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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古香] 【灯月缘】(完)作者:【清】烟水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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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月缘】(完)作者:【清】烟水散水

                灯月缘


作者:【清】烟水散水
字数:60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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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 赛龙灯遇艳入桃源

  诗曰:春风何处寄相思,总在妍红嫩绿枝;

  莫怪啼莺窥绣幕,可怜佳树绕游丝。

  盈盈碧玉含娇日,滴滴文姬初嫁时;

  博得回眸舒一笑,凭君见惯也魂痴。

  明朝崇祯年间,湖广黄州府靳水县,有一秀才,姓真名金,表唤双南,其先
东昌府临清人也,年将耳顺,单生一子,双名楚玉,字曰连城,性嗜读书,过目
成诵,十岁通诗,十二岁博览离骚迁史,不但时文,已谙肯綮,加以诗词歌赋,
矢口成章,先达丈人,翕然推服,那真双南十分爱惜,每每叹为千里驹。

  忽一日,有一相士,打从门首经过,见了真生,啧啧赞誉道:「好一个美秀
郎君,可惜神太清,容太嫩,骨格太轻,虽则敏慧异常,不能显达,单喜一生际
遇,都在上元节夜。」

  真双南在内听见,连忙着人邀请。

  顷刻间,即失相士所在。

  真生尝赋《蝶恋花》词一阙,以自咏其志云:曳紫纡朱何足慕,岂学相如,
空缀凌云赋,玉想丰姿莲想步,等闲肯把风流误。

  始信桃源原有路,虽隔花荫,能使仙槎渡,不是轻烟又非雾,去时昧爽来时
暮。

  不料真生,才交十五岁,真秀才患病身亡。

  遗产虽微,幸喜母亲邬氏有治家才,真生既在服中,一发奋志读书,非遇正
事,末尝出户。

  虽则合邑时髦,无不相识,单与同窗凌雅生、崔子服,最为契密。

  当时编一口号,道:「是要见美人,须觅真生,捉鬼子不用钟馗,后门只画
凌崔。」

  又道:「美人同着钟馗走,儿童惊笑齐拍手。」

  只因真生发如黑漆,唇若凝朱,目秀神清,肌肤细腻。

  那面皮粉白,映出红来,宛如桃花相似,假使挽髫穿裙,改为女装,只怕西
子王嫱,还要逊他几分。

  那凌崔二子,年虽弱冠,却是髭须满颊,往往在街坊上同走,那些妇女见了
真生,个个眼光注射,及见凌崔,无不掩口而笑,崔子服尝作诗一绝,以谑真生,
道:「面如冠玉体含春,能乱闺中少妇肠,千古风流今属子,真郎只合唤真娘。」

  真生恃着自己有才有貌,要娶一个绝色浑家,所以做媒的,日逐到门,只是
嫌长憎短,看看到了一十七岁,尚未聘定。

  那一时新年已过,又是上元佳节,知县陈天爵,少年俊逸,出示晓谕,着令
百姓广放花灯,庆赏五日。因此城外城里,不论大街小巷,处处张灯,家家搭彩,
自此日十三起,到了十五那一夜,真个是火树交辉,笙歌沸耳,街市上看灯的人,
男男女女,挨肩擦背,拥挤不开。怎见得元宵胜景,曾有一词为证:煌煌火树,
正金吾弛禁,玉漏休促。

  月照六街人似蚁,多少紫骝雕毂。

  红袖妖姬,双双来去,妖冶浑如玉。

  坠钗欲觅,见人羞避银烛。

  但见回首低呼,上元佳胜,只有令宵独。

  一派笙歌何处起,笑语渐归华屋。

  斗转参横,暗尘随马,醉唱升平曲。

  归来倦倚,梅花影里芬馥。

  只说真生同了凌雅生,崔子服,先从城内,检那灯火稠密之处,周围看了一
遍。

  遂又步出城外,只听得锣鼓喧天,爆竹烟火之盛,比着城中更为热闹。

  正在灯影里面,穿来穿去,徘徊看玩,忽闻锣声筛响。

  乃是一队少年,簇拥着大头和尚,调戏柳翠,跳舞而来。

  两边竹帘推起,只见光油油的鬓儿,白松松的面儿,俱是浓妆艳束,露出半
身,伸头张望,却不去看那月明柳翠。那秋波凝睇,都射在真生面上,只听得谑
笑喧哗,纷纷私语,也有说着真生标致,宛像一个妇人;也有指了凌崔二生,嘻
嘻含笑,道他十分丑陋。

  真生不好意思,挽了二生之手,转出大街。

  刚刚过得桥堍,前面一片声沸嚷道:「站开,站开,龙灯来了!」

  慌忙闪在楼檐之下。

  打一看时,原来是一青龙,约有三丈馀长。

  众人俱是青布纯棉短袄,红锦束腰,一个个装束齐整,擎起龙灯,盘旋转动,
曲尽飞舞之状。

  真生看了一会,挽着凌崔二子,又到一处。时将三鼓,看灯的渐渐稀少,忽
见刺斜里,走出两面个青衣,提了纱灯,照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艳妇人,轻移莲
步,转身过来,真生却从东边到西,在巷栅口劈面迎住。那妇人生得不长不短,
姿容绝世,仔细向着真生看了一看,慢慢的移了数步,复又掇转头来,微微含笑。

  真生向处书帏,末尝亲见美色,霎时间,神魂荡漾,便即回身向东,缓缓的
尾在背后。

  那妇人佯整玉钗,不时回眸顾盼,约行里许,真生始把前后一看,已不见了
凌崔二子。

  原来二子,一直竟往西行,所以错路。

  真生巴不得,独自一个,只管紧紧随着,又半里许。

  那妇人从一黑漆门内,走了进去。门旁有一老者,口内絮絮的,把那妇人埋
怨了几句,就把双门拴闭。

  真生站在门外,依依不舍,猛听得锣声响震,却是一队迎灯的,打从西至。

  挨身一看,又是一条绝长绝大的黄龙,头摇尾摆,喧拥而来。

  约有三十馀人,都是鹅黄色的素袖短袄,蓝锦束腰,打扮得更加齐整。

  正在盘旋跳舞,又闻锣声远远敲响,却是那条青龙打从东边迎至。

  顷刻间,两龙挤在一处。

  黄龙要从上首经过,那青龙又要夺那上首,乱声喧哗,争论不已。

  竟把龙灯撇下,奋力向前,人个对一个,挥拳就打。

  那个老者听得门外迎灯斗闹,重又开门出来,挺身劝解。

  真生呆呆的倚定门首,一步不移。

  忽闻里面轻轻杖声,回头一看,原来就是执灯的那个青衣,伸出玉腕,把那
后襟一扯,真生即便溜了进去。

  刚欲步入中扉,那老者劝解不开,接着屁股关门进内,吓得真生魂不附体,
慌忙蹲在梅花石畔,停了半晌,方敢站起身来。

  欲待出门回去,谁想门已拴上,又用铁锁锁着。

  推那进内竹扉,亦是紧紧拴闭,只见扉上,横一匾额,写着小桃源三字,原
来是一所住宅,乃是监生姚子昂的别墅。

  俄而谯楼,已打四鼓。

  真生正在荒急之际,忽闻扉左有人低低唤道:「这里来。」

  真生趋往视之,前番那个青衣,立在花下用手乱招,却因竹屏损坏,可以侧
身进入。

  随了青衣,弯弯曲曲,直进第三层门,方是卧房。

  那妇人残妆半卸,背灯而立,见了真生,掩掩缩缩,欲前又却。

  真生老着脸,急忙向前一揖,低声问道:「邂逅相逢,荷承美人见爱。敢问
尊姓芳名,谁家宅眷,莫非是萼绿飞琼,仙姝下降么?」

  那妇人低首含笑,娇声答道:「妾身崔氏,名唤蕙娘,夫主即是太学生姚子
昂。为着正房妒悍,着妾另居於此,敢问郎君上姓贵名,家居何处,曾娶妻否?」

  真生道:「小生真楚玉,表唤连城,敝居即在城内县治西首。今年一十七岁,
并末娶妻。」

  蕙娘道:「原来就是真郎,前日曾见崔秀才的诗稿,内有一题,称是戏赠同
社真连城口占一绝。记得结尾真郎只合唤真娘之句。使妾时时思慕。谁想今宵幸
会,可见崔生所咏不虚。据妾看来,还觉揄扬末尽。」

  真生道:「曾记去年春暮,偶然踏青郊外,遇一佳人,遍身缟素,生得百媚
千姣,比着姐姐芳容无二,访其姓名,唤作崔氏兰娘,与卿姓讳相同,可是姊妹
行否?」

  蕙娘道:「兰娘长妾二岁,妾之姊也。论他容貌,真个是沉鱼落雁,闭月羞
花,岂妾所能仿佛。」

  真生微微含笑,那尘柄坚举已久,无暇细谈,就把蕙娘双手搂住,但觉兰麝
之香,遍身芬馥,蕙娘吐出丁香舌尖,放在真生口内,吮咂了一会,又附耳低言
道:「拙夫远出末归,可以放心同卧。」

  便即解带卸衣,双双的钻入被窝,真生情兴虽浓,却末曾亲历妙境,将赴阳
台,反觉忐忑,怎当蕙娘欲火如焚,贴身相就,真生伸手搂那妙户,只觉肥肥腻
腻,小窍含葩,嫩毫纤长,遂即腾身跨上,把尘尾凑着阴门,一连顶了数下,不
能耸进,急得蕙娘忍耐不住,把那尖尖玉指醮了涎唾,涂满妙户,又将龟头捏对
缝口,高高的翘起金莲,忙把臀儿掀凑。

  真生亦觉兴狂难遏,鼓勇射进,约有一盏茶时,方得尽根。

  只是户内甚乾,十分艰涩。

  真生道:「贤卿既已结缡,必曾经过几番狂云骤雨,为何呻吟不绝,犹作处
子之状?」

  蕙娘叹息道:「妾自十四,嫁与姚郎,今已一十六岁,虽则不满三载,实有
二年,其间云雨之欢,才经七次,只因姚郎所嗜,不在於此,使妾虚度年华,索
居荒圃,所以爱郎美貌,情不能持,今夕之会,实出意外。」

  言讫,便以双股凑起要干。真生用力抽送,往往来来,一口气就有千数,抽
得淫水泛溢,叽叽有声。

  蕙娘怡然爽快,也不管那云鬓篷松,竟把鸳绣枕儿,推放一边,复以锦褥衬
在臀下,两只手紧紧的勾住了真生头颈。

  真生捧起金莲,放在肩上,自首至根,着实捣了数百。

  蕙娘遍体趐麻,口内气喘吁吁,叫快不绝。

  真生觉着龟头顶进牝心,研研擦擦,酸痒有趣,捧了粉颊,低声唤道:「亲
亲心肝,我已魂灵飘散,再弄一会,定要死了。」

  蕙娘道:「不妨,郎若死去,妾有妙法,可以救你转来。」

  遂即轻轻款款,一连又是五六百抽,不觉香汗如雨,阴精直泻矣。

  只听得鸡声三唱,窗上微微曙色照进,真生抱住问道:「昨夜候卿进门的,
那个老者,系是何人?」

  蕙娘道:「这个就是老父崔启云,因值新岁,姚郎探友武昌,所以托父暂时
照管,从不步进妾房,郎可安心住下。」

  於是贴胸交股而卧。

  直至饭后起身,蕙娘对镜梳妆,真生便为描蛾画鬓,有顷妆毕,相顾而笑。

  只见侍女灵芸,搬进晓膳。

  真生戏道:「夜来撮合之力,皆赖此鬟,姐姐若不妒嫌,愿以微躯作谢。」

  蕙娘笑道:「得陇望蜀,郎何贪心不足耶!」

  灵芸低着头,反眼偷视真生,嘻嘻的带笑而出。

  原来蕙娘身伴,止有两个青衣,一唤绯桃,年才十二岁,其一即灵芸,他年
已有一十八岁,正在春心勃发之时,却是末经破体,生得姿容洁白,绰约堪怜。

  当日崔启云为有官事,已於五鼓入城。

  二人喝完早膳,携手步入园内,慢慢的周围看了一遍,回到兰房,并肩坐下。

  真生道:「小生十二岁时,遇一道士相面,曾说此儿一生际遇,都在上元佳
节。谁想昨夜,果获幸会芳卿。但卿已属金谷专房,只怕此欢难继。」

  蕙娘道:「止要真心实意,包与你永远相亲。」

  真生一头说,一头伸手插入裤裆,把那牝户搂搂摸摸,霎时兴浓,就要蕙娘
云雨。

  蕙娘道:「窗上日影射进,怎好赤身露体,且等晚间,与你尽兴罢。」

  真生道:「夜来锦衾底下,已在温柔乡,幸谐酣梦,正欲於明亮之中,更获
亲近妙质,姐姐为何作难起来。」

  蕙娘便把裤腰解开,露出双股,真与粉团相似。

  那件话儿,红的红,白的白,鸡冠微吐,小窍紧含,止有一条细缝,真生蹲
在地板,连忙将手推开两腿,把那鼻孔向着牝户乱嗅,只觉气味如兰,芬香扑鼻。

  原来蕙娘生性好洁,每於小便之后,即以香汤浣濯。

  临卧时,复以香囊夹放中间,所以本质既系芳洁,更加麝兰薰透,自然香气
袭人。

  真生双手摩弄,连声唤道:「活宝!活宝!」

  就将口来对着阴缝,恰像亲嘴的一般,又把舌尖放进,四围舔了一会,舔得
蕙娘酸痒难熬,带笑说道:「既要如此,快些放了进去,只管舔它则甚。」

  真生站起身来,就令蕙娘横卧榻上,捧起双足,高高的搁在肩上,忙把玉茎
塞进。

  只因牝户四旁,俱被涎唾舔满,内边又有淫水流出,所以一挺尽根,两个兴
发如火,一抽一送,乒乒乓乓,弄得一片声响,到了十分酣美之处,只见蕙娘鬓
横钗坠,双颊晕红,那两只盈盈俏眼,时闭时开,下面臀儿,不住的乱耸。

  真生笑问道:「贤卿觉着内中,肉具往来研擦,其味如何?」

  蕙娘道:「只觉龟头火热,出出入入,自内以至四周,无不酸痒有趣,更有
一件可贪可爱,而不忍割舍,只觉遍体趐麻,十分爽利之处,即妾自亦末喻其故,
而非言语所能模拟也。」

  真生听说,愈觉情兴勃然,遂又紧推又股,一口气顶了数百。

  忽闻房门,轻轻弹响,原来是灵芸叫唤。蕙娘因开门出问,见有子昂寄书回
报,拆开看云:自抵武昌,忽焉旬日。新春索处,想卿必以寂寞为恨。

  第须多饮醇醪,频裁佳什,便是消遣妙方。石畔寒梅,可曾盛开否,幸矫杯
茗,为我致嘱花神,只在二十日左右,便即鼓而归,当以新章见赠也。恐卿悬眸,
间中便报,不悉。

  真生看书,晓得子昂归期在即,频觉怏怏不乐。蕙娘低头凝想了一阵,笑向
真生道:「依着贱妾,便有一条妙计,可以久远欢娱。只怕郎君末必肯听。」

  真生慌忙诘问计将安出,只见蕙娘指点数句,有分教:后庭巧赚痴情种,酿
出风流一段奇。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7 22: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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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痴情士邀欢酬美婢

  诗曰:花映红楼荡妾心,近来幽梦作巫云。

  流鹦只解双双啭,紫燕何曾肯失群。

  翻笑才郎痴最极,弃妾红颜浑不惜。

  谁知妾意即郎意,别送春魂成比翼。

  真生一见子昂归信,慌忙问计蕙娘,要寻一个久远之策。蕙娘道:「我有一
计,最为稳妥。只要郎君舍着自身,方可相处。」

  真生笑而问说:「姐姐怎说这样囫囵话儿,有何计较,望即明白说来,无不
依你。」

  蕙娘道:「郎且从容暂住,妾夫若归,先往城里旧宅,等着文绣报到,那时
归去不迟。只是安慰令堂,宜即折柬往拜,托以久慕盛名,特将拙稿求正,则姚
郎定必欢喜。倘或留君过宿,初宜固辞,直俟坚恳再三,方可住下,还只怕郎之
贵体……」才说到贵体二字,微微含笑,便又顿住了口。

  真生道:「若要小生造谒不难,只恐姚君未必见留,即使留下,与卿内外隔
绝,怎能会面?」

  蕙娘道:「妾夫癖性,酷有龙阳之好,所以置妾园墅,来往虽频,不过饮酒
赋诗,未尝少有枕席之爱,每是间往往指妾叹说,昔日汉文帝嬖一邓通,不惜以
铜陵赐铸,予亦素负情痴,奈何杳莫能遂,顾安得一意中人,姣好如子,与之流
连觞咏,方足以释我风月之思,而生平志愿,毕于此矣。其酷嗜如此,妾虽宛转
侍奉,而姚郎曾莫之顾也。今以郎之美色,温然如玉,十倍于妾,假使姚郎得见,
定然喜悦,得其所爱。而后与妾相亲,诚为易耳,特恐郎以贵体自珍,未必肯为
狂夫所狎耳。除此之外,更无良策,或可或否,惟郎自裁。」

  真生听说,不觉面色涨红,沉吟半晌,怃然答道:「基得藉此绸缪无间,区
区鄙质,何足为惜。」

  遂即商议停当,安心过了数晚。忽见文绣急急的走进报说:「相公回来,已
往城内旧宅,只在明早到庄,先着我报说一声。」

  蕙娘便收拾些酒饭,把与文绣吃了,打发去后,等至黄昏时分,向着真生再
四叮嘱,即唤灵芸,悄悄的送出园扉。

  灵芸向着耳边说道:「前夜若非贱妾引你进来,怎得与我家娇滴滴的人儿相
处,你休忘记了我。」真生回身抱住,连连亲嘴道:「不待汝言,我已有心久矣。

  终当与子作阳台梦也。「惟恐启云撞见,急忙忙趋出门外。

  回至家里,邬氏又喜又恼,泫然泣下道:「我做娘的,暮年所靠,惟汝一人。

  汝乃以看灯为由,在外游戏,一出数日,昼夜不归。使我倚门而望,怎生放
心得下。「真生不敢直说,遇着崔氏,假托友人姚子昂款留不放。又说:」子昂
有一别业,就在城外里许,再三邀儿到彼读书,儿因母亲在家,未曾回复,所以
特来禀知,只在明早,约定过去。一则藉他讲论,学业方有进益,一则子昂家业
富足,不计饭资。儿且先去,把那卧房收拾停当,便即着人搬取书箱。伏望母亲
宽心在家,不必过为忧虑。「

  邬氏虽有识见,毕竟是个女流,被着真生哄信,欣然允诺,当夜无话。

  次日饭后,真生写一名柬,并将同社会课文稿,放在袖里,辞了邬氏,竟到
城外拜望姚子昂。那子昂已于清晨出来,正与蕙娘并坐细谈,忽见文绣持柬递进,
看那柬上写道:通家眷盟弟真楚玉顿首拜姚子昂向来晓得真连城美貌无比,当日
看了名贴,听说亲来拜望,心下大喜,连忙整衣出迎。

  只见真生秀发齐眉,姿容如玉,身上着一件粉红色的花绣夹海青,内衬大红
袄子,足穿绫袜朱履,打扮得十分清楚。姚子昂仔细一看,骨头已趐了半边,慌
忙谦让施礼道:「久慕真兄,奇才雅望,时刻系怀,奈因微末,不敢冒分识荆,
忽辱赐顾,殊为万幸。」口内殷勤曲叙,只管鞠躬拜伏在地。足有半个时辰,方
才整椅坐定。

  真生道:「兄翁名重斗山,弟辈向来景仰,兹特竭诚晋谒,欲以拙作,请教
大方,幸勿吝惜如娼,即为斧削。」遂将文稿递与子昂。

  子昂接来,展开首篇,细细的读了一遍,击节赞赏道:「奇才!奇才!子建
仅以文称,卫介徒因貌重。若在真兄,可谓才貌兼有。」遂即连声唤茶,里面蕙
娘已把茶果整备,便着灵芸捧出。

  茶食细果,摆满一桌,姚子昂取过茶壶,满满斟送,殷勤相劝,笑容可掬,
既而茶毕,真生起身告别,姚子昂一把拖住道:「幸晤清标,正欲谈心竟日,顷
已命价翦蔬,岂有遽别之理。」

  真生只得回身坐下,姚子昂取出一本娇红传,说说笑笑,看了一回。只见灵
芸又把酒肴捧出。姚子昂深以蕙娘凑趣,怎知蕙娘,亦为着自己的心上人。两个
就在书房对酌,真生饮了数杯,双颊晕红,愈加娇媚。姚子昂禁不住欲心火炽,
微微笑道:「此地幽静,尽堪肄业,倘蒙雅爱,不以荒妩见却,何不就在敝处下
帷。」

  真生点头唯唯。饮了数觥,又欲告别。姚子昂挽袂,固留道:「既辱荣施,
愿获从容请教,天色虽暮,敝房床帐俱备,兄何拘拘然,故作客套耶。」遂以巨
觥斟满送过。

  真生接来一口吸乾,亦以巨觥斟得满满的,双手送与子昂。

  子昂酒量,原是不济,为着真生答劝,只得勉强饮尽,不觉醉眼歪斜,莞然
笑道:「闻得崔子服有诗赠兄,道是真郎只合唤真娘,向来因诗起慕,谁想尊容
姣好,果与美人无二。今夕蒹葭得以倚玉,可谓有缘。」

  真生亦佯作醉态道:「斯文相与,子昂何乃带酒见谑。」言妾,便即靠在桌
上,鼾鼾睡去。

  蕙娘立在屏后,露出半身,嘻嘻笑道:「此郎谁氏之子,面带桃花,生得这
般美貌。」

  子昂急忙摇手,令勿高声。蕙娘招唤近前,附耳低言道:「君意欲捉醉鱼,
妾故以醇醪瑗出,但君只顾自己欢乐,何以发付妾身。」

  子昂笑道:「累子久旷,我固罪无可辞,然姑徐徐,当与尔图一欢畅,决不
使卿作蒲团上人也。」

  遂唤灵芸,秉烛进房,把那薰炉烘被,轻轻的挨近真生身侧,移火一照,愈
觉丰容媚丽可爱。姚子昂带着三分酒意,顿觉春兴勃然,霎时间按纳不住,也顾
不得真生醒来发恼,唤着灵芸,一同扶到榻上,真生假做沉沉睡熟,任从子昂解
衣卸裤,只见遍身肌肤,洁白如雪,温柔细腻,香气袭人。

  子昂便急急忙忙的,卸除衣服,钻进被内,就从背后伸手抱住,把些津唾涂
抹了,随即将尘尾紧紧顶进。原来真生侧身向里而睡,两股夹拢,凭你用力乱顶,
哪里进得分毫。

  真生却作梦中惊醒,忽地翻身向外,推开子昂,大怒道:「我与汝斯文体面,
怎么将酒灌醉,搂抱戏狎,岂是读书人所为。」

  子昂陪着笑脸道:「因为斯文一脉,必须体肉偎贴,深入不毛,方是知已好
友。」

  真生道:「若要从汝不难,弟须依我二件,一要指火发誓,道是一身之外,
悉听真连城随意取用,无所吝惜。二要婢女灵芸,伴我同睡,方才依你。」

  子昂欣然大笑道:「依得,依得。古时朋友,尚有刎颈之交,何况身外之物,
并一粗婢,岂于知已而有所吝惜乎!」

  此时蕙娘同着灵芸尚在门外窃听,不提防子昂开门出来,劈面遇着。蕙娘三
脚两步,急忙趋避,灵芸落后,亦要转身进去。却被子昂唤住道:「劣丫头,是
你造化到了。那真官人要与你同睡哩。」

  灵芸低头含笑道:「羞人答答的,这个怎么使得?」口中虽则推阻,脚儿早
已跨进门限,遂即吹火上床。

  真生居中,灵芸在内,子昂靠外,三个人一头睡着,便令真生覆身偃卧,掀
起臀儿,子昂伏在背上,就将肉具顶入,幸喜不甚修伟,一耸尽根,往往来来,
接连抽送。

  真生初时,亦觉丫口艰涩难容,以后渐渐滑溜,觉着丫里又酸又痒,就如妇
人一般的,口内哼哼不绝。子昂双手拄在席上,紧紧顶进,一口气便有六七百抽,
只觉丫内火热,含住龟头,十分有趣。遂又尽力冲突,自首至根,紧一会,慢一
会,连连抽耸,不计其数。

  灵芸睡在床内,哪里忍耐得住,口里咬着被角,只把双手摩弄牝户。牝内骚
水直流,两腿俱湿,等得子昂弄完,将及三更天,真生肉具坚硬已久,遂即扒在
灵芸腹上,推起双股,急忙插入,那灵芸虽是处女,却因年纪长大,前番被文绣
凿开栈道,又值牝口流满阴精,已是湿浓浓的,所以一挺尽根,毫不费力。

  两个嘴对嘴,互把舌尖吸吮。四只玉臂,紧紧抱住。下面臀儿掀凑,上边鼓
勇射入,灵芸初尝滋味,自然芳兴愈高,真生亦以阴户紧浅,不觉春心如炽,及
抽到五、六百之外,灵芸觉着遍身爽快,盈盈含笑,连呼亲肉心肝,不绝于口。

  既而云收雨散,漏下已是五鼓,贴胸勾颈,搂抱而睡。等得二人睡熟,子昂
已醒,想着蕙娘独卧,甚觉可怜,披衣而起,开门进来。蕙娘因为灵芸亦在外边,
得与真生同睡,愈加气恼。按不住欲火煎熬,胡思乱想,整整一夜曾合眼。

  忽听得子昂唤声,叫起绯桃,开门放进,连声骂道:「短命贼!三个人合着
一床,好个不害羞的涎脸,抛得我冷冷清清,哪里管人死活。」

  子昂钻到被内,一把抱住到:「特来解你的痒,休得恶口骂人。」

  蕙娘伸手把那阳具,着实打了一下道:「闪开些,这样龌龊东西,莫要与我
混帐。」

  子昂带笑骂道:「好一个假撇清的骚货。」遂将尘尾,一挺而入,尽根抽送,
一连就有数百。

  那蕙娘渴想多时,凭你狠命乱顶,怎解得满怀欲火。

  正在干得热闹,忽闻灵芸乱声叫唤道:「相公快些起来,门外有人敲响已久,
说有要紧事情,急要面见哩。」

  原来崔启云,被仇诬告,暗通流寇。那一时,河南闯贼李自成作反,正在严
急之际,本县知县,忽着官差,于二更时分,立将启云收狱,所以差人早起,特
来报知子昂。

  子昂被着灵芸连声催唤,只得披衣而起。启门诘问,听说贼情重务,吃了一
惊,惟恐株连,也不及梳头冼脸,忙向灵芸道:「好生款待真官人,切莫要放他
回去,我速急就来的。」说罢,即与差人同入城内,打点衙门使用,又到狱中安
慰启云,一心为着真生牵挂。

  急忙忙的赶回庄上,已是傍晚,赶趋书房,却不见真生在内,便到厨下,唤
问灵芸。灵芸嘻嘻的笑,但伸手指着蕙娘卧室,子昂早已会意,轻轻的推进房门,
只见蕙娘卸下裤儿,坐在醉翁椅上,真生立在椅边,把两只一点点的三寸金莲,
双手捧起,急顶乱抽。

  正在兴浓之际,子昂面色涨红,厉声发恼道:「好!好!干得有趣。」

  真生慢腾腾的,扯起裤腰,回头笑道:「姚兄,暂请息怒,曾不记夜来指火
设誓,有一身之外,悉听真生取用之言么?况在鄙躯,业已供兄狂荡,岂有尊嫂,
独不可为我所爱乎。」

  蕙娘亦叹息道:「妾与君名虽三载夫妻,岂意别赴阳台,使妾秋冷衾寒,捱
不尽窗前夜月,今君幸获真郎,自然曲尽欢娱,妾独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子昂听罢,哑然失笑道:「只有一男可娶数妾,岂有一妇可配二夫,是我一
时没了主意,这也只索罢了。」即唤灵芸,整理夜饭,三个人一块儿坐下饮酒。

  真生道:「今夕之会,可谓宿缘非浅,顾各赋一绝句,以纪斯盛。」

  子昂欣然首肯,即朗吟道:颠倒鸳鸯亦太痴,此情岂许蝶莺知;

  从今欲觅风流会,花满珠帘月照时。

  真生吟道:天赋情根讵偶然,相逢哪得不相怜;

  笑予恰似花边蝶,才被红迷紫又牵。

  蕙娘亦口占一绝道:一睹容光思耿然,风流才子信翩翩;

  想君应犯桃花煞,不独郎怜妾亦怜。

  三人吟毕,互相赞赏一遍,遂即呼卢角彩,尽欢而饮。连那灵芸宣妪,都吃
得醺醺沉醉。将及更馀,子昂停杯而起,笑向真生道:「子与灵芸,既已作并头
莲,谐云雨梦,岂知小妾,亦涉私情,子可谓便宜太甚。今夕之会,须要尽欢极
娱,休得再如昨夜,故意作难推托。」

  真生亦含笑道:「君既慷慨多情,我亦何难领教。所谓有心开饭店,那怕大
肚汉。」

  子昂又说:「俺三个人,仍做一床,不须下帷,亦不要吹灭灯火,尽予之兴,
然后听你另图欢会。」真生点头而应。

  遂令收拾杯盘,烧汤浴脚。蕙娘脱得精赤条条,先向里床睡倒,子昂拥着真
生,就把后庭狂弄,原来肉具虽小,却能坚久不泄,一口气即有二千馀抽。真生
觉着酸痒难禁,急以臀儿耸起凑合。子昂笑问道:「此物插进在内,苦乎?乐乎?」

  真生应说:「未知苦,焉知乐!」

  子昂又问道:「然则酸痒么?」

  真生微微点首。子昂愈发兴狂,即令翻身转来,推起双足,从前插入。于是
玉臂紧搂,芳唇屡接,彼既突围驰骤,此亦纵体沉酣,其绸缪之态,浃洽之情,
宛与妇人无异矣。

  且说灵芸与那老婆子在厨灶下,急忙收拾进房。将门拴闭。老婆子在前,灵
芸在后,打从蕙娘的床前走过,只见子昂捧着真生,着实抽进。那丫内亦是渍渍
有声,老婆子头也不回,疾忙跨进,灵芸斜着眼瞄了一瞄,忍笑不住,进入后房,
勉强和衣而睡,要使老婆子睡着,方好起身窃听。

  怎知老婆子翻来覆去,约有更馀天气,尽是淅淅索索,倒枕捶床。等不耐烦,
只得跨足下来,伏在门首,侧耳听时,原来子昂尚与真生舞弄未休。

  蕙娘连声骂道:「短命贼!弄了这半夜,把我没奈何得完了,也该罢休。」

  子昂亦戏骂道:「小淫妇!你且从容等着,若要完事,再得一更天哩。」

  蕙娘又哀恳道:「我的亲爷老子,可怜见其实有些熬不过了,快些让与我罢。」

  子昂并不作声。

  又有一顿饭时,只听得子昂失声道:「啊呀!来了!来了!」便闻吁吁喘息。

  不多时,又听得床脚摇动,渍渍抽响。蕙娘口内咿咿呀呀,娇声婉转,连呼
道:「我的亲亲心肉,把我心都射破了也。」

  真生道:「还只怕东西太短,射不到哩。」

  两个一头话,一头抽送不歇。灵芸听了一会,不觉小肚之下,那件话儿,又
酸又痒,吸吸的动个不了。霎时间淫水流满裤裆,没奈何扒到榻上,和衣睡倒。

  不多时,便又翻身醒来,远远听那外面房里,犹自振响未息。

  偏生作怪,那老婆子口中哼哼不绝,也像与人云雨一般的,再侧耳听时,果
是牝中抽响,急急的响了一会,那老婆子却又含笑吟吟,浪声疾呼。灵芸不胜骇
异道:「难道果然有个汉子,与那临死的老妇人睡着不成。」忍耐不住,只得起
身唤问。

  正是:春风只合酣罗帐,老蚌谁知兴亦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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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颠之倒之 三人做两对夫妻

  诗曰:美色人所慕,不独在蛾眉;

  钟情正我辈,岂惧世俗嗤。

  美哉真楚玉,天生俊丽姿;

  崔娘诚放诞,姚郎亦太痴。

  幻成双凤侣,峨弁而结;

  奇情适相值,风流冠一时。

  当夜灵芸朦胧睡去,耳边厢猛听得老婆子妖声浪气,牝中渍渍弄响,恰像与
人交合的一般。慌忙抽身起来,步近床沿,再细细听时,被内虽则响动,却不像
有人在床,便低声问道:「老妈妈,你有什么妙法儿,也与俺杀一杀火,怎么独
自取乐?」一头说,一头伸手进去,向那小肚之下,轻轻的捞了一把,不觉一堆
儿笑倒在地。

  你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根煮熟的胡萝卜,约有八寸馀长,一般儿把脚跷
起,双手捏着萝卜,送进阴门,急急抽送,正在爽快之处,不提防灵芸忽地伸手
摸进,忍不住笑道:「小骚,歪剌剌货儿,这时候怎不睡着,反来与老娘厮混。

  想你听着那厢弄得高兴,也有些熬不过了,快些扒上来,待老娘与你射一个
快活的。你再与俺也慢慢的弄下一会,可好么?「

  灵芸也不回言,急忙钻进被内,便把两只脚儿,高高竖起,凭着老婆子把那
萝卜塞进牝户,霎时间就有一千馀抽,灵芸觉着酸溜溜,痒兮兮,十分有趣。连
声唤道:「俺的亲亲妈妈,快把那罗心肝射死了我罢。」

  老婆子听见她淫骚愈发,也顾不得手腕酸软,便又着着实寮,抽了一会,随
后灵芸也与宣妪弄了更馀天气,方才住手。

  次日饭时,先是子昂披衣而起,真生搂着蕙娘,又睡了半晌。一同起身,子
昂笑对蕙娘道:「你的身材,恰好与真郎长短彷佛。可把那新做的花绣衫裙,并
将包头簪饰,与他穿戴起来,看也像个妇人的模样么?」

  蕙娘笑嘻嘻的开了梳匣,就与真生改作女妆,原来真生的头发,足有五尺馀
长,所以梳得那时样牡丹头,燕尾鬓,傍着鬓边,插上翠钿玉蝶,把一件大红花
纱的袄儿,穿在上身,外又罩着一领鸦青色的绣花衫子,下面系着罗裙八幅,不
移时,打扮得袅袅婷婷,宛然是一美妇,虽所谓沉鱼落雁之容,倾国倾城之色,
不过是也。

  子昂呆着脸,细细的相了一会,欣然而笑道:「今人说着美艳,辄以西子王
嫱为誉,若与连城比拟,只怕难定甲已。所惜者单少步步生莲耳。」

  蕙娘也把真生一瞧,果然赛过美人。

  但见:身躯袅娜,态度娉婷,鼻倚琼瑶,眸含秋水。

  眉不描而自绿,唇不抹而凝朱。

  生成秀发,尽堪盘云髻一窝。

  天与娇姿,最可爱桃花两颊,假使试舞袖于吴宫,也应倾国。

  设或曳长裙于汉殿,定属专宠。

  红锦当中,亦有风流戏窟。

  白绫袜底,何须随步金莲。

  正所谓,杨柳春柔系别绪,芙蓉秋艳妒娇娃。又道是,谩夸洛水中宵梦,直
抵巫山一段云。

  真生亦自揽镜细照,徘徊了半晌,不觉笑道:「天既生我以如是之容,何不
即便变为妇人,就如西子杨太真一般,播一番美人名色,使天下风流之士,思慕
如狂,咸愿一见而不可得。即不然,亦愿托身于平康柳巷,把那些轻薄浪子,个
个魂杀,不失为痴婆情种,奈何以男子而妇貌,翻为狂且之所泄乎!」

  蕙娘亦笑道:「郎若以妇人妆,能在街坊上行步一次,妾愿终身事郎如妻。」

  真生道:「此亦何妨,今世之士,如脂如韦,低首下气,乞怜于权要之门,
虽则冠带巍峨,实与妇人无异,倒不如我纵恣自好,又何妨巾帼罗襦,即使终日
行走可也,况于一次乎,但予既为尔夫所有,则卿与我姊妹也,妻妾也,然卿业
已与我并枕同衾,则我又为汝之夫也。揆卿之意,将欲姊妹我乎?妾我乎?抑丈
夫我乎?」

  蕙娘未及答,子昂道:「子以珍爱之躯,一朝而为我有,我以千金所买之妾,
不惜赠君,皆风流之仅事也,子既戏为女妆,顾即戏谑合,自今以后,子为我之
妇,我妾即为子之妻。月底绸缪,各寻凤侣。灯前绮绻,互作鸳鸯。未卜子意,
将能同否?」

  真生鼓掌笑道:「妙妙妙。宜速整理吉筵,就使灵芸为傧,不妨在风流场内,
大家戏耍一番。」

  那姚子昂素性原是痴憨脱洒,说得兴浓,连忙整备香烛果仪,先是真生同着
子昂,行过礼后,即把簪钗取下,改换男妆,然后请出蕙娘,双双交拜,一般模
样,像那做亲的,参了家堂。拜了灶神,以至坐床撒帐,闹做一团。单单少得一
班音乐,并一掌礼的人,犹喜灵芸,自幼习唱《迎仙客》,权做傧相,惟撒帐词,
真生自制新语,以付灵芸。

  其词曰:撒帐东,桃花红褥绣芙蓉。

  鸳鸯不独双栖好,雄作雌兮雌偶雄。

  撒帐西,这番花烛实为奇。

  屏开孔雀欢声洽,帘卷春风瑞霭霏。

  撒帐南,玉壶酒美共君酣。

  帐底销魂同映梦,胸前佩草为宜男。

  撒帐北,天长地久无间隔。

  三人心似一人心,两处情浓总一脉。

  撒帐上,痴情艳事非凡想。

  时时明月睇双欢,往往轻风吹笑声。

  撒帐中,门阑喜气郁葱葱。

  鸳鸯绣带从新绾,翡翠芳衾自此同。

  撒帐下,春宵美满应无价。

  彼非含蕊此非花,休把新红试白帕。

  每唱一句,灵芸故为婉转之声,引得宣妪绯桃,一班男妇,无不笑得眼酸,
连着蕙娘,也是一堆儿笑倒,竟不及终礼而罢。有顷酒酣,真生援毫伸纸,赋诗
一律,以述其事云:红叶何须倩作媒,有缘应获到仙台;珠帘已逐春风倦,绣户
休从夜月开。互角绸缪鸳鸯合,独寻笑语峡云来;惟予占断风流事,一树花分两
处栽。

  那一夜,欢恋之情,不消细述。自后真生,或作男妆,或为女扮,风流调笑,
曲尽其娱。

  忽一日,本县中尊,把崔启云屈打成招,申文起解抚台,临行那一晚,同着
解差到庄中作别,蕙娘哭得喉乾声哑,流泪相送。子昂放心不下,只得买船随往
武昌。真生在家,每日间独与蕙娘取乐。

  一日午后,忽见一个妇人,约有四十光景,年纪虽晚,却生得清姿媚质,向
着蕙娘,深深万福道:「大姑娘先往观音庙内,点了香烛,就来探望姑娘。」将
次到门里,蕙娘听说,一面吩咐绯桃点茶,一面唤着宣妪,灵芸。

  出到门前迎候,真生唤问道:「适才那个妇人谁?」

  蕙娘道:「是家姐的媵嫁秋莲,为因姊以烧香,便路探我,先着秋莲来报。

  不识少顷到时,郎的意思,还是要见不要见。「

  真生道:「既系令姊,即是大姨,礼合趋迎,安有避辞不见。但不知即是那
寡居的兰娘否?」

  蕙娘笑道:「好一个不识羞的,就要认起大姨来,那知我与你虽则恩爱,不
过私订夫妻。若还说出根由,岂不令我寡姊耻笑。如果要见,除非改作女妆,待
我权宜答应,不可露出马脚才好。」

  真生点头含笑,连忙对镜梳妆,更换衫裙。

  只见灵芸急急的走进报道:「娘在那里,赵大娘已进来了。」蕙娘带笑趋迎,
真生亦随出相见毕。抬眼看那兰娘,怎生妆束,但见:淡罗衫子,白素绫裙,嫩
松松的梨花俏脸,不必满擦铅粉。

  光油油的乌黑雪鬟,偏宜略缀幽梅。

  腰比小蛮,移莲步垂杨袅袅。

  口如樊素,吐娇声莺语盈盈。

  正是汉宫稔色推飞燕,吴国佳人说大乔。

  从来俗语说得好,「若要俏,须带三分孝。」那兰娘既有天然美质,却因淡
淡梳妆,愈显得十分娇丽。当下真生一见,不觉意荡神飞,暗暗称美,就怀着偷
香窃玉的一点邪心。

  兰娘也把真生自上到下,仔细相了一会,便问道:「这位大娘,从来不曾识
面,可是妹夫的尊眷么?」

  蕙娘答道:「这是姚郎的表妹,真氏姑娘。比着姐姐只差一岁。」

  兰娘微微笑道:「向只道我姐妹两个,也有几分颜色,今值真大娘在座,自
觉形秽,只是初次幸逢,不该出言唐突。据着大娘这般美貌,可谓千中选一,怎
不把那金莲缚小。可惜!可惜!」

  真生亦带笑答道:「妾乃蒲柳陋姿,有辱大娘见爱,谬加奖誉,岂不令人愧
煞,然奴家亦为大娘称屈,可惜这样点点年纪,就是守寡,不知几岁上成亲,尊
夫仙逝,经今已有几时了。」

  兰娘听说,触动心窝,不觉双眉蹙损,微微叹息道:「甫与先夫结婚半年,
既患弱症而亡,已是一年另三个月了。」

  蕙娘便接口道:「端的是光阴迅速,记得随着姐姐送殡到坟,弹指间,又是
年馀光景,今年清明祭扫,定要和姐姐同去哩。适才秋莲报说,庵内点烛,可是
向来有愿,或是近时新许的。」

  兰娘道:「为因爹爹,遭了无妄之灾,又被脏官枉问,这番起解都堂,料必
多凶少吉。故特办一炷愿香,恳求大士慈悲默佑。

  蕙娘道:「姐姐且免愁烦,闻得新到按台,严明清正。我已嘱托姚郎,候着
投文之后,即趁日期赴告,料想皇天有眼,决不致冤沉海底。」

  说罢,催唤灵芸,捧出酒果,摆在一只杨妃脚步的金漆桌上。真生要让兰娘
首席,兰娘再四推了一会,只得坐在左首。真生即于右边,对着兰娘而坐。蕙娘
坐于真生肩下,三个人一团儿坐定,说说笑笑,饮得兴浓。真生每把兰娘细看,
兰娘也时时注视真生。

  有顷酒乾,真生唤取笔砚,向着兰娘,笑道:「贱妾有幸,得与大娘相会。

  虽则略识几个字儿,不敢藏拙,辄欲以俚言为则,深愧驴鸣犬吠,聊以博大
方之一笑耳。「

  兰娘道:「奴家目不识丁,安辨诗中趣味,既蒙赐教,敢不求领珠玉。」真
生不假思索,提起兔毫,顷刻间,挥成五言一律道:疑是来姑射,春风掠鬓多。

  幽梅讶素影,新柳学织蛾。敛恨莺难似,知音卓岂过。不须窥皓魄,只乐胜
嫦娥。

  兰娘念了一遍,又是一遍。莞然而笑道:「妾虽孤帷寂处,岂敢效窃药嫦娥,
有辱揄扬,能无愧汗。至云知音卓岂过,则非知我之言。妾自赵郎弃世以来,敛
眉蕙幌,形同春后残枝,避月幽窗,心与雪冰同冷,从来不喻宫商,纵有琴音,
亦不愿闻之于耳,何竟以卓文相比,无乃谑妾乎!」

  蕙娘急将诗篇夺去,放在一边道:「大家尽兴吃杯酒儿,何必做此冷淡生活。」

  即唤灵芸,折进红梅一枝,着令绯桃击鼓,闹喧喧的将花催递。

  真生向着蕙娘,丢了一个眼色。蕙娘心下意会,暗暗嘱咐绯桃,候着花到赵
大娘手内,便须停鼓。兰娘哪里醒觉,被着二人做弄,一连饮了数杯。倒是秋莲
眼乖,忍笑不住,俄而花又传到兰娘。兰娘接得到手,急欲递付真生。真生推缓
不接,而绯桃鼓声已绝矣,秋莲从旁抚掌道:「大姑娘已被暗算,只怕要沉醉哩。」

  兰娘忽然醒起道:「是了!是了!怪道花才到手,鼓声即住。原来被你两人
使计。」

  真生同着蕙娘,笑得肚痛。俱是一堆儿靠在椅上。时已夜阑人静,急命收拾
进房。兰娘要与真生同睡,真生心下暗喜,悄悄的问着蕙娘,蕙娘变色道:「语
言动静,犹恐露出破绽,你却忘记自身,果系雌儿,可与家姊共睡得的么?」

  真生没奈何,勉强推却。那兰娘怎知就里,心上倒觉有些不快,坐在床沿,
担起那嫩尖尖一丢儿的小脚,卸脱鲛绡,重又层层裹束,把脚缠完,又向便桶小
解,才脱下了上下衣裳,钻进被里,那白松松的嫩腰,润趐趐的香乳,全不遮掩,
被着真生子午卯酉,一一瞧见,那一团欲火,怎生按纳得住,急忙吹灭银灯,钻
到蕙娘头边睡下。

  原来房中,靠着南首,丁字样儿,排下两只梨木凉床,相去仅隔尺馀。蕙娘
只因多吃了几杯,未上床时,先已情兴勃勃,及伸手摸着了真生的那件话儿,直
挺挺坚硬如铁,便即举身相就。真生扒到腹上,把那尘尾插得进进,不上五、六
十抽,牝中骚水流出,渐渐泛溢有声。

  蕙娘俯耳低言道:「家姊尚未睡着,你且缓缓而来,万一被她听见,怎好掩
饰?」

  真生口虽应诺,一心只想着兰娘那件风风流流,簇新妙物,恨不得立时到手,
遍身欲火上炎,赤腾腾的,真有泰山般高,沧海般阔,凭你仔细叮咛,怎生忍耐
得住。只管深一会,浅一会,用力抽送不歇。及弄到紧要之处,蕙娘只觉十分爽
快,哪里记得兰娘,就在床背后,照旧咿咿呀呀,叫唤肉麻,做出许多要干模样。

  不料兰娘果然不曾睡去。初时虽觉有些响动,也还不在心上,以后渐渐床脚
摇响,连那帐钩,亦是响叮当,撼动不已,始骇然道:「这也奇诧得紧,怎么女
人对女人,恰像云雨的一般,莫非这个真大娘,是一个男子假扮的么?」又想道:
「难道蕙娘背着姨夫偷汉不成,就是世间美貌的男子不少,也不信有这样俊丽的。」

  正在胡思乱忖,忽听得蕙娘口内,气喘吁吁,带笑骂道:「短命的家伙!这
一会又被你着着实实的抽上一二千了,把我弄得好不耐烦,也该知人死活,难道
射死了人,不要偿命的么?」

  真生亦带笑骂道:「小淫妇,不要掉谎,像你骚水儿只管淋出来,臀尖儿不
住的掀上相凑,这般样要干,是个射不死的。」

  兰娘听到此处,已是了然明白,把那一年另三个月的苦守冰心,立时撇下,
只觉牝内忽地里作怪起来。恰像有百十疥虫钻咬,活痒活痛,着实难禁,便转道:
「这件事儿,只该我孤孀们做的,妹妹有了丈夫,还要与人私弄,这也算得上是
一个骚货了。」

  又听得连声唤道:「亲肉心肝,你这东西里面,觉着抽进抽出,果是怎样光
景,若肯细说,再与你弄个十分爽利。」

  那蕙娘应道:「臭贼囚,只管问它则甚。外边皮肉,倒觉有些辣烘烘,不十
分有趣。惟在龟头深深射进,里面又酸又痒,其实妙不可言。」

  以后语声渐低,不甚分明。只听得淅淅索索,一连抽响不绝。兰娘此时,欲
要忍着心,奈何遍身欲火难禁,欲要唤着蕙娘,打做一路,又不敢启口。只得咬
着被角,把那馋津屡咽,更将两只脚儿紧紧夹牢,勉强支吾了一会,再侧耳听时,
已是寂无响动。

  但见窗上月光射入,照得满房雪亮,伸手去摸,牝户湿腻腻的,流出了好些
精水,连忙起身拿纸揩抹乾净。偷将罗帐,揭开一看,两个并着头,嘴对嘴的,
搂抱睡熟。兰娘瞅了一眼,叹口气道:「自家姐妹,不以心腹相看,把一男子汉,
扮做妇人哄我,却教我赤身露体,全不提防,被着那厮瞧见。到了天明,我且不
要说破,看她怎样隐瞒。」心上不住的左思右想,翻来覆去,辗转不能合眼。将
近鸡鸣,反昏沉的神困起来。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7 21: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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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乐极悲生二凶酿一宵奇祸

  诗曰:阳台暮春兴朝朝,妹既多情姊更妖;

  窃得风流无限趣,?羡君何福可能消。

  其二:乐事从来不可长,风波倏尔作君殃;

  只因讨尽佳人债,也被狂蜂恣采香。

  到了天明,真生同着蕙娘,揽衣先起。兰娘为因一夜无眠,竟沉沉熟睡,及
至起身,真生梳洗已毕,步近床前,只见兰娘刚把那衣带绾结,慢慢的贴了金扣,
将欲套上绣鞋,一个呵欠,重又靠在床栏上,虽则鬓横鬟侧,粉褪脂残,然而倦
态如醒,枕痕印颊。更有一段妖艳动人。

  真生笑道:「奴家最苦夜长。为何大娘,日已数竿,犹觉睡魔未退。」

  兰娘道:「只为那狂鼠无礼,终夜胡行。撩得人睡不贴枕耳。」

  既而梳妆毕后,吃过早膳,真生从容问道:「闻得大娘素性好书,亦尝读西
厢传,而识崔张之事乎?」

  兰娘道:「淫词艳曲,妾所厌观,而况崔莺失身苟合,尤非女子所宜诵读。」

  真生道:「崔张之事,千古以为美谈,不谓大娘,亦执着于道学迂腐之见,
所恨妾非男子,假使得做张生,决不遇见莺莺,把她轻易放过。曾有一个俚对,
举以求教。」即念道:张琪游殿而觏崔莺,奇遇奇缘。

  兰娘不假思索,应声而对:许行衣褐而说神农,异言异服。

  正在谑笑未绝,只见蕙娘打从窗外走进,手中扑着一只蝴蝶,笑嘻嘻的,付
与兰娘道:「这只粉蝶儿,乃是英台后身,姐姐爱他么?」

  兰娘微笑道:「曾闻祝英台以女扮男,岂料今日,反有以男扮女,只怕此蝶
不是祝娘后身,乃是梁生所化。」

  蕙娘听见语有来历,登时双脸涨红,兰娘又笑道:「我本欲将汝放去,怪汝
胆大性狂,辄敢闯入花丛,应得何罪。」

  真生道:「大娘不要错怪了它,岂蝶能恋花,乃花自迷蝶耳,即使治罪,不
过和奸拟杖。」

  蕙娘慌忙扯着真生,走到后房静密之处,再三埋怨道:「我何等样叮嘱你,
你为何出言绝不谨慎。适才我家姐姐,语中带谑,未必无心。万一被她觑破机关,
教妾羞愧何地。」

  一边蕙娘自和真生说话,不料兰娘,也把秋莲悄悄唤过,备以夜间听闻,眸
述一遍。

  那秋莲又是一个淫骚之妇,骤然听着真生底里,心中便觉痒痒,急忙点首道:
「不差不差,怪道金莲忒大,语言忒粗,原来果是狂童乔扮。」一头说,一头走
入厨房,扯着灵芸,诘问其故,灵芸含笑不言。

  再四诘之,灵芸道:「真亦是假,假亦是真,总与秋嫂无关,何劳垂问。」

  秋莲带笑骂道:「贼小淫妇儿,想必也被那生开了痒窍,所以隐瞒曲护。」

  灵芸亦戏骂道:「什么那生不那生。你若不是淫妇,怎说着男子汉,便是这
般殷殷着意。」

  两个一递一答,恣意谑了一会,到得午后,蕙娘同着兰娘下棋,真生独自一
个,步到花边,徘徊了半晌,四顾无人,便即立向石边小解。不料秋莲有心,早
已躲在花荫偷觑,远远的张见了,那根五寸长的尘柄,拍手揶揄道:「我只道是
真大娘,原来却是一个偷花贼。」

  真生闻着笑声,慌忙抬头一看,认是秋莲,便如飞的趋过竹屏,拦腰抱住,
秋莲并不推阻,也便搂着真生亲嘴。

  真生道:「你家大娘,守寡多时,不免得春心发动。我要央你作个撮合山,
你可肯么?」

  秋莲点头道:「要我做个蜂蝶使,事亦不难,只不知何以相谢。」

  真生道:「小生孤寒之士,量无金帛奉酬,既蒙金诺,愿与子先赴阳台,以
尽其兴如何?」

  秋莲微微含笑,绝无难色,即于碧桃之下,芳草之上,解松裙带,搂住云雨。

  原来秋莲年纪虽老,那话儿肥肥腻腻,十分紧凑,更兼帮衬肉麻,勇于承受,
引得真生兴发如狂,急急的尽根送入,为之盘旋顿挫者,约有五百馀抽。

  秋莲浪声叫快道:「我的亲亲小肉儿,只道你还是嫩货,却有这般本事,怪
不得那灵芸小淫妇,与你通线做脚,遮隐不言。」

  真生亦顶紧花心,连呼有趣,正在鏖战之际,忽闻疾声叫唤,只得草草完局。

  真生道:「所托之事,幸乞即为图成。」

  秋莲整衣而起,低声应道:「你有心,他也未必无意,虽仗我花言巧语,婉
转先容,也要你拨雨撩云,趁机着手。」

  言妾,疾忙进内,乘间以告兰娘,兰娘为之首肯,既而晚觞饮罢,淡月笼窗,
真生朗声吟那昔贤诗句,以拨兰娘道:细看梅花殊有意,安排清梦到罗浮。

  兰娘默喻其旨,亦以旧诗答道:雌兮得雄愿已足,雄兮将雌胡不知。

  蕙娘虽则敏慧,竟猜不出两人心事。惟催促道:「据我看来,倒不如:拥衾
卧看窗前月,何必纷纷说旧诗。」

  遂即灭银灯,解衣就榻,那真生之意,虽在兰娘,免不得略把蕙娘发付,俄
而二更将尽,候着蕙娘酣睡之际,便即悄悄下来,跳过兰娘床上,兰娘向来寡处,
尚可勉强支吾,那一夜,为因等着真生,春心勃发,顷刻难持,只得把那双股夹
牢,侧着耳朵,听其响动。

  到了夜分时候,转觉牝中发痒,难伸难缩,遍身欲火如焚,及至真生跳上床
来,反觉害羞,假作睡熟。真生扒到腹上,就将双股推起,把那尘尾一挺尽根,
也不暇唤问,只管深深抽送,那牝户之妙,毛疏肌嫩又紧又浅,不亚蕙娘。

  一连抽了数百,兰娘觉着怡然爽快,哪里还作得酣睡的模样,不觉两手把那
屁股紧紧攀定,下面臀儿不住的耸起相凑,正是云当旷后心尤荡,战到酣时兴愈
浓。真生故意把那肉具拖出牝口不动,急得兰娘不能忍耐,连声骂道:「短命的
贼!我以冰心玉操,一旦被污,反要作耍人么?」

  真生微微含笑,不动如故,兰娘无可奈何,只得哀恳道:「亲亲心肉,你也
要怜人痛痒,倘或弄死了人,须要偿命的哩。」

  真生低低唤道:「我的知趣爱卿,晓得你久旷之后,欲火太炽,故而徐徐含
养,当与子作一番鏖战,以尽欢娱,何消这等着急。」

  遂即尽根顶入,狠命狂抽,一口气就有千馀,乃问道:「卿亦乐乎,可以罢
休么?」

  兰娘气喘吁吁,娇声应道:「乐则乐矣,当与我再为驰骤,未可已也。」

  真生便把金莲高高推起,一深一浅,鼓勇冲突,复为狂荡久之,又问道:
「我之本领如何,可以中卿之意么?」

  兰娘道:「先夫三度,不足以抵郎之一度。妾自结缡已来,从未历此妙境,
霎时间遍体趐麻,魂灵儿都被郎摄去矣,幸勿再问,任子狂荡可也。」

  真生却把兰娘放起,推开鸳枕,着令翻面覆卧,双膝拄席,把那屁股高高掀
突,自却扒到背上,将尘尾从后插进,两手扳住纤腰,一抽急一抽的,自首至根,
深深顶送,上边尽力一搠,下面突起凑合,弄得牝内淫水泛滥,汩汩有声,一连
又有五、六百抽。

  蕙娘忽自梦中惊醒,既不见真生在侧,猛听得帐钩叮铛摇响,兰娘口中,带
着笑声,咿咿呀呀,呻吟不绝。慌忙起身下床,也不及穿上衣裙,赤着身体,走
过去揭开帐子一看,那一夜旬有四日,月色盈窗,照得满房雪亮,只见两个人,
一高一下,正在云酣雨骤,不觉怒道:「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守节寡妇,偏会夤夜
偷情,岂不愧耻。」

  兰娘笑而应道:「只因贤妹善于偷汉,愚姊不才,聊而效颦。」

  蕙娘十分含着醋意,又气愤的道:「纵或春心易荡,不妨各有所私。岂可强
窃行奸,夺人之爱。」

  兰娘道:「妹妹说的话儿,殊为欠理,那真郎非汝丈夫,既可以私于尔,亦
可以私于我,尔着恼,我偏不恼。」

  真生看见蕙娘精赤条条,便伸手一把拖进被内,道:「我的亲肉,不要冻坏
了身子,你也上床来,大家同睡罢。」

  蕙娘照着脸上啐了一啐道:「好一个负心短命的贼,你既有了别个,何消忧
虑我冻。」

  真生道:「若肯依我,容当均尽其欢,必欲争闹不从,明日便须告别,岂可
因我一人,伤了你姐妹和气。」

  蕙娘夹耳根打了一掌道:「臭贼囚,说得好太平话儿,既奸其妹,复私其姊,
却不太便宜了你。」

  真生趁势一把,抱进被窝,扒到腹上,举着尘尾就刺,登时云雨起来,连连
抽顶,不计其数。蕙娘到了爽利之处,一般也是咿咿呀呀,乱声叫快,牝中骚水
涌出,顷刻间,罗巾两换。兰娘在旁,觑着两人欢恋之状,愈觉骚痒异常,十分
难过,不住哀恳道:「忍心短命的冤家,你们只管自己快活,却教我怎生捱耐。」

  真生只得丢了蕙娘,扒过来重与兰娘交合,怎知干了多时,那件话儿已是软
郎当,不似初时坚举,直等摩弄了好一会,方能塞入阴门,刚刚六、七抽,即已
一泄如注。急得兰娘翻身扒起,把那肉具放入口中,吞吐吮咂,不移时,坚硬如
铁。遂即重赴阳台,着实狂弄了一会。又与蕙娘抽上千馀,方才完事。不觉鸡声
唱起,东方微白矣。

  自此真生鲜衣朱履,不复更为女妆,每夜同着姐妹两个,轮流欢媾,不消细
述。

  过了月馀,忽见书童文渊,急忙报进道:「相公回来了。」原来崔启云之冤,
全赖按台清正,驳发按察司审明得豁。当日一同回到庄上,相见之际,悲喜交集,
各自慰问了一番。兰娘为因子昂已回,不好再住,只得暗与真生订约,含泪而别。

  不题。

  且说本县学中,有一高梧表唤栖凤,与姚子昂自幼同窗契厚。忽一日,到庄
探望,闲话之间,子昂备誉真生之美,那高秀才亦坐龙阳之癖,听说真楚玉十分
美俊,心下好不动火,固请相见。

  子昂便着真生出来,揖毕就坐,但觉琼姿琦质,光彩映人。高梧啧啧称誉道:
「真兄雅致,真与尊讳相符。假使卞和获遇,决不蒙三刖之罪。」

  真生微笑道:「过蒙雅鉴谬褒,将无增其愧赧。」那高秀才恋恋不舍,直盘
桓至暮而去。

  次日清晨,即着人持简相请,并馈玉簪金扇数物,真生知其来意,托以冒寒,
而壁其所赠。

  过了两日,高梧又亲自来邀,子昂推避不见,高梧大怒,当晚遣人致书发话
道:真子可为兄友,亦可与弟友。所谓大家骰盆,人人可掷,岂曰楚材而维晋用
耶。兄乃擅嬖托辞,曾不念昔同袍之谊乎!窃恐倾家不独女色,若复执迷,终贻
后悔。

  子昂看毕,怒气勃然,将书扯得粉碎,又把来人骂了一顿,那人默默回去,
备细禀述高梧。高梧愈加气愤,忽见堂兄高梓,趋进疾呼道:「栖凤贤弟,有一
椿绝大富贵,从天降付,可欲相闻否?」

  高梧便把怒容放下,慌忙邀进后面密室,备问其故。

  高梓道:「今上虽则励精图治,怎奈朝臣各立门户,徒事空谈,窃见闯寇李
自成,众推豪杰,所以兵不血刃,竟有河南之地,远近士民,无不望风归附,今
拥兵数万,带将百员,欲窥楚地。他手下有一爱将,唤做王恩用,与我曾有一面
之识。近日带领心腹健勇四十多人,改服更名,潜寓在城隍庙内,昨特将书邀我
到寓,备说闯王不日便取楚地,黄郡耆衿,俱已密约通谋,又遣心腹将士,四处
散布,只待大兵临城,即为内应。倘有奇才异能,先竞投府,即日授官,设或徘
徊歧路,城破之日,必至玉石俱焚,为此愚兄,特来与弟商议,可否之间,幸为
一决。」

  高梧欣然笑道:「岂不闻子舆氏有言,虽有智慧,不如乘势。我辈做了一个
穷秀才,既有这般机会,岂可错过,便当绘写出本省舆图,速去献策为上。」

  高梓大喜道:「我道贤弟有些主意,果然所见不差,只是事不宜迟,今晚约
了王将军,指日就去为妙。」

  高梧道:「且住!小弟还有一件心事,正在无计可施,意欲乘此机会,相烦
王恩用,少助一臂之力,未知可否?」

  高梓笑道:「临阵对敌,乃是这样大事,他犹视作等闲。若在吾弟,不过要
他代为报仇雪愤,有何不可,但不知为着哪能一件事情,愿闻其详。」

  高梧道:「小弟这个毛病,吾兄向所熟知。近来为一真连城,果有十分美貌,
岂意姚子昂恃强擅据,几次差人邀请,那厮立意不肯放来。故弟不在一官,惟欲
王将军,为弟夺得真生,便当归顺李闯,死心效用。」

  高梓道:「既如此,就去当面一决。」

  原来王恩用,乃是绍兴府山阴县人氏,年才二十四岁,生得五短身材,面如
冠玉,与高杰,郑天雄,周千里等人,同为李自成手下心腹骁将。当日在寓,高
梓兄弟进见谒见,只见高梧气宇轩昂,议论英发,王恩用心下大悦,先把那用兵
机要,互相议论一回。高梓方说高梧,要求抢劫真生一事,王恩用欣然应允。立
刻唤齐众贼,密令整备器械船只,以便劫了真生,即时回去。当夜黄昏时分,高
梧在前引导,众贼渐次出城,向着园林左侧,分头潜伏。

  再说真生那一夜,同着子昂,蕙娘并坐饮酒,子昂笑向真生道:「我以羁省
月馀,精神倦怠,故而抵家旬日,未及与子作彻夜之欢,今夕三人,拚得同饮一
醉,然后互缔鸳鸯,以竟人间之乐。不识吾子可见许否?」

  真生道:「方图永远欢娱,何必这般着急。」

  子昂叹息道:「子乃聪明人,怎说此懵懂话。虽则尔我相逢,情钟非偶,然
恐子之年少难留,我亦浮生几许。昔人有云:既无长绳系白日,又无大药驻永颜。

  我每三复是诗,不得不及时行乐耳。「

  既而酒至半酣,蕙娘谈起高梧。真生道:「此君如鬼如蜮,乃是奸险之徒,
深悔那日多与他相会一面。」

  子昂道:「这也不足为虑,凭他奸巧百端,只怕无计奈何得我。」

  正在说得兴浓,忽闻四下哨响,子昂慌忙站起,侧耳听时,门前喊声骤发,
内有一人大呼道:「不要放走了姚子昂。」

  姚子昂吓得心胆俱碎,也顾不得真生,急忙忙的打从侧门逃出,躲在池边草
内,举眼望时,只见众贼,一个个执枪挂剑,鱼贯而进。子昂叫得一声苦,不知
头脑,只得把那泥墙推卸,跳出园外,乱声叫喊。

  此时将有二更天气,那些邻居,听说强盗抢劫,个个惊慌,谁肯出门救护。

  直等众贼去后,书童寻唤,子昂方敢进入园内,检点衣资器玩,所失不多,
单单不见了真生,并蕙娘,灵芸,都被抢去,子昂泪如雨点,不觉捶胸号哭。

  次日,进禀县尊,出捕挨缉,自亦同着崔启云,到处察访,杳无下落,每至
花晨月夕,思忆真生,无不泪零如雨。正是:谁言褒妹能亡国,始信瑕朝解误人。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7 21: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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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伪公主大闹上元夜

  诗曰:离合皆天意,风流在宿缘;

  只因人似玉,赢得貌如仙。

  交颈芙蓉帐,联杯玳瑁宴;

  谁知上元夜,更获遇蝉娟。

  当夜真生被劫下船,喘息未定。只见一人,方巾艳服,趋进舱内,嘻嘻笑道:
「单为真兄,用了一番毒计,今夕得近清标,足遂平生之愿。」

  真生举眼视之,此人非别,即高梧也。心下想道:「原来为我起这祸根,如
今既已堕彼局中,我且权时忍耐。」主意已定,便假作笑容道:「弟以何待人物,
有辱高兄这般雅爱。」

  高梧道:「真兄若不嫌弃高某,誓当生死不忘,然不特为兄美韵,徒怀淫亵
而已。因以闯王招贤纳俊,正我辈建功立业之秋,所以屈兄同往,投附闯王。」

  真生应声道:「吾兄所见极是。」

  既而解衣就寝,高梧钻到头边睡下,轻轻抱住,曲尽绸缪。真生坦然依顺,
略不推拒。高梧喜极,便以肉具耸入,初时仅有四寸长,甚觉丫口宽绰,及往来
抽送数百之外,渐渐长满尺许,塞紧臀眼,真生酸痒难禁,每每掀起相凑。高梧
亦以十分美满,用力频抽,直到黎明,方才歇息。

  真生问道:「吾兄此物,因甚初时短小,以后便有如许之长。」高梧道:
「我于少时遇一术士,授以养龟之法,故交接时,被着阴水一淋,便即修伟无比。

  又能坚久不泄,蒙兄厚爱,愿以此方相赠。「真生欣然恳乞,即依原方制药,
敷养数月,后与妇人交媾,果然长大坚久,比着高梧一般。闲话休题。

  且说在路,晓夜趱行,不消数日,已抵河南。候着李自成清晨登帐,各将官
参见已毕。王恩用率领高梓三人进见。李贼降阶迎接,礼极谦恭。到了殿上,吩
咐左右看椅赐坐,李贼从容问道:「寡人凉德,偶以士民所属,不自揣量,欲伸
大义于天下。顾今虽则得据中原,邻省未克,幸辱先生俨然赐降,不知有何良策,
以教寡人。」

  高梧道:「天命人心,惟归有德,诚以大王之贤,师旅之众,长驱至楚,所
到之处,势如破竹矣,焉有不服者哉。」

  李贼大喜,许以得了湖广,即除官职。当夜排宴款待,上首坐着李贼,两傍
一带坐下,乃是宋矮子,高杰,王恩用等二十馀人,酒后喧哗,绝无尊卑体统。

  真生暗暗窃笑道:「此乃鼠贼,无能为也。」自后探听李自成点集军马,果
欲先犯楚地,将图乘间逃归,报于子昂夫妇,一同远遁。

  忽一日,二高俱以拜客远出,真生低首寻思,徘徊于廊庑之下,背后有人唤
他道:「这也奇怪,那生好像真郎,为何却在此处?」

  真生抬头一看,不觉失惊道:「你是灵芸姐,因甚亦在这里?」

  灵芸泣道:「妾与二娘躲避不及,一同被劫下船,过得一晚,又与二娘分散,
妾被高梓强占在此。」

  真生听说蕙娘亦被贼掳,止不住眼眶边泪珠滚下,即到王恩用宅内,细细察
访,并无踪影,又探听得李自成有女,名唤翠微,年方一十七岁,生得月貌花容,
能会骑马射箭,往往检选美貌男子,留入帐中淫媾。真生得了这个消息,眉头一
皱,计上心来。便以果饼,分啖李自成营内小儿,着令歌道:真连城,赛美人,
红楼少妇争掷果,难买真郎一片心。

  那些儿童,一传两,两传三,唱得热闹。自内至外,纷纷遍满,这歌声传入
李翠微耳内,唤过心腹人张梅以问之。

  张梅禀道:「这真连城,名唤楚玉,乃是黄州人氏,随着高秀才,投顺候用。

  为他姿容美丽,宛像一个妇人,所以儿童每每歌唱。「

  翠微道:「候着闲瑕时,你可唤来见我。」张梅喏喏应声而退。

  一日中午,真生正在街上闲走,忽听得远远吆喝,回首看时,只见枪戟横空,
仪卫众盛,那持棍的,向着真生大喝道:「公主娘娘鸾驾到了,你是什么人,辄
也胡行不避。」

  真生故意慢腾腾的,闪入房檐之下,恰值李翠微马头相近,翠微一眼觑见真
生,便把缰绳带住,唤过张梅吩咐道:「你去问那滴水下站着的,那个后生,叫
做什么名字,还是何等样人?」

  张梅道:「不用问得,这个就是奴婢禀过的,唤做真连城。」

  翠微微带笑容,便叫请来相见。真生走近马首,长揖不拜。

  李翠微道:「卿就是黄州真楚玉么?俺帐下少一书算的,卿若未就外员,何
不到我跟前,权为记室。」

  真生道:「荷蒙娘娘青眼,只因真某,依附高秀才而来,被他压束,须得娘
娘懿旨,吩咐高生,才敢侍奉辇毂。」

  李翠微便唤:「张梅,你随着真生回寓,传我之命,晓谕高秀才一声,就要
作速同来宫内侍候。」吩咐毕,催趱仪从,加鞭骤马而回。

  因见了真生美丽无双,心下暗暗欢喜,坐在后厅,等了半晌,张梅气喘吁吁,
进来禀道:「小的同着真生去见高梧,即宣娘娘令旨,岂料高秀才,出言不逊,
就将真生夺去藏匿,不敢迟延,就来回覆。」

  翠微大怒道:「何不就将高梧那厮,锁来见我。」

  张梅道:「高梧倚藉王都使之势,近日又与将军高杰,结为兄弟,故敢违逆
娘娘,小的每不奉上命,民敢轻易触犯。」

  翠微道:「既如此,就着你去,召那高王二将到来,待我亲自吩咐,不怕他
不将真生送至。」

  张梅道:「二将既为高梧心腹,娘娘若与理论,他必满口胡赖,愈发把那真
生远远的藏匿过了,所谓打草蛇惊,反为不美。依着小人,明后日乃上元节夕,
娘娘宜速禀过王爷,诏谕全城百姓,着令轮纳各色异巧花灯,即于宫楼前,结起
鳌山一座,遍选上等乐户,承应吹打,近来有一妓女,名唤花六娘,喉咙轻爽,
每一发声,远远绕梁,娘娘既有绝才,何不新翻元宵艳曲,即设宴于万花楼下,
一边令花六娘巧啭歌喉,一边多着伶人跳狮跳猱,百般戏舞。传谕各役,不许阻
挠看灯,听凭出入,如此则高梧那厮,必与真生同来看玩,俺这里预选勇壮,扎
缚整齐,靠着鳌山四面埋伏,只听小人击着灯盏为号,轻轻的密将真生抢入内宫,
人不知,鬼不觉,却不是个绝妙的上策。」

  翠微大喜道:「汝言甚是有理。」遂即一一依计而行。

  到了十五日,已牌时候,鼓声三响。李翠微浓妆艳束,出宫升座,点齐将士,
先唤游击晁明罡,给予令旗道:「汝带本名下一百步兵,俱要白盔白甲,屯扎在
鳌山南首,倘有看灯奸细,乘机造乱,急出救援。」又唤守备沈奇文,张汝信,
卢元等,着令带领人马,分守东西北隅三处,又着令勇士陈翼等四名,只看张梅
指点,便将真生抢入内营,一一传令已毕。各人自去整备,不消细述。

  那一夜,灯火鳌山之盛果然无比,满城士庶,听说公主娘娘亲制艳曲,着那
有名歌妓花六娘单唱,无不携老挈幼,争来看玩。只见李翠微穿着大红绣蟒,坐
在软玉屏前,锦幔底下,旁边站着花六娘,按板唱道:山灯渔犯灯如画,人如蚁,
总为赏元宵。妆点出锦天绣地,抵多少闹攘攘,笙歌喧沸,试问取今夕是何夕。

  这相逢忒煞奇,轻轻说与他,笑声要低。虽则是灯影堪遮掩,也要虑露容光
惹是非。爱煞他果倾城婉丽,(玉芙蓉)害相思。经今日久甫,得效于飞。

                锦庭乐

  (锦缠道)笑他每每振盈盈,村的俏的,男女混相携。更喧哗打着灯谜。

  (满庭芳)且和你离芳街,步星桥,略一徙倚,递歌声落梅浓李,响铜壶玉
漏频滴。(普天乐)一任他攘攘熙熙,偏咱巧遇是这上元之夕。

               朱奴儿犯

  一处处灯辉月辉,一阵阵喧填鼓鼙,一曲升平贺圣禧,大家羡皇都佳气。从
今后岁岁如斯,(玉芙蓉)愿和伊,一只永拟凤鸾栖。

                六么令

  夜阑风起,荡春衫香霭遥飞。金鞭欲下马频嘶,归去也。月西移,听云嗷隐
隐朱门里。

                尾声

  归来重把栏杆倚,慢慢的唱和新诗赠月姨,直等那斗转参移始掩扉。

  原来李翠微,诗词歌赋,无不精工,这一篇曲内,就寓会着真生的意思。故
有今夕何夕,相逢忒奇之句。

  且说高梓,高梧,晓得李氏营前,搭彩张灯,十分繁盛,意欲看赏一遍,又
恐真生要去,惹起是非,便央王恩用拨遣兵勇五十名,跟随同往。只见人山人海,
挤满街路。那些兵勇,倚着都使势头,奋力向前,逢着就打。所以高梧辈,挨得
进去,直至绣幔底下,足有万碗花灯,照耀如同白日。真生远远的望见李翠微,
妆扮得十分美艳,宛像那天仙玉女。又见那香案边,威仪济济的站着张梅。真生
毕竟乖巧,趁着众人一涌,便把高梧撇下,一直挤到张梅肩侧,张梅早已留心,
就将灯盏当当击响,陈翼即从人队里,蓦地跳出,轻舒猿臂,竟把真生轻轻的抱
放肋下,鼓勇如飞,向着营内而去。高梧望见,不觉大惊,连声疾呼道:「有能
为我夺得真生转来,定应重赏。」

  那些兵勇,都是绿林剪径之辈,看见筵席上罗列着金银器皿,巴不得乘势抢
掠,就把执事员役,一连杀死数人,不提防令旗一展,南有晁明罡领兵杀进,北
有沈奇文率众救援,东西两路,又有张汝信、卢元等,一同冲至,登时团团围住,
搜出高梓、高梧,剁做肉泥。此时李自成还在正殿上,同着众贼饮酒。

  翠微亲自进去禀道:「都使王恩用造反,引任奸细高梧,领兵抢掠,杀死孩
儿手下兵役五名,伏乞父王发兵剿捕。」李自成大惊道:「那王恩用孤家待他不
薄,怎忍谋叛,其中必有主谋作反,须要一一查究正法。」

  高杰惟恐牵累及已,连忙禀道:「既是王恩用谋为不轨,臣愿领兵抄斩,以
靖国难。」

  李自成点头依允,高杰登时点起本部军马,围住了王恩用内宅,不分老幼,
合门击杀。不题。

  再说真生,挤到张梅身边,意欲央他报与翠微,忽被陈翼拦腰抱住,一直奔
进内房,心下暗暗惊喜。只见房内设酒一桌,放着两副杯筋,就有十馀个美貌妇
女,担茶送菜,竞露殷勤,坐了好一会,方见一班侍卫,簇拥着翠微走进,连声
吩咐道:「夜深了,只留文玉,贾娥在房侍候,其馀各自回避。」

  真生慌忙起身迎接,翠微带笑说道:「只为高梓无礼,顷已禀过父王,连着
王恩用一并伏诛。已曾吩咐备酒,与卿少述。」

  真生道:「念某一介书生,三尺微命,过蒙娘娘俯赐恩波,已出望外,怎敢
并坐饮酒。」

  翠微道:「真郎说哪里话来,妾父叛据一隅。虽有雄兵百万,然以天命人心
所属,尚未知是谁家之天下,故今夕之会,非图苟且为欢,实欲细表衷杯,幸勿
过逊。」

  须臾,酒过数巡,翠微又道:「妾才十七,似与君齿相方,愚鄙之思,愿以
终身托付白首,虽不传言于媒妁,请命于父母,然以草昧之时,难拘恒礼,自今
一订,矢志不易,惟君永念,勿得辄有二三。」

  真生低低道:「虽蒙娘娘殊恩见爱,但恐物议易生,不致有他患否?」

  翠微道:「君真书生,不脱腐儒之气,妾今部下所统马步将士,共有一万馀
人。生杀之权,皆妾自主,何况闺阁之内,情欲之私,谁敢妄生议论,但请勿忧。」

  只见文玉,贾娥双双跪下道:「王爷传令,明日午时三刻,亲督大兵十万,
往取湖广,料想娘娘必要护驾从征,试听那铜壶中,玉漏将残,幸乞暂停议论,
早早安寝罢。」翠微笑道:「奴婢每言之有理,且待破了武昌,当与爱卿图一痛
快。」

  即命收拾,站起身来,携着真生之手,同进卧房。即唤贾娥放下绣帏,解衣
就榻。

  交合之际,翠微既非元身,真生那件话儿,亦仅有五寸馀长,所以轻轻插入,
便堪往来驰骤,情波既洽,狂荡愈深。俄而抽到数百之外,渐觉肉具又粗又长,
外与阴门紧凑,间不容发,内则直抵含葩,旁无馀隙,恰像依着牝户生下来的。

  翠微口内咿咿呀呀,娇声婉转,连连唤道:「快哉!死也死也!卿岂仙耶!

  为何生得这般妙物,把我内中紧紧塞满,似酸非酸,似痒非痒,线一抽顶,
只觉遍身爽快。若再一会,我的魂儿只怕要飞去了。「

  真生听见妖声浪气,愈觉兴浓,便把双腿掮搁臂弯,着实冲突,足有一千馀
抽。抱住问道:「鄙人不才,可以中得娘娘之意么?」

  翠微笑道:「郎君非仙即怪,不然怎有如许本事。实不相瞒,妾自破体以来,
曾经几番作乐,纵使态貌有如郎君这样俊俏的,那件话儿,怎得长又长,大又大,
就是阳物修伟的也有,怎及得这般坚久不泄;便有通宵不倦的,那比得爱卿风流
知趣,温雅近人。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卿真如意君也。」

  说罢,即以臀儿高高突起,真生兴如火炽,便即狠命射进,尽根抽送,又有
千馀,方罢了事。

  只听得鼓声三响,李自成早已升帐点兵,翠微亦即起身梳冼,传令将士作速
披挂听点。真生为着母亲在家,惟忍乱兵冲散,力恳翠微,发兵先往。翠微便向
李自成,请为前部先锋,带领一万人马,浩浩荡荡,杀奔前来。所过州县,官民
人等,无不远远迎接,开城出降。及到了武昌府,安营扎驻,以待闯贼大队人马
到齐,再议征进。真生禀过翠微,同着张梅,带兵一千,前往靳水县内,迎接邬
氏到营。谁知李贼未到,本地土寇已先倡乱,满城百姓纷纷移徙,东窜西逃。进
入家里,单单剩得几间空房,不惟邬氏不知去向,连那左右邻居,并无一个。真
生不胜凄怆,踌躇叹息了一会,只得回到武昌,再作区处。

  时李自成已与翠微合兵,遂由潼关,直抵京师,至三月十九日,攻破了彰义
门,李贼借居宝位,便将文武各官,拷打追赃。那些众贼,纷纷的抢掠民财,奸
淫妇女,无所不至,把一座锦绣都城,搅得来天昏地暗。真生看了这般局面,料
想不成大事,若非远遁,祸必及身。

  一日早起,乘着翠微入宫去了,急忙收拾金珠细软,揣在怀里,骑了一匹骏
马,打从春明门,驰骤而出。守门贼将拦住盘诘,真生厉声叱道:「吾奉公主娘
娘将令,为有紧急军情,要往城外打探,汝敢拦阻么?」

  贼将认验,果有公主令旗,便笑道:「大哥不要发恼,奉着皇爷严旨,凡有
军民出入,须要逐一查验。俺弟兄们奉公守法,怎敢懈驰,大哥既系娘娘将令,
悉听尊便。」

  真生赚得出城,惟恐翠微遣人追赶,检着小路,星夜向南而走,正是:宁离
绣帐抛鸳偶,岂向潢池窃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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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戴娇凤月下偷郎

  词曰:一夜东风,吹散柳梢残雪。

  御楼烟暧,对龟山采结。

  箫鼓向晚,凤辇初因官阙。

  千门灯火,九街风月。

  绣阁人人,乍嬉游困又歇。

  艳妆初试,把珠帘半揭。

  娇波溜眼,手捻玉梅低说。

  相逢长是,上元佳节。

             《右调?传言玉女》

  真生与高云丽在黄豆腐店,订为夫妇。那一夜恩恩爱爱,欢恋之情,不待细
表。

  次早五朝,崔子服即来叫唤起身就路。不一日到了金陵,真生珍宝巨万,十
未货一,已获千金,即于府治东首,赁了一所住宅,又收下两个婢女,服侍云丽。

  当下崔子服引至寓内,与凌雅生见毕,细述寒暄,各把别后衷曲,谈了一遍。
即为真生介绍,投剌谒见兵部尚书丰儒秀。

  丰儒秀举眼把真生他细一看,心下暗暗惊异道:「不信男子中,偏有这般美
貌,我家枉蓄姬妾二十人,哪讨得这样一个绝色来。」便笑问道:「郎君既系子
服笔砚至交,必为饱学无疑,今当闯贼号,中原麋沸,在君等正宜戮力王事,以
图建功立业,老夫意欲择立宗主贤王,正位南都。然后兴师征讨,徐徐图之,子
意如何?」真生即陈练兵八策,语语经济,皆为时务要略。

  丰儒秀大喜道:「即使老臣宿士,所谋不过如此,孰谓子方妙年,胸中便有
数万甲兵,真经济之才也。使我又得佳士,岂非国家有幸。」遂留进后边廊室。

  须臾茶过二次,密问崔子服道:「君去月馀,可曾探听着福藩消息否?」

  崔子服备述:「遍寻不获,后在石沙村,幸获一见,现今卧病荒庵,为此急
来回覆。」

  丰儒秀又问:「仪妆如何?」

  崔子服道:「雄姿伟质,真天人也。」

  丰儒秀主意遂决,即聚文武大臣商议,择日整备鸾舆,迎接福王到京,立为
皇帝,改元弘光。

  那弘光帝深感丰儒秀迎立之功,降出一道旨意,着入内阁办事,仍兼兵部尚
书。丰儒秀既专国政,卖官鬻爵,引树私党,一时威势赫然,权倾中外。凌崔二
生,俱以恩例拔贡,凌除兵部司务,崔选取国子监博士,虽为儒秀心腹,然以内
客尊严,非奉呼唤,不得进见。惟真生独蒙宠嬖,以白衣出入相府,可以时刻禀
谒,左右执事,莫敢谁何。

  倏忽间,又届新年。庆贺圣节已过,丰儒秀设宴内衙,独召真生陪饮,须臾
酒过数巡,丰公欣然笑道:「闻子素善吟咏,当兹岁首,景物一新,可无阳春白
雪,以赋皇都之佳胜乎。望即口占一章,老夫冼耳。」

  真生略不构思,朗声吟道:日照千门瑞气开,梅花带雪报春来;

  帝心简圣隆鸿业,朝野思公辅褒才。

  柏叶酒沾新雨露,建章宫焕旧蓬莱;

  兴师指日堪平贼,会见嫖姚奏凯回。

  丰公听毕,击案赞赏道:「今早内翰诸子,以新咏赠予者,有二十馀篇,谁
能及尔这般工巧宏丽,异日敷扬明盛,树帜词坛,非子而谁,老夫只在早晚间,
定于圣前推荐。」

  真生离席而谢道:「某子幼时,曾遇异人相说,此儿骨轻命薄,恐非远大之
器,若使跻身显达,定当寿夭,今蒙恩相覆培之德,使以布衣陪侍左右,已出望
外。若欲加以官职,讵惟福薄难胜,而以官守所碍,反不能趋承颜色,如今日之
独荷殊恩矣。」

  丰儒秀听说,愈加欢喜。即命传唤众姬出来,作乐为娱。远远听见笑语喧哗,
即有一阵异香,从帘内而出。只见一个个袅袅婷婷,年皆十七、八岁,轻移莲步,
趋至筵前,或衣红,或衣白,其明妆而艳饰者,共二十四姬,皆天姿国色也。以
下婢鬟簇拥,不计其数。须臾坐定,吹的吹,弹的弹,唱的唱,丝竹铿锵,金石
竞振,但觉洋洋盈耳,虽钧天之乐,无以过也。既而曲罢,又命衣绯艳姝,捧砚
磨墨,取过金笺一幅,着令真生楷书录出前诗,艳姝屡以目送真生。真生低头不
敢仰视。

  是夜即与丰儒秀同宿内衙。俄而又是上元节夕,那一夜,六街三市,灯为莹
煌,歌声遍满,果然繁盛无比,曾有昔《贤瑞贺仙》一词为证:瑞烟浮禁苑,正
绛阙春回。

  新正方半,冰轮桂华满。

  溢花衢歌市,芙蓉开遍。

  龙楼两观,见银烛星有难。

  卷珠帘尽日笙歌,盛集宝钗金钏。

  真堪羡,绮罗丛里,兰麝香中,正宜游玩。

  风柔夜暧,花影乱笑声喧。

  闹蛾儿满路成团打块,簇着冠儿门转。

  喜皇都旧日风光,太平再现。

  当夜,帝命光禄寺排宴,大臣自二品以上,皆得赐宴于文华殿。日影初西,
丰儒秀即已备驾入朝。真生在家寂寞,遣人遍市异巧珠灯,着云丽设酒中堂,单
邀凌崔二子,自午后饮起,直至黄昏时分。只听得门外欢声鼎沸,于时酒已微酣,
遂各换了衣服,出门赏玩。

  凌雅生笑向真生道:「记得前岁看灯,子独遇仙,闯入桃源之内,却把我二
人撇下,不要今夜,又被那妖娆儿拉去,使弟辈寂寞空回。」

  真生亦笑道:「寒室今有缟基可乐,虽则有女如云,匪我所思也。」

  三个人说说笑笑,迤俪而行。自五凤楼前,转到丰儒秀私第,一路女士喧哗,
花灯灿烂,慢慢的游衍了一会,将欲步出后街,忽见人丛内,闪出两个美秀童子,
手中各执纱灯一碗,照一少年,纱帽皂衣,像个堂候官打扮,向着真生深深唱诺
道:「老爷宴毕回衙,着某邀请真相公,有事面商,幸即移玉。」

  真生道:「适闻圣上敕赐黄?御酒,命各官酣饮竞夕,何独老爷谢恩先退耶?」

  那官儿作色道:「子在衙内,出入许久,今以公务见召,何生疑虑耶?」

  真生不敢迟延,遂与凌崔作别而往。到了门首,此时将过半夜,人尚嘈嘈杂
杂,挨挤不开。那皂衣吏在前,真生在后,向人队里,急忙趋过仪门,遥见正厅
上,持着一碗七尺高的绝大珠灯,照得满堂雪亮。那官儿挽了真生之手,不由甬
道,却从厅侧一条小路,转向东首进去。前时那个执灯的童子,忽已不见,所过
之处,并无灯火,皆是黑黝黝的,一连过了五、六层门限,始抵一室,刚刚跨足
进内,即闻门上锁响。回首看时,连那官儿亦霎时不见。

  月光射入珠帘,隐隐照见梁上横一匾额,写着「地近蓬莱」四字,却非平昔
间,进见丰儒秀讲话之处,吓得遍身冷汗,正在狐疑不定,忽然画屏之侧,青衣
秉烛,照一妇人,缓步而出,见了真生,佯作惊讶道:「好一个天大的胆,此乃
妾之卧房,郎君何得擅进,独不畏平章剑锋乎?」

  真生错愕不知所对,只把双眼瞄那妇人时,蛾眉霞脸,生得十分俊丽,身穿
一件银红细锦的绣花袄子,外罩天青色绫缎披风,头上翠翘金凤,全似内家妆饰。

  那妇人又笑道:「谁言真郎敏慧,原来是一个老实头人也。既已至此,何消
害怕。

  且到了妾之卧内,自有话说。「

  真生犹逡巡不敢移步,被那美人一把拖进香闺。只见碧纱窗下,障以金屏,
那铺设的都是珍奇器玩,床上锦衾绣帐,金炉内香气氤氲,洵人间别一洞天也。

  再于灯下,把那美人仔细一看,即是前日捧砚的衣绯艳姝,始放胆向前一揖
道:「顷以皂衣吏,传太师之命,呼唤小生。谁想引入姐姐妆次,虽则蓝桥邂逅,
不无玉杵之缘,其如相府森严,使小生实觉惶愧,不知所出。」

  那美人答道:「妾维扬人氏,姓戴名唤娇凤,系太师爷之第四妾也,红颜命
薄,误入候门。外日获见郎君姿宇秀丽,实欲如红拂之奔卫公耳。深愧自媒,幸
勿鄙弃。」

  真生道:「小生心非木石,岂不感领厚情,只恐羊肠险窄,将无为猎者所危。」

  娇凤笑道:「郎君识见过人,何乃迢虑及此,妾所惧者,内则主上荒淫,外
则四镇骄恣不睦,将来南都,更有不可知之事。即如太师名虽位极人臣,实系尸
居馀气,不足畏也。妾自有乘机脱逃之计,不须成心。」

  真生微微含笑,即为解卸绣衣,露出一双趐乳,粉团相似,一点点乳头,猩
红可爱,及伸手抚那牝户,光油油两旁丰满,嫩毫数睫,长仅寸馀,将一指头挖
入,而亦艰涩不可进。真生喜极,急忙扒到腹上,把两只脚儿高高推起,捏着尘
尾就刺,怎奈牝内十分紧小,弄了好一会,方得尽根。往往来来,不到二、三百
抽,娇凤即便口内咿呀,声声唤着:「有趣爱肉,射得我真快活死也。」

  原来牝户甚浅,龟头直捣含葩,所以娇凤倍加爽快,连忙放下双手,把自已
的臀儿紧紧扳定,凭着真生一深一浅,用力狂抽。瞬息间,捣了三千馀下,牝内
骚水泛出,滚滚不绝,真生搂住粉颊,把舌尖儿放在娇凤口中,娇凤紧紧的吮咂
了一会,亦把舌尖送过,既而娇声唤道:「我的亲亲爱肉,不闻那金鸡儿早已报
晓么,妾实久旷兴浓,禁不住遍身欲火,愿郎急为驰骤,休要这般迟缓弄人。」

  真生遂又自首至根,大肆出入,乒乒乓乓,一连又是二千馀抽。只觉牝中淫
水渐乾,比前愈加紧浅,而娇凤匆匆失笑,亦已体软魂趐,比及云雨散后,揭帐
一看,则已红日半窗矣。即有一婢,以人参汤捧至,娇凤指婢问生道:「郎与之
面熟否?」真生凝眸熟睇,不能识认。娇凤笑道:「郎君太无眼力,此即夜半乌
纱皂衣之堂候官也。」真生方才想起面庞,亦为之拍掌。

  原来丰儒秀于瓜杨等处,遍选民间美女,共得二十四妾,而其最艳者,此有
四姬。第一唤做萍香;次名郑倩;三曰瑞娥;其四即戴娇凤也。于四姬之内,颖
敏绝伦,而丰姿姣好者,又莫如娇凤为最。即以四姬,列为四院。娇凤所居之院,
名曰熙春。在群妾中,单与水氏萍香最厚。因见丰儒秀不以安邦灭贼为念,而其
所务,惟在声色货利,每与萍香谈及,辄为颦蛾浩叹,及以侍宴,窥见真生才貌
超群,心下依依思慕不置。乃与爱婢红樱设下计策,往常演荆钗记,红樱每以纱
帽皂衣,扮做堂候官,故有此一副衣服,因即令假扮赚生,并那执灯的两个童子,
亦以小婢伪扮也。话休繁絮。

  当日二人揽衣下床,梳洗之后,娇凤展开鸾镜,把那五尺长的一窝云发,细
细梳刷。真生靠在妆台,再注目看时,愈觉娇艳无比,感其情重,口占一词,以
赠之道:昨夜入娉婷,梦入熙春。

  芙蓉脸腻柳腰轻,乱撒娇痴情似海,着意温存。

  甫得与相亲,便订山盟。

  百年欢好一宵成,莫把佳期轻撇下,记取银灯。

  娇凤微舒笑靥,亦戏调《如梦令》,以答真生道:爱煞玉人丰韵,岂索珍珠

                为聘;

  赚入绣衾里,愿作鸳鸯相并,痴甚痴甚,直到月沉更尽。

  真生听毕,便把香肩勾抱,展然笑道:「姐姐才情双丽,洵可谓女中学士,
风流班首矣。」既而靓妆毕后,将欲奕棋消遣,忽值丰儒秀退朝,催唤甚急,娇
凤遂怀诸婢偕往,而留红樱以伴真生焉。

  时红樱年才十七,身躯修洁亦颇妖冶动人,笑谓真生道:「炉内香销,可添
雀舌少许,如口吻生渴,妾当以泉茗饷郎。」真生爱其娟秀,即以红樱为韵,赋
诗二绝以赠之。

  其诗曰:一枝浓艳倚东风,日侍衾袖小院中;

  柳眼梅腮浑不羡,断肠春色在娇红。

  其二:嫣然一笑足倾城,未解为云已有情;

  漫道丰家多艳质,绿珠还不及红樱。

  真生将诗录在一幅花笺之上,以付红樱道:「感卿夜来之力,谨以二诗为谢。」

  红樱笑嘻嘻的,接来撇在一边道:「我又不识字,要他做甚?偏是这些书呆
子,没要紧咬文嚼字,动不动就要做什么诗,难道这几行字儿,可以当礼物谢人
的么?」

  真生道:「既不要诗,却教我把什么东西谢你。我也猜着你的意思了。」

  红樱笑说:「你猜着我甚来?」

  真生一把搂住亲嘴道:「猜着你要我解痒。」

  红樱道:「啐!青天白日,羞人答答的,休得要胡缠我。」

  真生抱住不放,道:「上门生意,你不要假撇清,只怕情急了,还要担水河
头卖与人哩。」

  红樱假意儿推了一会,凭着真生解下裤腰,便翻身覆在醉翁椅上,掀起那件
风流新孔,嫩松松的肉儿,白如丝棉,稀疏疏的毛儿,黑比纯漆,紧皱皱的缝儿,
赤如鸡冠。真生将手摩弄了一会,便把尘柄抹些津唾,用力一顶,仅进寸许,一
连又是二十馀抽,方得尽根。红樱觉着里面辣烘烘,十分紧涨,只得颦蛾忍耐,
真生亦怜其尚是处子,轻轻徐为抽送。

  曾有一支曲儿,单道一人的乐趣:携手入兰房,解红裙,上玉床。

  腹儿相偎,腿儿相压,灵根一凑浑身爽。

  一似蝴蝶迷花,鸳鸯戏水,丁香舌吐琼津美,玳瑁钗横云鬓光。

  低声嘱,莫太狂,从今夜,休忘却山盟海誓,莫误了月幔花窗。

  鸾念凤枕,愿和你永久相亲傍。

  一会儿眼?斜,一会儿魂飞荡,一任你狂抽急捣,俺只得把弱体禁当。

  呀!好一个会风流的贪色郎,不肯将奴放,看看的烟横庭竹,月到回廊。

  红樱一连被抽了二千馀下,牝内淫水涓涓,渐觉滑溜,正在兴酣之处,忽闻
有人话响,只得整衣而起,恰值戴娇凤掀帘走进,见了桌上绝句二首,微微笑道:
「咦!郎必与红樱有泄矣。诗虽妙甚,独不为妾地乎。」

  真生道:「兴致所至,偶而成章,若姐姐乃是牡丹芍药,岂容凡卉可得而班
耶?」

  娇凤戏以玉如意,照着真生肩膀,轻轻的打了一下道:「狂童虽则无礼,还
亏那一张利口。」

  既而酒阑夜静,少不得澡牝上床,四臂紧搂,两脐轻贴,股翻白雪,口吮丁
香,两个一冲一突,霎时间就有五、六百抽,娇凤低声唤道:「你且放我起来,
妾要小遗哩。」

  真生遂把玉睫拔出,揩抹乾净,等得上床,急忙一挺而入,约捣了二百馀下,
只觉牝户微宽,肌肤丰伟,那骚辣辣要干的模样,亦觉不同。便伸手把阴门一摸,
却是乱茸茸一搭毛儿,足有五、六寸长,连声惊唤道:「奇哉!奇哉!你是那一
个,怎在暗中掉换,却叫我抱张呼李。」

  只听得戴娇凤立在床背后,拍手揶揄道:「短命死的臭贼囚!造化你了,这
是我的水氏姊姊。好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又被你着手了。」

  真生一头笑,一头扒起,索火一照,那水萍香不好意思,只把眼儿闭着,口
内忍笑不住,仔细瞧那面孔,狭长白嫩,略有几点俏麻,洵一绝色也。遂把玉睫
插入,急急抽提,约弄了更馀天气,再与娇凤尽兴,方才并头叠股而卧。自后每
夜轮流取乐,不能尽述。曾有一诗为证:男欢女爱两相亲,夜夜阳台乐事频;

  却笑太师空买妾,不教关住满园春。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7 21: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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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 玉面狐醉中丧宝

  诗曰:春草菲菲春水绿,黄鹦紫燕飞相逐;

  楼上谁家年少女,靓妆冶服闲凝目。

  牝狐旁睨性太灵,变作娇姿夜媚人;

  欲窃少阳资坎水,卸却皮毛成上真。

  庸知造化忌妖惑,殒在香醪只俄刻;

  须知吞尔一粒丹,何必佳城千百柏。

  高云丽自上元那一夜,真生出去看灯,日逐盼望,一连半月不归,心下好生
纳闷,只得差人问于崔子服,崔子服吃了一惊道:「曩夜刚欲步回,遇着相府一
堂候官邀唤,所以作别而去,为何至今未归,莫非丰公处,有甚事情,留在内衙
么?」

  那差去的人亦失惊道:「据崔爷这般说起来,一发奇怪了。既是堂候官邀去,
怎么丰太师又差人催唤数次。」

  崔子服低头思忖了一会,哪里猜得出戴娇凤这段情由。但嗟呀不已,那人急
忙回报云丽。云丽听说,不觉呜呜咽咽啼哭道:「他身边并没财物,难道是拐子
骗去了不成。毕竟遇着不长进的婆娘,把他迷住了。只怕风情易泄,万一被人暗
算,教我孤身只影,再傍何人。」左思右想,越越泪如雨注。

  当晚乃是正月二十九日,将及二更时分,云丽独坐咨嗟,把那银灯挑亮,吟
七言一绝云:深院无人思悄然,只将灯影自相怜;

  痴魂应被春风赚,今夜知郎何处眠。

  吟妾,四顾寂寥,越加凄感。俄闻前扉敲响,急着婢女启而视之,则真生也。

  云丽大喜道:「郎在何处栖迟,害得我望眼将穿,直至今夜始归也。」真生
即以娇凤之事,备述一遍。

  云丽叹道:「原来有此缘故,却好笑丰太师反着人累次相问。只是所遇虽奇,
郎亦危矣。更不知重门森禁,今夜何由得脱。」

  真生道:「后门锁匙,乃一老仆妇邓氏管守,今夕乘间醉妇以酒,窃匙开锁
而出,内外司禁虽严,而夜静时,各归寝所,无足虑也。已与戴姬约在二月望后,
窃货远遁,卿须把那细软什物,预先收裹停当,以便临期无误,即买扁舟与子渡
江而归矣。」

  云丽愀然道:「归亦甚好,只怕事有阻碍,即使凤娘逸出随君,那丰太师的
威势,怎肯干休。倘若遣人四处缉拿,则尔吾性命皆休矣。据妾看来,诚有未便,
郎宜三思,勿得造次以贻后悔。」

  真生笑道:「无伤也,目今高协镇纵掠维扬,郑总帅撤师加闽,国势日蹙,
在丰公日夜思维,犹虑祸及,安能顾一爱妾乎!管与子从容而去,必无祸耳。」

  言妾,已交三鼓,急忙卸除衣服,搂抱上床。于是藕臂双搂,杏唇互咂,款
款推开玉股,轻轻点入花心,几回娇唤。故为婉转之声,一晌贪欢,翻作纵横之
势,既而往来冲突,渐渐舒徐。

  云丽道:「想你必与那戴娇儿,连夜狂逞,故而精力稍减。抑或妾貌丑陋,
不足济君欢耶。」

  真生笑道:「我亦知尔旷别旬馀,枯渴已甚,所以鏖战如斯,不能满欲,然
我贾其馀力,尚能困尔于垓心也。」遂用那九浅一深之法,接连抽送,足足捣了
二千馀下,云丽笑喘哼哼,遍体微濡香汗,而真生已不能忍耐,披咪而却矣。

  次日早起,云丽在家收拾,真生出到城外,租了一所房屋,即于当晚,悄悄
的搬移出城。其馀逐一整备停当,俄而又是二月十五日,那一夜久雨初霁,月儿
被着云翳遮罩,微微明亮,到了起更时候,真生便即踅到丰儒秀的后园门外,潜
身于垂杨树底,静候移时,微闻里面轻轻杖声,真生也即杖了一声。只见竹扉启
处,红樱背了包袱,搀着娇凤出来。被那柳梢拂袖,几乎绊了一交。

  真生慌忙扶住道:「卿真信人也。」

  娇凤向着真生仔细一认,微微笑道:「妾为郎心机费尽,那船只等项,俱已
齐备么?」

  真生道:「雇备已久,只待卿出城到寓,即刻起身了。」遂即慢慢的挨出城
外。

  云丽已把箱笼细软,雇人装作一担,急忙搬运下船。五更时分,催唤水手持
帆开发,此时湖广一省,到处土寇纵横。真生不敢回去,一直避到东昌府城内,
寻觅族兄真子才。真子才大喜道:「为着贤弟,愚兄夫妇时刻挂心,幸喜平安无
事,怎么婶母不见?」

  真生诒之道:「行至中途,被贼兵冲散。容安顿了两个弟妇,即到贼营寻问。」

  原来真子才家累千金,住着一个绝大的祖遗堂屋。浑家元氏,年才二十七岁,
颇有几分颜色,却是淫妒异常。

  当下出来与真生见毕,笑嘻嘻的说道:「记得向年,与叔叔初见时,蓄发齐
眉,才交一十二岁。倏忽间,不觉又是六七年了,那面庞比着往时,越觉白嫩了
些,既与婶婶到来,家下东首,现空着十馀间楼房,尽堪住下,何消另去寻屋。」

  真子才道:「我的主意也是如此。」遂唤匠工修理,择吉进房,俱不消细表。

  真生又得了戴娇凤一主财物,愈觉手头丰裕,每日间拥着二姬,逍遥娱乐。

  不料元氏早又看上了真生,每日子才出外,整治肴菜,密遣丫鬟秀莲,邀过
内房,对着面儿饮酒。那元氏妖声妖气,只管叔叔长,叔叔短,叫唤亲密,语带
风骚。

  真生心下虽已明白,却因碍着叔嫂至亲,假做板腔,绝不招揽。

  元氏见事不谐,暗暗想道:「看他温柔性格,必解风流,为何我说的话,全
然不喻。及与秀莲,偏生说说笑笑,勾肩擦背,无般不谑。难道倒与那丫头搭上
了不成。」沉吟了一会,就把秀莲唤过问道:「有人说你,与东宅二爷,在背地
里做那没廉耻的勾当。你若直对我说,我不怪你。」

  秀莲涨得两颊通红,满口赖道:「阿呀!是那个嚼舌根的,在奶奶面前,说
这样瞒天谎话,活活的坑杀了人。我若果与二爷私奸,活不到二十岁哩。」

  元氏笑道:「既没有此话,前日你在东厢房内,怎与二爷抱着亲嘴,这是我
亲眼所见的,难道也是别人掉谎么?」

  秀莲道:「这是二爷用强逼住,没奈何被他调戏,却不干秀莲之事。」

  元氏道:「有这话,没这话,我也并不深究,我且问你,从小在我身边,我
待你的恩义,比着别人何如?」

  秀莲道:「自从十岁进门,那身衣口食,俱蒙奶奶另眼照顾,这般天高地厚
之恩,自不消说得的了。」

  元氏道:「原来你也晓得我的好处,我今有一心事,要与你商议,只要你口
儿坚稳,做得隐藏,我便对相公说,检一个好对头嫁你。」

  秀莲道:「凭着甚事,包与奶奶做得来。何消仔细嘱咐。」

  元氏笑嘻嘻的附耳低言道:「你家主年虽未老,那被窝中这件事儿,全然没
用。害着我长夜空眠,与守寡何异。我一心爱着二爷的人才美秀,只是羞人答答
的,不好意思,要你与他鬼混,约在今夜到你床上,你却与我换转睡着,我虽与
他睡,仍要你顶在自身,我决不亏负你。」

  秀莲点头微笑,当日捉空踅到书房门首,轻轻推进,只见纱帐半开,真生侧
着身,和衣而卧。秀莲寻着一茎灯心草儿,向那鼻子孔内,搠进寸许,真生翻身
惊醒,见是秀莲,带笑骂道:「小淫妇儿,我前番把你搂得一搂,你偏装模作样,
恶口骂人,怎么今日又独自闯来,搅我睡思。」

  秀莲笑道:「你要我时,我偏不肯,你若不要,我却寻你。」真生便伸手一
把搂到怀中,要求云雨。

  秀莲道:「啐,我逗你耍来,青天白日,岂可如此。倘若被人撞见,教我怎
样做人,你若果有妾心,今夜更深时候,开着门儿等你进来同睡。」真生大喜,
即与坚订晚约。

  俄而金乌西坠,早见一轮皓月推起长空。同着云丽,娇凤吃完晚饭,托以外
厢独卧,着红樱携了衾枕,铺于芳桂轩之侧,红樱戏道:「看你合欢床上,夜夜
成双,怎生今夕在外独寝,想来决非斋戒,定是躲避差徭。」

  真生道:「痴妮子,你晓得甚来,我只为月色澄清,独欲与嫦娥作伴耳。」

  红樱笑了一笑,自向内房进去。

  时已更阑人静,真生即把房门带上虚掩,悄悄的步过回廊。原来元氏卧房,
内外两间,外房止有秀莲独卧,与芳桂轩相去,仅隔一垣。真生挨进栏杆,将那
门儿轻轻一推,也是虚掩的,疾忙闪身而入,跨近床沿,启帐一看,那时元氏已
把秀莲换到里面床上,自却脱得精赤条条,掩面而卧。真生觑见元氏光着身子,
便将指头搂入阴门,湿腻腻沾了一手骚水,便扒上去,将那肉具凑着,一挺尽根。

  真生忍笑不住,低声唤道:「我那秀莲的心肝肉儿,只道你还是处女,谁知
已是破罐子。」那元氏只把臀尖掀凑,并不做声,凭你真生一深一浅,急急的抽
送不歇。偏生作怪,那件话儿,先时甚觉宽绰,以后越抽越紧,把那尘尾,恰像
咬住的一般。真生觉道快活异常,哪里禁耐得住,只管深深射入,不到五六百抽,
便即泄了。

  元氏翻身扒起,把龟头拭抹干净,含在口中,吞进吐出,慢慢的吮咂了一会,
倏尔昂然坚举,生赴阳台。真生既觉牝户紧浅,津津有味。元氏又似渴龙饮水,
接战不休。两个一掀一凑,倍加狂荡,约有入百馀抽,才到酣美之际,真生一霎
时含忍不住,气喘吁吁,便又丢了。

  元氏尝到甜头,怎肯歇息,再把肉具抚弄坚硬,自即腾身跨上,倒插进去。

  一蹲一起,套得淫水直淋,那知邀欢太浪,摇摇曳曳,只管乱套不已。弄得
真生撑不住,不觉又是一泄如注矣。便把元氏紧紧抱定,低声笑道:「我那秀姐
的小淫妇儿,我一夜能战三女不泄,倒被你那件骚东西,把我连丢三次,且到明
夜,我少不得要射你一个半死哩。」元氏虽则嫌着真生没用,却不敢开口,但微
微含笑而已。

  且说秀莲年已十九,平日间,虽被真子才搂搂抱抱,却因元氏妒悍,不得近
身,那一夜睡在隔房,听见二人鸾颠凤倒,狂弄了更馀天气,心下十分动火。想
着这件事儿,不知怎样有味。翻来覆去,直到天明起来,也不梳头洗脸,竟一溜
烟闯到芳桂轩,伏在窗外,侧耳听时,真生鼻息微微,正在酣寝。即把银簪拔下,
将那门闩儿轻轻拨开,闪身而入,伸手插入裤内,摸着那件东西,软郎当缩作一
团,抚弄移时,不觉倏然长大,又坚又热,足有五寸馀长。

  那秀莲霎时欲火勃发,面红耳涨,心内弼弼的跳,正在没做理会处,却把真
生惊醒,开眼一看,乃是秀莲,一把扯到头边睡下,拍着股上道:「夜来被你歪
厮缠,弄得好不耐烦,怎生早饭未吃,又来鬼混。」

  秀莲笑道:「好一个痴秀才,只怕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哩。」

  真生听说,心下便觉着疑,将手插入腰边一捞,原来不曾穿裤,上衣单裙,
那秀莲毕竟还是嫩雏,羞得脸上一红一白,连忙把那不便之处,双手掩住,拖拖
拽拽,扯了好一会。秀莲略放手松,真生即以阴茎凑着,一连冲突了二十馀下,
才进寸许。遂又狠命射入,方得尽根。

  牝内又干又浅,挤紧龟头。每一抽耸,秀莲攒蛾蹙额,辄作畏缩之状。真生
尝着处女,另有一种甜美趣味,亦为之款款轻轻,抽至千六、七百,方才云收雨
歇。那秀莲浑身软滑如绵,洁白如玉,自顶至踵,并无一点瘢痣,至其两股之间,
柔柔腻腻,十馀根嫩黑毛儿,不瘠不肥,牝中上品,所不足者,单非如云之发,
莲花之步耳。

  当下整衣而起,真生搂住问道:「你且说明夜来还是哪一个,怎肯与他作牵
头,冒认哄我。」

  秀莲笑道:「我若直说出来,只怕你也不好意思,你道是谁,就是你家的嫂
子哩。我的亲亲肉儿,说便与你说了,切不可吐露半句,累人家受责,不是当耍
的呢。」真生听罢,默然有惭愧之色,自后元氏差着秀莲邀唤,每每托避不去。

  话休絮繁。

  于时朱明已过,秋景才临,一日访友城外,抵暮而归,进城不上半里,望见
一座高楼之上,有一艳娃,凭窗而坐,姿容绝世,年可二十许,露出手腕如雪,
指爪俱有二寸馀长,中指小指,以凤仙汁,泄得鲜红可爱。真生立住了脚,目不
转睛的,凝看移时,那女子忽然回首,瞧见真生。虽以纨扇半遮,而秋波流盼不
已,俄值往为人众,真生恐惹是非,勉强步回,及行了十馀家店面,再回头一望,
那女子已掩窗而退矣。

  忽见一老妪,仪容修整,两鬓银丝,近前相唤道:「敢问郎君上姓,家居何
处?」

  真生道:「小生真连城,所居就在城南,门前有双梓树的便是。不知妈妈为
何问及?」

  那老妪逡巡不答,但笑道:「可喜郎君有缘,今夜定当会一神仙也。」言妾,
即向所见那个女子的高楼底下,去了进去。

  真生暗暗详忖,意此姥必系女子之乳媪也。遂迅步回家,早已夕阳西坠,是
晚乃七夕前一日,云丽,娇凤与红樱诸婢,俱被元氏邀去,预赴巧席,并拉真生。

  真生再三辞却,乃悄然独坐于芳桂轩中,只见银河耿耿,半规澹月,照上窗
来。

  方援毫抒思,拟赋七夕新篇,忽闻前扉敲响,启而视之,则一年少女郎也。
真生又惊又喜,仔细看那女郎,生得如何,但见:云堆两鬓,发乌润而。蛾分八
字,眉细长而。黑白匀称,目秀媚而。色夺琼瑶,鼻端莹而。樱桃一点,口方正
而。

  垂垂纤柳,腰一捻而。步步生莲,足三寸而。不长不短,身窈窕而。

  女郎进入轩内,裣衽万福。真生深深一揖道:「敢问姐姐芳居哪里?何自而
来?」

  女郎莞尔笑道:「异哉!真生何乃健忘至此,顷者夕阳在山,妾于楼之上,
郎于楼之下,虽未交吐一谈,而妾之慕郎,犹郎之眷妾也。即遣乳媪,详询郎之
姓名居址,则知为真连城,而所居门外,有梓树两株。故乘此暮夜,上背慈亲,
下避媵妾,特着乳姥,悄然送妾而来。实系重郎才貌,不羞自献。郎何至讶而诘
问乎!」

  真生大喜道:「原来姐姐就是高楼上的那个美人,偶尔相逢,便蒙钟爱,小
生真好侥幸也。尚未询及高姓大名,芳龄几许,堂上母亲是谁,并乞一一见示。」

  女郎道:「妾字怜云,今年二十一岁,老父姜紫馀,本邑庠生,因以择婿,
迟妾未嫁,讵意邂逅相逢,遂获识荆此夜,妾特效天孙之渡河,君岂异牛郎而无
匹偶之私耶?」

  真生道:「细听芳卿,言辞敏捷,必工吟咏,虽未至乞巧之辰,何可无微云
河汉之句。愿以七夕奇遇为题,共联二十韵,卿意如何?」

  怜云首肯道:「妾虽略识几个字儿,不知诗为何物,然以君命所属,敢不以
狗尾续貂。」

  真生遂倡首句,怜云持毫揽纸,相继而咏,露出那纤纤玉腕,内有两个红指
甲,映在素笺之上,益觉猩红可爱。须臾联和成章,其诗曰:今夕是何夕,奇缘

               讵偶逢;

  风帘梧影碎,竹径露华浓。

  笑乞天孙巧,欣窥西子容;

  幽姿能比玉,逸态若游龙。

  凤侣寰中少,鸿文海内宗;

  不须歌蔓草,自合遇仙踪。

  舞看松荫鹤,吟闻草际虫;

  话长轩悄悄,坐静月溶溶。

  秀句谁如尔,新诗幸和侬;

  珠玑霏咳唾,锦绣蕴心胸。

  琴瑟声原叶,芝兰臭易从;

  分明来洛浦,仿佛向临邛。

  款款情初洽,殷殷意已钟;

  绡衾翻翡翠,罗帐掩芙蓉。

  窃艳莺偏熟,含娇蕊尚封;

  佳期因邂逅,良夜漫惺松。

  愿得芳心在,从教密约重;

  怜才临少室,觅云赴巫峰。

  岂羡银河会,偷将宝带松;

  人间与天上,共怅五更钟。

  吟妾,漏下将交三鼓,云丽,娇凤归寝已久,遂即解带下帷。云雨之际,怜
云千般旖旎,万种温存,那牝户之妙,柔柔腻腻,紧援香肥,真生觉着美快异常,
以为巫山洛浦之遇,不过是也。

  至晓怜云起身临去,与真生握手作别道:「约准乳媪,早来相候,晓风欺人,
郎君不消远送,今晚妾仍冒险而出,再与郎会于斯轩,但须秘密,切不可轻为漏
泄,妾终谋划嫁君,幸勿作薄幸郎可也。」

  真生获自意外,欣喜欲狂,自后怜云每夜必至,至则绸缪竟夕,将及月旬,
真生纵欲过度,渐渐饮食不进,面容黄瘦。云丽、娇凤再三诘问,而生坚执不吐。

  娇凤密谓云丽道:「闻得大房秀莲,时时闯进书斋,想必与郎有泄,所以每
夜外寝,今夕更阑时候,我与尔伏在暗中窥侦,倘有响动,即当排闼而入,便可
以捉破奸情了。」

  云丽点头道:「姐姐之言甚合我意,然此事妹亦闻之已久,非止秀莲,即伊
嫂氏,亦非贞白之行也。」

  当下二姬计议已定,候至更馀天气,悄悄踅到外厢,恰值怜云推扉进房。娇
凤奋步向前,厉声喝问,真生急为摇手遮避,而怜云已惊愦而遁矣。

  真生怅然道:「一天好事,被着你两个不做美的,无端惊散,好不闷人也。」

  云丽道:「我两人再四问你,你坚不肯露,今已亲眼撞见,试说那淫妇是谁?」

  真生度难隐瞒,遂以实告,娇凤骇然道:「咦!此必妖魅耳,安有人家闺女,
辄能夜出晓归,而父母绝不防范,侍婢无一跟从,郎若迷而不悟,必为所害矣。」

  真生道:「卿何妄诋至此,彼身有影,衣有缝,我且面识其容,安得伪乎?」

  云丽独以娇凤所言为是,而力辩其非妖即鬼,真生稍有惧色,然犹未以为确。

  到了天明,元氏亦微闻其事,过来相问,娇凤的口儿最快,即把相遇怜云始
末,一五一十,备说其详。

  元氏笑道:「本城果然有个姜秀才之女,名唤怜云,但闻此女,足不下楼,
其父母拘管甚严,怎得连霄累夕,出到二里之外,直至清晨才回之理。此地向来
有一老狐,惯冒妇女名色,诱惑男子,亦屡屡矣,叔之所遇,勿乃老狐乎?」真
生始觉惭惧不安,密与娇凤商议。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7 21: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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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诗传驿壁千金远赎娥眉

  诗曰:情意两相牵,流离远隔天;

  千金轻弃掷,难得是蝉娟。

  真生惭惧不安,密与娇凤计议,娇凤附耳道,只消如此此。真生大喜,是夜
独坐外房,那怜云又如期而至,真生慌忙迎进道:「夜来偶因妾辈步出看月,致
累芳驾受惊,窃恐不能再会,岂意复获降临。」

  怜云喟然叹息道:「本欲与郎,永图欢笑,奈卜者言妾近来将有不利,故自
今夕会后,亦当暂隔清标矣。」

  真生道:「向闻卿嗜酒,小生今有翠涛一樽,愿与卿畅饮尽欢何如?」

  怜云笑道:「妾与郎交,如饮醇醪,不觉自醉,何须复烦杯盏,然不敢辞也。」

  真生以犀觥斟劝不辍,怜云饮至五六觥,不胜酒力,遂酣卧于榻。只见口内
有光,移出移入,莹莹然宛若一颗夜明珠。真生急忙向前,把口吸来咽入腹中。

  怜云惊觉,流涕道:「百年修炼,顷刻断丧,悔不从卜者之言,祈郎垂怜,
葬我残骸。」言罢,忽然堕地,乃一玉面狐狸。真生急忙令人收葬。

  自吞狐丹之后,愈觉神彩烨然,往往推算未来吉凶,颇有奇验。一日傍晚,
秀莲踅至,悄悄对着真生道:「俺家的娘,一心爱着二爷,又着我来,约你今晚
过去,仍要我冒名哄你。俺的冤家,他也待你不薄,你不要这等寡情,俺把那绣
被儿薰了香,将鸳枕儿一头放下,岂待那梧桐月到,是必早来者。」

  真生欣然许允。须臾吃完晚酌,候至更阑,又悄悄踅过秀莲房内,元氏已与
秀莲换转,依旧光着身子,假寐以待。真生想起前番出丑,打起全副精神,要把
元氏弄个尽兴,怎知元氏越弄越骚,当下一口气,就有三千馀抽。元氏爽快之极,
哪里忍耐得住,也便咿咿呀呀低声叫唤。

  真生假意问道:「秀姐的心肝肉儿,我今夜的本事,比着前番如何?可中得
你的意儿么?」

  元氏微微含笑,只把头来乱点。一连尽根抽顶,又有千馀。

  真生笑道:「秀姐的亲肉,只怕你是别一个假冒哄我,倘若果然是你,怎有
这般好家伙,又紧又浅,又着实会干。」

  元氏听说,想着真生已经识破,便带笑骂道:「贼囚根子,你不要呆里撒奸,
将人取笑,只怕强奸嫡嫂,告到官司,要问你一个天大的罪名哩。」

  真生道:「我只晓得秀莲的小淫妇儿,怎敢奸着嫂嫂。」一头说,一头狠命
射进,足足又捣了二千馀下。

  那真生前番得了高梧养龟之法,今又服下狐丹,越觉精神旺盛,可以通宵不
倦。元氏初时,又欲充作秀莲,及被真生说破,便即老着脸,浪声叫唤,做出许
多要干模样。这正是:漫题叔嫂家庭礼,且窃鸳鸯云雨欢。

  当下弄完时,已交四鼓,真生披衣而起,元氏扯住说道:「叔叔,俺做嫂氏
的从来清正,岂料魂灵儿,一旦被你勾迷迷的,倘你哥哥不在家时,你可过来讲
讲,不要借故躲避。」

  真生带笑答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遂轻轻的启扉而出。

  转过回廊,刚欲跨进房门,只听得里面淅淅索索,乱声响动。那树荫底下,
又飞出一块瓦片,几乎打在背上。真生大惊,连声疾呼:「是人?是鬼?」

  只闻暗中拍手笑道:「短行的臭贼囚,这般害怕,不要惊碎了胆。」

  真生进房仔细一看,原来是云丽,坐在一张交椅上。正欲拖扯下来,忽被背
后伸手,夹耳根打了一掌。回首看时,乃是娇凤。真生骂道:「半夜三更,你这
两个小淫妇儿,怎不到房里睡去,却在这里,把我吓了一跳。」

  娇凤道:「我正要问你,这般时候,却从何处来?」

  云丽道:「他前番遇过的,是个玉面狐狸,如今又逢着九尾狐了。」

  真生道:「啐!贼小淫妇,不要活嚼咀,我想着你两个骚发发的,也有些熬
不过了。」遂把门儿掩上,先把娇凤揿倒,弄硬尘尾,从着屁股后,塞入阴门。
双手扳住了腰,一抽急一抽的,接连椿顶,娇凤也把臀尖高高揿凑,恣意狂荡,
约有半更天气。

  云丽站在侧边,斜眼觑着,不觉欲火如焚,流出了好些浪水。真生掇转头来,
瞄着云丽,紧紧夹着两腿,立一会,蹲一会,做出那不能禁耐之状,哪里忍笑得
住,便将尘尾拔出,揩抹乾净。云丽早已解衣睡倒,两只脚儿,直挺挺竖起,露
出那件光又光,肥又肥,三指大的淫窟,轻轻一插,直抵含葩。两个一揿一凑,
抽得牝内一片响声,一口气就捣了千五六百。

  娇凤只因弄得十分爽利,又见两个云狂雨骤,鏖战不歇,愈觉难熬。便从屁
股背后,伸手过去,一把捏住尘尾。真生骂道:「小骚货,怎么这般要干,且慢
慢的等着,少不得与你尽兴。」遂又乒乒乓乓,足有八百馀抽,方扒过来,再与
娇凤接战,轮流取乐。

  如此者三次,不觉金鸡唱绝,红日将升。二姬急忙起身进内梳冼,真生却因
一夜未睡,神思困倦,和衣靠在桌上打盹。正欲朦胧睡去,忽闻耳边厢低声唤响,
开眼一看,却是红樱。便问道:「可是娘差你来,唤我进去洗脸么?」

  红樱并不答应,只管嘻嘻含笑,钻入怀中。原来不曾穿裤,故意把那红裙幅
扯开,抬起一只脚儿,搁放椅上,露出那雪白臀尖,并红绉绉的一条细缝,把与
真生瞧看。真生孜孜的瞧了一会,霎时间兴又勃发,即把红樱搂住云雨。

  正在干得热闹,忽闻门上指头弹响,红樱只道是娇凤出来寻唤,急着真生放
起,开门看时,原来却是秀莲,登时气勃勃的,紫涨了脸皮,秀莲犹不识趣,跨
进房门,带着笑,亲亲热热的,唤着一声二爷,激得红樱发话道:「没甚要紧,
直得敲门打户,看你骚辣辣的,爱着二爷,只怕二爷看不入眼,妖声浪气,好不
扯淡。」

  秀莲道:「啊呀!我又并不冲犯你,你怎么出话伤人。你若不骚,怎生青天
白日关着门儿,与二爷做甚勾当。莫非我来冲散了你的好事,为此骂人么?」

  红樱大怒道:「你家有鸟,让你自弄,俺家的事,干你甚来,好一个不识羞
的小淫妇,倒来惹着我么!」

  秀莲气得两泪直流,一头骂,一头放声大哭。真生再三劝解不开,里面娇凤
听得,急忙挽了云丽,走出来把红樱骂道:「我看秀莲,何等正气,像着你这个
惯要捣汉的贼小淫妇,偏会做张做致,平白骂人么。」

  云丽也把红樱假意骂了几句,秀莲听见语语打到身上,自觉没趣,只得气愤
愤的,走了回去。

  俄而吃完早饭,真生踱到轩子里坐下,只见真子才自临清回来,同着一个表
兄,唤做沙仲木,过来探望。相见坐定,把些闲话,叙了一会。真子才道:「曩
时闻得贤弟常说,与本县一个寡妇崔兰娘相厚,誓做夫妻。今值仲木兄偶于东湖
驿中,抄录崔氏所题绝句四首,把于贤弟一看,不知即是此妇否?」

  真生接来,展开看,道:锦绣山河一旦空,只今烽火遍寰中;

  妾身只恨非男子,肯许奸臣娱圣聪。

               (右一)

  西风驿路遍吹笳,回首遥遥不见家;

  连下玉鞭催上马,故乡从此是天涯。

               (右二)

  宝鬓罗衫倏已休,红颜只合化蜉蝣;

  凄风苦雨如相饯,伴做邮亭一夜愁。

               (右三)

  不敢高声暗自啼,尘沙滚滚湿罗衣;

  极告薄命同秋叶,岂料随风向北飞。

  (右四)诗后写着:靳水难妇崔氏兰娘和泪漫题。

  真生看毕,泫然泣下道:「既称靳水的,系崔媛无疑,但已被掳北行,天涯
杳隔,再见无时,岂能无兰摧玉折之恨耶。」

  自后真生时时诵读四诗,怀念之殷,至废寝食。娇凤、云丽力为劝慰,而生
意终不解,叹息说道:「凡尔我相爱,不徒取色,贵乎有情。假使相见,则爱若
珠玑,别后则弃同土梗,是则寡情鲜义,乃禽兽之行耳。然使我薄爱于崔氏,独
能厚于卿辈耶。」

  云丽道:「郎之厚情,妾辈岂不见谅,但业已北去,纵极怀悲,只怕无益于
事。」

  真生道:「近闻被掳而去者,许令亲族持金取赎,我今亦欲备银前往。如获
遇者,不为负却前盟,设或不能相值,出於彼命之薄,我亦从此放心得下,不识
二卿以为如何?」

  二姬道:「郎君所见极是,但不知决于何日起程?」

  真生道:「烦卿为我收拾行囊,即在明早行矣。」

  二姬忙令厨下备酒,各赋诗为送。

  娇凤诗道:远迁燕山道,长歌一送君;

  小心投客栈,用意访巫云。

  绮陌休迷恋,鳞书可寄闻;

  还家须及早,记取旧罗裙。

  云丽诗道:风冷梧残值暮秋,挟金忽欲作遨游;

  知君不是无情者,莫遣颦蛾倚画楼。

  真生亦赋一词云:笑侬忒煞多牵系,到处红妍紫腻;

  试问重逢有几,总助相思味。

  那人旧约犹难弃,何况已偕并蒂;

  愿拾春风喜气,共入鸳鸯被。

             《右调桃源忆故人》

  是夜鸾颠凤倒,彼此曲尽绸缪,二姬谆谆嘱咐,惟以速归为订。至晓临行,
云丽牵住衣袂,再三嘱道:「比闻路多梗塞,郎以主仆携带重资,切须小心为上。」

  真生点头唯唯。二姬一直送出前轩,各挥泪而别。原来真生前在白下,曾买
二僮,一唤文贵,生得面容粗丑,而性又愚鲁,其一唤做双鸿,姿宇秀韶,作事
敏慧,所以真生留着文贵在家,却把双鸿带去。当下主仆二人,雇了牲口,起身
就路,免不得晓行夜宿。

  不一日,已到了真定府地界,时当兵焚之后,城市荒凉。自山东到京一路,
草寇纵横,所以做客的,必须结连大队,方敢行走。那一晚,到了真定,只因人
众,各饭店俱已歇满。

  真生道:「俺止主仆二人,凭你拨着一个所在,将就过得一晚罢了。」

  店主道:「实因大爷来迟,没有空房了。单有一位浙江客人独要了一间房子,
不若与他说一声,共宿了罢。」

  真生便同着店主,走到后厢,问那客人,那客人初时不允,以后见着真生,
少年俊雅,便即许诺。一同洗了手脚,真生唤着双鸿,打了两角酒,买几件现成
果品,请那客人。

  那客人再三推谢道:「与兄萍水相逢,怎好便叨厚款。」

  真生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况当客中寂寞,幸获联床,不妨消闲一
话耳。」

  那客人道:「敢问仁兄上姓尊表,贵乡何处?」

  真生道:「小弟姓真,贱字连城,向来侨居靳水,今因彼处寇乱未弭,仍归
东昌祖籍,愿闻仁兄大号贵居,进京有何尊干?」

  那客人道:「弟乃住居嘉兴府平湖县人氏,姓仲贱号子尚,不幸遭逢乱世,
家业荡然,此来又为着一件没奈何之事,即于此地,要觅一个朋友,却因天暮,
暂投一宿耳。」

  真生又询其所觅之友,仲子尚颦眉蹙额,喟然叹息道:「言及此事,殊可愧
恨,然蒙仁兄雅爱,不妨罄悉苦衷,只因寒荆孙氏,年方二十一岁,蹇值大兵临
城,被掳而去。忽于前月间,拙荆附信至苏,备云归入张将官名下,幸蒙徽客程
九朝奉,将银一百两,买氏到家,只要原银加利,听凭取赎。果若来时,只到真
定府,离城向东三十里外,问着程初阳便是。为此小弟念着结发恩深,不辞辛苦,
跋涉至此。但所寄之书,虽系寒荆真迹,又不知程初阳,果肯仗义听赎否。」言
讫,几欲唏嘘泣下。

  真生亦怃然长息道:「细听仁兄言及于此,使弟肝肠欲裂,兄既结发情深,
弟亦有怀莫舍。古云:天涯偶遇,同病相怜。正吾两人之谓也。既有重义长者,
如程九朝奉,安可当面不一识荆,翌日弟愿与兄,同往晋谒。」

  是夜,二人直话到夜分方睡,气味相投,遂成知已。次早起来,算过了饭钱,
收拾行李,一同到城东三十里外。果然有个程九朝奉,号唤初阳,休宁人氏。仲
子尚大喜,急忙央人进内通报。

  原来程初阳,京中大贾也,专能结纳豪侠,所以各营标下将官,无不识熟。
既握重资,而以时方草昧,不能兴贩,故与各营中,只检南边被掳进京的美色妇
女,询知宦家巨室,便即纳价领归,旋又着人到家报信,着令赎取。其实以此居
奇射利,而非仗义也。当下闻有下路人赎妻而至,慌忙整衣迎接。

  延入草堂坐定,仲子尚便告以姓名籍贯,并孙氏寄信到家,特来取赎,要求
朝奉开恩见许,细细的说了一遍。

  程初阳道:「虽然有个孙氏,未知果是尊夫人否。待学生唤他出来,与足下
相认一面,然后另为商议。」

  仲子尚道:「朝奉所见极是。」

  俄而孙氏从屏后走出,云鬓不整,容色凄凉,与子尚一见,抱头痛哭。

  程初阳微笑道:「原来果是尊阃,得与足下完聚,也是学生做了一件好事。」

  真生道:「在下亦为贱内失散,将欲进京访求。昨暮偶与仲兄谈及,特造潭
府,不知老长于各标下,亦曾听得有个黄州府靳水县崔氏兰娘否。」

  程初阳摇头道:「这个倒也不曾闻着。」一面催唤孙氏进去,一面令人整饭
相待。

  仲子尚道:「荷蒙仁丈高谊,使在下夫妇重得完合,自当没齿衔恩。但闻原
赎银一百两,应该加息几何,望乞见示,容即一一奉纳。」

  程初阳道:「学生只为年迈无儿,愿行善事。若说起尊阃,不是我认为至戚
赎妇,久已配于牧马贱骑,安得与足下再有今日之会。那原银虽只一百,外加银
色等头,并一应杂项使用,通共费银一百四十七两,,其利照规按月加五,经今
七个月,连本利算,该银一百九十八两四钱五分,这是实账,并无一毫虚伪。至
於饭资谢仪,学生断不敢领。」

  仲子尚听了这一席话,把舌头一伸,半日缩不进去,只得哀恳道:「在下实
系窘寒,又不知一百两之外,另有许多零星使费,所以连着盘缠,只带银一百三
十两,情愿一并奉上。倘蒙仁丈开恩,愚夫妇即当抄化还乡矣。」

  程初阳道:「不要饭钱谢仪,就是学生仗义之处,至於血本,定要取足,凭
你一百九十八两四钱四分九厘九毫,也不敢奉命。」

  仲子尚哀告了数次,那程朝奉毕竟不允,含着两行泪,踌躇莫措。真生初时
认着程翁,是个仁厚长者,及见了这般光景,心下不胜愤怒,又怜着仲子尚,见
了浑家,难割难舍,穷途苦楚。便慨然道:「仲兄既会尊嫂,怎忍独归,小弟备
有馀资,愿为纳补。」遂即充足了二百缺二两之数,程初阳一捧拿了进去,即着
孙氏出来,交于仲生。

  只见买下的一众少艾,约有三十馀个,都是浙江南直湖广等处良家妇女,听
说孙氏,遇着丈夫赎归,俱步出堂前,流泪相送,刚欲作别出门,那众妇内,忽
有一个高声唤道:「滴水下站着的,可是靳水真连城么?」

  真生抬头仔细一看,原来非别,那是题诗驿壁,数年远隔之崔氏兰娘也。真
生一见,喜从天降,也不管程翁在旁,即从人队里走进,持抱大哭。

  程初阳假意吃惊道:「这是足下何人,如此哀恸。」

  真生道:「顷与老丈说的,靳水崔氏兰娘,即是此妇,乃小生之发妻也。既
在尊宅,老丈为何推说不知。」

  程翁道:「不是老夫故意推隐,但缘尊阃纳价,比着孙氏更增几倍。那李游
击,原说还要赎去的,所以虽蒙见问,学生踌躇不敢答应。」

  真生愤然道:「天下好女子尽多,失亦何惜。但缘结发情重,所以不远而来。
若在老丈肯容完赵,不妨遵命奉纳,设或不允,小生亦即飘然而去。何乃视作奇
货,故作客谈,将欲逼索重资耶!」

  程翁道:「莫怪老夫作难,实系捐价五百,吾兄如能如数见偿,敢不见教。」

  真生即教双鸿捧过皮匣,取出赤金五十两,双手递于程翁。程翁一眼觑见匣
内,尚有五锭赤金,心殊怏怏,悔不勒足了千金之数。真生于不意中,获见兰娘,
心下倍加欢喜。遂与程翁作别,同着子尚夫妇,投入客寓。各觅了一间房子,挑
灯对酌,细诉愁怀。

  既而夜深就寝,真生于忱畔,低低说道:「卿虽陷入尘沙,犹喜娇姿如故。
今夕之欢,实出望外。」

  兰娘道:「虽则蒙郎辱爱,昔以黄金赎妾,奈何章台柳色,不复长条似旧。
交会之际,使妾中心怏怏,不无喜中增愧耳。」

  真生遂即伸手启股,邀赴阳台。其欢恋之情,自然云酣雨洽。却因店内客多,
不敢恣意狂荡。那仲子尚夫妇,也是唧唧哝哝,话了更馀天气,少不得做下一番
情梦。正所谓新娶不如远归,又道是: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次日早起,真生雇了牲口与仲子尚作别赶回,不消细说。

  再表二姬,从着真生去后,终日刺绣罗帏,吟诗消遣。单有红樱骚辣辣的春
心飘发,虽曾被子着真生弄过几次,恰似枯苗待雨,量那一点点露水,怎消得根
中乾渴。每日间,攒蛾蹙额,笑靥慵开,凭着娇凤有事叫唤,只是慢腾腾的指东
到西,有头没尾。

  忽一夜,月色明亮如昼,云丽,娇凤俱已进房安睡。红樱独自悄悄的,步出
前轩,自言自语,徘徊了半晌,刚欲转身进去,忽见文贵吃了一饱酒,歪着身睡
在廊下,带笑骂道:「蠢贼囚,那有馀钱,撞得这般烂醉,又不到炕上睡着,却
不要冻坏了。」便将尖尖的小脚儿,向着屁股上一踢,再把双手乱摇,怎当得鼻
息如雷,摇又摇不醒,扯又扯不动,叹口气道:「罢么,冻坏了贼骨头,干俺甚
事。」

  哪晓得裤裆内,绽了条缝,摇拽之间,忽地里耸出那件话儿,硬掘掘足有四
寸馀长。红樱一见,忍不住淫心荡漾,平时虽憎着他容貌粗蠢,却因枯渴之际,
只得用力推醒,扶到卧所,那文贵酒意模糊,倒头仍又沉沉睡去。恼得红樱,向
着面上一啐道:「好一个不知趣的蠢材!」将欲转身进去,怎当欲火炎炎,春魂
难束。只得卸下裤儿,腾身而上,捏着尘尾,倒插进牝内,着实套个尽根,急急
的摩弄了一会。

  那文贵醉梦虽浓,口内咿呀作声,亦若乐臻妙境,上边用力一套,下边也像
突一突的一般,红樱一连套了五六百抽,虽堪适兴,岂解淫骚,叹了一口气道:
「可惜我有了这般妙物,都与死人作耍。」只得耐着性儿,再缓缓的尽根套送,
猛听得窗外有人走响,红樱吃了一惊,连忙跨下,扯了裤,一溜烟跑进房里去了。

  这正是:春归豆蔻情难却,梦入巫山醉未消。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6-27 21: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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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招商店李氏寻夫

  诗曰:闲窗何事细推敲,偶演新编慰寂寥;

  黑白机深慵对弈,宫商曲娱倦吹箫。

  笔底有灵贪觅句,胸中无俗混称樵;

  清风不解祛愁梦,拈着情根便可消。

  真生略睡一觉,即起身梳洗,作别了真子才,又向众姬叮嘱了几句,趁着疏
星残月,带领双鸿出门就路。此时乃是三月初旬,风恬日暖,晓夜趱行,不一日
已到了黄州府地界。只为归心似箭,贪行了五六里路程,渐渐天色向晚,前后兼
无宿店。正所谓:到家心转切,不识问来人。

  远远望见正南上树林里面,有一所高大房子,急忙几步到门,连扣几下,只
见门扉开处,有一少年仪容俊雅,缓步而出,询之即庄主也。便告以日暮途穷,
愿求借宿之意。那少年指手画脚,差唤仆夫,略不回顾答应。真生等不耐烦,又
着双鸿近前哀恳,那少年怒道:「怎有这般不晓事的,只管喋喋可厌,俺家不是
客商饭店,现今奉令严查考究,怎肯担着关系,容留面生的人在家过宿。」便回
头指着廊下道:「除非此地,权且借你们两个歇息一晚。」

  真生十分恼怒,却因天色已暗,只得忍着气,放下行李,一堆儿盘坐在廊檐
底下。将至夜分时候,忽地刮起一阵东南风,吹得寒毛直竖,肚内又饿,主仆两
个呻吟不绝。俄而鸡声三号,只见一个妇人开门汲水。

  真生走过去低唤道:「小生冒着风寒,有甚热汤,求赐一碗。」那妇人放下
水桶,回身走进,笑嘻嘻的捧出一碗,却是热酒。真生呷了一半,把与双鸿吃完,
作谢起身,行不上半里多路,只见昨夜那个少年如飞赶上。真生怪而问之,那少
年备致不安之意,必欲留转待饭。真生心下暗想道:「此人前倨而后恭,殊觉可
笑,又欲留我转去,是何意思?」

  那少年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且到舍下去,容当慢慢请罪。」遂一把拖
进草堂,即唤小鬟,捧出面汤梳匣,候着真生梳洗毕,重新向前施礼。真生问其
姓氏,那少年道:「小可姓熊,草字信甫,请乞兄台坐,容俟拙荆出来相见。」

  真生踌躇不安道:「这个怎么使得,不劳见罢。」话犹未毕,屏后走出一个
妇人,珠翠盈头,衣衫鲜美,向着真生倒身便拜,真生亦欲答拜下去,却被熊信
甫一把抱住。真生道:「仁兄为何如此,却不要折杀了小弟。」再把妇人仔细一
看,原来非别,即灵芸也。

  真生大喜,扣以别后事情,灵芸道:「从着那日与郎君见后,那高氏兄弟,
即以看灯被杀,妾幸逃避出城,遇着一个老者,亦系噤水人氏,纳妾为女,到家
未几,适值熊郎断弦,遂获嫁为继室。今日为要开宴款客,妾因早起,然非窗缝
内窥见郎君,几乎当面错过。幸乞宽心多住几日,更不知二娘,曾有消息否?」

  真生便以蕙娘,兰娘先后相会的事,说了一遍。灵芸带着笑,走进厨房。只
检美味鲜肴,流水搬出。真生吃完饭后,即欲告别。

  熊信甫道:「此去噤水,旱路反要过渡,殊觉不便,家下人舟俱备,暂屈住
过今宵,明日早起,即当差人送往贵县。」真生欣然应允,当晚住下不提。

  再说邬氏,从着真生在姚园肄业,日久不归,心下十分想念。忽闻邻近纷纷
报道:「你家大官人,被着流贼掳去了。」邬氏虽则着惊,尚未深信,以后姚子
昂亲自来报,急得邬氏一恸仆地,半日方醒。合家男妇再三宽解,邬氏道:「可
怜我偌大年纪,止有这点骨血。谅此一去,必然凶多吉少,教我这几根老骨头,
再有何人收拾。」言妾,便又呜呜咽咽,泪如雨下。

  自此时刻悲痛,到处央人求神问卦,忽听得闯贼将到,抛了房子,迁避下乡,
怎知流贼未来,土寇先发,把那箱笼细软什物,席卷而去。邬氏愈加伤感,渐渐
日给不敷,只得迁移到城,同着一对家人夫妇,开一个招商饭店。那招牌上写道:
真店荤素酒饭安歇公差客寓自此胡乱过了数月。

  忽一日傍晚,只见两个人一老一少,恰像差官打扮,那年少的头戴貂皮红顶
帽,身穿白绫里小袖狐裘,向着邬氏声喏道:「咱家主仆二人,为着公干到此,
快些打扫一间洁净房儿,与俺安歇,那房金一日算一日,决不亏你。」

  邬氏不敢违慢,连忙收拾停当,搬些酒菜送进,那年少的官儿,吃了一会,
竟自掩门而卧,那年老的即於门旁睡下,自此一连住了几日。

  那年少的向邬氏问道:「妈妈姓真,此间曾有一个真连城,可是你家嫡系否?」

  邬氏道:「那真连城被贼掳去已久,长官何从认识,致劳问及。」

  那官儿一把扯着邬氏,走入房中,将门掩上,复问道:「我之此来,单为寻
访真生消息,系是妈妈何人,愿以实告。」

  邬氏止不住眼眶边一点点泪珠滚下道:「说亦伤心,就是老身的儿子。」

  那官儿慌忙跪下道:「媳妇有罪,原来就是婆婆了。」

  邬氏双手扶住道:「这是怎么说起。」

  那官儿解开胸窝,露出一双趐乳,以示邬氏道:「实不相瞒,妾乃闯王之女,
名唤翠微,曾与真郎结为夫妇。后来破了北京,正欲商议自全之策,不想真郎撇
着我,竟不别而去。窃料父亲必不成其大事,所以改作男妆,带领心腹张梅,一
心潜访至此。谁想有幸得与婆婆相会。」

  邬氏听了这一番话,又悲又喜,便安慰道:「你且宽心住着,吾儿若在,终
有相会之日。自后仍旧开着饭店。张梅相帮走动,那李翠微的性格,最是温柔贤
淑,晨昏奉事之礼,一毫无缺,所以邬氏十分欢喜。

  忽一日檐前鹊声乱噪,翠微立在窗前,乱声唤道:「婆婆快到门前一望,真
郎今日必定要回来也。」

  邬氏哪里肯信,只顾低头念佛。忽闻耳边高唤一声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急忙抬头一看,只见真生已到面前,一把抱住大哭道:「我那儿啊,你怎生撇得
我下。一去数年,今日方回。」便叫道:「媳妇快来,你丈夫果然到了。」

  真生愕然道:「哪有媳妇在这里?」

  翠微听见,一步一跌,走出来道:「薄情郎,独不记着李氏翠微么?」

  真生惊喜道:「深悔那日不别而行,将谓永隔芳标,何幸先期至此。」

  邬氏又问道:「你在外经这几年,可到东昌祖籍,亦曾得个际会否?看你今
日徒步而回,使我做娘的於极喜之中,不无悲感。」

  真生道:「儿命蹇薄,所以无意求仕,向住东昌,业已定居於子才兄之东首
宅内,薄置负郭二顷,不忧菽水无资,伏乞母亲宽心保重。」

  邬氏方有喜色,一边讲话,翠微已着张梅买下菜肴,整理齐备,当夜欢欢喜
喜,直吃到更馀方散。等着邬氏睡后,二人携手进房,解衣就榻。

  翠微道:「自从元夜杀了高梧那厮,奴家待你情分不薄,为何才抵京都,旋
即弃我而逃,枕畔之盟未寒,囊中之金已去,郎何负恩若此,设若妾来寻你,你
已将妾付之落花流水。从来薄幸无情,独称李益,窃恐郎之负我,更有甚於十郎
者。」

  真生笑谢道:「鄙人凉德,贤卿责之极是,但今既为夫妇,何必再以旧事介
怀,容当稽首辕门,以赎不郝之罪。」遂即紧紧搂抱,将那阳具弄入,只觉阴户
狭小难容,直待冲突了二十馀下,稍稍滑溜,於是一深一浅,款款抽提。

  翠微笑道:「不见那花稍月影,已转西窗,残更梦短,郎何濡滞乃而。」

  真生道:「侬爱卿,所以不也冒犯放肆,然而前矛犹劲,决不至递降书而纳
款也。」遂又自首至根,一连冲顶了二千馀抽,翠微纵体欣接,只管盈盈喘笑不
已。俄而再一狂耸,不觉芳兴全舒,而春魂欲散矣。

  次日午后,真生步到子昂别墅,但见乱萧萧草盈石砌,窗围蛛网,壁绣苔纹,
池内萍多不见鱼,径边篱破全无竹,怅然叹息,延立久之,赋感一绝云:昔年此
地投陈榻,今日无人空闭门;回首不胜愁绝处,乱鸦栖柳日将曛。

  又到城内访问,绝无消息。那住宅已为镇守将官林守备所据,只得叹息而回。
忽值崔子服来望,相见揖毕,真生道:「曩在金陵,弟见仁兄时,弟就无功名之
念,那丰儒秀擅权纳贿,亦即秦桧贾似道之辈,惟恐祸及,所以不别而行,但有
负兄翁一片荐拔玉成之谊,殊为罪罪。不知尊驾几时得旋,凌兄近作何状?」

  子服道:「小弟即於那年四月间,弃官奔冲,流离辛苦,直至去岁方回,雅
生兄一官恋恋,随着丰儒秀至杭,儒秀欲奉太后垂帘听政,左春坊苏尚新诘之道,
老先生护驾而来,今圣驾安在,何乃属柄於后妃耶。而丰儒秀事遂不果,带着凌
兄奔返粤中,至今杳无音耗。」

  真生又问:「姚子昂,为何城内城外,遍寻不见。」

  子服道:「姚兄避寇出城,久不归家,存亡未卜。那城内旧宅,又被将官占
住,可怜孤儿寡妇,流离转徙,苦景万端,吾兄既与子昂至交,那守镇林君,易
於贿结,倘能谋获旧房,归於姚家母子,足见仁兄存恤故旧之谊。」

  真生欣然道:「领教,领教。」

  次日即备厚礼,往拜林守备,林守备接入中堂,相见揖毕,分了宾主坐下。
问过寒暄,真生着人呈上礼贴,林守备展开,仔细看了一看,回顾书记问道:
「那柬儿上怎写着许多礼物,你逐一念与俺听。」那掌记的便念道:法琅莲花杯
一对、大红花绉纱二端、上白面一担、白米二十包、乌薪四篓、蜡炬十支、山羊
二牵、肥猪一口、活鸡四双、活鹅二只,金酒四坛、时果八色。

  林守备欣然笑道:「俺们做着将官,只会上阵厮杀,通没一个识着字儿的,
老亲翁休要见笑,只是幸蒙赐顾,怎敢当着这般隆祝,管队哪里,快把这些礼物,
通拿进去,与妈妈看着。若是要收下的就收下了,那几件不受的,速宜返出。」

  只见管队出来禀道:「启复将爷,奶奶说道全收了。」

  林守备满面堆笑,再三谢道:「拜领厚仪,愧难克当,倘有什么见教,无不
遵命。」真生即以姚氏苦情,备细诉说,要求别检贵衙,赐还原宅为恳。

  林守备道:「目下小弟,就要出汛汉口,俟回衙之日,即当移徙退还,但与
老亲翁十分面熟,就像曾在哪里会过一次的。」

  真生道:「弟亦熟识尊颜,只恨一时不能醒起。」须臾一茶再茶,起身作别,
林守备亦即随后答拜。

  又过两日,真生雇了船只,急忙忙正要收拾起程,忽见林守备宅内一个内丁,
持着贴儿,邀请赴席。

  真生道:「你家将爷,已於昨早出汛,怎得还在家里,邀我吃酒。」

  那内丁道:「将爷虽已出师,奶奶却在宅内,所以差着小的,特来邀请大爷。
若是大爷不去,小的禁不起那奶奶的一百皮鞭。」言毕,一把扯住,哪里肯放。
真生只得勉强而行,既进内宅,朗声禀道:「真大爷已经请到了。」

  不移时,只见一个美丽妇人,打从屏后走出,年可二十多岁,梳起那光油油
的黑髻,遍插上珠翠花儿,上穿白绫小袖袄子,外罩玄色暗锦半臂,下面大红绣
裙,露出那一丢儿天青色的绫缎快靴。

  那妇人出来见礼几毕,即问道:「薄情郎,即一晚天将昏暗,逃入俺家,俺
把你藏在卧房之后,保全性命,难道就忘记了么?」

  真生抬头把那妇人仔细一看,才认得就是北京城外做响马的林桂之妻。那林
守备即是林桂,所以十分面熟。连忙深深一揖道:「活命之恩,天高地厚,中心
藏之,何日忘之。」

  妇人道:「你自家走了也罢,反把一个妇人带去,累着奴家受气,恩将仇报,
何乃狠心若此。前日蒙你亲送礼物,偶於屏后窥见,为此邀着你来,说个明白。」

  真生无可措辩,只得低头含笑,那些侍女已将酒菜陆续捧出,妇人逊着真生
坐了客位,自即对面相陪,慢慢的饮了半晌,妇人脸色呈红,秋波溜绿,假以更
衣进内,把那脚尖儿向着真生一踢,真生会意,亦即起身随入房中。那妇人脱下
裤儿,掀起那嫩松松的一条细缝,招唤真生云雨。真生亦觉霎时间兴发难禁,那
件东西,已是咆哮紫涨,直掘掘的乱跳不已,急从臀后插入,直捣含葩,进则尽
根,乱乱的顶了四千馀抽。那妇人叫快连声,浪水直泻,既而事毕,张梅已在门
外候久,妇人含泪相送,复以后期为约,真生含糊答应,但唯唯而已。

  时已选定吉日,与崔子服,并一众亲邻故旧,作别起身,一路无话。

  将次到家,先着双鸿回报,急得兰娘,蕙娘,娇凤,云丽重新妆裹,俱换了
一身新鲜衣服,直到大门前候接。拜见之际,邬氏看了如花似玉,齐齐整整一行
儿列着五个媳妇,好不欢喜。当晚就是真子才置酒相请。

  次日真生设席,遍邀同族,一连吃了五六日的酒,闹炒炒忙做一团,俱不消
细说。於时乃是六月中旬,天气炎热,真生唤着葵花烧汤洗澡,先自浴毕,次即
兰娘,娇凤,蕙娘,云丽,翠微相继而浴,真生靠在椅上,一一看过。但见一个
个粉胸玉股,趐乳香肩,分明是水浸芙蓉,何异那露滋芍药,神怡魂荡,顷刻难
持,便把五姬一齐唤到房内,只见蕙娘云鬓蓬松,仅穿纱裤;娇凤止披半臂,下
系单裙;云丽、兰娘俱赤着肩胸,把那裙儿齐胸裹着;翠微方在照镜刷鬓,落后
才至。

  真生道:「适观卿等兰汤试浴,可谓皓体争妍,冰肌均媚,我欲今夜做一个
乱点鸳鸯,与卿等共成欢噱,幸勿阻兴。」即赴阳台。

  兰娘、娇凤、云丽俱笑嘻嘻的解卸裙裤,脱得精赤条条,背着银缸,一团儿
靠在椅上。

  只见蕙娘、翠微低声笑道:「郎真痴了,教人裸体相向,像个什么意思。」
便寸转身走了出去。

  真生喝道:「恁般两个歪拗货儿,去便自去,俺决不来求着你。」即把兰娘
掀倒,唤着云丽、娇凤,各将一只金莲捧起,插得进去,便深深射入,着实狂抽,
不消一盏茶时,即捣上了千五、六百,兰娘不住的把那臀尖掀突,连着枕头儿推
放一边,云鬓横飞,笑声不绝。娇凤看了这般模样,淫心骤炽,只得闭着双眸,
怎耐下面的那件话儿,热烘烘,痒腻腻,浪水如注,恰像小解一般的乱撒出来,
连那肩臂趐软,忽地里竟把金莲放下。

  真生笑道:「好一个骚货儿,就是这般熬不过了。」遂把兰娘放起,即与娇
凤接战。刚刚插入龟头,娇凤便呼心肝亲肉,突起凑合。

  正在干得热闹,忽闻屏后指头弹响,停了一会,又闻唤道:「臭贼囚,这般
时候,怎不睡着,不要快活杀了。」真生侧耳听时,乃是蕙娘的声音,假做听不
得,故意用力狂抽,弄得渍渍乱响,却忘记了云丽等候多时,十分忍耐不过,只
得唤道:「短命的冤家,如今也该轮着我了。」真生登时扒过腹上,把那双股掀
起,狠命射入,一连就有二千抽,忽然回首转来,只见蕙娘已是悄然走进,站在
灯影底下,真生假做不见,与云丽恣意弄了一会,再及娇凤,娇凤之后,复到兰
娘,竟把蕙娘奈何得十分难过,移步近身,伸进尖尖玉指捞着尘尾,一把捏住。

  真生笑道:「贼小淫妇,你道是裸体相向,不好意思,如今却是谁唤你进来
的。」

  蕙娘又羞又恼,照着脸上,着实打了一掌道:「臭王八,你专会放刁抢白,
不管人的脸痛,只怕要短命死哩。」

  真生道:「只要你唤着一声真郎的爷,我就与你弄个痛快。」蕙娘无奈,只
得低着头,轻轻的唤了一声。

  真生双手抱住道:「我那心爱的亲亲肉儿,特与你作耍,你不要认真怪我。」
於是舌吐丁香,紧贴着两窝趐乳,花翻红浪,全抛却一片香魂。虽则力战三番,
尚可突围一捷。而蕙娘已阴液连丢,娇声欲颤矣。

  兰娘对着娇凤道:「俺的二妹已红同事,单有河南姐姐,假意儿竟自走了去
了,若不把她拖下浑水,只怕日后那嘴儿喳喳,将着俺们笑个不已。不若大家去
拖了她来,免着她乔坐衙,数青道白。」

  云丽、娇凤一齐点头。便笑喧哗直滚到翠微房内,四围一看,哪里见个影儿。

  娇凤笑道:「这也奇怪了,难道听着俺们走来,躲在箱子里笼里。」

  兰娘道:「只把火儿点着,俺三个人四下一照,不怕她躲入在地窟里去了。」

  原来翠微静悄悄的伏在东首壁上,窃听良久。当下先是云丽照见,一把扯住
道:「已在此了。」兰娘、娇凤慌忙走来,横拖乱拽,竟是扯进房门。

  真生瞧见,不觉笑道:「我专怪这样假撇清的货儿,偏是要与你弄上一遭,
灭着你的嘴脸。」遂抛下蕙娘,将翠微掀倒,连根直捣,带水狂抽,不觉又是一
番鏖战。当夜轮流交合,直弄到月坠参横,金鸡唱彻,这叫做:百丈游丝争绕树,
一群娇鸟共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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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碧山堂姚生入梦

  词曰:一片闲情,零零碎碎,偶尔把耳根收拾。

  真个才郎如许,佳人如许,何必丹青点色。

  都道是一幅锦,却非关苏蕙织。

  自嚼胡诌,七横八竖,笑煞那寻常笔墨。

  请看别离如此,相逢如此,多少神情历历。

  我曾向寂静处,演完时浮大白。

               右调双蝴蝶

  当下翠微被着真生弄得爽快,流出了许多骚水,却怕诸姬抢白,所以乍笑忽
停,临呼复顿。俄而天色微亮,各归寝息,真生走到天井内小解,只见红樱把那
指头抵着牙儿,独自一个,靠着栏杆而立。真生道:「痴妮子,你还是曾睡不曾
睡,风露甚寒,怎生站在这个所在?」红樱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真生虽觉神疲力倦,忽见了这般情景,可怜可爱,便把红樱唤进房中,勉强
做那残蝶采花,倦鸳戏水。

  正所谓:一枕狂云争伴我,满床明月独怜卿。

  真生嫌着客座窄小,复於东首空地,起造厅房一所,当落成之日,有客送画
一幅。那画上题诗四句道:一樽方可醉,十亩便成闲;

  卜居何处好,当在碧山间。

  真生深喜碧山二字,遂颜其额曰:碧山堂。自此栽花酿酒,日与众姬以寻诗
斗茗为乐。忽一日,春光明媚之际,恰值邬氏七旬寿诞,合族亲友以至邻居四十
馀家,无不馈送贺礼。蕙娘、娇凤等,各自献奉珍奇宝玩,并各撰诗为寿。

  兰娘诗道:高阿有翠竹,亭亭干碧宵;

  至今千馀载,能禁风雪飘。

  仙人海上来,拍手共逍遥;

  笑指苍翠色,凌风吹玉箫。

  云桃有一颗,比竹岁更遥;

  拟为寿者赠,恰值悬?朝。

  愿桃三千岁,愿竹永不凋;

  南山一杯酒,?献咏长谣。

  翠微诗道:瑞烟浮鼎绮筵开,共祝长春寿一杯;

  闻说瑶池桃正熟,立看青鸟自西来。

  蕙娘诗曰:为庆岗陵寿,香风敞绮筵;

  柳窥云鬓绿,花映彩衣鲜。

  七十春方永,三千岁自绵;

  霞觞方再进,鸟语杂清铉。

  娇凤诗云:七十未华发,巍然姿貌清。

  拈针犹刺绣,灯下时诵经。

  惟在慈父德,便合获长生。

  何必啖交棘,何必餐黄精。

  从兹岁千百,难以算遐龄。

  云丽诗道:一炉清篆散香风,共沐慈恩寿域中;

  从此春光长献瑞,年年祝酒映桃红。

  真生看了五首诗,不胜欢喜道:「卿等俱有佳作,难道我为子的,反无俚言
拜祝。」於是信笔题成七言一律道:一杯霞酒献慈亲,愿获遐龄比大椿;

  敢向谢庭方玉树,争夸孟氏择芳邻。

  烟浓宝鸭香初熟,花满湘帘景乍新;

  寸草自惭恩莫报,南山永拟祝长春。

  正在笑语喧哗,云觞争献之际,忽闻报说:「参将林老爷来拜。」连忙整衣
出迎,延进相见。见毕,原来就是镇守噤水的守备林桂。真生道:「恭喜荣迁,
尚未趋贺。幸存爱未,反蒙遥临,喜接芝眉,光生蓬荜。」

  林桂道:「曩自别后,出汛回营,即以住房退还姚氏母子,今值移镇爪扬,
所以修诚奉候。」

  真生连声称谢道:「荷蒙雅爱,破格垂青,岂惟姚氏永戴隆施,即弟亦感佩
不尽矣。」

  林桂道:「小弟还有一句要紧的说话,辄敢奉启,为因拙妻临殁之时,不知
甚么意思,再三遗嘱,要求老亲翁一诗为殉,虽系乍交,幸勿吝笔。」

  真生听罢,不觉失惊道:「尊夫人为着何恙,还是几时亡故的。」

  林桂道:「据着医生诊脉,道是思郁所致,因以病重,暂借临清尼刹,如今
亡后已是三日了。」真生感伤不已,登时赋成一绝,以授林桂。其诗曰:大地山
河总是空,何须怅惜海棠红;

  一诗聊当浮屠偈,超出轮回欲界中。

  真生自闻林妇之死,心下时时感念,悲居诸之易逝,伤人世之虚浮,就怀着
离尘修道之意,而以邬氏年高,诸姬情重,一时未能卸脱。

  忽一日,有一道人,从着江西龙虎山来,颇有异??,合郡缙绅士庶,无不
瞻礼趋奉,真生慕其名,即着人邀请到家,细看那道人怎生模样,但见:头戴高
冠,身披鹤氅,腰系葫芦,内贮却病延年之大药,手挥尘尾,能谈辟魔练气之玄
机。鹤背髯,自是烟霞异相,庞眉秀骨,决非尘世俗流。

  当下真生延进见毕,那道人谈吐如流,语语备圳至妙。真生道:「某虽愚鄙,
抱志不凡,不知怎样修持,方成仙道。望乞道长不吝一言指示。」

  道人掀髯大笑道:「吾观子聪明绝世,何乃亦习贪痴愚妄之见,只问仙在哪
里,世上的人几个能成仙道。此乃方士谬言,骗人局法,有等愚妄之徒,张入机
关,倾家荡产,尽力以觅神仙,究竟事事涉荒唐,反致亲朋讥笑。夫有亲能孝,
即仙也;清心寡欲,省事求闲,即仙也;子何弃现在可行之事,而乃遐思乎,虚
无乌有之场,独不见那秦皇汉武乎!」

  真生变色道:「吾观列仙传所载,如许旌阳,颜真卿,以至洞宾湘子诸仙,
事迹显明,班班可发,若信如道长之说,则尸解上升,尽属不经,而传纪所述,
皆为谬诞矣。」

  道人听毕,不觉呵呵笑道:「不然。原不谓仙道虚无,却非强求可至。今观
吾子眼多视,言多发,神久而不还,骨带轻而浑浊。夫眼多视,则内多欲;言多
发,则心无主;神久而不还,则脏腑虚损;骨带轻而浑浊,则仙格难成。有一於
此,即不可以成仙道,而况兼此数者乎!矧且娇艳杂进於前,黄金堆满於?,神
惑志纷,扰扰役役,虽欲求道,岂能脱然无累,而可以游心於广漠之乡者哉。」

  真生听了这一番话,如醉方醒,再拜谢道:「某实不自揣量,妄意希仙,自
非道长觉示愚瞽,岂知欲锢尘迷,一至於此。但闻道长有一异术,无论人之生者
死者,可令游魂入梦。某有故人姚子昂,生死未知,信音久绝,意欲仰仗仙机相
示,得与故人一会以决存亡,未审肯见许否?」

  道人道:「事亦易耳,但须斋戒七日,方可遵教。」至期,真生复以为请。
道人笑道:「凡所谓斋戒者,必须内斋其心,外斋其体,今吾子之斋,不过断酒
除肉而已,心未绝於邪思,身不离於闺阁,即可谓之斋戒者乎?必须再俟七日,
方可言此。」

  真生便即移卧外厢,凝神静虑,秉正祛邪,七日既满,复请道人至室,再四
恳求。道人披发步罡,书符念咒,将至一更之后,屏去闲人,四围封闭,着令真
生独坐於碧山堂内,明烛以待,俄而清风徐来,双鹤唳空。则见姚子昂,带一童
子,从空而下。真生欣然色喜,带笑出迎。

  子昂道:「从着吾兄,被那高梧劫掳而去,小弟思慕之殷,至废寝食。岂料
全楚覆没,风鹤播迁,两地愁踪,遂成隔世,今夕幸蒙一晤,喜慰良多。」

  真生道:「自从分散之后,百苦备尝,时刻思兄,安能复见。曩以迎接慈帏,
一至噤水,岂料遍行访觅,杳乏音容,不知雅况如何?近可回家欢乐,愿言剖示
以慰斯心。」

  子昂道:「原来吾兄还未知么,弟因避难出去,被着乱兵所害,幸蒙冥府宽
恩,复以星垣超释,主领仙岛,掌握群山,久欲寻兄一会,而以彼此路违,遂成
迢隔。设非真人妙术,安获登堂。感子高情,徒增忉怛耳。」

  真生惊笑道:「岂知吾兄已经故世,得为洞山仙主,可喜可羡。但兄既可来,
不知弟亦可去,得以遍处一观否?」

  子昂道:「弟意正欲屈兄到彼一游,至晓即还,谅亦无碍。」俄有白鹤飞下,
真生与子昂各骑其一。顷刻之间,即至仙山,但见月色清明,随即下鹤同行,一
路进去,石桥流水,环以翠竹苍松,更有好鸟群鸣,异香扑鼻,至於琼梁金槛,
玉砌珠帘,宏丽非常,光耀眩目,进入殿内,即令随班侍者,作乐为娱。吹者吹,
弹者弹,清音嘹亮,奏着那《水仙游》一曲,洋洋盈耳,亦非人间律吕可能仿佛。

  真生神和意洽,缥缈欲仙,乃从容问道:「不知吾兄何罪而被杀身,复以何
修而能至此。」

  子昂道:「我於前世杀他,他即於后世杀我,此乃冤冤报复之常,何足为异。
至我生平,无一善事可举,惟於荒岁,曾经施粥三月,所全活者,不下万人,遂
得冥官申奏,获受此福。」

  真生道:「弟亦深怀出世之愿,即欲离家办道,不知可否?」

  子昂笑道:「子志可嘉,只恐未易言此,从来红尘业重,必须到处遭魔,春
债未盈,岂许离群出世。子但於十分浓热之中,存着三分清凉之意,有可行之事,
行我一善,有可解之冤,解人一难。如此,则虽未成正果,已有一线根基。而日
积月累,何愁不到神仙地位。况子敏慧超群,夙要不浅,慎之秘之,勿负我嘱。」

  真生大喜道:「辱蒙雅诲,敢不书绅。」只见左右侍者催唤道:「天色将曙,
路隔仙凡,恐有未便,真君宜即速返。」子昂遂把真生一直送至家内,再四慰勉
而去。

  只听得谯楼更鼓已残,四处鸡声唱绝。恍惚寻思,似梦非梦,日色渐明。道
人启户而进,拍手笑道:「子既与故人相遇,复得身游仙岛,可谓乐乎?」真生
再拜而谢,乃以黄金二笏为赠。

  道人摇手道:「俺家白云清净之乡,何用此尘秽物耳,君宜以此赡诸邻里之
贫者,否则施於僧刹,可也。」言妾,羽扇一挥,拱手作别而去。只见兰娘、蕙
娘、翠微、娇凤、云丽俱走出问道:「夜来可曾果有所见么?」真生即以获遇子
昂,同诣仙山之事,细述一遍。

  翠微道:「奇杀!奇杀!原来果有这般灵异。」娇凤道:「想那道者,必然
是个神仙降凡。」真生因叹道:「我想浮生如梦,为欢几何,开场演戏,只怕锣
鼓煞响。假使如花美女,跨马健儿,一朝皮皱齿落,有何趣味,所以我与卿等忧
虑者,亦为末后一着耳。」兰娘道:「君与妾等,年皆二十有馀,若至壮盛,犹
有数岁,愿欢毕此期,然后与君洗心浣虑,同礼金仙如何?」真生笑道:「妙!
妙!」遂赋《怀仙》诗,以寓感。兹不能尽录。

  后真生以兵荒交迫,酒色过度,囊匣储金,昼消夜化,膏肓藏疾,潜滋暗长,
只得将宅院转卖,远徙乡僻,作一个穷病居士,那此妻妾,俱系淫奔之流,即不
顾自已名节,岂复虑丈夫育鞠。看见真生贫病交困,玉貌憔悴,兼之房事寂寥,
未免欲火焚身,便皆倚门盼笑,勾引浮荡子弟。真生闻知,添上一段气愤,不久
呜呼死了。适有杭客,窥见兰娘等俱各娇媚,乃托名诈婚,转卖入《丽春院》为
娼,以偿厚价,后诸姬皆不知所终。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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