁的搪瓷茶缸丁零当啷滚出门口,最后停在肃立门口的警卫脚尖旁。

  警卫只是看了一眼立刻抬头,挺直腰板目视前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脑子里深深刻下了一个名字——吴铭!

  ……

  次日一早,三面围攻南城的红一军团尽数撤走的消息传遍全城,全城富绅敲锣打鼓慰劳驻军,包括地方保安部队在内的两万国民党官兵如释重负,唯有吴奇伟和俞济时等将校心里尴尬,因为谁也不知道红军撤到什么地方去了。

  时至中午,南面的南丰发来电报,红军主力相继撤离,陈诚等将领依据剿总最新指示暂时放弃南丰城,各师之间交替掩护有序后撤,望代理总指挥吴奇伟派兵接应。

  不过,这些事情与吴铭团已毫无关系。

  一千余吃饱喝足并洗了个痛快澡的弟兄仍在梦乡之中,就连时时刻刻需要对全团安全负责的特务连官兵也少有地全体卧床鼾睡,巡逻警卫任务已经由师长俞济时麾下警卫营的一个连弟兄负责。

  吴铭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一点,看到张东宁和吕魁元两人坐在自己房间里低声交谈,身穿和中央军主力师一样的黄绿色咔叽布军官服,头戴一样的新式军帽,衣领上的上尉领章极为显眼,高兴之下不由开起了玩笑:

  “东宁,你得努把力了,看看魁元,晋升上尉了。”

  吕魁元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张东宁却毫不在意:“他一介莽夫,难得拼老命晋升一级,我们这些用脑子的只要稍稍发力,就能瞬间超过他两三级。”

  吴铭哈哈大笑,爬起来找新领回来的校官军装。

  这个时节天气还很寒冷,室外只有十度左右,室内虽然好些,但这地方是原来的旧军营,年久失修处处漏风,温度也高不到哪儿去。

  细心的张东宁连忙到衣帽架前替吴铭取下新军装,看到吴铭身上只有件圆领短袖内衣,顺手从边上的矮桌上抓起一套墨绿色的绒线长内衣让吴铭穿上,介绍说:“这是尉官以上才有配发的,听兵站的头头说产自英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穿起来挺暖和,也很方便,一点儿也不累赘。”

  吴铭接过来翻开看看,点点头说是英国货,随即换上,站在床上低头查看片刻,再次点了点头:

  “嗯,是很柔软舒服,非常暖和,一摸就知道挺结实的,回头你问问兵站监在哪儿买的,我们也要买几千套回去,所有弟兄不分官兵,每人都发两套。”

  张东宁答应下来,吕魁元将一双擦得铮亮的高腰马靴轻轻放到吴铭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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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不能拒绝的任务  

  吴铭看看吕魁元脚下,再看了看张东宁脚下,惊讶地问道:“你们都换上马靴了?师座开恩的?”

  “是师座亲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自到兵站仓库强行领回来的,他的警卫营都没有配发,却给我们全团尉官以上弟兄一人弄回一双,说是要好好犒劳我们。铭哥,师座对我们这么好,要是哪天让我们跟他走,或者分拆掉一部分,你恐怕不好拒绝啊!”张东宁有点担忧了。

  吴铭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这事儿先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魁元,你去看看老尹几个醒过来没有?要是醒了咱们开个会,要是没醒就别打扰他们,这段时间他们真累坏了。”

  吕魁元应了一声大步出去,在门口碰到匆匆而来的参谋长马致斋,连忙后退一步,举手敬礼。

  马致斋也不回礼,拉着吕魁元的手上下打量:“娘希匹的,中央军的这身衣服比起我们浙军的可强多了,都他娘的是好料子,穿在身上就是精神,快赶上以前你们自己做的那套军装了。”

  “好看是好看,可绝没有我们自己定制的那套方便,凑合吧。”大家都很熟悉了,吕魁元也不拘束。

  马致斋给了吕魁元一下,乐呵呵进入房中,一屁股坐到八仙座前的太师椅上,接过张东宁奉上的香茶哈哈一笑:

  “我一进入这座营房,就看到不少弟兄穿着新衣服新鞋走来走去地显摆,还个个叼着香烟,人五人六的牛的很……他娘的,只有你吴铭才带出这样的兵。”

  吴铭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到门后迅速刷牙洗脸,顺手端着水出去泼到一边,看到院子里不少弟兄起床了,在太阳底下三五成群的,那脸上的表情果然和马致斋说的差不多,不由得哑然失笑。

  吴铭回到屋内,放下脸盆后坐到马致斋侧边,接过他递上的香烟对了个火,吸了两口问道:“十点左右你来过一次吧?当时小弟实在太困了,所以没睁眼,对不住啊!有什么要事没有?”

  马致斋把副官叫过来,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贺电递给吴铭:

  “这下你小子可出名了,吴奇伟昨晚连夜把你连施妙计全身而退的消息告知剿总和各路友军,那些将军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了解整个情况的剿总,连续来了三封电报,要求回报详细突围经过,后来把俞师长都叫去才说出大概!

  “等会儿估计上峰要安排随军记者采访你,这是政治任务,不能拒绝,你要好好准备。另外,抓紧时间把具体战报写出来,不但剿总需要你的具体报告,我们司令部也要留份存底,虽然说逃跑不怎么光彩,但绝对是经典战例!”

  吴铭顿时头疼不已,将看了一半的贺电扔到桌上:“还经典战役,狗屁!被人围着打,跑得如丧家之犬,有什么好显摆的?丢人现眼啊!冇”

  “别别!你先看完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这份电文……对,就是这份,剿总发来的。”马致斋将最底下那份电文抽出来放到上面。

  吴铭看完瘪了瘪嘴:“官面文章,全他娘的漂亮话,还不如给个几万大洋来得实惠。”

  马致斋对吴铭彻底没办法了:“你这家伙,让我怎么说你才好?这就是资历,你懂不懂啊?绝大多数人从军一辈子,都无缘见到几个将军,你他娘的同时接到两个上将、七个少将发来的贺电,还不满意?老子算是彻底服你了……废话少说,尽快写战报,越详细越好,我等着拿走。”

  吴铭没办法了,只好叫张东宁拿过纸笔,沉思良久埋头就写,半个小时没有抬头。

  一张张字迹工整、条理分明的报告书刚写出来,就被马致斋和张东宁抢先阅读,等吴铭停下笔,已经写满了八页稿纸,总共约两千五百字左右,看得马致斋目瞪口呆,看得张东宁啧啧称叹,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吴铭强大的文化功底。

  “铭哥,为何第二次大爆炸中的两个重要细节没写?还有我们索降逃生的器材等等,你也是一笔带过,故意的?”

  张东宁很细心,看出来其中省略了不少关键部分。

  吴铭点点头:“不是我不想写,而是不能写……我们特务连与众不同,可以说和全军乃至全中国所有的特务连都完全不同,这是军事机密,是领先所有军队好多年的撒手锏,决不能轻易暴露。”

  马致斋非常理解吴铭,笑了笑问道:“我可是听俞师长和陈参谋长谈过,回去之后就让你为他们训练一个特务连,人员在全部浙军中挑选,经费和装备他们充分保证,只要你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帮他们训练出一连精兵即可,到时候你不会也留几手吧?”

  吴铭睁大了眼睛,连连叫苦:

  “我的大参谋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连魁元这个从小文武双修的连长,也苦练一年半才有点儿样子,其他人更别谈了,距离我的要求远着呢,如今只能说是勉强可以用,因为面对的对手都不强,明白吗?”

  “你是知道的,我们随便一个普通突击手不但是优秀射手,还需要熟练掌握所有武器和迫击炮的操作,还要学会计算爆破量和埋设地雷等等,每一个专项训练,都需要日复一日地重复练习,哪怕是基础最好的老兵,也要一年以上的训练才基本算合格,这些要求在我以前写给大哥的特务连训练大纲上都有,你不会没看到吧?”

  马致斋挺不好意思:“看是看过,没想到你会当真……那份训练大纲要求也太高了,你真是按照上面的标准训练的?”

  “废话!真正的训练比起大纲上的寥寥几百字艰难百倍,难道你也和俞师座他们一样,以为我的特务连来得很容易?”

  吴铭不悦地唠叨起来,目的就一个,让马致斋别掺乎进来,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面对上官时耳朵软。

  马致斋果然不愿再提这事,整理好吴铭的报告收进公文包,叮嘱几句这两天要返回浙西的问题,就站起来告辞了。

  用过迟来的午饭,换过手掌伤处的药膏,重新扎好纱布,吴铭叨着支烟优哉游哉巡营去了。

  睡好吃饱换上崭新军装、人人晋衔一级的戴子冉等十二名参谋小组弟兄,以及通信连两个主官,开始汇聚一堂进入工作状态,第一个任务就是向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老巢常山大营报平安。

  清理完手头的事务,戴子冉主持总结会,将参谋和通信两部门的记录拿出来讨论,然后写出总结报告。

  这是他们每周或者每次战斗之后,必需要干的头等大事,他们的总结报告初稿很快会下发到各连主官手里,各连主官看完,需要写上自己的报告,如有遗漏或其他心得体会都要注明,然后一同递交上去,再由团部参谋组统一汇总,交由吴铭召开专项军事总结研讨会,总结经验,指出不足,并宣布具体的奖罚,之后才会存档。

  正因为拥有如此严密的制度,吴铭团从上到下都与其他任何部队截然不同,军官指挥水平和军队建设稳步提高,官兵综合素质和战斗力远远走在各军的前头。

  这些,才是吴铭团真正的绝招。

  戴子冉主冇持的会议刚刚进行一半,师长俞济时和参谋长陈式正到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随军记者。

  戴子冉立刻上前敬礼报告,完了要去营房把吴铭叫回来

  俞济时连忙制止,笑着说我们就去营房,实地看看,总比待在这个四处漏风的屋子里要强许多。

  两名年轻的中央社记者欣然同意,跟随在俞济时身后显得非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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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岂能空手而回  

  两位记者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好不容易见到了传说中的吴铭,而且人又长得那么冷峻,那么有魅力,他们以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为只要亮出中央社的牌子就很好说话,吴铭再有能耐长得再帅,也不敢公然拒绝中央社记者的任何要求。

  结果吴铭根本不鸟他们,虽然见面时彬彬有礼,但拒绝回答任何涉及战斗过程的问题,拒绝照相,拒绝记者采访任何一个特务连官兵,弄得那个娇滴滴的女记者一个劲儿地哀求浙江老乡俞济时。

  俞济时现在已经了解了吴铭的性格,更明白吴铭特务连的作用和意义,所以面对两个记者的要求只能委婉解释,以牵涉军事机密为由来搪塞。

  对吴铭不肯照相,俞济时很不理解,这年头只要是军官,谁不想出名?无数人哪怕只有丁点儿成就,恨不得全天人马上都知道,唯独吴铭这家伙对出名似乎是不屑一顾,这让俞济时深为不解,却又暗自欣赏。

  两个记者最后得到俞济时请一顿的承诺,便嘟着嘴离开了,嘀嘀咕咕抱怨不稀罕这破地方,要去城南采访即将回来的陈诚将军。

  陈式正看记者走出营门,便对吴铭笑道:“你得罪人家了,恐怕以后没人愿意为你说好话。”

  吴铭无所谓:“能把我忘了更好,省得麻烦。”

  陈式正哑然失笑,对特立独行的吴铭毫无办法,只好把话题转到后天的回程行军上。

  吴铭突然想起自己在城北公踣边的深沟里,看到那辆显然是因为严重碰撞而被扔在沟里的改装轮式装甲车:

  “参谋长,不知你留意过没有?北门外约一点五公里的公路弯道边上有条深沟,水不大,约七米多宽,下面有一辆被撞得不像样子的轮式装甲车,看样子没人有工夫去捞起来,估计也没人能修得好。”

  陈式正想了想:“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不过你说的这种轮式装甲车我知道,我和师座在中央警卫师的时候,就接到过四辆这样的改装车,车子是美国进口的大马力道奇货车,金陵兵工厂和参谋总部下属汽车修理厂联合改装,拆下车厢焊上钢板,中央顶部有个安置重机枪的旋转基座,通常用于战场侦查,但几乎没人试过。”

  “听说这次大战前,有八辆这样的改装车和六辆法国坦克运来了,但还没开打,六辆法国坦克先后出了故障,那八辆改装车我就不知道了。”

  “原本配属哪个单位的?会不会直属陈诚将军的前敌总指挥部?”吴铭问道。

  “肯定属于前敌总指挥部,只是……辞修将军已经引咎辞职,而且是辞去了本兼各职,估计今晚或者明天一早交接完毕,他就独自回南昌等候处理了,现在是吴奇伟将军代行总指挥职务,如果你真感兴趣,回去我帮你问问,想必一辆报废车不成问题。”

  陈式冇正说完又问道:“真要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给了你,你怎么弄回去?那玩意儿裉重的,全是钢铁啊!”

  吴铭挠挠头:“我可以拆,如果能弄到顺风车就更好了,哪怕不能运到衢州,能运到上饶也好办……”

  “你怎么就看上那种车了?你在浙西不是有几辆大马力的美国道奇车吗?”陈式正很好奇。

  吴铭只好低声回答:“城北沟里那辆车我让手下去看了,外壳严重变形,但是发动机和底盘都没事,换个水箱换个壳,再好好修一修就能用,连两个脏乎乎的备胎都是新的。,,

  陈式正微微吃惊:“原来是这样,衢州能修吗?”

  “能修,衢州金属制品公司的几个洋人技师都会修,属下也会一点儿,实在不行就换零部件,向上海的美国代理商定购,这方面我有路子,保证一个半月之内到货。”吴铭回答。

  陈式正沉思片刻:“既然是这样,兵站里也有三辆事故车,看样子都是刚买回来不久,而且都是六轮的一吨半福特卡车,撞得不重,但没人会修,扔在那里日晒雨淋快一个月了,你让师座帮你去说说,也许能让兵站列入战损物资,拿回去修好你能组建个汽车连。”

  吴铭大喜过望,却又没把握:“这事恐怕不好办,兵站是独立系统,虽然兵站分监也许认识师座,但关系到三辆大卡车……”

  “你真不知道啊?”陈式正不解地打断吴铭的话。

  吴铭愣住了:“知道什么?”

  陈式正只好悄悄告诉吴铭:“首任军需署总长命飞鹏将军,就是师座的亲叔叔,接任的朱孔阳将军也是我们奉化人,是师座的师叔,全军所有兵站都归他管,你明白了吗?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

  吴铭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说怎么给我们补充这么多物资和弹药,连高腰马靴都给了,恐怕中央军主力师都没这待遇和享受,原来是这样,属下明白了!”

  陈式正哈哈一笑:“去吧,等会儿师座还要到南门外迎接辞修将军一行,兵站分监也会去,正好抓紧时间说这事儿O”

  “谢谢参谋长!”

  吴铭立刻走到正在和官兵们聊家常的俞济时身边,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俞济时看向咧嘴笑的吴铭,无可奈何地答应帮忙问问,深知官场裙带关系的吴铭立刻致谢,有俞济时这句话,基本没问题了。

  次日上午,吴铭和全团弟兄还在休息,俞济时派副官张英年来找吴铭,陪同吴铭一起前往城东兵站看那几辆破车。

  到了地方,少将兵站监没露面,出面接待的是个中校,竟然和张英年很熟悉,两人见面就肆无忌惮地开起了玩笑,好一会儿才记得吴铭。

  听完张英年自豪的介绍,中校立即收起笑容,郑重地向吴铭敬了个礼:“不知是吴长官,请见谅!本人齐恪,黄埔四期工兵科毕业,之前也是在浙军中服役,春节回家听世兄刘汝霖提起吴长官,属下慕名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张英年乐得合不拢嘴:“说起来部是一家人,哈哈!吴铭,我说你以后能不能穿得正式点儿?老是一身士兵服装,有损威名啊!”

  “我本来打算回去就到城北拆那辆破车的,所以不舍得穿新军装啊!齐兄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吴铭主动伸出手,与齐恪紧紧一握。

  齐恪非常好说话,很快就把吴铭领到仓库侧边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的空地上,指着三辆车详细地告诉吴铭,说其中两辆只要换个水箱、传动轴和两个轮胎,再把外壳敲好喷上漆,估计和新的差不多。

  齐恪最后指着边上那辆已经严重变形,破碎的车门上满是血迹的车,建议吴铭别要了,上饶仓库还有三辆事故车,都和外面那两辆差不多,如果吴铭需要,他就能开条子提货,上饶那个临时军需仓库属于南城兵站管辖,注销完全没问题,最后还说明天就有车队回上饶,可以把这两辆事故车和城北那辆拆下来的零件,一起拉到上饶去。

  吴铭连声致谢,心里非常感激,当即从兜里掏出笔记本,请齐恪留下通信地址,然后写下自己的通信地址,撕下交给齐恪:

  “衢州和常山的地址电话都在上面,今后齐兄要是路过,一定停冇下喝杯酒,如果有什么小弟能效劳的,齐兄尽管说O”

  齐恪高兴地收下,别人不知道吴铭的富有和在浙西的势力,他可是清楚明白的,吴铭送出一台全新美国车给衢州党部主任周文彦的辜情齐恪也知道,所以他分外重视吴铭这个新朋友。

  次日一早,齐恪亲自跟车到城北路口,派一辆空车搭载吴铭团的工兵,到前面弯道装上拆下的装甲车零部件,然后把吴铭拉到一边,指着两辆拖拽事故车的卡车车厢告诉吴铭:

  “篷布下面有八十几个箱子,装得是五十多挺损坏的轻重机枪和一批零件,小弟知道你在衢州有个小兵工厂,请的都是洋人技师,看看能不能修,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拆零件O”

  吴铭感激不已:“我就不说谢谢了啊!要说谢谢就见外了,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喜欢把一切记在心里。”

  齐恪咧嘴哈哈笑,笑完摆摆手徒步回去。吴铭感慨不已,知道这个人情欠大了。

  张东宁靠上来问道:“铭哥,这人是谁?好像和你挺熟的。”

  “是我新交的朋友,师座和张副官介绍的,他叫齐恪,黄埔四期的,国共分裂之后,不受待见的他回到浙江加入浙军,和刘汝霖大哥是世交……目前他在南城兵站系统,这两辆被拖着走的六轮卡车,还有在上饶放着的三辆这样的车,都是他送给我们的,回去修好了,再买几辆回来,组建一个重炮营,就用这几辆车拉着跑。”吴铭低声说道。

  张东宁大吃一惊:“他这么大方?”

  “一是看在师座面子上,二是有刘大哥这层文字由一品江山吧提供关系,三是给我们的这些车辆都是事故车,有事故报告,他们只霈动动手脚,就可以以战损名义注销,不用担什么风险。”

  吴铭低声解释给张东宁听,这些事都必需要让张东宁知道,要知道情报和联络正是张东宁主管的工作。

  张东宁感慨不已:“铭哥,跟你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你空手而归的,我算是彻底服你了!”

  吴铭嘿嘿一笑:“空手而归?上千弟兄打生打死为了什么?不就是过上好日子吗?让我空手而归办不到,哪怕是蚊子,我都想剔下它二两腿肉来,何况是富得流油的中央军?这群王八蛋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到了上饶你看看,哼!老子再刮他一层!”

  张东宁大骇,下意识地离吴铭远点,吴铭却已走向两位司机,和气地询问几句就回头。

  没多久,副官韩铁城就拿着报纸包上的四条烟和一百大洋过来,悄悄塞到两个司机手里,完了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弄得两个司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数完钱打开报纸,情不自禁地对吴铭大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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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 家的感觉

  回程花费的时间,比来时多一倍有余,在总共十六天的行军中,担任全师殿后任务的吴铭团异常轻松。

  到抚州短暂休整时,征得俞济时同意的吴铭率领一个排赶赴上饶,将需要办理的事务全都办得妥妥当当,然后派张东宁率一个班弟兄,跟随兵站帮忙拖拽五辆事故车和物资的车队,直接开往衢州。

  在等候主力部队的两天时间里,吴铭去见了一趟汪道涵,回来想了又想,第二天上午还是穿上一身中央军上校军服,买上丰盛的礼物,仅带副官韩铁城去了一趟煌固镇。

  如今的吴铭上唇蓄起了整齐的小胡子,整个人威严日重,气质沉稳,不是熟悉的人很难认出他,因此在骑马进入煌固镇的时候,乡亲们只是用恭敬的目光远远地注视着他,没有人认出花斑马上威风凛凛的军人,就是当年那个低着脑袋挑着木炭山药的吴山伢子。

  陈继尧和陈三爷见到吴铭非常惊愕,陈三爷很快兴奋得满脸红光,匆匆奉上极品茶,亲自跑到后面伙房,叮嘱下人做菜摆酒。

  陈继尧更是激动不已,见吴铭站在大儿子的遗照前,久久凝视一动不动,不由得频频擦泪,心中悲喜交加,尽管吴铭至今仍然称呼他陈老先生,但他知足了。

  大太太知道是吴铭到来,而且还升了上校,一气之下关上房门躺下不动。二太太不幸于春节后病故,陈继尧身边如今只有乖巧懂礼的三太太照应。

  午饭期间,吴铭简要告诉陈继尧此次参与围剿作战的经过,一瓶好酒下肚后,听三太太问起他的军衔,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不知道怎么回事,晚辈和陈老先生都与蒋委员长有缘啊……晚辈这个上校,就是蒋委员长亲自下令晋升的。”

  陈继尧高兴得不得了:“你立大功了?”

  吴铭摇摇头,之后又点点头:“之前是收复失地立功,后来反而被红军包围,占下的地盘又丢掉了……如果说,能够从五千多红军的围困中把一千弟兄平安带出来,算是件功劳的话,晚辈也算是立功吧。”

  陈继尧吓了一大跳,三太太吓得捂住高耸的胸脯,好一会儿才后怕地问道:“没伤着吧?”

  吴铭下意识地看了看已经痊愈的手:“没伤着,这次返回浙西,以后恐怕都不用再去参与围剿了,至少一年之内用不着我们,还有就是,我手下官兵有些超过三十岁了都没成家,回去之后得安排他们退伍,这样一来,又要招新兵,又要训练,没有一年时间用不上。”

  “这就好、这就好……你、你夫人好吧?”陈继尧问道。

  吴铭点点头:“还不错,她是杭州之江大学的毕业生,如今在常山家里开被服厂,干得挺好的,她也喜欢干……对了,还得谢谢你,现在江西上饶和广丰的煤,八成由我们毛良坞商会收购,听说冇利润不错,不知这边的几个股东有何意见,或者有何要求?”

  陈继尧满意地笑道:“哪里还有什么要求?几个老伙计很知足,都说毛良坞商会仁义守信,大家很放心。”

  吴铭这才说明此行的主要目的:“有件事要告诉前辈,财政部长宋子文虽然一气之下不干了,但很快就会回南京,回去之后,他搞了几年的货币改革,也就是废除银元铜圆、流通法币的计划,就要提前实施了。”

  “这么一来,再加上美国实行银本位货币政策的呼声日益高涨,银子恐怕在未来半年到一年之内要大幅升值,而黄金会跌价,该如何应对才能避免损失,想必一帮老前辈比晚辈清楚……”

  “这事还请前辈多多注意,绝对不是什么空穴来风,我那大舅哥方佑淳,就是中央党部组织部长陈立夫先生手下的干将,所以我清楚中央的政策。

  陈继尧非常重视,考虑片刻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另外,有件事你看能不能帮忙,江西缺盐,越来越缺,就连行署都没有办法解决,还得求产盐的浙江才行。”

  “要多少?”

  吴铭没有推辞,他的几艘内河运输船常干海盐走私买卖,运煤到杭州,返程运送的物资中就有海盐,而且是与省保安处几个老大联手干的,根本就不怕出问题。

  陈继尧算了一下:“每个月五千斤就够了。”

  “五千斤?”

  吴铭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继尧。

  陈继尧颇为紧张:“要是太多的话.一半也行啊!”

  吴铭笑道:“你老误会了,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你老和那些老伙计商量一下,每月能销多少就要多少,当然,以不给你们惹麻烦为前提。”

  陈继尧心中大定:“要是你能帮忙,每月卖个五万斤绝无问题,可以先给货款,按官价的一点五倍给。”

  吴铭摆摆手:“按官价给就行了,没必要多花冤枉钱,我们拿回来也不上税。这么着吧,我回去之后,让毛良坞商会的人来见你老,具体要多少你们自己商量,如果要送到上饶也没问题,我的五团有军车,两省边界各县属于交叉防区,军车来往很方便,比你们自己干要稳妥些。”

  “太好了、太好了!”

  陈继尧高兴不已,三太太也笑逐颜开。

  吴铭问道:“陈怡怎么样?我很久没去杭州了。”

  三太太笑道:“好得很,来信说功课紧,还说很久没见你了。”

  “她不会是想见我吧?我麾下那个姓戴的小白脸,打仗的时候都没忘记给她写信。”吴铭笑道。

  陈继尧夫妇听了哈哈大笑,陪同的陈三爷和韩铁城也乐得不行,看样子这个家很久没有这样的笑声了。

  用完午饭吴铭有点儿醉意,告辞之后他在镇子杂货铺里买了香烛纸钱,和韩铁城一起去自己母亲坟前好好祭奠了一下,心中如同放下块大石头,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四月十六日下午,吴铭终于率部返回常山大营,俞济时和两个团登上吴铭提前联系的五十几艘木船,在六艘柴油船的牵引下直接开往衢州。

  吴铭匆匆开了个会,歉意地请求龙韶罡和守在家里的各部弟兄再辛苦一星期,然后提出两条建议,弟兄们都通过了:第一、明日上午,给军中所有官兵每人发放二十大洋的补贴;第二、从明天上午起,出征回来的所有弟兄放假六天!

  会后全团集合,宣布团部会议决定,军营中顿时欢声如雷,吴铭走下检阅台,吩咐副官韩铁城可以放假了,然后飞身上马赶回家里,与久别的妻子见面后,双双进里屋来到两位老人面前请安,让两老欢喜不已。

  深夜,子时已过,看到女婿升官回来依然恭恭敬敬非常孝顺的老太太心里非常高兴,怎么也睡不着,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立刻叫出丫鬟的名字。

  十四岁的小丫鬟连忙进入老太太房内行礼,脸蛋憋得红扑扑的一个劲儿地道歉。

  老太太哈哈一笑,说自己也没睡,哪会被你小猫似的的脚步声吵醒呢?然后把小丫鬟叫到床边,拉着小丫鬟的手和蔼地问道:

  “你都忙了一天了,怎么还没睡?”

  小丫鬟低着脑袋不敢抬头,老太太问急了,她才低声回答:“姑爷在房子里弄出的声音太大,睡不着……”

  老太太笑冇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久才擦去眼角的泪花,爱怜地拍拍小丫鬟的手背:“这有什么?今后你也要嫁人的,嫁人之后,很多事情你就会明白的,呵呵!”

  “可是、可是……太吓人了,小姐被姑爷弄得一个劲儿地叫唤,从吃完晚饭到刚才都没停过,很吓人的,我又不敢进去劝。”小丫鬟很着急。

  老太太吓一跳:“这么久啊?我的老天爷,看来这些日子你家姑爷被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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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患难见真情(上)  

  次日上午,在老太太房里睡了半夜的小丫鬟迷迷糊糊回到西院,看到姑爷吴铭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打拳,禁不住吓了一大跳,连忙低下头,迈着碎步转进长廊,偷偷溜进方稚淳的卧房里,着急地跑到宽阔的床前细细查看,惊愕地看到自家小姐睡得很甜,脸蛋红彤彤的,嘴角还挂着几许笑意,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吴铭早已看到小丫头的身影,只是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但也不在意,来来回回将一套道家秘技五行十三式拳法打得如行云流水一般,只觉得精神大振酣畅淋漓,明显感觉自己的功力又提高了不少。

  擦干汗水,吴铭在院子里慢慢踱步,呼吸着略带花香的清新空气,聆听树梢上鸟儿的吟唱,不由得长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一阵笑声从圆拱形的院门外传来,吴铭不用看就知道是张东宁来了,迎上去问道:“怎么?不回去看你家小媳妇?

  “回去也没用,挺着大肚子让人干着急。”张东宁在吴铭面前可不含蓄。

  吴铭哈哈大笑:“活该!哈哈,一大早赶来,有事?”

  张东宁点点头:“接到省保安处通知,第十八军明天要经过我们常山,略作停留继续开往衢州休整补充,要求我们做好饭菜并保证沿途安全。龙副团长让我来问问你,按什么标准款待?”

  吴铭考虑良久:“按最高标准!”

  张东宁吃了一惊:“最高标准?十八军两个师虽然打了败仗损失惨重,可少说也有一万四千人,别的不说,仅是按百个人一头猪算,也要一百四十头猪啊!”

  吴铭异常严肃地说道:

  “陈诚将军是我敬重的长官之一……早在参与围剿红军之前,陈诚将军有感于共产党分田分地得到民众的拥护,敏锐地发现土地已成为当前巨大的社会矛盾,于是写了一份建议书交给中央和蒋委员长,详细分析时局,提出由政府从大地主手中赎买土地,分给无地民众以化解社会矛盾的构想,建议在江西试行,结果遭来以地头蛇熊世辉为代表的大地主阶级的强烈反对和攻击,弄到最后无法实施,国民党最初由孙中山先生提出的耕者有其田的政策,到如今仍是个画饼。

  “其次,不能简单把此次围剿作战的失利责任,全部推到陈诚将军身上,如不是各路诸侯拥兵自重、裹足不前,如不是各师师长该进不进、该退不退,多次违背或迟缓实行陈诚将军的命令,哪里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前一段,熊世辉一党借此次失利猛烈攻击陈诚将军,要求委座撤销陈诚将军的一切职务,解散第十八军,半桶水不到的何应钦竟然公开大骂陈诚将军是饭桶,丝毫不记得他负责指挥的前两次围剿被红军打得鼻青脸肿损兵折将,可陈诚将军并没有自辩,而是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冇,辞去了军内所有职务,回到南昌等候处罚……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你我尊重吗?”

  张东宁闻之动容:“我明白了,这就去筹办!”

  “每一百人再加十斤鱼,外加骨头汤,酒水管够,用最好的米煮饭,上最好的调味品,再给回到衢州医院的史迪夫去电话,要他带来足够的药品和尽可能多的医生,最好把医院那几个外科专家也都请来。最后,吩咐营中所有弟兄打扫营房,腾出房子,留十八军弟兄休息一天,再写上些暖人心的标语,拉上欢迎的横幅,要让十八军弟兄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吴铭细心地吩咐道。

  “是!”

  张东宁立刻去办。

  ######

  下午三点,艳阳逐渐偏西,信江上游群山翠绿,东面的山尖上偶尔飘过几朵悠悠白云,公路两旁阡陌延绵,水流潺潺,满目的禾苗在和风吹拂下,如同缓缓涌动的绿浪起起伏伏。

  九千四百余名中央军官兵排成长达五里的队伍,如同一条刚解冻的长蛇,顺着蜿蜒的公路由西向东缓缓蠕动。

  默默行军的队伍中间,夹杂着三三两两的马匹和五十多辆载满伤员的马车,随处可见头缠纱布、手拄拐杖艰难行走的伤兵。

  东面道路尽头,一骑快马掠过或是垂头丧气、或是神情麻木的官兵,以极快的速度赶到队伍中部。

  距离前方缓缓行走的战马十余米,马上中尉勒住战马翻身而下,大步跑到最前头的高大枣红马面前,向马上的将军大声禀报:

  “报告副军长,前哨在前方五公里,遇到浙军保安五团白石检查站巡逻马队,对方营长主动迎上来,自我介绍名叫杨嗣先,询问我们是不是陈诚将军的第十八军?属下如实相告,对方立刻派人回去通报,同时告诉属下,他们的团长已在白石检查站等候多时,马上就会前来拜访。”

  满脸尘土的十八军副军长罗卓英很意外,吩咐中尉继续查探,沉思片刻停下马,向打马上来的第十一师新任师长萧乾问道:“浙西保安五团属于浙江省保安处直辖,还是属于衢州行署统辖?”

  马上的萧乾是福建人,搞不清楚浙军的情况,只好转过头询问后方的第十四师师长周至柔:“百福兄,你和浙江军政界熟悉,你说这驻守浙西的保安五团,是不是良桢兄(俞济时)直辖的部队?”

  籍贯浙江台州临海的周至柔缓缓催马上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浙西历来是浙江的剿共前沿,所以衢州行署一直拥有五个团左右的保安部队……刚才我听到了报告,那个叫杨嗣先的营长我不熟悉,估计他们应该是衢州行署统辖的吧。”

  罗卓英望了一眼缓缓走过身边神情麻木疲惫不堪的麾下官兵,叹了口气,自嘲地说道:“我们这群残兵败将,从离开抚州到现在,都不受人待见,到了常山能有碗干饭吃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人家摆酒等我们去喝吗?”

  “好了,大家接着走吧,估计是驻扎浙西常山的保安部队接到他们上峰的通知……人家的团长能到边境检查站迎接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已经算是给我们面子了——驾!”

  萧乾望着默默望着罗卓英打马前行,心中不禁涌起阵阵悲凉,军长陈诚去职,十八军的地位一落千丈,和他们的军长陈诚一样成了军政两界落井下石的对象,以军政部长何应钦、南昌行营实权派人物杨永泰、江西省长熊世辉为首的大老爷们,甚至不愿让十八军在抚州或者上饶休整补充,非得把士气低落疲惫不堪的十八军将士赶到浙江才舒服,伤痕累累的官兵们只能咬着牙艰难东行,连满腹怨气都没有力气发泄,将校们心里更加凄苦,深刻体会到官场的无情和人心的薄凉。

  周至柔看到浑身尘土的萧乾呆滞不动,很无奈地苦笑一下,打马追赶心情落寞的罗卓英,后面已经看不清面目的黄维、莫与硕、霍揆章、李及兰等旅长难过地低下头,默默抖动缰绳,信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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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患难见真情(下)  

  前行约两公里,长长的行军队伍突然停下,处在队伍中部的萧乾看到队伍前方出现骚动,以为是运送伤员的马车翻了,低声痛骂两句立刻打马上前,身后的几个旅长向后方大声喊了几句,也相继策马跑向前方看个究竟。

  队伍最前方,停止前进的十八军官兵望着前方整齐排列的三辆小汽车和大大小小上百辆马车,一个个都惊呆了,纷纷围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起来,猜测是不是来接自己队伍的?

  罗卓英和周至柔很快策马跑到队伍前头,尚未看清楚汽车和马车前方的官兵情形,一名身材高挑、身穿浙军灰色上校军装的年轻军官已经大步跑上来,身后还跟着八名排成整齐队列齐步跑来的校尉军官。

  年轻的上校军官在罗卓英马头前方三米立正,端正敬礼大声报告:“接上级命令,浙江保安第二师第五团团长吴铭,率领全团军官在此迎接第十八军将士,第五团常山军营已经准备好一万四千将士的饭菜,腾出了足够安置的营房和帐篷,热烈欢迎十八军弟兄到来!”

  “由于条件实在有限,我们只能调动一辆公务小汽车、两辆救护车和一百四十三辆马车迎接,不到之处,还请将军多多原谅!”

  罗卓英极为震惊,翻身下马几步跑上去,敬完礼,抓住吴铭提前伸出的双手:“本人第十八军副军长罗卓英,久仰吴团长大名,只是无缘一见,谢丁……谢谢!”

  吴铭笑道:“将军客气了,您看是不是先安排伤病员上车?属下带来我保安部队医院和衢州教会医院的八十多名医生护士,常山军营的附属医院也做好了治疗准备,药品齐全,还运来了X光机器,请将军统一指挥,属下从旁协助。”

  罗卓英顿时双眼潮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身后的周至柔大步上前伸出双手,与吴铭伸出的手紧紧一握:“本人十四师周至柔,谢谢吴团长,如此深情厚谊,我十八军弟兄必将铭记在心!”

  “周将军言重了,你们是军中的老大哥,我们是小老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辞修将军一直是本人深为崇敬的将领,周将军和十八军弟兄中很多人都是我浙江的子弟兵,哪怕不是浙江子弟,也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血脉相连,义不容辞啊!”吴铭谦逊地回答。

  周至柔更为感动,紧紧握着吴铭的手连连摇动:“真没想到,患难中还能有如此真情,我……”

  “将军切莫客气!今晚小弟给诸位将军接风洗尘,有什么到时再说。”

  吴铭打断周至柔的感慨,指指开始混乱的十八军弟兄:“还是先整理队伍吧……小弟也要和医生们说一说,优先把受伤和病倒的弟兄送到常山,接下来还有十八公里路要走,争取四小时内赶回大营,否则天黑不方便。”

  周至柔和罗卓英连忙点冇头,转身向络绎到来的将校们下达命令,要求各部原地休息不许妄动,先把伤病弟兄送到前面来再说。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忙碌,四百多名重伤员被陆续接走,十八军弟兄听到获得优厚接待的消息精神为之一振,很快列队完毕,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加速向常山前进。

  返回的一路上,吴铭骑着马和罗卓英、周至柔并肩而行,初次见面的三人交谈仅十几分钟,很快就熟悉起来,彼此间好感剧增。

  跟在后面的萧乾、黄维等人,对亲率特务连夜袭敌军指挥部、之后又连使巧计将麾下所有弟兄完整带出重兵包围圈的吴铭大生好感。

  之前谁也没想到,被军中誉之“虎将”的吴铭长得如此英俊,谈吐如此文雅温和,态度如此谦恭坦诚,所以一路上众人唏嘘不已,感谢吴铭的同时,也对吴铭的上司、黄埔的同窗学友俞济时和陈式正感激不已。

  全军开进常山城北的展衣山南麓军营时,已是晚上八点二十分,灯光明亮如同白昼的大营门口,一个连的保安团官兵列队欢迎,宽大厚实的营门正上方,拉起一条红底白字的大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将士莅临指导”。

  进入军营大门,一条六米宽的平整水泥路面笔直向里延伸,在前方七十米处有座花坛,花坛正中央耸立一座手举战旗向前冲锋的战士雕像,三米高五米宽的基座上也有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两句令罗卓英和十八军无数将士看了悄悄掉泪的话:“英勇的十八军弟兄们,一路辛苦了!”

  在吴铭团官兵的引领下,十八军九千多官兵住进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的营房,然后安排洗澡更衣。

  很快,五团数百官兵弟兄便将一桶桶香喷喷的米饭、骨头汤和大锅菜送到各营房前面,一切都井然有序忙而不乱,显然是事先做了完善的准备,看得十八军将校激动不已。

  团部医院的后方操场上,撑起了一排整齐的军用帐篷,四百多名伤病员全部得到了妥善安置,包括六名洋人大夫在内的近百名医生护士一直在忙个不停,十四名重伤员同时在进行手术,还有二十几名年轻的医护兵正在用消毒药水给伤员清洗化脓的伤口,一群只有十五岁左右却身穿得体军服的少年军人,在前面的医院和后面的帐篷病房之间来回奔走,送水送药,传递消息。

  满脸感激的罗卓英等十余将校终于走出医院后门,来到空旷的操场上,再次向吴铭致谢。

  吴铭只是带着谦逊的微笑微微摇头,最后应周至柔的要求,指着挑着一担担热水进入医院后门的童子军介绍道:

  “这些孩子总共五十名,大部分是因为中原大战和鲁豫大洪水流落浙江的孤儿,也有十几个是本地乡亲子弟……当年小弟初到杭州,看到他们没人照顾就买回来了,像这样的孩子有两百多个,全都送到北面山区里的毛良坞念书,去年才抽出基本能写会算的五十人组成童子军,在军中边学习边训练,估计还要三年才能成长起来。”

  周至柔和罗卓英等人面面相觑,感觉很不可思议。

  边上的黄维连忙问道:“这简直是少年军校啊,这些孩子都学些什么?”

  吴铭如实道来:“第一阶段学习语文、算术、军事史和军法军令,训练是最简单的军事基础训练,他们已经完成了,现在正处于第二阶段,文化学习是算术、几何、测绘基础和思想道德修养,训练科目是基础测绘制图、射击、枪械维护、投弹、埋雷、迫击炮基本操作和后勤军需管理,这个阶段需要两年时间,两年之后,根据各人的特点和志愿,分成若干专业,进入军中见习一年。”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吴铭,差点儿问出“可能吗”这三个字。

  吴铭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哈哈一笑请大家前往团部,先洗个澡然后吃饭,他和五团的营连长们都想敬各位老大哥一杯,说完不由分说,一手拉着罗卓英,一手拉着周至柔,大步走向操场北面的四合院,龙韶罡、张东宁等人也热情地请其他将校一起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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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落架凤凰不如鸡(上)

  罗卓英缓缓睁开眼睛时,已是日上三竿,朦胧中他感觉环境不对,猛然坐起四下打量这间空间不大却整整齐齐,还有一面墙壁全是书架的卧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搓搓朦胧的眼睛刚要下床,听到动静的黄维已经推门进来,手里还捧着杯热茶。

  记起这儿是吴铭团部的罗卓英轻轻叹了口气,揭开身上的草绿色暖被,把腿伸下床沿,问道:“培我(黄维),昨晚我没出洋相吧?”

  黄维笑着说:“没有,除了属下和治芳(李及兰),其他人都喝多了,醉倒一大片,喝到最后,周师长说到十不存四的十四师弟兄还哭了,醉到现在都起不来。”

  罗卓英摇了摇头,捏了捏发涨的太阳穴:“吴铭醉了没有?”

  “这家伙酒量可真好,硬是撑到了最后,我们四个人灌他都没能把他灌倒,最后还是他把周师长背进隔壁寝室服侍睡下……看不出这家伙文质彬彬的,像个书生一般,竟然有如此海量!”

  黄维神情有点儿无奈,也心有余悸,吴铭这家伙和他麾下军官太能喝了。

  看到副官把洗脸水端进来,罗卓英套上裤子,穿上高腰马靴,晃悠悠地走到门边刷牙洗脸,弄完了再喝下杯热茶,这才精神了些。

  得知弟兄们还没醒过来,连续行军十一天的官兵也难得睡个安稳觉,罗卓英索性坐到黄维对面,点燃支烟慢慢吸起来。

  黄维低声说道:“军部警卫团的值班军官禀报,吴铭天没亮就来了,吩咐他麾下官兵今早不用早操,省得把好不容易睡个懒觉的几千弟兄吵醒,还亲自到食堂去走了一圈,然后又到医院去巡视,回来看到我们的官兵都没起床,他走到团部门口又转回医院去了。”

  罗卓英叹道:“吴铭仁义啊!看看昨晚他给我们九千多弟兄做的饭菜,从军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麾下弟兄吃不完红烧肉和清蒸鱼的……更加难得的是,他招待我们全军将校的五大桌饭菜和酒水,竟然和所有弟兄的一模一样,都是大锅菜,只有餐具精细些,可也怪了,我们都吃得津津有味,似乎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唉!这个吴铭啊,不知道今后如何报答他才是。”

  黄维频频点头,深以为然:“确实够意思啊!天亮我去了一趟他们的医院,他们年轻的院长史迪夫昨晚到今天凌晨五点多都在做手术,可我到那里的时候,他还带着五六个实习医生检查伤员,详细告诉那些实习医生如何判断是否发炎,如何处置,他脸色都焦了,双眼红肿,可还是那么认真,真不知道吴铭是去哪儿找来的这样的人才,又如何带出这么好的手下,相比之下,我感觉自己不如他太多了。”

  罗卓英又是一叹:“只需想想吴铭打出名气的两仗,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寻常人,称其为文冇武双全毫不为过,这样的人才留在地方部队,可惜了啊!”

  黄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来,沉默片刻低声说道

  “吴铭昨晚向我们发出恳切邀请,让我们就住在这座大营里,他的理由很充分,我们有五百伤员不能动,需要留下医治,再就是他的营区够大,设施也很齐全,虽然他的一个团有两千四百多人,但两个步兵营需要镇守浙赣边境各哨卡,很少回来住,两个工兵连已放假,回来就要拉到北面的大山毛良坞,进行为期四十天的专项爆破和浮桥搭建训练……

  “大营里长期驻扎的只有团部警卫连、通信连、随军学堂和医院官兵,不到五百人,随便撑起一溜军用帐篷就够用,能容纳两个团六千官兵的营房全让给我们驻扎,还可以在一天之内撑起库存的一百五十顶帐篷,伙食采购也很方便,周边三个县都是他们的防区,军民关系很好,打个招呼就有人送来,确实方便。”

  罗卓英苦笑道:“培我,你应该知道我们如今是个什么处境,只要我们出现任何一点错误,就能成为人家攻击的把柄,说不定还会以我们没有按照军政部要求开赴衢州休整为理由,给我们扣上‘有令不遵、骄横跋扈’的大帽子……”

  “所以,今天午饭过后部队必须得开拔,一定要在今晚赶到衢州,不能再给军座添麻烦了,他如今独自一人在满是对头的南昌等候处置,无依无靠,度日如年啊!”

  黄维站起来:“好!属下马上去召集各旅旅长团长,把您的意思传达下去。”

  罗卓英也站起来:“你和周师长负责出发前的准备,告诉弟兄们,把友军借给我们穿的军服都留下,穿上我们自己的军装,再脏再破烂也要穿上!我去找吴铭说说话,向他和他的弟兄们道谢!”

  了解内情的吴铭没有再劝罗卓英率部留下,悄悄命令麾下军官尽可能征集船只,尽量为赶赴衢州的十八军弟兄提供方便。

  ######

  下午两点,第十八军近九千官兵告别留下来医治的五百余名伤兵,列队后被吴铭团弟兄领到东码头,看到密密麻麻早已准备好的大小木船和两艘大马力柴油军用运输船,近九千官兵感动得无法言语,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登船完毕。

  船队陆续离岸,罗卓英、周至柔和一群将校站在属于吴铭所有的三百吨军用运输船后甲板上,久久凝望码头上含笑挥手的吴铭等十几名保安团军官,一个个双眼潮红感动莫名,最后周至柔突然转身隐入人群后方,久久仰望东方的蓝天,竭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弄得弟兄们唏嘘不已,没有一个再举起手向吴铭挥别。

  吴铭回到团部,第一时间给坐镇衢州的俞济时打电话,谁知俞济时昨晚接到省府紧急通知,连夜和马致斋、陈式正赶回杭州出席会议了。

  考虑到俞济时等人还在路上,吴铭立刻给省保安处副处长刘汝霖发去电报,详细告知十八军的现状和官兵总人数,以便衢州方面提前准备并妥善安排。

  当天晚上,中央党部衢州培训基地的征召电报又到了,还挂着培训基地军事总教官头衔的吴铭决定利用这几天的空余时间,带着妻子一起赶往毛良坞探亲,这是吴铭早就答应过妻子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同时他要与毛良坞的几位当家好好商讨接下去的生意、扩张的计划,还有便是如何在宋子文的货币改革中渔利。

  更为重要的是,吴铭需要实地看看正在悄悄建设中的毛良坞东山谷兵工厂和已经投产的开化炸药厂,详细了解商会本年第一季度的铜材和特种钢材购买储备进度,然后制定出兵工厂二期建设计划,为即将开建的员工宿舍和洋人技师住宅选址,并且要考虑如何设立军事禁区,以便更好地实现隐蔽性和保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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