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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仙魔变(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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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意思

  一辆马车行入了中州南郊工坊。

  许多配着长剑的侍卫冷峻的围聚在这辆马车旁边,越是接近工坊的深处,这些侍卫似乎越加充满敌意,然而却越是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敌意,都深深的垂着头颅,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有些微微的发白。

  马车停下,长公主从马车中走出,穿过数重帷幕,走到张平的宝座前。

  此刻的张平已然换了一身洁净的炼狱山掌教黑袍,座在那森冷的魂兵宝座上,即便吸入了诸多的黑虫,他的身体却依旧和之前一样瘦削,而且脸色也只是苍白之中泛出一些紫金的光泽。

  长公主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低头并不代表着顺从,而是感觉屈辱。

  张平冷漠的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会带着我的信徒们,去龙蛇山脉,甚至会征服大荒泽。我需要你帮我扫平一切的障碍,保证我的信徒们顺利到达鳌角山,还有让所有的云秦军队不要有什么妄动。”

  长公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霍然抬起了头,然而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张平已经冷漠的接着说道:“不要说任何拒绝的话。我将云秦交给你,而且给予你足够的尊重,没有像占有奴隶一样的占有你。而且我可以保证,在我杀死林夕之后,我依旧可以让你这样治理云秦,我可以保证不插手你的治国,可以保证世间的安定。这只是一个很平等的条件对换。”

  长公主不能和他一样的冷漠,听着这样的话语,她轻薄的嘴唇放佛要结出冰来,她着张平,寒声愤怒道:“难道你的人生,只剩下杀死林夕么?如果只是这样,你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张平冷漠的了她一眼,又越过了她的身体,着她身后如血水一样的红色垂幔,“我只知道意思…不杀了他,我这活着的每一日,便觉得没有意思。”

  般若寺。

  无尽沙海中刮起了一阵风。

  一名白衣僧人,渐渐的在风沙中显出身影,走入了般若寺的佛光里。

  他的面容祥和,眼神说不出的明静,他的身体本身,都似乎在散发着佛光。

  远处在水渠清理着泥沙的人们,都先后的转过了身,他们到笼罩着般若寺的佛光起了变化,柔和的佛光升腾着,隐隐约约在般若寺的上方,也要结成一个般若大佛。

  真毗卢和云海也在水渠上,远远到这样的景象,两人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轻声道:“玄远师兄回来了。”

  黄眉老僧从崖壁的洞窟中走出,在佛光里踏上了般若寺后的黄沙,走到了觉远的面前。

  着微笑和自己见礼的玄远,黄眉老僧无悲无喜的说道:“你已经悟了?”

  玄远双手合十,又变幻了数个手印,静静的点头,吐出两个字:“舍身。”

  黄眉老僧思索了片刻,他也彻底想明白了某些事情,摇了摇头,“这不是根治之道。”

  玄远平静微笑道:“现在世间唯有一个魔王,今后魔王传承断绝,这便是根治之道。”

  黄眉老僧微笑起来,平静喜乐的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玄远也微笑了起来,他也不再多说,对着黄眉老僧行礼,然后从黄眉老僧的身旁走过,穿过般若寺,穿过从般若寺中水源引出的大渠,脚步继续不停,继续往前走去。

  “玄远师兄!”

  云海和真毗卢朝着般若寺赶来,云海远远的朝着玄远拼命的挥着手,大叫着。

  玄远也朝着云海和真毗卢笑着挥手。

  然而他的脚步不停,他走得比云海和真毗卢要快很多,所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追不上的云海眼中。

  云海经常见到玄远的离开,然而这次,不知为何,着自己追赶不上的玄远,他却是突然觉得莫名的悲伤,两股眼泪夺眶而出。

  ……

  炼狱山外。

  很多军队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要留下还是离开。

  他们敬畏和无助的着平日里在他们的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炼狱山,一直到夜雾升起。

  在刚刚黯淡下来的天色和薄薄的夜雾里,外围的许多军队突然到了一些衣衫褴褛的身影。

  先是数十个,然后是数百个,然后是数千个,上万个…

  许多将领的一生中见过许多次敌方大军在夜雾里出现突袭的情景,然而无数炼狱山的奴隶从夜雾中走出的画面,却是让他们陷入了更大的震撼之中。

  他们的心情有些麻木,他们想象不到,炼狱山里竟然有这么多奴隶,多得比他们先前聚集起来的所有军队还要多。

  所有从夜雾中走出的奴隶也很麻木,异常的迷惘。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炼狱山,除了那些流淌着岩浆的火山和弥漫着浓烟的矿洞之外,他们没有见过任何不一样的风景,他们中间甚至有很多人从小就在炼狱山中长大,很多人甚至忘记了怎么直立的行走,终日被沉重的矿石等物压着…以至于他们在得到释放,恢复自由走出炼狱山之后,还是双手双脚在地上爬行。

  这些骨瘦如柴,或佝偻或爬行的衣衫褴褛的奴隶们,就像从夜雾里穿出的幽灵。

  然而所有的军人都知道他们眼睛所见是真实的。

  随着渐渐走入炼狱山外的旷原,越来越远离身后的炼狱山的黑影,麻木的气氛逐渐产生了变化。

  哇的一声,不知道谁首先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哑哭喊。

  随即,几乎所有的奴隶都好像从没有生命的幽灵变成了活人,开始撕心裂肺的叫喊,哭喊。

  炼狱山外这片原本布满了许多破碎的兵刃残片,许多枯骨的旷原,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有许多颤抖的身影也从炼狱山中走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之前在炼狱山里的神官,然而此刻他们从炼狱山中走出来时,已经被迫脱掉了身上的血红色神袍。

  没有了神袍,被驱逐出炼狱山,这些神官似乎也不再显得那么可怕。

  这些神官在周围充斥天地的哭喊声里,也开始感到恐惧,身体索索发抖起来。

  有奴隶开始冲向了这些神官。

  有许多奴隶倒下了,然而也有神官倒下,发出了绝望而恐惧的叫声,有更多的奴隶涌向神官…所有的神官就好像被丢入狼群的绵羊一样,在恐惧和绝望中被撕碎。

  ……

  林夕依旧牵着秦惜月的手在炼狱山里行走,着炼狱山每一座山头,每一片崖壁的风景。

  他没有担心被他释放出去的那无数奴隶接下来如何活下去,因为他很清楚,既然那些奴隶在炼狱山这样的苦役下还能够活着,那在他们得到自由之后,他们一定会有活下去的办法。

  他也不急着离开炼狱山,因为攻占炼狱山除了断绝张平的一些资源,让这座永动机一般运转着的修行之地无法源源不断的为张平制造红袍神官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他可以以此让世间所有的人知道他回来了。

  在过往的许多时日里,所有的修行者都成为张平的目标,所有不肯臣服张平的修行者或者被杀死,或者就只能像老鼠一样藏匿起来,即便是青鸾学院这样的存在,都无法保持顺畅的消息传递。许多和张平为敌的人之间,根本无法联络,更不可能知道林夕在哪里。

  所以他必须给一些想要找自己的人一些时间,让他们可以赶到炼狱山和自己会面。

  他和秦惜月走过了炼狱山大多数地方,杀死了许多依旧想要杀死他的炼狱山神官,打破了许多牢笼,放出了更多的奴隶,最终他和秦惜月在走入到那座最高山峰的掌教神殿里时,终于感到了疲惫。

  掌教神殿里的红宝石大椅已经碎裂,整个大殿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的东西留存。

  林夕和秦惜月在这个大殿里坐下,坐着依偎着平静睡去。

  漫长的炼狱山黑夜过去。

  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缕曙光。

  秦惜月和林夕醒来。

  秦惜月放开了和林夕牵着的手,却是微微的一笑,她站了起来,走到了殿外,着日出的方位,解开了自己的发带。

  她的秀发如瀑布一般的散落,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熟练的扎起。

  林夕走到了她的身旁。

  一轮旭日,从他和秦惜月面前的一座火山口后方出现,瞬间将金辉洒满他和秦惜月的身体。

  ……

  “喂喂喂…你们这样是什么意思,秦惜月,你可不要忘记他已经成婚了,而且我可是比他帅气多了,好歹你也要有品位一些。”一个声音在下方的山道上响了起来。

  林夕笑了起来。

  只是听到这样欠揍的声音,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这个人还能活着,还能出现在这里,那不管这个人嘴里现在说的是什么,那他就会真正的开心。

  “暮山紫,其实我也的确觉得你一直都不错。这山下有一口温泉,要不你先去里面泡着等我?”秦惜月也笑了起来,转过身着来人,说道。

  山道上满脸污垢,好像许多天都没有洗澡过的人猛的狂喜,“好,我马上去…”但刚刚转过身,他便又顿时沮丧起来,又再转过身来,郁闷道:“算了,我去了你也不会去的。”

  “我会去的。”秦惜月着郁闷的暮山紫,认真的说了一句,在暮山紫的眼睛开始发亮起来的一瞬间,她却又笑了起来,道:“我和林夕可以去着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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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破

  暮山紫躺在山脚下唯有原先的炼狱山长老才有资格进入的温泉里。

  林夕和秦惜月坐在温泉边的石头上,着泡在奇异的黄绿色温泉水里的他。

  “那种时候的天魔狱原里,是随时都有可能死人的,你说那些红袍神官还拼了命的在那打捞,打捞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描绘完了自己在天魔狱原中所见的场景之后,搓着自己身上泥垢的暮山紫着林夕,一本正经的问道。

  “水中捞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那种不断修行魔变所需的黑虫。”林夕有些凝重的说道。

  “哈哈。”暮山紫拍水得意的大笑起来,“我也知道应该就是那种黑虫,但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林夕一怔:“为什么?”

  暮山紫挤着眼睛,哈哈大笑道:“因为我听说你吃过那种黑虫,而且我还知道那种黑虫很恶心,还知道要想不断增强成魔者的身体,不断让魔变境界更高,就必须不断的吃那种黑虫。中州城张平和你们对决时,很多话都传了出来,张平故意让你吃那黑虫,一是让你今后得不到那黑虫,不能继续不断的修行魔变,成为最弱小的魔,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也要让你吃吃那种恶心的黑虫。”

  林夕笑了起来,“所以你听到我亲口说出是那种黑虫,你就很幸灾乐祸,很高兴。”

  “是啊。”暮山紫又是哈哈一笑,但着也笑着的林夕,他就有些奇怪,微愣道:“怎么,你不生气么?”

  “为什么要生气?”林夕和秦惜月相视一笑,“谁都知道天魔狱原里九死一生,你冒着这么大危险进去,发现了张平所需的这种黑虫的采集地,我们便可以便可以像烧掉千魔窟的魔眼花一样,去毁掉那处地方,那便相当于断绝了张平继续修行魔变,身体继续变强的可能性。你都不计危险的做成了这样的事情,让你嘲笑两下,高兴一下又何妨?”

  暮山紫愣住,但还是有些不死心,“林夕,那黑虫的味道怎么样?是嘎嘣脆还是满嘴流油的那种?”

  明白暮山紫用意的林夕又轻笑了起来,道:“不知道,反正安老师帮我制成了丹药。”

  暮山紫顿时彻底的无语。

  林夕微微一笑,正想又说些什么,但面容却是渐肃。

  他转过了身去,暮山紫愣了愣,顺着林夕所对的方位去,到有一个比自己还要满身污垢,还要疲惫的年轻人,在山道上走来。

  着这名越走越近的年轻人,暮山紫脸上的郁闷神情也渐渐消失,最终化成了惊诧,“文轩宇?”他惊讶的叫了起来。

  在学院里,文轩宇是天选之一,同时也是最大的“金勺”之一,他极少和人接近,然而在那年秋祭之后,他辗转流离,成了一名采藕人,见到了许多平凡人的悲欢离合,融入了许多平凡人的生活。这些平凡人的生活改变了他许多,甚至可以说重塑了他人生的意义。

  听到暮山紫的惊呼,他朝着暮山紫颔首回礼,然后对着林夕微微躬身行礼,“谢谢你。”

  这绝对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同学。

  在秋祭之后,青鸾学院也失去了文轩宇的行踪,谁也没有想到,文轩宇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然而林夕能够理解文轩宇此刻为什么和自己致谢。因为不管昔日的长孙氏和居留氏之争到底谁对谁错,不管长孙锦瑟和文玄枢之争谁对谁错,不管文玄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都是文轩宇的父亲。长孙锦瑟最终因为和林夕的交战而死去,对于文轩宇而言,林夕便是为他报了父仇。

  林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躬身回礼,平和问道:“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当所有的人都不再年轻无忧,“你怎么也会在这里”,这样的一句平平淡淡的话,便能让空气里弥漫无数感伤的气氛。

  从那年秋祭,从中州皇城,再到大莽,到炼狱山,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林夕等人都很清楚对于文轩宇而言,里面会有无数的故事,然而文轩宇没有多说什么,在淡淡的感伤气氛的包裹里,他只是着林夕,说道:“我是从天魔狱原回来。”

  暮山紫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火魁原先并不是火魁。”文轩宇着林夕,接着说了这一句。

  暮山紫愣了愣,“什么意思?”

  林夕却着文轩宇,问道:“你在天魔狱原,发现了火魁的秘密?”

  “我发现了昔日天魔宫的试验场。”

  文轩宇着他,说道:“即便拥有可以使人完成魔变的药物,但昔日的天魔宫对于可以让人体,甚至妖兽产生异变的药物研究却一直都没有停止。”“天魔宫的强大修行之法都建立在魔变的基础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批修行魔道的人,倒反而是这个世间最早的基因研究者。”林夕了文轩宇的身后一眼,南宫未央正从文轩宇身后的山道上走来。他缓缓的说了下去,“我们学院的御药系和内相系,其实很大程度也是在研究这些,只是显然还未取得和仙魔时代这些修魔者一样的成就。你先前说火魁原先并不是火魁,意思是说,那些火魁原先并不是这么强大,只是被张平用某种手段改造得如此强大?”

  文轩宇从未听过“基因”这个名词,但他也能理解林夕这些话的大部分意思。

  “不是被张平,而是被仙魔时代的那些修魔者。”他摇了摇头,着林夕,道:“那个时代的修魔者发现了一种手段,可以令妖兽的身体产生异变,令它们的血流流淌得更快,温度更高,令它们身体内最细微的肌体的活力变得越来越强,死亡和生长的速度都更快。”

  微微一顿之后,文轩宇补充解释道:“在那个时代的修魔者来,无论是我们人体还是妖兽的身体内,无时无刻不在死亡和增长,我们体内无数最细微的肌体会死去,但同时又会有新的生长起来。而他们的手段,可以使得妖兽体内的一些东西的生长速度彻底超过正常的生长速度。然后这头妖兽的力量会随着岁月不断增强。”

  文轩宇是文家的独子,从小便各种简报和密笺,所以叙述起来比安可依显然要简单和精准许多,只是这些话,林夕便已然领悟。

  “体内的死亡和生长,叫做新陈代谢。”他沉吟着,说道:“昔日这些修魔者应该是用了加快新陈代谢的方法,再加上一些独特的手段,使得妖兽体内出现一些变异。只是这些火魁活了这么久…用漫长的时间来形成变异,这种手段,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最关键的不在这点。”文轩宇并不能完全理解林夕的话,但他却也不关心林夕所说的道理,只是凝重的说道:“火魁之所以现在还能存在,那只是因为它的本体只是很弱小的试验物,只是类似于山猿一般的存在。天魔宫的这种手段,越是庞大的个体,在前期的改变就越会惊人,力量增长数倍。”

  “所以现在天魔狱原里有火魁存在,恐怕就是因为当年那些火魁实在太过弱小,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这下就连暮山紫都听明白了,他随即也联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微白:“越是庞大的个体,在前期的改变就越惊人…你的意思是说…神象军?”

  文轩宇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如果张平也传承到了这种手段,那他就应该能够让神象军的那些白色神象的体型变得更加庞大,而且拥有数倍于原先的力量和生机。”

  暮山紫的脸彻底的白了。

  很早以前在般若走廊里的一场战斗,就已经让人知道,神象军的白色神象的力量,根本不是一般的修行者所能抗衡,而在先前发生在炼狱山的旷世大战里,神象军更是让炼狱山能够保存下来的关键。

  一头白色神象的力量增长数倍,那是什么概念?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同时增长的还有生机,这便代表着哪怕能够在一头白色神象的身上破开很多的伤口,都未必能让它很快倒下。

  南宫未央一直在文轩宇的身侧不远处安静的听着。

  在暮山紫的脸色迅速发白的时候,她的脸色却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她只是平静的问道:“你也知道了如何让妖兽产生异变的方法?你知道张平是如何控制这些火魁的?”

  文轩宇知道她是谁,他点了点头,着林夕,“你和张平的身体,便是让这些妖兽异变的容器。你们体内的魔变血液改变了你们的血肉,内脏,同时也能改变流入你们体内的血液。而经过你们身体改造的血液,便能让这些妖兽发生异变。”

  其余的人还不能够完全理解,然而林夕却是已经明白,他着文轩宇,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引入妖兽的血液入体,让自己的身体改造这妖兽的血液,然后再将这妖兽的血液注入这头妖兽的身体,便能让这头妖兽发生异变?”

  “异血入体,会有些损伤,但你和张平的修为,都应该能够承受。”文轩宇着他,说道:“而且你们的血液最具侵蚀性,换血量只需很少。”

  顿了顿之后,他又补充回答了南宫未央的问题,“至于控制火魁,是用血契的方法。因为无论是火魁还是别的经过魔血改造而产生异变的妖兽,对于修魔者的血液气息有着极高的敏锐,甚至在它们的意识里,都有种想要通过魔血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的简单意识,所以它们会有很直接的撕碎修魔者的**,吞食血肉的想法,然而修魔者的魔血其实对于它们而言其实又是剧毒,所以修魔者可以轻易的用自己的血液书成一道符文,通过让这些妖兽吞噬的方法,将魔血在这些妖兽的脑部起作用,破坏这些妖兽脑部的一些东西,令这些妖兽完全听令。”

  “那我可否用这种方法,再夺取已经被他控制的火魁?”林夕想了想,问道。

  “这种改变和破坏是永久性的。”文轩宇摇了摇头,“张平现在能够控制这些火魁,应该就是那些火魁在那个时代太过弱小,只是最早试验的产物,甚至没有修魔者愿意花力气去控制那样弱小的东西。”

  秦惜月听到此处,也忍不住问道,“能够用这种方式让妖兽异变,那能不能用这种方式让修行者也发生异变?”

  文轩宇摇了摇头,“人和人的血液没有太大的差别,人体需要魔变的药物才能改变,林夕的魔血要是唯有小量进入我们体内,或者会被我们当毒素一样慢慢消解掉,若是大量抽入我们体内,我们便应该会败血死掉。”

  他的话还未说完,秦惜月自己便已明白。在从冰雪神原中出来的时候,林夕最想的便是驱除自己体内的魔变血液,但就是做不到的原因,是因为林夕体内的内脏在魔血的不断改造下,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哪怕抽光体内的所有血液,新生出来的还是同样的魔血。而这种魔血的性质,和最早用以产生魔变的药物,已经是截然不同。

  “神象军在之前炼狱山的大战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神象军的异变,应该就是张平的另外一张底牌。”在这个时候,林夕平静的说了这一句,然后微笑了起来:“但是他有异变的神象军,我们也可以有异变的巨蜥军…而且我们巨蜥军的数量会比神象军更为庞大。”

  “他的确很强大,竟还隐藏着这样的力量。”

  林夕缓缓的抬起了头,着炼狱山上方的天空,轻声但坚定的说道:“但他的魔眼花被蒙白所破,他的魔变黑虫被暮山紫所破,神象军这样的强大后招,又被文轩宇所破…所以想要用一人之力便镇压整个人世间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取得胜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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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 食为天

  人的情绪往往能够决定很多事情的本身。

  对于一些本来就在云秦东部的信徒们来说,一路往东的旅途还并不遥远,但大半从一开始就加入东行队伍的信徒,却是要风餐露宿,徒步数月的时间。

  这样横穿整个帝国的迁徙,在绝大多数时候当然令人觉得很苦,然而在许多神官的鼓吹和煽动下,在沿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情况下,狂热和愉悦始终弥漫在这支队伍里,使得这支队伍就像是在赶往参加一场盛大的音乐会,或者是赶往观看一场世界杯决赛。

  人同时又是很奇怪的群体动物,在群体达到一定庞大的程度时,单独个体的思维和情绪又往往会受群体的影响。

  所以在这支队伍迁徙的途中,一些原本对魔王和救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的人,因为新奇和受莫名的感染等原因,也都加入了这支队伍。

  队伍越来越庞大。

  张平透过旌旗和帷幔,面无表情的望向前方。

  有些东西压抑在心里,不愿承认,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摆脱之后,却会像野火一样燃烧。在隐约知道秦惜月和林夕一起进入冰雪神原之时,想到秦惜月有可能死去,自己再也无法见到,而且会和林夕死在一起,他便知道自己的心中始终无法摆脱秦惜月的影子,就像他无法摆脱那名叫常净香的女潜隐一样。

  甚至在很多冥想修行之时,他都会因为脑海中突然出现常净香弓起**的身体,让自己看得清清楚楚的画面,他都会因为脑海中出现秦惜月的面容而陡然中断。

  所以哪怕明知林夕和秦惜月牵着手进入炼狱山只是做出来给他看看的假的,但他却依旧无法遏制的陷入了一生中最大的愤怒之中。

  因为他很清楚秦惜月对林夕的情意是真的,他甚至假想,如果他不做些什么,哪怕最终秦惜月不能和林夕走在一起,哪怕只是安静的住在林夕的邻巷,什么事都不发生的安详渡过一生…这种画面,都让他根本无法承受,让他无止尽的愤怒!

  魔变虽然彻底改造了人的身体,就像林夕所说的彻底改造了一个人的基因,然而这种变化终究达不到完美,在极度的愤怒中,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肝脏内里似乎在融化,在有一些触角般的黑芽在生长出来。

  这让他感觉到极度的痛楚,以及让他的魂力已经无法肆意的流转。

  但他依旧坚定的认为自己能够获得决战的胜利。

  这支庞大的队伍,已经进入了东林行省,龙蛇山脉,已经近在他的眼前。

  张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林夕和青鸾学院和这些云秦人交战的情景,他甚至很想击败林夕和那些青鸾学院的人,废除他们的力量,然后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们曾经保护,却变成暴徒的云秦人杀死。

  “值得么?”

  “让我们这些潜隐也为这样的人死去,值得么?”

  张平很想在林夕死前,问林夕这样的话。

  然而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这支继续东进着的庞大队伍,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

  自发的身穿黑色或者红色衣衫的信徒们,如同蝗虫一样在东林行省的旷原中蔓延着。

  在正午吃饭的时间,最前沿的“蝗虫们”进入了一个集镇,然后迅速将这个集镇充斥、覆盖。

  数名信徒进入了一个普通的小院,要讨些吃食,然而却招到了拒绝。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因为云秦人本身好客,而且中州皇城的长公主也颁布了御旨,命令沿途的粮仓和百姓为这支队伍提供食物,在长公主的旨意里,为这些信徒们提供食物的最大理由是避免为乱和开辟大荒泽。

  遭到了拒绝的信徒有些发愣,于是他们分别用了很多理由请求,哪怕只是提供这一顿的吃食。

  这家小院的主人是一名壮实憨厚的庄稼人,面对这些人的请求,他越加为难,但最后还是满怀歉意的说道:“不是我舍不得…只是我家的存粮也只够几顿。米铺又说要关上好些天,我们自己都要没有饭吃。”

  绝大多数进入这个集镇的信徒都是同样的遭遇。

  他们很简单的发现了引起这件事的源头,集镇里的大德祥米铺已经关了数天,而且按镇上流传的消息,似乎还要关好些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人都没饭吃,自己自然没办法再从别人的手里得到食物。

  所以这些饥肠辘辘的信徒只能接着前行,进入下一个镇区。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下一个镇区、陵城,也都是如此。

  ……

  “大德祥为什么不开?”

  “难道大德祥想把人都饿死么!”

  在某个镇区,一批已经饿了数顿的信徒们聚集在大门紧闭着的大德祥米铺前,强烈的饥饿感使得他们忍不住叫喊起来,拍打着大德祥米铺的大门。

  这些人是被饥饿冲昏了头脑,但对于其余的云秦人而言,大德祥却是足够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尊敬和捍卫的。

  “大德祥为什么一定要开?兴许是运送的车队出了问题,兴许是储备出了问题。”这些信徒们的叫喊和拍打顿时迎来了很多镇民的怒骂呵斥,“不管怎么样,开不开也是大德祥的事。”

  “大德祥是你家开的么,你想要开就开,想要关就关?”

  “本来还想施舍你们个饼,现在你们这样,还是怎么来怎么走吧!”

  “你们以为白米白面是沟里的水么,想怎么流就怎么流,叫叫就会有的?”

  在这样一声声的怒骂里,有信徒恼羞成怒,大叫道:“不开就不开,我就不信,难道世上就只有大德祥一家米铺,除了大德祥之外,就没有别的米铺,买不到米面了么!”

  在这名信徒的发狠大喊里,一名身穿短绸衫的六十余岁长须老人摇了摇头,轻叹道:“年轻人…现在在这边,除了大德祥之外还真的买不到米面了。”

  他的声音并不响,然而充满了深深的感慨。这种蕴含在话语里的情绪,甚至使得那些信徒都感觉了出来,都陷入了莫名的发愣里。

  这名老人有理由拥有这样深的情绪,因为他本身便是镇上另外一家最大的米铺的掌柜,在长孙锦瑟死去,整个云秦陷入大乱,恢复到云秦立国前的诸侯割据般局面之后,一直到今年夏,长公主正式执政,重整云秦朝堂,局势才渐渐平定。在过往的半年里,在那样的动乱之中,绝大多数商行都没有办法做生意,尤其是米铺,更是无法营生。因为粮食对于任何一股势力都是极为重要,哪怕能够筹集到粮食,在运送途中便有极大可能遭遇各种不测。然而在过往的半年里,大德祥却是运转如初,各地的铺子都几乎正常开业。

  或许是因为大德祥赢得所有云秦人的敬重,或许是大德祥本身保证了整个帝国足够的粮食供应,任何势力都不敢也不需要对大德祥动手,又抑或大德祥本身拥有很强大的势力….但不管基于何种原因,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大德祥已经垄断了绝大多数省份的米面生意。

  其余所有拥有自己产粮地的米铺,也都和大德祥签订了条件,委托大德祥进行运送和出售。

  所以这名老人可以肯定,大德祥只要无米,不说整个帝国,至少这邻近数个行省便会无饭可吃。

  ……

  本地人即便米缸见底,但总有一些支撑下去的办法,而且大德祥在关铺之前,也做过保证,不会关很长久的时间。

  然而对于迁徙中的人来说,饿着肚子赶路,很快便会被摧垮信心。

  而且很快更为严重的消息也在队伍里扩散开来…即便是前面的一些粮仓和军队的粮储,也已经不足。

  “都是因为你们信奉魔王,才会这样,这是上天对你们的惩罚!”

  “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反对,所以魔王的赏赐才无法顺利到达!”

  当先前无忧和狂热愉悦的气氛被饥饿打破,不同信徒之间便从之前的平和,演变成剧烈的争吵。

  数名扛着锄头去田边挖灌溉水渠的农夫经过了这样的一个争吵小圈。

  看着数十名争吵得面红耳赤的信徒,这数名农夫鄙夷的冷笑走过:“什么信奉不信奉,什么魔王不魔王,能吃么?连饭都没得吃,还要争论什么狗屁信奉。信奉能有吃饭重要么?”

  这几名农夫没有停留,声音冷冷的抛下,争吵着的信徒们却是停止了争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

  “连饭都没得吃了…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一名信徒先前是官宦子弟,在他以前看来,那几名粗野农夫极其蠢笨,但现在,他却陡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白痴。

  他陡然泄了气。

  越来越多的信徒离开了队伍,很多人一开始都是乘着夜色偷偷溜走,但后来却是光明正大的大批大批的溃散。

  有些人设法捕鱼卖钱,有些人设法帮佣,有些人设法做些力气活…这些人溃散于东林行省境内,用各种方式获得吃的食物,返程。

  这些人来自民间,又这样散于民间。

  ……

  张平透过旌旗和垂幔看着前方。

  龙蛇山脉的影子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他却可以更清晰的看到队伍的迅速溃散,看着无数人像蚂蚁一样离开。

  他可以杀死这些人,然而却已经不能驱使这些人去为他效命,去和林夕、青鸾学院战斗。

  他的这支“大军”,他最想见到的场面,被大德祥所败,就败在这最后的时刻。

  ……

  谁都知道只有可能是大德祥。

  这不是简单的断粮。

  要让这支队伍在先前的行进过程中一直有粮可吃,没有发现异常,而到东林行省的时候,周围的数个行省却都开始缺粮,正好都开始无粮可吃,连发现都来不及,这肯定要经过极其缜密的计算和安排。

  唯有大德祥这样垄断性的商行和一些大势力的联手,才有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

  一列红袍炼狱山神官和一支骑军疾驰在碧落陵。

  为首的一名中年神官双鬓飞雪,眉宇间全部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对于大德祥这样的庞然大物,张平也自然有所监管,平日里便有许多炼狱山神官和一支护教军驻扎在大德祥的农场附近,名义上是传教,实际上只是接管大德祥,所以在东进的队伍在东林行省开始遭遇粮荒的时候,这里的炼狱山神官也已经发现了大德祥在一些环节上做了手脚。

  之前大德祥一直十分规矩和安稳,现在这名中年神官便是想要问问,陈妃蓉是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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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天意民意

  杀气腾腾的红袍神官们和数千护教骑军冲进了大德祥的农场。

  大德祥的农场里,有许多人正在劳作,面对冲入农场的红袍神官们和护教骑军们,这些在田地里劳作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很多只是抬身看了一眼,便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名身穿普通布衣的女子似是听到马蹄声,从一片黑瓦农舍间走出。

  双鬓飞雪的中年神官目光一寒,额头上无声无息的暴起数条蓝黑色的血脉。

  他见过这名女子,此时虽身穿布衣,却掩饰不住她的光彩,因为她便是云秦传奇的人物,大德祥的大掌柜陈妃蓉。

  “陈妃蓉!”

  见到陈妃蓉的身影,这名中年神官便不担心陈妃蓉逃走,停了下来,隔着田垅,寒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这名中年神官先前在炼狱山之中便是负责审讯,极有经验,第一句话便是直接落实罪名,根本不给陈妃蓉辩解的机会,攻心之言,且长久负责刑讯之事,此刻出声,自有一股阴冷气势在田野间流散开来。

  “我原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看着这名声色俱厉的中年神官,陈妃蓉却只是微微一笑,和平时一样温雅的说道。

  中年神官双眼微眯,寒声道:“我问你便答?”

  陈妃蓉微笑道:“我会答。”

  中年神官面容更加森冷,冷笑道:“好,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很简单。”陈妃蓉静静的看着这名中年神官:“因为大德祥本来就不是我的,我是大德祥的大掌柜,但我同时也是林夕的人,林夕本来就是大德祥的东家。”

  中年神官和他身后的所有神官,所有护教骑军全部僵住。

  中年神官的面容迅速变得苍白,嘴唇也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一片哗然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如潮水般响起。

  谁也没有想到陈妃蓉的回答如此简单和干脆,而且谁也没有想到陈妃蓉给出的,会是这个答案。

  中年神官的嘴唇颤抖着,背心的汗水不停的沁出,一个修行圣地要想控制一支大军,或许还能轻易的做到,然而让一个商号以惊人的速度成为云秦帝国的最大商号,这种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大德祥的东家就是林夕!这名中年神官甚至不敢想象,这样的一个事实传出去之后,将会引起什么样的震动和后果。

  “毁掉大德祥!”

  “一定要毁掉大德祥!”

  他的脑海之中,最终只出现了如此清晰的一个念头。

  “杀!”

  一声有些颤抖,有些凄厉的命令声,从他的口中发出。

  他身后的红袍神官们和骑军们收敛了震惊的心情,开始疯狂的前冲,虽然知道此时大德祥对东进队伍造成的影响已经无法补救,但对于张平的忠诚,还是让他们想要尽可能快的杀死这些敌人。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因为在这些红袍神官和骑军开始往前冲锋的时候,大德祥田地里那些劳作的人,还在埋头劳作,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有修行者和军队冲来。

  这让冲锋的红袍神官和护教骑军都觉得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血肉之躯,还是不切实的幻影。

  一名红袍神官冲到了一名埋头劳作的农夫面前。

  一条黑红色的锁链从他的手中飞卷而出,卷向这名农夫的头颅。

  这名农夫旁边的一名农夫挥起了锄头,往下锄去,锄头落入泥土之中,同时也将这条锁链砸入泥土里。

  先前那名埋头劳作的农夫直起身体,手中的镰刀割开了这名红袍神官的喉咙。

  红袍神官倒下死去。

  他后方的很多红袍神官也在一息间死去。

  田地里的农夫们似乎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劳作,然而冲进他们之间的红袍神官,却倒下,死去,而且死得极快,极有效率。

  红袍神官后方的数千护教骑军浑身都开始冒着寒意。

  他们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嗤嗤的热血喷洒声却是无比的真实。

  这样的杀敌速度,而且是杀死修行者的速度,太过恐怖。

  “黑旗军!”

  “是龙蛇边军的黑旗军!”

  有惊骇到了极点的声音在骑军中响了起来,骑军里所有人的战意瞬间消失,恐惧到头皮发麻。

  中年红袍神官呼吸彻底停顿,他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些在田地里“劳作”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农夫,而是天下最强的军队,龙蛇黑旗军!

  一枝箭矢射入了他的眉心。

  黑旗军本身就有屠戮数千正规军的能力,更何况是一支没有配备重型军械的骑军,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戮。

  陈妃蓉没有去看血腥的战斗场面。

  她安静的看着远方的天空。

  她是这个世上最为坚定的相信林夕一定会取得最后胜利的人之一。

  “加油。”她微笑着,轻声在心中说道:“我想看更美的世间。”

  ……

  “大德祥是小林大人的?”

  “小林大人竟然是大德祥的东家!”

  云秦所有大德祥的店铺都开始暂且关闭,而且所有的大德祥雇员都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这个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云秦扩散着,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云秦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

  “在击败魔王之后,我们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世间。”

  这是陈妃蓉代替林夕给出的承诺。

  最为关键的是,绝大多数的云秦人,都相信这个在云秦扩散的承诺,都因为这个承诺而激动,而热血澎湃。

  ……

  任何正常人都对美好生活有着向往,在这种民心民意之下,连饭都没办法吃饱的信仰,便是真的可笑和愚蠢。

  数十万浩浩荡荡进入东林行省的信徒,在东林行省里彻底的溃散。

  在进入接近龙蛇山脉的荒原,任何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矗立的鳌角山时,这支队伍已经只剩下了最开始出发时,旌旗和垂幔包围着的主体队伍。

  这支主体队伍在距离鳌角山唯有数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支队伍里,汇聚着很多绝对忠诚于张平的炼狱山弟子,其中有许多甚至是张平在刚刚成为炼狱山掌教时便收的心腹,以及许多选择臣服于张平的修行者。

  然而他们里面的绝大多数人,也根本不知道张平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

  他们的心中,被无形的失败和不祥阴影笼罩着。

  数天之后,他们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群群庞大如移动小山般的身影。

  他们的眼睛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是神象军。

  然后他们接着看到,神象军的身后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身影。

  他们便激动了起来。

  很显然,神象军还带来了数万的军队。

  神象军带着不知是从大莽还是云秦何地收编而来的数万军队汇聚到旌旗和垂幔竖满的营地。

  很多炼狱山神官发现,神象军还和炼狱山大战时一样,浑身包裹着炼狱山后来特制的铠甲,唯有两个眼睛露在外面,就连象鼻都覆盖着铠甲。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他们震惊的发现,这些神象的气息,却是极其的炙热,呼吸间长鼻中呼出的热气,都好像是沸腾的蒸汽一般!

  ……

  林夕就在鳌角山里。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神象军的到来。

  他已经做好了正面迎接张平的准备,然而就在神象军到来的这天,一名白衣僧人却是从龙蛇山脉的密林中走了出来,到了鳌角山下,最终被南宫未央领着,到了他的面前。

  “我是玄远。”

  这名温和干净,身上好像散发着佛光的白衣僧人对着林夕微笑着自我介绍道:“真毗卢和云海是我的师弟。”

  玄远在修行者的世间里毫无名气,甚至在唐藏也毫无名气。

  此刻的林夕已经能够光凭玄远身上的气息,便确定玄远的确是般若寺的人,但他同时也觉得玄远的气息很是奇怪,于是他便忍不住直接的说了出来:“你的气息有些奇怪。”

  “哦?”玄远微笑问道:“哪里奇怪?”

  林夕认真道:“好像和世间隔绝开来,不在这世间,就如画中人。”

  “先是锁水汽的小道,后是悟出立足旁观,同看世人与吾身,便如此了。”玄远说道。

  林夕有所悟,对玄远再次行礼,“多谢指点,要看别人简单,看自己却难。”

  南宫未央微微蹙眉,只觉得两人的谈话已然包含着绝妙的修行道理,然而以她的修为,一时竟是无法悟通。

  玄远却是又看着林夕微微一笑,道:“你的气息却也有些奇怪。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林夕也笑了起来,“心若光明,便是光明。”

  玄远大笑起来,“果然妙极。”

  林夕却又慢慢收敛笑容,认真起来,问道:“你怎么会特意从般若寺赶到这里?”

  玄远看着林夕说道:“我来站在你的身边。”

  南宫未央终于忍不住,看着玄远,皱起了眉头,“你的话虽然不像他一样胡话,可是每句话我也都听不懂。”

  玄远笑了起来,看着张平所在的方位,说道:“到时就会明白了,而且他已经没有耐心,应该不用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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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空之败

  清晨。

  整个世间好像随着阳光的洒落而苏醒。

  有无数窸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随着微风而来,传入张平的耳廓。

  已入秋,清晨的空气已经有些微冷。

  数十万的信徒都已经离开,然而四面八方,却又有越来越多的云秦人正在赶来。

  赶来的云秦人,也大多都是普通的云秦百姓,其中也有很多的老弱妇孺。

  他们都是听到消息,赶来帮助他们敬爱的小林大人的。

  只是听着天地间风流中的窸窣声音,张平就可以肯定,赶来的云秦人远比先前追随他的信徒要多得多,远处,更远处…赶来的云秦人就像是无尽的浪潮。

  然而他并没有阻止这些云秦人,他也不想杀死这些赶来的云秦人。

  如果对于这些云秦人而言,林夕代表着的是更美好的希望,更美好的梦的话,那他就要亲手将这个梦在这些云秦人的面前撕碎。

  风吹过原野和山林,旭日升起,全新的一天开始。

  张平宝座外的旌旗和垂幔猎猎作响,他的身上并没有多少魂力震荡,然而他的身体本身却就像一件独特的魂兵,好像在吸收光线。

  他上方的天空,反而变得黑暗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真实的阴暗。

  许多信奉或者臣服于他的神官和修行者看着阴暗下来的天色,都是呼吸停顿,知道魔王和将神最后的决战已经宣布开始。

  “这是怎么回事?”

  “天空怎么会阴暗下来?”

  “那是魔王的力量?”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云秦人有些惊恐,有些担心,但他们依旧在心中祈祷着林夕和青鸾学院能够取得胜利。

  在张平插满旌旗和垂幔的队伍里,有一名戴着玄铁金属面具的人也在凝视着变得阴暗的天空。

  他是许箴言。

  看着光明和黑暗变幻的天空,他双瞳中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复杂,他很嫉妒现在张平的力量。

  即便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到最后还是依旧只能成为这样的附属,哪怕成为了内阁中的最高权贵,在张平离开中州城后,他也只能跟随着离开中州城,否则他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越是如此,他越恨林夕。

  因为他觉得正是有林夕这样的人存在,才会让他最终走到这一步。

  等待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很久。

  许多炼狱山神官开始吟咏,吟咏的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

  天空之中陡然出现了更多的黑色。

  鳌角山上,林夕看着天空中出现的一条条黑色流影,微微沉吟。

  “我知道你是还犹豫,看看是不是想要和张平说话。毕竟他曾经是你们的朋友。”南宫未央转头看着他,认认真真的说道:“但我记得以前就提醒过你,他现在根本不会听你说什么,你要和他说话,就至少要将他差不多打服了才和他说话。”

  林夕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他现在就是和你说的那个词一样,‘傲娇’。”南宫未央看着林夕,继续说道:“他最好你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他连主动喝你出来都不愿意,所以你现在连面都不要露,他越是看不到你,越是逼不出来你,他就会越加愤怒。”

  林夕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

  “那是什么?”

  “那是鬼脸鸠!”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

  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色流影。

  那是一头头凶恶狰狞的巨禽鬼脸鸠。

  先前绝大多数云秦人都知道炼狱山神官已经驯服了许多鬼脸鸠,而且许多炼狱山神官都将鬼脸鸠当成座骑,在云秦各地飞来飞去,很多深夜里,也都有这种鬼脸鸠飞过时发出的鬼哭狼嚎声。

  然而现在出现在他们眼中的鬼脸鸠,却至少有上千头之多!

  随着飞近鳌角山,无数恶鬼哭号般的尖鸣声从空中落下,形成的声浪甚至让地面上的人们耳膜都产生了撕裂般的痛苦。

  阴沉下来的天空却又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所有人看到,一团青黄色的烈焰陡然从一头鬼脸鸠的上方生成,朝着鳌角山坠落而下。

  这团烈焰猛烈的燃烧着,在天空之中形成明亮的青黄色烟柱,就像一颗真正的陨星般朝着鳌角山砸落。

  一团之后是很多团。

  最先飞临鳌角山上空的鬼脸鸠身上,都燃起了这样的烈焰,如陨星一般朝着鳌角山砸落。

  最先的一团烈焰砸入了鳌角山中,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有无数焰光和碎石从鳌角山的山壁上飞溅出来。

  荒原中很多修行者都十分震撼,忍不住想到了昔日云秦南伐时那一场焚灭整个城的火焰,他们没有想到,张平竟然还隐匿了这样的手段。

  对于普通的云秦人而言,眼下的这种场面,就像是无数恶魔在围着鳌角山在飞翔,在喷出毁灭的火焰。

  再易守难攻的天险,不需要去攀爬登上,便不再是天险。

  “轰!”

  又一团陨石般的烈焰狠狠的坠落在正对着荒原上所有人们的这方山巅上。

  一团青黄色的火焰和浓烟,从山巅上爆开,如巨蛋般扩大,有一道比这些火焰更为明亮的金黄色光华,却是以惊人的速度,从这团火焰和浓烟中穿刺出来,飞上高空!

  这团金黄色的光华太过纯净,比最纯净的黄金还要纯净百倍,虽远在高空之上,但所有的人却都看得异常的清楚。

  冲天而起的云秦天凤,随着一声洞金裂石的凤鸣声,用最狂放的战斗姿态,就像一柄金色的镰刀,切入了鬼脸鸠群中。

  一头头鬼脸鸠的身体在空中肢解,坠落如雨。

  若是寻常的鬼脸鸠和云秦天凤之间的争斗,恐怕在数息的时间里,基于对比自己更高阶的妖兽的天然恐惧,鬼脸鸠就会选择逃亡。

  然而不知道炼狱山用了什么手段,暗中培育出了这么多的鬼脸鸠,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使得这些鬼脸鸠似乎忘记了恐惧,拼命的朝着云秦天凤涌出。

  这是一副足够令人震撼的场面。

  高空中,云秦天凤以惊人的速度在扑杀着鬼脸鸠,然而许多鬼脸鸠,却是奋不顾身的扑到它的身上。

  只是十数息的时间,云秦天凤的身上也缀满了许多鬼脸鸠。

  这些堆积上去的鬼脸鸠死死的抓着它金色的羽毛,身体的重量使得云秦天凤的飞行都有些吃力起来。

  炼狱山神官们的吟咏声变得更加大声。

  在他们看来这场空中的战斗,马上就要以他们的胜利而结束,鳌角山始终会处于他们来自空中的袭击中。

  ……

  云秦天凤在往鳌角山中降落。

  鬼脸鸠并没有追随而下,这便代表着天空依旧为炼狱山这一方占领,预兆着胜利。

  然而就在此时,鳌角山的山头又有无数的白光飞出。

  这种白光就像细小的飞剑,普通人在地面根本就看不清楚。

  数十条白光落在了一头鬼脸鸠的身上。

  这头鬼脸鸠的羽毛陡然如蒲公英一般四散,它的身躯上突然多出了数十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一头头鬼脸鸠嘶鸣着坠落下来。

  就好像有一场瘟疫陡然降临在这些鬼脸鸠之中一般,近千头的鬼脸鸠,在数息的时间便坠落数百头,天空都变得清明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场面让许多炼狱山红袍神官都停止了吟咏。

  “这是….”

  等到有一些白色的物体掉落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才看到,那是一只只死去的巨蜂。

  …….

  张平面无表情的坐在魂兵王座上。

  有从空洒落的鸟血和羽毛落到了他这大帐外的旌旗和垂幔上,发出了噗噗如雨的声音。

  他的手落在了魂兵王座上。

  一声沉闷的金属嗡鸣声响起,许多人悚然一惊。

  在哗啦哗啦的声响中,数列身穿血样炼狱山神袍的神官,从旌旗和垂幔遮掩着的队伍中走出,朝着鳌角山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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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是你想战胜我

  神象军开始动步。

  所有先前跟随着神象军前来的军队也开始动步。

  然而所有人马上发现,这数万密密麻麻跟随在神象军身后的军队的脚步声,还没有百余神象的脚步声沉重和大声。

  所有的人在神象军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神象军的不同。

  来自唐藏般若分支的白色神象平时的脚步声已经充满力量感,然而今日这种感觉却分外的令人战栗。..

  地面在晃动不堪。

  很多修行者的眼皮都在不自觉的随着脚下地面的晃动而跳动。

  在如无数巨锤整齐划一的敲击地面的轰鸣声中,所有神象的身上,又传出了刺耳的崩裂声。

  这崩裂声,来自这些庞大神象身上的厚重铠甲!

  在无数骇然的目光里,包裹在这些庞大神象身上,炼狱山匠师们打造的厚重铠甲,竟然在内在的力量挤压下,直接如同瓷片一样的崩裂开来!

  所有的庞大神象每走一步,身上就有破碎的铠甲掉落下来。

  旷野上绝大多数人的呼吸都彻底的停顿了。..

  他们看到,有黑色的气焰在这些崩裂的铠甲缝隙里流淌出来,像雾气一样缭绕,而铠甲下的肌肤,不再是雪白的白色,而是漆黑的黑色!

  所有的人看到,原先白色的神象,此刻竟然已经全部变成黑色,而且身体的肌肤、筋肉,就像岩石一般鼓胀起来,身形显得更为庞大。

  在呼吸之间,这些神象的气息十分炙热,喷出的气流,竟然呈现微微的红色。

  有金属锁链的震鸣声响起。

  “怎么可能!”

  “这些神象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这些神象也能魔变么!”

  无数从云秦四面八方赶来,来不及战斗或者根本无法参与到这样的对决里来的人们,骇然的看到,每四头白色神象便将一根长达数十米的金属撞柱拖曳至悬空。

  光是看那些金属巨柱的重量,就可以想象得出,此时这些神象的力量强大到了何等的地步!

  “这是来自炼狱的力量,这是属于魔王的恩赐…”

  相反,看到这些神象直接撑裂铠甲的异变,所有的炼狱山神官从颓败的情绪中瞬间挣脱出来,都瞬间变得惊喜而狂热,发出了更大声的吟咏。

  在他们看来,在这些异变的神象的力量之下,即便是整座鳌角山,都有可能被这些白色神象直接摧毁,倒塌!

  旷野中一些观战的龙蛇边军将领的额头和背心之中也都冒出了冷汗,这些冷峻的军人依旧能够保持冷静,但是他们可以看出这些白色神象不只拥有更强的力量,光凭**便崩裂铠甲,这些白色神象的肌肤和筋肉,恐怕比起金属还要坚韧,除了南宫未央以上这个级别的修行者出手之外,他们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军队,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神象军的冲击。

  哪怕就是方才那种沉重的刃车坠落,恐怕都会被这些神象扫飞,或者直接用身体抗开。

  这些庞大神象身上静坐着的神象军军士在外观上没有任何的改变。

  然而在这些神象异变之时,这些神象军军士却也有一种分外死寂的气息萦绕,显然也得到了张平的某种修行之法传承,他们在神象的背上,好像化成了一尊尊金属的雕塑,和身下的神象,一动一静,在此刻形成了一副视觉冲击感分外强烈的史诗画面。

  神象军统领梵明宁冷冷的看着前方的鳌角山。

  这是神象军的复仇,这是神象军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时刻。

  “风沙!”

  他用分外冷寂的声音,发出了军令。

  “胡…喝…”

  所有的神象军军士,发出了整齐而古怪的呼声。

  这里并不是黄沙沙漠,然而在这些力量增加了数倍的神象的踩踏之下,即便是坚硬的山石,也碎裂成粉,然后被震荡而起,形成烟尘。

  一场无数碎屑形成的沙尘暴,凭空而起,将要彻底淹没神象军和身后数万大军的身影。

  然而就在此时,神象军和这数万大军脚下坚实的地面,突然崩塌,凹陷了下去。

  这种崩塌和凹陷似乎是毫无理由的。

  因为先前的独轮金属傀儡和火魁、炼狱山长老都经过这样的地面,火魁的分量也是极重,而且以火魁和那些炼狱山长老的感知,如果地面有些虚浮的话,一定会感觉得出来。

  然而现在原本应该坚实的地面,却就是突然大片大片的塌陷了下去。

  在塌陷下去的瞬间,却又有庞大的身影从崩塌的泥土和山石中显露出来,以无比狰狞的态势,露出地面。

  “巨蜥!”

  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有不少人认出了此刻从地下狰狞冲出,跃起的东西是什么,然而即便是和这些东西有着不少交战经验的龙蛇将领,在这一瞬间也是失去了镇定,陷入了强烈的震撼和战栗之中。

  巨蜥的数量庞大。

  比他们以往任何一次会战中见到的数量都要庞大。

  只是在地面崩塌陷落的一瞬间,都至少有数百头巨蜥的身影显露出来。

  而且这些巨蜥身下的尘土涌动,一股股气流如热泉喷发般往上冲,还不知道有多少头这样狰狞的猛兽正在冲出来。

  先前每一头巨蜥骑乘,都已经是龙蛇边军的噩梦,然而此刻,让这些龙蛇将领失去镇定的,还不只是惊人的数量。

  从地下冲出的每一头巨蜥,都不是先前的墨绿色,而也同样是黑色的。

  它们的肌肤,也像是一块块绷紧了的金属,它们喷出的吐息,也是炽热得如同燃烧一般。

  而这些龙蛇将领第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感觉和体验的是,所有这些巨蜥,变得更为暴戾和凶悍。

  地面变成了沸腾的,完全由巨兽组成的海洋。

  足有上千头巨蜥从崩裂的地下冲出,在发出剧烈嘶吼的同时,便扑上了神象的身体。

  单个而论,这些巨蜥的体型不如神象庞大,然而数头,甚至五六头同时扑在神象的身上,牙齿、利爪纷纷的嵌入神象的身体,所有这些神象便顿时变成了被狮群扑上的野牛。

  神象平时极少发出什么大的吼叫声,然而此时,在这些疯狂的巨蜥的撕咬下,这些神象却是都发出了震天的吼鸣声。

  有血肉不停的抛飞飞溅出来。

  有神象的,也有巨蜥的,每一块飞溅出来的血肉都是十分的巨大。裹入神象和巨蜥战团里的人们,脆弱得就像虫豸。

  旷原上绝大多数人震撼到麻木。

  这完全不像是人世间的交战,而像是神话故事里才有可能出现的场景。

  梵明宁也已经麻木,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他和许多神象军军士已经拥有了比之前更强的修为,然而在这一瞬间神象和巨蜥的争斗厮杀里,他们却像一颗颗小石子一样,被轻易的冲撞,抛飞而起。

  有巨蜥嘶吼着,狠狠的咬住了梵明宁。

  他身外的铠甲十分强横,这头巨蜥没有能够咬透,嘶吼着将他抛起。

  但不等他落地,便又有巨蜥飞扑上去,将他叼在空中。

  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神象军,变成了庞大巨蜥群的盛宴。

  巨蜥的吼叫声和撕扯声充斥了整个天地,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在巨蜥冲出的下方,有无数藤蔓像巨蟒一样伸出,将无数军士扯入地下。

  无数破空声和投石车特有的挥动声响起。

  鳌角山开始真正的变化成巨大的堡垒。

  ……

  炼狱山神官们的吟咏全部都断绝了,在这样的景象面前,他们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魂兵王座上,张平冷漠到有些空洞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人的情绪。

  他的双手落在了魂兵王座上。

  整个原野间响起了一声轰鸣,所有的旌旗和垂幔,被从他营帐间冲出的气流抖得笔直,如同悬浮在空中的金属片。

  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可以无视他眼前所有这些人的生死。

  无论是先前的火魁、炼狱山长老,还是现在的神象军。

  这些力量的损失,根本不会让他有任何特别的情绪,然而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在他动用了如此多的强大力量之下,别说是毁掉鳌角山,竟然是连逼林夕露面和出手都根本没有做到!

  他开始感到愤怒。

  他知道自己不能愤怒,然而越是知道自己不能愤怒,他却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夕!”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厉喝。

  他身外的营帐,直接裂成无数黑色的线条,飞向四面八方的高空。

  他身外的炼狱山神官们骇然拜伏在地的同时,都齐齐发出了一声惨叫,耳廓之中全部流出血来。

  发出了一声厉喝之后,张平的眼神却是又恢复了彻底的冷漠,他的语气也变得毫无感情的冰冷,他的声音缓缓的在天地间响起:“林夕,你以为这样便可以战胜我?”

  惨烈的巨蜥嘶吼声和撕扯声还在继续,然而因为他的声音,整个天地间却似乎安静了下来。

  鳌角山下烟尘落处,林夕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他远远的看着张平,沉默了片刻,说道:“是你一直以来都想战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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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魔王之躯

  万剑成海,林夕的无数飞剑,力量已经强大到这个时代的圣师都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张平在漫天飞舞的飞剑中行走,当身外的符阵元气都被击溃之后,他的铠甲上顿时不停的发出无数尖锐的切割声。

  他身上的铠甲在巨大龙卷风暴一样的飞剑流的冲击下,就好像经历岁月的侵蚀,在迅速的锈蚀,出现刻痕。

  每一道飞剑切在他的飞剑上时,都能带起一缕让他的双瞳都有些刺痛的光芒,并有一股强大到可以令圣阶修行者都吐血的震荡之力通过铠甲传入。

  为了抵御这样的力量,他的魂力在不停的消耗,他无法和林夕一样可以肆意的调用天地元气,他的眼瞳之中依旧充斥着愤怒,然而他的面孔却是十分的冷漠,他始终拥有绝对的必胜信心。

  “如果在我杀死你之前,连我的这件铠甲都破不开,那你先前所说和所做的一切,便是真正的可笑。”

  他着林夕,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同时,一道极其强悍的气息从他的体内释出,无数紫红色的火焰在他身外生成,开始灼烧所有冲击到他铠甲上的元气飞剑。

  然后所有的元气飞剑都开始燃烧。

  他前进的脚步陡然加快。

  他的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土地往下凹陷,地面震动不堪,就像是被鼓槌重重敲打着的鼓面,而当他的脚步提起时,他脚下的地面已经被他身外火焰的恐怖热力灼烧成一汪沸腾的岩浆。

  他的每一步都放佛在穿越时空,在顷刻之间便已经接近鳌角山的“鳌背”,距离林夕已经唯有千步的距离。

  就连他身上原本已经剑痕斑斑而光芒黯淡的铠甲,在他体内流淌而出的力量的充斥下,甚至也反而变得明亮起来。

  旷野上以张平和林夕为中心刮起了大风。

  湛台浅唐眯着眼睛着,这已经是连他这个级别的人都根本无法插手的战斗,他甚至也已经难以彻底清张平前进的身姿,但他可以肯定,以张平这样的速度前行,林夕的万剑,绝对无法在张平欺近他的身前时击溃张平的铠甲。

  张平的确已经成为魔王,即便在他这样的圣师眼里,也已经是真正的魔王。

  在张平的话音还未落时,他的身体已经往上腾空而起,他的双脚,就要正式踏上鳌角山的“鳌背”。

  就在此时,他骤然抬首,眼中的火焰就像要直接喷射出来。

  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一道剑光击碎他身前所有的火焰,刺击在他的身上,竟将他的身体往后震飞而出。

  他的双足落在地上,竟硬生生的往后犁出了两条深深的沟壑,沟壑里全部都是跳动的火焰和翻滚的岩浆。

  很多人都没有感知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首先到天空里有一条白色的通道,这条通道甚至来自于他们的目光都无法触及的极高高空之中。

  白色通道开始崩散,化成狂风。

  然后这些修行者才反应过来,林夕这一道剑光是像一枝箭矢一样,抛射到了极高的高空,然后再坠落下来,落到张平的身上。

  张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胸口铠甲的光纹已经彻底熄灭,出现了数道裂纹,一片指甲般大小的碎屑,正从铠甲上掉落下来。

  他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林夕的强大,但他来不及更加的愤怒,第二剑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白色的通道。

  等到一道道剑光已经斩击在张平的身上,消失之后,嗤嗤的声音才后继在空中传开,响彻四方。

  旷野上所有的人都极其震骇的着这如同天破的画面,不管今日最终的胜负如何,他们都清楚这样的画面在他们这一生里,已经不可能重现。

  铠甲的碎片不停的从张平的身上崩落。

  一滴滴黑色的鲜血,从他铠甲的裂缝里渗透出来,被他身外肆虐的天地元气切割成更为细小的粉末,但这些粉末却又沉重无比,飘出很远,落在地面,竟然激起一蓬蓬的尘土。

  铠甲已经碎裂。

  张平开始受伤。

  会受伤便说明会死。

  就连那些追随着他的,已然为数不多的最虔诚炼狱山神官,都已经感到了彻底的恐慌。

  “这还不够。”

  然而就在此时,张平却是着林夕,憎恶而嘲讽的说了这一句。

  他身上碎裂的铠甲彻底的崩碎,发出无数嗤嗤的破空声而去,他的身体,却并未和魔变一样膨胀,而是微微的收缩。

  原本他的身材比林夕还要略高一些,但在他身上铠甲全部消失之时,他却是比林夕还要矮了半个头。

  他身上原本泛出的紫金色光芒在他的肌肤表面变得十分凝聚,变成了一粒粒如同钻石一般的光芒。

  从高空中坠落的剑光落到他漆黑而闪着紫金色钻石光芒的身上,依旧产生了恐怖的冲击,然而却不能让他的肌肤上再行出现什么伤口。

  这才是真正至强的魔变。

  真正的修魔者,魔王最强大的地方,就来源于他的身体。

  “是么?”

  然而到他这样的魔变,听到他憎恶而嘲讽的声音,林夕却也只是平静的一笑,着他,道:“可是你连头都抬不起。”

  林夕说的是事实。

  此时的张平在天破般的剑光坠落下,虽然已经能够再次前行,且身体不再出现任何的伤痕,但是在力量的巨压下,他的双膝始终微微弯曲,无法挺直自己的身体,他的头颅也始终无法扬起。

  在这样的力量下,只是如此便能做到前行,在别人来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事情,然而在炼狱山,低头屈膝,却是表示顺从和臣服。

  张平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自己在炼狱山跪伏的画面,他想到了自己拥有了力量,但在炼狱山还对那名大长老表示臣服时的画面。

  他无法忍受。

  他抬起了头。

  他听到自己的颈部都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然而他却依旧抬起了头,着林夕,发出了一声厉喝:“我会杀死你。”

  “来啊。”林夕笑了起来,就和他最初在青鸾学院里遭遇一些同学的挑衅时一样,自信而阳光的笑了起来,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闪烁出冰冷的杀意。

  面对逼近的张平,他没有后退,反而朝前一步跨出,迎了上去。

  张平的身躯再低矮一寸。

  他体内的元气好像被他这样的骤然收缩彻底的压榨了出来,这一瞬间从他体内迸发出来的元气,比林夕之前的元气喷涌还要剧烈。

  这些元气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燃烧着的影子。

  这个影子破开了他前方的所有空气,瞬间到了林夕的面前,他的身体,也好像被这条燃烧的影子带动,直接出现在了林夕的面前。

  他一拳,朝着林夕轰出。

  此时他的拳头和正常人比起来显得小了许多,然而谁都知道,他这一拳,是整个修行者世界里,千百年来,最最强大的一拳。

  林夕的身影被他这一拳的拳风固定在空中。

  然而林夕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一丝惊慌的情绪,平静至极。

  他的浑身,也泛起了一层黑色的光华。

  有一股新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生成,然后面对张平这充满对他和整个世间的愤恨,似乎要将整个世间都击碎的一拳,他也只是简单的往前,一剑刺出。

  这一次他刺出的,不是天地元气凝成的剑,而是一柄龙角制成的剑,昔日长孙锦瑟的真龙剑。

  这柄剑,也可能是现在整个修行者世界里,材质最为坚韧的一柄剑。

  就在他这一剑刺出的瞬间,从天地间贯入他体内的所有元气,全部贯入了这柄剑里,这柄剑耀眼到令人根本无法观的地步,就连张平在这一瞬都发出了一声厉喝,不由得闭上了双目。

  就在他闭上双目的一刹那,林夕专心致志的递出这一剑,在他的拳头距离自己的身体还有两尺的距离时,将这一剑刺入了张平的身体。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林夕和张平两个人僵持在空中。

  一点光斑从张平的背后透出来,然后是一截明亮到任何人无法直视的剑尖。

  无穷无尽的元气从剑尖透出,朝着天地间涌出。

  轰的一声巨响。

  天地元气的冲撞终于爆发开来。

  很多人都被迸发的天地元气产生的气流冲倒。

  林夕和张平却依旧没有分开。

  张平的胸口裂开了一个大洞。

  依旧从林夕剑中狂涌而出的力量,疯狂的切入了他的身体,然而张平的体内依旧有力量在生出,依旧和他死死的顶在一起。

  林夕的眉头微微的蹙起,有些惊愕的向张平的身体。

  “你还是不够,从学院开始,你都始终低估我。”

  张平嘲讽而快意的着他,说道。

  林夕到他的体内,他的血肉,在这一瞬间变得不再像是血肉,而变成了无数扭动的黑虫。

  张平的身体,就连里面的内脏,都变得是无数黑虫绞合起来。

  林夕感知出来,除非能够彻底绞碎张平身体里所有的黑虫,才能够杀死张平。

  所以张平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吸引他近身的巨大陷阱。

  张平的拳头,在元气的冲撞下,已然一寸寸临近他的身体,然而林夕却是反而再次笑了起来。

  他着张平如无数黑虫扭动绞合的肝脏部位,着上面许多**,许多鳞片触角般的凸起,笑道:“就算你变成了这样的怪物,但你依旧还是要被愤怒所败,这样一剑杀不死你,那你再试试这个。”

  在说话之间,他的身体便变得无比的寂寒,他就像变成了一个冰雪神原,无数极寒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涌出,贯入了他的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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