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为水 2025-5-26 01:27
红尘寻剑记(第二卷)(无绿,仙侠,玄幻,后宫,纯爱)13
作者:云帆为水
2025年5月25日发表于第一会所
字数:10766
第十三章 韩玥
鹏摇山
“嗯……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悠悠转醒之际,眼下已经不剩青白仙子的身影,半个鹏摇山头好似被削去一般,尚未褪去杀意的灵力悬浮空气之间,两位仙人即使是战斗留下的痕迹都是如此令人窒息,压迫到她连喘息都难上几分。
“汝醒来了,可还有异样?”
眼前之人乃是另一位白衣仙子,那凌冽如寒剑一般的冷冽仙容高贵冰艳,与凌慕雨更多上几分冷酷无情——这便是真正的太上碧落真仙炽霞,现如今被凌慕雨困在此处,动弹不得。
“仙长?!这……这是怎么回事,仙山怎会变成这样?!”风盈袖红唇微张,惊叹不已,在她昏迷后发生了什么自是一无所知。
“吾那愚昧无知的师妹,竟为了那厮能做到这般地步……汝可有见过,吾那师妹欺师灭祖的孽徒?”炽霞浅叹一声,幽幽问道。
“您是说……萧烟云?当然,我认得他。”仙人的弟子,她也知知道那一个,而且可能是唯一一个。
“汝可通晓经文?”炽霞忽而问道。
“略知一二。”
“玄同为何意?”
玄同……她曾听皇姐说过几次,玄而非同,同而非玄,这简短二字蕴含万物运行之道,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万物玄同,相忘于道。
“混而不同,此为玄同也,清泉之江水,江河于汪洋,虽同为水,其道彼此不同,而皆为水矣,此为玄同。”风盈袖答道。
“是,吾师妹自认命途使然,身负天煞孤星之命,亲人皆先她早亡,旧友为她而死,尊师护她而毙,其命中带孤星,深信不疑。然其徒更是孤煞焚星,非狡言哗吝之词,此为天命在身,非人,非仙所能改,但……”
“但?”
“但显然,吾那蠢师妹过于溺爱那厮了,”炽霞微微抬起手腕,但仅仅只是这样的举动,瞬间一道金光灿烂的法阵在她脚下熠熠生辉,数十道灿金锁链缠绕其手,猛里拉下将纤弱手腕拽回原位。
“这是?”
“吾师妹设法陷吾于此阵,夺吾令牌直上天界。”
“她要……做什么?”
炽霞目光如炬,好似已经料到凌慕雨的目的一般肯定——
“她要斩仙。”
斩仙……
“汝可助吾等一臂之力?”炽霞又忽然问道。
“我?”
“汝之肉身已与追日果一体同心,其中蕴含的修为会逐步转入汝身,待到汝抵达洞虚之境,便能与吾内外发力,震碎法阵,吾便能重获自由。”
“那,上仙冲破法阵后,要……怎么处置您的师妹?我是说……仙尊大人。”风盈袖并没有立刻答应,就算这位仙师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但另一位仙尊,还有萧烟云……又何尝不是呢?
“仙人犯事,自有上界的处罚,应登天璇宫,受九仙审问,罪当定者,受斩仙剑刑。”炽霞一五一十地答道,并不是她迂腐不知道哄骗风盈袖,只是她并未对自己能阻止师妹这一段因果有自信,算起时日,她现在也该拿到斩仙剑了,此时就算自己回到上界也无力再阻止她了。
但如果她放任凌慕雨了却这些事,她就会乖乖和自己回去伏法,因为她不是个恶人,仅仅如此罢了。
“抱歉,上仙,小女不能这样做。”而风盈袖也面露难色地回应了她。
“吾便猜到如此,汝与那孽徒也定有渊源……也罢,汝此番已能护全己身,师妹在汝之体内留下残法全本,吾不能再助汝炼化仙果,后面的路就得看汝自身的造化了。”炽霞正襟危坐,闭目凝神,似是已遁入无人之境,“日后,切莫忘记汝之使命,上界也与汝密切相关。”
“多谢仙人,盈袖感激不尽!”风盈袖扑通一声跪伏在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才起身离去。
离开鹏摇山后,风盈袖才感到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都在向往的——自由之身,她终于能踏上回家的路,回到那每日每夜都魂牵梦萦的地方,她的故乡,她的家。
齐梁。
……
半月时日过去,萧烟云已经逐渐熟悉了这片蛮荒之地,域外比他前几个月出去探寻时更加危险了,天魔带来的迷雾遍布八荒,已是寸步难行,前几日外出巡逻的队伍失踪了好几队,东方筱都不得不将巡逻的范围改为了不得离开长城结界五十里,但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放弃了远在百里开外的大夏祖地,可东方筱依旧如此坚持。
她的确是个好皇帝,但她把自己肩上的担子压的太重,萧烟云害怕有一天会反噬其身。
“小五,你那把剑锈成那样,真就不打算换一把吗?”
在他所在的队伍里一共有五人,这里的士兵们以小队为编队,连队为基础,在往上便是分西部,西北部,中部和东部四座守军,每一处都有一位不下洞虚境的大能为将领坐镇,他们所在的便是最接近通往中原大道的中部。这里的士兵们从不以姓名相称,每个小队之间以编号互称。他是最后一个加入的,排在第五。
“这是我师尊赠我的剑,亦是我自己选中的剑,剑在人在。”萧烟云摇了摇头,红绫的剑身的确太过于脆弱,但她的灵体过于特殊,这柄红锈剑已经是最适合她的灵器了。
“好吧,毕竟是你的法器,你觉得好就行……说起来,你和韩大人认识吗?”老二虽然是这里待的时间最久的人,但许是被这里闷过头了,他很喜欢一些八卦,像萧烟云这种来历不明又神神秘秘的家伙最是这种人打发时间的对象。
“你觉得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吗?”萧烟云并没有否认自己认识她,但也明确表示自己和她并不对付。
“韩大人除了在陛下……还有韩都督面前是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对所有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这个第三人的?”
“被漂亮女人讨厌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本领么?”
“又在聊什么呢,可别被都督给听去了,不然免不了你们挨训。”老三和老四巡视完刚回来,他们据说是这一带的本地人,难得有修炼的苗子,却被天魔屠了村,最后被赶来的守军带到这里,他们本还有个更小的弟弟,同样天赋异鼎,但两个哥哥为了他的前途不让他留在这儿,好像被安排进了一个大宗门里被好生供养起来了。
“你们弟弟又给你们来讯了?”这对兄弟每一个月都会收到自己弟弟的来信,可以见得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非常要好。
“当然,就是这臭小子这么久了居然连个道侣都没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无情道了。”老四摇手道,言语中虽带调侃,但藏不住的是他那满满的骄傲。
“韩都督他自己就爱听这些,他老人家可不像其他都督那般不近人情。”老二哈哈一笑,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这里的人似乎都约定俗成了一些习惯,比如很少谈论私事或是家事,好事之人谈起这些甚至会被责骂。
“那你也得看清对象啊,小五明显就是不爱说这些事的人。”老三接话道,这俩兄弟在这里算比较保守的人,还是不想惹是生非。
“你们还太年轻,再在这里多待几年就懂了。”
“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十多年了,老前辈。”
“唉,所以这才更需要接触新人嘛,毕竟像韩都督那样惊天动地的家长里短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咳咳。”就在老二正要滔滔不绝地开始像村口老太太一样喋喋不休时,萧烟云忽然咳嗽一声,而众人这才登时感觉到了背后隐匿的杀气。
“我怎么感觉有洞虚境的……”老二刚一回头,正正好好对上那一双猛虎一般犀利的凤眼吊眸,那紧紧抠住刀柄的护手正有节奏地敲击着柄垂,与他所以往见到过的笑面虎完全不同的严肃,几乎将所有人都吓得愣在原地。
“都给我退下!”韩玥一声呵斥,吓得众人连滚带爬地就要溜走,萧烟云倒是没被她唬到,简单擦拭了一下红绫后也起身准备跟着离开。
“你留下。”但韩玥特意将他叫住。
“是军令,还是韩大人你自己的要求?”
“军令。”
“……好吧。”萧烟云本还想找个理由推辞,但既然是军令他就不再多说了,“你要我做什么?”
“午时来城门找我,一刻都不许迟到。”韩玥说完便转身离去,似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言一般。
军令,该指定要他去,韩玥看来也只会自己行动,什么军令这么严密?
东方筱把巡逻的范围退出到了大夏祖地之外,她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她身为大夏女帝对此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她自己也深知那地方的重要性……
但她现在身负伤势,不可能带兵前往,也断不能分散边境军实力,所以只能派遣单兵前去,这样还不会打草惊蛇。既然韩玥已经出手,说明她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红绫,你觉得呢?”萧烟云这几天一直在尝试和红绫重新交流,但她显然并不想和他说话。
……
韩玥比他来的更早,看上去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那一身青色蟒服在她身上是如此显眼,青麟战甲身上披,与她那健美高挑的身姿交相辉映,仿佛一位驰骋多年疆场的龙虎女将一般英姿飒爽。
仔细看来,这女人身材一点也不输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位女人,那冰冷如霜的面容不似镜萱瑶那天山仙子般的圣洁典雅,如果说镜萱瑶是那万年冰山令人难以仰望,那韩玥便是即将落下刀口的铡刀,这种冷是刮心刻骨的冷,是令人背脊生寒的冷,是害怕下一秒就会被一刀两断般的恐怖。
韩玥几乎都没有看他一眼,在他到城门口后便立刻御风而行,瞬间消失无踪,萧烟云也紧随其后,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跟上她并非难事。
“……你修为已至瓶颈,为何不向女帝暂时辞退?”萧烟云追上她的脚步后问道,他上次遇见她时便发现了,她的境界已经置于半步渡劫境,不日就要引来天雷之劫。
可她似乎一点也没有这个想法一般,要知道天下多少修士做梦都达不到她这个境界,榨干寿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冲击更高,而她和那女帝一般无二——修仙只是她们的附庸,大夏才是她们的追溯。
“我的一生都已经奉献给了陛下,只要陛下需要我,我就一定会为她排忧解难,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就算我要飞升成仙,也必须等解决完这些事以后。”韩玥的语气平静地可怕,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好像这件事在她心中完全不是一件需要思考的事一般。
“等等,你不会……”萧烟云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他加速了御风之术,悄无声息地与韩玥并驾前行,顺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放开我!”韩玥警惕地甩开了他的手,英气十足的柳叶眉拧作一团,那嫌恶的表情完全不掩饰她此刻的厌恶,甚至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瞬间将另一只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你自损玄脉倒退修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只需要一瞬间萧烟云便能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韩玥的好几处玄脉都损毁严重,有些甚至是几十年造成的,但它们伤痕都有共同的特点——是灵力从内而外崩裂损毁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若是没有你,陛下也不会……”韩玥怒声斥道,但她知道已经发生过的事说再多也是无用之功,最后还是强压住胸中怒气,一心向前,“跟上,你既然来了这里,就给我把命令办好,否则我拿你是问!”
……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落座大夏祖地,这里还是和他上次来时一样,东方筱曾经设下的结界尚未褪去,但可以感觉到上面残留了一些魔气,看来那这家伙已经动过手了。
“结界已经隐隐有破损之相,必须立刻替换。”韩玥从怀中掏出一块凤衔柳枝造型的玉佩,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番,像是思踱了片刻,最后才递给了他。
“你不亲自布阵吗?”萧烟云自然懂得阵法之道,但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布阵?
“这阵法布阵之人修为越高,效果越好,陛下本想亲驾布阵,但……”韩玥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很快便消失无踪,“陛下将布置阵法的任务交给我,只因我是她能找到的这军中修为仅次于她的人。不过我知道,你的修为现在在我之上,我不能让大夏祖地还有一丝一毫的风险,哪怕能再提高一点阵法的效力。”
“我明白了。”萧烟云不再多言,立刻接过玉佩,攥在手中,玄脉尽开,霎时一股纯精之气从玉佩中渗入他的玄脉,浸入五脏六腑,让他不禁回想起了师尊为他准备过的药浴。
仙家的药浴本是淬骨锻体所用,本就因重塑筋脉,通透玄脉而要忍受断筋折骨之痛,但师尊为了他多次变改淬体药浴的药方,直到最后,不仅没有丝毫疼痛,甚至还会有洗刷筋脉,重获新生般的舒畅,而这阵法居然还颇有那般功效,萧烟云甚至感觉自己剩余几处玄脉都隐隐有洞开之意。
这是一个阵法能有的功效吗?萧烟云不禁怀疑起来,就在这时,有一抹奇异的暖流顺着这一层纯精之气一同流入,这一抹暖流并不像其他气息那般分散,而是像早就瞄准目标一般笔直冲向他的心腑。
萧烟云下意识地阻拦,神识带着禁锢之力冲向暖流,抓住它时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费力——因为那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相反,它非常柔软,就像它本身一样温和,神识抓住它的瞬间,好像抓住了一块软玉,好像是……握住了一只手,那手被抓住后似乎还有些惊讶,用尽力气想要逃窜,但萧烟云始终紧紧抓住它没有松手。
这是……他似乎理解到了什么,紧握的禁锢逐渐松脱,手中的热流好似脱手的鱼儿一般溜走,如同归巢的燕雀一般钻进他的心扉。
这时他才知道,这是一段本就该早早进入他心里的东西。
……
“小娘皮,这才过了几招,你就不行了?乖乖让道,我也能让你死个痛快。”
“腌臜脏污之物,还想染指我大夏祖地,痴心妄想!”
就在萧烟云屏息凝神布置法阵之际,意外却比他们想象中来的更快。
一批天魔找到了他们,更要命的是,其中还有三位天魔魔将——倒悬溺亡之魍,饥荒枯萎之魃,流沙没息之魅。
韩玥甚至有自信以一敌二,但三位境界都不下于她多少的魔将,甚至还有数量颇多的天魔群妖,她还要保证萧烟云不能被打扰,几番回合下来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
“够了,魔君要万无一失,不要再与她废话了。”饥荒枯萎之魃有着与其他天魔一般无二的漆黑诡异的身躯,但它全身都是如同干旱皲裂土地一般破碎的裂纹,说话时身体上的每一片碎片都在咯吱咯吱地扭动,极其恐怖渗人。
“动手!”
三只怪物协同发力,魔光腾空,迸射出阵阵凶煞非凡的惊人光浪,划破空气的气浪好似千万冤魂恸哭哀嚎,就连跟随它们赶来的群魔都被震慑地心驰神颤,不敢向前多行一步。
“痴心妄想……分吾琉璃千层塔,庆云集断灭诸恶!”韩玥掌心握刀,划开一泼热血,银白岑亮的钢纹刀刃瞬间转为血淋淋的殷红之色,嗜主之刃更加狂暴,其中剑魂更是蠢蠢欲动,连韩玥自己都必须玄脉全开,神环笼罩周身才能将其压制。
“给我破!”
血刃每一刀都能划开一道虚空,连空间都能斩断的刀痕一次又一次接下汹涌澎湃的魔气,四分五裂的剑气和魔气向四面八方交织破碎,咔嚓一声撕碎千万年的巨石戈壁,轰炸出一片又一片山坳般的深坑,红光四射,邪光倒影,将整片沙漠都染成了两片不同的颜色。
“不愧是洞虚境的强者,还真是小看你了。”倒悬溺亡之魍发出呛水般的沙哑怪音,那全身好似水草般濡润的漆黑躯体湿淋淋地泄出脏臭的污水,与干涸黄沙遍地飞的戈壁滩格格不入。
“遭了……”韩玥本想再多撑些时间,可身体却忽然不受控制起来——
又来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玄脉爆发催动境界开始松动,她再不停下就要原地引来雷劫突破了!
若是天雷击毁了法阵……不,绝对不能!
韩玥一边挥刀斩断步步紧逼的魔气,一边手做擒抓式捏向腹部丹田之处,正在爆发的玄脉被她一手捏住,挤压几近破损,自损玄脉的痛楚令她痛不欲生,但她始终凭借自己的毅力握紧手中的刀刃,斩断一切妄图靠近大夏祖地的邪魔。
就算要捏碎玄脉,我也绝对不能……让大夏……韩玥喉间腥甜,嘴角渗出一丝鲜红之丝,连双眼温热,流下的都不是浊泪而是血水。
“你这个疯子!给我住手!”
就在韩玥即将捏碎丹田玄脉之际,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她因疼痛而痉挛不止的手腕,一束金光化作屏障挡在她面庞之前,正好拦下一道自己疏忽而未弹开的魔刃。
“捏碎玄脉你就再也突破不了了,你这蠢女人!”萧烟云运气护心,将灵力灌入她丹田之处,即将破碎的玄脉也逐渐恢复。自己刚刚完成法阵就看见韩玥要自损玄脉,要不是他及时拦下,恐怕她这一生都别想踏入渡劫境了。
“法阵……法阵……呃!呃啊啊啊啊!!!”韩玥神情恍惚,却依旧不忘心念法阵安危,可突然,玄脉修复后自己的身体又再次隐隐产生突破之意,方圆百里已是黑云滚滚,煌煌天威正凝缩云涧,这几道天雷落下,方圆千里都得寸草不生!
“带我走……快带我……走!”韩玥抓紧萧烟云的衣领苦苦哀求道,她不能让自己的雷劫威胁到法阵。
“守住这里,自会有人帮我们劈开这阵法。”饥荒枯萎之魃挥动干枯树枝一般的漆黑手臂,将一众带来的天魔四向散开,密密匝匝地将大夏祖地一圈团团围住。
“萧烟云。”流沙没息之魅一眼认出了他,它那流动的黢黑躯体仿佛一团行走的流沙泥沼,魅影随行之处留下它吞噬万物的凹痕。
“你们都认识我。”萧烟云自知自己的名气还没有大到让域外的天魔都人尽皆知的程度,但为什么遇到过的所有魔将都知晓他的名号,甚至最早他刚下山那一年遇见的百面千相之鬼也通晓他,它也说过……天魔魔尊想要除掉他。
“你是这世间唯一的变数,魔君当然要我们杀了你,你死了,这世间才能安定。”
“一派胡言!想杀我,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萧烟云肯定不会相信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怪物的胡言乱语。
锈剑出鞘,朱红似残阳如血,男人仅移步挪风,眨眼间便闪现至怪物们身后,锈迹斑驳的剑刃明明看上去丝毫没有杀伤力,可其中被注入后磅礴汹涌的灵力却是如蟒扼喉般窒息。
“刹!”
锈剑在空中刮出流星划破天际般的痕迹,好似一道穿越星空的彗星一般耀眼夺目,而天魔们看见这一柄诡异至极的剑刃也是惊诧万分,几乎是剑锋快划过身躯之时才慌忙抵挡。
三位魔将用尽全身魔气,一道以怨鬼为墙铸成的屏障将挥来的剑气紧紧裹住,试图形成一道剑鞘将致命剑气收拢化解。
“破!”
然而其中蕴藏的灵力还是超乎了它们的想象,一团彩虹般的气流从怨鬼之墙中破土而出,迸射泄露出的灵力化作漫天星辰,流泻出数千道流光四溢的夺目光辉,瞬间连带将一片天魔群都碾做尘土。
“不能让他走!天雷马上就要降下来了,顶住!”
“混蛋……”他已经能感觉得到头顶云集的雷光了,如果自己使出全力也可能对法阵造成损伤,现在就是困兽之斗也难以发力。
“来不及了……封我玄脉!”一只柔软纤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韩玥那冰冷高傲的玉容现在却是凄苦哀求,“快啊!”
“邪魔歪道!还不快快受死!”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那被黑雾笼罩的山丘突然杀出一道雄浑有力的呐喊,登时一簇小队从中杀出,单臂老人手持白剑,和一众人飞驰杀出,一剑开天,排山倒海一般冲散重新聚集起来的天魔群。
“该死的人族。”魔将前后难顾,思来踱去只能先冲向后方,还有一线生机。
“玥……韩大人她怎的了?!”韩云少从天魔群杀出一条血路,却见独女面色苦痛,但即便这般,他也不敢多靠近韩玥半步,只能转而询问一旁的萧烟云。
“小五,这到底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大的异象?”老二和老三老四也一起冲过天魔群,显然他们也被这天地异象吓得不轻,这天雷将现的恐怖气象怕是比眼前的天魔都还要惊悚。
“韩大人即将突破受劫,我得赶快带她离开,这里就交给你们,没问题吗?”萧烟云立刻抱起韩玥,只要一瞬他就能带她远离千里之外。
“那你还不快走!我可不想被天雷劈成灰!”
“嗯。”
“小子!”韩云少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那颤抖不已的铁手和焦虑不安的面庞深深看向萧烟云怀中的女人——他唯一的女儿,那表情自是不言而喻。
“放心,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得到这句保证,韩云少才松开了铁钳一般的巨掌,转身投入生杀漫天的战场。
雷光闪烁的刹那之间,那击碎一切的落雷几乎要砸向他们的头顶,但就在萧烟云消失的瞬间,雷云也伴随消散无踪,而在千里之外的旷野之地,轰隆雷声炸响云霄。
……
“你走……你走啊!这是我的……雷劫……你替我挡,是违背天道规则的……”韩玥拼尽全力想要推开他,但萧烟云始终将她护在身下,一道又一道天雷被他躲过,挡下,头顶的雷云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然后呢,看着你被雷劈死吗!给我闭嘴你这蠢女人!”
“你……给我滚开……!”韩玥突然爆发出一团极强的灵力,将二人推开,“你在这里假惺惺什么……如果不是你,陛下又怎会饱受钻心之痛,……如果不是你,那天在千狐门打通了我的玄脉,我又怎会感悟突破……没有你……大夏一样能昌盛……”
那年在千狐门,原来她挡下我那全力一击后竟然突破了玄脉,可没想到这对她而言并非幸事。
临阵突破风险极大,修士们往往需筹备多年,像她这样的洞虚巅峰强者更是需要大量机缘秘宝才有可能晋升,可这样她就势必要离开官位,而她知道,自己只要向女帝提出这个要求,以东方筱对她的宠信,一定会答应下来。
但她做不到,大夏已经处在危急关头,就连陛下都亲临边境,魔物肆虐,她身为臣子又怎能因私事离开陛下?!于是她不惜自退修为,封锁玄脉,也要留在这里,但现如今一切都晚了。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谁要你救,谁要你……和那个老不死的救……”韩玥的声音低沉而柔弱,此刻的她仿佛瘦小了一整圈。
“就这样,就算我的修为只能止步于此,我也算是能……一生侍奉陛下……”
再次将手按向丹田处的玄脉,现在天雷已经降临,仅仅封锁玄脉已经完全不够了,必须要震碎玄脉才能制止突破……
啪!
一只大手啪一声将她的手掌拍开,死死钳住她的手腕。
一道震天动地的雷声贯彻苍穹,响彻荒野,纵横万里流衍万丈的灵力在空中爆炸,浩荡天穹乌云弥,绵沙腾起千层浪。
韩玥闭上美眸,已经坦然迎接了自己的结局……
“你主子可是自己找上我的,可别给我戴什么高帽。”
韩玥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萧烟云高挑的后背挡在她面前,凶猛的雷光被他和锈剑化作的金光帷幕拦下,天道之雷霆劈在他的身上,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有退却半步。
“你……”韩玥震惊万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萧烟云不愿意丢下自己,明明……明明她和这个家伙从来都不对付,他也不欠她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够了!你这个蠢女人,你要是死在这儿了,我可没办法和她交代!”萧烟云挡下雷霆,回首伸指在她额前轻轻一点,“给我睡一会儿去,我会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韩玥还想抵抗,可头脑却一阵昏厥,只见一道雷光向萧烟云劈去便不省人事昏死过去。
“来啊!”萧烟云再持剑,玄脉迸发,九道虚剑立下九剑结阵,挥向那惊撼万界的天雷,宛如一抹白虹贯日。
神雷劈裂苍穹时,萧烟云布下的金光护罩已碎成齑粉,韩玥平躺焦土之上,丹田处逸散的半步渡劫境灵气凝成血色雾霭,眉心剑纹寸寸崩裂——那是自斩修为的反噬,萧烟云并指划开她额前乱发,指尖触到的是比玄冰更刺骨的寒意。
“真是蠢货,你以为说那种话,我就要丢下你不管吗?!你没了,那女人才要怨恨我一辈子,比起被她恨,还是被你恨更合我意!”
萧烟云翻掌震出九道本命虚剑,虚剑剑刃骤然发亮,第一剑钉入乾位,剑魂迎风涨成十丈盾墙,第二剑刺向坤宫,青丘九尾狐尾虚影化作避劫幡猎猎作响,第三剑至第九剑分镇七星,每道剑影皆裹着不同至宝——南海鲛人泪凝成的冰莲、天魔血池淬炼的弑神钉、鹏摇山巅的万年雪灵芝……这些都是他几年寻得的天材地宝。
“红绫,我不再缚你了,这次就再帮我一回吧!”
剑阵成型的刹那,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将锈剑之上仙人之血抹去,血珠尚未落地便被雷火蒸腾,红锈之剑岑岑作响,似是万千邪魔在嘲弄奸啸,
劫云因天道之力而化作赤黑色,雷火似天龙鳞片摩擦出焚天业火,最后一道雷劫竟是九条纠缠的锁链状,每条链节都浮着无数渡劫失败者的狰狞面孔。
萧烟云纵身跃入雷暴中心,红绫剑灵嘶吼着现出本体——首山铜剑身裹挟魔气,硬生生将雷链绞成漫天星火。
隆隆雷声已经盖过了一切嘶号怒吼,当最后一道混沌雷劫降临时,萧烟云的瞳孔已映不出人影,焦土上插着的九柄虚剑尽数断裂,剑身镶嵌的至宝化作飞灰。
萧烟云倒在韩玥身侧,右手仍维持着结印姿态。
茫茫焦土,万里黄沙,竟晴空下起了霜雨。
……
“云儿。”
啪嗒一声,凌慕雨感到自己手心中的一根线,断了。
凌慕雨的指尖刚触到斩仙剑柄,心口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剧痛——那根与萧烟云命魂相连的“线”,竟在刹那间化作飞灰,三百年未曾动摇的无情道心,此刻裂出蛛网般的缝隙。
那根她系在自己和徒儿身上的,象征着自己和他的生命紧紧相连的“线”,被什么东西斩断了。
她也失去了和萧烟云的联系。
斩仙剑在她恍神后的刹那也从指尖溜走,重新回到原位。
“炽霞!汝可知此行何为!”天道之音如魔音贯耳,二人已缠斗数百回合,而凌慕雨虽为仙人,却居然能与天道在此设下的管束都能斗上几分,这连镇守于此的天道之音都惊恐万状,但更令祂不解的还是“碧落真仙”为什么要对祂动手?就为了斩仙剑?
而祂不过是天道在此处留下的一抹余音,仅仅只是为了束缚九仙,看管斩仙剑而已。
“把斩仙剑,给我!”
凌慕雨突然震怒发狂,九界都因真仙之怒而震动三分,腾龙过海般横断九界的灵波流转3于此,如潜海深渊中吞噬万物的漩涡一般。
“乾坤护灵阵!”天道之音慌忙结起法阵,然而早已为时已晚。
天璇宫的寒玉地面映出她瞳孔骤缩的倒影,凌慕雨腕间冰链寸寸断裂,她竟忘了维持炽霞的声线,本音震得满殿玉面炸裂,玉牌感应到情绪波动,突然投射出炽霞被囚禁的虚影,阵中的师姐猛然睁眼,两双一模一样的金瞳隔空对视,彼此都看见对方眼底翻涌的惊怒。
“让开!”凌慕雨并指为剑,玄青门秘术裹挟着三千年修为轰出,乳白穹顶从她头顶开始崩塌,那些刻着天规的白玉汉砖尚未落地就被冻成粉末。天道之音凝成的法阵被她生生击碎,残泄的灵力在掌心化作五色霞光。
当斩仙剑彻底脱离天道碑时,半座天璇宫已成废墟,凌慕雨踏着因果离去,手中玄青剑身的斩仙剑熠熠生辉。
……
“师妹,汝果真动了凡心。”
阵法中的炽霞垂目哀叹,修无情道而生有情心,师父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最后呢?
绝情仙不绝情,是人心最绝情……很快,师妹汝便会懂得这道理。吾不会心急,该来终究会来。
……
轰隆!
“天璇宫?!”仁德王远远望去,原本净如一片白玉的天璇宫忽然震裂出一道峡谷般的豁口,好似一道润玉之上奇丑无比的疤痕,更引人注目的该是其中渗漏出的磅礴灵力,那明显是战斗过的痕迹。
“何人敢在天璇宫放肆!”虽然天上仙要他留在这里等候,但这样的动静也太过惊人,而现在上界实际能管事的仙人已经所剩无几,他必须前去查看。
……
“唉,仁德王还是那般心性,就算得道升仙,却和那凡人心气的玄妙清云差不到哪去。”玉面公子天上仙已经踏入了长善宫的寝殿,说是寝殿,其实也只有两座蒲团,四下空荡无物,只有一位身着道袍的青衣男子端坐蒲团之上,闭目养神,恍若隔世。
“天上仙,请坐吧。”道人并没有斥责他的忽然到访,反而异常平和地请他坐下。
“清源居士,百年未见,你的洞悉之术却是愈发精进了,恐怕现如今也只有碧落上仙才能与你并论一二了。”天上仙轻晃折扇,十分恭敬而谦逊地坐下,甚至还向对方做了一个低头礼。
“山人避世避因,不过逃避而已,实在愧为九仙,这百年来,还要多谢诸位不辞辛劳。”清源居士那一双神眼始终紧闭,传闻只要他睁开双眼,天下之事,无论恒古丕今,寰恒宏宇,都逃不过他的眼光。
“我想,客套话还是免了,毕竟鄙人是真有要事要与居士商讨。”天上仙收起折扇与柔和温润的笑容,那是他真正肃穆的表现。
“若是要山人启神眼一用,天上仙还是请回吧,”但清源居士显然知晓他的来意,“山人避世不通外道,本意便是封断神眼,山人也早已说过多次,此眼非福而为祸,神眼开皆为祸端之始焉,此间因果,即使我等为仙人亦难以承担。”
“居士,此时亦关乎上下两界安危,此间因果,难道我们就承受得了吗?”天上仙完全不理会清源居士的说辞,继续道,“碧落真仙可能已经遇害,此事还不算贯穿天人两界的因果吗?”
“……天上仙,据我所知,碧落真仙早已回归上界,现如今已在太上仙宫,你怎出此言?”清源居士微微皱眉,虽然他常年避世,但身为九仙之一,其他仙人之间的气息还是能感应得出来的,尤其是所有仙人身上象征身份的令牌,这是绝对认主的,认别仙人的方式之一,他可以清晰地感觉的到——炽霞就在上界。
“对,可如果说,现在正在上界的这个碧落真仙……”
“……是假的呢?”
“天上仙!”清源居士怒吼道,“尔胆敢质疑上仙!你可知这般言论,足以令你上天璇宫!”
“居士何不听我说完在做定论?”天上仙浅笑几声安抚他道,“我等对上仙的尊敬也不亚于居士,甚至不低于九仙中任何一位,毕竟我是仙,身处上界,而太上真仙乃是天道认可的上界之首,我可没有任何理由质疑真仙。”
“是吗?”清源居士冷哼一声,“与你一同前来的仁德王,我看可未必如此做想。”
“呵,看来今日我还真是失算了,但仁德王与在下的确为巧遇,而且……在下的确因此事有意与他合作。在得知真仙归来后,在下可是亲临前往,第一个迎接真仙归位,可就在和真仙谈资此行之意时,我却发现真仙有几分不对劲之处。”
“……”清源居士没有多言,表示让他接着说下去。
“此事吾自会定夺,眼下还是先找到玄妙清云,解决摘星折月之事为重——这是我在与真仙谈到玄妙清云之事后,她与我们的回应。”
“……”
“居士想必也已经猜到几分了,若是以往雷厉风行的真仙,恐怕早已在此事上定夺下来,而不是像这样顾左右而言他,那日的真仙给我的印象,就像是急匆匆地要支开我们一般,而九仙之间一心相连,我们之间应当是没有秘密的,真仙在隐瞒什么……而这一切都是她从下界归来,从她那久居下界的师妹那里回来以后。”
“所以你怀疑,现在的真仙是她师妹所扮?可她为何要这样做,还有令牌为何能认她为主?”清源居士依旧难以相信,至少在他眼中,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心境神悟,炽霞早已超脱九界之外,怎是她一个未被天道认可的师妹所能比拟的。
“所以才正需要居士相助。”
“……此间不过尔等戏言猜测,若无确凿实据,山人绝不会答应。”清源居士最后还是没能松口。
但这就够了,换而言之,只要自己掌握了证据,就能让他打开神眼,这已经是一种让步了,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就算他不想在意,这也会成为他心中的忧虑。
“是,那在下便就此告退,天璇宫那边似乎出了不小的事,在下还得去探看一二,不打扰居士隐修了。”
天上仙悠悠飘走之际,端坐蒲团的清源居士却是心乱如麻,道人竟立腿起身,苦皱眉头,那紧锁似门帘一般的眼皮微微颤动,但最终还是没睁开双眸。
太上真仙……莫非当真已经……
……
“太上真仙……”
待到天上仙匆匆赶到天璇宫,白玉仙门前赫然屹立着那位白衣谪仙的秀美倩影,一柄通体透亮,神光熠熠的青翠玄剑,与那冲破天璇宫,如长虹贯日一般凌冽浩荡的剑气一道被太上真仙持握手中,无上至尊的大道之息在剑身摩纹中呢喃,仿若日月飞升,众仙朝臣。
“斩仙剑,太上真仙是有何故?为何今日要出斩仙剑,还不与我等商讨?”仁德王眼见凌慕雨已经取出这世间唯一能伤到仙人的至尊神器,亦不敢轻举妄动,但依旧想要讨个说法。
“吾已知晓玄妙清云所在,取斩仙剑而惩之,天道之音要走过程,那就是等罪仙逃脱,吾自取之有何不妥?”凌慕雨绣腕一转,那凌厉剑锋赫然对向两位谪仙,就连向来平淡不惊的天上仙面色都有了些许惧色。
“可是……”
“汝可是对天道之言有任何疑虑?还是说,对吾有疑虑?”凌慕雨白玉艳容冷得惊人,莲步轻移,身影玲珑优丽,风华绝代,衣袂飘飘,青丝随衣裙绸带如云彩飞扬,冷艳绝世之容在神剑冰寒锋芒之下更甚往昔。
“自是不敢,既然真仙已得斩仙剑,就请立即动身,将玄妙清云伏法。”天上仙上前一步打着圆场,凌慕雨这才收剑入鞘,马不停蹄地向天门奔去。
太上真仙为何此时又如此果决,莫非真是我猜错了?真仙下界果是为寻玄妙清云,寻得踪迹又赶紧回到上界取斩仙剑,这倒是符合真仙的性子,可为什么……天上仙被这误打误撞的错觉迷惑了心神,但对于凌慕雨所扮的炽霞,他还是没能丢下戒心。
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察觉到的……
……
此番莽撞,已经引来了不小的动静,天道之音已经被自己封存起来,就算那二人进天璇宫也查不出任何线索,但凌慕雨现在并不想关心这些,也不知道这一突发情况反而还替她暂时解决了暗藏的危机。
“云儿,为什么?!”焦虑不安完全已经打在了她的脸上,若是萧烟云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绝对!
斩仙剑鞘中喧吐岑岑龙吟,剑主的愤怒似是要撕裂九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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