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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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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章 恶名远扬

  刚下过阵雨的星子城东码头,热气蒸腾,异常的酷热,彷佛看不到边沿的鄱阳湖,波涛轻涌烟波浩渺,十几只鸥鸟在湖面上盘旋翱翔,不时发出声声哀婉的啼鸣。

  戴子冉默默看着麾下两个连弟兄排队登上运输船,官兵们依然穿着普普通通的灰色老式军装,身背沉重的灰色帆布包袱,神色沉静,没有一丝笑容,与周边监督本部从庐山一直走到这地方的一个排宪兵形成鲜明对比。

  专程前来送别的陈诚眼睛通红非常难过,他身边除了郭忏和三名出自第十八军的将校之外,还有黄埔一期毕业的宪兵司令部政训丨处长梁干乔少将,此刻面对神情自若的吴铭,陈诚等人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看到弟兄们尽数登上运输船,吴铭心头微微一松,招手把团参谋戴子冉和一名年轻少尉、一名体魄强壮脸色黝黑的士官叫了过来,接过戴子冉从公文包里拿出的卷宗,双手递给面前露出迷惑之色的陈诚:

  “兄长,其他的小弟不敢保证,但是在堡垒和工事构筑方面还是有些信心的喏,这是小弟多年来的一点儿心得,里面记录有几种堡垒工事的快速构筑方法,不需要消耗造价昂贵的钢筋,构筑时间也能成倍缩短,建成后强度更高,质量更好,而且简单易懂一学就会,我想对兄长会有帮助”

  陈诚接过厚厚的卷宗,略微翻了几页,看到详实的图文资料,两只眼睛不由泛起了潮气,哽咽道:“贤弟,谢谢你”

  吴铭笑着摇摇头,再把自己的少尉和士官介绍给陈诚:“这位是瞿文卿少尉,本团工兵参谋,毕业于衢州工业专科学校,为人诚实勤恳,话不多,重实干,精于堡垒工事设计、地形测绘和工程预算,方方面面都很优秀。”

  “还有这位……他是工兵连突击排长史大中,我团第一批工兵弟兄中的佼佼者,他有两个绝活,一是无论什么材料到他手上都能派上用场,二是精通混凝土工程和土方工程的施工方法,兄长恐怕不知道,被很多人赞不绝口的杭州青石桥防御阵地的主堡垒,就是出自他的手。”

  “兄长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人,我想了想,决定把他们留下来,协助兄长构筑示范性堡垒工事,干完了要是兄长喜欢,就留下吧,随便安排做什么都行”

  陈诚鼻子发酸感动不已,紧紧握着吴铭的手久久不放,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吴铭方方面面都为他想在前头了

  浙军出身的郭忏,曾经在家中赋闲两年之久,若非投入陈诚麾下,恐怕现在还一事无成,他对于这份真挚的情感看得更重,同时也能从吴铭的好意中,体会到他对陈诚的浓浓兄弟情谊,吴铭这个朋友他交定了。几名出自十一师和十八军的将校看到这一幕,也非常感慨,不管外人怎么说,但是在土木系的将校眼里,吴铭始终是自己的好兄弟。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以后有时间经过浙西,还请诸位兄长到小弟那儿坐坐,小弟告辞了”

  吴铭后退一步,向陈诚等人敬了个军礼,唯独没有理会宪兵司令部政训丨处长梁干乔,由始至终当他是透明的。

  “吴团长请等等。”

  官话中夹杂浓重广东梅县口音的梁干乔上前一步,从腰间武装带上解下佩剑,郑重地用双手捧着送到吴铭面前:

  “这是委座命令本人转交给吴团长的‘军人魂,,委座说:‘吴铭是个难得的人才,但必须加强政治思想学习,希望吴铭不论在哪里,都能为党国伟业做出贡献,,吴铭,接剑”

  陈诚等人没想到蒋委员长对吴铭如此宽容和器重,惊愕之余都为吴铭感到高兴,别看只是一把短剑,这可是庐山军官训练团学员和教官团成员才有资格获得的荣耀,而且本期学员全都来自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

  吴铭大吃一惊,好一会儿才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从梁干乔手中接过短剑,只见他喉结涌动,双眼发红,突然转向北面的庐山举手敬礼,全身绷直巍然不动,足足三分多钟都没放下敬礼的手。

  梁干乔感慨不已,对吴铭的好感徒增,和陈诚一起上前低声安慰吴铭。

  梁干乔温和地鼓励吴铭几句,吴铭频频点头,主动与梁干乔紧紧握手诚恳致谢。

  目送运输船远去,船艉甲板上,吴铭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模糊不清,梁干乔叹了口气,对依依不舍的陈诚说道

  “吴铭果然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虽然有些桀骜不驯丨但他心里还是有领袖、有党国的,如此人才纵之于野,可惜了”

  陈诚用力地点了点头:“有原则,有能力,有担待,有魄力……自北伐后,这样的人才,越来越少了”

  运输船后甲板上,戴子冉等人围住早已恢复常色的吴铭,要求看看“军人魂”到底怎么样?吴铭想都不想就扔给戴子冉,戴子冉看完递给边上两个连长,几个人对短剑啧啧称叹,一脸的羡慕。

  短剑传到雷鹏手上时,这家伙立刻还给吴铭,说出一番令人惊讶的话:“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钢材普普通通,做工一无是处,花里胡哨的剑鞘远看不错,近看很粗糙,估计用不了三个月就会生锈,我们凤凰寨的四叔打造的柴刀都比这好。”

  吴铭哈哈大笑,拍拍雷鹏的肩膀大赞起来:“还是我们雷鹏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为名利所动,很好雷鹏,回去之后,我要为你单独写一份申请报告送上去,你的中尉军衔早该换了,哈哈”

  三个小时后,运输船徐徐靠向鄱阳湖东南方向的余干城北石口码头,吴铭向军需署的几名船上军官再三致谢,率领麾下弟兄徒步走向南面二十二公里的余干县城,休息一晚继续南行,本部运输连的车队已经开出常山,明日中午会在贵溪县城与吴铭汇合。

  三日后的深夜,庐山牯岭,美庐。

  灯光柔和的书房里,蒋介石一直低头翻阅厚达五十多页图文并茂的资料,陈诚肃立一旁耐心等候,蒋介石两次让他坐下无需拘束,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站着。

  二十分钟过去,蒋介石终于抬起头:“试验过了?”

  “是而且是有德国工兵顾问参与的对比试验,效果很好,使用吴铭的快速构筑法建造的机枪堡垒,能承受七五火炮的三次直接命中,比利用常规构筑法堡垒强度更高……在混泥土凝结时间上,吴铭的方法比传统构筑法快了近一倍,就连德国顾问们都说,难以想象只用竹筋而不用钢筋的堡垒竟会如此坚固”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是什么竹子都能使用,而且在干燥处理和扎制竹筋的方式上有具体要求,吴铭留下的两位工兵人才干得很好。”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用竹筋替代钢筋,之前谁也不敢想象啊虽然这份资料上,特别注明只有八年的质量保证期限,但足够了,尽快把这套新方法刊印成册,迅速向全军推广,仅是每年能节省的大量军费就不得了。”

  陈诚犹豫了一下:“是否署名?”

  蒋介石不假思索:“这是吴铭的创造,理当由他享受这份荣誉,唉这个吴铭啊,天纵奇材,满腹锦绣,不但能打仗,也懂建设,对党国也算忠心耿耿,却又睚眦必报,太过执拗了,搞得我进退维谷,让我想用他都不敢放心用…

  “罢了罢了还是让他暂时回浙西去吧,浙赣边境同样是围剿的战略要地,是我们粮草供应的大后方,也是围剿作战的前沿地区,有吴铭这样的人才镇守能让人放心些……我也看到了,这两年浙西的安定局面,有他吴铭的功劳。

  连日来压在陈诚心中的深重担忧终于烟消雾散,他上去整理蒋介石阅过的资料,低声提出建议:

  “从方方面面的情况反馈看,我军的工兵建设严重落后了,属下想借此机会成立一个直属工兵营,为下面各期军官团学员做示范,逐步将经验向全军进行推广。”

  蒋介石欣然同意:“很好很及时德国顾问团也曾几次向我提交报告,建议我成立专业的工兵部队,甚至连组建舟桥部队的计划也提出来了,限于条件,先从工兵开始吧,这事你来办。”

  “是”

  陈诚拿起资料后退一步。

  蒋介石抬手示意他等等:“辞修,听说吴铭留下的尖山脚营地建设得很好?”

  陈诚苦笑着汇报:“他把十二顶新颖坚固的军用帐篷、一个工兵连的专用设备全都留下来了,演习指挥部下拨给他们的六百套军装也原封不动留下,只带走一个月的军饷。”

  蒋介石沉思良久,最后幽幽一叹:“这个吴铭,做事总是出人意表,看来他还是尽心尽责的,而且对你的感情也很真挚。”

  陈诚点点头,敬个礼告辞离去,蒋介石却还在想吴铭的问题,沉思良久又是一叹,最后自言自语道:“不管了,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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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5章 敢做敢当(上)

  蒋介石不管了,可蒋介石的外甥俞济时管上了。

  车队进入常山军营,吴铭打开车门跳下卡车驾驶室,与迎上的龙韶罡等弟兄相互敬礼致意,望向熟悉的军营各处大声感慨:“还是回家好啊”

  龙韶罡连忙上前:“师座来了,在团部,脸色很不好。”

  吴铭微微吃惊:“来得好快啊凤凰山那边没出什么差错吧?”

  “那边的训练很顺利,有了之前的经验,本期伤病员都少了很多。”龙韶罡如实回答,但眼里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

  吴铭低声问道:“你也听说点什么了吧?”

  龙韶罡点点头:“你现在很有名了,估计全国都知道了。”

  吴铭摇头笑了笑,随即在龙韶罡和众弟兄担忧地注视下,正正军帽,抬腿走向团部,进入正厅就看到俞济时的副官悄悄指向会议室,吴铭点头致谢,非常严肃地走到会议室门口大声报告:“五团团长吴铭率部归来,请师座训丨示

  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北面主位上的俞济时狠狠盯着吴铭,看了足足一分钟才骂道:

  “你吴铭厉害啊竟敢当着委座和十几名军中元老的面,大骂我军德高望重的钱大钧长官是你孙子,敢在自己营地周围设下歹毒无比的机关地雷,致使十七名我军优秀官兵非死即伤,其中七人终生残废,不得不含泪退出军旅”

  “好嘛,你痛快了,你小子出名了,全军都知道有个阴险狡猾心狠手辣的浙军团长吴铭了,而且这个闻名全军的恶人,就出自我俞济时麾下你让我以后如何去见黄埔袍泽?啊?”

  周围将校第一次看见俞济时发这么大火,全都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更不敢上前劝阻,满以为吴铭会低头认错请求宽恕,谁知这家伙胆大包天,竟然大步走到俞济时对面与他对视。

  吴铭深吸口气,侃侃道来:

  “师座,属下知道死伤的那些人大半曾是你麾下弟兄,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属下虽然难过,但问心无愧师座,那些违反军、纪蔑视我地方军队,心胸比属下更为狭窄、手段比属下更为下作的倒霉蛋是你的兄弟,难道我吴铭就不是你的弟兄吗?我吴铭麾下的弟兄就不是你的弟兄吗?”

  俞济时紧绷的脸逐渐变形,呆呆地看着眼前据理力争的吴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吴铭继续说道:“师座,属下承认心胸不宽,指责属下阴鸷狡诈的人也没错,错就错在彼此立场不同,从到达庐山脚下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忍受极其不公正的待遇,指定的驻地是海会寺以南三公里的尖山脚下,只有一排估计十多年没有使用、到处长满藤蔓散发出恶心气味的木板房,而且腐朽不堪一推就倒,整个营地荆棘丛生,满目野草。”

  “不过这没什么,我们能接受,花点儿力气重修一遍就是了,三天供应一次的粮食里满是沙子小石块儿,缺油少盐没有半点肉腥味也无妨,送来的蔬菜腐烂近半也没事,剥掉腐烂的,再让弟兄们上山采些野菜填凑就是了,我们带有钱,还可以自行下山采购,这些困难都能克服。”

  众人这才明白吴铭和他的弟兄们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俞济时的脸色也随之改变。

  吴铭还要说,而且提高了声调:“但是,我们不能容忍任何的歧视,不管庐山上有多少眼高于顶的黄埔高徒天子门生,也不管有多少自认为是军中精锐因而目空一切的官兵,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但绝不能讽刺我们、歧视我们,谁敢这么做,我们就敢以牙还牙”

  “所以,在对抗演练中,憋着满肚子怨气的三百弟兄不用动员,轻轻松松就把所谓的中央嫡系中的精锐警卫二团两个营打得落花流水,前后仅用五个小时四十五分。弟兄们很自豪,心想这回不会再有人歧视我们了,晚饭后走出营门散步,也不会被那些军装笔挺的人呵斥讥笑了……”

  “可是,我却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所谓的中央军的娇子们都是一群输不起的货色,我们害他们丢了脸,他们肯定会报复果然,全军最厉害的直属特务团三十二人晚上摸营来了,结果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惨祸。”

  吴铭稳定一下情绪,上前半步对俞济时说道:“师座,在宪兵、特务团的人和陈诚长官赶来之前,属下心里有愧,悄悄带着弟兄们去救人,当时还不知道出了人命,以为只是多人受伤,属下亲自询问一名被炸断腿的特务团精锐从哪里来?他为了活命什么都说了,师座,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们半夜摸营是要悄悄把属下用麻醉药水弄倒,然后扛出去打断属下的手脚,给警卫二团弟兄报仇雪恨。”

  “属下听完后毫不犹豫地发出命令,所有弟兄立刻停止救援,回去睡觉,任由那些孙子躺在地上哀嚎……这是他们应得的,哪怕再来一次,属下也不会后悔,说不定后果更加严重,他们都得躺在营地四周,一个人都活不了”

  吴铭说完拉张椅子坐下,掏出香烟慢慢点燃,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每张脸上的神色都极为震惊。

  俞济时呆滞良久,缓缓坐到椅子上,仰望天花板颓然而叹:“早知道就不该派你去庐山……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后谁也不要再提。你休息一天,明天陪我去凤凰山基地看看,估计下个月我们的部队就得听从剿总的调遣上前线,提前做好准备吧……”

  凤凰山基地给俞济时和陈式正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如同森林公园般的优美环境,沿山而建的营房宽敞明亮设施齐全,不但有接通自来水的大浴室和干净整洁的厕所,而且布局合理伪装极好,仅是凤凰山南麓山谷中的基地,就能轻松容纳五个团驻扎训

  更让俞济时满意的是他的特务连和三个团新兵,虽然训练不满三个月,但已经有模有样,整齐的队列,严谨的军纪,超过了俞济时从军以来率领过的任何一支部队。

  嘹亮的歌声,蔚然成风的学习风气,处处展现出这支新军与众不同的精神面貌和高昂士气,让俞济时和陈式正惊喜不已。

  要知道这还只是不到三个月的训结果,吴铭和他麾下军官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进入凤凰山基地的次日上午,俞济时和陈式正跟随吴铭,骑马来到凤凰山北麓的特种训练基地,现场观摩了两个新编特务连的训

  下午四点,两个新编特务连的最后一项测试结束,俞济时逐一查看排列在面前的五十张靶纸,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夸奖:

  “很好成绩令人惊喜啊说实话,之前我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是看完上午的全副武装攀越训练和搏击训练,再看完下午的战术突击演练和最后这些靶子,我心里充满了喜悦和自豪,仅是五公里急行军之后,立刻展开二百米射击训练的这些优秀成绩,就足以证明训练基地所有官兵的不凡……可以说,我们的军队训练水平和方法手段,已超越当前任何一支部队,弟兄们,俞某感谢你们啊”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只有一张张傻笑中带着自豪的脸。

  俞济时转向吴铭:“好样的说吧,我该奖励你什么?”

  吴铭笑道:“该奖的已经奖了,要是没有师座的重视,没有后面两笔建设资金的投入,就没有我们现在这个特种训练基地……属下虽然贪心,但不敢太贪,知足了师座要是还想奖励的话,就给特种训练基地的官兵多发一个月军饷吧,这玩意儿最实在。”

  俞济时哈哈大笑,笑完当即允诺下来,还吩咐吴铭再给弟兄们每人发一条烟和两瓶好酒,吴铭一一答应下来。

  陈式正彻底服气了,环视一圈由衷而赞:

  “这个基地极为隐蔽,要是不进来细细查看,哪里会想到里面有这么多齐全的设施和多达八个专项训练场?构思巧妙,施工精湛,而且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周围树木、山体和天然洞穴,实在是高明啊”

  “可惜还没有通电,再就是空气潮湿,只能下一步着手解决了。”吴铭无比谦逊地说道。

  陈式正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吴铭,要是委座知道你有这么一套先进的特种兵训练方法,还有这么一个完善隐蔽的训练基地,他会不会要求你为中央军各部训练特种官兵啊?”

  吴铭立刻回答:“如果是这样,将是吴铭的无上荣幸不过,参谋长可别忘了,属下如今已是恶名远扬,说不定今后与中央军并肩作战的时候,冷不防背后会打来黑枪啊”

  陈式正哭笑不得,没想到吴铭会如此煞风景,可他说的又是大实话,真是是让人无可奈何。

  心情大好的俞济时倒是不怎么介意:“打黑枪不至于,但敬而远之是肯定的,你这家伙手太黑,麾下官兵也够强横,想动你也要考虑能不能动得了,否则肯定遭到你疯狂的报复……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今后军中绝大多数将校,都不敢轻易得罪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要是能与你并肩作战,说不定很多人会在心里大喊幸运呢。”

  吴铭无比的感慨:“还是师座了解属下啊属下小时候被欺负惯了,每次打不过人家被揍得鼻青脸肿心里都很不忿,为了不被人欺负,宁愿做个坦荡的小人,也不愿做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因为小人在某种程度上与君子是相同的。”

  “不过世人大多鼠目寸光,只看到属下小人的一面,看不到属下闪光的君子一面,唯有师座慧眼如炬啊”

  俞济时愣住了,陈式正被逗得哈哈大笑,周边的副官侍卫长们也笑得合不拢嘴,觉得吴铭真他娘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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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5章 敢做敢当(下)

  回到凤凰山基地,素来节制的俞济时破例多喝了几杯酒,加上桌上的菜肴都是别具一格的山珍野味,畲族厨师奉上两道以#下河钓起的珍稀鱼种为原料的可口名菜,更是令从未品尝过的俞济时和陈式正等人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山茶奉上,红光满面的俞济时终于说到主题:“吴铭,愿不愿当我的旅长?”

  吴铭暗暗吃惊,脸上却神色依然:“如此一来,属下升官也太快了点儿吧?属下从军不久,算上头头尾尾仅四年时间,就从中尉副官升到了上校团长,心里实在是忐忑不安啊”

  俞济时哈哈一笑:“这很正常嘛……以你的能力和功绩,升迁算是慢的了,要是在中冇央军,以你的功绩,现在至少是个旅长或者师参谋长了。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六年前还是尉官,如今不也是少将了?”

  “由于历史的特殊性和军队的逐步壮大,像我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足为奇还有与你交情深hòu的陈辞修将军,四年时间便从中校晋升中将,如今已是上将了,谁敢说他不称职?所以不要多想,只需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吴铭点点头:“师座,你何时回归中冇央军系统?”

  俞济时心算片刻:“不出一年定会回去,快的话春节前后,你为我训练的特务连和三个团,就是为这一天所作的准备。”

  吴铭歉意地笑道:“师座,属下愿意为师座守着这个大后方,为师座源源不断地训练兵员,如果师座愿意,属下还可以兼任督粮官。”

  俞济时眼中露出失望之色,陈式正对吴铭的选择也很不解。

  吴铭诚恳地解释道:“师座,属下刚在庐山闯下大祸,无论是中冇央军弟兄还是属下自己,都需要一两年时间慢慢淡化,否则哪怕有师座罩着,也会出现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对今后的相处和作战非常不利。”

  “至少来说,中冇央警卫团和直属特务团那些官兵心中都会有疙瘩他们各级军官几乎都是师座和参谋长的师兄弟,有些事情师兄弟之间一句话一杯酒就能解决,但有些事情刻在心底了,不是感情能够化开的,唯有时间才能让怨恨逐渐消褪。”

  吴铭一席极为恳切而又富有哲理的话,不但轻松化解了俞济时和陈式正的不悦与怀疑,而且深深打动了两人,他们看到了吴铭的诚恳与细腻,看到了吴铭的慷慨与尊重,也体会到吴铭话语中的丝丝无奈和痛苦,因此细细品味之后,不由得都点了点头,不再强求满怀苦衷的吴铭马上就跟自己走。

  次日上午,俞济时和陈式正与基地军官们讨论完第二阶段的训练与装备计划,带着满足的心情离开凤凰山基地。

  吴铭一直送到衢州,又在城北军营与俞济时和陈式正深谈大半个晚上,次日将颇为失落却收获良多的俞济时一冇行送走,再次去找好友周文彦相聚,想要辞掉中冇央党部衢州培训丨基地军事总教官的职务。

  周文彦哪里恳答应?借口这是中冇央党部的任命,他没权做出任何决定,然后把吴铭拉到家里喝酒聊天,询问吴铭怎么会在庐山闯下如此大祸?

  吴铭非常郁闷,边吃边把事情经过详细告诉周文彦,周文彦听完后恼火不已,放下筷子大声说道:

  “于脆一起调到中冇央党部去……调查科准备升级了,你去当个副处长绰绰有余,不比少将待遇差,政治地位和权力更是大了无数倍。”

  “啊是不是你要调走?”吴铭诧异地问道。

  周文彦点点头:“鲁忠修看到我的调查逐渐深入,害怕了,悄悄跑到南京,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走了谁的后门,竟然说动几位党国元老替他说话,陈部长不得不做出妥协,让我停止调查,做好返回南京担任总务处副处长的准备……现在已是八月初了,估计月底交接完毕我就得走,唉事关党国声誉,竟然如此儿戏,我算看透了。”

  吴铭暗自吃惊,沉思片刻委婉地开导周文彦,举出很多实例,还把浙江省军政两界三年来的大斗法拿来做例子,耐心开导信念执着的周文彦,看到他慢慢接受了无奈的现实,吴铭最后再加把火:

  “比如小弟此次在庐山上的遭遇,换成私心重的人,将来肯定会做出不顾大局的事情,但小弟绝对不会,小弟仍然坚信前途是光明的,仍然铭记革冇命军人的职责军人是什么?是保家卫国的柱石,是抗击侵略的中流砥柱,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小弟连死都愿意,怎么还计较中冇央军那些人的狂妄无知?”

  “哪怕将来再次碰面,或者是一起并肩战斗,只需留个心眼儿暗中防备就行了,一切还得以大局为重。从本质上讲,你和我是一路货色,都有自己的坚持,都有自己的信念,而且永远打不垮”

  周文彦深受触动,拍拍吴铭的肩膀,再次端起酒杯:

  “和你在一起我很轻松,很舒服,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你知道我没有朋友,除了工作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唯独你吴铭理解我,看得起我……不说了来,于一杯,以后想一起喝酒你得到南京才行了。”

  “不,一杯不行,至少得三杯,你这家伙酒量越来越大,我都有些吃力了,今天非放倒你不可,省得你经常忘记我。”

  吴铭说完举起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立刻抢过酒瓶,惹来周文彦一阵豪迈的大笑。

  次日上午醒来,吴铭还有些头疼,一杯温暖的茶水悄悄送到他的嘴边。

  吴铭撑起身子,接过杯子一口喝于,望着眼前俏脸绯红的佳人,歉意地笑了笑:“怎么还不去上课?”

  “今天是星期天。”

  汪月涵接过杯子,再去给吴铭拿来半杯。

  吴铭示意她放下,凝视她眼睛好一会儿:“有事就说吧。”

  汪月涵深深低下头:“上个月,我那个……没来,昨天中午,我悄悄去了一趟城南药铺,大夫说、大夫说……有了”

  吴铭吓得蹦起来,光溜溜地站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盯着汪月涵。

  汪月涵刚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又长又粗的丑陋家伙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立刻闭上眼睛捂住脸躺到一边去。

  吴铭迅速蹲下,一把抱起发烫的娇柔身躯:“真的吗?”

  “嗯……”

  吴铭深吸了口气,脑袋飞快转动,最后捧着汪月涵绯红的脸庞,温存地问道:“愿意留下吗?”

  “嗯可我害怕。”

  汪月涵翻过身,紧紧搂住吴铭的脖子,整个身躯全贴在吴铭结实的躯体上。

  吴铭轻轻抚弄她的秀发:“别怕,把心放下,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再有半个月就毕业了,我得抓紧把你的去向确定下来。”

  “要我留在衢州党部吗?”汪月涵的声音羞涩不已。

  吴铭露出个自信地笑容:“不总会有办法的,看来我要立刻跑一趟南京了。”

  汪月涵很惊讶,松开缠住吴铭脖子的双手,看着他深邃迷人的眼睛,忐忑而又幽婉地说道:“要调我到中冇央党部去吗?不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不要名分,我也要一直留在你身边。”

  吴铭连忙解释道:“没说要你离开我啊中冇央党部有一种人你应该知道冇,就是那种登记在册但谁也不认识他的神秘人物,每个月都有一份固定薪水,只接受直接上级的指示和领导。”

  “你说的是那种只听说过但从没见过的调查科外勤人员?”汪月涵一点就透,但根本不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就是这种人。

  吴铭点点头:“没错,你愿意吗?”

  “愿意只是……要是陈仲康从德国回来了怎么办?他是南昌行营的人,权力很大的,什么事情一查就知道,我还能避得开他的纠缠吗?会给你带来很大冇麻烦的”汪月涵担忧不已。

  吴铭嘿嘿一笑:“陈仲康?就他那两下子?唉算了,原谅他吧,我不欺负残疾人……哎哟、哎哟轻点儿啊……这么吧,我直接去找徐恩曾处长帮忙,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你得改个名字,然后就留在我身边,你的工作我来帮你做,薪水你自己花,怎么样?”

  汪月涵兴冇奋不已,抱住吴铭给他个香吻,没多久又担心了:“我总不能留在衢州或者悄悄回家吧?万一让熟人看见怎么办?肚子会慢慢变大的。”

  吴铭哈哈一笑:“到毛良坞去修养,那里风景秀美情色怡人,还有个规模日益扩大的医院,村里都是自己人,比亲人还亲,只要我们不说谁也不知道,也不敢乱嚼舌头,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讨论以后怎么办……”

  “放心吧我再怎么混蛋,也不会让自己孩子不知道谁是他爸爸,只是需要时间慢慢做工作。”

  “你家里那位会答应吗?”汪月涵愁得快掉泪了。

  吴铭叹了口气:“生米煮成熟饭了,她不答应还能于什么?这事我来办,我的责任我必须承担。”

  汪月涵jī动不已,把脸贴在吴铭宽阔结实的胸口上,倾听吴铭的心跳,脸上露出安详幸福的笑容。

  被她娇冇媚芬芳充满青春魅力的玲珑躯体不断摩擦,吴铭再次火起,顺势躺下手也不老实了。

  汪月涵羞得按住他坏坏的手,娇唇贴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不许动了,人家没缓过来呢,说点儿别的吧,你想给我改个什么名字?”

  吴铭顿时不动了,考虑片刻一脸的坏笑:“就叫汪明荃吧,怎么样?好听吧?”

  “看来你没忘记我名字中有个月亮,挺好的,就叫汪明荃吧……哎呀……嗯、轻点儿啊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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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 看不见的锁链(上)

  想好就去做,是吴铭的行事习惯,这一习惯在历年来的军旅生涯中日益明显,麾下官兵都知道吴铭的严格要求和雷厉风行,所以整个团的工作效率一直都很高,估计与吴铭严谨负责的性格关系很大。

  拿定主意后,吴铭以前往省保安处提交装备采购申请报告为借口,副官也不带,就赶赴杭州,到了省保安处,自然要见负责审批全省军队装备与军需审批的副处长刘汝霖。

  刘汝霖见到吴铭很惊讶,也很高兴,关上办公室的门就询问庐山上发生的事情。

  吴铭非常无奈,现在朋友见到,什么事情都先放下,均先询问庐山发生了什么。吴铭苦笑之下,只好简要地说明事情经过,好在这事已经说了好几遍,吴铭轻车熟路非常流利地陈述。

  刘汝霖惊愕万分,虽然此事值得同情,但不免又责骂吴铭一顿,然后谆谆教诲一番。

  晚上刘汝霖设家宴招待吴铭,方佑淳和马致斋自然到场。两个家伙一见面,也立刻询问庐山上发生的事,弄得吴铭不胜其烦,不说还不行,只能乖乖背诵一遍,最后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和告诫,吴铭感觉自己越来越像祥林嫂了。

  酒过三巡,方佑淳询问吴铭:“听说第十八军十四师开走了?”

  吴铭点了点头:“我没回来他们就开拔了,没能给他们送行……自从第十四师师长周至柔被抽调到欧洲考察空军建设之后,原旅长霍揆章一直代理十四师师长职务,上个月终于修成正果正式晋升师长,奉命率部开赴抚州待命。”

  “据我所知,陈诚将军辞去第十八军军长职务后,推荐由罗卓英将军接任军长职务,委员长答应了,但要求缓一缓,让陈诚将军先挂着军长一职,由副军长罗卓英将军代理军长指挥全军,萧乾依然担任第十一师师长,小弟协助他们训练的两个团新兵,已经离开凤凰山基地返回常山军营,估计月底他们也要开往江西。”

  稍后,马致斋询问保安第二师三个新兵团的训练情况如何?吴铭一听,就知道刚回来的俞济时没有把情况向他们通报,于是就把情况如实告诉大家。

  看到大家只是点点头没有表态,吴铭好奇地问道:“你们一个个怎么表情那么古怪?难道我浙军又有了什么新变动不成?”

  方佑淳如今主抓全局,不怎么管各地保安团的事,马致斋一门心思投入到保安第一师的整训中,负责具体工作的刘汝霖只好告诉吴铭:

  “接到中垩央政l府和中垩央军l事委l员会的命令之后,省府和保安处做出了相应决定,原直属保安部队只保留一师两旅,全省军队按照文件要求重新进行调整,其中五个团直接被中垩央军征召,包括衢州行署的两个团也在征召之列,月底之前就要开拔了……原各地保安团精简后一律转入地方警垩察系统,各级军官愿意继续干的转为各地警垩察局长,不愿干的给钱卸甲归田。”

  看到吴铭大吃一惊的样子,又一次被中垩央军打劫的刘汝霖心里也颇不好受:

  “唉,我们浙军就是委员长的自留地,想什么时候收割就什么时候收割……如今,我们几个手里还有驻扎杭州的教导团和一团,驻扎嘉兴的二团,剩下的就是镇守江山的陈昭贤四团和你的五团!”

  “你们两个团肩负浙赣边保境安民重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将一、二两团合并为第一旅,任命谢子轩担任少将旅长;以第四、第五团组建第二旅,由你来担任旅长,驻地还是浙西……”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今天俞处长看到我们上报的方案后,不同意第二旅的建制方案,可又没具体说明原因,我们担心他会把你带走,心里都很忐忑!”

  吴铭顿时心定,将自己和俞济时、陈式正的谈话内容摘要告诉三位大哥,最后非常自信地说道:

  “放心吧,至少在未来两年之内,俞处长不会把我调走,两年之后就不好说了,要看那时的局势发展如何……如果围剿作战受挫,或者小日本打来了,恐怕我在地上打滚耍赖也没用,要是南边的围剿顺利,或者小日本没有继续越过长城南下,小弟就不会被抽调走,五团照样常驻浙西。”

  刘汝霖等人同时长长地松了口气,脸色趋于和缓。

  方佑淳想了想说道:“看得出来,俞处长还是很欣赏小弟的,但让人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同意任命小弟为第二旅旅长,反倒派人四处搜集四团长陈昭贤的资料,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

  “肯定是有想法,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不明天你问问他?”刘汝霖建议道。

  方佑淳点点头:“也好,就由我来问吧。”

  马致斋举起酒杯和吴铭碰上一杯,灌下喉咙顺手擦擦嘴:“小弟,你可千万不能走啊,你一走我们浙军还成个屁样啊?纵观四个团中,最能打的就数你和你的五团了,我们还指望你来负责下一阶段的全师训练计划呢。”

  “没事,只要有人有粮饷有装备,兄长们完全可以采取轮训的办法,把各团送到浙西训练,只需半年时间就行了,不敢说战斗力成倍提升,起码在军容军纪、军事技能等方面获得显著提高,具体怎么做,还是等小弟从上海回来再说吧。”吴铭灿烂一笑,很愿意为三个大哥尽心尽力。

  方佑淳不解地问道:“你小子去上海干什么?”

  吴铭有点儿心虚了,但他反应很快,指指边上的刘汝霖说道:“这事儿刘大哥知道,下午他刚批准了小弟的采购报告,小弟需要亲自去上海见见老朋友艾友德,当面把事情谈清楚,否则那么一大笔钱小弟不放心啊。”

  没什么花花肠子的刘汝霖点点头,向方佑淳和马致斋介绍情况:

  “吴铭下午递交了一份采购申请,我看完就批准了,他们凤凰山训练基地修械所的设备老化,需要购进一套更先进的多功能车床,还有他们研制的手榴垩弹和迫击炮弹已经通过兵工署检验,不知道这小子走了谁的后门,弄到了兵工署长俞大维亲笔签署的生产特许证,能够正式投产……”

  “还有就是,他们之前自行设计和制作的多功能行军帐篷被中垩央军看上了,要求定制一批,他要到上海去购卖一批工业缝纫机,估计今后订单少不了,不说别的,仅仅十八军以后便会从他那里采购不少东西。”

  方佑淳听完也不管了,吴铭连忙举起酒杯,轮流敬三位大哥,转眼间就把话题带到军事装备上。

  正好刘汝霖和马致斋都在为自己的保安师杂乱无章的装备制式发愁,当即与吴铭展开讨论和权衡,经验丰富的方佑淳也不时提点一两句,一时间争论无比的激烈。

  最后,刘汝霖和马致斋都被吴铭罗列的严谨数据和充足理由说服了,方佑淳考虑良久也表示赞成,一致决定借此机会,花掉两年来截留地方和自己悄悄积攒下的两百八十万元军费,购买七个团的德制武器装备,连冲锋枪也使用德国企业改进之后授权瑞典SIG公司生产的伯格曼MP28 11型冲锋枪

  换装下来的各式旧武器,自然便宜了拥有修理厂借口翻新维护的吴铭,只要目前六个团换下的武器装备和所有库存送到吴铭手里,谁也别指望再拿回去。

  离开刘汝霖家,吴铭自然要到大舅子方佑淳家里住,方大嫂和小歆两兄妹高兴得不行了,一直缠着吴铭到深夜十一点才被迫上床睡觉,方佑淳把吴铭叫到书房里,送上杯茶劈头就问:“你们五团现在到底有多少官兵?”

  吴铭知道瞒不过,只好如实道来:“不算毛良坞民团两个营,全团共有官兵五千四百八十人,其中长期驻扎边境哨卡的两个步兵营合计一千四百人,团部加上直属五个连合计一千二百人,剩下的都在凤凰山南北两个训练基地。”

  方佑淳倒吸一口凉气:“五千四百八十人!我的天哪,这可是一个整编旅啊!你这几年赚的钱恐怕全都扔进里面了?”

  “边境几个关卡的税收基本上够用,加上毛良坞商会的分红,时不时从你这里和俞长官那里拿到的拨款,再加上帮助衢州行署剿匪得到的三十万,还能剩下不少,至少在明年底以前不用为钱发愁,但是也只能保持这个规模,多了顶不住。”

  吴铭隐瞒了许多灰色收入,但也算对大舅哥够意思了。

  面对敛财有术的妹夫,方佑淳彻底没辙了:“注意,部队千万不能再扩大了,否则肯定藏不住……我很担心俞济时他们看到你的真实实力,通过蒋委员长把你弄到中垩央军系统,到时候鸡飞蛋打没关系,要是被人告了黑状很麻烦,小心些,不得不防啊!”

  “记住了。”

  吴铭嘴巴答应,心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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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 看不见的锁链(下)

  次日上午,吴铭乘生第一班火车赶赴上海,在站台上抽了几支烟,直接登上开往南京的火车,于当天凌晨抵达南京下关车站,随后叫了黄包车,直接前往金陵饭唐,要了个豪华套房好好洗了个澡,睡了两个小时天色已经放亮。

  上午七点半,刮完脸精心修剪一番小胡子的吴铭,换上一身藏青色西裤和自衬衣,带上证件到饭唐二楼餐厅用过西式早餐,然后不紧不慢地步行前往了家桥中央党部。

  到了略显寒酸的中央党部大门口,卫兵把吴铭拦了下来,询问单位职务来此何事?吴铭想了想,最后掏出自己的军官证递给卫兵,告诉他自己要去见徐恩曾。

  卫兵查验之后好奇地问道:“浙江保安部队的?你之前与徐处长约定没有?”

  吴铭礼貌回答:“没有约定,不过我知道三天前徐处长刚从北平回来,估计现在应该上班了。”

  卫兵把证件还给吴铭:“没错,是刚上班,徐处长的专车刚进去没多久,不过你需要先登记,完了再和办公室请示,由办公室员责安排。”

  “应该的,谢谢!”

  吴铭非常客气地致谢,走到传达室窗前的桌子上,捡起桌上的蘸水笔飞快填写。

  卫兵本想把吴铭拒之门外,看到吴铭挺有礼貌,犹豫一下回到传达室挂电话,没多久出来告诉吴铭:“对不起了吴上校,徐处长今天的时间安排满了,你先回去吧,明后天再来试试。”

  吴铭四处看看,指看刚刚从身边走进去的两个人问道:“他们怎么不需要询查?”

  卫兵哈哈一笑:“他们都是党部的人,大家都认识,还查什么?”

  吴铭点点头,伸手从屁股口袋里掏出本蓝色封面的特种证件递给卫兵,卫兵看完后惊愕不已,请吴铭再等一会儿,几步钻进传达室打电话,三分钟不到跑出来同吴铭敬礼:“吴科长,徐处长有请!”

  “谢谢!”

  吴铭收回证件,对恭恭敬敬的卫兵笑了笑便进入院子。

  吴铭刚登上办公室大门外的台阶,站在门边的一个身材中等戴副眼镜的中轻人立刻迎上,同吴铭伸出热情的手:“是吴科长吧?鄙人郭维理,总务处办公室副主任。”

  “谢谢!有劳了。”吴铭伸出手低声致谢。

  郭维理笑了笑:“请吴科长跟我来,徐处长接到门卫电话,立刻推掉了两个约见,说吴科长是难得一见的贵客。”

  吴铭微微一笑:“哪里是什么贵客?乡下来的泥腿子一个,徐处长谬赞了,小弟无地自容啊!”

  郭维理禁不住笑了,这么多年阅人无数,从没见过吴铭这样风趣的人,而且没有半点儿认生和怯场,顿时激起郭维理的好奇心。

  无奈三层楼很快走完,除了相互客气地问候之外,郭维理想询问两句唠唠家常都没时间,把吴铭领进徐恩曾的办公室,立刻退出冇顺手关上门。

  徐恩曾收起钢笔,对笔直站在前方的吴铭咧嘴一笑,指指吴铭身边的椅子示意他生下:“很精神嘛,比穿军装有味道,小胡子也不错。”

  吴铭生下后歉意地说道:“冒昧前来求见,实在是对不起了。”

  “别客气,你吴铭连钱大钧的面子都不卖,跟我这个小小处长客气什么?”徐恩曾打趣道。

  吴铭愣了一下,随即苦看脸低声说道:“处座,我确实是有事求你,也只有你能帮我解决,如果处座觉得力难地话,就当我没来过。”

  徐恩曾乐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这家伙?说吧,只要我能办到,义不容辞!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下属,对吧?虽然到现在力止你什么事也没干,可每个月的薪水我都发给你了。”

  吴铭苦笑道:“之前我可没有要求领工资的,糊里糊涂就被我那大舅哥给卖了,等我醒悟过来悔之已晚,力了那点儿亲情和友情,只能捏看鼻子认命,苦海无边啊!唉,算起来也就领了你一年三个月的薪水,每个月四十八块大洋,相当于保安部队副团长待遇,而且一年多来都没涨过,其他什么津贴都没影子,此次瞒看我那大舅哥偷偷跑来南京觐见你老人家,车票钱都差点儿凑不齐!”

  这次轮到徐恩曾愣住了,接看他哈哈大笑,笑到最后毫无风度地捂住肚子咳嗽起来,边咳边笑眼泪都出来了。

  吴铭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耐心等徐恩曾笑完,再次低声问道:“处座,说认真的,小弟遇到麻烦事了,不是庐山那件事,也不是什么贪污索贿违法乱纪,但一般人真的解决不了,还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很可能妻离子散身败名裂,所以只能来求处座了,要是小弟还有半点儿办法,绝不会来打扰处座。”

  徐恩曾看到吴铭不像是开玩笑,摇头笑了笑也认真起来:“难得你如此信任我,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决不推辞

  吴铭又问:“说来话长,估计需要一个小时,行吗?”

  徐恩曾又是一愣,看看表对吴铭点点头:“没问题,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约了人。”

  吴铭于是将自己的身世、遭遇、与方佑淳夫妇的相识、从军经过以及与汪月涵的情感纠葛等等,毫无保留地告诉徐恩曾,听得徐恩曾时而目瞪口呆,时而唏嘘不已,中间两次站起来握拳惊呼,最后呆呆望看似乎卸下沉重包袱显得一身轻松的吴铭。

  看到徐恩曾这幅样子,吴铭自嘲地笑道:

  “小弟唐突而来,还对处座说出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怎么看都是交浅言深的鲁莽举动,其实,何尝不是诸多事情压在心头太沉重,无处倾诉之下日积月累,把脑神经快要压断了……现在说出来舒服很多,不管处座能不能帮忙,我都很感激处座给了我这个倾诉的机会,谢谢!”

  徐恩曾点点头,呼出口压抑已久的浊气,考虑良久低声叹道:“我明自了,我也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荣幸!就冲看你对我的信任,这个忙我帮定了,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

  吴铭也不客气:“能帮小弟把汪月涵改个名字调到调查科吗?我知道她能力有限,就让她员责浙西吧……她的工作由我来干,处座但有差遣,小弟定会全力以赴。”

  “看来你早想好了对策,嗯!这个主意不错,像你这样直属我本人领导的特勤人员虽然不多,但每个省会城市和焦点地区都有,多一个汪月涵没有任何问题,只需登记在册另立一份档案即可,只要我不点头,任何人都不能查阅,想查也查不到。”

  说到这儿,徐恩曾对面露感激之色的吴铭摆摆手,非常严肃地解释道:

  “最近情况又有些变化,原属总务处的调查科已经独立出来,对外还继续使用党务调查科这块牌子,对内则升格力处级机构,依然由本人员责。人事、情报、特勤、机要等科室都要扩大,增设第五科,即特别行动科,员责秘密行动的执行,因此,我们急需有经验的外勤行动人员,但又不能直接从军队抽调,因力军队也有自己的调查处。”

  “目前人员的招募和审查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周文彦同我推荐你的三个部下,也冇就是你派到衢州培训基地担任教官的三名参谋,希望你能忍痛割爱,你本人副科长身份也需要予以保留,随时可能会用到你……这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党国的需要,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吴铭听他要的是派到党务培训班的几名军事参谋,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尽管颇力不舍,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一切思想准备,只有一个要求,我不能脱离军队,不管你信不信,中日之间的战争很快就要来了,最迟不过三年,所以我不能离开军队。”

  徐恩曾又是一笑:“没问题,本来你就是我直接领导的秘密情报人员,像你这样的人员也还有,近半人一年到头都不会收到任何指令和任务,关键时刻才会启用,只要不暴露,用完还会继续留在外面,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不过,鉴于你出色的侦查能力和行动能力,近期可能会有极个别比较棘手的行动需要你配合,明自吗?”

  吴铭点点头:“明自!随时效劳。”

  徐恩曾非常满意,看了看表爽快地问道:“打算给你的小妾改个什么名字?”

  吴铭很不习惯“小妾”的称谓,下意识地自了笑容暧昧的徐恩曾一眼,拿起他桌上的钢笔,写下了“汪明荃”这个名字,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铝制烟盒打开,拿出汪月涵的两张一寸照片放到纸上。

  “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够细心,也很有信心,心理素质一流啊,我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

  徐恩曾说完,拿起汪月涵的照片啧啧赞叹:“怪不得能迷倒你,果然漂亮,哈哈!先到这儿吧,新的证件下午就能给你,不过下午我有事出去,你也不用来了,让刚才那位郭主任送给你吧,你在那里落脚?”

  “金陵饭唐三0-房。”吴铭回答。

  徐恩曾笑道:“真会享受,我突然发现你天生就是从事秘密工作的料,比我麾下的绝大部分人都要优秀。”

  “处座别夸奖我啦,更不能让我那大舅哥知道,回头我会同他坦自从宽的,只是需要等一段时间。”吴铭哀求道。

  徐恩曾哈哈大笑:“坦自从宽?娘希匹,坦自就坦自了,还带上从宽二字,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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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 争斗无处不在

  徐恩曾的办事效率很高。

  下午三点,他的办公室副主任郭维理敲响了金陵饭店三O-房的门,进去后便将密封的牛皮信封交到吴铭手里。

  也许是查到了吴铭的履历,也许是看到徐恩曾对吴铭的亲切态度,郭维理再次见到吴铭时非常客气,根据徐恩曾的命令收回吴铭所持有的旧证件,歉意地解释两句便礼貌告辞了。

  送走郭维理,吴铭关上门拆开卷宗,拿出中冇国银行的八百大洋现金支票、两本蓝皮封面的崭新证件看了好一会儿。

  吴铭收起支票,打开第一本证件,发现证件封面和底面由蓝色纸皮变成了精致的深蓝色皮革,里面的格式也变了,变得更为工整详细,质量上乘的内页纸张还有党徽水印,自己照片的下角盖有个清晰钢印,发证机关依旧是中冇国国民党中冇央党部总务处,多了个徐恩曾的方形篆体印章和签名,吴铭副科长的职务不变,但科室变成了总务处第五科,发证日期为一九三三年八月十二日,也就是今天。

  吴铭放下自己的证件,拿起另一本打开,看到格式、发证机关、印章都一样,照片上的人是汪月涵,证件持有人是汪明荃,年龄二十二岁,职务为第五科副主任科员,发证日期却是一九三三年五月一日,也就是中冇央党部衢州培训基地第二期学员开学的日子。

  汪月涵就这样变成了汪明荃,成为了吴铭的下属,职务还晋升一级。

  吴铭没有继续在南京停留,收拾好行李赶往下关火车站,乘坐四点三十分的火车赶赴上海,他确实要与比利时洋行签订合同,除了购买两套多功能加工机床、五百万发美国产O。45ACP枪弹、六百吨特种钢材和两个型号的迫击炮钢管之外,还要到德国洋行去购买二十台新型工业缝纫机和相应配件。

  八月十七日傍晚,买了六大皮箱礼物的吴铭回到杭州,提前接到通知的方佑淳亲自到火车站接人,看到车站搬运工把六个沉重的进口皮箱小心放到吴铭脚边,好奇地询问是什么好东西?听吴铭说全是给家人购买的礼物时,方佑淳顿时拉下脸,一边埋怨吴铭不该大手大脚,一边弯下腰和副官李谦一起搬箱子。

  回到方佑淳家中,方大嫂和两个小家伙还在等着开饭,看到吴铭赠送的两大箱子礼物很惊讶,方大嫂的反应和老公一样,一面埋怨吴铭乱花钱,一面爱惜地抚摸英国进口的精美大皮箱,连声称赞洋货就是比国货强。

  两个小家伙围住吴铭打开的皮箱,接过吴铭不断拿出的精美玩具和童装,兴冇奋得大呼小叫。

  其乐融融的家宴结束,方佑淳把吴铭叫到书房,将经过多次会议讨论、与省政冇府反复商讨的情况告诉吴铭:

  “这段时间为了整军的事情,开了五次军政联席会议,前面四次冇省府百般刁难,最终我们忍痛把教导团交了出去,保安师的编制和人事任命方案才获得鲁涤平省长的同意,教导团官兵、营房以及所有装备都被他拿走了……不过还好,俞处长据理力争,终于保住了城西大营,并获得省政冇府八十万元的补偿。”

  吴铭这才知道省里的暗斗如此jī烈,颇为担忧地望着方佑淳:“你没受影响吧?”

  方佑淳苦笑道:“影响肯定是有,但这次最恼火的是俞处长,被鲁涤平手下几个厅长挤兑得够呛,看来之前我们误会俞处长了,要不是他凭借强大的后台硬顶着省府施加的压力,我们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今天上午,我们几个处长开了个碰头会,估计俞处长也通过调查察觉四团长陈昭贤不怎么安分,开会前到我办公室,询问你和陈昭贤的关系怎么样?我如实告诉他之前还不错,陈昭贤曾是你麾下营长,但自从他升任四团团长之后,你们俩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你率部到江西参战以后,陈昭贤多次打报告申请扩军。”

  吴铭叹了口气,想起被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陈昭贤越来越大的野心,心里就堵得慌。

  方佑淳继续说道:“俞处长听完点点头,没说什么,开会的时候提出重组教导团的意见,大家都有这想法,毕竟教导团的作用还是很大的,但在教导团团长的人选上,俞处长出乎预料地提出让陈昭贤来担任,而且要把陈昭贤的四团整个调到杭州来,”

  “我和刘汝霖、马致斋都非常惊讶,因为之前制定的方案是任命你为二旅旅长,陈昭贤为副旅长兼参谋长,他的四团继续驻扎江山,直到听完俞处长提出的新方案,我们几个才明白过来……”

  “怎么回事?”

  吴铭着急了,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他从不含糊。

  方佑淳笑道:“俞处长提议任命你为二旅旅长,接管江山防务并重建第四团,理由很充分,他认为你吴铭有能力有战功,精通军事擅长练兵,还说你的五团官兵总人数高达两千六百人,完全可以分成两个团,再招募两个营的新兵补充即可,其他缺员也要重新招募统一训练,而不是抽调其他地方保安团直接补充二旅,他说那些被裁撤或转入警冇察系统的地方保安团军纪涣散、能力低下,不堪使用。我们没有商量就直接同意了,不过他推荐的副旅长兼参谋长人选,是原保安二师作战参谋刘国用,你应该认识。”

  吴铭敏感地意识到俞济时的深远用意,不但没有半点儿升官的喜悦,心里很不是滋味:“刘国用此人之前我部到江西参战就认识了,他是广东梅县人,黄埔三期步科毕业,参加过北伐几个著名战役,为人挺实在,做事勤勤恳恳,话不多却很好说话……可是,我们浙军中有这么多老资格校官,为何偏偏把出生黄埔的刘国用硬塞到我身边来,难道你就没半点儿其他想法?“

  方佑淳颇为无奈:“我有想法顶屁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俞处长的强势,面对鲁涤平他都敢据理力争,我一个副处长算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对他说:别打吴铭的主意了,给我们浙军留下来做种吧!”

  吴铭哭笑不得:“我发现你越来越无赖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方佑淳哈哈大笑:“还不是受你小子影响,近墨者黑啊!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至少浙西三县富裕的税收全部掌握在你手里,你藏在毛良坞大山里的几千人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出来,以你的奸商手段,肯定又能趁机大赚一笔,还有什么比这结果更好的?”

  “哪怕今后俞处长把你和你的二旅全部调走,那也是以后的事,你不是说了吗?至少两年内他不会调你走,有两年时间给我们做准备,足够再建一个师的了,我还希望你早点儿当上将军呢!”

  知道木已成舟无法更改,吴铭只能选择妥协,回到床上反复考虑应对之策。

  与方佑淳的小院相距不到三百米的省保安处大院一号楼里,把孩子抱上床的俞济时很快返回书房,与自己的参谋长陈式正和爱将刘国用继续商谈。

  刘国用笔直地坐在长沙发上,认真倾听两位师兄的对话,应召来到俞济时家里之前,他没想到自己一个中校参冇谋,会被任命为浙江保安师二旅副旅长兼参谋长,心里又是兴冇奋又是忐忑。

  俞济时与陈式正说了些保安处的人事调整,含笑转向颇为拘束的刘国用:“剑豪,你对吴铭感觉如何?”

  刘国用挺为难:“属下只是在江西南城围剿期间和他一起吃过两次饭,彼此没有什么深谈,属下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带兵能力和指挥水平,估计此人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不知道以后共事会怎么样。”

  俞济时和陈式正相视一笑,陈式正和气地说道:“今天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吴铭的详细情况,以便让你心里有个底,知道今后如何与吴铭相处。”

  陈式正接着将吴铭的履历和性格简要道来,最后特别提醒道:“吴铭身上有不少地方军队将校普遍存在的毛病,他和浙西最大的两大商会衢州商会、毛良坞商会关系密切,不但垄断了浙西的绝大部分进出口行业和各种工厂、矿山,还干走私海盐偷税漏税的勾当,我们怀疑他在两大商会中有股份,但这些都不重要,你不要去管,由他去,只需与吴铭以及各级军官搞好关系、掌握吴铭所部独特的训练方法即可,把精力用在军事和人事上,其他一概不要过问。”

  看到刘国用不是很明白,俞济时只好明说了:“记住两点:第一、协助吴铭管理部队,尽快掌握吴铭所部的训练方式和作战特点;第二、与吴铭搞好关系,善待手下官兵,因为吴铭所部是全国军队中唯一一支擅长山地作战和训练的部队,这支部队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明白了吗?”

  刘国用立刻站起:“明白了!谢谢师兄提点!”

  俞济时示意他坐下:“剑豪不要太过担心,虽然吴铭性格强硬,说严重点儿胸襟不够开阔,但他爱憎分明,重情重义,而且讲道理,守信用,最难得的是他有才华,有创造力,这些都是你必须牢牢记住的。”

  刘国用重重点头,他已经知道俞济时把自己派到吴铭身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俞济时还不放心,继续向刘国用介绍道:“庐山上的师兄弟们最近给我写来不少信,几乎每一封信都谈到吴铭,之前大家都不了解吴铭,对他的所作所为很恼火,可是弄清楚事情真相,进一步了解吴铭之后,大家的看法几乎都变了,都佩服他的胆量和义气。”

  “如今通过庐山军官训练团迅速向全军推广的新式堡垒工事构筑法,就是吴铭的杰作,吴铭离开庐山前留下的一名工兵少尉、一名上士表现非常突出,受到教官团的一致好评和委座特别嘉奖,连德国顾问都竖起了大拇指,两人因此连升三级,成了直属工兵营的技术骨干,由此可见,吴铭所部的创造力和技术能力有多强了。”

  “所以,你到了二旅后,不要端黄埔前辈的架子,要放低姿态,虚心学习,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和吴铭会成为好搭档的。”

  刘国用再次站起:“属下牢记在心,绝不辜负师兄酌信任和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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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 以退为进(上)

  次日一早,吴铭敲开了俞济时办公室的大门,俞济时仿佛知道吴铭要来似的,开口就问到上海办事是否顺利。

  吴铭自然不傻,回答说很顺利之后加上一句:“感谢师座鼎力帮助,否则我们的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生产许可证肯定办不下来,还得像做贼似的,天天担心被人举报。”

  俞济时笑道:“这事儿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陈辞修将军,他力你说了不少好话,兵工署的人才不情不愿地检验那些样品,结果令他们很惊讶,用俞大维总长的话说就是:没想到小小的地方保安团修械所,竟然能制造出工艺如此精湛、性能如此出众的手榴弹!”

  “不过也必须得承认,你们制造的迫击炮弹虽然不错,但成本有些偏高了,足足高出金陵厂三分之一,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出钱买。”

  吴铭根本不在乎:“我们主要是生产手榴弹,迫击炮弹的弹体都是用进口笑国灰口铁精心加工制成的,成本自然就高了,留看自己用吧,反正一年也就生产几千发,浪费不了多少钱。”

  俞济时打了个电话,然后拉上吴铭一起生到会客沙发上,看到吴铭主动去给自己泡茶,心里顿时生出丝丝温暖:

  “等会儿陈参谋长和刘国用过来,你和刘国用正式见个面,估计你从你大舅哥那了解最后的人事安排了吧?”

  吴铭点点头,把茶杯轻轻放到俞济时面前的茶几上,指指沙发边上的公文包说道:“师座,属下之所以早早来敲门,主要是来行贿的,这人一多,不怎么方便啊!”

  俞济时先是惊讶,接看哈哈大笑:“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我算是服你了,哈哈!好,看看你怎么对我行贿,拿出来吧,没关系。”

  “哟呵!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还涉及到行贿上去了。”

  办公室的门没响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带看眼镜的陈式正满面春风大步进来,身后跟看身穿笔挺中校制服、个子高挑的刘国用。

  相互见礼完毕,俞济时和陈式正终于见识了吴铭的肆无忌惮和送礼水平。

  吴铭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精笑的橡木盒子,分别摆放到俞济时和陈式正面前: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这是两个洋人和属下在上海霞飞路闲逛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非常具有纪念意义,代表看当今世界钟表制造业的最高水平,其中蕴含的科学技术,百年之后都不会落伍,现在看起来不值几个钱,可将来到了子孙手里,没有一两百万大洋看都不要看,哈哈!”

  俞济时和陈式正被吴铭说得一愣一愣的,兴趣立刻被勾起,打开之后惊愕地发现,竟是最新款式的瑞士“常佗”金表,而且还是最近上海、南京报纸上大肆鼓吹的那种不用上链的豪华自动表。

  陈式正小心地拿起工艺精湛金光闪闪的手表,看了又看,赞不绝口:“冇漂亮、实在是漂亮!怪不得那些达官贵人趋之看鹜,报纸上吹得满天飞,果然不同凡响啊!听说这样一块表的售价,相当于两辆别克轿车,不知是也不是?吴铭你说老实话,多少钱?”

  吴铭毫不在乎地端起茶杯:“参谋长这话说的,多少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师座和参谋长对属下的帮助提携还少吗?如此深情厚谊、如此战友之情,岂是用区区金钱能衡量的?请求参谋长别提钱字了,伤心啊!”

  俞济时和陈式正相视一眼,接看哈哈大笑。

  吴铭没等他们俩骂人,转同目瞪口呆的刘国用笑道:“小弟听说就要与刘兄共事,心里很高兴啊!只是相请不如偶遇,没想到今天能在师座这里见到刘兄……别惊讶,这种表其实很普通,小弟手上也有一块,在我们五团,力了便于公务,连长以上军官每人都会发一块瑞士手表,虽然没有这块表好看,但都非常精准,而且全是去年最新上市的不锈钢防水自动表,等刘兄上任后,小弟再送刘兄一块新的。”

  “不不!太贵重了,属下不能要。”刘国用连忙谢绝。

  吴铭摇头一笑,转同俞济时和陈式正:“如果没什么事,属下打算尽快赶回去,离家一个星期了,不知道新兵训练进度如何。”

  俞济时也不说话,缓缓收起金表,抬起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小子生财有道,对自己弟兄素来厚道,所以,这块表我收下,也不说谢你的话了!你先别急看走,关于二旅的人事安排,我们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吴铭看看含笑不语的陈式正,又转同似笑非笑的俞济时,只能硬看头皮表态:“属下服从命令,服从师座和参谋长的安排。”

  陈式正笑容很灿烂,昨晚他和俞济时打赌,认定吴铭肯定会这么说,俞济时还不相信,认力以吴铭的奸商作风,肯定要讨价还价一番,如今看来,不管吴铭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服从命令、服从安排”的话说出来,俞济时就得认输。

  俞济时不但没有半点儿不快,反而非常高兴地夸奖吴铭

  “很好!你能这么想我们就放心了,鉴于你出色的能力和独到的训练方式,我和参谋长决定,抽调原保安二师二十五名连营级军官,进入你部学习,放心,都是黄埔各期毕业生,都很自律,而且不要求担任正职,具体如何安排你做主……过两天我派人把这些人的名单和履历给你送去,月底之前,前往常山同你报道,怎么样?有困难吗?”

  吴铭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力难之色,而且还站起来大声表态:“没问题,属下欢迎还来不及呢,我们各级军官包括属下在内,都是野路子,迫切需要正规军事院校毕业的军官充实我们的队伍,提高整体文化素质和综合素质。”

  “说得好!我没看错你吴铭!”

  俞济时大声称赞,站起来亲切地拍拍吴铭的肩膀:

  “生下,生下说话!本来二旅的两名团长需要我们上面考察任命,但是考虑到你部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军纪严明,制度完善,特别是在军事训练方面有独到之处,所以,我倾同于由你来推荐,大胆说出来吧。”

  吴铭似乎很力难,考虑良久才坦率说出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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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 以退为进(下)

  “五团官兵总数虽然多达两千六百人,但扩编力旅显然还远远不够,按照一旅两团外加四个直属连的正规步兵旅编制,至少还要招募三个营新兵才能满编,这就意味看,其中一个团大多是由新兵组成,在招募、装备等方面投入的军费至少需要二十五万元,这是个难题。”

  “至于团长职务,属下举荐如今的五团副团长龙韶罡担任五团团长,他是浙军中的老资格军官,对浙西各只情况非常熟悉,性格淳厚,勤勤恳恳,深受弟兄们的敬重,带兵也有一套,属下不在的时候,整个防区全部由他员责,数年来从未出错,对于政治思想教有他也抓得很紧,很称职。”

  “至于该团的副团长人选,二营长杨嗣先最合适,这家伙不但是个猛将,而且会动脑子。”

  听吴铭介绍完想法,俞济时与陈式正相视一笑,俞济时重重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两个人选都不错,剩下一个团呢?你也推荐两个人吧。”

  吴铭嘿嘿一笑:“师座,属下不能太贪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可不是属下这种级别的人敢去想的,想了也自想,你说是吗?”

  陈式正哈哈大笑,刘国用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吴铭真他娘的狡猾,却又非常坦率,面对对这样的人,你实在没办法套出他的真实想法,而且还能让你感觉很舒服。

  俞济时也笑了,笑完不依不饶地说道:“让你推荐人选是信任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说吧,只要有道理,我就采纳

  吴铭只好指指斜对面的刘国用:“让刘兄兼任团长吧,虽然属下和刘兄接触不多,但在江西剿匪期间有过几次合作,曾一同讨论行军和作战方案,对刘兄的能力和人品,属下深力钦佩。”

  这一提议完全不在俞济时和陈式正的预料之中,两人被吴铭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细细一想也有道理,吴铭这么做显然是想表明他的态度:不专权,明时务,而且深蕴投桃报李的官场法则。

  吴铭看到俞济时和陈式正走到办公桌那边,拿出名单凑在一起商量,立刻知道自己的计策是对的,于是也转同刘国用,不管刘国用如何谦虚,吴铭都客气地同他介绍五团如今的情况和风凰山基地,态度非常诚恳,让刘国用心里感动不已。

  十分钟后,俞济时和陈式正回到吴铭身边生下,俞济时严肃地说道:“刚才我和参谋长反复权衡,考虑到重新组建的一个团都是新兵,而我们派到你部学习锻炼的各级军官,都是黄埔五期以后的毕业生,大多没有基层带兵经验……”

  “至于刘国用,虽然他参加过北伐,但那是在北伐司令部当参谋,之后进入主力部队也是如此,去年他还在中央军校南昌分校担任战术教官,年底才跟我到浙江来的,再加他要担任你的副旅长兼参谋长,冇各种事务繁多,肯定不能兼任团长职务!”

  “所以,我们讨论后认力暂时还是由你来兼任吧,等新兵团完成两个阶段的训练,届时再考虑任命新的团长。”

  吴铭在俞济时鼓励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接下这个任务:“暂时兼看几个月没问题,时间长了肯定不行,还请师座和参谋长尽快派个团长来,属下很忙的,不敢说日理万机,日理百机也是经常有的。”

  俞济时三人哄然大笑,边笑边骂吴铭厚脸皮,彼此的关系就在笑声中无形增进了许多。

  吴铭借机提出个特别要求:“师座,属下有个兄弟叫田正刚,上饶城北田家村人,原五十二师班长,因在共军重围中舍身救出他们的团长,获得时任师长的韩德勤将军推荐,进入中央军校第九期深造,一年来属下和田正刚经常通信,发现他进步很大,所以属下想请师座把他调过来,毕竟五十二师被取消了番号,他就是想回去也没办法,还不如过来协助属下练兵呢。”

  俞济时想了想:“这个问题不大,我能答应你,给教有长张治中将军写封信提出请求即可……不过,第九期要到明年五月才能毕业,至少也要到春节前后才能分下各部见习,现在恐怕不能要人。”

  陈式正建议道:“第九期近半学员力东北各省和山西、山东学员,这些人大都是经过原先的老部队推荐,再经过入学考试进入中央军校,许多人的老部队如今都没了,不如这样,到时候我们可以多要一些人过来,想必张文自将军会很乐意的。”

  俞济时刚要答应,吴铭已经站起来:“师座、参谋长,现在东三省和热河都被日本事实占领,那里的情况十分复杂,属下实在信不过东北军推荐进入中央军校的那些学员,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的都可以要,就是不能要东北和河北籍的毕业学员。”

  “啊!力什么?难道你对东北军有偏见?”陈式正依然很惊讶。

  吴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内心深处的深切担忧,总不能怀疑这批学员中可能隐藏日本人收买的奸细吧?只好顺看陈式正的意思说:“没错!我看不起一枪不放就逃进关内把自山黑水千里江山拱手让给日本人的东北军,更看不起那个不知道是否真戒掉鸦片烟瘾的张学良……”

  “从那个经常爬墙头偷女人却不会带兵、不会打仗的少帅身上,我就能看到他的部队风气如何了,所以中央军校东北籍毕业生一个都不要。”

  陈式正与俞济时面面相觑,没想到吴铭对张学良的印象如此之差,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全国上下和军中痛骂张学良的人多了。

  俞济时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答应之后询问吴铭下一阶段的训练计划,听吴铭说他亲手组建的原保安二师三个团官兵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带走非常高兴,想了想要求在最后一个月的山地战术训练中,必须由吴铭亲自带队指挥,吴铭爽快地答应下来。

  离开俞济时的办公室,吴铭赶往杭州城西大营同检查训练工作的刘汝霖和马致斋道别,然后按照约定到天水教堂和雷孟德神父、戴子辰牧师共进午餐,于当日下午乘生老钟的客船返回衢州。

  八月底,正在扩军的吴铭忙得是不亦乐乎,完成培训的汪月涵在毛良坞三当家李琨的迎接下,怀看忐忑不安的心情悄悄抵达毛良坞,住进了吴铭之前居住的那栋小楼,第二天就在吕正贤等当家人的热情引领下,与学校李校长和几位先生见面,开始承担低年级学童的启蒙教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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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衣锦还乡(上)

  转眼间,一九三四年的新春佳节到来,对于浙西百姓来说,这是平静安详的节日,但对比邻而居的赣东、赣东北民众来说,这是个战火纷飞的难忘日子,自去年九月下旬开始,重整旗鼓的国民党军队再次对**武装展开全面围剿。

  大年三十上午,吴铭和副旅长刘国用、副参谋长张东宁、军需科长周祥龄等人亲临四团驻地,带来五大卡车的香烟、糖果、金华火腿和衢州酱料,慰问刚刚成军就接过江山防务的四团弟兄。

  江山县境的防务如今完全交给新编第四团负责,虽然吴铭还挂着个团长头衔,但是军事指挥权都交给了副团长罗钰铭和团参谋张彝谟。

  二十七岁的罗钰铭是方佑淳时期的司令部军务参谋,也是最早投奔到吴铭麾下的老弟兄,数年来追随吴铭忠心耿耿,而且勤奋踏实好学不倦,终于在去年八月的扩军中脱颖而出,被只认能力不认学历的吴铭从上尉副营长任上,直接提升为四团少校副团长,虽然军衔比黄埔五期毕业的三十二岁团参谋张彝谟还低,但是无论张彝谟还是两位黄埔六期毕业的营长,都对能力出众宽厚踏实的罗钰铭非常尊敬。

  半年来,俞济时先后三次视察四团,对几乎全部是由新兵组成的四团的飞速进步深感满意,也非常器重出身平凡的副团长罗钰铭,看过四团的防区布置、内务情况和训练效果之后,最为挑剔的参谋长陈式正也动了爱才之心,建议俞济时把罗钰铭收归麾下了。

  要说四团官兵最尊敬谁,副团长罗钰铭注定得票最高,可要是问弟兄们最怕谁,恐怕只有旅长兼团长吴铭了。

  四团刚组建的时候,黄埔六期毕业的一营长金祖霖因为拉肚子,集合时迟到三十秒,吴铭竟当着四团一千八百弟兄的面,把金祖霖骂得狗血淋头,同样是二十八岁的金祖霖被骂得当场流泪,可见吴铭治军的严厉到了何等程度。

  四团官兵进入第二价段训练后半段,吴铭将全旅工作交给副旅长刘国用和副参谋长张东宁,以普通一兵的身份进入凤凰山基地,连续一个月与四团弟兄同吃同住同训练,面对基地教官野蛮的操练和恶毒的呵斥毫不在意,最后以精湛的军事技术和各科全优的考核成绩,实打实地排在全团一千八百官兵的第一位。

  自此,全旅官兵对吴铭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消息传到俞济时和陈式正那里,两人连声感叹,给出了一句至今流行于浙军中的评语:“能当吴铭的兵,是一种福气”

  吴铭并非一味严厉,生活中他对各级军官和士兵们非常照顾,四团官兵和其他各团一样训练很苦,但吃得最好,吴铭像对待他的嫡系五团一样,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四团副连长以上军官每人买来块瑞士防水自动手表,并在结束训练正式成军的仪式上,作为私人礼物送到每个军官手里,当时不少军官都流下了热泪。

  如果有谁怀疑吴铭贪墨军饷,恐怕要被二旅的弟兄们当场打死。

  吴铭的部队自建军到现在,从不拖欠更不会克扣官兵们一分钱,从团部到各营连,每个月的所有开支都会张榜公布,接受全体官兵的监督,而且坚持了四年已成为一种制度,官兵们心里非常舒服,这在其他部队是不敢想象的,就连俞济时接过吴铭为他训练好的三个团重新组建的保安二师,也做不到吴铭第二旅的开诚布公。

  正因为如此,吴铭在官兵心目中拥有崇高威望,不管是他的老兄弟,还是由各期黄埔毕业生担任各级军官的第四团,任何人见到吴铭都恭恭敬敬,不但没有最初的满肚子怨气,反而深感幸运,由衷地尊敬教给他们真本事、对他们俨如父兄般的吴铭。

  从年三十到大年初五,吴铭除了除夕夜的团圆饭在家吃之外,其余时间均在各哨卡、各驻地用饭,直到大年初六才补休年假,和回家过节的方佑淳、马致斋两家人在常山家中好好聚了三天,年初九送走方佑淳一家,吴铭立刻赶往毛良坞,白天和乡亲们欢度新春佳节,晚上偷偷钻进自己的小楼,搂住肚子越来越大满脸都是幸福笑容的情人倾诉情怀。

  在毛良坞待了两天,吴铭告别乡亲们返回常山,毛良坞到招贤镇的公路已经修通,但吴铭还是选择更为舒服的本部巡逻艇。

  由于太过劳累,上船后吴铭开始补觉,经过芳村码头时没有看到同一方向的客船上,有位身穿道袍、肩膀上满是雪花的久别兄弟,他就是曾经的太金山祈真观道士、游历近三年之后想进入被称为“人间乐土”的毛良坞参观却被挡回来的承宗道长。

  吴铭回到常山就待在军营里,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醒来,与陆续回来销假的弟兄们谈天说地,没多久听到值星官禀报:“门外有个道士说认识旅座,特意前来拜访。”

  众弟兄还没反应过来,吴铭已经跳起来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大营门口,站在道袍下摆全是泥水的承宗面前,双眼湿润呼吸急促,好久才说出句话:“你终来了。”

  已经蓄上胡子显得成熟稳重多了的承宗强忍心中的激动,对吴铭露出个灿烂微笑:“我刚准备结束近三年的游历,却在最后一站被挡回来了,半路上看到一艘架着机枪的快船飞快掠过,从船上乡亲们的议论中知道你坐在船上……

  “估计你是刚从毛良坞过节回来,我越想越不忿,你在人间乐土毛良坞吃香的喝辣的,我却被毛良坞民团的人拒之门外,这不公平,所以就找上门来讨个说法。”

  吴铭哈哈大笑,上前给了承宗一个拥抱,顺手将他背上的包袱抢了过来,拉住他的手往里走:

  “进去再说吧……你是方外高人,为弘扬道法拯救苍生下地狱都肯于,何必在乎被几个乡勇拒之门外?就当是天降大任于斯人吧。”

  承宗被逗得摇头苦笑,远处的官兵们闻声而望,惊愕不已,怎么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旅长怎么会和一个道士这么亲热?不但亲自帮道士背起个大包袱,还拉着道士的手兴高采烈。

  进入暖洋洋的团部正堂,十几名校尉军官早已肃立等待,吴铭把包袱放到墙边桌子上,很随意地告诉大家:“这位是我的老朋友老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龙虎山的承宗道长。”

  “道长好”

  十几名军官齐声问候同时敬礼,把承宗吓了一大跳,承宗双手作揖谦逊回礼,对吴铭的权势和威望暗自震惊。

  吴铭对最为好奇的史迪夫说道:“史迪夫,你不是很想见见那份烧伤药方的提供者吗?喏,这就是……承宗,别看这位史迪夫少校年轻,医术却很精湛,是我们野战医院的院长,整个浙西的父老乡亲都认识他,各家各户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可他不愿意,说是没时间……”

  众人哄然大笑,承宗上前做揖低声问候,史迪夫高兴不已,想要和承宗促膝长谈讨论药方问题,却被吴铭粗鲁地赶走了。

  众弟兄见状也都含笑告辞,吴铭把承宗拉进书房,吩咐年轻的侍卫端来火盆,请承宗换件袍子,亲自取过茶具为承宗泡上香茗。

  承宗换上件于净的旧棉袍,坐在火盆边惬意地品茶,四下看了看笑道:“这地方不错,布局合乎自然,风水和朝向都很好,怪不得你总能升官。”

  吴铭不由莞尔:“你倒是变了很多……在山上的时候,你可是成天绷着个脸的,话也不多,估计这几年游历给你带来的触动不少。”

  “不是不少,而是很多、很大”

  承宗感叹几声,好奇地询问吴铭:“传说毛良坞如今人口上万,村子西面和北面山脚下都是工厂,不但生活富裕,用上了电灯和收音机,而且家家都住上小洋楼,孩子们都能读上书,整个毛良坞比常山县城还大,像花园一样漂亮,是不是?”

  吴铭想了想:“基本上是这样,但是家家住上小洋楼、户户都有收音机还办不到,只能说是部分人家吧……村里有个能容纳一千个孩子读书的新学堂,我们军队在村子东面的小河东岸建了家附属医院,规模不小,主要是为村子东北面的凤凰山军事训练基地服务,顺便也为毛良坞乡亲们治疗看病,全都是免费的……至于环境嘛,由于从建设伊始就很注意规划,确实比常山城漂亮,我回来的时候,村里村外的梅花开得正艳。”

  承宗向往不已:“我曾听游历归来的师叔说,毛良坞是个人间福地,有灵气,所以我很想去亲眼看看。”

  “这还不容易?我出钱给你在里面建座道观怎么样?”吴铭问道。

  承宗大喜过望:“这可是我师叔一直念念不忘的夙愿……特别是这两年,毛良坞的传闻越来越多,他老人家见到后都动了凡心,要是听到你这话,不知道该多么高兴。”

  “既然如此,抽个时间我陪你进去看看,在什么地方建道观随你选,你选好了地方我出钱建造,工匠和材料毛良坞就有,这两年砍下的百年大树就有几十根,不过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吴铭笑道。

  承宗很爽快:“说来听听。”

  吴铭颇为认真地说道:“修行的同时,给我送去的好苗子传授武艺你知道的,华北各省越来越危险,下一步恐怕就要轮到上海和杭州了,我不能不提前做准备。”

  承宗一脸的郑重,沉思良久解释道:“这事需要回去禀报师门,如果只是传艺而不进入师门的话,估计问题不大,但也别指望能学到好东西。”

  吴铭非常高兴:“足够了,足够了……不需要人人修炼成为武学大师,只需学会怎么更快、更有效地制服敌人就行,哈哈对了,承元怎么样?估计长高了。”

  承宗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下山快三年了,不知他近况如何,长高是肯定的,这小子天生是练武的料,能吃能睡,身高蹿得很快,过了年就进十五岁,估计个子矮不了。”

  吴铭欣慰一笑:“我看这茶咱们还是别喝了,跟我回去,你没见过我媳妇儿,长得挺高,我和她说起过你,她很好奇,也很钦佩,见见吧。”

  承宗犹豫了,看到吴铭沉下脸,哈哈一笑立刻答应下来。

  吴铭刚带上军帽,副官韩铁城已来到门外报告:“报告旅座,中央军校第九期见习军官接回来了,一共十六人,正在外面等候旅座召见。”

  “召见个屁啊我有那么大的架子吗?快过来,帮承宗道长把包袱给拿到我的车上去,承宗,和我一起去看看,有个人你认识。”

  说罢,吴铭拉住承宗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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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衣锦还乡(下)

  正堂中央,十六名中央军校第九期见习军官分成两排整齐列队,

  背上捆扎整齐的军用被子部没解下,一个个挺胸肃立,

  巍然不动 排在前排第二位的田正刚心情格外激动,他看到吴铭和承宗道长并肩走出来,量子突然发酸,泪水瞬间湿润了双眼,身体也徽徽颤抖起来,但最终他没有呼唤,

  也没有动弹,军人的严明军纪在这一刻战胜了满腔涌动的情感。

  承宗一眼就认出身材健壮、险膛紫红的田正刚,看到他左脸颧骨至耳朵下方的长长伤疤,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很快露出喜悦的微笑.

  “敬礼!站在首位的矮壮学员大声下令,十六名学员齐齐向吴铭敬礼。吴铭回了个礼,稍息也不说,大步走向田正刚,一包抱住已经热泪盈眶的田正刚沉声吼道:

  “兄弟一一满堂弟兄和见习学员震惊不已,望着相拥而泣的吴铭和田正刚,

  一时间目瞪口呆。良久,吴铭‘悄悄擦去泪水,

  松开手一拳击在田正刚结实的胸口上: “没回家看看?”

  田正刚飞快擦去泪水,露出吴铭熟悉的憨笑: “接到见习通知书就从南京坐火车到杭州,登上接站的汽车直接开到这里,打算过一阵子有时间再说……反正这里离家很近,

  坐车要不了多久,没关系。刀吴铭点点头:

  “明天我开车送你回去,过了年十五就不是春节了,赶个新春的尾巴也是好的。” 田正刚眼泪,吴铭转向其他学员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各位,怠慢了!改日我再给大家摆酒接风,希望大家在未来的三个月时间里过得愉快。韩副官一一” “到! 韩铁城上前一大步。

  “把中央军校的弟兄们带去休息,具体安排请请示刘副旅长,从现在开始,田正刚担任我的副官……铁城,明天上午你到五团报道,担任正在组建的步兵三营营长.”吴铭根本不理会十几名见习军官有何想法,

  也不管田正刚同不同意,非常霸道地做出决定.

  韩铁城又是高兴又是不合,心情复杂地向吴铭敬了个礼,

  客气地请十几名被震得晕头转向的见习军官跟他走。吴铭这才转向承宗: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吧……正刚把背包留下,跟我一起回家吃饭.”

  承宗和田正刚相视一笑,跟在吴铭身后走出团部大门,年轻的侍卫已经发动汽车预热等候,吴铭吩咐他自由活动,示意承宗和田正刚上车,钻进驾驶室关上门,

  很快开出营门,直奔城中方府。次日上午,由两辆军用小汽车和一辆军用卡车组成的车队,缓缓离开军营向西行驶。 第一辆车里开车的是医官史迪夫,

  这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死活要跟大哥吴铭去田家村看热闹,弄得几名侍卫和想开车过把瘾的警卫排长郁闷不已,史迪夫却非常愉快。跟在最后的卡车里,装满了年货和礼物,

  开车的辎重连长和两名手下弟兄一个劲儿地讨论田正刚和旅座吴铭的关系。

  车队中间的道奇小汽车里,田正刚再次打量自己身上的上尉军服和脚下的长筒马靴,又摸了摸腰阆宽皮带上新崭崭的柯尔特1911A l手枪,终于忍不住向吴铭问道:“大哥,我一个见习学员,穿这身军服合适吗o”

  “有什么不合适的?接到你们中央军校见习名单的第二天,我就把你的名字和上尉军衔报到省保安处备案,你现在已经是我二旅的军官,暂时担任我的副官吧,

  辽一阵子你熟悉情况之后再说。刀吴铭解释道.

  田正刚非常震惊: “挠还没拿到毕业证呢,这么干行吗?”吴铭笑道: “你就放心吧,别以为我们只是地方保安部队,别人想进还进不来呢,‘陧慢的你就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哪}白你在信中从不说你的部队,我在军校也读过你写的两本书,从教官们那里知道你在庐山干的事,还知道目前全军广泛使用的新式堡垒工事构筑法和工兵训练大纲,部是你的杰作!”

  “裁的很多同窗都知道你的威名,这回要不是受到名额限制,恐怕有上百人争着来跟你学习,小弟只是没想到你晋升这么快,转眼就是旅长了,想起来就僳是做梦似的,哈哈!”

  田正刚脸上再故露出灿烂的笑容,脸上的疤痕很显眼,但自有一股彪悍坚毅的男子汉韵昧,一点儿也不显得丑陋。

  吴铭望了一眼后座上含笑不语的承宗: “承宗,你说我们到了田家村,乡亲们会有何反应?刀 零宗很认真地考虑片刻: “怎么说也算是衣锦还乡吧……又是大过年的,

  乡亲们肯定很高兴,估计也很隙奇,搞不清楚挠们三个怎么凑一块儿了

  吴铭和田正刚哈哈大笑,承宗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约而同想起当年一起度过的难忘时光。吴铭、田正刚、零宗的到来,把田家村乡亲们的生活节奏给打乱了。

  原本较为惨淡的节日骤然变得热闹起来,人人脸上部挂着喜悦的笑容,村头村尾的话题全是关于当上大官的田家老三和吴铭的,蓄了两年多胡子的承宗道长,在乡亲们嘴里也变得有了仙气.

  田正刚家里从早到晚部很热闹,村中唯一的街道上,三天来天天部摆流水席,吴铭、承宗和田正刚抽空去了一趟山上的祈真观,主持道长承智亲自领吴铭到他修建的那座小屋参观,一切部保存得很好。 故地重游,兄弟三人感慨万千.

  年十四晚上,将要离开村子的吴铭三人被老村长和耆老们围在中间,喝完酒又接着喝茶,邕恋得不行,田正刚的婚事就在这天晚上定下来了,小媳妇是老乾叔的闺女,全村最漂亮、最能干的妹子。

  吴铭和田正刚商量过后,再征求承宗的意见,决定出钱让乡亲们自己修一条从田家村通往煌固镇的公路,以便乡亲们到方圆三十里最热闹的煌固镇集市赶集,同时方便村里孩子到煌固镇念书。

  田家村私塾的两位老先生年纪部大了,眼睛迷糊耳朵也背,实在难以教授越来越多的孩子,从去年夏天开始,村里的孩子们陆续部转到煌固镄新式学堂读书。

  乡亲们感恹地说,这两年煌固镇的学堂越办越好,八名教师中有六名是省城师范学校毕业、经验丰富的中青年教师,教学内容和水平部快赶上具中学了,去年底省城师范专科学校入学考试,全具前三名部是煌固镇学堂的孩子。

  煌固镇学堂的校风也备受赞扬,收取的学费非常低,每学期每人两角银毫,学堂还免费提供笔墨。 更让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称道的是,大善人陈继尧老爷子不仅担负着所有老师的薪水,

  还再次扩建了镇中学堂,建起能容纳两百名学生住宿的三排砖瓦大房,免费给离家较远的学子居住,煌固镇学堂如今成了全具有名的新式学堂。

  吴铭之所以想修条公路,并非是田家树到煌固镇没有路,早在百年前,田家村和煌固镇之间就有了能走马车的道路,只是不能走汽车罢了,

  在国民政府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的残酷压榨下,日子过得清苦的乡亲们能够坦然地收下自己送出的年货,但要是直接送钱接济的话,许多乡亲的自尊心恐怕受不了。

  因此,吴铭换了个办法,通过修路、修水渠,给乡亲们变相送礼,

  也算是他和田正刚的一点儿小小心意。田正刚宣布这一消息后,所有人者BI防住了,老村长掰着手指数好久,最后连连摇头,非常权威地断言:

  “二十二里路程加上两条桥,要能走汽车,两边还要修排水沟,至少需要两万五千到三万大洋,还得请东面两个村出些劳力才行,太贵了、太贵了!”

  田正刚瞪大了眼睛,他也不知道修条路竟然要花这么多钱,只能望向吴铭。承宗道长知道吴铭有钱,所以笑眯眯的一点儿也不担心.

  吴铭很是家气地哈哈一笑: “绝不能让乡亲们白干活,三万绝对不够,五万吧!三天内,莪就叫人把五万现大洋送来,有劳几位前辈了.”

  乡亲们大吃一惊,惊呼过后立刻七嘴八舌劝吴铭,老村长莲忙说别修了,这路好好的能走马车,最后看到实在劝不住吴铭,只得退一步说要不了这么多钱,立刻被吴铭几句笑话堵回去,逗得兴奋不已的乡亲们呵呵直笑。

  等乡亲们部敌去之后,田正刚的老父亲和两个哥哥担忧地看着吴铭,部不肯进里屋睡觉,田正刚也着急地问道:

  甜大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吴铭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解释说: “不用花你我兄弟的钱,让上饶行署汪专员来出这笔钱……这家伙欠我钱两个多月了部没还,大过年的莪也下好意思上门讨债,干脆让他拿出部分来修路,算是替他积阴德吧.

  田家父子目瞪口呆,搞不清楚高高在上富甲一方的汪专员怎么会欠吴铭的钱? 承宗却清楚吴铭与汪道涵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知道汪道涵与陈继尧亲如手足的关系,

  但还是搞不明白位高权重而且非常富有的汪道涵,怎么会欠吴铭的钱?

  吴铭也不解释,借口明天还要到煌固镇去拜访陈老爷子说说修路的事,几句话就把满腹疑惑的众人打发回去睡觉了,自己进入侧屋倒头就睡,懒得向眼巴巴等着他解释的田正刚和承宗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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