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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红色权力(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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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士别三日

  自己倒了杯啤酒,万德武惬意的抿了。,说:“陆书记,我跟您汇报下我承包化肥厂后的工作吧。”说着叹口气,“做实业难啊,但我老万,一直心系家乡,为了家乡的建设,我回来投资,可谁知道,家乡人不理解不说,还到处扯我的闲话,说我的钱是走私来的啊,是抢来的啊,还在厂子里给我造谣,说我做假账,弄公家的钱!背后还有人叫我万扒皮,陆书记,您说我冤不冤?”

  陆铮笑了笑,说:“嗯,听起来,还是一肚子苦水呢。"

  万德武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啤酒,说:“可不是嘛,就说化肥厂吧,我觉得,那些老工人就是看不得有钱人,他们眼红!又说我剥削啦,又说我做假账啦!就说烟煤吧,非说我的进价比市场上高一倍价钱,他们懂什么?我这两年可没少做煤!他们难道不知道今年国家把褐煤到无烟煤重新划分标准了?无烟煤,也分好几类的,我进的都是一类煤,价钱能不高么?我也是为了厂子好,为了厂里机器设备好,不然我是承包者,用劣质煤,机器磨损高,可这和我有关系吗?我这就——片好心换来了驴肝肺。”

  “还有啊!又说我把机修车间拆了后不建,里面设备卖了十几万也是低价卖出,陆书记,你说我在乎这几个钱吗?这不我准备上尿素新生产线,技术人员说了,原来的机修车间根本派不上用场了!你说,我不拆留着它生蛆吗?”发着牢骚,万德武一瓶啤酒很快就咕咚咕咚喝完,随即,他又开了一瓶。

  “虽然老工人里也有支持我的,可架不住得红眼病的人多啊,两边还动手打起来了,实在闹得我没办法,才向县里反应,县里就暂时解散了委员会。厂里出了这么大事,我总得有个姿态吧?一碗水端平,委员会里的工人我就暂时和他们解除劳动合同,可也答应了以后会有说法,但他们就闹起来了,陆书记,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一瓶啤酒很快又被万德武喝了进去,他见陆铮一直微微点头听他说话,便也开了一瓶酒递给陆铮,说:“陆书记,你也喝。”

  陆铮摆摆手,说:“这样吧,明天你带齐材料,来我办公室找我。”

  万德武大咧咧点点头:“好,我叫小李给送过去,明天我要去乌山呢,约了个导演,拉了点钱,给小婕拍部剧。”

  陆铮微微点头,说:“听说管婕嫁给你了?”问起这话,心里还是不禁有些怪异,这个擅长扮演古装妩媚贵妇的明星,前世时,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很迷恋她,可谁知道,竟然会突然就成了万夫人。

  自己,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啊。

  陆铮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提起管婕,万德武圆脸浮现出自得的笑容,说:“陆书记也知道她?看过她的戏吧?是,我和她感情现在好的很,陆书记来乌山,我们俩口子一定虚席以待,叫她也和陆书记喝两杯。呵呵,就是市里的刘副市长和我吃饭,管婕我都不舍得她出面的。不过没有你陆书记,就没有我万德武,这,我还是知道的,对你陆书记,我老万绝对没话说。”

  侯建军微微皱眉,从一进来,就见万德武大咧咧的全然好像和陆书记平起平坐甚至还高陆书记一头,最后这句话,看似说了句人话,可那语气,委实令人反感,又提到刘副市长什么的,可不就是在显摆么。

  陆铮只是笑了笑,说:“万老板不比以前啦,现在结交的都是大人物。看来也很宝贝自己的夫人,是个好男人。”

  万德武啤酒有些急,喝的微微有些兴奋,摇摇手:“哪里哪里!”一抬头,却发现侯建军瞥着自己的目光里有鄙视之色,他脸色就微微一沉,说道:“好男人我算不上,但我家管婕就是被谁看一眼,我心里都不舒服。”说着就一笑:“这点我就不及侯局了,两年前那事儿,把自己女人都搭上了……”说着就哈哈、哈哈笑了两声。

  陆铮怔了一下,侯建军则脸涨红,猛地站了起来。

  玩万德武却是不屑的看着侯建军,说道:“侯局,还想拘我啊。”

  陆铮起身,“好了,老万,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万德武这才起身,说:“行,那陆书记,改天见。您甭送,甭送。”笑呵呵,迈着方步出了包厢。

  “这王八蛋,有俩糟钱,越来越不是东西!”侯建军咬着牙,恨恨的说,心里,真恨不得就追出去宰了他,可是,现在的万德武早已不是以前的万德武,只怕陆书记,都动不了他吧?

  听万德武的口气,市里刘副市长好像他都不是特别巴结的意思,很明显,这家伙的后台老板另有其人,而且应该是大人物,说不定,就是传闻中那位他结识的中垩央领垩导的公子。

  这样的商人,只怕陆书记都惹不起。

  侯建军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拳头握得关节咯吱咯吱响。

  陆铮拍拍侯建军的肩膀,没说话。

  礼拜六,阳光明媚,刚刚早上八点钟,窗户玻璃上郁郁葱葱树林似的冰花已经散的无影无踪。

  陆国斌很早就来到了县委大院门口等陆铮,可是,等到八点钟,也没看到陆铮的车进院,他跟门卫老头打听,才知道陆铮昨晚一晚都在办公室熬通宵。

  当他想进大院时,门卫老头立时如临大敌,警惕的看着他:“你找陆书记?那不行,肯定不能放你进去,想找陆书记的人多了,我要各个都放行,咱这县委大院还盛得下这些闲人吗?”

  陆国斌说:“我,我是工人代表。”

  门卫老头白眼一翻:“那更不行了!陆书记前几天不是见过你们了吗?现在啊,你们就回去等信儿,催也没用!陆书记想好处理你们的办法,自然会通知你们。”

  陆国斌怔了下:“处理我们?为什么处理我们?”现在他对这事儿委实有些敏感,因为从还在化肥厂上班的工友反馈的消息看,万老板露了一面,得意洋洋的宣称事情解决了,闹事的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厂里都在传,万老板有的是办法,已经摆平了刚来的新县委书记。

  陆国斌等陆铮,就是想问问这件事,这事涉及化肥厂上千万资产,更涉及数百名职工数百个家庭今后的生活,陆国斌不管如何不想面对陆铮,这时候,也只能抹下脸来问问这个事儿。

  听到门卫老头说:“陆书记想好处理你们的办法自然会通知你们……”陆国斌更是敏感,难道,事情真像外面传说的那样,万德武已经在幕后理顺了关系?

  “这话是陆书记说的,要处理我们?”陆国斌有些冒火,大声的问。

  门卫老头本就随口这么一说,见眼前老工人须发皆张要吃人的样子,也不禁心虚,说:“总之,你回去等着吧。”

  陆国斌怒气冲冲的说:“你这样,给陆铮打电话,问他见不见我,你就说,陆国斌想见他。”

  门卫老头不由好笑,说:“老陆是吧?你说虽然你和陆书记都姓陆,五百年前是一家子,可陆书记,知道你是谁啊?我打这电话,你是不想我干了咋的?”

  陆国斌滞了滞,怒气渐渐消散,陆铮,可不是当年寄居在自己家的铮子了,而是高高在上的本地父母官,而且听学有说,铮子在官场上特别霸气,说一不二,青龙干部,就没有不怕他的。

  陆国斌想着大儿子跟自己说的陆铮的事,气势渐渐馁了,眼见那门卫老头冷笑看着自己,更已经准备叫人驱赶自己,陆国斌忙道:“师傅,我认识陆书记,陆书记小时候,在我家里长大的,我是他的……”陆国斌说到这儿犹豫了下,“养父”两字终究说不出口,想想当年自己特别不喜欢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拿他当儿子看过?犹豫了下,说道:“他一直喊我姨夫的。”

  门卫老头呆了呆,说:“那你不早说?好,我打电话问问,你可别瞎掰害我挨骂!你叫陆什么来着?”

  陆国斌忙道:“我叫陆国斌,师傅您受累。”

  门卫老头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转身进了传达室。

  陆国斌在外面,看着门卫老头拿起电话、拨号、点头哈腰的说话,然后又过了几分钟,好像那边有回音了,门卫老头挂了电话,小跑出来,脸上堆满笑容,到了近前就道:“老陆,那什么,您等会儿,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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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摸摸老虎屁股


  陆国斌点点头,说:“辛苦师傅了。”

  门卫老头却是好奇的问道: “陆书记小时候原来在咱广宁生活过啊?父母是咱广宁人么?” 陆国斌说:“这,不大清楚,好像不是。” 门卫老头还想再问,却见办公楼里,已经匆匆走出来个年青人,门卫老头就笑道:“哎呀,看来您说的没错,看到没,咱县委一秘来接您了,周副主任,您肯定认识吧?”

  来人正是陆铮的“专职”秘书,县委办副主任周大清。

  陆国斌摇摇头:“不认识。”也不欲与门卫老头多说,便迎了上去。

  周大清对陆国斌特别热情,一口一个“陆叔叔”把陆国斌领到了办公楼五楼县委办公室秘书一科,说:“陆叔叔您先坐会儿,书记正准备开常委会呢,等开完会,咱就去他办公室。”

  陆国斌点头,说:“麻烦周主任了。”

  旁边,自有耳聪眼亮的小秘书跑过来从周大清手里抢过暖壶给陆国斌倒茶水,问寒问暖,亲切无比。

  此时陆铮正在自己办公室里,默默的浇着窗台上翠绿欲滴的虎皮蕉。

  门被轻轻敲响,县委办主任蔡明国闪了进来,“书记,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好,咱过去!”陆铮放下了手里的喷壶,走到旁侧盆架前洗手擦手。

  蔡明国就一直站在门侧等,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书记,万老板还在乌山吧?”

  蔡明国知道,这次常委会最主要的议题甚至可以说唯一的议题便是解决化肥厂的问题,他这个县委办主任自然要紧跟陆书记的思路,如何处理,总要先心里有个底,也好在常委会议上抛砖引玉,引导会议的风向向陆书记希望的方向走。

  听闻陆书记和万老板关系很密切,昔年还是陆书记帮了万老板,万老板才有今天,蔡明国虽然看似随口问问万老板行程,但陆书记的回答就算不刻意透露出什么,也能听出些端倪。

  陆铮却没有回答,做个手势,说:“走吧!”

  陆铮和蔡明国一先一后进入会议室时,其余六名县委常委包括人武部部长郭江在内都已经到齐,此外还有人大、政协党组代表等需要列席的人员。

  这些干部,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有的翻看着桌上的文件,有的则吸烟喝茶水,等陆铮一进屋,会议室内动静立时便小了许多,大家都正襟危坐,等待会议开始。

  陆铮坐下后,周大清便领着几名秘书开始分发材料,而等蔡明国翻开周大清递给他的材料,立时一头冷汗,可也真是,陆书记根本不必暗示自己什么,这份材料里的内容就足以说明一切。

  陆书记分发下来的材料里,有着万德武在近一年承包县化肥厂的经营活动中,利用原料进价、旧厂改造等种种机会,伪造账目,偷税漏税,短短一年时间,本该上缴国家财政的利润就少缴纳了二十余万元,加之工厂机器贱卖、偷税漏税等环节,给国家造成的经济损失达四十余万元。

  “陆书记,您这些数据准确吗?怎么来的?”翻看着材料,县长王同迪眼皮跳了跳,旋即抬头,笑着问。

  陆铮笑了笑,“你再往下看。”

  王同迪怔了怔,又往下翻,才发现几页之后,便有县化肥厂会计师张德安的证言,在证言里,张德安详细交代了万德武如何指使他们伪造账目的过程,在证言最后,有张德安的亲笔签名和红红的手印。

  陆铮这时道:“根据张德安提供的原始账,我请了市里审计局的会计师进行了审核,加之县化肥厂一些热心的工人提供的证据,比如厂里的烟煤,万德武说是一类品,可我请市里的相关专家看过,是劣质品。”

  “综合种种证据,汇总出了这份材料,当然,或许材料里的数据和事实略有偏差,但我想,偏差也不会太大,具体的数目我看,我们需要派出工作组,来进行核实。”

  眼见手里言之凿凿的证据,蔡明国便猛地一拍桌子:“这个万德武,简直丧心病狂!我看,应该马上抓起来!免得他溜了!”

  王同迪却是皱眉道:“如果,这个张德安在撒谎呢?的确,现在看来,化肥厂问题不小但如果万德武也是受害者呢?比如,就说烟煤吧,如果他也是被人骗呢?是外面的煤贩子以次充好,这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吧?”

  陆铮嗯了声:“同迪县长考虑的很好,所以我才认为,化肥厂的问题要彻查。”转头对马跃武道:“你牵头,和审计那边,搞个调查组,好好查清化肥厂的问题,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别放过一个坏人,有任何进展,直接向我汇报。” 马跃武默默点头。 “我想,查案子,咱们不用表决吧?”陆铮抬头,环视着在场常委。

  王同迪喝了口茶水,犹豫了下,说:“我还是认为,万德武作为本省知名的企业家,我们在处理涉及他的案子上要谨慎。现在到处都在讲搞活经济,我们广宁作为沿海发达县,家乡出了很多能人,这是我们宝贵的资源,我们要保护他们,不能打垩压他们建设家乡的积极性。我们现在大张旗鼓的来查问题,最后,如果查明万德武是清白的,那么,这个影响就很恶劣了,对我们广宁招商引资都会带来巨大的恶果。我们自己家乡的企业家都不能保护好,而是粗暴对待之,我们如何保护外来投资者?如何给他们创造优良的投资环境?如何给他们信心?”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王同迪说的,也很有道理。

  就在一个月前,万德武荣获去年度“省优秀企业家”称号,从省里到市里都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宣传,紧接着,化肥厂就出了事。

  万德武并不仅仅是广宁化肥厂的承包人,这只是他众多买卖中的一个小生意,在乌山,他正在投资建一家电视机厂,听闻除了合伙人和外资投资,他自己贷款便贷了上千万。

  这样的一个大企业家,会贪污化肥厂的几十万吗?传出去,社会上又会怎么想?国家政策,是不是又变了天?

  江海燕书记,就是认为这不合常理,所以,才暂时选择了相信万德武,准备把陷入内讧的工人监督委员会压一压,平息下势态再调查清楚此事,却不想,一下就惹出了大乱子

  丁家印看了王同迪一眼,笑着说:“大企业家怎么了?现在的大企业家,外表光鲜,如果仔细算一算,加上贷款,说不定人人都是负资产!几十万对他们,就不是钱么?尤其是万德武这种人,他的过去,我想大家都清楚,说白了,就是个暴发户,他能有什么远大的眼光?这种人,就是从摸小钱起家的,我看啊,别说几十万,几千几万你放他面前看看,看他要不要?”

  王同迪微微皱眉:“家印,这只是你的主观臆断,做不得真,你了解的是以前的万德武。现在的万德武,你接触过么?省计委的王主任,可是昨天还打电话来询问化肥厂最近的乱子,听得出,王主任对万德武,是很关心的。广宁合资的那家电视机厂,听说也是国家计委比较关注的一个项目。

  丁家印滞了滞,随即道:“不管谁关注,他万德武也不能作奸犯科吧!”

  王同迪笑了笑,说:“现在,不是还没有结论么?”

  在场的几个常委大多知道,王同迪同万德武走的很近,甚至可以说,是靠上了万德武,很是认识了一些市里省里的官员。

  据说传言不假,万德武发家,便是因为一位中垩央领垩导的公子提携,就是现在,他仍是那人的代言人,帮那人跑腿鼓捣些生意,由此,才会在省城和乌山结识下许多官员。

  所以王同迪帮万德武说话不说话都好,这个万德武,实在是轻易动不得的。

  陆铮环视全场,说:“看来同志们都有顾虑,同迪县长说的也很在理,我们确实需要慎重。这样吧……”看向了马跃武,说道:“跃武,万德武,就先别拘了,就在广宁他的住宅监视居住吧,同时请银行方面帮忙,监视他资金流向,防止他携款外逃,调查就算秘密进行吧,今天的会议,我希望在场的同志也要严守组织纪律保密,如果传出去,谁泄露的,追究谁的责任!”

  在场干部都倒吸口冷气,本以为陆书记话锋一转,是准备扯顺风旗下台阶呢,没想到,直接就叫对万德武“监视居住”这可是限制人身自由的一种禁锢方式了,而原本,陆书记是准备直接刑拘了他的。

  “这?不妥吧?”王同迪怔了怔,嘴角刚刚展露的笑意早已无影无踪。

  蔡明国插话道:“我认为很有必要,如果万德武是清白的,我们现在也只是在走正常司法程序,毕竟,有人检举他,我们就要调查。但如果万德武真的有问题,我们不采取措施,事后被他潜逃,那么我们谁来负这个责任?难道要跃武书记负责?”

  马跃武就笑,说:“我倒不怕负责,不过我同意陆书记的意见,办案子,先紧一紧,没坏处。” 王同迪默然。 陆铮摆摆手,“好了,下一个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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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秋水伊人


  昌明国贸大厦楼高三十六层,座落在临海大道碧海之畔,方形塔楼宛如直插苍穹的宝剑,全玻璃蓝色帷幕,映着空中悠悠白云。

  乌山国贸大厦在年代初便破土动工,但苦于资金问题停停歇歇,前年年初,昌明公司开始注资,同乌山及部分部委、省市合资,完成了这座北方第一栋真正意义上的摩天高楼。

  由此大厦也更名为昌明国贸大厦,昌明集团拥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同时交由集团旗下新组建的服务公司运营。

  大厦5层主要为银行、商场、酒楼、发廊、商铺、休闲娱乐场所等,0层以上为标准办公间,各省市驻乌山办事处大多租用了此处的写字间,此外许多在乌山注册的企业也已能在国贸大厦拥有办公室作为自己是大型正规公司的标志。

  陆铮此刻便在大厦5层的一间发廊中理发。

  美发店面积不大,但充满现代气息,就好像小小水晶屋,雅致而时尚,给陆铮剪发的美发师也是一个高佻的美女。

  国贸大厦租金极为昂贵,就说这小小的美发店吧,年租也要三千元,而且是一年一签的短约,尽管如此,商铺、写字间却是趋之若鹜。

  因为不说大厦本身便是繁华地带的商业区,加之宣传到位,在乌山人心目中来国贸大厦消费便高人一等,外来客流自然熙熙攘攘。国贸大厦内,实则也是个人口极为密集的大社区,而且,社区成员都是颇有消费力的顾客,下面五层商铺都受益匪浅,比如这家理发店,便已经很是有了些固定客源。

  陆铮闭着眼睛,默默想着心事,站在身后给他剪头的美女发型师自不知道这位看起来穿扮略有些土气的年青人实则便是这整栋大厦的大地主、包租公。

  陆铮还在想着昨天开完常委会,国斌叔找自己的事,当时自己没和他多说什么,也不便和他多说什么,想来他应该很失望吧。

  又想起卫香秀,带着两个小丫头回她南方老家探亲去了,害得自己来了乌山,半天课业结束后,实在有点无所事事,这才来国贸大厦转转,毕竟,也算自己的产业。

  “先生,您看看可以了吗?”美女发型师在陆铮背后轻声慢语的问。

  陆铮睁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寸头,倒也精神利落,微微点头:“可以,挺好。”

  又洗了头,吹干后交了两元钱的理发费,陆铮踱步走出了美发店,外面人流熙攘,在各个店铺间进出。富丽堂皇的宽阔走廊,别具匠心的墙雕壁画,彰显商厦的高端定位,便是闲逛的顾客,置身其中,好似也变得文明起来。

  说起来,这里剪头还真是蛮贵的,五六年前,理发不过两三角钱,就算现在,乌山经济发达,市区大多数理发店的理发价格也只是在一元上下,在国贸大厦,就足足翻了一倍有余。

  不过服务确实蛮好,挺漂亮的女孩子,洗头洗的也很好,长长的指甲搔挠头皮很有些手艺,委实比较享受,倒也算物有所值吧。

  陆铮正为这两块钱花的值不值盘算之际,旁侧突然有人喊:“陆铮?”女子声音,娇脆无比。

  陆铮抬头,却见走廊乳白壁灯旁,站着一名戴太阳镜的气质美女,太阳镜很大,就是俗称的蛤蟆镜,掩住了她多半张面孔,但怎么看,这就是一个大美女。

  浅蓝色的羽绒服,薄薄的,更显她上身峰峦起伏跌宕有致,水磨白的牛仔裤,细细的黑色长筒靴,包裹着她纤细修长的美腿,加之上身羽绒服的衬托,更显的这双长腿细极了,也美极了,简直就是人间极品,令人有种美极而妖的感觉。

  “是我”香风飘过,大美女走到他身边,神秘兮兮的把蛤蟆镜往下拉了拉,旋即赶紧戴好,虽然惊鸿一瞥,但如同画师用画笔精心描绘的细细柳叶弯眉、清澈如水的美眸,明眸善睐、芳泽无加,如此像玫瑰花般漂亮鲜艳的女人,除了童素素还能有谁?

  陆铮就笑,“好久不见,你都成大明星了,还能自己出门啊?不过嘛,更漂亮了。”

  《空中小姐》创造了票房神话,童素素更以片中热情开朗善良而又美丽性感的现代都市女郎形象成为亿万影迷的梦中情人,甚至为了寻找“柳若诗”(片中童素素扮演女主角)这样近乎完美的女神,为了寻找电影中那种纯洁的令人落泪的爱情,不乏一些影迷将电影和现实混淆,觉得自己的生活真是一团糟,从来没有品味过真正的爱情。甚至有一名极端影迷,失落下偏激的选择自杀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是现在没有狗仔队,媒体宣传明星,往往报喜不报忧,这些负面信息通常都被掩盖起来。

  何况,主流文艺界,也认为这部影片对国人的思想观念冲击极为巨大,更是新时代下迷茫的年青人对爱情观、对人生观的思考,有着积极的现实主义意义。

  实则在陆铮看来,这部电影多少有些偶像剧的意味,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这部轻偶像剧,引起的轰动却是可想而知。

  童素素,现今真可说是大陆影坛最为炙手可热的明星,她的关系也被正式调入了北京电影制片厂,成为了北电的一姐。

  《大众电影》评论说,《空中小姐》和童素素的横空出世,代表着中国影视历史掀开了崭新的一页,过去以《小花》、《老井》等等为代表的影片讴歌的是我们民族深邃、古朴的精神美,而现在,在改革大潮中,贴近现实、表现我们民族积极进取的影片必然会越来越引起观众的共鸣。

  尽管被赋予了如此多的赞誉,童素素却好似仍同过去一样。

  “我找你好久呢,今天你可不许跑了,跟我走”童素素一丝也不避嫌,伸出芊芊玉手就抓住了陆铮衣袖,好似生怕陆铮跑掉。

  陆铮无奈的道:“我干嘛要跑啊?好了,松手,拉拉扯扯被人看着多不好?”

  童素素就咯咯一笑,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啊?愣头愣脑的,谁稀罕?”显然在童素素眼里,陆铮还是过去那个略显粗鲁把母猪都能当成貂禅的傻大兵,是她可以完全敞开心扉不用伪装自己的“闺蜜”。

  陆铮无奈的道:“你不怕我怕啊”现在卫香秀在广宁挺神通广大的,若有人告诉她自己在大庭广众和美女拉拉扯扯,醋海生波未免不妙,陆铮最烦的便是为女人的事伤脑筋。

  “切,你以为你谁啊?”童素素干脆,就挎住陆铮的胳膊,轻笑道:“这下好了吧,没人注意了。”现今乌山年轻情侣亲亲热热的逛街还是很常见的。

  令人意乱情迷的清香一缕缕钻入陆铮鼻孔,虽然隔着厚厚冬衣,仿佛仍能感觉到轻轻碰触中童素素那清新纯纯的娇躯,陆铮呆了呆,说:“可咱俩衣服也不搭调啊。”

  委实,童素素清纯动人,时尚靓丽,同穿着灰色军便装的陆铮站在一起,对比鲜明,把陆铮衬得土气的掉渣。

  童素素却不管他那套,挽着陆铮手臂便走,陆铮也只好由得她。

  进了一家咖啡室后,童素素好似轻车熟路,很快就挎着陆铮胳膊进了包厢,这才放过陆铮,得意的道:“看你还跑不跑?”

  陆铮无奈摇头,打量着包间,环境很不错,两排深红真皮沙发中间,是茶色玻璃茶几,壁灯朦胧,茶几上花瓣盛开似的灯台散发着橘黄色的温暖光泽。

  服务员送来两杯咖啡,诧异的打量了陆铮两眼后,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童素素这才摘了太阳镜,露出她越发美的不沾一丝烟火气的精致容颜,更抿嘴笑道:“哎,你知道人家看你干什么吗?”

  陆铮无语的道:“有人鄙视我你特开心是吧?”

  童素素就咯咯的笑,说:“你也是,这都几年了,也不换个造型。”

  陆铮抿了口咖啡,说:“有钱人都低调,他家这店面都是我的,一个小服务生,懂几个问题?”在童素素这个两年多未见的老友面前,陆铮也难得放松,开了句玩笑。

  童素素嗤了声,“越来越会吹牛了。”旋即正色问道:“对了,你现在在干什么?上次我听说,你被一撸到底了?现在没给共党打工了吧?我看人家干部们,穿的可越来越好了。”

  陆铮说:“我呀,就一辈子给党国服务的命,现在在广宁呢,当县委书记。”

  童素素无奈的道:“你现在,吹牛眼睛都不眨。”

  懒得解释,陆铮问:“你呢,怎么有空来广宁?不是听说,北电和香港银都合作,拍《一代妖后》,你做主角么?”

  童素素就笑孜孜看了陆铮一眼,说:“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实在不是陆铮关心这位大明星,而是卫香秀整天念叨,现在卫香秀迷童素素都迷到着魔了。

  陆铮也不好解释,咳嗽一声,没吱声。

  童素素说:“我来看朋友,红楼剧组里认识的姐姐,以前挺照顾我的,现在她嫁广宁来了,我来看看她,你也应该知道她吧?红楼里演琏二奶奶的,管婕。”

  陆铮一怔:“管婕?”

  童素素说:“是啊,她人可好啦,整个剧组,就我俩要好,差点结拜呢。听说她现在的丈夫也挺好,是特别有名的企业家、成功人士,就是岁数大了些,管婕比我大四岁,那就是今年二十四,听说她丈夫都四十多了。嗯,郎才女貌吧?上讲究的。”

  陆铮笑了笑,没吱声。

  童素素好似能感觉到陆铮的不认同,说道:“你是不是听外面瞎传啊?我跟你说,管婕可不是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才闹的离婚,她和前夫本来就感情破裂,在红楼剧组的时候,她就准备离婚呢,那时候,她可不认识现在的丈夫。还有啊,一会儿她就过来,你看看就知道了,她人真的特别好。”

  陆铮微微点头,昨晚万德武被诳回广宁实行了监视居住的措施,现在他这位新婚妻子,想来还不知道丈夫的处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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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成功人士

  喂,你想我没?”童素素突然伸出尖头黑皮靴轻轻踢了陆铮一脚。

  陆铮无奈的想了想,说:“有点吧。”

  包厢门突然被人轻轻敲响,有人走进来,然后童素素就欢呼一声,跳起来和来人拥抱,陆铮看过去,进来的可不正是管婕,一袭白色绒裘,显得甚是雍容华贵,水汪汪的丹风眼勾人心神,红唇鲜亮,泛着诱人的光泽。

  管婕扮演的角色同样都很妩媚有味道,一身风流骨的“王熙风”就不说了,其后尚有各种美丽妃子、少妇的角色,都是妩媚入骨的人妻,管婕本人,便天生有那种媚态,所谓“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也是她的真实写照

  陆铮默默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自己,曾经疯狂的迷恋她,便是现在,乍然见到她,也突然涌起一种想和她亲近的念头。

  “看什么呢?人家有老公了!”童素素突然不满的掐了陆铮胳膊一把,把陆铮从臆想中掐醒。

  管婕诧异的看着童素素和这个略显土气的青年亲昵无问的表现,一时怔住。

  童素素轻笑对管婕道:“陆铮是我的死党闺蜜,我们姐妹无话不谈的。”

  管婕恍然,便微笑对陆铮伸出了手,说:“陆先生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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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铮伸手,和管婕涂着蔻丹的雪白滑腻小手握了握,看着乍然站在自己面前风眼含春的二奶奶,心里,怎么也淡定不下来。陆铮知道,前世的情绪,实在对自己还有很深的影响。

  童素素掐算了一下日子说:“你们俩好像是一年的,那肯定是姐年纪大,姐是一月的生日。”姐,你就跟他叫铮子吧,别陆先生陆先生的了,叫着生分,他是我亲姐妹,你就当亲弟弟看。”

  管婕不禁抿嘴娇笑: “怎么你是姐妹,我就得是弟弟呀?”

  陆铮咳嗽一声,坐到了一旁。

  姐俩在那亲亲热热的聊天,陆铮在旁实在有些无聊,又不好吸烟,正想起身告辞,管婕笑道:“铮子,会玩网球吗?咱玩会儿去?”童素素恰好也回头对陆铮说:“走,咱跳舞去吧。”显然两人都注意到了陆铮在发呆。

  童素素随即马上回头说: “嗬,真是你亲弟弟了是吧?" 管婕娇笑:“咋着,不行啊?” 陆铮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些,毕竟如果自己曾经喜欢的明星如果是为了钱离婚再婚,实在令人齿冷。而现在,最起码看得出,管婕和童素素说的一样,人是很好的,没有因为自己衣着打扮像个乡下人就另眼相看,对自己很亲切,而且,也很体贴人,一直注意别冷落了自己。

  “走吧,跳舞去,铮子跳舞跳的可好啦!”童素素站起身。

  “是吗?”管婕轻笑道:“那我一定要见识下。”

  左右下午无事,陆铮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五层最东侧便是一家规模颇大的舞厅,刚刚到了舞厅门前,童素素腰问精致的小呼机就响了起来。

  出咖啡屋后童素素就戴上了太阳镜,此时摸出呼机看了眼,啊了一声, “我得回个也话。”匆匆走向了舞厅门前的接待台,两名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笑脸迎宾,接待台上,便有也话,可供客人使用。

  陆铮买了三张门票,和管婕先进了舞厅,里面霓虹闪烁,舞曲轻扬,舞池中一队队男女翩翩起舞,这是那种最正统的跳交谊舞的舞厅。

  寻了一处桌台坐下,接着,就见童素素从舞厅外冒头,对管婕招手,管婕便快步走出。

  陆铮要了杯红绿混杂的鸡尾酒,慢慢的品着。

  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管婕走了回来,笑着说:“你闺蜜太忙了,马上就要回北京,叫我跟你说声。”

  陆铮点了点头。

  管婕奇怪的道: “你也不问问她干什么去了?”

  陆铮说:“拍也影的事我不懂。”

  管婕水汪汪桃花眼凝视陆铮半晌,终于叹口气:“还真叫素素说着了,你对她的事一点也不关心,本来她想叫我把她的呼机号给你,可后来又说算了,说给了你,你也肯定不会呼她。素素拜托我,一定要把你现在的住址、工作单位都问出来打也话告诉她,不然,她就和我绝交,虽然是玩笑话,可她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素素跟我说,你和她爸妈一样,是她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她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帮了她,为了你,她什么都可以做。你,帮过她什么?”随即管婕大概觉得不妥,笑了笑道:“当我没问过。”

  陆铮却是怔住,一直就是和童素素开玩笑似的瞎胡闹,却不想她心里,竟把自己看成如此重要的人,自己,何德何能呢?她父亲的事情,自己可半点忙也没帮上,只不过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小窝而已。

  想了想,陆铮说:“我朋友倒是有个呼机号,你帮我转告素素吧,想找我,呼这个号就行。”说着便报出了焦磊的呼机号,至于办公室的也话,隔着管婕,还是不说为好,毕竟正处理她新婚丈夫的案子呢,免得横生枝节。

  管婕从包包里拿出纸笔,记下陆铮说的号,又写了个号码,撕下来交给陆铮,说:“素素的号,你呀,没事和她联系联系,她自己一个人打拼不容易,这个圈子,鱼龙混杂的

  "

  陆铮郑重收好,说:“谢谢管姐。”这一刻,陆铮倒真觉得,管婕像个大姐姐一样可亲。

  管婕轻笑道: “喊我姐就行了,听素素说你重情重义,人特别好,看她对你这样,肯定不是随口夸夸你,我也想有个有情有义的弟弟。”

  陆铮心里微微汗颜,心底深处,还真觉得有管婕这么个姐姐不错,可是,那万德武可不成自己姐夫了? 这可实在有些荒谬。 想了想,陆铮说: “管姐,问你个事儿,其实我也是广宁人,也知道万老板……”

  陆铮话音未落,管婕俏脸便有些放光,说:“是啊,原来你是广宁人,那肯定知道他了,他那么有本事。”

  陆铮立时便有些无语,“万老板,有本事?”

  没注意陆铮话里的真正意思,管婕说: “也是,在家里他就和普通人一样,也会累,也会乏,没你们想的那么玄乎

  "

  陆铮拿起了鸡尾酒,怎么都觉得酒水有些苦涩,原本心目中的女神竟然如此没有识人之明,还是说,在这个世界,或许万德武,委实是个能人?再想想,现今能赚到几百万,能贷款上千万和外资企业一起建也视机厂,说起来,万德武真的算是这个时代最成功企业家之列了。

  只是,他这个最先富起来的人,发家之路只怕没任何技术含量,更没有任何光彩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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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姐姐

  “走吧,跳舞去。”管婕笑孜孜的说,“素素说你跳舞跳的很棒?来乌山后,我可没怎么跳过舞了。”

  说到这儿,管婕抚了下额头飘下的一缕乌黑秀发,心里微微有些烦恼。

  万德武对她真的很好很好,百般的疼爱,千般的呵护,事事都依从她,唯有一点,便是万德武疑心太重,恨不得把她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好,不管出去见什么朋友,万德武都要问个清楚明白,至于说进舞厅之类的,那更是不能跟他说的,不然,保准他就坐在一旁去生闷气。

  管婕轻轻叹口气,他好似对自己完全没有夫妻间的信任,或许,是因为他太不自信?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或许也证明了他对自己的爱恋程度吧?

  今天,还是因为他不在家,自己才能偷偷跑出来见朋友,不然,老万定然又提议邀请自己的朋友去家里坐了,每一个朋友,老万都要见一见。

  甩了下头,管婕把这些烦恼抛开,笑着将披在肩头的绒裘向后推在座椅上,站起身,说:“走,跳舞去!”

  她里面穿的是黑色长裙,长及脚踝,裙子上面有暗色花纹,是一朵一朵的牡丹,长裙质地很有弹性,紧紧围裹着她窈窕却又丰满的躯体,将胸部和臀部突出地展现了出来,而坠及脚面的长裙又显得飘逸、洒脱,黑色细高跟高跟鞋使脚背优美地引起,裹着玲珑可爱小脚黑丝袜很薄,好象一层黑雾笼罩在性感雪足上,隐隐露出涂着紫色趾甲油的妖娆脚趾。

  看着管婕凤眼含春、妩媚入骨的娇态,陆铮怔了怔,说:“算了,不跳了。”

  管婕就伸手拉住陆铮手向舞池里走,娇笑道:“你还真跟素素说的似的,太腼腆!就当陪陪姐姐,好久没跳,我都心痒死了。”

  陆铮无奈,只好跟她下了舞池。

  悠扬的舞曲中,陆铮轻轻揽住了管婕轻柔的柳腰,看着怀中玉人近在咫尺的妩媚丽色,却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管婕个子不是很高,在怀中盈盈不堪一抱,娇小妩媚得令人心颤,凤眼含春、柳眉如画,真真是艳若桃李、体格风流的俏妇人,令人不自觉便升起征服蹂躏之意。

  陆铮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脑中混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管婕兴趣很浓,或许是因为陆铮舞步娴熟,令她大感过瘾吧,一连跳了三首舞曲,下了场,管婕又笑着说:“铮子,会打网球不?咱去打几盘?”显然,好不容易出来,她没玩够。

  陆铮讶然,旋即便也微微点头。

  陆铮开车送管婕回家时,已经下午五点多钟,夕阳余晖给乌山的高楼大厦披上了朦胧的光晕。

  陆铮开的是管婕的黑色桑塔纳,穿行在沿海大道的车流中,现今乌山大街上跑的汽车,比京城已不稍逊。

  管婕坐在副驾驶上,一副累坏了的表情,拿着手帕擦汗,转头看看陆铮,也不管陆铮有没有出汗,便拿手帕在陆铮额头抹了抹。

  手帕上美少垩妇的体香飘入陆铮鼻端,如兰如麝,令人意乱情迷。

  “管姐,我不累。”陆铮专心开着车,尽量不令自己胡思乱想,可曾经迷恋多年的女神,现今的美少垩妇,风情万种的坐在身边,更同自己亲密无间的样子,刚刚擦过香汗的手帕就可以拿来给自己用,若说真能心如止水,陆铮自问做不到。

  “还管姐、管姐的,叫姐姐!”管婕嗔怪的说。

  陆铮无奈,只好道:“姐。”

  管婕就娇笑起来,甜甜嗓音无比娇媚的“哎”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玩了一个下午,已经熟络无比,尤其是在网球场合力打败了一对外国人,更将两人心情拉近到了最亲密的程度。

  对方是一个日本人和一个英国人,可能喝了点酒,在国贸大厦网球馆中颇为傲慢的挑战全场中国人,很多中国人两两组队上去挑战,都被打得溃不成军,两个老外就更是嚣张。

  管婕气愤不过,拉着陆铮下场,最后,还真赢了对方,赢得满场中国人喝彩,管婕更兴奋的抱着陆铮亲了他面颊一下,虽然,整场球管婕实在没出什么力,甚至她的体力都不能保证她打完全场。尽管大多数球都是陆铮接了下来,她也不过略跑了几步,现在,却已经累得好似没了骨头一般懒洋洋靠坐在副驾驶上,美少垩妇宛如小猫的慵懒风情,委实诱人无比。

  “姐,你家是多少栋?”陆铮慢慢将车驶近了海滩旁的一处别墅区。

  一场球下来,陆铮也觉得和管婕心情贴近,整个下午,管婕也委实像个可亲可敬的大姐姐,这声“姐”陆铮喊的自自然然,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第l2栋。”管婕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

  这里是乌山临海第一处私人别墅区,由一家叫做“北斗星”的建筑公司开发修建,这家公司是由南方特区而来,在乌山海滩修建的别墅区却并不对外售卖,而是采取酒店式管理对外招租,一些国外金融机构、大企业驻乌山代表处便租赁了此处的别墅,此举颇得他们认可;此外也有外地及乌山本地富豪用长租的方式住进了此处别墅区。

  别墅区看着就在眼前,实际距离尚远,沿着s型公路,陆铮放慢车速,十几分钟后,黑色桑塔纳才稳稳停在了有警卫24d'时值班的小区大门前。 这处别墅区,叫做“海岸星城”。 “到了。”陆铮回头,才发现管婕靠在椅背上,鼻息轻缓,细密乌黑的长长睫毛偶尔动一动,却是睡了过去。

  眼见小区门闸拉起,警卫跑出了警卫室,站在一旁等着,陆铮无奈,正好将车缓缓开过去,又从兜里摸出身份证,说:“9号楼”。

  警卫呆了呆,小区别墅都早早租赁一空,大多数住客他都认识,但就9号楼一直空着,从没见过9号楼的住客。

  他忙拿着陆铮身份证回了警卫室,不大一会儿便跑了出来,赔笑将身份证还给了陆铮,说:“先生您走好。”

  虽然是早早见到管小垩姐的车才开了闸,隐隐也见到管小垩姐好像睡在这个男人身侧的副驾驶上,但这些事,也不是他能瞎猜的,更不能多嘴多舌,这里面住客都有些来头,管小垩姐更是大明星,万一惹出事端,可不仅仅是他被保安公司炒鱿鱼那么简单。

  黑色桑塔纳驶入小区,陆铮轻车熟路,很快就将车停在了一栋别墅前,这里的二层别墅均是欧式建筑,白色木栅栏门,绿色草坪,不远处便是金黄沙滩和蔚蓝大海,宛如童话世界。

  别墅区还在建设时陆铮来过几次,不消说,他自然便是北斗星建筑公司的幕后大老板,现今公司法人是代理人挂名,由专业团队来运营。

  轿车停在12号别墅洁白栅栏外,见管婕睡得正香,陆铮便没叫醒她,坐了会儿,想了想,便把上衣脱下来给她披上,自己下了车,点了颗烟,望着远方黝黑的海面,默默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身后,车门轻轻一响,陆铮回头,却见管婕下了车,陆铮就笑着走回去,说:“睡好了?那我走啦。”

  管婕抱歉的温婉一笑,说:“没想到睡着了,今天玩得太累了。”抬皓腕看了看表,随即呀一声惊呼,说:“都十点了呀?你,你就这样等了四五个小时?不会一直就在外边这么站着吧?”

  陆铮笑笑,说:“是,看海来着,我习惯了。”

  管婕讶然的看着陆铮,又看看不远处漆黑一团的海面,这有什么可看的?还一看,看四五个小时?实在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会有人有这样的耐心,看着一团乌漆墨黑的景物一看就是一晚上。

  陆铮接过管婕递来的衣服,说:“姐,我走了。”

  看着陆铮,管婕不知道怎么,心里升起一股怜悯,自己今天新认识的这个弟弟,看着人挺简单的,但是,好像只是伪装出来的,实则,满肚子心事吧?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重担在压着他,是生活的压力,太大了吧?

  管婕心里想着,却是娇笑道:“走?你往哪走?这么晚了,没公车的,走吧,进屋坐会儿去,我叫你姐夫……叫老万给你叫个车。”通过半日的接触,管婕发现了,陆铮好似对老万不怎么感冒,姐夫二字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

  陆铮说: “我去警卫亭打个电话,叫人来接我。”

  “那也先吃口饭啊,你不饿啊!再说了,几点了,谁来接你?快跟我来。”管婕回头,才发现她家别墅黑漆漆一片,微微一愕,说:“老万没在家?小翠也不在?”旋即对陆铮说:“非得我拽你是吧?”

  陆铮无奈,便跟在管婕身后进了别墅小院,管婕摸出钥匙开门,进去按亮客厅的灯,华丽的吊灯洒下柔和光芒,显得客厅越发富丽堂皇。

  “你坐,我给你炒个菜!马上就好。”管婕说着话,便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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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监视居住

  厨房里煎炒烹炸的香味传出来,不一会儿,管婕就将两碟家常小炒和一碗白米饭送上了茶几,温婉一笑:“就在客厅吃吧,能看电视,餐厅里太冷清了。”

  管婕换上了一袭过膝的乳白色针织毛衣,水磨蓝牛仔裤,娇俏的小脚穿著一双白色的带着蓝色花的可爱的小拖鞋,盘在脑后的发髻盖端庄高贵,居家美少垩妇温婉舒雅而又妩媚性感的风情就像熟透的蜜桃,令人恨不得一口吞下肚。

  “平时就你一个人?”问完陆铮才觉得不妥,这家里本来几个人,现在几个人,自己不知道么?

  管婕说:“那也不是,有个保姆来着,叫小翠,刚刚我看留了信,说去南方打工了。走了也好,是老万一直留着她,她手脚……”说到这儿停了嘴,想是觉得不该在背后议论人是非。

  陆铮点点头,便不再问,慢慢咀嚼饭菜,管婕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菜很是入味儿。

  看着陆铮吃得挺香,管婕嘴角露出微笑,想了想,说:“一会儿,你就开着我的车回去吧,明早给我送过来,这里通公交,早七点到晚七点。”

  陆铮点点头:“行。”也没跟管婕说自己今晚就要回乌山。开到市区,明早叫焦磊送过来就是。

  “铮子,你当我亲弟弟吧?”管婕突然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半天时间,就觉得铮子可亲可近,不像素素说的那样是个大老粗,反而令人怜惜,令人想保护他。

  陆铮笑笑,说:“好,就是以后你别觉得我是坏人就好。”倒觉得怪对不住这个姐姐的,吃着她精心烹制的菜肴,回去,却是就要收拾她老公,心里,微觉异样。

  “放着吧,一会儿我收拾。”见陆铮吃完了,管婕轻笑着说,旋即,就愁眉苦脸的揉着横放在沙发上的雪白小脚,说:“今天可真累死了,不过铮子,你网球打得真棒,部队上还能学这个啊?”

  雪白粉嫩的小脚,涂着淡淡的紫色趾甲油,透着诱人妖冶,美少垩妇轻轻揉着,那娇弱无力的媚态,令陆铮心里就是一突。

  站起身,陆铮说:“姐,我走了。”

  陆铮知道,管婕并不是刻意卖弄风情,但她媚骨天成,实在令人心摇神驰,加之自己心底深处曾经对她的迷恋,在这个突然和自己成了好朋友的活色生香娇媚万状的丽人面前,定力实在差了一些。她拿自己当亲弟弟般不设防,自己可莫把持不定,若露出什么猪哥相,实在太过丢人。

  自己今后,只把她当亲姐姐看就是了,也算为这段曾经的不现实的迷恋做了了断吧。

  有此一念,陆铮心思渐渐澄明。

  从乌山到广宁虽然仅仅一个小时车程,但黑色桑塔纳进入广宁县城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

  “去盛世花园。”陆铮吩咐了一声焦磊。

  盛世花园是市一建在广宁新城区开发的商品楼小区,万德武便在此买了房子,同时,他被“监视居住”的指定居所便是这处小区他的住宅。

  焦磊陪着陆铮直上了二楼,直到陆铮按响门铃里面公垩安干警开门,焦磊才噔噔下楼而去。

  “书记。”侯建军赔着笑脸开门。

  室内除了侯建军,还有两名穿制服的干警,齐齐给陆铮敬礼。

  因为万德武一案极为特殊,所以县局研究后,决定在对其实施监视居住措施期间,除了保证两名干警同时在场对其加以监视外,还要时时保证一名副局级干部在场。

  今日晚间,却是轮到侯建军来值班,也是刚刚来不久。

  陆铮进客厅,看到茶几上一片狼藉,瓜子皮糖果纸到处都是,不由微微皱眉,一名警垩察赶紧去收拾。

  “老万呢?”陆铮问。

  侯建军就对着卧室努努嘴,说:“我也没看见,说睡觉呢,听说是吃得好睡得好,牛得不得了”

  这时候,卧室突然响起脚步声,万德武开门走出,见到陆铮和侯建军,胖脸冷笑道:“我说呢,听到狗在叫,原来是主人来了?”

  若不是陆铮在,侯建军早就上去抽他了,管他是不是监视居住期间,管他有没有什么后台,这口气憋得太久了,从陆书记准备动他那天,就甭拿他当人看。

  一名姓王的干警,却是过去就照着万德武腰胯就是一脚,厉声训斥道:”你垩他妈老实点”小王是侯建军的亲信,侯建军不能干的事他自然要替手,就是县委陆书记怪责,那也没什么,毕竟身份差着十万八千里,陆书记总不能为这点事就开了他。而且陆书记,难道就不想收拾他么?

  侯建军马上怒喝道:“王彪你是想关禁闭了?明天有人来接班,你回局里,自己去禁闭室,禁闭二十四小时”

  小王闷声道:“那我也愿意,这家伙,张嘴就骂人,骂骂我们就算了,可不能见人都骂吧”

  对两人这个小伎俩、小双簧陆铮自心里明镜般,也不理他们,对万德武招招手,说:“来,坐。”说着话,自己到沙发上坐了。

  万德武却是被踢得不轻,脸色苍白的捂着腰,好一会儿渐渐缓过来劲,冷笑道:“陆铮,侯建军,你们就得意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闯了祸要不你们就现在弄死我,要不然,你们俩等着被撤职下大牢吧”

  侯建军对那俩民垩警使个眼色,两名民垩警会意,就走了出去,关了门,在外面楼道里等。

  “弄死你,跟捏死个蚂蚁有区别么?”侯建军脸色渐渐狰狞,盯着万德武。

  万德武却毫无惧意,冷笑道:“女人都送人玩儿的玩意,你也就配舔我脚底泥”

  侯建军阴森森道:“万德武,你就睁眼看着,看我怎么玩你老婆妈的她是明星是吧?我就……”他还想往下说,陆铮皱皱眉,说:“管婕这人不错,别乱说话。”

  侯建军呆了呆,便不敢再说下去。

  万德武就讥讽的笑起来,“陆铮,怎么的,你也看上我老婆了?怪不得呢,那天一见面就问我管婕的事儿,你呀,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这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呢?”

  侯建军再忍不住,上去就是一脚,正中万德武裆部,踢得万德武跪在地上,杀猪般惨叫起来。

  “好了”陆铮厉声喝止了还想冲过去的侯建军。

  万德武跪在地上,惨号了足有七八分钟才渐渐变成呻吟和喘息,额头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滚落,显然,侯建军这一脚踢得不轻。

  “用不用送你去看医生?”见万德武渐渐缓过劲,侯建军不屑的问,

  “不用”万德武咬着牙,慢慢爬起来,他脸色苍白,身子兀自发抖,盯着陆铮和侯建军的目光满是仇恨,冷声说:“你们继续打,只要打不死我,就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你妈的……”侯建军就想过去,陆铮摆了摆手,看着万德武笑了笑,说:“老万,你别骂人了,建军我看这架势就是局长不干也想和你拼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以前胆小如鼠,现在呢,可真有点大人物的气概了”

  “我就是好奇,你的底气由何而来?好吧,也许你现在认识了不少人,但你觉得,现在还有人能帮得了你么?这样,你打电话,打传呼,联系联系你认识的达官贵人,嗯,还有那个什么传说中北京的公子,你问问他们,谁能帮你?谁敢帮你?”

  说着话,陆铮转头对侯建军道:“叫他们把电话线接通,给老万找个电话机,叫他去卧室打电话。”

  万德武家里,自然是装有电话机的,去年年底,乌山初步完成了程控电话交换点的布局,全市开通三万余门程控电话线路,可长途直拨至香港、美国、日本等17个国家和地区,同时,乌山本地电话号码由六位升为七位。

  广宁,同样位于程控电话线路工程改造的前沿,万德武这种家庭,又怎会没有电话,只是监视居住期间,电话线被从外面掐断了。

  万德武冷笑道:“有本事你就给我电话,我不怕你监听”

  陆铮对侯建军道:“去办。”

  侯建军虽觉不妥,却不敢违拗陆铮的意思,忙去门外找人干活。

  不到一个小时,万德武家里电话线被接通,同时,侯建军给他拿来了一台电话机。

  万德武二话不说,拿着话机就进了卧室,好像就怕陆铮反悔。

  “书记,咱是不是在电信局监听呢?引蛇出洞?”侯建军凑到陆铮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陆铮笑了笑,说:“没有。”现在那条蛇,自己还不好碰,但是,他也别想在广宁兴风作浪。

  如果他没有眼力见儿,那说不得,就要好好跟那边较量下了。

  官倒集团中捞钱最狠的这位主儿,不知道会怎生抉择?

  侯建军见陆铮不欲多说,也就不再问下去,只是闷头吸烟,看万德武的表现,他身后,看来真的站着大人物吧?陆局,怎么就允许他打电话呢?

  难道陆局已经向段书记汇报了?段书记支持陆局?听说,中原书记,倒是有中垩央的背景。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侯建军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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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刑罚

  卧室门突然咯吱一响,万德武从房里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他眼神呆滞,脚步虚浮,好像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侯建军看看墙上挂钟,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但刚刚满心紧张的他浑没注意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万德武猛地打了个激灵,抬头,向陆铮看过来。

  陆铮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也看向了他。

  万德武突然腿就一软,跪在了地上。

  侯建军愣住,呆呆看着他。

  万德武脑袋一片混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是觉得腿发软,站立不住,或许他是下意识的想坐下,又或许,是真的想跪下,总之,往下瘫坐的时候成了跪在地上的姿势。

  刚刚进卧室,万德武首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也没说这边的事,估摸着一两天就能出去,何必叫管婕担心?但问起家里保姆小翠,管婕说留了字条辞工去南方了,万德武倒也没太在意,怪不得陆铮和他那条狗那么笃定,原来是有这么一手,这些事以后慢慢说就是。

  万德武旋即呼了北京的一个传呼号,等了半个多小时,电话铃终于响了起来,万德武倒是没着急,这次回话,还算快的呢,那位爷,忙的很,而且脾气大得很,这个点呼他,能回就不错了。

  却不想接起电话,却不是那位爷的声音,回话的人是那位爷身边的跟班,叫小六,原本便是北京城的一个顽主。

  小六冷冰冰的说,你的事四哥都知道了,四哥叫你放心,你家里老小四哥都会叫人照顾好。随后小六便暗示万德武,如果把四哥的事泄露出去半点,你自己琢磨是什么后果,琢磨琢磨你老婆、父母、前妻和孩子。

  小六又告诉万德武,以后不要呼这个号了,四哥觉得你做违法的事,太不争气,以后和你也就没什么瓜葛了。

  随后,小六就挂了电话。

  万德武立时便傻了眼,如坠冰窟,显然,小六担心有人监听,说话措辞都很注意分寸,但话里话外,该透露的信息都透露了,就是四哥不会插手管这件事,而且,从此以后,和他的关系也一刀两断。

  万德武心里的依仗突然崩塌,本以为四哥出面,这个小麻烦必然迎刃而解,谁知道,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在卧室浑浑噩噩坐了几个小时,万德武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着出来的,又怎么开门出来的。

  此时瘫跪在地上,万德武一句话也说不出声,嘴唇颤抖着,好似霜打的茄子,几个小时前的高傲和嚣张早已消失不见。

  陆铮就拍了拍万德武肩膀:“你就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吧。”转身,便向外走去。

  来看万德武,本就是想看一看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看来,那边是放弃了万德武,但这个梁子,却是结下了,至于这个梁子到底有多大,就要看那边怎么想了。

  侯建军屁颠屁颠送陆铮出门,回来后,看着仍烂泥般瘫跪在茶几旁的万德武,侯建军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丝狞笑。

  看万德武的样子,侯建军就知道他完了,看来什么狗屁京城公子,都瞎吹呢。

  拎起万德武脖领子,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万德武向卧室走去,侯建军狞笑着说:“老万,咱俩好好聊聊!”

  卧室门关起,里面,立时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一月二十九号便是春节,眼看便没几天了,广宁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今日春光明媚,早上周大清还帮陆铮开窗透了透气。

  办公室里,陆铮翻看着万德武的口供。

  沙发上,坐着县长王同迪和政法委书记马跃武、县法院院长冯德才。

  看口供里,万德武和王同迪虽然交往密切,却没什么利益输送,甚至万德武送的一些小礼物,王同迪都折价还了现钱,贵重礼物,王同迪一概不收。

  现在的万德武,在口供里自不必说谎。

  陆铮瞥了眼王同迪,这位和自己搭班子的县长,倒不简单呢。

  县里很多干部,或许都以为万德武折了,王县长必定垮台,因为两人关系之密切路人皆知。

  陆铮又看向了冯德才,说:“万德武的案子检方已经提起诉讼,你怎么看?当然,咱们只是私下沟通交流,我们的意见不影响你们法院判决。”万德武的案子侦办极为迅速,三天前送检,检察院复核后便在今日提起了诉讼。

  冯德才同样是陆铮的老熟人,陆铮在广宁时,他便是法院院长了,这位工人出身的法官浓眉大眼,灰色便装,很朴实的样子。

  冯德才清了清嗓子,说:“万德武在承包化肥厂期间,利用种种非法手段将国家资产占为己有,且数额超过了十万元,属于‘特别巨大’之类型,应给予严惩,但他自愿认罪,我认为可酌情予以从轻处罚。况且他积极退赃,确有悔罪表现,加之身虚体弱,现在尚在保外就医,我认为,可以十年刑期为基准,酌情判决。”

  虽然看起来陆书记是准备严惩万德武,但冯德才还是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陆铮微微点头,没吱声。 王同迪却插嘴道:“老冯,万德武的案子,你看有没有可能用罚金刑作为附加刑?”

  就在前不久,全国人大刚刚修订了《刑法》,罚金刑作为附加刑的一种出现在刑法中,说起来,类似罚金刑的惩戒,最早同样出现在广宁。

  只有陆铮才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滴改变的这个世界

  而从现在开始就完善罚金刑的判决、执行等程序,十几年后,大概便能形成一个很成熟的新刑罚体系,对于未来经济犯罪分子的威慑将是空前的,若等到十几二十年后才进行罚金刑的探索,未免成了临时抱佛脚,执行起来难度太大。

  不过王同迪这时候提到罚金刑,自不是和陆铮有同样的思路,他应该是想为万德武争取从轻的机会。

  马跃武就笑着看了王同迪一眼,说:“听说,王县长昨天想去看他来着?”

  王同迪道:“是,不过没见到,我想见见老朋友,这没错吧?但听说这期间除了律师他不能见任何人,我承认,在这点上,我应该多学习法律。”

  陆铮做个手势:“好了,同迪,你继续说。”

  王同迪点点头,道:“我是这么看的,判他十年八年的,对他的惩戒远不如用罚金刑更有威慑力,而适用罚金刑罚,从他的身体,从人道主义出发,也是较为合适的。以三年前我们广宁的一个案例来说,这个案例陆书记当时在,大家应该都知道,没收了犯罪人非法所得的两倍多罚金,这在当时引起了轰动,对整个广宁有意图利用职务侵占公款的宵小都是个威慑,是悬在他们脑袋上的一把尚方宝剑。”

  “三年过去了,我们国家也出台了罚金刑法,我们同样可以在全国率先适用,为经济发达地区的经济犯罪刑罚进行摸索,树立一个标尺。”

  陆铮听着,慢慢的喝着茶水。

  王同迪看向了冯德才,说:“老冯,你看呢?当然,我不是搞法律的,只是提供给你一个思路,算是抛砖引玉吧。”

  冯德才沉吟着,说:“用罚金作为附加处罚倒是可以,但万德武侵吞国家财产属于数额特别巨大,如果想以罚抵刑,数额上,便要以他非法所得五倍为基数,或者五倍以上。”

  马跃武插嘴道:“我也认为罚金刑不应该是以罚代刑,而应该是对犯罪分子的一种附加惩戒,这样的惩罚,才会有威慑力。” 王同迪点点头,便不再说下去。 陆铮对冯德才道:“好了,我们这些意见你不用在意,该怎么判,还是以事实为依据,以证据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依法办事。”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周大清,说:“人都到齐了吧?我去看看。”

  陆铮说的人是广宁一些企业家、商户代表,以广宁县政协副主席、工商联主席刘汉山为代表,聚集了百十多号人,联名上书市委、省委,对乌山作为试点推动税制改革后税负加重表示不满。

  此刻,刘汉山和几名广宁商界代表就在五楼小会议室中,等待陆铮。

  陆铮进会议室那一刹那,本来乱哄哄正说笑聊天的会议室立时安静下来。

  陆铮走到主位,看着身后悬挂着马恩列斯毛画像的墙壁,站了会儿。

  刘汉山等人面面相觑,心里更是不安。

  早在听说陆铮来广宁任县委书记的那一天,刘汉山心里就怯了,他同陆铮的交集比之万德武更深,还曾经被马卫国扣在青龙被迫整陆铮的黑材料,后来,是陆铮把他捞了出来。

  本来就顾念陆铮旧情,加之这位新书记昔年在广宁时便手段残酷,现今刚刚回到广宁,就将万德武下狱,如何不令他们心里惊怖?

  终于,陆铮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环视着他们。

  刘汉山等人低下头,不敢和陆铮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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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风向


  “你们对新税制有抵触我能理解,但是,税收,本来就是我们整个社会调整资源分配的重要手段,这个道理你们明白么?”陆铮慢慢点了颗烟,烟雾缭绕中,看着他们。

  “针对纳税个人,我们现在有三部税法,在国内取得收入的外籍人员的《个人所得税法》,针对你们工商户的《城乡个体工商业户所得税暂行条例》和针对普通劳动者的《个人收入调节税暂行条例》。”

  “你们觉得你们税负比较重?我却不这样认为,没错,你们有聪明才智,是社会创造财富重要的参与者,但你们要知道,社会资源真正的增长是由劳动者创造的,他们才是支撑我们这个社会的支柱!怎么?你手下工人赚了一百块钱,他交一块钱的税,你一个月一万的收入,就该按比例交一百块钱才公平?他不交税,你也不交税,才公平?!首先你们要明白,在收入的第一次分配中,你们利用占有的生产资料和社会资源,已经制造了一次不公平,征税,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意义便是要调节社会资源分配,而不仅仅是为了支撑国家财政收入。”

  陆铮伸手对身后画像做了个手势,说:“你们这个年纪,应该都学过马列主义,读过资本论,在这几位伟人眼里,你们是什么?是剥削者!你们是富了,但你们的钱,都是怎么来的?”

  刘汉山等人脸都吓白了,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只是叫苦,难道,中垩央的风向又变了?倒是听说来着,中垩央,正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呢。

  陆铮喝口茶水,缓和了下语气,“当然,我不是要否定在座各位对广宁对乌山经济建设中所起的作用,但也希望你们深入了解下我们的税制和国外的税制,而且我认为,税制的改革对你们同样是一种保护,是对你们收入合法性的认同,希望大家回去多考虑考虑,是不是这个道理。”

  会议室沉寂了好一会儿,刘汉山终于咳嗽一声,说:“陆书记,我们这段时间也认真反思过,对于税制改革,我们当初心里是抵制的,主要是没转过弯来,现在呢,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我们也都想明白了,陆书记您的当头棒喝,更是对我们的警醒,我们的思想,还是需要继续改造,接受人民群众的改造。”

  陆铮微微点头,说:“新事物,都有个磨砺期,这我明白。”

  刘汉山叹气道:“陆书记能理解我们,我很感动,但是我这个政协副主席,没能在这次事件中发挥好作用,实在愧对政府、愧对党,我希望,能辞去政协副主席一职!我也不适合再在这个岗位服务。”

  陆铮笑了笑:“那倒不用,我觉得你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嘛,你是工商联主席,就要维护工商户利益,这是你的职责;政协要参政议政,要敢于和政府制定的不好的政策作斗争,这同样是你的本分!咱们党和民垩主党派、新兴阶层,就是需要在这种互动中共同提高,总之一个原则,要为社会做好事。”

  刘汉山怔了怔,听陆书记话音,是真没有撤换他的心思

  “好了,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我也希望,诸位能继续发大财,多为社会作贡献!”陆铮起身,拱了拱手。

  刘汉山等人忙不迭站起,恭送陆书记离开办公室。

  宽敞明亮的客厅,陆铮坐在沙发上,和翠红姨嗑瓜子聊天,随即感慨的说了句:“万德武,也不是没干好事啊!”

  这里是化肥厂职工集资建的家属楼,去年ll月份,陆国斌一家搬入了这里的新居。

  马翠红叹口气,说:“是啊,都说老万坏,可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住不进楼房,虽说我们都集了资,但厂里还是出了一部分钱的。”

  陆铮点点头:“住楼房,这都是早晚的事,但万德武,还是有一定贡献。”

  万德武被广宁县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同时处以罚金一百万元。

  万德武缺席了判决,因为被控制期间摔倒身体严重受伤,现在还保外就医中,但他的代理律师当庭表示当事人服从判决,不上诉。

  说起万德武,马翠红有些接不上话,也感觉的到,自己这个家庭和铮子的距离越来越大,有时候坐在铮子面前,虽然铮子还是如以前那般亲和,但感觉,就是没什么话能和他说。

  “陆书记,喝茶。”艾芳端着茶壶走过来,给婆婆和陆铮每人倒了一杯热茶。

  马翠红看着这个儿媳,脸上笑开了花,今年不知道咋的,离过年还好几天呢,学有还没回来,儿媳倒先来了,而且,没了以前的傲气,对她这个婆婆好得不得了。

  门哗啦啦一响,陆小萍的声音:“快点,你猪啊,上个四楼累成这样。”在她身后,是拎着大包小袋的一个男青年,陆铮没见过,看来是她的新对象了。

  旋即,陆小萍看到了客厅中坐着的陆铮,惊喜的喊道:“铮子哥,你来啦?”自从知道铮子哥调来任县委书记后,陆小萍在百货大楼里气焰也一冒三丈高,大楼经理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在单位,她便真如被众星捧月的公主一般。

  陆铮笑着对陆小萍点点头,说:“小萍,什么时候结婚?我帮你操持。”

  陆小萍脸一红,这才有些腼腆起来,眼里闪过开心的光芒,“谢谢铮子哥。”又赶紧对身边男青年说:“快叫人啊!”

  男青年大包小袋都来不及放地上,拘束的很,结结巴巴的,“陆,陆书记……”显然,他是知道县委书记和这个家庭关系的,听陆小萍话音,也知道了这位坐在沙发上的和蔼可亲的年轻干部便是县委陆铮书记。

  陆铮微笑点头,小萍这新对象看起来还不错,挺憨厚的,估计倒是能和小萍处到一起。

  马翠红在旁边笑道:“这孩子挺好的,叫马庆宇,是小萍的同事。”

  陆铮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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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小伙伴们

  中午在广宁宾馆(原县委招待所)请翠红姨一家吃了个饭,随后,陆铮便回了宿舍小憩。

  他现在就住在广宁宾馆第8层顶楼的套房中。

  广宁宾馆现今已经改制为自负盈亏的企业,但这次改制干部职工都很平静,这几年收入连番增长,比之事业单位的微薄工资,已然是天上地下,尤其是去年宾馆新楼竣工后,作为广宁最大最豪华的酒店,工资待遇几乎能和市里的一些星级酒店看齐,不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

  小憩了一觉,陆铮起来洗漱过,在纱幔飘逸的客厅,陆铮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今天是礼拜日,陆铮准备休息一会儿后去新落成的XXX纪念馆去看一看,XXX是广宁革垩命先烈,党的创建人第一,在县城广垩场畔为其修建纪念馆一直是本地老干部的呼声,江海燕在的时候却对这个议题并不感冒,甚至已经准备拆除这座停停歇歇用了四年时间才眼见完工的纪念堂。

  陆铮来后,立时雷厉风行的催促纪念馆开始扫尾工程,就在万德武被审判的当日,纪念馆举行了竣工典礼,陆铮到会并发表了重要讲话,号召全县干部群众学习革垩命先烈的精神,做一个有理想的人,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乌山市里一些对政治方向比较敏感的干部,联系陆铮一些施政措施,比如保留公社,比如一再反对中小集体企业加快改革步伐,如此等等,便不可避免的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认为广宁的这个县委书记是《红旗》党,刻意将这两件大事选在同一天进行,必然有其深意,是向红旗路线敬礼,更是在打垩压甚至清算新社会的新型资本家。

  当然,通常这些比较敏感的干部都是经历过多次政治运动,不免变得疑神疑鬼,阶级斗争永远是他们心底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至于陆铮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有陆铮自己才知道

  明天,陆铮还要出席县会计学会的年会,虽然看似只是一种勉励姿态,但在陆铮看来,这个会甚至比县委常委会议还要重要,对会计行业,好多话他都想讲一讲,一些想法,更准备落实。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套房门铃突然响起。

  从猫眼向外看了看,陆铮便开了门,来人是县信访局局长李向阳。

  陆铮还在广宁的时候,李向阳便是宣传部副部长兼广电局局长,几年过去,反而被平调去了信访局这个群众不信任、干部不买账的部门,可见这几年他的处境并不怎么好。

  “县招的环境越来越好了。”被陆铮热情的让到沙发上之后,李向阳感慨的说,时光荏苒,县招变了,陆书记变了,他也变了,这个世界的变化委实太快。

  当年陆铮为他侄子平反冤案时、从广宁黯然下野时,李向阳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陆铮递给李向阳一罐健力宝,自己也“嘭”的开了一罐,笑着说:“这里条件还行吧,时代在进步嘛。”

  租这里的套房做宿舍,陆铮出了租金的大头,政府财政上仅仅支付了按照政策该支付的租房补贴。

  “向阳,有事吧?”陆铮喝了两口饮料,打量着李向阳。

  李向阳说:“是,有个上垩访情况想跟您反映下。”说着,便从黑色公文包里摸出了几页纸,说:“上垩访者是以前城关供销社的会计,一年多前被供销社辞退,现在,也成了老上垩访户了。她的情况挺特殊的,按照去年供销社给局里的回执,她被辞退是因为值班时间用电炉,还引起了火灾,虽然发现的早,火势被扑灭,但还是烧毁了供销社部分存货,她也被供销社按规定辞退。供销社那边提供的材料很完整,看来这是事实。”

  “不过这个上垩访者一直在申诉材料里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是因为供销社主任贾庆国指使她平账她没有干,所以被人设计陷害,值班那晚,她确实用电炉煮过东西吃,但她记得很清楚,睡觉前拔了电炉插座,根本不可能引起火灾。她还怀疑,被烧掉的那些商品是本来不能平账的劣质品,有人纵火是一箭双雕,开除了她,而且把本来会出问题的账目变成了一笔糊涂账。”

  说着,李向阳又道:“上垩访者说的供销社主任贾庆国,就是现在广宁宾馆的副总经理。”

  陆铮微微点头,这个人见过,胖胖的,小眼睛不大,闪着狡黠的光芒,看起来就精明。

  “上垩访者是个会计?”陆铮便有些留心,伸手来接李向阳手里的材料。

  本有些忐忑的李向阳心里一松,忙双手递过,又说:“昨天她来,说有人骚扰她,去她丈夫开的小吃部闹,警告她和她丈夫,要他们离开广宁。所以我才觉得,应该向你汇报下。”

  陆铮点了点头,翻开材料看。

  李向阳说:“她老家是南营人,和陆书记,也算半个老乡吧。”

  陆铮怔了下,仔细看去,上垩访者姓名“张桃花”年龄“24”难道是她?隐隐的,倒想起来一个人。

  小时候的玩伴,一个胖嘟嘟的女孩,还和自己过过家家呢。

  “是南营街上的?”陆铮问。

  李向阳说:“是,她父亲本来就是南营供销社的职工,她算是接班进了城关社。”

  陆铮啊了一声,那好像真的是她了,隐隐有点印象,她父亲穿着白大褂在供销社站柜台,她好像还从供销社偷过糖球给自己吃呢。 陆铮慢慢放下了材料。 李向阳在旁解释道:“她这个事情我曾经转给过纪委和公垩安内保,县局内保也下过调查组,但认为她是被开除后心怀不满发泄情绪,城关社的账目、货物都不存在问题,起火原因当初就是县局治安科做的鉴定,确定是电炉引起的火灾。前阵子,城关所还拘过她,好像是马局下的条子。”

  “不过我觉得,事情还是有些疑点,所以……”李向阳看着陆铮脸色,便不说下去了。

  陆铮微微点头,便从上衣口袋摸出钢笔,在那份材料卷首写了几笔,说:“你把这个再转给县局,转给马跃武看看。”

  李向阳便起身:“我这就去办。”

  现今县里可没几个干部能单独在这位县委书记面前反映问题,李向阳今天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上门,还好,陆铮很是顾念旧情,对他还如过去一般亲厚,但事情谈完了,李向阳自不能再多打扰他。

  从金碧辉煌的的士高舞厅旁边小巷子往里走五十米,便是“桃花”饺子馆。

  饺子馆门面不大,桌椅板凳倒是很干净,七八张桌子,都坐了客人,看来生意还好。

  陆铮正和周大清面对面坐着吃饺子,晚饭时间,周大清来问陆铮要不要打饭,陆铮心里一动,便带了周大清来吃饺子。

  从外面又走进来两名建筑工人打扮的中年人,那位浓眉大眼看起来就憨厚的饺子馆老板笑呵呵到了陆铮和周大清身边,说:“您看?能不能和这两位兄弟挤挤?实在对不住,没地儿了,委屈您二位?”

  周大清一皱眉,刚想说话,陆铮却已经笑着点点头,这个小饭馆,看来并桌是常态。

  两个穿脏兮兮深蓝劳动布服戴安全帽的工人就坐在了陆铮和周大清身侧,一阵汗臭味飘来,更是令周大清皱起了眉头,但见陆书记面色如常,他也不敢说什么。

  两名工人看来和老板很熟,叫着老板小名吆喝着要饺子要醋,而且毫无顾忌的就打量陆铮和周大清看,周大清只能心里骂他们没礼貌。

  “咦,你,不会是铮子吧?陈铮?”坐在陆铮身边的工人突然诧异的看着陆铮,叫了起来。

  陆铮愣了下,转头看着他。

  “啊,真的是你,模样没大变,我,我是大壮啊!石大壮,小时候咱俩可打了不是一回架,你那时候收拾的我够呛!”这名建筑工人一边说,一边狠狠捶了陆铮肩膀一拳,爽朗的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黑了的牙齿。

  周大清见这厮竟然敢和陆书记动手动脚,立时便有些恼火,可旋即就见到陆书记笑着说:“啊,大壮啊,不过我叫陆铮,不是陈铮。”

  一提名字,陆铮倒想起来了,石大壮,当年尽被自己欺负了,现在,却是一身腱子肉的壮汉了,可就是因为常年在外操累吧,风吹日晒的很有些显老,黑黝黝的脸,眼角全是皱纹,看起来,好像三十多岁了的样子。

  石大壮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是吗?我一直记得你叫陈铮,记错了,那时候整天都是叫小名,我记得,你和老陆家不一个姓啊!” 陆铮笑笑,没吱声。 石大壮见到昔日故友,很是兴奋,孩提时那些不愉快早就不翼而飞,他又笑道:“你不知道吧,这家饺子馆是桃花家开的。”旋即,对正端着饺子走出来的小吃部老板喊道:“老九,快点,叫桃花出来,就说她老朋友来了!这个人,你家桃花,可稀罕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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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生活的变迁


      当张桃花走出来时,陆铮都有点认不出她了,NN--十四岁,张桃花已经很是显老,面容憔悴,身段,倒是比过去苗条,但穿着花袄蓝裤子蒙着绿头巾的她,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村少垩妇。

      “铮子,好久不见了。”张桃花看到陆铮,眼睛里的光芒亮了亮,但很快便黯淡下去,显然,生活的重压已经令她几乎淡忘了快乐的滋味。

      恰好有人结账,周大清便端着碗挪去了那边,张桃花坐在了陆铮对面,打量着陆铮,问:“你现在做什么呢?”

      陆铮说:“瞎忙。”看到当年乐天派的善良小姑娘几乎被生活压垮了的样子,陆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石大壮也上下看了陆铮几眼,说:“铮子,我看你的派头,是在机关里当干部了吧?”陆铮笑笑,“是。”石大壮立时喜形于色,说:“那正好,你看能不能帮着反映反映桃花的事,这两年,桃花被他们欺负惨了!现在,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这个小饭馆,还总有人来捣乱。”

      张桃花说:“好了大壮,别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在陆铮面前展露她现在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而且,这件事,铮子是肯定帮不上忙的,贾庆国,在县里势力很大,自己以前天天写信告他,他反而步步高升,现在成了广宁大酒店的负责人。虽然听说前阵子换了县委书记,可自己告状的心思早就淡了。

      若不是前两天有人来小饭馆捣乱,自己也不会再给信访局写信,其实,写了也白写。张桃花想着,心里轻轻叹口气。老九拿来了几瓶饮料,憨憨一笑,说:“你们喝着聊。”

      石大壮则热情的递给陆铮一颗烟,陆铮接了点上,拍了拍大壮带着厚厚粗茧的手。

      “铮子,结婚了吗?”张桃花笑着问。

      陆铮说:“还没,女朋友处了一年多了。”

      “啊,你女朋友做什么的?”张桃花好奇的问。

      “瞎混日子。”想起卫香秀,陆铮笑了笑,这四个字的定义最恰当不过。

      “你们呢?有小孩了吧?大壮结婚没?”陆铮问。

      聊着天,小饭馆里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就剩了他们这一桌,周大清坐在一旁喝着茶水,看看表,九点多了,外面,的士高舞厅闪烁的霓虹映红了小饭馆的半边窗户。

      突然,棉布门帘一挑,走进来两名穿着灰色中山装机关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面色都很严肃。

      老九赶忙迎上去,赔笑道:“两位吃点什么?”

      走在前面的细高个男人瞥着老九,眼皮吧嗒着,问:“你是老板?”

      老九笑道:“什么老板不老板,赚几个辛苦钱。”

      “我们卫生局的,带我们去后厨看看。”细高个说着,便径自向里走,老九吓了一跳,忙赔着笑脸说:“怎么了这是?咱厨房干净的很……”

      两个卫生局工作人员却不说话,沉着脸进了厨房,然后,便听到里面响起细高个公鸭嗓训斥的声音,这里不干净啦、那里不合格了等等。

      等两人出来时,细高个便拉了把塑料小凳坐下,从黑提包里摸出一个小本子,唰唰的写了几笔,撕下,递给老九,说:“罚款1000,这是收据。”

      老九立时就傻了眼,赶紧哀求:“您看,能不能少点?”现在做个小生意,被人找茬罚款很正常,但通常数额很小,也在可控支出内,就算经营成本了,可这次,一下就i000块钱?那是小饭馆几个月的利润了。

      “国家罚款能讨价还价吗?”细高个瞪起了眼睛,“快点,找钱去,还有,停业整顿十五天,半个月后我们来看整改情况。”

      老九苦苦在旁哀求,张桃花突然问道:“你们认识贾庆国吧?”

      细高个脸色一变,打量张桃花几眼,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张桃花说:“你回去告诉贾庆国,我们明天就离开广宁,现在,你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细高个却是冷笑道:“把罚款先交了再说,快点,我们时间有限。”看了看腕上手表,说:“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别等我通知人强制执行!”

      陆铮本不欲说话,和他们也说不上什么,可现在不由微微蹙眉,问道:“你们的证件呢?大额罚款,你这种收据不合法吧?”

      细高个眼眉一挑,看向了陆铮,说:“你谁啊?”

      周大清站起身,对他俩招手,说:“你们出来一下,说几句。”

      陆铮道:“大清,算了!”又对细高个和小胖墩道:“这样,你们该拿的证件拿出来,罚款单据开出来,按照规定,你把罚款原因丁是丁卯是卯写清楚,这罚款,我们马上交,申诉不申诉的那是后话。”

      细高个腾一下就站起来,说:“你这是抗法知道吗?!"

      周大清本来想叫他俩出去教训一番,眼见是这等情形,冷笑道:“抗什么法?根据去年年底卫生部发布的《食品卫生监督员着装风纪要求》,你们出来执法,必须着装,而且冬、夏、秋服不得混穿,服装整洁、制帽戴正,领扣、衣扣扣好,按规定佩戴帽徽和胸章。举止文明,态度和蔼,不大声叫嚷、训斥。不搭肩,不挽臂,不袖手、背手或将手插入衣袋内……”说到这儿看着一个背手一个将手插入口袋的两人,冷声道:“你们两个有一条按照要求做了么?”

      被周大清一条条数落着,细高个和矮胖墩都情不自禁的将手放下来,心里惊悸,这人谁啊,比我们还清楚风纪条例

      殊不知这就是周大清的优点,但凡上面下来的重要文件,总要认真研究、融会贯通。

      “你们的工作证呢?”周大清厉声喝问。

      细高个和矮胖墩面面相觑,实在摸不清对方路数,但却都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普通人,定然有些来头。

      “我们工作证没带,这么的吧,我们明天再来。”细高个说着话,又转向老九和张桃花,说:“你们先把钱准备好。”说是这么说,实则他已经是色厉内荏。

      陆铮点点头,说:“嗯,明天再来?不过我看你俩倒像骗子,大清,出去打电话报警。”转头对石大壮说:“大壮,看着点,别叫他们跑了。”石大壮瞠目结舌,犹豫着不敢说什么。张桃花忙道:“算了算了,一场误会吧。”她现在就想平平安安离开广宁,不想把事情闹大。

      周大清却已经撩门帘走了出去。

      细高个拎起包,说:“你们就穷横吧,明天有你们哭的时候。”对矮胖墩使个眼色,便想走。

      矮胖墩不屑的道:“报警怎么了?告诉你们,公垩安局的我都认识,你随便报,公垩安局的来了,还能证明我俩身份呢

      "o

      细高个才想起来,矮胖墩和公垩安一向很熟,有个亲戚是县局的副局长,立时心下笃定,又把黑皮包往桌上一戳,说:“对,你们报警!我们就等着你们报!”

      石大壮就有些蔫,说:“啊,我想起来,工地还有点事。”身边同伴立时附和,两人便想起身开溜。

      矮胖墩三角眼一瞪,说:“坐下!你们都是证人,谁敢跑就有事儿!”

      石大壮和同伴吓得不敢再动,心里都是叫苦不迭。

      这时门帘一挑,周大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侯建军和几名民垩警,都穿着警服。

      周大清去隔壁的士高舞厅找电话,恰好碰到侯建军带人来临检,现今侯建军,几乎三天两头就来查这家的士高。

      其实不用侯建军查,的士高也正准备转手呢,万德武这一出事,立时各路债主纷纷上门,市里电视机厂项目更没了他什么事儿,听闻万德武的家底几乎已经被淘干仍是债台高筑,倒是管婕撑起了这个家,说服了一些债主,没有把万德武在乌山的食品厂关停,又从北京高价挖了一位优秀经营者帮助运营,如此才保留住了一丝翻身的希望,不过下面的零碎产业,只能一股脑卖掉折现还债。

      有传闻说,在那些债主催逼下,管婕不得不把食品厂转到自己名下,同时也将万德武剩余的债务转到了自己头上,加之她和香港银都签了十年二十部电影的长约,这些债主们才觉得债务不会打了水漂,没有再向法院申请将食品厂清盘变卖还债。

      据说因为急着用钱,管婕这十年长约签的特别廉价,一个正当红的明星,几乎就是将最黄金的岁月签了卖身契,香港制片方自是稳赚不赔,传闻现在已经开始在香港为管婕造势,甚至通过TvB引入了《红楼梦》播放,管婕越红,他们自是赚得越多。

      当然,陆铮得到的消息还有一条,就是童素素很是为管婕说了话,而且答应和香港银都继续合作,在拍摄完《一代妖后》后,还会抽出档期在几年内促成国内电影制片厂和银都方继续合资拍摄两部她出任主角的电影。

      陆铮闻听这些消息不禁颇多感慨,一是感慨素素的善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二是感慨管婕的刚强,这个看似妩媚柔弱的女子,实在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家里陡逢巨变,她很快便用柔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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