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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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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离别又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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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璟坐直了身子,态度恭恭敬敬,他从内心深处感激玉真。

  玉真人微微笑道:“训练已经二十三天了,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回禀真人,我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很多从前无法办到的事情,现在都可以轻松办到了。”

  “比如什么事呢?”

  “就拿跑步这件事来说,从这里到襄阳西城,第一天用了半个时辰跑回,累得几乎要死去,但现在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跑回来,虽然时间没有节省,但我却能轻松地跑两个来回,也不是很疲惫。

  另外昨天我去搬那块大石,已经可以勉强搬起来,走了那么几步,这就是力量的进步。”

  玉真人感觉到刘璟的语气中有一丝沾沾自喜,目光立刻严厉起来,“子龙虽然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个资质极高的少年,不亚于当年的他,但你还有很艰辛的路要走,切不可为一点进步就自鸣得意,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璟俨如被一棍打,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默默点了点头,玉真人的意思,以赵云那样的资质都还要苦练五年,自己的路还长着呢!

  “我明白。”刘璟眼中露出愧意。

  玉真人的目光又温和起来,笑道:“说起来也惭愧,我虽然授徒不下三十人,但真正练成我武功者,却只有三人,大徒弟童渊和次徒李彦,还有就是我的关门弟子赵云,童渊和李彦已经过世,不过他们也传了不少徒弟,有点名气的,像张绣和张任,你应该听说过吧!”

  刘璟心中有些惊讶,他当然知道,北地枪王张绣,还有西川枪王张任,这二人都是以枪法名满天下,原来他们竟是玉真人的徒孙。

  玉真人又笑着继续道:“张绣和张任我见过,都是七岁开始练武,完全按照我功法来练习,不过他们的资质只能说较好,远远比不上子龙,可以说,子龙的天赋是百年来独一无二。

  而你却有一种机缘巧合,坦率地说,论身体素质你确实比不上子龙,但你有一种奇特的人生悟性,正是这一点吸引了我,使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

  “请真人放心,刘璟绝不会辜负真人的期望。”

  玉真人从旁边箱子里取出一红一黑两只葫芦,放在桌上道:“红葫芦内的洗髓粉我已经给你配好,一壶酒泡一包即可,黑葫芦是你平时服用的易筋丹,至于每天的泡澡的草药,罗箓道长知道,我已拜托他了,他会给你采制。”

  刘璟一惊,“真人要走吗?”

  玉真人叹息一声道:“本来想再陪你训练两个月,可身体感觉有点不对了,必须要赶回去,但愿还来得及。”

  “真人可以骑我的马回去,我的马更快。”刘璟焦急说道。

  玉真人笑得有些苍凉,“你这个傻孩子,我说的来得及不是指路途,是指我等了一生的时刻,你就不要问了。”

  玉真人没有明说,有些话不能告诉刘璟,自己的大限就快到了,他必须回山走完最后的一段修行之路。

  玉真人又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郑重地递给刘璟,“这是我这些天写的一点东西,你多看看,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还有药的配方和炮制方法,这是我落凤门的不传之秘,比落凤功法和百鸟朝凤枪还要重要,你一定要向我保证,绝不可泄露给第三人。”

  刘璟接过册子,神情凝重道:“我向真人保证,绝不泄露给第三人!”

  玉真人又笑了起来,“是我看不透了,能渡世救人,又有何隐秘可言,药方留在世间也无妨,你可随性而为,不必拘泥保证,我取消你的保证。”

  “弟子记住了。”

  玉真人又指着册子道:“册子里的内容你要认真对待,严格按照我交你方法一一完成,不可急于求成,另外在最后两页,有一式刀法,是我专为你创,我看你速度很快,或许将来你能以快制胜。”

  刘璟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玉真人了,他对自己的恩德以后将无法报答,他心中酸楚,跪下磕了三个头,“真人大恩,刘璟铭记于心,我一定会回报真人。”

  玉真人微微一笑,“将来你若有所成,就多多关照常山郡的乡民,这就算报答我了,如果有缘,我们或许还会以某种形式相会,希望那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为人正直且武艺高强的璟公子。”

  “弟子记住了!”

  .........

  房间里,刘璟默默将书册放在桌上,一页一页翻看,内容写得非常详细,他以后该怎么训练,采用什么方式,需要多大的训练量,还有可能遇到的危险,怎么化解,书中都一一细述。

  玉真人在书中尤其叮嘱他,千万不要贪多求快,那样风险太大,需要循序渐进,持之以恒,三四年后当见成效。

  另外,赵云教他百鸟朝凤枪只是基本招式,并不完整,真正完成的百鸟朝凤枪有十三式二百八十一种变化,那是落凤门的不传绝秘,没有玉真人的同意,赵云也不敢私授给他。

  玉真人已经告诉了赵云,可以把完整的百鸟朝凤枪传授给刘璟。

  刘璟不是一个容易感动之人,但玉真人对他的循循教导却令他鼻子里一阵阵酸楚,此恩此德,他真不知该怎么回报。

  刘璟翻到最后一页,却微微一怔,玉真子告诉他,最后两页是一招专门为他创造的刀法,但他看到图样却不是一招,而是有二十四幅图,每幅图都是一刀劈出,从各种角度。

  他又仔细研究片刻,这才终于明白了,其实还是一招,只不过这一招是要把二十四种出击都悟透,才会找到那一刀劈岀的灵感,看似复杂之极,但最后却厚积薄发,将二十四种出击简化成了一刀,快疾无比。

  玉真子在最后写一句话,一刀惊风雷,此式可称为风雷变。

  这么复杂的二十四刀,最后却化简为一刀,刘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思良久,忽然有点明悟了,为什么国画大师们随意地描绘几笔,便有意境无穷,看似简简单单,却是普通人无法模仿。

  或许这同样也是一种化繁为简,为了这随意几笔,他们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和岁月,才将毕生的才学都倾注到这简单地几笔中去。

  那么赵云那随随便便封杀自己的一个架势,又不知有多少种变化组成,难怪赵云说教给自己的十三式枪法并不是完整的百鸟朝凤枪,完整的百鸟朝凤枪哪里可能只有十三式,每一式背后又不知蕴藏着多少精髓。

  而这些变化又必须悟透落凤功法才能学会,而没有力量,根本就无法真正悟透落凤功法,直到这时,刘璟终于幡然醒悟,所有的的高强武艺其实都是化繁为简。

  绘画、书法、文章,甚至厨艺,天下所有的技艺都何尝不是如此。

  他一跃跳起,拔出刀,霍地一刀斜劈而出,随即刀光划出一道圆弧劈出,这是第一幅和第二幅图,一共有二十四幅图,全部精髓都悟透后才能劈出这一刀风雷变。

  每一式劈出都一一试过,刘璟兴奋异常,这一式刀法中必须具备的落凤功法他都学会了,也就是说,这是玉真人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招。

  直到这时,刘璟才真正地学到了玉真人的武功,尽管只有一招,但它所蕴含的武学至理,却令刘璟受用无穷。

  .........

  当天晚上,玉真人便告别了青竹观,连夜北上,赶回常山郡,刘璟则继续留在青竹观训练,,每天从早到晚的跋山涉水,长途奔跑,没有半点懈怠。

  又过了十天,刘璟正式完成第一阶段的训练,离开了隆中,前往樊城。

  ........

  樊城位于汉水北岸,和襄阳隔江而望,虽然城池面积比襄阳略小,但人口和繁荣程度却远远超过了襄阳,它是整个荆州的手工业城和物资集散中心。

  码头上商船云集,城内各种店铺林立,来自江东、巴蜀和荆襄的各种货物汇聚于此,甚至还可以看见一队队来自北方的骡马商队,满载着各种货物。

  城内不仅有商铺,还有各种工坊,织布、制鞋、打铁、造纸、木器、铜器、漆器等等,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有。

  城内常住居民达二十余万人,每天还有数万人乘船过江,去樊城谋生,还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以及从北方逃来的难民,荆州各地来谋生的农夫,实际樊城的人口已超过三十万,仅在码头一带谋生的挑夫、船夫就有近两万人。

  刘璟很快便找到了刘琦给他安排的房舍,位于城南附近的一条小河边上,是一座占地约一亩的小宅,门口沿小河种了长长一排杨柳,千枝万条,随风轻摆,可以想象它在春天时的美景。

  宅子是一名荆州从事的老房,一直空关着,刘琦便借来给刘璟暂住。

  刘璟牵马刚走到门口,门却吱嘎一声开了,只见蒙叔挎个篮子从院子里走出,两人对望一眼,刘璟顿时惊喜地大喊:“蒙叔”

  蒙叔笑得脸上的核桃纹都绽开了,“公子,你终于来了。”

  他要跪下行礼,刘璟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蒙叔,别跪!”

  蒙叔眼睛有些湿润了,哽咽着声音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公子。”

  “我也是!”

  刘璟心花怒放,他一直担心蒙叔会遭到蔡夫人虐待,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他以后就会跟着自己了。

  这是他这几天最为开心之事,他也知道,这一定是刘琦的刻意安排,刘琦的心细和善解人意,令刘璟暗暗感激。

  “公子,你怎么变得这么黑瘦?”蒙叔这才发现刘璟瘦了一大圈,皮肤也变得黝黑,把他吓了一跳。

  “说来话长,我们进屋去说。”

  刘璟笑着牵马向屋里走去,这时院子里又跑出一名小丫头,年约十一二岁,长着一张粉嫩嫩的圆脸,眼睛又大又亮。

  “蒙叔,他是谁?”小丫头好奇地打量刘璟,长得这么高大。

  “这就是璟公子,快来拜见。”

  蒙叔又笑呵呵给刘璟介绍,“这是厨房赵二娘的女儿,名叫阿多,原在府中的药房做事,琦公子特地把她调出来,以后就由她和我服侍公子。”

  小丫鬟乖巧地上前行一礼,“阿多给公子见礼!”

  声音又甜又脆,俨如一颗甘甜多汁的青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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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钱是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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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璟一直不太喜欢有丫鬟服侍自己,他觉得不是很方便,比如夏天,他就无法打赤膊在房间里乘凉.

  不过....这小丫鬟长得倒也乖巧伶俐,可怜可爱,也很善解人意,既然已经来了,刘璟便不再拒绝,笑着点点头,“进屋再说吧!”

  走进院子,才看到整个宅子全貌,小院不大,左上角种了一株挺拔的老杏树,树冠很大,亭亭如盖,将一半的房子都遮住了。

  房子大约有六七间,屋后还有一座小菜园,里外收拾得很干净,是一座很寻常的小户家宅,给刘璟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蒙叔喂马去了,小丫鬟领着刘璟来到他的房间。

  “公子,这是里外两间屋,蒙叔说,里间是公子的寝房,外间可以做书房。”

  说到这,小丫鬟又偷偷问道:“公子看书吗?”

  “还行吧!有时也会看。”

  “哦!我娘说,能识字可不得了,将来能当官,我爹就不识字,所以害得我现在只能做丫鬟。”阿多轻轻一撅嘴,气鼓鼓道。

  刘璟见她童心未泯,不由笑了起来,“以后有时间我教你识字。”

  “好呀!”

  阿多欢喜得拍掌,但立刻又泄了气,“你教我爹识字还差不多,我一个小女子,就算识字也不能当官。”

  说完,她心中又一阵黯然,可惜爹爹年初就去世了。

  刘璟没有注意她的心理变化,在窗前坐了下来,他一个月来都没有好好坐过了,此时坐下,长长地伸个懒腰,竟让他感觉如此地舒适,简直令他心旷神怡。

  “公子,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烙饼,我会做羊肉小葱馅饼,可好吃了,公子要不要?”

  一双大眼睛满含期待望着刘璟,刘璟见她脸儿长得圆圆,像个雪白的包子一般,便笑道:“我给你改个名吧!”

  “好呀!”多儿欢喜得直拍掌,府中有一个寡妇叫多姑娘,名声不太好,多儿早就不喜欢这个名字了,既然公子要给自己改名,最好了。

  “公子叫我什么,春兰还是冬梅?”她忽闪的大眼睛里充满期待。

  “就叫....小包子!”刘璟笑眯眯道。

  “小包子?”

  多儿愕然,“包子是什么?”

  “是一种美好的东西,一直令我很怀念。”

  她虽然不知包子是什么,而且‘小包子’似乎有点不太好听,不过公子如此怀念,她便点了点头,“那就听公子的,就叫小包子,我娘就姓包呢!”

  她小嘴一撅,扭捏道:“不过长大后不准叫这个名字。”

  刘璟哈哈大笑,“等你将来风风光光出嫁时,就叫官名,这个只是小名。”

  多儿脸臊得通红,低着头捏着衣角小声说:“还...早呢!”

  刘璟见她模样儿可爱,不由笑道:“小包子,我都饿了,还不快去做羊肉小葱饼。”

  “哎!这就去。”

  小包子答应一声,转身欢欢喜喜跑了,刘璟望着她活泼的背影跑远,这才体会到,其实有一个小丫鬟也不错,至少不那么闷得慌。

  这时,刘璟静下心,他需要理一理思路,按照玉真人书册中的要求,他需要不少东西,一只大木桶,还有每天泡浴用的草药,还有他的大胃口,将来还要炮药,三十年以上的蛇胆、麝香,还有百年灵芝,这些都是极为名贵的药材。

  刘璟知道现在自己最缺什么了,钱!尽管刘府每个月给他三百例钱和一石米,但这点钱米对他没有半点意义,此时,他身上一共只剩下五两黄金,没有钱,他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可是....他去哪里弄一笔钱呢?

  ........

  小包子做的小葱羊肉馅饼美味无比,令人意犹未尽,从院子里出来,刘璟辨了一下方向,便直接向城南走去。

  樊城是发达的商业城市,到处都是商铺,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几乎整个荆州地区的货物都在这里集散。

  但这并不意味着樊城的大街小巷都是用钱铺成,随便弯腰捞一把就可以解决他缺钱的窘况。

  当然,他可以发明一点什么后世的小玩意,推广出去,火爆赚钱,但这是汉末,刘璟已有足够的觉悟,有些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搞不到钱,他自然有他的办法,而且能弄到大钱。

  樊城和襄阳一样,也有一条中轴大街,叫做南阳大街,贯通南北,很多有名的大商铺就分布在这条主干道两侧。

  刘璟一路打听,不多时便找到了他的目标,一座气派的商宅,位于城南最繁华之处。

  他走上台阶,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黑底金边的牌匾,‘陶氏商行’四个古篆字格外清晰醒目。

  在樊城,提到陶氏商行,没有人不肃然起敬,它在樊城的地位甚至可以和郡衙比肩。

  陶氏商行并没有什么商铺,但它在樊城做的生意却是最大,每当陶氏商行的金色鲤鱼旗出现在樊城码头时,总会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

  陶家巨大的商业贸易也同样给荆州带来了滚滚税钱,而且另外对刘表也有丰厚的进贡。

  以至于陶氏家主陶胜无须禀报查验,便可以直接进入州衙大门,这是刘表给他的特权,以彰显他的尊荣。

  刘璟刚走上台阶,一名仆从便迎了出来,躬身施礼道:“公子可是来谈生意?”

  刘璟点了点头,“我是来谈一笔大买卖。”

  “公子这边请!”

  仆从很客气,尽管不知道刘璟来历,但他依旧很恭敬地将刘璟请到了一间客堂,有丫鬟进来上了茶。

  刘璟只坐了片刻,便听见一声咳嗽声,一名小管事走了进来,他有些疑惑地打量一眼刘璟,似乎觉得有点眼熟,礼节上却不失,笑眯眯作一揖道:“在下江夏李逸风,公子可以叫我李管事,听说公子要来谈生意,不妨对我说。”

  刘璟站起身,拱了拱手,“我是襄阳刘璟.....”

  刘璟刚说到这,这名管事忽然反应过来,失声道:“你是璟公子!”

  原来他认识自己,那最好不过,省得自己介绍了,刘璟点点头,“正是!”

  “我说公子怎么有点眼熟,上次公子比剑我也去看了,公子的剑术令人敬仰啊!”

  “李管事过奖了。”

  两人稍坐片刻,李管事便回过味来,璟公子可是州牧之侄,他真是来谈生意吗?

  李管事不由干笑一声问道:“璟公子要来谈什么生意?”

  刘璟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条,递给李管事,“我要做生意就在这里面。”

  李管事接过纸条打开,只见里面有两句话,‘陶氏江东迎贵客,武昌城内杀黄羊。’

  李管事眉头一皱,“璟公子,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看不懂,这要给你们家主,他自然明白。”

  李管事呆了一下,他连忙起身道:“请公子稍坐,我去禀报大管事,小人位卑职微,没有资格替家主传递消息。”

  “去吧!”

  刘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他很有信心,以陶家的八面玲珑。这桩买卖一定能做成。

  .......

  李管事拿着纸条匆匆走进后院,来到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二少东主,是我,有要事禀报。”

  “进来!”

  李管事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坐着一人,正靠在榻上看书,这个时候的大部分书籍还是竹简,但已经有富贵人家用纸张抄书了,主要以佛经为主,但也会有战国诸子名著。

  这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年轻人,长得皮肤白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异常精明,他便是家主陶胜的次子陶政,上次就是他带人进了武昌城。

  黄祖之侄黄逸被杀,江夏各地到处张榜捉拿凶手,一个穿黑裙、背弓佩双剑的小娘,武昌城的船夫中有了一点传言,说在陶家船上看见过这个小娘。

  这便让陶家有一种心虚的不安,陶胜特地命儿子陶政来襄阳,打听一下消息。

  陶政来襄阳快半个月了,这件事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已经不了了之。

  李管事上前行一礼,“二少东主,外面来了一人,是璟公子。”

  “哪个璟公子?”陶政异常敏感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注视着管事。

  “就是州牧之侄,上次二少东主说,要留意此人的动静。”

  陶政已经查出在武昌城杀黄逸之人,正是刘璟,他特地关照大管事,如果有刘璟的消息,要立刻禀报他。

  陶政心中有些不安起来,又连忙问道:“他来做什么?”

  “他说来和我们谈生意,结果就给了我这张纸条。”

  李管事将纸条递给了陶政,陶政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顿时惊得他腾地站起身,声音都变了,“他人走了吗?”

  “没有!他在还在客堂等候。”李管事也吓了一大跳,从没有见二公子这么失态过。

  陶政额头见汗了,他很清楚纸条内的意思,刘璟已经知道了那两兄妹的真实身份,这就俨如晴天霹雳一样。

  一但刘表知道这件事,对陶家而言就是抄家灭族,就算陶家能及时逃去江东,但陶家的主要产业也将全部完蛋,后果太严重了。

  陶政一刻也不敢耽误,拔脚便走,刚走两步又回头吩咐李管事,“让大管事立刻关闭大门,另外让罗教头带领儿郎们将所有出口都堵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入。”

  李管事见二公子脸色大变,心中不由暗暗后悔,他本想绕过大管事,偷偷来博二公子好感,不料事情好像变大了,又要他去找大管事,这下他怎么解释?

  无奈,李管事只得硬得头皮去了,心中哀叹,这下得罪了大管事,自己新年的分红钱粮估计要被削减了。

  这个李管事忘记了一条职场铁律,宁可冒犯老板,不可得罪上司。

  .......

  房间里,刘璟依然在慢慢悠悠地喝茶,刀就放在桌上,这不是壮胆,而是他的态度,他早有心理准备,这种事情只有两个结果,要么灭口,要么成佛。

  如果陶家有半点灭口的想法,那么他刘璟就要先灭陶家满门,这种事情从不会有什么中庸之道。

  当然,如果陶家愿意和他细谈,那么他和陶家之间就会有很广阔的合作空间。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但到门口又缓和下来,变得平静沉稳,似乎在调整情绪,刘璟冷冷笑了起来,来人应该看懂了他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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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新官上任

  黑影一闪,一名身着青色锦袍,头裹帻巾的年轻公子走进了房间,从他的年龄,从他目光中的自信,从他步履的沉稳从容,刘璟便判断出,此人在陶家的地位不低。

  刘璟站起身笑呵呵道:“这位仁兄是。。。。。”

  “在下柴桑陶政,璟公子可以叫我陶二。”毕竟是有身份的人,陶政并不想冒充为商行大管事。

  “原来是二当家,久仰大名了!”刘璟事先已打听了陶家的一点情况,这个陶二公子似乎不管生意,只负责陶家内务。

  “璟公子请坐!”

  陶政倒没有什么寒暄,他是个很务实之人,或许也是他心中紧张,直接取出了纸条,放在桌上问道:“璟公子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锐利地注视刘璟,对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都不会放过。

  刘璟淡淡一笑,“我在赤壁镇遇到一对兄妹,在武昌城有并肩杀贼之交,所以大家坦诚以待,兄长叫孙匡,妹妹叫孙仁,得陶家的帮助他们才逃离武昌城,二当家应该不会不知吧!”

  陶政后背已经湿透了,心中暗暗埋怨,这对兄妹怎会如此幼稚,居然把真名说出来,这不是要害死陶家吗?

  心中抱怨,嘴上却不能承认,“很抱歉,我听不懂璟公子的意思,孙氏兄妹是谁?这和我陶家又有什么关系?”

  刘璟脸色一沉,起身收起长刀冷冷道:“既然陶家不屑于和我谈,那就请贵家主和州牧去谈吧!告辞了。”

  说完,他大步向外走去,陶政心中大急,尽管他有了布置,但眼前刘璟这么雄壮的身材,一定武艺高强,万一罗教头挡不住怎么办?一旦动刀翻脸,想挽回都来不及了。

  “璟公子请留步!请留步!”

  陶政慌忙拦住刘璟,连连作揖,“有事好商量,请坐下。”

  陶政又回头喊道:“快去换茶!”

  这是一个信号,就是告诉外面人,所有人都必须离开院子,侍女和仆从们都走了,几名大汉守在院门处,不准任何人进院。

  此时,方圆数丈内只有他和刘璟两人,刘璟把刀收了起来,脸色和缓了一点。

  “我想二当家应该是明白人,为什么不是军队来包围贵商府,而是我独自前来,这还用我再解释吗?”

  陶政苦笑一声,“事关重大,有些举动是人之常情,望璟公子见谅。”

  “恕我直言,这件事陶家确实处置不当,稍有不慎,就会被抄家灭族,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但陶家却没有任何收益,若那对兄妹出事,还会触怒孙权,陶家太不谨慎了。”

  陶政默默点头,“璟公子说得对,这件事确实是陶家处置不当,家父也为之震怒。”

  他心中又蓦地一惊,这可是刘表之侄啊!自己居然和他推心置腹了,他惊疑地望着刘璟,着实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进门时不是说了吗?我其实是来和陶家做一笔买卖。”

  刘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陶政的血液中有做商人的天赋,听到刘璟说出‘买卖’二字,他立刻明白了,一颗心蓦地一松,只要对方肯收钱,那一切都好商量。

  正所谓‘劳力者谋器,劳心者谋权’,对刘璟而来,捞钱的办法他可以想到很多,但所有的办法都比不了有人双手奉上痛快。

  陶家的钱太多了,自己帮他们花一花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更重要是,就算他刘璟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三十年老蛇胆、百年灵芝之类珍贵药材,陶家却能轻易弄到,荆州乃至整个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商家,有什么东西弄不到?

  看着陶政那满脸期盼的眼神,刘璟便微微一笑,“我最近遇到一点麻烦事,我想弄一些药,却无从下手,我知道陶家生意做得很大,能不能请陶家帮我这个忙。”

  陶政苦笑一声,“能为璟公子效力,是陶家的荣幸,其实公子只需派下人送药单过来,我们立刻会搜罗药物,奉送给公子,璟公子实在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他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刘璟,若只是为了一点药,就没必要用那件事来威胁陶家。

  刘璟听懂他的意思,心中一笑,无论是药和钱,对陶家而言不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凭他刘表之侄的面子,就算不提孙家兄妹之事,陶家也会将钱双手奉上,关键是刘璟另有深意,由此能结交陶家,也绝不是坏事。

  “没什么,亲自上门只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想让陶家知道,其实我和陶家是在一条船上。”

  双方都在打哑谜,刘璟也是在告诉他,‘我知道孙氏兄妹之事,不过我不打算揭发陶家,愿意和陶家结交。’

  两人对望一眼,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刘璟取出一张药单,上面只有六味药,其实玉真人给他的药方有三十几味之多,其他药都比较容易弄到,只有六味稍微珍贵,不仅是价格,而且一般药铺里也很少见,他只能拜托陶家了。

  陶政接过药单看了看,也不多问,立刻点头道:“放心吧!十天之内,这些药物陶氏商行会全部弄到,公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多谢了!”

  刘璟起身告辞,“今天多有打扰,有时间一定去柴桑拜访令尊。”

  这时,一名管事端着一盘黄金进来,一共十锭,大约有两百两,陶政亲手把黄金奉给刘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璟公子务必收下。”

  刘璟知道,如果自己不收,恐怕陶政今晚就睡不着觉了,他也不拒绝,欣然收下,拱拱手告辞而去。

  陶政一直把刘璟送出大门,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陶政脸色一变,立刻转身下令:“速去备船,我要立刻回柴桑。”

  ........

  夜幕降临,刘璟独自一人来到汉江边,他的强化训练期已经结束了,体力得到了极大的增长,下面就是力量的训练,这是一个漫长的训练过程,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刘璟向两边看了看,这里是樊城以西的一处砾石河滩,人迹罕至,格外地寂静,是练功的好场所。

  刘璟缓缓拔出佩刀,注视着十几步外的一棵小树,他大喝一声,疾速奔出,势如奔雷,闪电一刀劈出,刀光中隐有风雷之声。

  ‘嚓!’碗口粗小树被一刀劈为两段。

  刘璟仰头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一刀他足足苦练了十天,才终于练成,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却蕴含着二十四种出击的精髓。

  包括力量的变化,给人一种错觉,就像惊雷突至,似乎并不快,但要掩耳却已来不及,这就是风雷变的深意,掩耳不及迅雷。

  这和他从前的武功已不可同日而语,这一刀使他终于步入大将的行列。

  但刘璟心里也明白,这一招和十三式百鸟朝凤枪相比还稍显软弱,主要是力量不足,只要他练出千斤之力,再使出这一招,便足以和赵云抗衡了。

  关键还是力量,他慢慢走到了江边,下一步他就要开始力量的训练了,当年赵云的训练方法是伐木,伐木三年而得神力,刘璟的训练方式又有不同,是泅水,这是玉真人考虑到南方多水而为刘璟专门制定。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刘璟都会游泳,而且都还游得不错,他取出一丸易筋丹放在口中嚼碎,又打开小酒瓶,将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

  只片刻,他的体内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焦燥难忍,他在岸边藏好衣裤,随即纵身一跃,跳入了滚滚汉江之中。

  ..........

  两天后,刘璟终于得到了他在荆州的第一个职务:汉水游缴督曹,这是一个介于军队和政务之间的职务,原属于荆州水军,后来划给地方,现隶属于襄阳郡,由太守直辖,职责是巡查汉水,抓捕水盗,稽查商人缴税,维持江面秩序。

  “汉水上一共有三座游缴所,你是负责第二游缴所,管辖樊城到宜城县这一段,有一百二十名手下,三十余艘大小船只......”

  襄阳郡丞王觊亲自带领刘璟上任,王觊年约三十岁,身材中等,眉目清秀,气质温文尔雅,他是名士王粲族兄,同时也是刘表的女婿。

  刘表长女刘绾五年前嫁给了王觊,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十分恩爱,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取名为王业,今年只有四岁。

  王觊也是高平郡山阳县人,十年前带着兄弟王粲避难荆州,得到了刘表的重用。

  或许是同乡的缘故,王觊对刘璟格外热情。

  而刘璟这一个多月刻意向蒙叔学习家乡方言,尽管他的泰山郡口音还比较重,但言语之间已经带了那么一点点高平口音,王觊听出了这种乡音,倍感亲切。

  两人骑马来到了游缴所官衙,王觊指着不远处的码头笑道:“这里便是樊城东码头,要比西码头小得多,不过只准停泊官船,看见没有,远处那些船只就是你们游缴所的官船。”

  刘璟向水面望去,水面上停泊着十余艘破旧小船,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不是说有三十余艘船只吗?”

  王觊呵呵一笑,“其他船只都去巡查水面了,我特地嘱咐过,几名游缴属官应该在吧!”

  两人又走了几步,几名随从离他们稍远,王觊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璟,“这个职务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只有一句告诉你,少说话,多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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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水深九尺的小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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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璟一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正要多问几句,但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游缴所官衙。

  官衙占地约五亩,二十几间屋子,由前后两个院子组成,前面大院是士兵们吃饭休息之地,院子很大,长满了荒草,后面小院则是办公场所。

  刚走进大门,便有一名官员带着十几名手下迎了出来,撩起衣袍,诚惶诚恐跪下行拜礼,“卑职拜见郡丞!”

  “各位请起!”

  王觊虚托一下,又笑着给他们介绍刘璟,“这位就是你们的新任督曹,璟公子的名声你们应该都有耳闻吧!”

  众人大喜,又再次跪下行礼,“拜见督曹!”

  “各位弟兄不必客气,大家快快起来!”

  刘璟的前世人缘极好,做的又是律师,极善于和人打交道,所以他和这些底层士兵很容易交流,王觊走后不久,刘璟便和手下们打成了一片。

  他一共有三名副手,一人叫张平,担任游缴贼曹,负责抓捕水贼,一人叫李俊,出任游缴金曹,负责稽查税钱,还有一人叫卢升,出任书佐,掌管内务。

  张平和李俊带弟兄们出去巡查了,官衙内的官员只有书佐卢升一人,还有二十几名轮休的士兵,此时,后院刘璟的官房内济济一堂,笑语喧天。

  众人都感觉这个璟公子不错,虽是州牧之侄,却没有半点架子,更重要是言语之间给他们一种亲切感,很懂规矩,就仿佛同道之人。

  刘璟从怀里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黄金,扔给一名大汉笑道:“按规矩应该是你们凑钱请客,不过新官上任嘛!总得给弟兄们一点表示,今晚就由我来请客了,大家尽管喝酒吃肉,不醉不休!”

  众人大喜,都觉得新头领出手阔绰,以后跟着他好混了,第一印象很重要,假如刘璟上任便斤斤计较,收刮众人油水,或者摆出高高架子,一本正经,这样的头领,下面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相反,出手就是五两黄金,和众人称兄道弟,这样的人才会体恤下属,众人听说是璟公子上任,刚开始挺紧张,现在大家心中释然,变得无拘无束了。

  书佐卢升对众人挥了挥手,“我要和督曹说几句话,大家都去吧!晚上再给督曹敬酒。”

  众人一哄而散,房间里只剩下刘璟和卢升两人。

  “督曹觉得头大吧!和这群莽夫们混在一起。”

  卢升年约三十余岁,是一个读书人,长得斯文白净,不过和众人混迹久了,身上也多了几分豪爽之气。

  “没有,我很喜欢这些弟兄,笑骂由心,都是性情中人,和他们呆在一起,感觉很自在,没有太多勾心斗角。”

  “这倒也是,其实大家以前都是水军士兵,去年才转为地方官府管辖,督曹没发现大家的军人之气很重吗?”

  刘璟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一个个都身材魁梧,动作迅速,显然是经过军队训练。

  他沉吟一下又问道:“我想问一下,我这个游缴督曹到底是什么官职?”

  这是刘璟最想知道之事,他这个官职到底是几品,地位如何?到现在他还是一头雾水。

  卢升苦笑一声,“这个就有点复杂,朝廷没有这个职务,是我们荆州自己设立,官名叫游缴,实际上和乡官中的游缴是一样,不过职责却比乡官重要,地位也稍高,我觉得比乡官要高半级。”

  “那在军队中呢?”

  “应该是军侯,我们前任马督曹就是一名军侯。”

  军侯就是曲长,类似于后世的营长,刘璟点了点头,这才明白,原本他跟随刘备去江夏剿灭张武时,被临时任命为屯将,看来他是被升了一级。

  卢升起身将门关上,这才低声道:“有件事我要告诉璟公子,我们前任督曹可是被杀掉的。”

  刘璟一怔,“这是为何?”

  卢升看了看外面,见外面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因为这个职位发财太容易,前任马督曹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捞了几百两黄金,结果被人告发,证据确凿,上个月掉了脑袋。”

  “被谁告发?”刘璟有点回过味来,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内部人才能掌握证据。

  卢升犹豫一下,压低声音道:“璟公子可知道贼曹张平是什么背景吗?”

  张平便是刘璟的副手之一,出任游缴贼曹,出巡未归,刘璟只听王觊提到过一句,此人是游缴所内资历最老的一人,如果不是自己上任,那就是提升他为督曹,却没有想到卢升居然话中有话。

  “你的意思是说,前任马督曹,就是此人所告,是吧!”

  卢升一脸苦笑,算是默认了刘璟的疑问。

  “你告诉我,这个张平是何许人?”

  “他可不是简单之人,他族兄便是州牧外甥张允,官任荆北水军校尉,而他姐姐则嫁给了蔡中,张平本人也是武艺高强,尤其水上功夫厉害,绰号江狼。”

  刘璟有些愣住了,怎么又是蔡中,当真是冤家路窄,原来张平是蔡中的小舅子。

  沉吟一下,刘璟又问:“既然他的背影这么深厚,为何只做一个小小的贼曹?”

  卢升心中暗暗摇头,原来这个璟公子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一个什么职位,一些话他不知该不该说,可是一想到张平下一个要收拾之人就是自己,卢升便不再犹豫。

  “汉江一共有三座游缴所,只有第二游缴所是主管樊城和襄阳,这其中利益之大可想而知,所以第二游缴所督曹又被称为荆州第一肥缺,璟公子没听说过吗?”

  刘璟摇摇头,“我一无所知。”

  停一下,他又问:“还有什么?”

  卢升也豁出去了,又继续道:“璟公子或许还不知道,张平原来是第一游缴所督曹,半年前才调来,居然自降一级做贼曹,令人意外吧!”

  “哼!”

  刘璟冷笑一声,“估计那时他就打算干掉前任督曹了。”

  “是的,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犯错被贬黜,他为人很低调,但三个月后,马督曹便以坐赃罪被抓,不久就被斩头,这时我们才知道,原来张平早有图谋。”

  刘璟这才明白王觊所言,‘少说话、多用心’的深意,看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小小游缴所也有这么多争斗。

  按理应该是张平继任督曹之职,享受荆州第一肥缺的美味,却没有想到自己从天而降,使他的希望落空,这个张平现在不知该怎么仇恨自己。

  那又是谁把自己安插到这个职位上来?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一层什么样的内幕,刘璟只觉得雾霭重重,他一时看不透。

  还有王觊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使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荆州官场的水,比长江还深,以前他是体会不到,只有踏进这个门槛,他才慢慢地感受到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人破口大骂:“你们这帮王八羔子,竟敢关闭大门,一个个去舔新主子的脚丫,当老子已经滚蛋了吗?”

  声音又粗又狠,俨如破锣敲响一般,刺耳异常,卢升苦笑一声,“他回来了。”

  刘璟没想到张平会是这么一个低俗浅薄之人,不过他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却只混到一个曲长,也可见他的不堪。

  “卢书佐先去看看吧!看他怎么说。”

  卢升见刘璟不肯接招,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了。

  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已经快步走进后院,此人长得满脸横肉,眼睛如螃蟹般凸出,眉毛比刷子还粗乱,就像一团乱毛直接砸在脸上,相貌凶恶异常。

  此人便是贼曹张平,水军校尉张允的族弟,蔡中的小舅子,年约二十岁出头,在襄阳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或许张平这个名字知名度不高,但提到‘水狼’凶名,却是家喻户晓。

  张平一心想谋荆州第一肥缺,不惜自降一级,就在他刚刚干掉前任马督曹,原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升职,不料最后却杀出一个刘璟,将他千辛万苦才种出的桃子摘走了。

  这简直把他胸膛都要气爆了,这件事他也是刚刚才得知,听说新任督曹已经上任,他便怒不可遏地冲了回来。

  在他身后跟着三十几名看热闹的士兵,顿时将小院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眼中既紧张,又充满了期盼。

  “贼曹,你发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卢升见张平满面紫红,怒发冲怒,凶相毕露,还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卢升心中不由一阵发憷。

  卢升是前任马督曹的人,马督曹被杀后,他就是张平下一个要收拾之人,张平对他早已憎恨之极,此时所有的怒火都指向了卢升。

  张平一言不发,冲上去就是一拳,狠狠打在卢升面门上,卢升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躲得过,一声惨叫,打得飞出去一丈远,捂着脸在地上痛苦打滚。

  院里里一片惊呼,随即鸦雀无声,这太让人意外了,居然动手打书佐。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条奴才狗!”张平指着卢升破口大骂。

  这时,房间门开了,刘璟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张平压根就没有把刘璟放在眼里,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居然抢了他的肥缺,就算是刘表之侄又怎么样?

  “我倒忘了,打狗要看主人,卢狗,要不要我给你新主人道个歉?”张平冷冷地瞥一眼刘璟,又继续恶毒地大骂卢升。

  刘璟重重哼了一声,“你就是张贼曹?”

  “老子就是,你要怎样!”张平毫不给面子,张口便撕破了脸皮。

  “既然你是贼曹,见了上司为何不跪拜?”

  张平上下打量一下刘璟,狞笑一声,“小子,别看你有后台,但军队中的规矩是强者为爷,你要我跪你,可以,拿出本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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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荆州第一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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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平虽然在军中的职务不高,只是一名军侯,但他在荆州的名头却很响,绰号水狼,凶名昭著,他仗着自己族兄张允和姐夫蔡中撑腰,在汉水上横行无忌,几乎每一个汉水上的船夫都吃过他的苦头。

  外院的空地上,数十名士卒靠墙而站,围成了一大圈,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期待,张平竟然要挑战新任督曹,着实让所有人都很紧张,这两人都是极有后台之人,一个是张允族弟、蔡中内弟,另一个却是州牧之侄。

  众人尤其担心刘璟,尽管刘璟比剑战胜了蔡进,轰动襄阳,但那只是少年之间比武,遇到真正的成年人高手,他又能抵挡几个回合?一旦刘璟出了什么事,又怎么向州牧交代,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众人开始担忧起来,几十双眼睛都望向张平,卢升坐在一块大石上,捂着鼻子,他的心中更加担忧,刘璟是因为他才下场较量,万一刘璟出事,恐怕他卢升会第一个受到牵连,卢升尤其了解张平此人,心狠手辣,下手没有轻重,伤在他手中之人不计其数。

  “佛祖保佑,他千万不要出事!”

  院子里,张平和刘璟各站一边,每人手上拿一根黑红双色棍,这是他们巡逻时的哨棒,用枣木制成,木质沉重,极为坚固结实,尽管不像刀剑一样直接伤人,但打在要害处,一样有性命之忧。

  张平目光阴鹜,闪烁着凶光,背后微微躬着,像一头发现猎物的野狼,脸上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狞笑,他亲眼见过刘璟和蔡进的比武,虽然还不错,但在他眼中不过是儿戏,要想和自己相比,还差得远呢!

  他倒不敢直接杀死刘璟,但今天他一定要给刘璟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自己退出督曹之职,同时给自己姐夫蔡中一个说法,他知道蔡中恨极了刘璟,今天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给蔡中出一口恶气。

  刘璟却显得有些神定气闲,手上漫不经心地摆动着双色棍,但脑海里却在迅速思考,怎么把那招风雷变的刀法转到棍上来,他忽然发现完全可行,不论他用什么兵器,都可以使用那一招风雷变。

  只要把棍视为刀就可以了。

  他双臂的力量开始凝聚,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爆发。

  这时,卢升慢慢走到金曹李俊身旁,李俊也是游缴所的主要官员,负责稽查商人纳税情况,他刚刚才回来,便遇到了张平挑战刘璟之事,他双手叉在胸前,冷冷地望着院子里两人决斗。

  “金曹,你觉得谁会赢?”卢升担忧地问道。

  “论比武,或许新督曹赢不了,但最后倒霉的肯定是张平。”

  “为什么?”卢升不解地问道。

  李俊瞥了一眼卢升,摇摇头道:“看样子,张平这一拳打得不轻,书佐有点糊涂了,以下犯上之罪,张平逃得过吗?”

  卢升咬了一下嘴唇,“或许张允会说,他们这只是在较技,没有犯上之意。”

  “哼!张允当然会这样说,但安排璟公子上任之人,他又会怎么说呢?”

  卢升不再吭声,目光又投向比武的两人,他最担心刘璟被打伤打残,那样刘璟也无法再留下来,一旦张平当了家,那自己就惨了,卢升的心揪成一团,但愿刘璟不要有任何闪失。

  院子里,刘璟就俨如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刚才那样漫不经心,而是变成了一只猎豹,目光如利刃一般盯着张平,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他浑身的力量已渐渐蓄满,已到了一触即发的临界点。

  张平也感觉到了刘璟的变化,他心中微微有些惊愕,这倒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兵......

  但刘璟也不容他细想,大吼一声,骤然发动了,他俨如一头捕食的猎豹,身体快如闪电,霎时间奔至张平眼前,手中双色棍向张平横劈而去,棍子在他手中就仿佛变成了一把刀。

  平平常常的一棍,却蕴含着武学的至理。

  “来得好!”

  张平大喝一声,挥棍向刘璟左肩打去,他实际的武器就是一根四十斤重的熟铜棍,在棍在功夫要比刘璟强得多,他见刘璟竟然把棍当刀使,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这时刘璟的棍离张平额头还有两尺,而张平的棍却后发先至,离刘璟的左肩只有一尺了,张平狞笑一声,“小子,倒下吧!”

  话音刚落,张平眼睛蓦地睁大,对方的棍子怎么忽然到了眼前?就仿佛有无数棍子在眼前晃动,无法再躲闪,‘啪!’一棍,重重地打在他脑门上,剧烈的疼痛使他忍不住惨叫一声,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刘璟棍子一收,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张平,心中也起伏不定,可惜手中不是刀,使不出那种挟风惊雷的气势,但二十四式出击最后简化为一招,就算是木棍也发挥出了那一招的精髓。

  周围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大名鼎鼎的水狼竟然一棍就倒下了,他可是玩棍子行家,竟然连一棍都挡不住吗?

  寂静只是片刻,骤然间小院里欢声雷动,所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众人一起涌上,将刘璟高高抬起,将他扔向空中,就仿佛在欢迎凯旋而归的英雄,他们由衷的欢喜。

  几名张平带来的心腹手下,抬着昏死过去的张平,悄悄地溜走了。

  .........

  “督曹这次重击张平,扫尽他的威风,令士兵们大大解恨,其实大伙儿都希望督曹能赢。”

  樊城东面的一条小街上,卢升领着刘璟以及十几名手下去探望前任马督曹的妻儿,卢升异常兴奋,刘璟最后取胜令他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担心张平收拾自己了。

  “这件事没有完!”

  刘璟淡淡道:“你等会儿写一份弹劾,上报王郡丞,就说张平以下犯上,按军规当斩,如果上面不肯处罚他,要包庇他,那我会向州牧反映此事。”

  事情当然不会就此了结,刘璟怎么能容许蔡中的妻弟当自己手下,第一天就给自己找麻烦,以后还让他怎么做事,他当然要借这个机会把张平赶走,以下犯上就是最好的借口,他相信王觊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卢升大喜,能把张平赶走,他更是求之不得,“卑职回去就写!”

  众人走进一条小巷,卢升回头看了一眼十几名手下,低声笑道:“探望马督曹妻儿这一招很高明啊!大家都说璟公子有情有意,其实马督曹极为体恤手下,他的死令大家很难过,敢怒不敢言,听说璟公子要去探望孤儿寡母,大伙儿都凑了钱。”

  刘璟笑而不语,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座小院前,院门破旧,大片油漆脱落,露出斑驳的灰白色。

  卢升上前敲了敲门,“大嫂,是我卢升。”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少妇苍白的脸庞,年约三十岁,长得还算清秀,穿着粗布裙,头上插一支铜钗,她身后跟着两名小男孩,皆怯生生望着门外大群人。

  少妇认识卢升,她看了看刘璟,迟疑着问道:“卢书佐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们新任刘督曹,今天第一天上任,就来探望大嫂和侄儿。”

  “哦!”

  少妇眼中黯然,把门打开,“请进吧!”

  刘璟笑着拱拱手,“打扰大嫂了。”

  他带着众人走进院子,院子一角种着蔬菜,还养了十几只鸡,还有一株不大柿树,虽然院子养有鸡鸭,不过收拾得很干净。

  “请屋里坐吧!”

  少妇把众人请到客堂里,两名手下将一只沉甸甸的箩筐放下,刘璟指着箩筐笑道:“这是大伙儿凑的一万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大嫂收下。”

  少妇眼睛一红,捂着嘴扭过头去,忍住了眼泪,半晌,她哽咽着声音道:“谢谢刘督曹,谢谢大家!”

  刘璟叹息一声,坐了下来,卢升也坐下,十几名手下则退到院子里等候,这时,刘璟发现身后放着三袋米,桌上还有几碗水,好像刚有客人,才走了不久。

  少妇连忙上前收拾桌上的碗,歉然道:“娘家来了几个人,给我送来一点米,刚刚才走,我去给你们做蜜水。”

  “没事,大嫂不用客气,我们坐一坐就走。”

  “哪能让你们干坐呢!至少喝口热水。”

  少妇匆匆出去了,刘璟又回头看了一眼米袋,他意外地发现米袋上竟印着一个‘蒯’字,心中不由一怔。

  “她娘家姓什么?”刘璟疑惑地问卢升道。

  卢升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有些话他其实不想说,没想到却被刘璟发现了,无奈,他只得低声道:“她是蒯家的偏房庶女,马督曹的后台其实就是蒯家。”

  这个意外发现让刘璟心中一震,原来被杀的马督曹是蒯家的女婿,那么自己呢?自己进游缴所出任督曹,会不会也是蒯越在暗中使力?

  还有,刘琦和蒯越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自己的职务应该是刘琦向刘表提出才对。

  这两天笼罩在刘璟心中的迷雾渐渐消散,一叶可知秋,一个个小小的游缴所竟然折射出了荆州的官场之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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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张允蔡瑁

  “大哥,我不想被赶走,你想法子帮帮我吧!”房间里,张平苦苦作揖哀求。

  在上首坐着一人,年纪约二十四五岁,同样也身材魁梧,长得却非常英武,脸型瘦长,鼻子高挺,只是目光中总带着一丝狡黠,难以令人信任。

  此人便是刘表的外甥张允,官拜北荆州水军校尉。

  他是张平的族兄,张允虽然从骨子里有点瞧不起这个粗鲁无智的族弟,不过张平水上功夫极好,而且很听话,张允需要这么一个得力的手下干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居然会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张允说话很慢,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冷,令人不寒而栗,他冷冷看着张平,“上次他和蔡进比剑,你不是没看过,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武艺还不如他。”

  张平深深低下头,羞愧万分道:“我就是看了他和蔡进比剑,才有点轻敌了。”

  “轻敌!每个人都拿轻敌来说话,蔡进是轻敌失败,你也是轻敌,难道都那么愚蠢!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说到这,张允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狠狠地盯着张平,此时他就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张平低头不语,其实他心中一直想不通,刘璟那一棍明明还有两尺远,怎么就突然杀到自己眼前,他也只能认为是自己轻敌。

  “那好吧,不说比武之事,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你以下犯上,弹劾你的文书已经到了李太守的手上,我恐怕很难帮你了。”

  这才是张允深恨之事,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族弟调到第二游缴所,就是要他罩住自己的生意,免于税赋,却没有想到,张平竟如此愚蠢,被刘璟一下子抓到了把柄。

  “当时我是被气糊涂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而且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

  “住口!”

  张允一声怒喝,“骄兵必败,你再小瞧他,就会死在他手上,你这个蠢货!”

  “是!小弟明白。”张平吓得噤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张允最终忍下这口气,事情出来了,他也不可能不管,生气归生气,真让张平被调走,他就前功尽弃了,

  沉思片刻,张允缓缓道:“你先去向刘璟赔礼道歉,向他说明你只是久仰他大名,想和他比试一番,绝没有犯上之意。”

  “我明白,那.....上面该怎么办?”

  “上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然会去想办法,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多谢兄长,小弟告辞了。”

  张平行一礼,慢慢告辞了,张允还在沉思中,这个游缴督曹的职位虽然不大,但牵涉面却很广,一个小小的游缴所就能控制住樊城的商业,可以说是一根插在节骨眼上的关键楔子。

  这个位子最早是被蒯氏家族控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族弟安插进去,又干掉了督曹马通,原以为族弟肯定会上位,不料今天忽然杀出一个刘璟,竟一点征兆都没有。

  尽管这个刘璟说起来还是他的表弟,但他却从未见过,也没有什么交往,不过刘璟来襄阳也才两个多月,他是不会懂游缴督曹的重要性,这件事或许和他无关,这应该是有人刻意安排。

  会是谁?张允立刻想到了蒯家,马通被干掉后,蒯越居然一声不响,这未免不合情理,张允几乎已经能肯定,刘璟被安插为游缴督曹,肯定和蒯越有关。

  如果真是蒯越,就有点麻烦了,他可斗不过蒯越,必须得借助外力,最好能借助蔡家的力量,张允沉思良久,站起身令道:“立刻备马!”

  ..........

  有件事让张允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族弟张平前脚刚离开府邸,后脚又去找了蔡中,张平是蔡中的内弟,在他看来,自己遇到麻烦,托姐夫帮忙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张平却不明白,这已不仅仅是他张平的私事,这件事还把他族兄张允牵扯了进去,他不过是族兄张允的一颗棋子罢了。

  蔡府内,蔡中领着张平匆匆来到了蔡瑁的书房前,蔡中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清楚,他也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是刘璟上任了,他立刻意识到,这里面的纠葛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无法做主,只能来找家主蔡瑁。

  走到书房的小院门口,他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张平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先和兄长谈一谈,然后再叫你。”

  张平虽然愚蠢毛躁,但一些人情世故他也懂,这件事他已经托过族兄,现在又来找蔡瑁帮忙,会不会惹族兄不高兴。

  “姐夫,这件事要不改天再说吧!不要麻烦家主了。”

  蔡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便笑道:“你放心吧!家主只是帮我,和你无关,你来找我是天经地义之事,没人说你什么,安心等着,我会给你好消息。”

  说完,蔡中也不管张平愿不愿意,直接进了小院。

  ......

  蔡瑁刚刚才从官衙回来,正坐在书房里看书,这时门外传来族弟蔡中的声音,“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门开了,蔡中从屋外走进,跪下行一礼,“大哥,有件事要说,是关于刘璟。”

  蔡瑁原本是半靠在坐屏上,听到‘刘璟’这个名字,他顿时坐了起来,笑问道:“他终于出现了吗?”

  刘璟失踪了一个月,蔡瑁偶然想起,也觉得有些奇怪,被赶出府宅,就平白消失了,他还以为刘璟回山阳老家了。

  蔡瑁现在知道刘璟并不想娶自己的女儿,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关键还是刘表的态度,若刘表坚持刘璟娶亲,刘璟最后也得让步。

  只是刘表现在也不提这件事,让蔡瑁始终挂在心中,放不下来。

  “他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我才得到消息,刘璟竟然出任第二游缴所督曹,第一天便发生了不少事。”

  蔡中便将今天游缴所内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蔡瑁,最后道:“我这个内弟就在门外,他已经去求了张允,又跑来找我,这件事我不知该不该插手,特来向大哥请教。”

  蔡瑁眉头一皱,这件事他竟然不知,任命游缴督曹是襄阳郡的事情,不用向刘表汇报,从程序上蔡瑁确实不会知道。

  但这件事涉及到张允和蒯越的暗斗,蔡瑁居然不知道,这就有点问题了,蔡瑁不露声色问道:“张允和蒯越暗斗,你之前知道吗?”

  “小弟之前略知一二。”

  “砰!”蔡瑁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斥蔡中,“这件事你为何不早向我汇报?”

  蔡中吓得一哆嗦,“这件事....和蔡家无关,所以.....”

  “你这个浑蛋!这是小事情吗?这么重大的事情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你....”蔡瑁手指着蔡中,气得说不下去。

  “长兄,小弟知错了。”

  蔡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发现这件事若处理得好,可以把张允完全拉到自己一边来,张允是刘表的外甥,在军中地位很高,若他和自己联手对付蒯家,这不是天助他蔡瑁吗?

  襄阳蔡氏、南郡蒯氏,在刘表来荆州之前,两个家族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但刘表割据一方,蔡氏、蒯氏同时得到重用,双方为了更大的利益争夺,两个家族之间开始明争暗斗。

  蔡瑁沉思片刻,很快便将思路理清楚了,襄阳郡丞王觊和蒯越的关系非同寻常,刘璟这个职位应该就是蒯越请王觊安插,以报复张允上月杀死马通一事。

  现在刘璟当了督曹,当然是想张平踢出去,所以才借以下犯上之事来说事,王觊肯定会顺水推舟,直接免了张平之职,或者将他调走。

  想到这,蔡瑁吩咐道:“把他叫进来吧!”

  蔡中出去,很快把张平领了进来,张平跪下恭敬地磕一个头,“拜见军师。”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亲戚,你有难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这件事我已经听三弟说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相助。”

  蔡瑁语气很亲切,听得张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连连磕头,“多谢军师。”

  蔡瑁笑了笑又问:“这件事,张校尉是怎么交代你?我是说今天出事之后,你应该见过他了吧!”

  “这.....”张平有点为难,但在蔡瑁的威严笼罩之下,他还是说出了底细。

  “家兄让我先去向刘璟道歉,说并非犯上,只是仰慕武功,务必和他和解。”

  张平这样一说,蔡瑁便明白了张允的用意,张允还是想让族弟张平留在游缴所内,那么这样一来,张允和蒯越的争斗势不可免,自己是不是可以再添把火呢?

  这件事其实是襄阳郡的内政,蔡瑁无法插手,不过蔡瑁也有人脉,襄阳长史吴庆便是蔡家女婿,可以通过他来保住张平的位子。

  想到这,蔡瑁温和笑道:“这件事其实也不难办,毕竟你是被刘璟痛殴,所以你虽然无礼在先,却失利在后,你兄长说得对,你要去认错,要夹着尾巴认错,态度要诚恳,只要你能留下来,不出一年,督曹之位还是你的。”

  “这是为何?”张平不解地问道。

  蔡瑁眼睛笑眯了起来,“他是主公之侄,不会在一个小职位上呆得太久。”

  张平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族兄一定要自己留下来,原来有这个缘故。

  就在这时,门外有家人禀报,“老爷,张校尉在府外求见!”

  蔡瑁捋须微微一笑,不出他所料,张允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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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两个方案

  游缴所的院子里,张平恭恭敬敬向刘璟跪拜下来,抱拳行礼,“卑职张平粗鲁愚钝,不识上下尊卑,冒犯了督曹,特来请罪!”

  张平又向卢升一抱拳,“张平也要向书佐道歉。”

  卢升连忙回礼,不敢接受他的道歉。

  张平的道歉在刘璟的意料之中,在昨天初见之时,无论张平怎么道歉,刘璟也不会饶他,不过在意外发现自己出任游缴督曹竟是蒯越的安排时,刘璟的心中多少有点不太高兴。

  “我个人可以接受贼曹的道歉,但我做事一向公私分明,贼曹是否能留下,还要看郡里的意思。”

  “能不能留下不重要,重要的是督曹一棍把我打醒,让我明白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一直以为自己武功高强,上次见到督曹和蔡进比武,我就忍不住想找督曹一战,结果自取其辱,唉!我练了十几年的棍术,竟然挡不住督曹一击。”

  停一下,张平又道:“我愿戴罪立功,愿为督曹效力,更加努力去巡视江面,请督曹恩准。”

  张平的语气非常诚恳,不得不说,此人满脸横肉,看似凶横粗鲁,但软下来时,却像孙子一样,恨不得匍匐在地上舔对方的脚丫子。

  其实这种人才可怕,这就是一种典型的没有底线之人,没有自尊,自然也没有宽恕之心,一旦得志,他的手段也将是残酷无情。

  对这样的人,要始终有十二分的警惕,不能被他的所谓诚意迷惑。

  刘璟淡淡一笑,“张贼曹先不忙做事情,回家好好休息,我们等郡衙的消息。”

  两人所争,是张平现在该干什么,在戴罪上岗,还是在家等信,这里面涉及到一段关键的时间差。

  张平一心想留在职位上,若这件事不了了之,对他就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了,而且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但刘璟却不同意他戴罪留任,坚决赶他回家。

  上面扯皮,一时半会儿没有结论,若张平不在岗,刘璟就可以重新安排人手,就算弹劾不通过,等张平再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所以两人针锋相对,都不肯让步。

  张平又陪笑道:“现在眼看到年底,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刻,水贼水盗蠢蠢欲动,偷税逃税也是最多,这个时候卑职怎能在家中休息?”

  刘璟笑呵呵道:“张贼曹忠于职守,令人敬佩,不过按照惯例,这几天张贼曹确实不宜再出现在游缴所,以免被人诟病,先回去休息,我会尽力替贼曹美言,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回来,你就放心吧!”

  不管张平怎么说,刘璟坚决不肯让步,而此时张平已经不敢再得罪刘璟,万般无奈,张平只好告辞离去。

  等张平离去,卢升立刻眉开眼笑道:“督曹做得对,张平此人最善于背后阴人,他若留在所中,就是督曹后背的一根芒刺,对督曹掌控游缴所不利。”

  这个道理刘璟岂能不懂,自古以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就连这个小小的游缴所也不例外。

  他刚上任就遭到张平的挑衅,如果这件事他搞不定,那以后谁还听他的话?他的威望何在?

  只是张平是否留下,已不是他刘璟可以决定,报告他已经递上去了,剩下的就是上面斗争,和他关系不大了。

  不过话虽这样说,他其实还可以再落井下石.......

  沉思片刻,刘璟便吩咐卢升,“把全体弟兄们召集起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

  中午时分,士兵们都在院中吃饭,刘璟匆匆走出游缴所,在游缴所大门外,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正是刘璟的丫鬟小包子,她手弯里挎个篮子,胆胆怯怯,不时伸长脖子向大门内探望。

  这时,刘璟快步走出大门,小包子一眼看见,高兴得跳起来,“公子,我在这里。”

  “有什么事吗?”刘璟走上前问道。

  “公子,家里有人找,是个长者,给了一张这个。”

  小包子从篮子里取出一张素洁的白纸,递给刘璟,刘璟接过,原来是一张拜帖,抬头写着:‘异度恭见....’

  刘璟讶然,竟然是蒯越,他连忙问道:“人还在吗?”

  “还在家中等着呢!他好像有事找公子。”

  “我马上回去!”

  刘璟回所牵出战马,翻身上马向城内奔去......

  在昨天探望前任马督曹遗孀时,刘璟终于知道了游缴所的内幕,实际上就是蒯家和张允的斗争。

  尽管刘璟也不明白,游缴所督曹并不是什么高位,他们两家为何争夺得如此激烈,但有一点让刘璟不太高兴。

  那就是蒯越在他出任游缴所一事上所扮演的角色,竟把他刘璟当做了一颗棋子,利用他来对付张允。

  其实蒯越为人不错,对他多有照顾,如果蒯越直接向他提出这个要求,他也很愿意帮蒯越这个忙,只是刘璟的性格,他不喜欢被人操纵。

  他有自己的尊严,尽管蒯越是长辈,是荆州资深高官,但刘璟还希望蒯越能给自己一定的尊重。

  所以刘璟从昨天知道真相开始,心中就有一丝不快,不过,蒯越竟然亲自上门解释,这便使刘璟心中的一丝不快也荡然消失了。

  “世叔亲自上门,晚辈担待不起!”刘璟走进院子便急声道。

  蒯越正坐在房间里喝茶,听见刘璟的声音,便放下茶杯走出来,笑眯眯道:“我这个房东来看看房客,也不行吗?”

  “原来这是...世叔的宅子。”刘璟着实没有想到。

  “是啊!今天特地来收房租。”

  蒯越向他眨眨眼,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调皮,两人皆忍不住笑起来。

  “外面冷,世叔快请进屋坐!”

  刘璟将蒯越请进客堂,蒙叔给他们上了茶,蒯越打量一下房间笑道:“这座宅子很粗陋,贤侄还习惯吗?”

  “还不错,我很喜欢这里的安静,其实我这人对住无所谓,一间茅屋也能栖身,再说,总比寄人篱下好。”

  “寄人篱下?呵呵!贤侄言重了,州牧让贤侄出来住,其实也是希望贤侄能自立,否则就不会安排职位了。”

  刘璟不想在这件事上扯得太多,便将话题转了回来,“世叔知道张平之事吧!我的弹劾昨天下午已经递上去了,不知有没有什么说法。”

  话题转到正事上了,蒯越苦笑一声,歉然道:“我今天是特地登门道歉,贤侄出任游缴督曹一事,我并非是有心利用,只是一时来不及向说明,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事了,很抱歉!”

  “世叔是长辈,怎能向我这个晚辈道歉,晚辈实在当不起,这件事不必再说了,晚辈没有任何异议,很感激世叔的安排。”

  蒯越见刘璟不卑不亢,谦恭有礼,心中也着实喜欢他,其实今天他不仅是来向刘璟说明情况,同时也想和他商量一下,如何应对这件事。

  蒯越沉吟一下道:“这件事竟然把蔡瑁也扯进来了。”

  刘璟一怔,“那张平不是蔡中的内弟吗?把蔡瑁扯进来是很正常之事,这很奇怪吗?”

  蒯越摇了摇头,“虽说他是蔡中内弟,但这件事并没有惊动蔡家,和蔡瑁更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听说昨天张允拜访了蔡瑁,所以今天襄阳长史吴庆便极力替张平辩护,这个吴庆便是蔡家的女婿。”

  “然后呢?”

  刘璟又接着问道:“弹劾之事后来有什么结果?”

  “没有结果,僵在那里了,王郡丞一心要罢免张平,但吴庆却力保,两人相持不下,李太守便将此事束之高阁,说后议,恐怕最后会不了了之。”

  刘璟沉默不语,其实不了了之倒不是坏事,至少他可以用‘这件事尚没有处理完’为理由,把张平拒之门外,不让他复职,相信他有这个权力。

  关键是这件事竟然把蔡瑁也扯进来了,蔡瑁很明显是给了张允面子,这样一来,蔡瑁、张允便穿了一条裤子,这个蔡瑁倒挺会抓住时机,或许历史上蔡瑁和张允结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

  蒯越见刘璟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为这件事的后果担忧,便安慰他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对蒯家而言,不过是为了找回一口气,我蒯家的女婿就这么被人宰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说实话,一个小小的督曹之职,蒯家还看不上眼,我主要是不想放过张平,如果贤侄感到为难,就算了。”

  刘璟沉吟一下又问道:“那张允为何要力争这个位子?”

  蒯越冷笑一声,“不过是为利益罢了。”

  刘璟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一个小小的督曹之职其实他也看不上眼,不过如果利用此事让蒯家欠自己的一个人情,倒是一个大买卖,虽然放过张平有点损害自己的威望,但和得到蒯家的人情相比,这点损失也微不足道了。

  想到这,刘璟笑道:“世叔,我有两个方案,第一是把张平赶出第二游缴所,这个很简单,我明天就可以办到....”

  “你怎么能办到?”蒯越不解地问道。

  “很简单,我明天让所有士兵集体去郡衙上书,控诉张平欺虐下属,他应该就回不来了。”

  蒯越笑了起来,“这个办法不错,其实去州衙控诉,效果会更好。”

  “那世叔想不想听第二个方案呢?”刘璟又笑问道。

  “贤侄请说,我洗耳恭听!”蒯越兴趣更浓了,他很想知道,刘璟怎么处理此事。

  “第二个方案是让张平留在游缴所,我保证半年之内,把他性命交给世叔,同时让张允身败名裂。”

  蒯越眼睛一亮,又看一眼刘璟,意味深长的笑了,他知道刘璟的能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而且蒯越也感受到刘璟愿结交蒯家的诚意,这也是蒯越一直所期待之事,他第一次见刘璟,就觉得他非同寻常。

  现在,能不能杀张平倒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刘璟对蒯家有了诚意。

  蒯越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我就选第二个方案,我很期待看到一个精彩的结局。”

  说到这,蒯越起身笑道:“这座宅子如果贤侄不嫌粗陋,我就送给你了,算是我对贤侄升职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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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元日到来

  【这一章老高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借鉴了老书的一些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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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刘璟便上书郡衙,替张平解释,声言只是一次误会,愿意撤回张平犯上的弹劾。

  襄阳郡丞王觊也得到了蒯越的授意,对此事不再坚持,襄阳太守李圭便顺水推舟,撤销了张平犯上案,准许张平官复原职。

  尽管李太守在处置张平之事上磨蹭,迟迟没有结果,但在撤消处份上却动作迅速,办事高效,半个时辰后便了结了此案,一场不大不小的上任风波就这样结束。

  晚上,张平便按照荆州风俗,亲自送来两只獐子,表示赔罪,并转达了张允对刘璟的歉意,刘璟欣然收下了獐子,至此,这件事就画上了完满的句号,波澜平息。

  ........

  一更时分,刘璟出现在汉水前,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为实现自己梦想而奋斗的少年。

  刘璟始终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赵云时的情形,那凌厉的枪法,那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烈,那就是他的梦想,他也要成为这样的猛将。

  还有两年后和蔡进之约,还有他要面对的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刘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学武的迫切。

  更重要是,玉真人帮助他找到了一条通往绝顶高手的路径,玉真人已经将他领进门,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刻苦。

  ‘水是万物之灵,水也是力量的源泉,子龙生长于山野,以木成武,而你将成长于水泽,当以水为武格.....’

  刘璟赤着上身,浑身只穿一条裈凝,手执战刀,静静地凝视着黑黝黝的汉水,脑海里却在想着玉真人说的话,这时,他鼻头一凉,心中若有所感,抬起头,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纷纷扬扬,细细如绒毛,还是十天就是新年了,荆襄大地才第一次下雪,雪也是水命吧!

  刘璟一笑,他嚼碎了易筋丹,将小瓶中的洗髓酒一饮而尽,很快,体内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将刀咬在口中,纵身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汉水。

  水花拍起,瞬间将他淹没了,他进入了一个黑黝黝的世界,四周是冰冷的水流,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不断下潜,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暗的隧道,这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两个多月前,他的灵魂不是一样从这样一个黑暗的隧道来到了这个时代吗?

  这样无止境地潜下去,他会不会又能回到后世,但答案很快就出现了,不能,他已经触摸到了河底软软的淤泥。

  这里离河畔不远,水深约一丈七尺,也就相当于四米,他昨天上午也曾潜水下底,在这里找到了一块大石。

  河底浮力很大,必须要给自己找到一个固定点,很快他摸到了那块大石,像骑马一样,两腿紧紧夹住了石块。

  此时腹中丹药化开,使他浑身被火焚烧一般,燥热无比,仿佛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熔化了。

  时值三九时节,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尽管是南方,但河水依旧冰寒刺骨,仿佛将人骨髓都要冻住,只是腹中的燥热使他感受不到这种寒冷。

  玉真人布置给他的第二阶段训练课程便是,每晚入水三次,泅水三千步,然后沉入水底挥刀,每次必须挥刀一千下,中途只准换气八次,也就是说他每一次憋气至少要挥刀一百二十下,这样,就逼迫他以最快的速度挥刀。

  这是一般人无法想象,但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练出他的力量,将他体内的潜力固定下来。

  刘璟直到这时,才明白前期为何要进行一个月的残酷训练,就是为了让他在水底尽可能地多呆一点时间,实际上就是增加他的体力和肺活量。

  江底,刘璟双腿紧紧夹住大石,开始在水中疾速挥刀.....

  寒冷和水的阻力使他挥刀格外艰难,但他咬牙忍受着,他相信玉真人,他已经培养出了一个天下绝顶猛将,就一定会让自己再次成功。

  暗黑的河底,刘璟的刀在迅猛无比地挥动,水面上劈出一道道水波,他已经渐渐适应了。

  劈出一百二十下后,他浮上水面,换一口气,又潜入江底,继续挥刀,一次又一次。

  ........

  ‘哗!’一声,他又一次浮出水面,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换气,这一次他要挑战自己。

  刘璟潜入水下奋力挥刀,他的双臂已经酸软无比,浑身的每一节骨头都仿佛断裂一般。

  水底无边的黑暗中,他强迫自己奋力挥刀,战胜手臂的酸软疼痛,牙根都几乎咬断。

  他已经挥出一百二十下,已经快到极限,但他挑战的目标是一百五十下,他只觉得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要爆炸,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这种痛苦使他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肺即将爆炸,他几乎要处于一种缺氧的昏迷状态。

  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

  他双腿一松,身体迅速上升,在即将冲出水面的刹那,他在水中挥出最后一刀,一百五十!

  ‘哗!’他终于冲出水面,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刘璟浑身瘫软,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刘璟慢慢游上岸,此时他的两只手臂酸痛无比,尽管他已经苦练了一个月的体力,但在水中挥刀一千下还是使他的肌肉酸软得难以忍受,刘璟没有任何抱怨,这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就算玉真人不在身旁,他也一样能坚持下去。

  休息片刻,体力稍稍恢复,他又游进了汉水,开始了第二个课程,游水千步,并不多,就是在汉水上游一个来回,这其实也是一种恢复体力的方法,他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

  不多时,一个来回的泅水结束,刘璟再次深深吸一口气,向江底的黑暗深处潜入,开始第二次水底练刀。

  ...........

  这时天色已蒙蒙亮了,开始有贫穷人家的主妇在江边浆洗衣服,棒槌在石头面上敲得‘砰!砰!’直响。

  刘璟靠在江边一棵柳树后,背对岸边,他从颈下小瓷瓶取出一颗绿色的丹药服下,这是青竹观罗箓道长用玉真子的药方给他配制,和滚水泡澡有异曲同工之效。

  他又盘腿闭目打坐,浑身肌肉放松到忘我状态,注意力凝聚于脑海中一点,让药力慢慢在身体中发散,他感觉到体力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

  ........

  新年又称正旦或者正日,西汉初年采用秦历,是以十月初一为正旦,一直到汉武帝太初元年,才以夏历的正月初一为岁首,并一直延续至今。

  秦汉时期的新年主要祭祀为主,朝廷要举行盛大的朝会,也就是历史上的‘大朝受贺’,皇帝登位,接受百官臣僚祝贺,也接受四方使节的朝觐。

  但对于一般家庭,则主要以祭祀为主,为了这一天,从很早就要开始做准备,从每年十月的上辛日就要为正旦的祭祀酿造冬酒。

  然后正旦三天前家族选出祭祀执事,整个祭祀就是由家主和执事两人主持。

  新年前一天,中午时分,刘璟正在家中吃午饭,一阵剧烈的砰砰敲门声几乎将旧木门砸破。

  刘璟眉头一皱,这是谁,怎么如此无礼?

  刘璟正要上前,小包子却奔去了院子里,“我来吧!”

  门‘吱嘎!’一声开了,紧接着小包子一声惊叫,“虎公子!”

  只见一个又高又大的黑色身影一阵风似的奔来,一下子把房间里的光遮住了,“璟弟,你还有空吃饭吗?”

  原来是族兄刘虎,只见他满头大汗,就像奔跑了几十里一样,气喘吁吁道:“璟弟,伯父叫你回去参加祭祀。”

  刘璟的心一下松了,这两天他一直为祭祀之事发愁,怎么刘表还不来叫自己,一般而言,是三天前族人开会商量祭祀的程序。

  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天不亮就要开始祭祀,刘表怎么还不通知自己,要知道这是刘璟的第一次祭祀,关系到他正式成为刘家子嗣的问题,所以刘璟这两天有些忐忑不安。

  刘虎的到来,终于使刘璟长长松了一口气,尽管刘虎粗鲁无礼,但在刘璟看来,他此时却是如此率真可爱。

  “来!来!我们一起吃午饭。”刘璟热情地邀请刘虎坐下。

  刘虎从襄阳奔来,找到这座小宅又花了半天时间,着实有点饿了,他也不客气,坐下来手一卷,一张小葱羊肉煎饼便被他咬去一半。

  小包子看得心疼无比,那可是她给公子煎的饼,没这头老虎的份,刘璟笑了笑,吩咐她道:“小包子,给虎公子盛碗粥,再煎几张饼来。”

  小包子无奈,只得答应一声,到厨房去了,蒙叔又端了一碗水给刘虎,刘虎咕嘟咕嘟将一碗水喝干,这才打个长长的水嗝,瞪大眼睛问刘璟道:“听说你把水狼击败了?”

  水狼就是张平的绰号,尽管击败张平是游缴所内部事务,但这种事情传得极快,几天时间,襄樊两城的剑馆几乎都传遍了,令刘虎羡慕不已,这才多久时间,刘璟的武艺竟然能击败水狼了。

  刘璟苦笑一声,这件事他可不想传出去,传出去会他增添无穷的烦恼,会有很多好事者上门来挑战,毕竟他只会那一招。

  “别说废话了,快吃吧!吃完我们就去襄阳,你不是很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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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再回刘府

  离开刘府一个多月,刘璟再一次回到了府中,不过他本身在刘府住的时间并不长,对刘府也没有什么感情,蔡夫人把他赶出刘府,也割断了他对刘府的一丝怀念。

  只是他是刘家子弟,回刘府参加祭祀是理所当然之事,蔡夫人再恨他入骨,也阻止不了他在新年前入府。

  “璟弟,我想搬过去和你同住,你看行不行?”

  走到刘府前,眼看没有了机会,刘虎终于忍不住表达自己的心愿,这是他考虑很久之事,他学武多年,进步却不大,而眼看着刘璟进步飞速,终于使他受不了这个诱惑了。

  刘璟停住脚步,感到有些惊讶,他见刘虎脸胀得通红,眼睛里却格外严肃,看样子他是当真了。

  “可是.....你兄长准许吗?”

  刘虎的兄长便是刘磬,兄弟二人的父亲也去世了,两人跟着母亲生活,住在襄阳城。

  “应该没有问题,我在剑馆也住了几年,他也没说什么,再说我已经十八岁了,完全可以自立。”刘虎目光热切望着刘璟,只盼着他能一口答应。

  这时,刘璟心中一动,他正好想给张平安插一个副手,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这个刘虎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他是襄阳出了名的呆傻大个子,但实际上,刘璟知道他其实也并不愚笨,只是胸无城府,上次和蔡进比剑,他不就劝自己不要接受吗?

  想到这,刘璟笑道:“跟我住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安排你进游缴所任职,当然不是做小兵,怎么样?”

  刘虎挠头嘿嘿一笑,“你是怕养不起我吧!是不是?”

  “不干就算了!”刘璟气结,这个家伙想得倒复杂。

  他催马向府门而去,刘虎连忙拉住他,陪笑道:“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怎么会不答应,你怎么说就怎么办。”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

  刘璟和刘府走进正堂,刘家子弟已经齐聚一堂了,除了刘璟认识的几个刘氏子弟外,还有些远房子弟,围坐在刘表四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卑恭的笑容。

  刘表的亲兄弟有四个,刘表是长子,次子从小病死,三子一家死在黄巾之乱中,四子便是刘璟的父亲,也去世了,

  其余偏房族弟还有十几人,大都在汉末之乱中凋敝失散,幸存下来的都来了荆州,依附刘表,不过大多资质平庸,分散在荆州各地,这次祭祖,大家都赶来了襄阳。

  刘表坐在正中,左手第一人是从侄刘磬,他甚至比刘琦还靠前,从这一点,刘璟便判断出,今年的祭祀执事应该就是刘磬。

  刘磬和兄弟刘虎长得完全不同,年约二十出头,身材中等,皮肤白净,看起来温文尔雅,是一个典型的白面书生。

  “呵呵!璟儿来了。”

  刘表见刘璟进堂,便笑着对众人道:“大家也好几年没见到他了,看看变化大不大?”

  刘表这句话说出来,顿时把刘璟惊出一身冷汗,他几乎忘记真实身份之事了,总把自己当成真的刘璟,现在已没有人怀疑他是假。

  那是因为众人大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刘璟,但族人不同,这些族人都是见过他的,刘璟这才意识到,他的真正大考直到现在才迟迟来临。

  刘璟按耐住心中的紧张,恭敬地跪下向刘表行一拜礼,“侄儿拜见大伯。”

  这时,他已听见两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好像长高了不少,比从前更加黑瘦,但更健壮了。”

  ......

  这些议论之声让刘璟忽然想到一事,顿时有了绝妙的借口,他现在和一个月前也变化很大了。

  刘表也是一个月没见他了,打量一下,有些奇怪地问道:“璟儿,你不是学习炮药吗?怎么变得又黑又瘦,我都快认不出了。”

  刘璟连忙道:“回禀大伯,刚开始是学习炮药,但很快又开始练武,每天要跑步泅水,所以.....”

  刘表笑了起来,“我说呢!怎么一个多月不见,就差点认不出了,原来是练武,我估计大家都觉得你变化很大。”

  刘表又回头问一名中年男子,“二弟,你说是不是?”

  这名中年男子叫刘度,是刘表远房族弟,刘虎的叔父,颇为精明能干,去年被刘表任命为零陵郡太守,刘度四年前才来荆州,所以对刘璟有点印象。

  他捋须笑道:“变化是很大,四年前还是一个顽皮的黄毛小子,一转眼便成人了,令人深感岁月流逝,也是我们家族兴旺有期。”

  他又问刘璟,“璟儿,你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刘璟从蒙叔那里知道,自己的腿小时候摔断过,这个他已经很清楚,但问题是,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是谁?

  蒙叔虽然把家谱告诉了他,但他都没有见过家谱上的人,他无法和真人对上号,这个男子明显认识他,如果他不认识,那就说不通了。

  不过,或许可以糊弄过去,刚才刘表不是叫他二弟吗?看样子五十岁左右了,应该比自己父亲年长。

  刘璟决定一赌,他立刻跪下,也行一个拜礼,恭恭敬敬道:“回禀二伯父,侄儿的腿已经完全好了,二伯父身体可好?”

  知礼的孩子人人都喜欢,刘度立刻笑道:“我还好吧!零陵那边气候我能适应。”

  提到零陵,刘璟立刻知道他是谁了,刘度,自己从小是叫他仲父,可不是叫二伯父,他立刻改口道:“仲父的身体一向强壮,在哪里都能适应,不知贤二哥有没有来。”

  下首一个年轻书生点点头笑道:“璟弟,我在!”

  这时刘表笑道:“好了,族人都到齐了,我该讲一讲明天祭祀的具体细节了。”

  刘虎轻轻拉了一下刘璟,把他带到右首最后两个位子坐下,刘璟一颗心放下,第一关总算熬过了。

  “明天正旦,祭祀从卯时一刻开始,我为主祭,磬儿为执事,五更正在祠堂集中,不得来迟,下面每个人的事务我再重新交代一下.....”

  旁边刘虎低声对刘璟道:“昨天第一次商议你没来,家主说你是第一次参加祭祀,就不让你做事了,你就跟着我,礼节之类很简单,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刘璟对刘虎的印象大好,如此善解人意,谁说他傻来着,刘璟也很喜欢这个族兄,说不定他们将来可以一起奋斗。

  想到刘虎的武艺稍弱,刘璟便笑道:“虎兄,今晚我们住一起吧!探讨一下武艺。”

  “好呀!”刘虎兴奋起来,“我跟你练武。”

  .......

  入夜,刘璟一份‘风雷变’的刀谱给了刘虎,“我之所以能击败水狼,就是因为我会这一招,一共要练习二十四刀出击,其实就只有一刀,这是不传之秘,我正式给你,希望你不要流传出去。”

  ‘风雷变’是玉真子专门给刘璟量身打造,和落凤门无关,所以刘璟把它传给刘虎也没什么关系,关键是落凤功法他不能传出去。

  但刘璟不是这么想,要练习‘风雷变’,就必须要会一点落凤功法,刘璟也决定把一部分落凤功法传给他。

  他需要的是一个得力助手,至于落凤门的规矩约束不了他。

  刘虎看得直咋舌,乖乖,一招二十四式,他可从未听说过。

  “璟弟,我可以练好吗?”

  “你先把招式练熟了,然后功法我再教你,也不急,慢慢练吧!你会这一招,蔡进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刘虎欢喜之极,跳起身嗷嗷叫道:“我现在就练去!”

  刘璟一把抓住了他,凝视着他道:“这件事你若传出去,你休想让我再教你任何东西!”

  刘虎见刘璟的表情异常严峻,他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就算割了我的舌头,我也绝不说!”

  刘璟也站起身笑道:“我现在去一趟西襄水,保证五更时分在祠堂集中。”

  ..........

  刘府的祠堂位于西宅,供奉着从鲁恭王刘余开始的历代祖先,这是刘表的家庙,占地二十亩,由数十幢建筑组成,也每个家族最神圣之处。

  五更未到,刘氏家族的男子和妇女已经陆续抵达了位于大门两侧的男女衣冠房,需要在这里先换上黑色祭袍,带上平顶祭冠,然后列队出发,前往正堂拜祭。

  男子在前,妇女在后,像出嫁的女儿就不能参与祭祀了,而是在夫家参祭。

  刘表已经换好了冠服,默默注视着其他族人换装,他忽然眉头微微一皱,问刘虎道:“璟儿呢?怎么不见他。”

  刘虎吱吱呜呜道:“他身体稍微有点不适,晚来一点,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只见刘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里,刘虎大喜,一指道:“他来了!”

  刘表点点头,“你教他换服,今天就带着他,不可出什么意外。”

  “侄儿明白!”

  刘虎连忙跑到刘璟面前,低声怨道:“怎么才来!”

  “不是时间还没到吗?”刘璟歉然笑了笑。

  “五更正是出发时间,还要换祭服,哎!我忘告诉你了,快点吧!”

  刘虎手忙脚乱帮刘璟换上了黑色祭袍,又帮他带上平顶冠,刘璟还是第一次穿上祭服,他心中很清楚祭祀的意思,参加了祭祀,也就是正式承认他为刘家子弟了。

  ‘当!当!’

  随着悠扬的祭钟敲响,刘家上下百余人,在家主刘表的带领下,列队向祭祀正堂而去。

  这一天,天色清明,建安七年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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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饯别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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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时间并不长,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刘表要赶去州衙,接受荆州百官的旦日朝贺,其余族人则各自活动,大多聚在一起聊天,准备参加中午盛大的刘府家宴。

  不过这个家宴并不一定要参加,像刘表就不能参加,刘璟自然也想离开,和族人呆的时间太长,他暴露的机会越大。

  不过,刘璟虽然很想离去,却不幸被族人拉住,问长问短,又陪他们玩了几局六博之棋,这也是刘璟刚刚学会,六白六黑两组,靠投箸来行棋,也就是将筷子投入一丈外的壶中,获得行棋的资格。

  又有博弈、又有机智,竞争性极强,很多人因而迷上博戏,‘废事弃业、忘寝与食,穷日尽明,继以脂烛’。

  在博棋中,翻脸、叫骂、斗殴的情况时有发生,也因此发生过一些著名事件,比如秦宫嫪毐酒后和权贵博棋时发生争斗,嫪毐怒曰:‘吾乃皇帝之假父!’这件事引发了秦始皇对嫪毐集团的清洗。

  再比如战国末年,荆轲与鲁人勾践(不是卧薪尝胆那位)博棋发生争执,勾践破口大骂,堂堂的刺秦勇士荆轲竟仓惶逃去。

  还有皇太子刘启和吴王太子刘濞博棋时争道,皇太子恼羞成怒,用棋盘砸死了吴王太子刘濞,这件事成为了七王之乱的导火线。

  刘璟为了和士兵们打成一片,也学会了玩这种博棋,只是士兵们是为了赌博,而且没有人敢赢他,想方设法把钱输给他。

  刘璟能理解士兵们的心态,他今天其实也是一样。

  今天他耐着性子,陪十几个刘氏长辈玩了一个上午博棋,输给他们三十几两黄金,赢来了长辈们一片交口称赞,夸他不愧是家主亲侄,颇有家祖之风。

  临近中午,刘府的宴会即将开始,刘璟不想见到蔡夫人,准备离去,刚走出大堂,却被刘琦从后面赶来叫住了。

  “璟弟!等一等。”

  刘璟连忙施礼笑道:“长兄,好久不不见了。”

  刘琦歉然道:“这段时间准备祭祀,忙昏了头,一时顾不上璟弟,有点冷落你了,很抱歉!”

  “没事,我这段时间也忙呢!”

  “对了,你有了职务,我险些忘了。”

  刘琦又笑道:“这个游缴所督曹做得怎么样?”

  刘璟苦笑着摇摇头,“每天都有千头万绪的事情,令人头大如斗,光是安排新年当值,大家就扯皮了半天,这还是个小小的游缴所,要是一支军队,我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大有大的管法,其实也差不多。”

  刘琦话题一转,笑道:“今天有没有空,我带你去参加一个宴会,估计你会有兴趣。”

  刘璟正好不想留在这里,立刻欣然答应了,“我随时可以出发!”

  “你稍等片刻,我去换一件衣服,然后我们就出发。”刘琦转身匆匆去了。

  刘璟坐在中院花坛边耐心地等候着,就在这时,蔡夫人在一大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另一边匆匆走来,正好和刘璟迎面相遇,两人都有点愣住了。

  尽管刘璟就是因为不想见她,才急着离去,没想到冤家路窄,还是遇到了,无奈,他只得上前躬身行一礼,“参见夫人!”

  蔡夫人目光复杂地望着他,前两天丈夫和蔡家达成了一个妥协,将联姻之事暂时向后搁置一到两年,理由是蔡少妤还年少,等她长大一点,再谈婚事。

  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最好,但至少也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使蔡夫人有时间从容安排刘琮娶蔡家之女。

  另一方面,刘璟明确表态不会娶少妤,这又使蔡夫人对刘璟的敌意暂时消弱几分。

  不过蔡夫人恨刘璟的根子却不是这门婚姻,而是她的孩儿小产,她始终认为是刘璟克死了自己的孩子。

  这种仇恨像毒刺一般藏在蔡夫人心中,每次看到刘璟,蔡夫人心中就是一阵刺痛,想起了她失去的孩子。

  “听说你出任官职了?”蔡夫人冷冷问道。

  “是!”

  “哦!那就好,年轻人要知道上进,不要总想着依赖父荫,你伯父很忙,以后你尽量少打扰他。”

  “我知道!”

  刘璟的语气也很冷淡,连虚伪的笑容都没有,这个女人实在是令他厌恶之极,多说一句话对他都是一种折磨。

  “怎么,你很厌恶我?”蔡夫人感觉到了刘璟的冷淡,有些恼火道。

  “我怎么敢厌恶夫人,是夫人厌恶我,所以我想尽快从夫人面前消失,也尽量少言,以免坏了夫人旦日的好心情。”

  “哼!你倒有自知之明,另外,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和蔡家的婚姻已经解除,你可以不用烦恼了。”

  这个消息倒不错,让刘璟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他如释重负,又行一礼,“多谢夫人告诉我好消息。”

  “哼!”蔡夫人又冷哼一声,讥讽道:“这样你就可以去娶曹操之女和孙权之妹了,我们蔡家可高攀不起。”

  说完,蔡夫人扬长而去,刘璟有些愣住了,这是他给刘表说的话,蔡夫人居然知道了,看样子,刘表很看重这句话,难道就是因为这句话,刘表让自己搬出去吗?

  刘璟毕竟年轻,有些事情考虑得不是那么成熟周全,有些不该说的话,他有时也会脱口而出,引来了别人的猜疑。

  很明显,娶曹操之女和孙权之妹这句话引起了刘表的猜疑,或许刘表已经在怀疑自己的野心了,刘璟感觉有些懊恼,他也意识到自己有时锋芒太露,才襄阳才两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就在刘璟暗暗懊恼之时,刘琦已换好衣服匆匆而来,“璟弟,我们走吧!”

  他换了一身紫色长袍,头戴金冠,看起来丰神俊朗,不知他今天要去见什么人。

  刘璟把思绪收回,跟着刘琦出门了。

  刘璟没有骑马,坐上了刘琦的马车,马车向城西疾速驶去。

  “今天一个朋友要远行,我们鹿门书院的几个同窗置酒给他饯别,正好又逢旦日,大家顺便聚一聚,这中间有一个你很感兴趣的人。”

  “是谁?”刘璟被刘琦勾起了兴趣。

  刘琦神秘一笑,“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马车在西城门旁的一座酒馆缓缓停下,竟然就是上次盗马那间酒馆,时值旦日,大多数人家都在家中聚餐,大街上冷冷清清,酒馆里也没有什么客人,只见寥寥身影。

  刘琦见门口停着三辆马车,不由笑道:“他们已经到了。”

  两人上了二楼,只有两三个酒客。

  酒馆很宽敞,没有什么桌椅,都是席地而坐,每人面前放一张低矮的食案,或人多人少,座位之间随意用栅栏相隔,保持每桌座位的独立。

  如果在稍微高档的酒馆里,还能看见用屏风相隔,甚至在贵族们饮宴的场所,还能看见镶金白玉屏风。

  在一个角落里,已经坐了五六人,都是年轻文士,头裹帻巾,身着儒袍,其中一人刘璟认识,正是蒯祺,还有一人他也认识,却是白眉马良。

  刘璟忽然想到了诸葛亮,他扫了一眼,没有看见诸葛亮,不过却意外地发现他们中还有一个年轻女子。

  头戴帷帽,有薄纱覆面,看不清容貌,上穿淡绿色短襦,下系一条紫红色长裙,腰中束一条白色宽锦带,身材倒也纤细苗条。

  她身后还坐了一个小丫鬟,长得倒也乖巧俏丽。

  旁边还有两人,正在低头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到来。

  “来了!来了!”

  蒯祺看见了他们两人,笑着嚷了起来,众人纷纷站起,刘琦快步上前,拱手笑道:“真是抱歉,来晚了一步,让各位久等。”

  马良呵呵一笑,“我们正在商量,等会儿先罚酒三杯。”

  “该罚!该罚!”

  这时,另外两人也上前行一礼,“琦公子,好久不见了。”

  这两人一长一少,年长者约四十岁,年轻者二十三四岁,都是身着儒袍,气质清雅。

  刘琦笑着给刘璟介绍两人,“这两位就是今天的正主,我们今天就是给他们践行。”

  这位年长一点的,崔钧崔州平,博陵崔氏,当年鼓动袁绍起兵反董卓,享有很高名望。

  刘璟也久闻大名了,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已是中年人,连忙行礼,“小子刘璟,久闻崔先生大名。”

  崔州平捋须一笑,“璟公子之名,我们也听说了,听说璟公子得了的卢马,可否一观?”

  “还在刘府,没有骑出来,下次一定让崔先生试一试。”

  崔州平笑一笑,没有说话,刘琦又给刘璟介绍年轻的一位,“这位是颍川徐元直,胸有抱负,有大才。”

  刘璟肃然起敬,原来他就是徐庶,他还是第一次见,只见徐庶身高约七尺五,皮肤白皙,容貌清秀,一双目光炯炯有神。

  “原来你就是颍川徐庶!”

  徐庶一怔,笑道:“璟公子也听说过我吗?”

  “元直兄之名如雷贯耳!”

  刚才对崔州平是久闻大名,现在对徐庶却是如雷贯耳,这明显不是应酬,有点偏向徐庶了,刘琦打个圆场,给刘璟介绍最后一名女子。

  “这位是女中英杰,才学之高,不压须眉,黄家女公子月英,今天也是专程来为州平和元直践行。”

  刘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原来这就是黄月英,难得为朋友践行而抛头露面,凭这份勇气就难能可贵。

  只可惜她戴帷帽遮着面,看不见容貌,他连忙长揖行礼,“久闻黄姑娘才学出众,秀外慧中,今日得一见,刘璟三生有幸。”

  “璟公子过奖了,璟公子勇救赵云,智勇双全,为信义而慷慨赴死,如此忠义之士,连家父也赞不绝口,想请公子有空,来黄家做客。”

  黄月英声音很轻柔,不过却听得刘璟一阵惭愧,他救赵云之事没想到却传开了,应该是赵云告诉刘备,而刘备传开了,虽然这不是坏事,但刘璟还是不希望别人知道。

  他连忙谦虚两句,表示有空一定去黄家做客,这时,他又笑问道:“孔明兄今天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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