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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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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9章 蕲春风云(七)

  孙权宴会并不设在蕲春县内,而是设在长江内的孙权坐船之上,孙权的坐船是一艘六千石的巨大楼船,名曰‘虎尊’,去年才造成,也是目前江东最大的战船,它无法驶入太湖,平时停泊在芜湖县外的长江江面上。

  整艘大船首尾长二十余丈,高近八丈,远远望去,俨然就像一座江面上移动的小山一般,在船头有一面巨大的虎头木雕,面目凶猛狰狞,若迎面望去,就仿佛在江面上趴着一只巨大的猛虎,令人胆战心寒。

  宴会就在大船上一楼的大堂内举行,大堂极为宽阔,宽五丈,长十丈,就俨如一座小型宫殿,布置得富丽堂皇,船板上铺着地毯,四面船壁上挂满了巧匠绣成的吴锦,或色彩艳丽,或清新淡雅,四周墙角各放着一尊青铜兽头香炉,青烟袅袅,淡淡的香气弥漫船舱。

  在左上角坐着十几名乐师,弹琴吹笙,使大堂内乐声绕耳,分外热闹,在悠扬的乐声中,一队舞姬轻舞长袖,舞姿婀娜翩翩,仿佛天仙降临。

  大堂四周摆放着二十几张小桌,桌上放着金碗玉碟,小桌后的软席上坐着江东的文武高官,在正北面则摆放着两张宽大的桌子,左面坐着主人孙权,右面则是主客荆州牧刘璟,另外两边的陪座上,左首位是曹操使臣蒋干,右首位则是刘备的代表诸葛亮,左右其次座位则是张昭、周瑜等文武高官。

  这时,大堂内响起一声清脆的云板声,鼓乐停止了,舞姬们纷纷退下,孙权端起耳杯起身笑道:“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天各方贵宾会聚一堂,共议天下大事,我为东主,招待各位不周,特向各位敬酒一杯为赔罪!”

  说完,他端起耳杯一饮而尽,众人陪同他喝了一杯,孙权又笑道:“今日不谈公事,只说风月,尽情吃喝,一醉方休!”

  众人大笑,“甚好,只谈风月!”

  孙权鼓掌两声,云板再次叩响,顿时鼓乐齐鸣,舞姬再次翩翩而入,大堂内各自敬酒,热闹异常,这时,蒋干端起一杯酒来到刘璟面前,笑道:“每次军中大宴,曹丞相提到天下英雄时,总要说起璟公子,恨不能共饮,蒋干久闻公子大名,今日方见,我敬公子一杯!”

  刘璟起身端杯道:”先生太客气了,刘璟晚辈后生,哪里敢当英雄二字,还是我敬先生一杯。”

  他举起耳杯一饮而尽,笑吟吟望着蒋干,蒋干有些心虚,连忙干笑两声,也端杯一饮而尽,这时,周瑜笑道:“子翼兄,吾闻昔日曹丞相煮酒论英雄,只许孟德与玄德二人,现在莫非天下英雄又有新人?子翼不妨说来听听。”

  张昭也笑道:“此等趣事,正好佐酒,蒋先生说一说。”

  蒋干无奈,只得对众人笑道:“曹丞相昔日煮酒论英雄,往事矣,在去年征乌桓归来时,丞相大宴文武百官,兴之所至,便说旧日天下英雄皆暮,后生可畏,天下后起英雄,唯荆州刘延庆、江东孙仲谋耳!”

  众人大笑,这时程普向都尉凌统使了个眼色,凌统会意,起身道:“既为英雄,当以剑助兴,何听靡靡之音,我愿舞剑为主公和刘州牧助兴。”

  周瑜脸色一变,刚要制止,孙权却欣然点头道:“凌将军既有此心,准许!”

  凌统拔剑在手,大步走进堂内,剑一挥,寒光四起,只听凌统高声唱道:“英雄已暮,征尘未消,荆州风起,江东出鞘,再觅英雄,唯胜者可邀......”

  他歌声苍凉,剑势愈加强劲,渐渐的,他靠近了刘璟,他猛地一剑刺去,在距离刘璟咽喉约一尺处收回,刘璟感受到了剑中杀机,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手握住了剑柄,就在这时,周瑜忍无可忍,站起身喝道:“凌都尉,你酒喝多了吗?给我退下!”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孙权忽然回过味来,目光凌厉地盯向凌统,凌统忽然放声大哭,挥剑向刘璟砍去,刘璟身后沈弥扑出,动作快捷如猿,顿时将凌统扑倒在地。

  孙权大怒,一拍桌子,指着凌统喝道:“来人,将此獠给抓我起来!”

  十几名侍卫冲上来,按住凌统,用绳索将他捆绑起来,凌统大声叫喊:“刘璟,杀父之仇不报,我凌统誓不为人!”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凌统是要报杀父之仇,很多人松了口气,幸亏如此,否则吴侯就说不清楚了,侍卫将凌统按跪在地上,孙权恨极,抡起镶金酒樽狠狠向他砸去,酒樽可盛酒一斗,分量极重,酒樽砸在凌统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孙权心中明白,今天若不下狠手,就无法向刘璟交代了,他怒道:“推下去,斩首!”

  几名侍卫拖着凌统便走,刘璟却一摆手喊道:“且慢!”  

  刘璟见无数人的目光向自己求情,甚至包括周瑜,他便对孙权笑道:“吴侯,且容我与凌将军说两句。”

  孙权点点头,“此人生死,就由州牧决定!”

  侍卫将凌统推回,凌统恨得低下头,一言不发,刘璟这才缓缓道:“昔日柴桑一战,你父是我所杀,但两军交战,只论生死,我若不杀他,他必杀我,他死,有子可以报仇,我若死,谁又替我报仇?”

  “若格斗而死,我无话可说,但我父亲已退城,你却用箭射死他,这不一样!”凌统恨声道。

  “有何不一样?难道他不是死在战场?”

  刘璟盯着凌统,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若是冲进你家中杀你父,你确实可以报仇,但我是在柴桑城头争夺战中杀他,有何不可?就像你父杀死了那么多江夏士兵,杀死了江夏大将王泰,你要找我报仇,那他们找谁报仇去!”

  凌统被说得哑口无言,低头不语,这时刘璟对孙权道:“我向吴侯讨个情,看在他年轻无知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孙权心中感激,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想杀凌统,便指着凌统斥道:“看在州牧为你求情的份上,我且饶你一死,但活罪难免,来人,将他推下去,重打两百军棍,贬为士卒!”

  这就是孙权会做人,行刑人当然不会真打两百军棍这么多,贬为士卒以后也可以提升,但他却给足了刘璟面子,让刘璟心中感到舒服,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凌统咬紧牙关,依旧一言不发,被士兵们推了下去,孙权取下腰中短剑,递给沈弥道:“壮士临危救主,孙权心中感激,无以为敬,此剑聊表心意。”

  “谢吴侯赏剑!”沈弥双手接过剑,行一礼退了下去。  

  刘璟向孙权拱拱手笑道:“吴侯处事,令人心服口服!”

  孙权一摆手笑道:“此事就不提了,我们继续喝酒,刚才说到哪里了?”

  旁边张昭笑着接口道:“不谈国事,只说风月!”

  “对!对!只说风月。”

  孙权大笑,鼓乐声立刻响起,一队舞姬又翩翩飞入,蒋干连喝数杯,似乎有点不胜酒力了,但说话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畏手畏脚,大声笑道:“说起风月,曹丞相提出为次子求娶吴侯之妹,不知吴侯以为如何?”

  孙权淡淡一笑,“这虽然是美事,不过吾妹只嫁天下英雄,曹彰似乎还谈不上英雄。”

  说到这,他回头看了一眼刘璟,笑道:“我倒觉得刘州牧乃天下英雄,可为我妹婿!”

  刘璟暗暗苦笑一声,孙权态度虽然令人欣赏,不过这种回绝方式未免有点让人......

  周瑜又接口笑道:“我们江东上下军民都由衷希望尚香公主能早一天嫁出去,能嫁去荆州,那最好不过。”

  众人明白周瑜所指的意思,皆哄堂大笑。

  这时,刘璟目视蒋干,蒋干立刻低下头,片刻,蒋干站起身,似乎有点醉醺醺地说道:“其实我家丞相私下里也说过,吴侯之妹过于刚烈,他希望能为次子求娶大乔。”

  此话一出,大堂内再次鸦雀无声,所有将领都勃然大怒,大乔是前主公之妇,曹操竟敢如此辱自己主公,不少人按在剑柄之上,拔剑半出,怒视蒋干,连孙权也勃然变色,重重哼了一声。

  张昭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道:“大乔乃伯符之妇,曹丞相怎会说这种话,一定蒋先生喝多了,昏头乱说话,快快扶他下去。”

  这时,诸葛亮却冷笑一声道:“曹丞相确实有此意,不过他不是为儿子求娶,而是他自己想要,不仅是大乔,连小乔也是他所期待。”

  大堂上所有目光都向诸葛亮望来,坐在诸葛亮身旁的周瑜更是脸色大变,他冷冷道:“先生说此话,可有什么凭据?”  

  诸葛亮不慌不忙道:“我知曹操曾筑铜雀台,誓收天下美女于其中,其子曹植写了一篇铜雀台赋,可以证明曹操的想法。”

  刘璟问道:“此铜雀台赋,公可记得乎?”

  “其文华美,亮尝记之!”

  诸葛亮微微一笑,起身缓缓诵道:“临彰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容;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与之共......”

  不等诸葛亮说完,只听轰然一声,竟是太史慈一脚踢翻了桌案,怒发冲冠,拔剑向蒋干冲去,旁边吕蒙慌忙抱住他,“吴侯在上,子义不可拔剑。”

  太史慈顿时醒悟,收剑于鞘,指着蒋干大骂:“吾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以泄吾心头之恨!”

  蒋干吓得匍匐跪倒在地,向孙权拜道:“干酒后失言,望吴侯饶命!”

  孙权气得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等孙权开口,旁边刘璟却替蒋干求情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蒋先生只是使者,此事与他无关,望不要迁怒于他,尽量保证他的安全!”

  孙权强压心中怒气,一挥袖,“他喝多了,扶他下去吧!”

  有侍卫连忙扶蒋干下去,张昭望着蒋干踉踉跄跄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长叹一声,曹操之约就算吴侯有心,恐怕下面将领也不容了,都是该死的孔明,想到这,张昭狠狠地瞪了诸葛亮一眼。

  刘璟也向诸葛亮望去,心中暗忖,‘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诸葛亮却恍若不觉,端起桌上的银耳黄口杯,细细品味着杯中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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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0章 蕲春风云(终)

  孙权一片诚意举行的酒宴,却被蒋干酒后失言扫了兴,最终不欢而散,刘璟回到自己座船,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黑沉沉的江面,他心中颇为得意,蒋干此人确实能干,希望他将来还能为自己所用。

  不过诸葛亮也是大才,在关键时刻替自己出力,虽然他是为了刘备,但凭他今天的表现,将来也可以饶他一次。

  这时,门外传来沈弥的声音,“州牧,卑职回来了!”

  “进来!”

  沈弥走进房间,躬身施礼道:“卑职已打听到,蒋干向吴侯请辞,要连夜离开蕲春县了。”

  刘璟点点头,看来这个蒋干还算是听话,“吴侯准他走了吗?”刘璟又接着问道。

  这才是关键,如果孙权准许蒋干离去,那就说明孙权完全放弃曹操了,不过按常理来说,孙权应该不会再拦蒋干,今晚发生了这些事,就算孙权还想拿蒋干做棋子,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吴侯准他离去,还派船护送他!”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他还是有点担心江夏将领会在江中截杀蒋干,便对沈弥道:“你立刻两百弟兄乘一艘大船远远跟随,务必保护曹操使者的安全。”

  “卑职遵令!”

  沈弥匆匆走了,刘璟坐下,他铺开纸,提笔写下了‘禁航令’三个字。

  ........

  入夜,鲁肃带着一名随从,拎着一只食盒找到了诸葛亮的坐船,他的随从上前唤道:“诸葛先生休息了吗?”

  船中灯亮了,传来诸葛亮一声咳嗽,诸葛亮问道:“是子敬来找我吗?”

  鲁肃大为惊讶,上前问道:“孔明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进来再说吧!”

  鲁肃上了船,把食盒递给小童,笑道:“把酒温好端进来!”

  他挑帘进了船舱,船舱内,诸葛亮靠窗而坐,他穿着一身细麻禅衣,头戴平巾,轻摇羽扇,满脸笑容道:“这个时候除了子敬,没有谁会来找我。”

  鲁肃立刻摇头,“这个理由不充足,万一是吴侯或者刘州牧派人来找,也很有可能。”

  诸葛亮用羽扇一指窗子笑道:“我从窗缝里看见你了,这个理由充分吗?”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鲁肃这才坐下,让小童摆上酒菜,对诸葛亮道:“在酒宴上喝酒不太愉快,我们再喝一杯。”

  诸葛亮却惊讶道:“今晚我觉得很愉快啊!莫非子敬心中是希望吴侯和曹操结盟?”

  “你在故意奚落我呢!”

  鲁肃苦笑一声,“我若心中不畅快,会来找你喝酒吗?只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结果却让人大喜过望。”

  诸葛亮喝了一口酒,靠在船壁上笑道:“江东将领们怎么说我?是不是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

  “这是曹操龌蹉,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公瑾说你玲珑心窍,落井下石之术无人可及。”

  诸葛亮哈哈大笑,“你家都督太高看我了。”

  他笑声一收,又淡淡道:“我算什么,真正的权谋高手你们还没看到呢!”

  鲁肃迟疑一下,问道:“你是说....刘璟?”

  诸葛亮注视着鲁肃,“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倒没看出什么,不过我知道一点事。”

  诸葛亮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事?”

  诸葛亮确实是七窍玲珑心,他虽然不知道刘璟和蒋干有什么关系,但事态的发展却是对刘璟百利无一害。

  而蒋干最后更是断绝了孙权和曹操结盟的希望,他不由产生了怀疑,刘璟和蒋干配合得如此默契,难道他们真没有什么关系吗?

  尽管诸葛亮也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蒋干不该说出大乔之事,就算酒再喝多,也不能如此侮辱江东。

  而且诸葛亮和蒋干对面而坐,他看得很清楚,蒋干前后一共只喝了三杯酒,三杯酒绝对不会有这个效果。

  现在鲁肃话中似乎有话,诸葛亮立刻感兴趣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鲁肃。

  鲁肃犹豫半晌才叹息道:“其实可以猜到,蒋干来蕲春必须经过江夏,很可能他被江夏拦截住了,刘璟从中做了手脚。

  “不对!”

  诸葛亮摇摇头,“子敬,你言不由衷,你实在如果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鲁肃咬一下嘴唇,看一眼外面,诸葛亮会意,连忙让小童下船去玩,他这才道:“这艘船上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说吧!”

  鲁肃被逼无奈,这才压低声音道:“我母亲之墓在庐江郡,年初我去给母亲扫墓,遇到了庐江郡丞蒋济。

  此人原来是黄祖幕僚,他也是蒋干的族叔,我们聊天时说到了蒋干,才知道蒋干是柴桑人,他的父亲现在还在柴桑,他并没有对吴侯说实话。”

  诸葛亮眼睛眯了起来,缓缓点头,他明白了,一定是蒋干被刘璟拦截,然后以他父亲为把柄,最后蒋干屈服了,出卖了曹操,再联系今天发生的事,诸葛亮倒吸一口冷气,刘璟此人竟是如此可怕。

  “子敬,此事你还告诉了别人吗?”

  鲁肃摇摇头,“此事只有你我知晓,再无第三人知道,连公瑾我也没有说。”

  诸葛亮又叮嘱他道:“此事事关重大,一旦泄露,恐怕刘璟会立刻进攻江东军。”

  鲁肃吓了一跳,“不会吧!”

  “你不信吗?”

  诸葛亮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曹操给出的条件一定非常优厚,甚至包括把南荆州划给江东,绝对没有江东军不准过芜湖的说法,你觉得这样的条件,吴侯会倒向谁?”

  鲁肃心中直冒冷气,他了解吴侯,如果真是这样,吴侯肯定会和曹操联合攻打荆州,诸葛亮又接着道:“如果是那样,刘璟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利用曹操在江陵练兵的机会,以雷霆之势攻打江东军,利用火油彻底打垮江东。

  “不要再说了!”

  鲁肃完全明白了,他心中十分担忧,摇摇头道:“此事我觉不会告诉任何人,也请孔明发誓,绝不泄露!”

  诸葛亮笑道:“如果泄露出去,南荆州也就完了,你以为我会说吗?”

  “不!事关重大,还是烦请孔明发一誓。”

  “你呀!真是一个犟牛脾气。”

  诸葛亮无奈,只得举手发了一个誓言,鲁肃大喜,端起耳杯笑道:“预祝明天的谈判成功,我们饮了此杯。”

  ........

  蒋干的连夜离去使江东和江夏的联盟没有了任何悬念,双方带着最大的诚意重新坐在一起。

  次日一早,在孙权的六千石坐船上,一间光线明亮的船舱内,双方展开了正式谈判。

  一般而言,这种谈判是不需要双方主公参与,由各自的全权代表出面,江东方面是由军师张昭为全权代表,鲁肃为副职,而江夏方面则是由主簿马良为全权代表,刘敏副之。

  可以说双方的职务并不是很对等,张昭是江东军师,是文臣之首,江夏只有派徐庶或者贾诩前来,才能和张昭相对而坐,因此张昭明显有点不太高兴,冷冷道:“我不太明白,这是两家军政结盟的大事,为何只派一个小小的主簿前来,似乎贵方诚意不足啊!”

  马良心中大怒,这让他极感耻辱,他取出刘璟的金牌往桌上一放,有些激动说道:“我需要提醒张军师,在你坐的不是什么马主簿,是荆州牧的全权代表,我可以代表荆州牧决定一切条款,如果张军师一定要对等,那好,你们可以同样换一个主簿来谈。”

  鲁肃连忙打圆场道:“季常误会了,我家军师并不是瞧不起主簿之职,而是担心马使君不能做主,影响了谈判进程。”

  “我已经说过了,我可以代表荆州牧决定一切条款,如果还不相信,那么请先去向我家主公确认。”

  “呵呵!那就好,确认就不必了。”

  鲁肃又对张昭笑道:“军师觉得呢?”

  张昭冷冷道:“我并没有怀疑他不能做主,我只是觉得不太礼貌,当然,我可以不计较,反正这是你们的安排,失礼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既然不肯换人,那就开始吧!”

  鲁肃胀得满脸通红,张昭同样也不给他面子,他心中恼恨,只得忍下了这口气,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马良肃然道:“考虑到战场在夏口一带,而且需要两军事先联合演练,我们还是希望江东水军能驻扎到邾城,希望这一点先明显下来。”

  张昭笑了起来,傲然道:“驻扎到邾城不是不可以,但有个原则要事先确定,江夏和江东,谁为主,谁为从?”

  “江夏和曹军作战多次,屡战屡胜,最近又全歼安陆郡之敌,经验丰富,而且我家主公将亲自率军出战,战场又是在江夏郡内,自然是由我们为主,江东军为客,这是人之常情,难道江东军还要反客为主吗?”

  马良的话有理有节,说得张昭半晌无一言,他刚要摆实力反驳,这时,一名从事匆匆进来,将一张纸条递给张昭,张昭侧身在桌下打开,看了一眼,是吴侯给他,上面只有一句话,各自为主,不分主从。

  看来吴侯也意识到局面的被动了,张昭将纸条捏成一团,淡淡道:“虽然我们不是吴侯挂帅,但军队却是江东之军,是吴侯之军,我们不希望外人来指挥我们军队,我们的方案是,各自为主,协调作战。”

  马良和刘敏对望一眼,这是江东让步了,马良立刻点头道:“其实这样最为公平,我们完全同意。”

  ........

  就在谈判船舱的三楼,刘璟和孙权在低矮的船窗前相对而坐,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作为上位者,他们不需要参与具体谈判。

  他们的态度和意见都已经明确交代给了下属,他们此时只要保持一种亲密良好的关系,就是谈判最重要的大氛围。

  “贤弟,我打算在这场战役后,将都城迁到京口,我几个月前已下令在京口修筑铁瓮城,你觉得京口如何?”

  刘璟一笑,“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北固山风光虽好,却不是帝王气象,吴侯为何不考虑秣陵紫金山?”

  孙权呵呵一笑,“看来你和张紘的意见是一致了。”

  他沉吟一下又道:“实不瞒贤弟,紫金山虽有江山气象,我只是担心龙藏浦断了龙脉,不是长久之地。”

  刘璟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秣陵紫金山乃龙兴之地,兄长可考虑先在此地建帝业,将来再迁都中原,这不就避开了风水之忌吗?”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说到考虑,孙权又想起一事,笑道:“贤弟真不愿意做我的妹婿吗?我那妹子可是对你念念不忘。”

  刘璟摇了摇头,苦笑道:“兄长说笑了,当初我答应令妹一个月后受她三箭,结果我却一走了之,她当然对我念念不忘了,再说,我家已有糟糠之妻,吴侯之妹做我的平夫人也不现实,此事就当是个玩笑吧!”

  孙权倒不是考虑什么平夫人,而是他若和刘璟联姻,那必然会涉及到双方的各种利益,现在确实还不到考虑这件事的时机,对他而言,名分不重要,利益才是第一位,他也一笑了之。

  “此战结束后,贤弟还是决定把州治放在武昌吗?”孙权试探着问道。

  刘璟摇了摇头,“我可以明确告诉兄长,此战结束,我会把州治转回襄阳,然后集中兵力攻打南阳,几次襄阳之战,宛城都是曹军的后勤重地,对襄阳压力极大,只有拿下南阳,襄阳才会有战略纵深。”

  孙权心中暗喜,他也很希望刘璟转回襄阳,向西北发展,如果留在江夏,必有向东扩张的意图,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之事。

  沉吟一下,孙权又试探道:“可如果贤弟意图北顾,南方不稳可不行啊!”

  他就是在暗指荆南刘备,想了解刘璟对南荆州的态度,刘璟当然也明白孙权的意思,他淡淡一笑道:“我会以长江为界,长江以南地区我不想过多考虑了。”

  他这就是在暗示孙权,江东军可以取荆南,他不会干涉。

  事实上,刘璟虽然用反间计破坏了孙权和曹操的结盟,但他心中也清楚,他虽然一时蒙骗了孙权,但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孙权也并不愚蠢,迟早会知道真相。

  所以结盟这种东西,你不可能一点好处不给别人,该让步就必须要让步,反正荆南是在刘备手中,如果孙权意图夺取,他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所以他画下了长江为线,就是告诉孙权,长江以南随便他,但长江以北他不准动。

  孙权听懂了刘璟的深意,心中大喜,却故作姿态道:“我也是和贤弟一样,考虑北顾,我计划夺取合肥,拿下合肥要地,可保江东京城无恙,至于南方地区,我现在也还没有想法。”

  ........

  此时楼下的谈判已经到了关键之处,张昭已经明确提出,希望江夏能把衡阳、桂阳、零陵、武陵四郡让给江东,虽然这四郡都在刘备手中,但他希望江夏军不要参与和江东军的争夺。

  但马良只承诺江夏军可以放弃争夺衡阳郡,其余诸郡都是荆州祖业,刘琦尚不肯放弃,江夏又怎么能放弃,这一点双方僵持住了。

  “请张军师谅解,虽然我们暂时不想南下夺取荆南四郡,但也绝不会承诺放弃,毕竟是前州牧留下的家业。”

  “但它们并不在你们手上,对不对?”

  “的确如此!”

  “既然是这样,假如江东军进攻桂阳,江夏军会协助刘备抵抗吗?”

  “这个倒不会,不过我们不会承认江东军对桂阳郡的占领,或许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夺回来,所以我们绝不会承诺放弃荆南四郡,除了衡阳郡以外,这已是我们最大的让步。”

  双方都沉默了,沉默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张昭起身去更衣,刚走出舱门,有人将孙权的一张纸条递给了张昭。

  张昭迅速撇了纸条一眼,上面只有四个字,‘不谈荆南’,张昭立刻明白了,必然是主公和刘璟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张昭又转身回来,打破了双方的僵持,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既然无法弥补分歧,那我们暂不讨论荆南四郡的归属,我们先明确一个原则,我们双方以长江为界,江东军永远不会进攻长沙、安陆和江夏三郡,但也希望江夏军永远不要踏入蕲春郡和豫章郡,至于荆南四郡,现在谈还有点言之过早。”

  这也刘璟给马良的底线,绝不在书面上将荆州四郡让给江东,马良缓缓点头,“诚如君所言!”

  双方最终达成了统一意见,这就意味着江夏和江东达成了正式联盟,但正式盟约中也同时埋下了伏笔,那就是荆南四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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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61章 不稳定因素

  邺都,自从曹操将战略重心向南方转移后,百官和汉帝又重新返回了许都,邺都便明显冷落了很多,首先是兵力防御由五万人减少为两万人,大量钱粮物资也从邺都转去许都,邺都城外的几百座大仓库已有七成以上变成了空仓。

  其次随着权贵及官员家眷的南迁,邺都的商业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原本繁华的商业也一落千丈,变得十分冷清,店铺倒闭,商人们也纷纷迁离邺都。

  在这个背景之下,邺都已不再有往日的繁盛和严密的防御,各种治安问题也日渐突出,小偷夜盗横行,大规模帮派冲突也时有发生,到了晚上,大街小巷都冷冷清清,没有人敢上街,整个城池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笼罩。

  这天下午,邺都城外,一支由百余匹骡驴组成的商队正缓缓向城门而来,一共有二十余名伙计,个个身体强壮,为首的东主三十余岁,岁月的沧桑已给他脸上留下太多的印记,就仿佛走南闯北的卖艺人,但又有一种难掩的书卷之气,他总是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人便是刘璟幕僚从事,江夏军情报主管李孚,这是他继去年从邺都救出贾诩家小后,又一次来到了这座北方都城,而这一次,他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任务。

  “东主,会不会比去年还要查得严?”一名手下担忧地问道。

  他们这次北上带了大量黄金,一路上已经歼灭了两伙蟊贼,但军队不同蟊贼,一旦被军队查到,后果不堪设想,李孚望着两里外的城池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等一等消息。”

  这时,一名前去探听情况的伙计飞奔而至,对李孚低声道:“盘查得非常严格,有人给士兵塞钱都被打翻在地,据说有大人物要来。”

  李孚眉头一皱,这有点不好办了,不过还是难不倒他,大不了他就在城外先租一幢民宅,正思虑时,身旁民众忽然发一声喊,纷纷向官道两边的野地里跑去。

  李孚回头,只见远处黄尘滚滚,似乎有一支队伍正从这边而来,他连忙命左右把骡队牵下官道,不多时,队伍走近,是一支千余骑兵组成的队伍,护卫着数辆马车,旗帜招展,辚辚而行。

  旁边民众纷纷议论,‘这是留守巡视回来了!’

  李孚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邺都留守曹丕的车队,难怪城门盘查得这么严密,李孚久历世事,他知道城门守军虽然贪婪是本性,但在大人物到来时,还是会装模作样的严格两天,看来他们来得不巧,正好遇到曹丕回来。

  “我们先去城外租一栋宅子吧!”

  李孚吩咐手下调转骡队,走上另一条小道,在前面数里外有一片村落,在那边可以租到民宅......

  直到黄昏时分,骡队终于应付完了城门的严格检查,进了城内,队伍很快来到了上次的‘王记’旅舍,就是李孚的挚友芝麻眼所开,去年李孚带领刘敏前来邺都,便是在这里下榻。

  一进院子,伙计迎了上来,他立刻认出了李孚,惊喜地大叫一声,飞奔进去禀报,“东主,去年那个阔爷又来了!”

  难怪他激动,去年他传递消息,李孚很大方地赏了他五两黄金,使他发了一笔小财,至今念念不忘。

  片刻,东主芝麻眼迎了出来,‘哈!’一声大叫,激动得上前抱住了李孚,“老兄弟,你又来了!”他眼睛充满了发财的渴望。

  邺都各行的生意都十分惨淡,他也快撑不下去,李孚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老郭,别这样!你太胖了,我实在扛不住。”

  李孚奋力拉开芝麻眼郭颂,上下打量他一下,笑道:“比去年至少又胖了三十斤。”

  “哪里胖了,那是浮肿好不好,我饭都吃不上了,就盼着你来呢!”

  郭颂欢喜得眉开眼笑,又看了看李孚身后,“刘小哥怎么没来?”

  “他这次没来,老郭,我找你有事。”

  “我知道!我知道!去里屋再谈。”

  郭颂随即叮嘱伙计牵骡马去后院,反复又叮嘱几遍,要喂好料,显然,他已经把这些骡马视为自己的财产了。

  郭颂拉着李孚向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诉苦,他忽然想到什么,又暧昧地笑道:“邺都百花楼的名妓价格只有去年的一半了,要不要今晚帮你找一个。”

  李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还是老兄弟知我,没问题,找最好的来。”  

  两人进内堂坐下,郭颂这才收起了玩笑之意,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上次便已知道李孚是江夏刘璟的人,现在丞相正在南征,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孚到来,就连白痴都知道他是有所图谋而来。

  “说吧!这次要做什么?”郭颂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地盯着李孚。

  李孚也知道这个大胖子人脉极广,虽然开旅舍,暗地里却是做不能见光的生意,他虽然是郭图之弟,却似乎没有郭图的远大抱负,一眼只认钱,想让他做事情,只有用钱来交易。

  不过此人绝对信得过,李孚和他打交道多年,知道他的办事能量和做事原则。

  “这一次是想做大事,要搞一次造反,打着袁家的旗帜。”李孚缓缓说道。

  郭颂并没有被李孚的想法吓到,他当年也是袁绍军中仓曹从事,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立刻明白了李孚的用意,在河北掀起袁氏复兴起义,让曹操后院起火,以策应南方的大战。

  “别傻了,袁本初的子侄都死绝了,高干也死了,袁家的大旗谁来扛?”

  “你当我不知道?”

  李孚冷笑一声,“袁买在哪里?他可没死,无缘无故失踪,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袁买是袁绍幼子,当初袁绍忧思幼子病情,不肯南下攻打曹操,丧失一大机会,后来袁绍被灭,袁买便不知所踪,但李孚知道,袁买是被忠心于袁绍的部下隐藏起来,而这个郭颂也是知情人之一。

  郭颂脸色大变,半晌道:“他才十二岁,恐怕还不能承担如此重任。”

  李孚摇摇头道:“老郭,你别把话说满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你们八个人还是商议一下吧!现在曹操大军被拖在南方,极可能战败,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一旦曹操元气恢复,你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郭颂沉默不语,李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拼命收刮钱财是为什么?你们也有复兴大志,现在曹操攻打荆州,收刮河北的粮食物资,河北上下怨声载道,人心浮动,听说黄河那边的黎阳船工因渡船被强征而发生了暴乱,这真是你们最好的机会,扶助幼主,我也会参加。”

  “你?”

  郭颂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你不是投靠刘璟了吗?难道你又想背叛刘璟?”

  李孚笑了起来,“我当初去江夏找刘璟,就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怂恿他利用曹操征乌桓的机会北征中原,但他却支持曹操远征乌桓,不过我确实投靠了他,奉他为新主,这次我北上就是奉他的命令来帮助你们,我带来五千两黄金,老郭,我是代表刘璟来参加你们,江夏将全力支持袁氏复兴。”

  郭颂这才明白李孚的意思,不过他也有点动心了,如果能得到江夏的全力支援,那袁氏复兴就有了一线希望,他点了点头,“这样吧!你过几天跟我去一个地方。”

  李孚知道他们要内部商议,便笑道:“我没问题,但别忘了替我找最好的名妓来。”

  ........

  邺都留守依然是由曹丕出任,在经历上一次的张绣事件后,他被父亲狠狠责骂,并扬言,如果他胆敢再犯类似错误,就不会再考虑立他为世子。

  正是担忧自己的地位不保,这半年来,曹丕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他也知道这次父亲举全国之力南征荆州,河北影响尤其巨大,民怨载道,河北民众皆思袁本初,黎阳船工甚至还爆发了造反。

  曹丕亲自率军平息了黎阳船工叛乱,同时又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巡视安抚河北各郡,今天他刚刚巡视黎阳归来,便匆匆赶回了留守府衙。

  曹丕手握河北军政大权,不仅掌握两万军队,同时还负责河北政务,河北各郡的碟文都要先汇总到他这里,他审批后再转给许昌丞相府,一些紧急事务,曹操准许他自行处置,这使得他的政务极其繁重。

  曹丕前脚刚进官房,辅佐大臣华歆后脚便捧着厚厚一叠文书跟了进来,华歆官拜尚书,在被架空的朝廷中并无实权,但曹操却命他在邺都辅佐曹丕,使华歆在无形中拥有了河北政务大权。

  “长公子辛苦了!”华歆上前施一礼笑道。

  曹丕坐下喝了一口茶,便问道:“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华歆取出一份碟文道:“这是河间郡的紧急报告,河间郡北部爆发蝗灾,夏粮损失惨重,李太守恳求放粮赈灾。”

  曹丕眉头一皱,又问道:“有多少县受灾?” 

  “主要是高阳、易县和莫县这三县损失最为惨重。”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急事?”

  华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他抽出一封信,递给曹丕,“这是司马懿写来的家信,长公子要看一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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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 兴袁八俊

  曹丕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安陆郡兵败的消息,包括赵俨投降江夏和司马懿被俘,他得到军报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兵包围了赵俨和司马懿的家,这是他吸取了上次贾诩的教训,不准江夏军再将这两家的家眷转走。

  不过曹丕也不敢擅自处置他们,只是将他们软禁起来,等待父亲回来后发落,听说有了司马懿的家信,他立刻接过来,看了一遍,信中主要是给家人报平安。

  但信中的最后却写道:“蒙贾世叔关照,吾起居尚好,行动自由,昨日随贾世叔游江夏书院,深感儒学之盛,昔日孔北海常言,儒兴在荆州,今日所见,果不其然也!’ 

  曹丕重重哼了一声,“他想为孔融翻案吗?”

  华歆深妒司马懿之才,又添油加醋道:“孔融死后,太学士子大多回乡,实为司马懿的放纵,世人皆知司马防和孔融交好,孔融被诛后,司马家族却不发一言,支持乎?不满乎?由此信便可看出司马家族的态度了。”

  曹丕点点头,“此事暂且不提,等父王回来处置,听说司马懿之妻要生产,生了吗?”

  “已经生了一个男婴,但母子身体都很虚弱,要不要让她携子回家调养?”

  “不行!”

  曹丕断然拒绝,“必须要严密监视,她需要什么都可以给,就不准回府,要坚决防止江夏再派人把他们救走,另外,司马懿的父亲那边也要派人监视,总之,我不希望贾诩事件再次发生。”

  “卑职明白了,一定照办!”

  华歆要退出去,曹丕又吩咐道:“回复李太守,可以给灾区放粮,要严禁灾民闹事!”

  ........

  在邺都以南约六十里外,便是安阳县,从邺都到安阳县,这一带也是整个河北农业发达之地,到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小麦已经成熟,厚实的麦穗压弯的麦秆,风吹麦浪起伏,一眼望去,俨如金黄色的海洋。

  农业发达之地,必然也是人口集中的郡县,在安阳县到邺都之间,大大小小的乡里星罗棋布,在安阳县西北和邺都交接之处,有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叫做祁山,洹水从山麓北面流过,依山傍水,使这一带风景格外优美。

  在北麓山脚,有一座小村庄,叫祁北里,人家不过四五十户,采药种田为生,其中有一户人家颇有田产,修了一座占地五亩的大院,住着祖孙二人,还有十几名身材壮实的长工。

  平时,乡里人很少看见这祖孙二人出来,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听见高院里传来琅琅读书声,不过这两天不断有人骑马而来,进了大院后便再也没有出来,祁北里民风淳朴,这种事情一般也不会有人过问。

  夜晚,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带着两名随从骑马而来,他们翻身在府门下了马,一名仆人连忙挑着灯笼上前牵住战马,“蒋爷终于来了!”

  在微明的灯光下,这名男子年约四十岁,方脸高鼻,目光深邃,一看便是练武之人,他点了点头问道:“其他人都到了吗?”

  “都到了,就等蒋爷一人了。”

  男子推门快步走进了院子,一直向后院而去。

  这座大宅便是藏匿袁绍幼子袁买之处,也是兴袁会的据点,所谓兴袁会,就是一群忠于袁绍的旧部。

  包括袁绍的亲兵和武将旧臣,一共有近两千人,分布在河北各地,其中八人被推举为首领,叫做兴袁八俊,他们以袁买为未来的主公,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郭颂也是八俊之一,他负责在邺都打探消息,同时募集起义的经费,这一次正是郭颂发出了兴袁令,八俊便从河北各地赶来。

  这名身材高大的蒋爷名叫蒋奇,字义渠,是袁绍的心腹爱将,统帅能力极强,当年袁绍官渡兵败后,便是他将各地败兵收拢,使袁绍军队重新恢复元气,是袁绍可以托付人头之人。

  袁绍临终前,便将幼子托付给了蒋奇,蒋奇没有参加袁绍子侄的争权战,而是带着袁买及他的母亲藏匿起来,他把袁买托付给袁绍的谋士荀谌,自己则在清河郡秘密训练武士。

  蒋奇快步走到后院,迎面遇到了郭颂,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郭颂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蒋奇眼睛一亮,“当真?”

  郭颂点点头,“他人已经到了,等会儿听他解释吧!”

  两人走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密闭房间,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在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堆金锭,五十两一锭,足足有一百锭,在灯光照射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这五千两黄金便是李孚从江夏带来,用来支持袁氏复兴。

  在房间正北面坐着这栋房宅的主人,年过五旬的荀谌,荀谌是荀彧之兄,也是袁绍谋主,袁绍临终前,他也是托孤者之一,他带着袁买隐居在这里,教他读书认字,一晃已经六七年过去。

  荀谌身材高大,穿着简朴的布衣,脸上笑容自信而从容,目光里充满睿智,他是这间屋子里的长者,是众人的领袖。

  李孚就坐在他旁边,他和众人非常熟悉,久别重逢,大家相谈甚欢, 此时他正和荀谌窃窃私语,询问袁买的情况。

  在四周还坐着八俊中的另外五人,牵招、王门、韩猛、夏昭、邓升。

  韩猛是袁绍手下五庭柱之一韩琼之侄,武艺高强,但同时也鲁莽无智,他脸庞线条粗糙,就象未完工的花岗岩雕像,充满了力量和野性,但他的内心却无比忠诚,甘愿为袁氏复兴献出一切,乃至生命。

  牵招和王门就像两个荒原上的吟游诗人,他们远远各坐一个角落,仿佛房间里将要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但他们眼中的期盼和热情,却暴露了他们同样炽热的内心。

  这时,郭颂带着蒋奇快步走进房间,笑道:“人都到齐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蒋奇无疑也是八人中的重要人物,他威严、肃穆,一丝不苟,高大的身材坐下,影子便笼罩住了身后的夏昭和邓升。

  夏昭和邓升原是高干的部将,高干败亡后,他们率残部逃到河北,被蒋奇招拢,也隐藏在清河郡参与练兵,成为蒋奇的得力助手。

  荀谌接过郭颂的话头,轻捋长须,总结性的笑道:“主要是大家皆期盼已久,老郭一下招令,大家都恨不得长翅膀飞来。”

  房间里一阵大笑,八俊中的首领有两人,文是荀谌,武是蒋奇,但荀谌地位最高,而且足智多谋,众人都自愿听从他的指挥。

  荀谌摆了摆手,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荀谌指着屋子中间的金锭道:“情况大家都知晓一二了,这些黄金便是江夏刘荆州支援我们的军费,可谓雪中送炭,大家隐忍这么多年,也就盼着能复兴袁氏,告慰主公在天之灵,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一天即将到来!”

  房间里想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每个人眼中都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们已经忍耐和等待多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荀谌又对众人笑道:“先让李主簿给大家说说荆州的情况,然后我们一起来判断局势。”

  李孚向众人拱拱手道:“荆州大战已一触即发,事实上,已经发生了一连串的战争,包括两次樊城之战,南郡之战和安陆郡之战,可以告诉大家,江夏军连战连捷,关键是水军占有绝对优势,曹军虽有三十万之众,却不习水战,甚至连乘船都难以忍受,这样的军队怎么能征服同样战斗力强大的南方之军?”

  李孚看了众人一眼,他见每个人都听得十分专注,就仿佛他们自己也是江夏军一员,这时,蒋奇问道:“那南方军队有多少?”

  李孚微微一笑,“南方之军包括三支,一是江夏军,总兵力八万,其次是江东军,总兵力十二万,还有刘皇叔的军队,约三万,总兵力加起来便有二十三万之多,并不比曹军差多少,况且还有战船数千艘,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此战的结果可想而知。”

  房间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在想着心事,这时荀谌缓缓道:“想在的局势大家都已经看明白了,曹军主力在南方,其次是中原有七万军队,关中四万,河北也是三万。

  可以说,这是官渡之战以来曹操兵力最少的一刻,这就是我们期盼已久的时机,怎么样?诸位愿意利用曹操兵力南下的机会起事吗?”

  荀谌心里如明镜一般,荆州牧刘璟支持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曹操后方不稳,动摇曹操的军心,使曹军被迫北撤。

  要想得到刘璟的持续支持,他们就得配合江夏军起兵,可以说这就是条件。

  “愿意起兵!”韩猛低声喊道:“这一天我们已盼了很久了。”

  “支持!”王门也低声道。

  “可以考虑起兵!”牵招表明了态度。

  这时蒋奇道:“大家举手表态吧,同意起兵的请举手!”

  众人一个一个都举起了手,最后郭颂犹豫片刻,他也举起了手,八个人都举手同意了,那就算一致通过。

  郭颂忍不住道:“起兵没有问题,我们从哪里起来,我们手上兵力全部加起来也才两千人,根本就难以抵抗曹军的镇压。”

  蒋奇接口道:“不久前黎阳船工爆发起义,虽然被镇压了,但愤怒并没有平息,只要我们振臂一呼,至少有三四千人,至于武器,我们有五千两黄金,可以从民间购买,老郭,没有问题吧!”

  郭颂嘿嘿一笑,“五千两黄金,足以装备五千军队了,黑市上兵器铠甲很便宜,这件事可以交给我。”

  这时,荀谌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机会,可以招募大量士兵。”

  众人都向他望去,荀谌不慌不忙道:“我知道河间郡北部爆发了蝗灾,灾情非常严重,但太守李吉却始终不肯放粮,已经引发民乱了,而且我知道,即使放粮也是肥了一群官吏,只会引发更大的骚乱。

  更重要是易县有军备仓库,是去年曹操征乌桓留下,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从河间郡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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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 探查道路

  江陵,在长江北岸紧靠码头处修筑了一座观水台,高六丈,方圆约三亩大小,江面上可一览无余,每天上午,曹操都会风雨无阻地来观战台查看曹军在江中的训练。

  训练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在张允、蔡和、邓济等荆州水军将领的全力配合下,曹军的水战能力已渐渐有了起色,开始可以排列一些简单的水上阵型,不过训练进度还是非常缓慢,水军还是以投降的荆州军为主。

  而二十余万北方曹军士兵则根本无法在水上作战,只有不到一半人乘船不再剧烈呕吐,这让曹操十分焦虑,他计划是训练两个月,但照这个进度,半年时间都不够。

  这天上午,曹操和往常一样,在观水台上远眺江中训练,长江内一共有近五十艘大船,今天江面上风浪颇大,使船只上下剧烈颠簸,这是训练北方士兵适应乘船的良机,一共有两万人参与训练。

  训练很简单,就是坐船来回渡江四趟,每次训练五千士兵,眼看大船开始一艘艘靠岸,第一批五千士兵训练结束,一群群士兵脸色惨白地从船上扶着船绳艰难下地,立刻瘫倒在岸上,痛苦得几乎象要死去一般。

  曹操气得脸色铁青,怒道:“训练了一个月,怎么还是这个要死的鬼模样,没有一点进步吗?”

  他回头喝令道:“去把张允给我找来!”

  不多时,身着盔甲的张允匆匆跑上观水台,单膝跪下行礼,“参见丞相!”

  曹操重重哼了一声,用马鞭一指岸上的痛苦不堪的士兵,“我来问你,这批士兵是第一次训练吗?”

  张允吓得心惊胆战,低声道:“回禀丞相,他们是第四次上船。”

  “已经四次了,怎么还是这副鬼模样,你是怎么训练的?”曹操声色俱厉,怒斥张允。

  张允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站起身,战战兢兢道:“他们已经有点进步了,第一趟过江没事,回来时有人先吐了,丞相也知道,只要有一个人先吐,所有人都会忍受不住,再加上船舱内酸味弥漫,所以.......”

  “哼!你的意思是说,无论训练多少次,都没有用吗?”

  “也不是这样,关键是一个适应过程,我想再训练两三个月,应该就好多了。”

  这时,旁边程昱接口道:“张都督,你恐怕没有明白丞相的意思,丞相不是仅仅让他能乘船,而是要他们能参与水战,在大船上奔跑搏击, 这个可以办到吗?”

  张允脸色刷地惨白,这怎么可能办到,江东水军和江夏水军,那些士兵是从小在江边长大,才最终被选拔为水军,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胜任水军,连江东军和江夏军都是如此,更何况在北方平原上长大的曹军士兵。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答道:“要达到程先生说得那一步,最快也要训练两三年,江东水军和江夏水军都是训练了五年以上,两个月时间卑职实在办不到。”

  曹操也无可奈何了,只得呵斥道:“去吧!让士兵赶快适应乘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必须所有士兵都能乘船长途跋涉,否则我用你人头祭旗!”

  张允吓得抱头鼠窜而去,望着张允跑远,曹操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仲德,莫非我攻打荆州的决定错了吗?”

  程昱摇摇头笑道:“其实我觉得是丞相把水军看得太重了,实际上没有必要。”

  “此话怎么说?”曹操疑惑地问道。

  “我们南征并不一定要进行水战,我们只是为了渡过长江而已,士兵们完全可以从陆地向东行军,我问过当地土人,只要船只到了蒲圻一带,大军就可以直接向江夏进发了,那时便可以水路并进。”

  曹操摇摇头,苦笑道:“虽然这样说,但还要乘船上千里方行。”

  这时,旁边谋士刘晔道:“微臣也有一个方案,不知是否可行?”

  “你说!”

  “微臣认为不一定非要从江陵出发,大军可以从樊城向安陆郡进发,向北绕过云梦泽,这样可以抵达安陆郡的长江北岸,对岸就是夏口,只要我们的战船能集中在北岸,只要一次渡江,便可以从陆地向江夏进攻。”

  曹操沉吟片刻,摇头叹息道:“恐怕战船无法通过夏口,方案虽可行,但并不是现实,而且也太折腾军队了。”

  不仅曹操没有赞成刘晔的方案,事实上,如果张允或者任何一个善于水战的将领在这里,他们都一定会坚决反对刘晔的方案,强渡长江哪有那么容易。

  再说,江夏水军又怎么会允许上千艘空船顺利通过江夏航行到长江北岸等待,刘晔的方案明显不太现实。

  曹操还是没有意识到,他的军队就算占领了江夏全境也没有用,江夏军还是会把军民粮食全部运送去蕲春郡,曹军只占领一个空郡,连粮食补给都困难。

  历史上之所以爆发赤壁大战,就是因为曹军必须要全歼江东军,而不仅仅是为了渡江。

  就在这时,于禁出列道:“卑职从安陆郡过来时,听说不少民众是从竟陵县方向逃难去江夏,并没有走水路,我想陆上一定有道路可行,卑职愿领兵拿下竟陵县,顺便为丞相探路,以将功折罪!”

  这时,臧霸也出列道:“卑职愿和于将军同往!”

  曹操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欣然点头道:“我给你们五千军队,若能探路成功,我免去你们一切罪责!”

  ......... 

  夜晚,程昱匆匆来到曹操的书房外,书房门开着,柔和的灯光从屋里射出,可以看见曹操心事重重地负手在房间里踱步。

  侍卫刚要高声禀报,程昱却嘘了一声,让他们不要打惊扰丞相的沉思,他也没有出声打断曹操的沉思,而是站在门口笑而不语。

  这时,曹操若有所感,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的程昱,不由笑道:“我正在想,仲德会不会来替我解惑,没想到真的来了,快快请进!”

  程昱走进房间笑道:“丞相心中所虑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微臣特来解惑。”

  曹操大笑,“如此说来,仲德是我上宾也,请上坐!”

  两人对面坐下,程昱道:“其实上午刘子扬的方案虽然不太可行,但他已经说到了根子上,丞相为何不肯深究?”

  曹操默然片刻道:“我也有所悟,但并不透彻,仲德不妨点透我。”

  程昱一笑,“丞相所虑,并非是水军不争气,不能和江夏水军一战,丞相真正担心的是,战船无法进入江夏,可是这样?”

  曹操叹息一声,“仲德所言正是!我当然知道北方士卒再训练一年也不是江夏水军的对手,我是担心战船不能东进,我无船渡江,最后狼狈北归,我愿用重利打算拉拢江东,但孙权又不肯接受,如此,让我怎么才能灭得了江夏?”

  程昱又道:“刘子扬也看出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提议回樊城走陆路,驻扎在夏口北岸,再回樊城肯定不行,但他的思路却很正确。”

  “说下去!”曹操已经有点明白了,他神情凝重地注视程昱。

  “上次微臣陪同丞相与刘璟一会,微臣就发现刘璟此人志在天下,绝不似刘表龟缩荆州,正是他有这样的野心,所以他明明可以派一支精锐水军来横扫江陵战船,就像在樊城一样,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丞相明白他的意图吗?”

  曹操点点头,“他是想全歼我的数十万大军。”

  “正是如此,所以我想,只要我军主力不在战船之上,那么我们的战船就一定能驶入江夏境内,他一定不会拦截。”

  曹操终于明白了程昱所揭示的江夏军意图,若过早摧毁战船,刘璟就没有机会歼灭自己南下大军了。

  想到这,曹操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久久凝视着云梦泽,良久,他缓缓道:“能否扫平江夏,关键就看于禁和臧霸的探路了,但愿他们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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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4章 云梦之路

  江夏的地形确实很复杂,北面是汉水,南面是长江,汉水从西北流向东南,在夏口和长江交汇。

  而在汉水和长江之间则是方圆千里的云梦泽,它和长江、汉水一起形成了一片极不规则的隔断地带,江夏郡的核心部位就位于这个隔断的另一边,包括夏口、武昌和柴桑三座大城,以及几个小县。

  或许有人会提出,可以沿着长江南岸向东进发,事实上,长江南岸都是南方丘陵地带,分布着莽莽原始森林,山脉纵横,无路可行,只有靠江边有一座座城池,还必须从长江走水路出行。

  唯一的希望就是千里云梦泽,它在东汉时期已经开始收缩干涸,不再是连成一片的水泽,中间也有丘陵山地,也有密布的森林,还分布着一些靠云梦泽为生的渔村。

  于禁的消息并没有错,确实有大量的难民越过云梦泽,从陆路逃亡江夏,当然,最后他们还是要渡江南下。

  两天后,于禁和臧霸率领五千军队抵达了华容县,此时的华容县几乎已是一座空城,城中只剩下数百老弱。

  曹军一路行军,早已疲惫不堪,进城埋锅造饭,抢民房休息,于禁则和臧霸站在城头上商议探路和夺取竟陵县之事。

  “听丞相的意思,在竟陵县附近的汉水江面上有江夏军拦截战船,我怀疑竟陵县还有江夏驻军,否则丞相不会给我们五千军队。”

  于禁显得有点忧心忡忡,他屡败在江夏军手上,对江夏军已经有一种本能的害怕,他的本意并不想去竟陵县,他又道:“据说竟陵县是江夏军最大的火油产地,这种重要的军事物资他们当然会派重兵把守,我是担心我们全力夺取竟陵县,会影响到探路大计,宣高,你说呢?”

  臧霸和江夏军作战次数不多,而且是被骑兵在夜间偷袭,很大程度上他并不服气,他甚至还盼着和江夏军再战一场。

  但臧霸此时也听懂了于禁的意思,他沉思片刻道:“不如先派斥候去探探竟陵县的情况,假如驻兵不多,可以先夺取竟陵县,如果真有重兵把守,那么就缓一缓,不过,若去江夏的道路必须经过竟陵县,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当然!”于禁听出臧霸有赞同自己的意思,不由心中大喜。

  这时,十几名士兵带着两名老者前来,“启禀于将军,启禀臧将军,这两名老者知道去江夏的道路。”

  两名老者吓得跪下,“小民参见两位将军!”

  于禁和臧霸对望一眼,顿时喜出望外,于禁连忙道:“你们不用害怕,起来慢慢说,我非但不会为难你们,还会给予重赏!”

  “谢将军!”

  两名老者站起身,其中一人道:“穿过云梦泽去江夏主要有两条道路,一条是竟陵道,沿汉水南岸走,需要绕一个圈子,道路比较平坦,不过路途较远,最后可抵达泺口镇,对岸就是三江口,紧靠夏口西。”

  “那另一条道呢?”臧霸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

  “另一条道叫华容道,也就是从我们华容县走直线过去,这条路要穿过一片丘陵地带,道路略窄,稍微不太好走,最后抵达长江边的乌林镇,对岸便是赤壁镇。”

  于禁沉吟一下问道:“哪条路更近?”

  “当然是华容道,要近至少两百里,不过一般商人都愿意走竟陵道,因为运气好,可以坐船去夏口,而且华容道上多猛兽,必须要雇猎人同行,有点不太合算。”

  于禁将臧霸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觉得还有必要去竟陵县吗?”

  臧霸有些为难,“就怕丞相那边不好交代。”  

  于禁也有点为难,他想了想道:“先开路吧!开出一条宽路来,再请示丞相,要不要攻打竟陵县,实在逃不掉,那就一战。”

  臧霸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

  云梦泽的外形象一个巨大的鹿角,由两大片长条型的水泽组成,一片位于华容县以南,江陵以东,和长江相连,使江陵无法沿长江由陆路向东而行;另一片水泽在东面,从长江向北延续过汉水,一直到云阳县。

  从华容县向东走,则是两片水泽中间的陆地,这是一片低缓的丘陵地带,横跨百余里,山地并不高,只有数十丈,但连绵不绝,被莽莽的原始森林覆盖,由此可以看出,三国时代的南方还远未开发。

  于禁和臧霸率领五千军队,一路开荒辟路向东而行,两天后,军队抵达一条大河前,河水宽二十丈,清澈碧绿,水流平静,偶然可以看见一条满载鱼鹰的小渔船向北驶去,在南面百步外是一座破旧的小桥。

  目光越过河岸,只见河对面一半是水泽,一半是陆地,这时,于禁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催马向小桥而去,片刻奔过了小桥,缓缓来到水泽旁。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时常下雨,使水泽中积水尤其丰沛,茫茫然一望无边。

  这时,臧霸带着数十人催马飞奔而至,远远高声问道:“文则,发现了什么?”

  于禁用马鞭一指水泽,高声应道:“我在想,这水泽是否通向长江?”

  臧霸也不知情,回头向领路老者望去,老者摇摇头,“我没有走过,不知道!”

  这时,于禁喝令左右骑兵道:“把刚才那艘渔船给我抓来!”

  骑兵催马向北疾奔而去,这时,于禁指着前方河流问老者道:“这是什么河?你该知道吧!”

  “启禀将军,这是夏水,又叫沔水,从汉水流来,流向西南面的江陵。”

  于禁大喜,“这条河通往江陵吗?”

  “是!但路途稍远,具体我也不清楚,必须问渔民,我是猎人,只熟悉陆路。”

  这时,刚才的渔夫在曹军士兵用弩箭的威胁下,又重新驾船回来,被迫上了岸。

  这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渔夫,他被曹军士兵吓坏了,跪下磕头求饶,“求军爷们饶小人一命!”

  于禁从马上探头问道:“我不会杀人,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给我回答。”

  “小人不敢隐瞒!”

  于禁先问夏水,“这条河通向江陵吗?可行多大的船只?”

  “禀报将军,这条河通往江陵旁边的小镇江津,但要绕一个大圈子,不过河道比较宽,可以行千石的船只。”

  于禁心中暗喜,马鞭一指水泽,又问道:“水泽通向乌林吗?”

  渔夫胆怯地问道:“请问将军,是哪个乌林?”

  “废话!难道还有两个乌林?”

  旁边带路老者道:“确实有两个乌林,一个南面江北岸,江对岸是长沙郡蒲圻县,所以叫蒲圻乌林,另一个是在东面,也是在江北岸,对岸是赤壁镇,又叫赤壁乌林。”

  “当然是赤壁乌林!”于禁有些不耐烦地狠狠瞪了渔夫一眼。

  “可以乘船抵达乌林岸边,距长江岸边只有十里。”

  于禁开始有点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了,又问道:“可以行千石大船吗?”

  渔夫连忙摇头,“不可能,冬天时水很浅,只能走小渔船,而春秋两季稍好一点,水面可以行百石客船,常有汉水客船抄近路,通过水泽去长沙郡。

  夏天水量最大,可以乘五百石横穿水泽,抵达长江岸边的赤壁乌林,但千石大船绝对不行,会在水泽中搁浅。”

  于禁远眺水泽片刻,又继续问道:“这里离赤壁乌林还有多远?”

  渔夫战战兢兢道:“大概还有两百六十余里。”

  这时,于禁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可以将夏水和水泽掘通,通过水路运送粮食辎重,五百石的船只也足够了。

  旁边臧霸也在马上问道:“这里离汉水有多远?”

  “还有二十余里,汉水河口处有一座小镇,叫做沔阳镇,镇上居民都是以捕鱼为生,小民家就在那里”

  于禁催马靠近臧霸,和他商量道:“我想在这里将夏水和云梦泽掘通,使江陵船只能够直接抵达乌林赤壁,你看如何?”

  “我也有此意,但最好亲自乘船试验一下,回去才能交差。”

  说到这,臧霸高声喝问道:“你们镇子里有五百石大船吗?”

  “有三艘,都是镇子里大户人家的船。”

  臧霸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黄昏了,他便对于禁道:“我带弟兄去抢船,文则安排士兵挖掘通道,争取明天上午完工。”

  于禁点点头,“我也是此意,不过最好把所有船只都征集过来,我们用来搭建浮桥,再让一部分弟兄乘船探路回江陵。”

  于禁和臧霸都是在中原身经百战之人,对民众没有什么怜惜之心,臧霸立刻道:“我率一千军队去抢夺船只,若不给,我灭了他们全镇!”

  藏霸当即率领一千士兵向北面的沔阳镇疾奔而去。

  于禁沉思片刻,一招手,叫来一名军侯,吩咐他道:“你带五百弟兄继续走陆路前行,要一直到乌林镇的长江边,还要考虑二十万大军的驻营,好好探路清楚,给我画一张详细的地图来,还要包括沿途的地形。”

  “卑职遵命!”    

  军侯带着五百曹军士兵和领路的老者,向东奔去,渐渐消失在小路中,于禁已经不想再向东去了,他当即吩咐手下三军,“立刻动手,给我把河流和水泽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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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5章 绿铜矿山

  就在于禁和臧霸在云梦泽内开辟道路之时,刘璟也来到了江夏最大的铜矿山视察,这座铜矿山叫做绿铜山,位于武昌县南面,蕲春县对岸,也就是今天的湖北大冶。

  绿铜山并不是一座孤立的大山,而是一片丘陵山区的总称,早在战国时期,楚国便在这里采矿炼金,汉王朝时,这里更是重要的铜矿产地。

  绿铜山并不靠长江,距离长江还有近五十里,不过东面有一片狭长型的湖泊,叫做西塞湖,湖泊和长江相通,两万余战俘用了一个月时间,挖掘了一条三十里长的小型运河,将矿山和西塞湖联系起来,也就通向长江。

  这条运河极为重要,可以保证铜矿石从矿山运出,直接运到夏口,这是因为江夏的冶炼中心位于夏口,从巴蜀运来的煤,从江南运来的铁矿,都集中在夏口冶炼生铁,有千余名工匠源源不断地为江夏军冶炼出高品质的精钢。

  刘璟到来时,运河已经建成,两万五千名战俘在巨大的矿山上采掘矿石,通过小船运到西塞湖,再转运上大船运去夏口。

  两万五千余战俘是由三千江夏军看管,另外还有百余名文官,负责战俘的粮食、营地及矿石运输管理,三千江夏军由大将邢道荣统帅,文官则由冶炼使李正方管理。

  李正方也就是李严,字正方,他从襄阳逃到江夏后,成为了文聘的幕僚,很快又被刘璟升为江夏军仓曹参军,主管后勤粮草,李严的能力极强,思路开阔,属于开拓型的官员,特别适合于开拓新事业,也正是这个原因,刘璟任命他为冶炼使,负责铜矿的开采。

  上午,刘璟在李严的陪同下,来到了矿山,之所以叫绿铜山,确实是整个山体都呈绿铜色,山上没有树木,山岩裸露在外,只覆盖着茂密的灌木丛,在十几里长的山体上分布着数百眼巨大的矿洞,矿脉就藏在山体内。

  矿工们先用烈火在洞中焚烧,然后泼上冷水,矿石便炸裂开来,变得易于开采,矿工用铁钎将硕大的矿石撬下,运出洞后直接倾倒下山,矿石滚落下山,裂成碎石,密密麻麻的战俘矿工在十几里长的山体上收集矿石,用箩筐将一筐筐碎矿石抬下山,运送到仓库中去。

  “我记得从前的矿山不在这里啊!”刘璟望着头顶上的矿洞,不解地问李严道。

  李严年约三十余岁,身材中等,皮肤黝黑干瘦,精力十分充沛,他微微欠身笑道:“原来的矿山还要在西面二十几里外,那边有很大巨大的矿洞,不过采掘了五六百年,已经不太容易开采了,而且里运河较远,搬运不便。

  所以我们决定开采这边的矿山,这里的矿山也开采近五十年,条件比较好,矿石品位也高,不仅有铜,还有黄金,关键是运输便利。”

  说着,他手一指不远处矿石堆积仓库,那是用巨木搭建的三座大型仓库,稍显简陋,四面漏风,里面堆放着数十万斤矿石,三座仓库都建造在河岸上,高于河床约一丈,用铁皮打造了光滑的出料口,矿工们只需将矿石铲到仓库内的铁皮漏斗上,矿石便能顺着光滑的铁皮斗滑进河中的漕船上,非常便利。

  刘璟点点头,又问道:“战俘是怎么安排?好像这边只有七八人干活!”

  “回禀州牧,为了保证战俘体力,属下把两万五千余战俘分为采矿和运矿两部份,其中采矿两万一千人,分为三勤,每勤七千人,干活四个时辰,其余两勤休息,这样便可以昼夜不停的采掘干活,也不至于让战俘劳累过度,让他们安心采矿,这样三年后,绝大部分人都可以平安回家了。”

  刘璟笑道:“不错!考虑得非常周全,另外不妨再考虑给他们一些工钱,让他们也有个盼头,不至于造反闹事。”

  李严点点头,“州牧说得极是!”

  这时,正好一队槽船满载矿石准备出发了,刘璟笑道:“我跟船去西塞湖吧!看看那边的情况。”

  李严连忙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飞奔而去,拦住了船队,吩咐几句,刘璟带着十几名士兵和李严一起登船,船队顺水而下,缓缓向东驶去。

  如果不考虑矿山,这一带的风景简直美幻绝伦,青山翠谷,碧水流波,两岸山石奇秀,远处一面巨大的山岩如斧劈一般,山壁足有百丈高,长满了奇草藤蔓,山顶云雾缭绕,隐隐可见一队仙鹤列队向山顶翩翩飞去,俨如神仙居所。

  刘璟看得心旷神怡,忍不住负手笑道:“美哉!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蓑衣、绿斗笠,斜风细雨不须归。”

  旁边李严忍不住赞道:“州牧好文采,不过西塞山还在东面的江边,那里是照月山,石壁如镜,月满照影,也是风景极美之地。”

  刘璟呵呵一笑,“将来可以在山顶上修建一座离宫,夏天时来此避暑,或者春天时来此垂钓鳜鱼,感受一下斜风细雨的意境。”

  李严连忙拱手道:“如果州牧允许,属下明天就安排人上山寻找修建离宫之处,在冬天前完成离宫修建,明年春天,州牧便可以来了。”

  刘璟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便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天下未平,还远不到享乐之时。”

  “属下明白了!”李严惭愧地苦笑一声。 

  .......

  一个时辰后,船队进入了西塞湖,湖水东西长约十里,南北宽两里,实际上是长江的一处江湾,非常适合做港口,在西塞湖南岸已经修建了十几栋巨大的矿石仓库,靠岸边停泊着七八艘三千石的大船,正在装载矿石。

  装载矿石用的是吊塔,这也是马钧匠院的一个发明,在夏口、武昌等各个码头上都已普及了,立一座数丈高的吊塔,利用定滑轮的原理,将货物吊上船,而另一头用的畜力,由五头牛拉拽。

  李严陪同刘璟前来西塞湖码头,却是有另外的建议,“州牧,属下有一个想法,或许能事半功倍,更有利于铜矿开采冶炼。”

  “你说,什么建议?”刘璟极有兴趣地问道。

  “我想在这里建造一座粗炼工坊,冶炼粗铜锭,然后船队直接将粗铜锭运去夏口再精炼,这岂不是比运送矿石更要节省运力?”

  刘璟见两岸风景如画,山清水秀,俨如世外桃源,可惜修建了这么几栋仓库和一些高木架,有点遗憾。

  他便摇摇头笑道:“在这里建冶炼厂岂不是大煞风景,我倒建议直接在矿山建粗炼工坊比较好,你觉得呢?”

  李严大喜,连忙躬身道:“是属下考虑不周,既然州牧同意,属下立刻在矿山筹建粗炼工坊。”

  刘璟见李严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不由十分欣赏他的这种务实作风,缓缓点头道:“李参军果然是大才,烦请参军尽快把矿山制度梳理好,我会另有任用。”

  .........

  离开矿山,刘璟直接返回了武昌,此时孙权已经返回芜湖,既然已经最终决定和荆州联合抗曹,孙权便有了新的想法,一旦曹操在江夏败北,他便会率军从东线出击,进攻合肥,将江东的势力向北扩张,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与此同时,江东五万大军也进驻江夏邾口,与江夏水军相隔数十里,两军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同时也有利于联合演练水面作战。

  西塞山距离武昌很近,仅用半天时间,刘璟的坐船便抵达了武昌码头,码头一侧的港湾里泊满了民船,江夏军已经下达了禁航令,西起蒲圻,东到柴桑,上千里的江面上不准任何民船和渔船航行,江夏水军在江面上巡逻,一旦有民船违令,将遭到严惩,所以江面上只有官方货船和军船出没。

  码头上也停止了民间贸易活动,只有军队或者官方货船在装卸货物,和从前的热闹繁华相比,已经冷清很多。

  刘璟上了岸,只见十几艘官方的千石货船正在装载粮食,和西塞湖一样,武昌码头上也竖起了十几座数丈高的吊塔,吊塔顶上装有一只滑轮,只要把粮食放进一头的皮兜,另一头拉拽铁链,便可将一包包粮食送上大船。

  不再像从前那样靠人力背负上船,不仅大大提高装卸效率,而且不再需要那么多码头工,有助于减缓江夏的劳力紧张。  

  马钧这项发明得到了江夏官民的一致称赞,连江东也派官员来学习,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江东各大码头上也会出现无数的吊塔。

  这时,刘璟意外地看见了马钧,他带着十几名弟子正站在一座吊塔前商讨着什么,这是马钧的一贯作风,他会对自己的发明不断改进,使它能更加发挥作用。

  刘璟笑着走了上去,马钧也看见了刘璟到来,连忙带着弟子上前施礼,“参见州牧!”

  他虽然说长段话还是有点困难,但短话已经不再结巴,和从前相比,他显得更加自信了,刘璟笑问道:“你们在商议什么?想改良吊塔吗?”

  “正是,我们在考虑如何更省力?”

  刘璟顿时有了兴趣,笑道:“不妨详细说说?”

  马钧给自己的大弟子使了眼色,大弟子上前抱拳解释道:“我们考虑在吊塔上装一个铁皮滑斗,大概有两三丈长,只有把另一端放在船上,粮食麻包便能自己从滑斗上直接滑入大船的货仓内,更加省力,不过这样也有不便,就是要改造吊塔上的皮兜,使粮食能够有顺序地滑落,我们暂时还没有解决方案。”

  刘璟点点头笑道:“其实已经有吊塔已经很方便了,只要船上再装一个钩子,直接把皮兜钩到货仓口就行了,不用再装什么铁皮滑斗。”

  刘璟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了矿山上的滑斗,又笑道:“不过铁皮滑斗可以装在船上,直接将货物送入货舱。”

  马钧大笑道:“州牧可以去匠学为师了!” 

  其实刘璟想到的是皮带运输,但不解决动力问题,还是没有什么意义。

  这时,他忽然看见吊塔的另一边竟是十几个人在拉拽铁链,不由眉头一皱,把码头官员找来问道:“我在矿山码头看到的是五头牛拉拽铁链,这里怎么是由人来拉拽,为何不用畜力?”

  码头官员苦笑一声道:“回禀州牧,为了备战,大部分畜力都送去了夏口,所以只能暂时用人力。”

  刘璟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时,官员又小心翼翼道:“卑职有一个建议,不知是否可以说?”

  “什么建议,你说就是了。”

  这名官员小心翼翼道:“上次州牧去蕲春,带回来了一头小象,卑职知道在交州和南蛮一带,有不少这种大象,能否想办法买一些回来,这样就可以用在码头上,更加节省畜力。”

  刘璟不由笑了起来,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这句话果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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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6章 战争悄然而至

  曹军大举南下已经超过两个月,但长时间的对峙又往往会使人产生错觉,似乎战局会永远这样僵持下去,但事实却证明绝不可能,在训练了五十天后,曹操下达了东征的命令。

  在江陵临时丞相府的大堂内,曹操身披铠甲,头戴金冠,腰佩倚天战剑,正向数十名大将和十几名谋士安排此次东征计划。

  在大堂正中摆着一座一丈高的木架,上面挂着一幅详细的荆州地图,曹操已在地图上用红蓝两色笔画了行军路线,他缓缓对众人道:“在说计划之前,我先要奖赏于禁将军和臧霸将军!”

  于禁和臧霸立刻起身行一礼,曹操笑道:“两位将军探明了道路,为这次东征立下首功,每人各赏千金!”

  “谢丞相赏赐!”  

  曹操摆摆手,让两人坐下,这才对众将继续道:“我最担心的是,二十余万大军乘船东进,但水战不济,就害怕遭遇江夏水军主力拦截,最后逃命无路,使我们二十几万大军全部丧身江底,所以我迟迟不敢出兵。”

  说到这,曹操用木杆一指地图上云梦泽中的蓝色箭头道:“但于、臧两位将军却替我解决这个难题。

  我们大军可从陆路穿过云梦泽,抵达赤壁乌林,同时可以从夏水和云梦泽水路运送粮食物资,保证大军的供给。”

  “然后是水路!”   

  曹操用木杆一指长江上的红色箭头,“其余三万水军乘八百艘战船沿长江东进,最后在赤壁乌林集结。”

  这时,曹操见夏侯惇欲言又止,便问道:“元让,你有什么问题?”

  夏侯惇躬身道:“适才丞相说,担心江夏水军截击我们的战船,现在我们战船同样向东而行,丞相为何现在又不担心了?”

  曹操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就像我从不担心江夏水军会杀来江陵一样,我也不会担心刘璟会拦截空船,只要船上没有我们主力,刘璟就绝对不会拦截,我心里很清楚,元让就不用担心了。”  

  夏侯惇不敢再多言,退下了下去,曹操又对徐晃道:“公明,我给你一万军,你务必给我拿下竟陵县,扫平我身后所有的江夏军,不准让敌军断了我军的后路。”

  “遵命!”徐晃起身行了一礼。

  “蔡和将军何在?”曹操又高声道。

  蔡和站在大堂的角落里,他没想到在这个重要时刻,丞相居然第二个就找到了自己,他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连忙站出来施礼道:“卑职在!”

  曹操微微一笑,“蔡和将军,你可领一万五千水军赶赴襄阳,从樊城率五百艘千石战船沿汉水南下,在竟陵县只有二十几艘江夏水军封锁江面,徐晃将军会配合你击溃这支江夏水军。”

  说到这,曹操又一指地图,“然后你可率船队从沔阳镇进入云梦泽,在赤壁乌林与主力汇合。”

  在樊城还停泊着两千多艘大小战船,如果不用着实可惜了,好在可以通过云梦泽过来,不用再绕道夏口,这也是于禁的重大发现,解决了曹操最头痛的问题。

  “若你能将战船驶到赤壁乌林,我将记你大功,加封你为汉东亭侯。”

  蔡和激动万分,躬身道:“卑职绝不会让丞相失望!”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曹操最后的目光投向了曹仁,“子孝,镇守江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刘璋的巴蜀军不用担心,关键是躲在武陵的刘备,他很可能会乘虚攻打江陵,你不可有一丝一毫大意,听见没有!”

  曹操的语气十分严厉,吓得曹仁心中一颤,连忙道:“属下不敢!”

  这时曹操目光缓缓扫向众人,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对众人道:“我平生的最大愿望,就是消灭地方割据势力,统一华夏,这一天我已等待了二十几年,今天将迈出最重要的一步,扫平荆州,兵指江东,这一战我们必胜,望诸君共勉!” 

  “共勉!”众人一声高喊,激昂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 

  三天后,二十五万曹操大军兵分三路从江陵浩浩荡荡出发了。

  一路由四万水军分乘八百艘战船沿长江向东进发,而另一路却是二十万主力,走华容道陆路向东进发,并且有上千艘新造的各种小船满载着粮食辎重进入夏水。

  还有一路由一万军队组成,由大将徐晃率领,向竟陵县进发,由此,征服江夏的战争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

  ........

  武昌凌天酒馆内热闹异常,这座可以容纳三百人就餐的酒馆座无虚席,酒馆已被刘璟包下,今天是他儿子刘致的满月酒,江夏文武高官皆来赴宴庆贺。

  满月在汉朝极为重要,这是婴儿第一次见外人,有长者会给他相面,同时也意味着婴儿渡过了最危险的一个月,开始迈出人生第一步,值得庆贺,所以父母长辈都要摆酒庆祝。

  对于江夏乃至荆州,州牧长子的满月又非同寻常,这也是所有的下属第一次见到他们未来的主公,具有一种特殊的政治意义,甚至夏口的几名大将也特地赶回来见刘致的第一面。

  酒馆内人声鼎沸,笑语喧天,众人推杯换盏,笑谈风花雪月,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即将开始,这或许是战前最后一次宴会了。

  刘璟端着一只黄口银丝耳杯,在一张张桌前走过,酒到杯干,感谢众人来捧场。

  “小州牧怎么还没有抱出来?”徐庶喝得面红耳赤,一向说话谨慎的他也开起了玩笑。

  旁边贾诩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怎么?看完孩子就想溜了吗?你的罚酒六杯,还差四杯呢!各位,让不让徐长史走?”

  一桌人都哄笑起来,周不疑笑道:“长史若说一声走,咱们再罚他三杯。”

  徐庶气得用指头直敲桌子,恨声道:“明天我再收拾你!”

  刘璟见他们相处愉快,便拍拍他们肩膀,“各位尽管喝酒,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这时,刘璟一眼看见了赵云,他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喝酒,目前,赵云暂时住在刘璟府中的客房里,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但他却从来不出院门一步,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情绪十分低落。

  今天是他来江夏后的第一次露面,也是为了看看刘璟的孩子,同时也是给刘璟一个面子。

  刘璟暗暗叹了口气,他能理解赵云心中的苦闷,那种被主公抛弃的痛苦,对于一向忠诚的赵云而来,是难以接受,不过他也不是不能恢复,只是需要时间,用时间来治疗他内心的创伤。

  “兄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刘璟在他对面坐下,关切地说:“如果觉得不自在,兄长先回去吧!”

  赵云摇摇头,“孩子满月是人生大事,我当然要见一见孩子,我没事,你去招呼客人吧!”

  就在这时,内室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十几名夫人簇拥着陶湛从内室里出来,陶湛手中抱着正熟睡中的刘致,陶湛满脸喜悦,正在张望寻找丈夫。

  刘璟拉了一下赵云的胳膊,赵云也起身,跟着刘璟快步迎了上去,“夫君!”陶湛看见了丈夫,笑道:“把孩儿给大家看一看吧!”

  刘璟小心的接过儿子,轻轻揭开了他脸上覆盖的轻纱,旁边早已忍不住的将领一起涌了上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赵云就站在旁边,他默默的注视着这个可爱的孩子,他迟疑一下,轻轻地捏住孩子那粉嫩的小手,这时,赵云不知多久未笑的脸上终于慢慢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四周笑声不绝,大家都在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就是小州牧么?长得真是虎头虎脑!”

  “他完全就是州牧的缩小啊!”

  众人都大笑起来,这时,刘璟忽然看见门口一名亲兵在拼命向自己招手,神情十分紧张,他心中诧异,便把儿子交给了乳娘,对众人笑道:“只准看,不准碰!弄哭了可就没得看了。”

  乳娘抱着孩子一一给众人过目,刘璟挤出人群,快步来到门口,问亲兵道:“出了什么事,这么紧张?”

  亲兵在刘璟耳边低声道:“刚刚接到江陵的飞鸽传信,曹操在昨天上午正式出兵了!”

  尽管曹军出兵是在意料之中,但当消息真的传来时,还是让刘璟暗暗吃了一惊。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欢喜和小州牧相见的将领和文官们,沉思了片刻,对亲兵低声道:“去把魏将军和甘将军找来!”

  片刻,魏延和甘宁快步走出来,两人笑道:“我们在说小公子是一个练武的材料,都争着想当他的师父。”

  魏延心细如发,他发现刘璟脸上的笑容不太自然,不由笑容收敛,问道:“州牧,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跟我来!”

  刘璟带他们二人走到走廊上,这才压低声音道:“刚刚得到消息,曹操出兵了!”

  “什么!”

  两人都吃了一惊,不由面面相觑,甘宁又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出兵的?”

  “昨天上午。”

  魏延也接口道:“从江陵过来,顺风顺水也要十天,还来得及,卑职立刻赶回夏口。”

  “我也立刻连夜回去!”甘宁也呆不下去了,他是江夏水军都督,身负重责,必须要立刻回去。

  “你们先保守秘密,不可让众将知道,以免乱了军心。”

  “卑职明白!”

  两人各施一礼,匆匆去了,这时,刘璟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要保守什么秘密?”

  刘璟一回头,只见黄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他苦笑一声道:“师父看过致儿了吗?”

  “我看过了,是龙凤之相,非同寻常,不过,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刚才是说什么秘密?”

  黄忠有点不满刘璟对自己的隐瞒,不悦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们二人这么匆匆忙忙回去,一定是曹操出兵了,对不对!”

  刘璟无奈,姜果然是老的辣,黄忠竟然一眼看破了,他只得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曹操昨天出兵了,二十余万大军兵分两路,杀向江夏。”

  黄忠眼睛里兴奋起来,这一天他已经盼望多年了,他注视着刘璟道:“第一战归我,你答应过的。”

  刘璟现在还没有具体商议对策,他无法答复,沉吟一下笑道:“这样吧!师父先去府中,我马上和贾先生及徐长史一起回来,到时我们一同商议对策,第一个战机,我一定留给师父。”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黄忠呵呵一笑,转身先走一步,刘璟平静一下纷乱的内心,理顺了思路,立刻吩咐亲兵道:“去把贾先生和徐长史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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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7章 紧急应对

  酒馆的满月酒宴依然在继续,但刘璟的外书房里却亮了灯,房间里,贾诩和徐庶已先后赶来,连老将黄忠也坐在一旁,众人都在默默地等待刘璟回来。

  这时,院子响起快速的脚步声,刘璟快步走进了书房,“刚刚又得到最新的情报!”他手中拿着几管鸽信,还没有来得及抄誉。

  刘璟把几管鸽信递给他三人,让他们互相传阅,他又道:“徐晃率领一万军杀向竟陵县,竟陵县的守军已经撤退,另外,曹操二十万主力从华容县进入了云梦泽,他们应该在云梦泽内开辟了一条道路。”

  这时,徐庶问道:“这条云梦泽的道路莫非就是难民逃亡来江夏的华容道?”

  “应该就是这条路!”

  刘璟走到墙边的地图前,点燃了一根蜡烛,墙上的地图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地图上已经清晰地标出了华容道和竟陵道,这一个多月,曹军不断在云梦泽内开辟道路,江夏早已得到消息。

  刘璟拾起一根木杆,先指着竟陵道对众人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曹军走竟陵道的可能性不大,一是竟陵县他们没有事先拿下,二则竟陵道较远,一路需要开山建桥,但曹军事先没有任何举动,所以我们可以排除竟陵道。”

  刘璟又将木杆指向华容道说:“可就算走华容道,但也有两条分岔,一条是走赤壁乌林,一条是走蒲圻乌林,我们需要明确的就是在这里,曹军究竟准备在哪个乌林渡江?”

  这时,黄忠开口道:“如果是走蒲圻乌林渡江,他们从蒲圻县官道直接向东走,这条路当年我走过,三天后可以直接杀到阳新县,五天后到柴桑,我想这一点曹操应该很清楚。”

  刘璟点点头,目光又向一直沉思的贾诩望去,“贾先生的意见呢?”

  贾诩笑了笑道:“或许是我比较了解曹丞相,他做事从来不会只走一条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我想他不仅要走赤壁乌林,同时也会走蒲圻乌林,这才是他的风格,但他真正的目标在哪里?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贾诩最后一句话让其他三人都愣住了,连曹操也不知道他自己的目标吗?沉默片刻,徐庶先反应过来,“文和的意思是指长江中的战船?”

  贾诩捋须一笑,“正是此意!”

  刘璟也反应过来了,蒲圻是长沙郡和江夏郡的交界,过了蒲圻便进入了江夏郡,也就进入了江夏水军的核心地带,如果曹操战船能进入江夏,他当然会选赤壁乌林,如果进不了江夏,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从蒲圻过江。

  黄忠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他笑道:“如果我是曹操,我就不会选蒲圻,从蒲圻东进入江夏需要翻山越岭,辎重难行,总不能让曹操主力背着干粮进江夏吧!”

  刘璟背着手走了几步,这里面就涉及一个问题了,曹操是蒲圻乌林渡江,还是在赤壁乌林渡江,这是似乎是由江夏军来决定,把曹军战船拦截在江夏之外,甚至利用水军优势将曹操战船全部歼灭,便可以使曹军最终无法渡江,从而黯然收兵北归。

  但这是他刘璟想要的吗?他布局了近一年,甚至包括河北的布局,包括和江东的联盟,都是为了将曹军全歼在江夏,重演历史上的一幕,最终能使他有机会崛起。

  可如果让曹军全身而退,那就会使他无法再向北方发展,最后和江东争夺南方之地,这不符合他的大局。

  “你们怎么看?”刘璟回头问众人道:“需不需要把曹军战船全部歼灭在长江之中?”

  贾诩沉默了,在这件事情上,他只能和刘璟私下谈,而不太适合在众人面前表态。

  黄忠也没有吭声,尽管他本意希望将曹军战船全歼,但他毕竟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刘璟在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还要提问,那就意味着他并不想这样干。

  或许刘璟有更深的想法,这就不是自己这个刚刚调来江夏的人所知晓,他最好还是不要发表意见。

  这时,徐庶笑道:“看来还是得我来表态了,我一直不理解,在襄阳,州牧派出水军横扫曹军在汉水中的战船,不给曹军任何机会,那为什么在长江,江夏水军却从不去江陵一步?是曹操水军进步了,还是州牧有了另外的想法?”

  徐庶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既然不去江陵横扫曹军战船,为何又要把曹军战船拦截在江夏之外,刘璟的目标是要全歼曹军主力,而不是区区几百艘战船。

  “州牧心思,属下今天才明白。”贾诩一脸恍然,脸上带着一种被隐瞒住的苦笑,他摇摇头道:“这有点太出人意料了。”

  作为了一名主公,在下属面前保持一种神秘感是很有必要的,不能让下属看透自己的心思,这是当权者一个忌讳,比如三国演义中的杨修就是不太懂这种权力规则。

  对刘璟也是一样,他不想把任何心思都袒露在属下面前,只会在必要时一点点放出来。

  他今天就放出了一点想法,结果是徐庶立刻猜到了,而聪明绝顶的贾诩却是一脸恍然大悟,就好像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过。

  很显然,贾诩深谙权力规则,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就算早就猜到了,也会表现出一定程度上的惊愕,这也算是一种对主公的尊重。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这就是贾诩的政治智慧。

  刘璟很高兴贾诩能跟上自己思路,他笑了笑又道:“横扫曹军战船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毁灭曹军战船并不能解决问题,明年曹军还会大举南下,就算暂时几年不南下,他也会部署大军严防我们北扩,只有大大削弱他的实力,才会有我们北扩的机会。”

  徐庶沉吟一下又道:“属下猜测不错的话,恐怕曹丞相也看出了州牧没有派水军横扫江陵的真正用意,所以他才敢让战船继续东进,而让主力走陆路,不肯随船而行。”

  “应该是这样!”

  刘璟微微叹息一声,对众人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应对?”

  ........

  云梦泽是地势低洼的江汉平原腹地经过千万年的演化而渐渐形成的一片数万顷的湿地,中间有湖泊、旱地,也有岛屿。

  千年来,湿地中无人居住,加之分布着无数菖蒲水荡,小则数百亩,大则上万亩的,如果贸然闯入便会在中间迷路丧命,只有经验丰富的老渔夫才能在湿地中进退自如。

  清晨,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云梦水泽,雾气虽然并不浓厚,但还是看不清数十步外的情形,这时,一艘小船从一片菖蒲水荡中驶出,小船上有五人,除了撑船的一名老渔夫外,其余四人都是江夏军斥候,他们是云梦泽内五十支斥候小队中的一支。

  他们巡探的区域是云梦泽的中部偏南,距离蒲圻乌林只有三十里,清晨的雾气使他们看不远,一名年轻的斥候不由低声抱怨道:“连五十步都看不到,有什么必要早早出来?”

  他们昨晚三更才休息,早上天不亮便出来了,精神都十分倦怠,为首什长低声呵斥抱怨的手下道:“斥候的粮饷奖赏是普通士兵的几倍,你以为是那么好挣吗?若因失误放过了敌军,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明白吗?”  

  另一名斥候老兵劝道:“五郎还是新兵,不太懂规矩,当初我们刚当斥候的时候,不也一样抱怨吗?”

  “就是因为他是新兵,才要给他立规矩,否则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什长狠狠瞪了年轻斥候一眼,“再有任何抱怨,就给我滚回去!”

  年轻斥候吓得不敢吭声,但心中却并不服气,这时老船夫笑道:“我说五郎啊!其实李什长是对的,为什么要趁雾气出来,因为有雾气才容易掩护,虽然你看不到曹军,同样曹军也同样看不见你,否则你们只有几个人,一旦被曹操前锋发现,就很难逃脱。”

  老渔夫又对什长笑道:“李什长,我说得对不对?”

  什长点点头,“老丈说得极对,就是这么回事,做斥候若不会保护自己,早就死了几遍了。”

  年轻斥候终于心服口服,惭愧地低下了头,忽然,船头的鱼鹰嘎嘎叫了起来,众人顿时紧张起来,鱼鹰的实力和听力都超越人类,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老渔夫当机立断,竹篙一撑,小船便滑进了一片茂密的菖蒲水荡中,隔着茂密的菖蒲,众人警惕望着外面水面上的情形。

  不多时,雾气中出现了黑压压的船队,都是两百石到五百石以上的小型货船,满载着军粮,每艘船上都有三四名曹军士兵,手执长矛和弓弩,大多聚在船尾聊天或者休息。

  斥候小队愿以为只是曹军巡哨,却没有想到竟遇到了曹军的运输船队,船队就是他们二十几步外驶过,可以清晰地听见曹军士兵的说笑声。

  他们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老渔夫更是把他的鱼鹰塞进底仓内,防止它乱叫,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

  运输船队连绵不绝,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船队才终于驶完了,“什长,有多少货船?”一名斥候问道。

  斥候什长摇摇头,“到两百艘船以后我就数乱了,估计有三百五十艘左右。”

  年轻斥候挠挠头,不解道:“奇怪了,听说曹军主力不是去赤壁乌林吗?这边可是去蒲圻乌林的水路,他们往这里走做什么?”

  斥候什长心中迅速计算一下,这些货船大概运了五六千石粮食,这至少能供一万以上的军队食用,那就说明蒲圻乌林那边有一到两万左右的曹军。

  他立刻沉声对手下道:“说明有上万曹军从陆路向蒲圻乌林去了,这支船队就是给他们的补给,这是一个重要情报,我们必须要立刻回蒲圻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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