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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左道官途【作者:走过青春岁月】(3月25日更新至“第四百二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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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扭转乾坤

  天坑事件之后半个月,负面影响逐渐显现。首先是谣言满天飞,有人神教徒散播消息宣称此乃天罚,是就歇马镇派出所对人神教子民进行迫害一事做出的惩戒。更有一些别有用心的所谓有识之士权威专家跳出来说,这是政府制定的政策方针出现了错误,是图眼前利益,过于看重GDP,盲目发展仓促上马大而不当的项目造成的必然结果,藉此还引申出其他地区发生的类似例子,最终是想佐证共和国在政策方向上正走在不可弥补的错误路线上。

  尽管有了刘国庆这只替罪羊在前台顶着,杨红菱最近的压力仍然很大,有来自社会和舆论的,也有来自官场上层的。即使有杨许昌暗中保护,但由于这件事引起的广泛关注,在舆论的推波助澜下,逐渐升级到了政治的高度。就算是杨许昌也不能替她遮挡住所有明枪暗箭。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省卫视的新闻频道播出了歇马镇天坑科考行动的新闻纪录片。这是许三笑个人赞助的一次科学探险。由国内著名地质学专家,西南地质大学交手曹云磊带领一名博士生助教和三名学生和一位摄影记者组成的科考小组,下到数百米深的天坑底部,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分段采集了天坑各个地层段的土壤样本,下到地下河里采集水样,进行物理分析。击破妖洞之说的同时对天坑形成的准确原因作出了科学缜密的论证。

  事实证明,天坑的形成原因很多,与土层结构松动,土壤中水含量降低,地下河潮涌带走支撑土层,等等因素息息相关。无论哪一种因素,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把责任强加到一届镇政府班子身上,很明显是不公平的,藉此影射联想到国家政策的大方向,更是不负责任别有用心的。

  节目一经播出,在某些强力人物的推动下,社会舆论反响热烈。风向自然掉头向着有利于杨红菱的一面在吹。

  副镇长办公室里。

  杨红菱正坐在许三笑身上。

  “让我怎么谢你好呢?”她双手捧着许三笑的脸颊,对着他的脸吹气如兰说道。

  许三笑环住她的纤腰,说:“你要没打算让他进门,就别撩拨他,硬起来很难受。”

  杨红菱笑道:“就是要让你难受,谁让你偷偷摸摸的搞出这么多事来却没让我知道?”

  许三笑说:“出了问题解决问题,本就是男爷们该做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杨红菱娇呼一声:“许三笑,我爱死你了。”

  ••••••

  严朝辉跑到歇马镇上一住就是大半个月,这一天终于要告辞回蓉城。赵海峰和齐蓉蓉兄妹被齐思诺委派来接人。临走前,许三笑和王峰设宴相送。

  酒桌上,赵海峰因为一会儿还要开车,所以以茶代酒,一手端起杯,另一只手拉住许三笑的手说:“三笑兄弟,一晃儿咱们两个认识快三年了,当初我就说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到今天,你的虎啸山庄已经杀出虎啸村,还正在和长江龙集团这样的企业合作,而这次合作还是赵总亲自签订的协议,据我所知,这个面子,整个西南地面上他也就给了三个人。”

  许三笑心里正为这件事烦着呢,赵一龙这么给面子自然是因为李燕她爸的缘故,上回燕东阳来的时候‘出眼’考验了自己一次,当时还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这次合作敲定了。长江龙集团的代表来了以后,拿出来的合同,在股权分配这一项上甚至留下的是空白,只说让苏丽娜自己看着填,长江龙集团对控股权没有特别要求。本来这也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却因为何问鱼带来的那人的几句话变了味道。许三娃子打心眼里不愿意接受与那人有关的任何好处和便利。

  面对赵海峰善意的恭维,许三笑只得报以微笑,说:“海峰兄,实不相瞒,我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办的这么顺,前阵子因为骤然爆发的天坑事件,歇马镇党委班子成员们一个个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搞的人心惶惶,我搞这个项目也是被逼上梁山,到今天都还是赶鸭子上架撞大运。”

  严朝辉说:“这个赶鸭子上架撞大运说的很好,从古至今多少英雄豪杰都是先赶鸭子上架,最后撞大运做成了一番事业。我这么说不是说三笑一定能跟那些人一样成事儿,而是要强调这个运气的重要性,这个世上有才而无运的人比比皆是,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有一位好朋友,叫王一山,写的是一笔好字,练就了一身好功夫,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如今已是八十多岁的人,基本上盖棺定论了,以世俗衡量成功与否的标准看他的人生就是一事无成,什么原因?俩字全概括了,运气!”

  “五十八年前他参加半岛战争,一个人摸小黑国军营的哨,带领一个班的弟兄干掉了小黑国一个连,刚给记一等功,官升二级,便调去负责警卫来镀金的大太子,结果第二天大太子的座驾就被小黑国的飞机给炸了,事儿大了,他被连累,带着一等功的军功章解甲归田,后来授予他一等功的那位大将军想起他身手了得,又立过功,便想抬举他,让他去赣州省某市当公安局长,结果文刚下来,那位大将军出事儿了,被太祖打倒,连带着影响到了王一山的任命,于是不得不再归隐泉林,这一隐就是四十多年。”

  许三笑道:“这位老爷子的运气太衰了。”

  一顿饭吃出了许多感慨,严朝辉最后留下一句:运气就是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乘上赵海峰的车离开了。许三笑望着渐渐远去的路虎车,心中百感交集。

  ••••••

  盛夏时光刚从身边溜走,秋老虎开始出来逞威了,十月末的时候天依然不见转凉的意思。

  杨红菱镇长书记一肩挑已经一个月,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首先是许三娃子没能官升一级,却靠着与杨红菱的情人关系,将歇马镇的主导权攥在了手中,邪教份子自杀事件终于有了定论,派出所所长林四平因为打击邪教有功,增补为党委班子成员,副镇长。

  有行政编制身份的于海因为在这起案件中表现特别优秀,得到了破格提拔,接了林四平的班,成了歇马镇派出所代理所长。

  歇马镇里最失意的人当属党委副书记穆仁星,这厮在刘国庆倒下那段日子里上蹿下跳,一面给刘国庆凑材料,一面给自己跑官,到最后还是原地踏步。挡在他进步之路上最大的拦路虎正是杨红菱。

  杨红菱的镇长职务的代理帽子还没摘下来,依照组织工作的惯例,这党委书记的位置在短期内是轮不上她的。合理的安排是上头空降一位书记下来,或者直接提拔穆仁星任党委书记,然后由新书记发起召开人大会,将杨红菱头上的代理帽子摘掉。可惜游戏规则是这样,并不代表结果就一定是这样。

  规矩是领导定的,也是领导破坏的。

  上头有人希望杨红菱能直接当上镇党委书记,把刘国庆倒下这件事看做了一个契机,硬是违背组织原则,以天灾过后稳定压倒一切为理由。就这么把杨红菱摆在那儿,谁都不让动。

  刘国庆的案子还没结束,许三笑因为是始作俑者,所以一直关注着案情的进展。他所惦记的不是刘国庆最终下场如何,而是有些担心自己揭刘国庆老底时留下蛛丝马迹,由此被专案组抓住线索追到他头上来。为了这个,许三娃子最近一段时间没短了往南山市里跑,刘国庆夫妇一案涉及的资金数额巨大,南山市纪委受李湘武的指派越级插手此事。这段日子里一直把刘国庆控制在南山市二招北苑。

  许三笑前阵子情场得意,官场却失意。如今官场上,许三娃子在歇马镇里几乎说一不二,反而是情场上开始走霉运了。李燕在蓉城上学,许三笑受了她老爸的激将法,强忍着不去见面,每日里只以电话相互传递相思。

  另一方面,许三笑一直没放弃寻找双修小道侣米粒儿的想法,但人神教主要在秦中西北传播,左道老仙周抱朴的行踪连何问鱼都捉摸不到,更何况许三笑?尽管托了很多关系在找,却收效甚微。米粒儿找不回来,许三笑就不大好意思去找苏丽娜。

  何问鱼一直赖着不走,每日早晚各一次,乐此不疲的折磨许三笑。不仅如此,最可恶的是她的存在还令得杨红菱每次找许三笑偷情,都只能把战场摆在办公室里。

  对许三笑而言,杨红菱不算是个出色的对手,她在这事儿上挺主动的,但往往能力有限,而且跟大多数强势女人一样,喜欢在上面,而且更多的时候都只关心自己的感受。只要她够了,基本就会鸣金收兵。这种方式让许三笑感到很不和谐。甚至有一点反感。

  这一天晌午,许三笑下班回到家。

  顶着大太阳在风景区改造工地上忙活了一上午,出了一身汗,回到家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也是一种享受。刚洗了一半儿,冷不防,毫无羞耻心的女恶霸何仙姑闯了进来。许三笑吓得赶忙捂住关键部位,紧张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何问鱼笑盈盈地,眼波流转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道:“许三娃子,你也会害羞吗?少装,看别人身子那会儿你干什么来着?”

  许三笑道:“那是你居心叵测,故意暴露给我看的。”

  何仙姑掩唇一笑,花枝乱颤,道:“瞧你吓得那熊样,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猴急对你霸王硬上弓,进来就是问问你要不要帮忙擦背?”



[ 本帖最后由 slasher 于 2013-6-26 00: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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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步步紧逼

  母螳螂又来勾搭公螳螂了。尽管这母螳螂是九鼎之首,武道大圆满的瑶池仙,许三娃子却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动真格儿的时候谁都分得清小头痛快和大头痛死的区别。

  许三笑猫着腰,捂住关键部位,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道:“少来,你该干嘛干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郭道安很可能已经出山,你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前阵子任道远来找过我,被张永宝吓跑了,后来李燕离开以后他又来过两次,都被你挡了驾,别以为我猜不透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把老子当成了手中的诱饵,开启心窍的钥匙,你折磨老子,逼我就范的办法行不通,便想来勾搭老子,我他妈要是真犯傻跟你好了,把窥心诀传给你,保不齐你提了裤子立马儿就翻脸。”

  何问鱼不笑了,咬着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光看着许三笑,这真是个令人看不透的家伙。扪心自问,见过的人也不可谓少,但私生活比他更乱的男人却没有几个,就这么个好色无厌的家伙,自己豁出去三十多年的红丸清白一次次勾引,结果居然是一次次失败。她黛眉微蹙,开始思索这个男人身上其他弱点,除了好色外,这个家伙还是个官迷。

  她神态庄严,说道:“许三笑,你这样的举动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一顾吗?”

  许三笑心道:“你就是天仙花朵,也是带毒的。”嘴上却说:“不是,我其实更喜欢看你,而不是被你看。”

  何问鱼眼横秋波,看出许三笑口不应心,淡然一笑,道:“你也少来,我算看明白了,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等郭道安找上门来你就知道厉害,到时候他强逼着你做杂道宗主,借你的名头重开万仙大会,一旦让他得逞,你就是宗教事务办公室的头号通缉犯,你可知道国家对参与组织邪教活动者的惩罚有多严厉?到那时你还想当官?”

  许三笑神情悲愤,看着何仙姑,说:“你别逼人太甚!”

  何问鱼道:“许三笑,我还用逼你吗?宗教事务办公室在非常时刻有任免正处级以下干部的权力,就你这芝麻豆粒儿大的小官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不相信是吧?没关系,下午你去上班试试就知道了,从今天起,把你借调到我的部门,专门配合我处理阴山狼王郭道安一事,什么时候事情结束了,什么时候你才能回歇马镇政府上班。”

  许三笑见她说的郑重,心知何仙姑这回是要动真格儿的了,叹道:“不去可以吗?有没有商量余地啊?”

  何问鱼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充满恶趣的打量他,笑嘻嘻道:“想商量?行,你先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那玩意到底有多好,前些日子每天晚上听那小丫头赞他多厉害,说得跟孙猴子的如意金箍棒似的。”

  许三笑保护的更严密了。

  何问鱼见状爽朗一笑,道:“许三娃子,亏你还是个修道之人,区区臭皮囊而已,白云在天,定力在心,万物万象,皆有心生的道理你没听过?连这最低层次的色相都参不破,你还想问鼎九重天的自由自在?”

  白云在天呈现出各种状态,人在下面看,感觉其变化无常,其实一切变化皆从人心起。往深层次理解这句话,就是一切肉眼所见的美丑都是迷惑人心的外物,而不是物质的本真形象。物理学有一种说法,理论上讲,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通过一根电线被传输到另一个地方。说的是生命的真实形态,这个说法跟修道者的‘见物本真无形幻化而至天地无拘’境界不谋而合。

  这疯妞的想法不可依常理揣度,大概修行境界高到一定程度的人都是这类无视世俗礼法的怪咖。正所谓高人行事不拘一格。

  许三笑断然不敢给她欣赏,道:“还是免了吧,我宁肯帮你去对付郭道安,不过我有个条件。”

  何问鱼板脸道:“还敢谈条件?”

  许三笑的真实情绪远比看上去要放松的多,说:“卖菜还讲讲价呢,更何况是这么个大活人,我的意思是要是我帮你报了仇,你这么高级别的领导,能不能帮我升升官儿?职务什么的不求,就是级别上能否弄个处级啥的?”

  何问鱼笑眯眯道:“这个简单的很,我们办公室里级别最低的都是正处级巡视员,你想来的话随时欢迎你,活儿其实也不多,偶尔全国各地跑跑,追捕个像洪大鹏之流,滥用术法害人的妖人啦,帮助地方政府收拾一些个愚顽不灵妄图暴力抗法的轮子功习练者什么的。”

  这活儿听着就没多大前程。许三笑试探问:“进去了以后还可以带着级别出来吗?”

  何问鱼哼一声,道:“你道是自由市场呢?想进就进?还想跑我那儿去镀金,真会发白日梦。”

  许三笑心知不假,双手继续护住关键部位,弯着腰在那儿一个姿势站久了,感觉很不舒服,说:“何大姐,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我感觉这么跟你谈条件,既没有自信又没有尊严,太不公平。”

  何问鱼抿嘴一笑,潇洒转身,声音飘进来:“许三笑,我可以不逼你,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若想让李燕她爸消除对你的成见,同意你们的事情,最好先跟你那些江湖关系做个了断!”

  ••••••

  奔流不息的马鸣口瀑布,飞泻而下的激流发出轰然巨响。水岸上正崛起一座建筑和码头,这里便是未来歇马镇景区的漂流出发点。

  许三笑陪着杨红菱一起从工地出来,走在水岸边。

  湍急的水流时不时飞溅起水花来,溅在身上凉沁沁的。

  “你听说没?”杨红菱明显有些心事重重,语气沉重道:“刘国庆死了。”

  “死了?”许三笑一愣,颇感意外的问道:“怎么死的?”

  杨红菱道:“公安局的同志勘验过了,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自杀?”许三笑的声音高了几度,心想,这怎么可能?

  只听杨红菱接着说道:“今天早上南山纪委的江小宁去给他送饭,结果发现他死在洗漱间里,死因为失血过多。”

  许三笑听罢,心中暗忖,刘国庆这个人的心理承受力极强,被双规了一个多月只字未言,这说明他还没有丧失信心,坚信只要不开口,迟早会有人来捞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会自杀?而且刘国庆这个人谨小慎微,身上缺一股子狠劲儿,这样性格的人相对不容易走极端。会是什么原因促成其自杀的呢?

  杨红菱感慨的说:“真没想到刘国庆最后会寻了短见,曾经就在你我身边一起工作的大活人,就这么永远消失了。”

  许三笑对此毫无感觉,他想的是:一起消失的还有刘国庆脑子里的秘密。这件事的背后不简单,刘国庆一死对他而言并非坏事,至少许三笑一手炮制的失窃案的关注度会很快冷却下来。另一方面,他又想,刘国庆之死到底对谁最有利,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突然自杀?区区一个镇党委书记腐败案,值得南山市纪委高度重视到这程度吗?这件事的背后显然藏着一场博弈。刘国庆突然死亡,让这盘棋不得不提前关子结束。

  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对弈呢?许三笑由此想到了秦旭明。

  ••••••

  许三笑来到南山市,先给秦旭明打了个电话。被告知晚上九点钟以后有时间,让他到时间上家里说。

  夜里九点十分,许三笑敲开秦旭明家大门。

  庄雅娴跟许三笑打了个招呼,给他倒一杯茶,给秦旭明端了一杯牛奶,然后便自顾着睡觉去了。

  秦旭明示意许三笑喝茶,“你嫂子不喜欢看电视,每天睡的要比一般女同志早,我每天回来都要看书到十二点钟才睡觉,咱们聊咱们的,不必管她。”

  许三笑说:“我来的目的是想知道,你近期是否关注过刘国庆一案?”

  秦旭明闻听此言,先是微微怔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许三笑直言不讳道:“我认为刘国庆没有可能自杀,所以一定是他杀或者被人逼着自杀的,问题是那人为何要这么做?唯一的原因就是案情审理出现了变化,在南山市里,有能力让案情发生不利于某些人的变化的人似乎只有大师兄你。”

  秦旭明表情依然没多大变化,只是用手指点了点许三笑,用说教的口吻说:“小师弟,你呀,许多事能看透,偏偏要说出来,这就变了味道,锋芒太盛对你树立自己的形象会非常不利,你要记住在体制里,形象是最省力且最有力的公关。良好的形象使你充分享受融洽的人际关系,还能给你提供各种便利。”

  这句话让许三笑颇受启发,前阵子整垮李红军那件事让自己在世人面前留下了一个混不吝不择手段的形象,纵然可以吓退一些宵小之辈,却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自己在歇马镇党委成员心中的形象,后果便是每个人跟自己交往时都存了几分小心。

  当官的其实很多时候跟做买卖差不多,讲究个和气生财,在官场中处处树敌无疑是危险而又愚蠢的做法。斗争有时无可避免,但必须讲究艺术。动辄给自己树立死敌的人,很难在这条路上走长久。一个好斗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是不会得到盟友的。

  秦旭明索性不瞒着许三笑,说道:“想必你也听严老师说起过,省委对南山市的情况一直不是很满意,刘国庆早年曾经给杨许昌开了三年车,很有可能掌握了一些情况,昨天下午我去找他谈了一次,并没取得多少进展,他太久没开口说话,就跟我闲聊了几句家常,结果当晚就自杀了。”

  许三笑想了想,问道:“大师兄,您跟他谈过之后,又有谁去跟他见过面吗?”

  秦旭明想了想,道:“我一开始也对刘国庆的突然自杀存疑,所以特意问过相关人员,昨天下午我走之后,只有一个访客去见过他。”

  许三笑问:“谁?”

  秦旭明:“艳阳县委书记程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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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 漏夜问鱼有客到

  夜,包裹着未知的黑暗带来的惊恐和掩护色催生的为所欲为的冲动。

  许三笑从秦旭明家出来,直接来到市委二招。刘国庆自杀的现场已被封。因为死了人,这里已经被南山市公安局接手。许三笑所以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一是因为刘国庆是被自己亲手设计的,但他当初设计刘国庆的初衷只是想把这厮整下台,从未想过要弄死他;其次是出于报复心理,前阵子天坑事件中有人不爽许三娃子三好村长的名头,趁机想把他往死里头整。许三笑怀疑刘国庆之死很可能与那人有关。

  有仇不报非君子!

  专门搞阴谋诡计的许三娃子从刘国庆自杀事件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他想找出刘国庆自杀的真相。能支持他这个想法,并且有能力提供有力帮助的人,纵观南山官场也只有秦旭明。

  德国哲学家叔本华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任何一种制度或声音是永恒的,并且能满足所有人的欲望。南山市的官场尽管表面上是铁板一块,暗地里不同的声音其实一直都存在。秦旭明到南山之后这一年当中做了三件事。

  第一以假发票事件为契机,借助省里的力量打掉了市政府方面最大的敌手,常务副市长沈红耀。第二件事便是着手整合对原南山市委班子心存不满的那些官场失意人,将这些人招致麾下,聚拢成一股势力。第三则是力捧市委副书记人大主任钟春秋,不管是在常委会上,还是在日常工作中,处处显露出对其的尊重。

  就这三点便足以体现秦旭明这个人的政治韬晦了得。从最初到南山时的无人问津,处处受制于人,到现在,他手上已掌控了一定实力,就比如这次刘国庆自杀事件发生后,秦旭明闻讯,第一反应就是事有蹊跷,于是立即命南山市公安局的林永书副局长将现场保护起来。从调查取证到到验尸检验,无不在他控制之内。只可惜,事情似乎并非他所料想的那样,调查的结果显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刘国庆的死别有内情。

  许三笑说想要去现场看看。秦旭明一开始不是很赞同他插手此事,态度有些犹豫。但许三笑的态度非常坚决,秦旭明只好说:“你若去了现场,很难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不管你能否找到有力的证据,对你今后在歇马镇上的工作都会很不利。”

  许三笑的倔脾气犯了,秦旭明只好同意。

  通过秦旭明的关系,许三笑得以顺利进入现场。

  这是一间标准一卫一卧间,内部空间不大,进门后屋子里的情形一目了然,房间里的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刘国庆是军人转业出身,被子叠的特别方正。由于是割腕自杀,房间里直到此时还有着浓郁的血腥气。许三笑在房间里转一圈后,来到卫浴间门前,缓缓闭上双眼。

  门口得到林永书指示,放许三笑进去勘验现场的年轻警察面露轻蔑之色。这里已经被十几名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和一位工作二十年的法医官仔细勘验过,年轻的警察显然不看好许三笑能有所发现。他带着嘲讽和不忿的语气说:“刘国庆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半夜十一点左右,现场勘验的结果显示从昨天下去四点二十分最后一个访客离开,到他死亡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进入过这个房间,走廊里的监控录像也验证了这一点。”

  许三笑自知自己的做法有些僭越了,完全能理解这哥们的不满。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不管有多少人验看过这个现场,都只能看到肉眼可辨的线索。许三笑现在用的却是听,嗅,观,想之法。

  一个人对生活感到绝望,于是用刀子将自己结果掉,这本算不得什么完全不可理解的事情。但临死前把房间收拾的这么整洁就有些古怪了。不过,自杀之人都非常态,做点莫名其妙的事情也没什么出奇的。所以房间整洁只能作为疑点而不能成为做出判断的依据。

  许三笑鼻翼耸动,仔细搜索着空气中的味道,血腥味掩盖了大部分气息,但他毕竟是左道五重境界的术士,五感六觉的敏感度非寻常可比。在充满血腥味的卫浴间里,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淡淡的甜腥味道。许三笑又深吸了两下,仔细分辨。

  竟似是和风散的味道?

  这和风散乃是周至柔独门秘制的奇药,同样是一种致幻类药物,但药效不像迷神粉那么直接,随空气吸入后会缓慢见效,目标一旦中招,施术者凭借自身强大的精神意志,通过眼神和语言传递信号,刺激起目标的情绪,或悲愤,或喜悦,或绝望。随着药效的深入吸收,这种情绪会不断放大,直到令目标歇斯底里彻底失控。

  许三笑相信,如果自己所料不差,那个对刘国庆施术之人的道行深湛,一定在自己之上。想到这儿,悚然一惊,又仔细确认了一下这味道,确定必是和风散无疑。出手之人一定与老瞎子有莫大关联!

  许三笑在年轻警官讥嘲的目光中离开,给秦旭明打了个电话,只凭一个别人闻不到的味道,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的发现,只说一无所获,连夜赶回歇马镇。

  ••••••

  深夜,家,院子里,何问鱼正捧着一本书在门灯下看,许三笑一脚迈进院子。

  何问鱼放下书本,抬头道:“怎么样?听说你去了南山市?”

  许三笑一愣,问:“你怎么知道?”随即面色一变,“你跟踪我?”

  何问鱼淡淡一笑,“跟踪你还需要我亲自出动吗?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工作,哪有闲心一天到晚跟着你?”

  许三笑语带讥讽道:“你的工作不就是用我做饵,引郭道安来,你好找他报仇吗?”

  何问鱼并不否认,道:“那只是我工作内容的一小部分,这天底下像你这样会一点小术之人不在少数,修行者清净无为不妨碍他人也就罢了,可如果有人擅自用术杀人,炼制邪药,伤天害理,而警方查不到真相又拿这些人无能为力时,便轮到我们登场了,对付这样的人才是我的主要工作内容。”

  许三笑闻听此言,心中不禁一动,猛一下想起任道远说的一段话来,记得他曾说整个南山地区都是周抱朴和玄门左道的道场。想到这儿,许三笑忽然想到了某个可能,下意识问道:“你们盯着南山很久了?”

  何问鱼美目闪着异彩,看着许三笑,笑盈盈道:“你还不是我们的人,有些事还不能让你知道,只要你同意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自愿加入进来,我立即把所知的关于左道周抱朴和红莲庵与逍遥仙的所有事都告诉你。”

  女恶霸看人的眼神有些吓人,许三笑吓的一缩脖子,听出她话里有话,却不敢接这个茬儿,敬谢不敏道:“我的本领低微,又缺乏牺牲精神,你那个部门不适合我。”又道:“不过我想举报一个术士滥用术杀人的案子,你受理吗?”

  何问鱼微微一笑,道:“是刘国庆自杀那件事吧?”

  许三笑吃了一惊,问道:“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何问鱼板起脸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许三笑心知她说的不是实话,但也不好追问。

  何问鱼又说道:“怎么样?昨天跟你说的话考虑的如何了?你不加入我的部门也行,借调过来,暂时合作,完事儿之后你还可以回歇马镇,别忘了,只要你一天不甩掉身上这些复杂的江湖关系,你就别想真正在官场里有所作为,别看你现在混的顺风顺水,可当你到了一定级别后,严格的政治审查就是你进步路上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另外,还有你那个准岳父,他的态度就不用我跟你复述了吧。”

  许三笑还在犹豫,跟何问鱼合作,帮她对付老瞎子和郭道安完全没问题,但眼下歇马镇上他正坐拥大好局面,实在难以割舍。如果借调到宗教事务办公室,势必会影响到这边的工作。而且许三笑最担心的是何问鱼有一天会卸磨杀驴。久混江湖,许三娃子深知,这世上最黑的就是何问鱼所在的这种政府特殊部门,相信她的话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尽管如此,但许三笑却知道自己的选择空间极小,不管是周至柔还是郭道安都太强大,他们要利用他做什么,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件事委实难以决断,许三笑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情,嬉皮笑脸说:“你要不是很着急的话,可否再容我考虑两天?”

  何问鱼起身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男人,许三笑,有些事你躲是躲不掉的,郭道安要找你,周抱朴对你同样居心叵测,任道远也未必存了什么善良念头,你那个准岳父把这件事当做了对你的考验,你千万别指望他会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他对你又气又恨,没一巴掌把你拍扁了就不错了,你若死了最高兴的就是他。”

  许三笑不忿道:“我管他是给人掰脚的跌打医生,还是什么神仙妖怪,谁他妈指望他谁是孙子。”

  何问鱼美眸向院门外瞄了一眼,笑道:“好,有志气!正好现在外头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麻烦你大显身手把她打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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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角色大消息

  这个秋天对许三笑而言注定是多事之秋。

  何问鱼说门外来了个客人,让许三娃子去打发了。许三笑只道她开玩笑,一回头看见门外果然站着一个人,穿红挂绿,脸带面具。深更半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门外,活鬼似的。

  “怎么看着像个唱戏的?”许三笑对何问鱼说。

  何问鱼道:“什么叫看着像?周抱朴的徒子徒孙多得是唱火剧演花戏的,这人根本就是个唱火剧的。”

  门外人道:“何主任渊博,我正是个唱火剧的小角色,来这里是给许师叔带几句话。”

  这人竟认识何问鱼?许三笑只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就听出,此人对何问鱼并无多少畏惧,却不知他是道行精深不逊周至柔了还是胆色过人。

  何问鱼道:“你不必太谦,堂堂人神教中的四活物之首火麒麟,就算真是个唱火剧的,也算个大角色了。”

  门外人一叹,道:“何主任应该清楚,这些年老仙避世不出,我等弟子一直都很守规矩,上次的事情虽是老仙有意为之,但也是迫不得已,自由社的尚楠打上门来,老仙避居的洞府被捣毁,这才不得不出山,除此之外,我玄门左道从未越雷池半步。”

  何问鱼冷笑道:“你倒是说的轻巧,周抱朴为了讨好尚楠,要挟许三笑帮他牵制郭道安,夜入歇马镇当着我的面抓人,好不威风,这么大的事情是你这一句迫不得已就能解释的吗?这且不说,还有,昨晚发生在南山市委二招的事情你又怎么说?”

  门外人道:“老仙避居洞府修道,独自修行不扰世人,尚武神打上门来捣毁洞府,正是为了三年前那场误会,老仙有意求全才带走那小姑娘,何主任既是执法者,又是正宗第一人,于公于私都应当一碗水端平,那件事前前后后我家老仙都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在做为,郭道安想重开万仙大会,老仙不想生灵涂炭,故此才想请许师叔相助一二。”

  顿了一顿,又道:“何主任刚才问昨晚的事情,实不相瞒,那人虽曾是老仙直系门下,却早已不奉山门号令多年,与人神教没有半点瓜葛,此事绝非老仙派那孽障做的,何主任要抓人,随时可以抓。”

  何问鱼看向许三笑,连着问道:“怎么样?觉得有意思吗?是不是跟你猜测的有点出入?”

  这段话里透露出了太多内容,首先是捣毁周至柔洞府的那个尚楠让许三笑倍感好奇,许三娃子已经见识过周至柔的本领,那是真正的左道九重巅峰境界,在药物的配合下,甚至能短时间内让何问鱼这样的大高手陷入迷失状态。这个叫尚楠的人竟可以独闯他的洞府大肆破坏,这是何等威风煞气之举?还有在市委二招犯案的这个人,居然是周至柔的弟子,却早已反出师门,就在周至柔眼皮子底下,不但没有隐藏起来,反而还敢出来犯案,这样的人物如何能不引人好奇?

  许三笑压下心头好奇的欲望,点点头,道:“是啊,原来你早知道不是周师父做的。”又反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市委二招犯案的那人是谁?”

  何问鱼一指外面人道:“这个你要问他,这位就是人神教中四活物之首,火麒麟。”

  许三笑转身面对门外人,看着这人脸上的面具,忽想起派出所里死的那人来,二人带的面具形制差不多,只是这人的面具是一只麒麟兽,而那人的面具上却是一条青面狼。

  问道:“这位朋友,你知道昨晚南山市委二招发生的事情是谁做的?”

  火麒麟道:“那人跟你一样,也是老仙的门外传人,是人神教前任逍遥王,现任的立人王,他的道行在二十多年前便已跟老仙不相上下,所以你就算知道他是谁,其实也等于不知道。”

  二十多年前便已不逊于周至柔?许三笑闻听此言不由大吃一惊,万没有想到那个用术暗算刘国庆的人会这么强。难怪何问鱼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却不肯轻举妄动。抓捕这等人物,的确要慎之又慎。

  火麒麟接着道:“老仙派我来是有几句话要对许师叔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何问鱼转身往房子里走,“这又何必,不就是回避一下吗?”说着进了屋子,啪的一下关了门。

  火麒麟迈步走进来,对许三笑说:“老仙把导魂钟还给郭道安时只想换得一枚血蛊,并不知道他要重开万仙大会,直到最近得知他在找销魂笛,并且奔走联络了许多白莲会的故人,这才知道他要有这么大动作。”

  “杂道三圣器分别是导魂钟,阴阳镜和销魂笛,阴阳镜本来在正宗龙门道手中,二十多年前白云观的冷雪飞观主寻阴山狼城,一去不回头,阴阳镜也随之一起失踪。”

  许三笑道:“就是说郭道安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两件,还只差一个销魂笛,就能集齐三圣器,然后就会来找我?”

  火麒麟摇头道:“销魂笛一直都在你身边,所以郭道安其实已经到了南山,老仙认为他会很快来找你。”

  又道:“郭道安早年经历惨祸剧变,以至于心性大变,道心偏颇走上了与政府对抗的极端,手创阴山狼城,收留了许多旧江湖遗留下的,在太祖时期被通缉的人物,其中最厉害的当属一贯道的楚鹏飞,老佛会的半仓嘉措喇嘛,这二人一个精通神打和茅山寄打之术,另一个则在密宗心印上达到最高境界,其道行精深至少不逊于周老仙,这些人一个个同郭道安一样,对政府心存不满,他们隐居在阴山大漠深处许多年,如今都已出山,以各色身份游走于社会,一旦所谓万仙大会重开,定会有更多人跑出来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届时必将是群魔乱舞百业俱废的光景。”

  共和前三十年,红色专政几乎成了信仰,一切歪门邪道牛、鬼、蛇、神都不敢冒头,这些人有的被迫隐居于深山修道,有的蛰伏于社会底层,攒了一肚子生不逢时的怨气,一旦团结起来搞破坏,其后果势必不可想象。

  修行是强化自身的方法,而所谓术法只是修行带来的附加品,作用方式多是通过药物和修行者强大的精神意志以各种催眠技巧在普通人脑海中制造幻象。幻术其实只是在人的脑海中制造虚幻泡影,对真实的生活并无多少积极影响,反而容易让人沉迷,笃信不疑后荒废正业。除此之外,这些江湖术士们个个都是人精,最擅长察言观色,妖言蛊惑的本事。若任其混进豪门权贵之家,其破坏性更会倍增。

  就比如去年秦中省某贫困县斥巨资模仿小黑国的白宫修建县委大楼,便是因为县委书记迷信风水之学,受了某江湖术士的蛊惑办下的糊涂事。又比如甘凉省某特级贫困县的入境收费站竖起九根莫名其妙的像香烟的柱子,同样也是县长发昏,听信妖言搞的祭天香。劳民伤财屁用没有。

  这种人一两个便可造成巨大破坏,若那个万仙大会办成了,任凭他们有组织的搞破坏,岂非要弄的天下大乱?

  许三笑闻听,不禁暗自惊心,不动声色道:“老瞎子派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吗?

  火麒麟道:“老仙说如果让郭道安得手,上头肯定不会坐视,届时将会是修行界又一场浩劫,政府会以打击转轮教的方式对付白莲会甚至整个玄门,到那时,像左道,静慈斋,这样的多年来跟政府刻意保持距离的门户很可能会遭池鱼之祸。”

  许三笑道:“他想阻止郭道安?”

  火麒麟道:“实际上这件事郭道安已经谋划多年,阴山狼城十年前便开始在社会官场三教九流当中安插人手,像神打楚鹏飞,密佛半仓嘉措这样的人物,走到哪里只消稍稍显露点手段,都不难蛊惑的地方大员甚至一些不得志的高层领导对其趋之若鹜,将之奉为神人,言听计从。这些人都曾经是何主任的部门中挂了号的通缉犯,再现红尘肯定不能用本名,一定用的是化名,藏身于三教九流中,除了阴山狼王郭道安外,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如今在社会上是什么身份。”

  许三笑截口问道:“周至柔想要这个名单?”

  “不错。”火麒麟道:“老仙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只要你能从郭道安手中拿到那张名单,他老人家便把米师姑送还给你,从今后与你断绝往来,玄门左道与你再无瓜葛。”

  许三笑心中一动,接回米粒儿,断绝与玄门的关系,这个条件不正是目前自己最想要的吗?这老瞎子倒好像知道老子的情况似的。心念电转,觉得这件事干得。不管老瞎子要那份名单想干什么,都不关老子的事,这不是还有何问鱼呢吗?

  终于额首道:“行,就按他说的办!”

  火麒麟道:“痛快!既如此,我这就把许师叔的意思带回给老仙。”说罢,告辞离去。

  何问鱼从屋子里出来,语气淡淡的:“这就让他走了?你不是要自己跟周至柔做个了断吗?”

  许三笑道:“记得周至柔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现在才知道这话大有道理,周至柔诈死前劝我不要出来做事,老老实实窝在虎啸村做个小农民,把左道秘术传下去,我却偏不肯听他的,原来那个时候他之所以那么说,正是不希望我成为郭道安的棋子被利用。”

  何问鱼道:“周至柔上次从这里带走米粒儿的时候也曾抱怨你不该出山做事,而且还曾经几次几乎致你于死地。”

  许三笑神色为之一黯。

  何问鱼又接着道:“话说到这儿,我索性也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现在活跃着的人神教其实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上次你在派出所弄死的那个人正是四活物中的青面狼,周至柔知道他去派出所灭口,却故意装聋作哑,你去派出所的时候,周至柔也是知道的,但他又一次故意保持沉默,我想当时是因为他自己对你下不了手,才故意对青面狼的擅自行动装作毫不知情。所以现在虽然他向你提了条件,你也千万别以为他对你存了什么好心,据我所知,这个人的野心未必比郭道安小。”

  许三笑道:“我有点搞不明白,就算我真死了,郭道安的万仙大会就不会开了吗?”

  何问鱼额首道:“当然开不了,邪道奉许由为开山祖师,历代宗主都是许由的直系后代担任,邪道中人虽不讲道义,却笃信传承,敬奉宗主,便是因为入门前都要发下血誓,喝下血酒,这之后便等于把自己的生魂灵性给了许姓宗主,所以,郭道安要想重开万仙大会,你身上的许姓血脉还是非常重要的。”

  许三笑奇道:“把生魂灵性给了许姓宗主是什么意思?”

  何问鱼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回到屋子里,取出一只长条盒子,递给许三笑,道:“就是因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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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冰心不亡 风云初动

  江湖诡谲,人心难测。要想指望忠义和门规完全控制所有门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手段才是王道。所以旧江湖的许多门派都有特殊的手段控制门下的弟子。

  就是因为它?许三笑把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支黝黑铮亮的笛子。不禁猜测道:“这难道就是销魂笛?”

  何问鱼额首道:“正是!销魂笛便是让所有邪道门人俯首听命的关键!所谓销魂绝非戏言,杂道弟子修行不在九重之上的,凡是喝过入门血酒的,绝受不起一曲销魂音。”

  许三笑有些不解其意。“这笛子就算能让那些杂道中人断魂,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何问鱼解释道:“因为这笛子只有道行在七重天以上境界的许氏后人才能吹的响。”

  原来如此!

  许三笑将销魂笛拿在手中,发现这东西非木非金,感觉分量很重,手感圆滑,漆黑如墨透着神秘,竟仿佛有着某种慑人心魄的魔力似的。

  何问鱼道:“这东西我曾经拿到最权威的物理机构分析过它的成分,可以断言,是不属于地球上的材质做的,通俗点说就是陨石做的,至于它是怎么吹响的,又是怎么影响邪道中人的生魂的,我却也不明了,只听我师父冷雪飞说过,杂道历代宗主传承一首销魂曲和一支销魂笛,当年许道陵临死前把这支笛子交给了红莲女,辗转又到了我一个好朋友的老公手中,最后到了我手里。”

  许三笑把这笛子端起来试着吹了几下,只有空管通气的声音。又递还给何问鱼,摇头道:“看样子我的修行不到,根本吹不响,而且我也不想吹响它。”又道:“你刚才说许道陵把这笛子交给了红莲女,想必就是我母亲了,你见过她吗?”

  何问鱼道:“你母亲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当年许道陵死后,她暗算了周至柔,自知难逃报复,便投靠了一个大人物,那人的级别很高,左道中人因此不敢轻易招惹,我们碍于组织原则也不好动她,后来那位大人物争权失败,你母亲却幸运的遇上了我朋友的老公,不仅没有因此受到株连,反而得到了一座更坚实的靠山。”

  许三笑咂巴咂巴嘴,滋味有点苦涩。母亲?对他而言是多么遥远的一个词汇?而且听起来这位母亲的作风颇为豪放绝情。许三笑自嘲的一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她混的还挺不错的?”

  何问鱼道:“她已经不在我们办公室的黑名单上,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想必是不错吧。”反问道:“怎么?你很想跟她见一面吗?这个我倒是可以替你安排。”

  许三笑摇头,说:“知道她混的不错就行,这些年她没找过我,我也没想过要去找她,小的时候问过老瞎子,问一次倒一次霉,后来就不问了,这么多年过来也习惯了,感觉自己就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根本不需要谁来疼爱。”

  何问鱼听罢不禁为之黯然。她问:“许三笑,你现在作何打算?”

  许三笑道:“我虽然已经答应跟周至柔合作,但具体怎么做还没个章程,不过我想周至柔想要郭道安手里的名单,未必就存了什么好心,这件事还是要听听你的意思。”

  何问鱼道:“这么说你已经同意暂时借调到宗教事务办公室来帮忙?”

  许三笑咧嘴不客气的说:“我他妈可以选择吗?”

  何问鱼抿嘴笑道:“这就对了嘛,其实来宗教事务办公室帮忙并不会影响你在歇马镇上的工作,我们这个部门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既不需要你天天报到,更不需要你随时随地准备自我牺牲,暂时,你的主要任务就是留在歇马镇,等着郭道安来找你,到时候该怎么做,我们自然有人会告诉你。”

  许三笑此刻的心情,有无奈更有几许期待,骨子里他一直都是个喜欢冒险的人。根据现有掌握的情况看,不管是何问鱼还是周至柔,都存着想要利用自己的心思。何问鱼名义上是为了工作,私心里却是为了杀郭道安报仇。周至柔表面上说的挺漂亮,但这老瞎子能干出来用导魂钟去换血蛊增补元气的事情来,正所谓天道无情,这些修行者的本质自私残忍,所以很难讲他真的是为了避免所谓的一场浩劫。

  许三笑沉吟不语,低头沉思,又想到了任道远,这老家伙一直在密切关注这件事,听他的话茬儿似乎也有阻止郭道安重开万仙大会的意思。先前他寻找导魂钟失败,又核实了老子的身份。上次在街上,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儿就被那独臂老头吓跑了,这老家伙找老子又为了什么呢?想到这儿,抬头看了一眼何问鱼,随口问道:“任道远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多次对他手下留情?”

  何问鱼咬着嘴唇轻轻摇头,道:“你没有正式调入宗教事务办公室,事关机密,所以不能告诉你。”她扬起脸儿,又说道:“除非你肯传我左道开心窍见真神之术。”

  左道传窥心诀,摩顶之外,唯有双修。

  许三笑定定的看着她,月光下白衣赛雪,红颜如仙,身段婀娜,真美不胜收。不自禁的想到:这大妞儿要是真傻了该多好?功夫练到她这样的境界,年龄辈分世俗观念都如浮云一般,唯一可虑的是怕她有一天翻脸无情。

  人心之深比如大海,人心之巧妙过玲珑,一个人的心几乎不可能对另一个人完全敞开,要想传授开心窍秘术,唯有彼此间完全放纵情怀,在大喜乐中达到至欢无喜之境,彼此心防完全打开时才能做到。

  然而历练越多心防越重,这份信任真的很难建立。

  许三笑微微叹了口气,道:“天上的白云美不美?离她近了就是乌云,不仅下雨而且有雷。”

  何问鱼轻哼一声。

  许三笑又补充道:“你春心不动,以向道之心求欢,我怕到时候白忙活了一场,会被你一巴掌拍死。”

  何问鱼稍作思索,道:“我道心如坚冰,舍此无他,很难容下其他,其实这些日子每当你跟李燕在屋子里欢爱,我都在认真倾听,但就如你所言,我这心里仿佛只剩下了冬季。”说罢,神色难过,似有泫然欲泣之意。

  何问鱼以瑶池仙之姿,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许三笑看在眼中却根本毫无感觉。

  这女人不会哭不会闹,无论她拿捏出什么表情,内心世界始终是寂静不动的,几乎没有情绪波动。这样的女人即便长的天姿国色,却无半点活色生香的魅力。

  许三笑道:“你身上背了太多仇恨,一身功夫都是靠一个恨字做动力练成的,所以你的心早冷硬如坚冰,不管你怎么伪装,是巧笑嫣然也好,还是天真可爱也罢,心不动,情又从何而来?”

  夜深沉,明月西垂。相顾无言,只好任夜风吹散这点暧昧。

  此后接连数日,许三笑依照何问鱼所说,如常上班。继续负责歇马镇省级风景区建设工作。

  歇马镇的变化日新月异,景区建设渐渐显露出成效,天坑四周上下都在施工,四壁加固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如今正在安装的是观光电梯,以及几个外攀垂悬而下的点,下边的地下河溶洞里安装了荧光灯,泥塘被清理之后修成了一个蓄水池,未来这里将作为溶洞探险的出发点。

  地下河的源头已查清楚,根据实际需要挖低并加固了河水入口,复活了这条地下河。未来,从观光电梯上一下来,游客便可以乘船入洞探险。这地下溶洞下游的深处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许三笑在解决了照明问题后,特意乘船在里边游览一番,根据这些钟乳石的形态特点,给每一柱奇石命名。

  忙碌之余,偶尔也会担心那个被越传越恐怖的阴山狼王会找上门来。想那人一旦来了,以自己现在的本事,肯定无法抵挡。不免担心何主任的布置是否靠谱。

  这些日子,随着基础工程逐步完工,工程进度加快,歇马镇里的乱象也逐渐改善。秦旭明帮着联络的山城超市大亨胡广成亲自来歇马镇考察一圈后,当即决定买下老粮库的地皮,准备盖一座中型规模的购物中心。

  胡广成原本在山城,买卖干的很大,之所以被吸引到歇马镇这个小地方,除了秦旭明这个前任山城工商局长的金面这个因素外,还因为他对长江龙集团的配送渠道的渴望。这两年他一直有意把岭东连锁超市集团总部移到蓉城,要想顺利实现这个计划,首先就得摆脱对原有物流渠道的依赖。

  两年前山城市委班子调整,磐石书记向卫国一步登天入常,政治局常委,书记处第一书记谢润泽的秘书洪天明从杭城市委书记任上调任山城市委书记。一上任便在强力人物的帮助下,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黑行动,借助这次行动的成功,又把山城官场来了一次大洗牌。

  胡广成的岭东集团是向卫国时期培养出来的民营企业,自从洪天明在山城拿到绝对话语权,过去岭东集团在山城所拥有的特权便被取消,业界的霸主地位也被别人取代。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叫做信义堂的企业。这是一家背景极深的企业,实力雄厚,绝非岭东集团能抗衡。他们在山城一气儿收购了多家大型连锁商场,并拥有完备独立的物流渠道,经营方略几乎不以盈利为目的,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以物美价廉保真保质的经营方针赢得了山城人民的心,成了洪天明征服人心的一枚强力筹码。

  在这样的强大对手面前,胡广成基本没什么抵抗能力,只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岭东集团落户蓉城,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物流渠道,于是他便想到了据说是省委书记宋义亲自请来的长江龙集团。来歇马镇开一家中型超市不过是他为了接近长江龙集团的第一步。

  胡广成来之前已把歇马镇风景区项目的来龙去脉摸的一清二楚,更得了秦旭明的指点。故此他第二步计划就是通过许三笑这个桥梁,搭上长江龙集团这艘巨舰。

  今天,胡广成又来到歇马镇,在芙蓉茶楼请许三笑听戏吃饭。席间,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长江龙集团的赵一龙身上引。许三笑因为李燕的缘故,则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二人你来我往正说的热闹时,许三笑目光无意一转,投向门口,登时便被吸引住了。原来门外正走进一条大汉,身高竟在两米二以上,一张大方脸奇形怪状,却长了个小小的蒜头鼻子,眼露凶光,满脸横肉奇丑无比。

  进门后左右四顾一圈,最后径直向许三笑走来,问道:“您可是许三笑副镇长?”许三笑点点头。大汉自我介绍道:“邵天雷,家师郭道安现在镇外,想请许副镇长过去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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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阴山狼王,恶面金刚

  人生的经历宛如过眼的风景,该以怎样的笔墨去形容?怎样的目光去审视?善与恶,悲与欢,又该以怎样的灵魂去容纳?人生并不是永远都如想象般美好,生命中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悲哀和凄凉。就算有些人练成了天下无敌的杀人术,一样会有终身难解之憾在心头萦绕。郭道安也许不配被称为天下第一人,但在玄门中,他却是当之无愧的三百年第一人。

  这位阴山狼王一直是一个令许三笑悠然神往的人,在这个人的身上刻着江湖最深的印迹。就算那痕迹里已经只剩下了恨,却依然有着惊心动魄的魅力,吸引好奇的人飞蛾扑火一般去探寻。

  许三笑之前一直在担心郭道安何时会出现,因为直到这一刻,他还不知道何问鱼究竟有什么计划对付郭道安。

  通常在未知的情况下,面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之前,人的心情本该是忐忑的。许三笑此刻却没有多少这样的感觉。

  邵天雷说出郭道安的名字时,许三笑便意识到胡广成危险了,随手在胡广成后颈上轻轻一拍,道:“胡总你怎么了?喝多了吗?”

  胡广成应声而倒。

  许三笑说着,起身招呼坐在另一桌,跟胡广成一起来过来的那名司机兼保镖。

  邵天雷说:“许副镇长倒是好心。”说罢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三笑说:“这个人对我还有用。”

  安顿好胡广成,跟着邵天雷往镇子外走的时候,许三笑的心中已无多少畏惧和忐忑,更多的是一种好奇和期待。不管是何问鱼还是周至柔,处心积虑都是为了对付这个人。

  一个人能同时被两个世间顶尖人物算计,无论正还是邪,他的人生都已足够精彩。许三笑现在就要见到这个精彩的人。

  镇子外的一片树林边缘,负手而立着一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瘦削的脸颊,朴素的衣着,除了锐目如狼之外,顾盼之间竟颇为平凡。许三笑看罢多时,感觉有些见面不如闻名,这人身上的神韵跟他那令人谈虎变色的赫赫威名比,要显得平庸的多。

  邵天雷走到这人面前,躬身施礼,道:“师父,许副镇长到了。”

  此人正是阴山狼王郭道安!

  郭道安挥挥手,邵天雷立即主动走开了。

  许三笑坦然看着面前的郭道安,感到此人虽然表面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很多,但从他的眉目眼神间却藏着深切的疲惫和无奈。这藏于内的沧桑竟似比满头白发褶皱堆垒更容易让人感受到他的苍老。

  浮世若江湖,人在其中就好像花开枝头一样,开或者落,聚或者散,往往身不由己。任凭你有多大本事,概莫如是。

  他默默注视了许三笑片刻,终于叹道:“果然是道陵的儿子。”声音如磬如钟。

  许三笑道:“你就是阴山狼王。”

  郭道安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会来找你。”

  许三笑道:“但是我并不打算跟你走。”

  郭道安向几十米之外的邵天雷看了一眼,道:“你修的是左道性命双修之术,现在是第五重境界,十几年光景达到这个境界算不错了,但跟快的比还是太慢,你不妨猜猜他用了多久臻此境界?”

  许三笑假意去看邵天雷,借机往左右看了几眼,摇头道:“他就算是一朝悟道至九重,跟我也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就是我,你可以随时杀了我••••••”

  郭道安举手打断许三笑的话,道:“他随我修行至今八年,现在是八层天境界,跟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弟相同境界,你只要点点头,一年之内我让你追上他!”

  一年之内上八重?许三笑不禁怦然心动。

  只听郭道安又道:“孩子,周抱朴是你的杀父仇人,何问鱼对你也未必存了什么好心,你跟他们两个搅合到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你是玄门杂道的孩子,应该回到门户中来。”

  许三笑沉吟不语,打算尽量拖延时间。却听郭道安忽然问道:“你在等人来对付我是吗?”许三笑被说中心事,诧异的啊了一声,并不否认:“他们处心积虑要算计你,我其实不过是一枚诱饵。”

  郭道安轻轻一笑,道:“周抱朴想要的是我阴山狼城隐藏在世间的力量,何问鱼只想要我的命,而你不过是想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可惜,生命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生,注定不由己,死,也常不能由己。”

  许三笑道:“你这话对了一半儿,怎么生,是我选择不了的,但怎么死,我大概还能做主。”

  郭道安平静的看着他,摇头道:“你可以选择怎么死,但我相信那并不是你自己主动的选择,能活着谁会舍得死?所以你所谓的选择只是选择怎么死,而不是在生和死之间做选择。”

  许三笑道:“这算一个威胁?”

  郭道安道:“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又道:许三笑,你的表现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看来周至柔在你身上下了真功夫。”

  许三笑叹道:“也许正因为他的功夫下的足,反而让我很难接受妥协的命运。”

  郭道安道:“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教会你妥协,咱们走吧。”

  “走?去哪里?”许三笑站在原地不动,左右四顾,路远空旷,林密无声,四下里什么也没有。心里不禁着急,暗忖:这个何仙姑在搞什么鬼?还有周至柔,一个个都干什么去了?

  郭道安道:“你是杂道宗主,自然是跟我走。”又道:“你不必拖延了,没人会来的,我既然敢现身,自然有办法把你跟他们隔离开来。”

  邵天雷过来说:“师父,两位师兄来电说何问鱼到了,他们挡不住了。”

  原来他早有安排。已经派人挡住了何问鱼和周至柔的人。

  郭道安一指许三笑,道:“带上他。”转身步入树林。

  许三笑心知抗争无用,束手就擒,任凭邵天雷过来将自己扛在肩上,跟着郭道安的步子钻进林子里,往西北方向而去。

  小树林不大很快被穿过,再往前便是大山,郭道安毫不犹豫上了山,继续往山里走。

  许三笑被邵天雷扛着,浑身都不舒服。这个邵天雷也不知多久没洗澡,身上的味道奇臭无比,许三笑闻之欲呕,倍感煎熬。眼瞅着这师徒俩还要往更闷热的秃山里钻,不禁大为着急,叫道:“喂,郭道安,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汽车,比你那两条腿走的快吗?”

  郭道安闻声驻足,回首道:“未必,舟车不济事的时候常有,一双肉脚板却始终靠得住,路,再远也有走到地头的时候,人若是懒了,再近的路也可能是天边一般难以企及,远足是一种修行,当年二万五千里走下来的,到今天多的是年近百岁的人瑞。”

  许三笑道:“你说的那是走,我这被人扛着呢,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等到了地方早被你徒弟身上的味道熏死了。”

  郭道安想了想,道:“你不愿让他背,那就只好让我的守山兽兵来驼你走。”

  许三笑想,任道远叫蛇王,兽兵是一条碧龙烙铁头,他的绰号叫阴山狼王,想必兽兵也是一匹狼,拿邵天雷和一匹狼比,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让邵天雷背着好些。

  郭道安并不理会许三笑的想法,他昂起头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似有无穷的穿透力,入耳后震人心魄。遥远的大山里,随之传来一声动物的嘶吼。似是巨犬雄壮的吼声。

  不大会儿,草木中有声息传出,草木中分,闯出一头通体紫红色的长髯巨獒来。头大似斗,虎形犬身,如狼又似虎,吊眼梢,嘴唇肥厚,四腿如柱,菊花尾高高竖起,肩高竟接近一米,一跳出来便冲着许三笑龇牙低吼,牙刀森然,唇角挂露,好不可怖!

  郭道安伸手一指,那巨獒立即蛰伏于地,一声皆无。郭道安道:“这是一位藏区的喇嘛朋友赠的,九犬存一为獒,它却是九獒存一,在藏区被称为魔獒,是命主敌鬼附身的鬼物,凶残勇猛,行动如电,只有心印大宗师的伏兽经才降得住,藏区素有一獒顶三狼之说,獒犬是狼的天敌,我叫狼王却偏偏不信这个邪,就是要弄这么一头魔獒做兽兵。”

  许三笑吃惊的看着这头獒犬,果真大的妖异,邵天雷道:“它叫恶面金刚,天生就能分辨敌友,识元灵魂魄,你别看它在师父面前俯首帖耳,其实凶猛无比,经常以人为食物,连我也不是它的对手,死在它口边的人更不计其数。”

  许三笑本来见这獒犬威猛,甚是喜欢,闻听此言不禁对它增了几分厌弃之心。

  郭道安说:“怎么,你不喜欢它?因为它杀过人吗?”

  许三笑冷笑道:“养兽兵不算什么,但养一头以人为食的兽兵••••••”

  “哼,虎狼猛兽只为了生存才杀人,人却可以不为什么就杀人,而且据我所知,人杀死的人,要比虎狼杀死的人多得多了,你只想可怜人,又怎会明白虎狼的无奈?”

  “这个世上最危险的动物莫过于人,人心险恶处,绝非獒犬牙刀,毒蛇汁液可比。”郭道安似乎动了谈兴,坐在巨獒身上,一边抚摸着獒犬的鬃毛,一边继续说道:“就好比你现在落到了我手里,是谁造成的?又是谁欺骗了你?”

  许三笑刚要说现在说这个未免有些早。冷不丁头上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道:“郭道安,你倒先说说是谁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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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战与逃

  枫叶已落,秋却未残,斜刺里的上方万道金光中走出一人。一边走一边在说话。在他身后是高天和短瀑。却不知那金黄色是天边的云彩,还是残阳下映照下闪烁如金的泉水?

  许三笑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那天从任道远手中把自己救下之人!不禁发出啊的一声,原来是你!想起任道远说过,他叫尚楠。捣毁周至柔洞府之人也是他。这人似乎与李燕她爸的关系也很不一般。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特意在此等候郭道安,还是尾衔自己而来?

  同样的声音,任道远听了跑的比兔子还快,郭道安听了却巍然不动。他只是淡淡的扫了邵天雷一眼。

  只这一眼,邵天雷便丢下许三笑,噗通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动弹不得。

  郭道安说:“原来是尚武神到了,难怪何主任这么胸有成竹,为了这个机会舍得发动潜在我身边八年的内线,他身上的臭味很特别,原来刚才恶面金刚其实是在向他吼。”

  尚楠用鼻子喷了一口气,发出哼的一声,许三笑明显感觉到了那声音更多来自胸腔,一瞬将竟似引得自己的心脏跟着共鸣一跳。只见邵天雷登时站起。

  郭道安面沉似水,道:“这就是声打吗?不愧是尚武神,果然好手段!”

  尚楠道:“你独自脱身也许不难,但要想带着这小子一起走,除非你肯兵解,激发自身潜能。”

  郭道安叹道:“但那么做,我会元气大损。”眼睛一翻,精光暴涨,盯住尚楠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不能背水一战?击败你之后从容离开?”

  空气刹那间紧张起来。

  许三笑看了一眼身旁的邵天雷。后者的目光正死死盯在巨獒恶面金刚身上。

  听郭道安的意思,这个人竟是何问鱼的人。

  邵天雷说:“等一下打起来的时候,自己照顾自己,这头恶兽非常厉害!”

  话音刚落,郭道安起身,恶面金刚咆哮一声扑了上来。

  目标不是邵天雷,而是许三笑!

  许三笑吃了一惊,慌乱中赶忙丢出一把随身的迷神粉。却不意,另一边郭道安原地一挥手,在空中画了个圈,竟莫名生出一股风将许三笑丢出的迷神粉吹散。

  尚楠见此情形,微感讶异道:“没看出来你的感觉入微,已经到这个境界,能以精神意念和合乎空气流转规律的动作引动气流运动,平地生风。你的心境修为大约在天下前四了。”

  “才天下前四吗?”郭道安的口气里含着质疑。“尚武神的功夫之高天下绝伦,我佩服之至,但若论精神修为•••嘿嘿。”言下之意颇为不服气。

  尚楠额首道:“这是我非常有把握的一个估算,排在你前面的人并不包括我。”

  郭道安动容,略作思索后道:“你的意思是孔文龙还活着?”

  尚楠嗯一声,道:“不过活与不活对你都毫无影响了,他和聂啸林携手游戏人间,再不会管江湖庙堂俗事。”

  郭道安道:“对了,还有聂啸林,如果再算上你那个结拜哥哥,老子排在第四倒也算公平。”

  尚楠道:“你精神修为强过我,但很有限,我的功夫体力强过你,却何止百倍,郭道安,你还想跟我交手吗?”

  另一边,恶面金刚正扑向许三笑时,却被两米二多的巨人邵天雷横向扑倒在地。两个大块头滚在一起。只见邵天雷一边死死卡住恶面金刚的脖子,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只要吃得亏,心中起意灵。茅山寄打真神功八大元帅显神通,九候先生虽酒醉亦知东西南北风。弟子起眼看青天.众位师父在身边,十八尊罗汉,二十四味诸天,扶助弟子,教尺拖刀,拖刀化为鹅毛,铁尺化为灯草,卷心石头化为水泡,一身化为铜皮铁骨,化为太山,头带铁帽十二顶,身穿铁甲十二重,铜皮包三转,铁皮包三重,众位师父,众位大将,扶助弟子快寄打!”

  嘴里有台词,手上有动作,一包药粉塞入口,一半内服,一半混合腰间葫芦里的酒外敷。动作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但他快,那头恶面金刚更快,四爪激蹬,顷刻的功夫已将邵天雷踹翻到一旁!反过来压制住了邵天雷。

  这个邵天雷学的竟是神打之术?许三笑惊讶的看着,一人一兽都是威猛无俦的巨怪,就这么纠缠到一起。他手攥一包须弥净火粉,迟疑在那丢不出去。

  另一边,尚楠和郭道安终于动手了。火爆程度远逊于邵天雷以神打之术恶战巨獒恶面金刚。

  郭道安隔空挥手,尚楠竟斜身一纵将一海碗粗细的速生杨击断!接着继续走向郭道安。

  阴山狼王如法炮制,尚楠忽而又纵向另一边,一拳将山间一块巨石击为两块!郭道安手不停挥动,尚楠便如线偶一般跳跃,每一击都能将山间一物破坏,每出一拳便又离郭道安近了一分。

  许三笑料想,此刻尚楠眼前定是幻像不断,但他功夫太高,心意如神,那些臆想中的可怕事物根本无法撼动他的道心,不管前面是什么在挡道,一拳挥出无物不破!这等功夫真令人心向往之。

  杂道致幻之术离不开引申幻想物的媒介,中术者身周的任何突出物体都有可能成为这种导幻之物,那些草木怪石,在幻术的作用下,在尚楠眼中会化身成各种可怕巨兽妖魔之类的玩意。片刻之功,尚楠已挥出一百多拳,四周围可利用的导幻之物已所剩无几。而二者之间的距离也只剩下不足十米,这十米在尚楠这等人物眼前,不过一步之遥!

  尚楠每一拳都似有穿金裂石的威力,郭道安不通武道,若中之一拳铁定会命丧当场。

  许三笑还在想郭道安若就这么死了,何问鱼亲手报仇的愿望注定要落空时,场间情况忽然变了。

  本来与邵天雷恶斗的巨獒恶面金刚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忽然舍了邵天雷,猛的向尚楠扑过去。巨爪耀寒光,牙刀冷森森。尚楠再往前一步便到了郭道安面前。他神色如万古玄冰,步子坚定迈了出去。就在这一瞬间,恶面金刚到了。尚楠豁然转身,一把抓着了巨獒的前爪,发力一甩,便将这二三百斤重的巨兽甩了出去。

  便在此时!

  郭道安忽然张大口,喷出一团血雾!

  尚楠连一微秒的犹豫都没有,横身一纵躲开这团血雾。

  郭道安借机一步跨到许三笑面前,提上就跑!许三笑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在他手中如一根草似的,毫无挣扎余地便被他当场带走。身后尚楠避过血雾追了上来,郭道安却再喷一口血,同时目中神光大盛,喝道:“定!”

  尚楠身形为之一滞,拳锋就停在郭道安鼻尖前。就这么一瞬的功夫,恶面金刚已从地上爬起,郭道安拎着许三笑跳上其背,如飞似箭的逃离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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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七重诱惑

  许三笑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在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中,郭道安正坐在篝火旁,恶面金刚安静的趴在他身边。

  “醒了就别装了,跟我说几句话。”郭道安的声音比之前弱了许多,有些嘶哑,全没了先前如磬如钟的悦耳。

  许三笑翻身坐起,左右四顾一番,看不出身在何方。问道:“你想说什么?”

  郭道安手里正摆弄一只银色古镜,信手放到一边,道:“你不必看了,我以心血激发潜能后的瞬间发出定魂术,尚楠虽然厉害,这一招却还是足以阻拦他十几秒钟。”

  郭道安讲话时,脸色惨白,嘴角还在不住溢血。许三笑看的暗自心惊,这位阴山狼王竟如此骄傲!宁愿付出巨大代价也要当着尚楠的面把自己带走。沉吟道:“你看起来伤的不轻?”

  郭道安摇头道:“何止是不轻,我不是武道家,体内经络骨骼都没有那么强悍,这种激发心血潜能的方式对人的伤害极大。”

  许三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郭道安道:“先不说这个了,还是说一说你吧,这二十多年你跟在周至柔身边是怎么过来的?”

  许三笑道:“先浪迹江湖,学了一些皮毛小道,后进了官场,本想一展抱负,却被你抓到大山里去当什么邪教的教主。”

  篝火一跳一跳的,映照着郭道安的脸忽明忽暗,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说过,世上事就是这么无奈,你不想搀和进这件事,这件事却没你不行,我要开万仙大会,需要你的支持。”

  许三笑道:“你现在身受重伤,而且还没拿到销魂笛,拿什么跟宗教事务办公室的人对抗?”

  郭道安自信的:“我还有阴山狼城。”冷哼一声又傲然道:“何问鱼安插邵天雷在我身边,便是想找到阴山狼城的所在,可惜他在我身边做了八年奴才也没搞清楚这件事。”

  许三笑奇道:“不是说你一直避居在阴山狼城中吗?他跟在你身边八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郭道安忽然问道:“你知道须弥山在何方吗?灵山归于何处?”

  许三笑啊哟一声,一拍脑门,道:“你的意思是••••••”

  郭道安额首道:“阴山狼城代表的并非一个地方,而是一群狼,一群被政府逼迫的通缉犯,一群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的失意者,何问鱼想要我的命,更想知道阴山狼城的所在,这些年她往我身边派了许多人,这个邵天雷算藏的最深的,却为了这次的事情暴露出这颗棋子。”

  这件事如此隐秘,也许是郭道安心中最重要的机密。许三笑豁然想起那句死人不会泄密来,惊骇的:“那你为何要把这秘密告诉我?”

  郭道安笑道:“你不必紧张,你身为杂道宗主,门户中任何秘密自不会瞒着你。”

  许三笑道:“你知道我根本不打算干这个什么宗主。”

  “没关系,我会慢慢让你想干的。”郭道安自说自话:“咱们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境界太低了,你吹不响销魂笛,一切计划都是枉然。”说着,目芒一闪,将许三笑照定。

  篝火跳动,照耀着这位阴山狼王湛青的脸色,平添了几分妖异。

  许三笑被他注视的心头一紧,警惕的:“你想做什么?”

  郭道安道:“自然是先想办法把你的境界提升到七重之上,否则你又怎么可能学会销魂音?”

  许三笑想,那销魂音还是算了,提升境界倒是挺美的,可惜郭道安的意图分明是打算买一赠一。

  眼前的情形一切身不由己,只能是看一步走一步。郭道安这么猛,估计老瞎子跟何问鱼都指望不上了,唯一的希望便是那位尚武神。许三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个尚楠究竟是那一边的,周至柔的洞府是他捣毁的,现在又把郭道安给重伤,这人做事似乎全凭好恶,完全没规律可言。以他的身手,想要袖手旁观,谁能勉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人家已经打完收工。

  天渐放亮,二人都在看天,空中有几只寒鸦掠过,东方正泛起鱼肚白。许三笑意在辨别方向,却不知郭道安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

  郭道安忽然问道:“许三笑,你为何会想到要当官?”

  许三笑踌躇了一下,暗忖,这老狼王因为老婆孩子的事情,先是怒屠了一村子人,之后又迁怒于政府,整个一跟政府对抗的神棍头子,跟他讲话需加着小心。道:“不然做什么?周至柔突然带我收山,当时我以为他是想我走正道,根本没想其他的,既然江湖路走不通了,我总得干点啥吧?有一天在山城高速路口,我看见一群当官的在接山城市委书记向卫国,那威风排场看得我当时便为之神夺,立即决定今后就要走仕途这条路。”

  郭道安淡扫了他一眼,随口问道:“这么说,你就是一官场混子了?”

  许三笑正色道:“是想出来做点事儿的官场混子。”

  郭道安从篝火中取出一截燃烧的木棍,放到鼻子前,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火气,顿时面泛红光,将熄灭的棍子随手丢回火中,道:“你这样的人混官场不会有大前途,江湖人的局限在于好勇斗狠,迷信自己的拳头多过了相信规则,其实当官的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那些没用时屁都不是的规则,在官场阴谋是小道,阳谋才是正道。”

  吞碳提神,是因为身上阴气太重,不得已而为之。许三笑过去见周至柔这么干过,所以知道其中缘由。想不到郭道安伤的竟这么重。听他说话,竟似有指点自己为官之道的意思,这老家伙十足的邪教教主,与政府搞对抗的大魔头,居然还懂得官场里的道道?而他说的这些话却与严朝辉的口气差不多,倒仿佛他曾经在官场里混过似的。

  郭道安半躺下来,依偎在恶面金刚身上,道:“很奇怪是吗?其实很简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子跟政府对着干,自然要熟悉他们的权力运作方式。”

  这个人修为深湛,通达实务,无论做人为事还是修道妙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惜却偏偏是个心理走上极端的半疯子。许三笑不禁慨叹:“为何越是有才华的人越不得志?”

  郭道安道:“当然是因为台上那些人更有才华,真正的才华不是说,而是要经过斗争的考验才是真学问。”

  又道:“虽然老子志不在此,但也不得不承认某些官员的斗争水平确实很高。”

  许三笑注意到郭道安身下的巨獒在不住哆嗦。獒犬类是天生热血的生物,这巨獒产于高原极寒之地,常年承受高原上的风雪冰刀,耐寒性要更胜寻常犬类。这头恶面金刚乃是獒犬中的极品异类,能力肯定更胜,但现在,它竟似已承受不住郭道安身上的恶寒之气。看到这不禁一皱眉。

  郭道安看着他,目光深邃,似能照进心里去,道:“我这辈子吸收的生魂之力太多了,体内积累的阴气太重,本来还能压制住,但今天强行逞能,消耗的心血太多,身体里的老问题终于找上门来了。”

  许三笑看着,他的样子明显越发的难过,青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一团犬毛,分明是一副极力忍耐的情景。这或许是个逃走机会?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立即打住。别说人,就是他身边这头畜生自己都未必对付得了。问道:“你不要紧吗?”

  郭道安嘿嘿一笑,道:“我若死了,你不就正好回去请功?说不定何问鱼那小丫头还能给你一顶新的官帽子,你现在是副镇长,副科级,何问鱼的部门虽然权柄不大,却是正部级,李寒秋那老不死的已经不管事儿,何问鱼现在提拔你这么芝麻绿豆的小官应该不在话下。”

  许三笑叹道:“你莫非是在拿我开心?她对你恨之入骨,立誓要亲手杀了你,若认定你死在我手中,不把我下狱我跟你姓郭。”

  郭道安长叹道:“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便是她父母死的时候没能阻止,后来却又亲手毁了她师父,如果将来有机缘,能死在她手中倒也算死得其所。”言下竟颇有悔意。

  许三笑从他脸上分辨不出真伪,料想他也没必要在自己面前作伪,看来这位志在祸乱天下的阴山狼王并非想象的那般穷凶极恶。在他心中或许有一套不算严格的是非原则,何问鱼的父母在他想来大概是不该死的。

  郭道安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招呼许三笑到近前,道:“这叫玄素丹,不知你可有耳闻,此物乃是用壁虎尾,章鱼手,冬虫夏草,韭菜和灵芝以古法炼制而成,需以数百个十二三岁的处女初葵的真阴之血温养而成,功能白骨生肌玉.茎再生,老佛会的半仓嘉措用了六十年也只积攒下三枚,你吃下这一颗,然后找几个破.瓜之年的处女采阴补阳,三五日内便可达左道七重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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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平生多磨砺,男儿自横行

  许三笑面色难看,杂道又被称为邪道,实乃事出有因,养血蛊,服紫河车,还有这个坏数百少女清白的养红丸玄素丹,似这种伤天害理的玩意太多,怎能不令人痛恨切齿?许三娃子道德底线不高,但并非没有底线。暗忖:这玩意就算吃下去就能一步登天,老子也不能吃。当即推拒道:“多谢你的美意,这东西我吃不下去,你现在状态这么差,为何不自己服用呢?”

  郭道安又坚持了一下,见许三笑推拒之意甚诚,于是不再相让,又把那小盒子收入怀中,若有深意瞥了许三笑一眼,道:“此物至阴至纯,我吃了只会更坏,既然你不肯服用以求速成,咱们只好从长计议,另外想办法。”

  许三笑说:“我志不在此,又资质鲁钝,而且脾气倔强,你真不该找上我。”

  郭道安挣扎着站起身,说:“可惜许师弟没有留下第二个种。”

  此后数日,郭道安带着许三笑一路沿着南山山脉往西北走,翻沟过涧一路不停,渴了便喝几口泉水,饿了就让恶面金刚去抓些野味来吃。

  许三笑现在是保命第一,无暇多想其他。尽管郭道安一直没流露出什么恶意,但连日来二人多做辩论,许三笑感到郭道安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似藏了深意,有时候是试探,有时候则是一种引导。

  狼王博览群书,才气不在方寸间,胸中沟壑不仅能藏道,更能容得下天地世俗的至理。无论是玄门中的医卜星象之学,亦或是旧江湖各门户中的奇闻异事,又或者是庙堂谋略,他都能信手拈来,言之有物。许三笑这几日获益良多,有时候恍惚间,甚至觉得就这么跟他学上一年半载的也不错。

  现在他们正身处大山中,郭道安老早就剥夺了许三笑与外界联络的权力,他就像个霸道的家族长辈,要将翘家追求自由的子弟擒回家严加管束。有时候他会尊尊教诲,有时候又难免不耐,他精神修养太强,愤怒时往往一个眼神就能让许三笑目迷神眩头疼欲裂。

  关于提升许三笑境界的事情,自从上次之后郭道安再没提及过。不过他每天只在子午两个时辰里静修一时辰,其余时间都用来赶路,这种行进方式对许三笑而言,已经足以构成考验。

  许三笑的皮鞋第二天就走破了,就这么在大山中连走数日后,已经残破的不成样子。脚底下打了一串串水泡,破了再打,打了再破,往复循环,足下已经多处血肉模糊,黏住鞋子后稍有动作便钻心的疼。许三笑只好在第五天头上丢掉鞋子,打着赤脚走。老狼王明显是在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也可能是在检验他的成色。许三笑想的是,老子若屈服,下一步他就会逼老子吃那个玄素丹,这种盗红丸的邪药宁可修行尽毁也不能吃。尽管足下疼的钻心,始终隐忍,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软话。

  足下的疼痛是皮肉之苦,许三笑久居山中,还不至于无法忍受。内心中的思念之苦才最令许三笑难以忍受。主要思念的对象当然是李燕和米粒儿。对前者是浓情所致,对后者更多是深切的担忧。自己终究落到了郭道安手中,周至柔会怎么对待米粒儿?老瞎子想要的是从阴山狼城里走出的入世术士的名单,其实就是阴山狼城。许三笑要想拿到那份名单,只能接受成为杂道宗主的命运。

  除了担心米粒儿之外,最想的还是李燕。许三笑把她视作了与自己缘,性,心,俱合的终身伴侣。与之情投意合心心相印,这个阶段正是如胶似漆时,纵然不能相见,每日里的通话却从未断过,似这般连续数日不联络,彼此间怎可能不惦记?

  许三笑被劫走当日,何问鱼启动暗伏在郭道安身边的内线邵天雷,请出武神尚楠来,看似万无一失的布置,却没想到郭道安竟能从尚楠手中逃出去,甚至还带走了许三笑。如今她棋差一招,又会怎么做?现在一定带着大队人马在铺天盖地的寻找他们吧?假如这个猜测成立,此刻身受重伤,实力大损的郭道安一定不敢走来时路。

  这几天里,许三笑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些事儿。除了子午两个时辰外,其他时间都在赶路思考中渡过,精神损耗甚巨。已经接近极限边缘。但郭道安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许三笑不像他,每日子时和午时,打坐修养很快就能进入物我两忘中。同样是一天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获得的效果却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天,许三笑终于到了极限,走着走着,神疲体乏不能自控,突然往前一倒,只感到大地是如此温暖,仿佛情人的怀抱。一头扎进其中便沉沉睡去。

  仿佛只睡了一小会儿,就被郭道安叫醒的。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疲惫之感一点未减少。费力将双眼睁开,一下子就看到郭道安手上托着个盒子,对自己说:“许三笑,你这又是何苦呢?吃下玄素丹,我带你去前边村坳里找几个女人,药性行开了,你现在身心所受的一切痛苦都会消失。”

  许三笑咬牙道:“等我死了,你再喂我吃也不晚。”

  郭道安嘿嘿冷笑,“脾气倒是比你老子还倔,既然死不了,那就起来继续走。”

  许三笑刚想拒绝,冷不丁脑海中一阵刺痛感袭来,心知是老狼王在捣鬼,浑身一颤,登时站起。又走了小半日,终于又到了极限,困顿已极,浑身肌肉骨骼无一处不疼。稀里糊涂的往前一趴,闭上眼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醒来时,神智刚复,立即感到浑身火烧一般疼痛,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块大石上被烈日曝晒,想要挪动四肢却发现根本毫无知觉。想要喊郭道安,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自己一个。动,动不了,喊,喊不出,仿佛进入梦魇,偏偏阳光炙烤在身上脸上的感觉又是如此真实。内心中升腾起焦虑的念头,越来越盛。到最后如百爪挠心,如坠地狱一般百般痛苦同时袭来。

  饥饿之苦,相思之苦,身痛之苦,心神疲惫之苦,纷至沓来。一时间道心失守,只觉得过往人生毫无欢乐可言,只剩下这些困苦难忘。那些伤害过自己的和被自己伤害过的人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眼前,耳边似响起地藏菩萨本愿经,圣女问鬼王无毒曰:地狱何在?无毒答曰:三海之内,是大地狱,其数百千,各各差别。所谓大者,具有十八。次有五百,苦毒无量。次有千百,亦无量苦。

  这就是无量苦楚地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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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 天地无仁,人守一心

  狱中有床,遍满万里。一人受罪,自见其身遍卧满床。有千百夜叉及以恶鬼,口牙如剑,眼如电光,手复铜爪,拖拽罪人。复有夜叉执大铁戟,中罪人身,或中口鼻,或中腹背。抛空翻接或置床上,复有铁鹰啖罪人目。复有铁蛇绞罪人颈。百肢节内,悉下长钉,拔舌耕犁,抽肠剉斩,烊铜灌口,热铁缠身。万死千生,业感如是。动经亿劫,求出无期。

  日偏西时,四周万籁俱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忽感慨于日升日落的永恒不变正如天地的无情,又想地狱无期,只觉得心头一片悲凉难过,欲哭无泪,欲死不能。

  便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人语声,道:“许三笑,你看这天地无仁,地狱无期,你的良心和所谓的公义能给你什么?你还觉得自己应该遵守你那所谓底线吗?”正是郭道安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

  一边是无边地狱,一边是放弃做人的底线,郭道安问,你还要坚持否?

  许三笑闻到了扑鼻的药香,正是玄素丹的味道。

  这一切果然是郭道安制造的幻象!

  一个人何以能成就不凡业绩?必当有不凡之毅力,忍千般非议,万种诱惑,始终不改其志!

  许三笑没那么高尚的想法,眼下更无成就那么非凡事业的野心,并且他的底线一直放的很宽,但底线就是底线,如果突破了,就不配叫底线。

  天地无仁,法无善恶。人生在天地间渺小脆弱,唯一心可守。许三笑心中只守这一个念头,任凭耳中听到任何声音都置若罔闻。头疼阵阵袭来,接着是幻想重重,天崩地裂,狼虫虎豹,纷至沓来。郭道安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念叨着,天地无仁,道法无情,你守这一念之仁便是与大道背道而驰。

  许三笑全不理会,郭道安念叨的越急,三笑心中的执念便越盛,郭道安似在剿杀这最后一丝仁念,许三笑听到的声音如疾风暴雨一般,这一心信念被逼迫的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熄。许三笑不肯放弃,把这最后的一点心念之力集中在泥丸宫中。入定内照,全不顾身遭外物。

  此刻眼前幻象重重,心弦已接近崩溃边缘,那最后一点自主的心念之力进入脑中泥丸宫,眼前忽然一亮,瑶池仙境再现于前,翩翩起舞的仙子向着自己走过来,许三笑感到自己正身处在仙境中,那仙女看得见摸得着,是那般真实的令人陶醉,难以置信。她跳跃起来轻如鸿羽,美妙逍遥,夺人心魄,许三笑很快便沉醉于其中,茫茫然全忘了一切。

  ••••••

  许三笑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在一小片山中洼地形成的池塘边,郭道安正守在一团篝火旁,老狼王身上阴气太重,夜里若不前行就必须烤火。

  许三笑意识清醒,感到浑身的疼痛都已消失,身上说不出的安逸舒适。状态好的出奇,忽的一下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禁一跃站起,不安的看着郭道安,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郭道安正背对着许三笑在烤火,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老狼王的脸色青白冷厉,哼了一声未作回答。

  许三笑还要问,郭道安却一声不吭站起,带着恶面金刚径自上路了。许三笑迟疑了一会儿,前面恶面金刚回头吼了两声,似有催促威胁之意。许三笑只好满怀疑问快步跟了上去。

  路上。

  郭道安道:“许三笑,你是我八十年人生中见过最执着的人,从今天起我不再逼你吃玄素丹。”

  许三笑道:“你没有趁我昏迷时迫我吃那药?”

  郭道安冷哼一声,道:“老子若非不喜欢强人所难,喂你小子一颗药很难吗?”

  许三笑困惑道:“那为何我现在的状态这么好?”

  “天地无仁,人守一心!天地造化万物,生生不息,世间一切生老病死都在其中,人在其内不过是渺小的一份子,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被天地所忽视,唯一能把握的便只有自己的内心。人心之广可及天地之外,若想跳出这天地无仁适者生存的规则,必须先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只有对世间无仁适者生存的规则有清醒的认识,并能执着坚守道心者才能不为所惑,不入沉沦。”郭道安郑重说道:“许三笑,恭喜你已晋升左道六重无仁心境界。”

  啊!许三笑闻听不禁大喜过望,欣喜的发出一声。只听郭道安又说:“修行习武修身都是逆天之举,只有真正能做到执着一心者,才有资格与天争命,你现在已经登堂入室,初步具备了这个资格。”

  此时此刻,许三笑才注意到眼中所见,耳中所闻与过去截然不同。身周左右数米范围内,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前行时举步落足无需费神去找平坦处,踩在任何地方都会自然而然的选择最舒适的角度。这才明白为何郭道安的脚板走了这么多天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做到的?”许三笑惊疑不定,心中还有许多困惑。

  郭道安道:“天地规则的本质是无仁义善恶的,一切全凭本能,适者生存便是天地赋予世间的法则,人修行便等于逆天争命,或者领悟融入进这法则中,夺一切天地造化为己所用,或者坚守一心,卓然于法则之外,自主自在不受约束。这是自我修行之路上的一道分水岭,你的选择胜过了我当年。”言下之意自是在说他自己当年没能坚守住这自主的一心。

  无仁二字对许三笑而言算不得深奥,老子说天地不仁万物刍狗,说的就是天地没有善恶仁义的念头,涵养孕育了万物,又任凭万物竞逐适者生存。在天地眼中人和草狗并无区别。

  修行者想要逆天争命,便要将自己融入天地规则中,将一切天地资源,诸如天材地宝一类的东西找出来为我所用,在这个过程中还要不择手段干掉前进路线上一切竞争对手。实际上,这也是官场,生意场,甚至全世界的国家之间都在奉行的生存法则。

  许三笑感到不甚了了的是坚守一心。

  听郭道安言下有欣赏指点之意,许三笑心知机会难得,于是问道:“依你看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郭道安道:“一个是修天地自然之道,遵循无仁的本性,一个修的是自主之道,信仰的只有自己的道。”顿了一下,又道:“无仁心是三个字,前者顺应无仁天地之道,后者唯本心为主。”

  许三笑道:“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的道。”

  郭道安道:“适者生存是天地自然制定的竞争法则,修道者师法天地,领悟自然一切变化,从中找出涵养性命哺育真性的方法,这是将自身命运融入天地间,适应自然一切变化的方法,就好像大小周天的节奏,其实就是在模仿小天地大宇宙阴阳变化寒热交替的节奏,而杂道盗紫河车,服血蛊掠夺他人气血精华生魂性命,其实也是师法自然界生物相互残杀吞噬增强自己。”

  又道:“修行从来都没有一定之规,一个人成为至人圣者也从来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自然虽广,人心难道就小了吗?古往今来,诞生了许多思想流派,企图取代这适者生存的规则,这些思想的缔造者,无不是开辟天地树立新规的人物,释,儒,法,墨,杂,纵横,皆是坚定自持,修心而有所得。”

  天光大亮,阳光一出,郭道安便不需要急行赶路,索性坐在一块大石上讲起道来。他这次所讲的东西却又与之前修行之道不同,却是借讲修身之道说起治世之道来。

  他说:道家的天地不仁是至理,但只是指出了问题的本质,却并未给出解决问题的答案。无为而治的结果就是放任本能,就是展开生存竞争,大家各凭本事从天地间获取资源,适者生存安身立命。对今天的人类社会而言,遵循这一法则,已成为一个大家都知道,但同时又都不得不继续的错误。

  许三笑说:“既然师法自然不能成为延续发展之道,那其他流派呢?”

  郭道安道:“各家都有其可取之处,但也都有各自不足之处。比较典型的当属儒家,法家,墨家。儒家认为应该从思想根源上改造这种本能,要求人与人交往需以礼相待,将人教化,于是提出了许多仁义道德的理念,为人处世的原则,劝人们捐弃这种本能。法家却是树起许多规矩来约束这种本能,一切行为有法可依,把法定位世间最大的规则彻底取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墨家却认为人与人交往,应遵守兼爱,非攻,善守的准则,通过自给自足的方式强化自我为主,路见不平应该拔刀相助,若能人人如此则天下大治也。”

  许三笑安静的听着,感觉到郭道安这次讲道的意义非凡。

  只听郭道安继续说道:“万法归一,道理其实都能站得住,但唯独忽略一件最重要的事物,便是人心。人心如猿,难定思动,变化无常,善与恶,正与邪,全在心血来潮的一念之间。经书是正的,却怕被歪嘴的和尚给念歪了。”

  “比如儒家讲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表面是在行教化而替天道法则,什么天地君亲师,君君臣臣的,喊的山响,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绝大多数大儒们最终还不是依附强者,叫着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这不是适者生存又是什么?历朝历代,当权者为所欲为,想怎么干都有道理,无权无势又无能力的普通百姓只能听之任之,这不是天地不仁适者生存又是什么?但这难道是儒家思想的错误吗?非也,其实是人心缺少执着无悔的信仰所致。”

  许三笑问道:“法家呢?西方的民主政治基础便是一切以法律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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