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0
  第一百六十四 黑龙旗

  叶青这样发话,又是靠着镇区码头,有些可以购买菜肴

  不过待得叶青到了船中小厅时,天已黑了,进了去,就见着几张桌子,都摆着菜肴,还微微冒着热气。

  叶青才进去,就见着一批人深揖行礼:“见过榜眼公!

  “大家不必多礼,都入座罢!”叶青白衣如雪,面容平和,挂着一丝微笑,伸手恳切的说着。

  只是一见,众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传说中的榜眼公有足够的风度和仪表。

  叶青扫看着众人,只是一眼,眸子一闪,就有丝丝感觉,以前天眼看时,只能看见气色,但是这时却有若有若无的影相闪过,就见得一丝丝气运缓慢又源源不绝的汇聚到这里

  心里知道这是修成了灵犀返照大衍神术前三层境界才有的力量。

  这“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穷尽易学、天机、数算,自有种种神通,前四层号称能知个人祸福,看穿对手气机。

  中四层号称能知道天地大势,看得龙气走向。

  高四层据说能探察天数。

  当然这里面太夸张了些,叶青先不理会,对众人说着:“我闭关修法,却是怠慢各位了,但各位能这样赏我面子,我不胜感激!”

  说着亲自引着各人入座,一一询问着各人的长处。

  “榜眼公,我没有您想象的那样好!”洪舟躬身说着:“我原本是队正,负了伤又得罪了人,解甲回了乡,别的什么都不会,吃口饭都难,蒙榜眼公赏识,我就愿为榜眼公家奴,别的不会,看家护院却还可以。”

  叶青的预先名单当然不包括这人,却提了几条招揽的原则总结,这人恰是合适其中一条——就是善于练兵,是典型军人!

  叶青就笑着:“你愿意投靠我家,我自是欢迎,我也不可能让你看家护院,我有一批家兵,武功还不错,但有些不懂军队规矩,你帮我训练些。”

  洪舟就拍着自己胸说着:“主公,我别的不会,这点却是我老本行,要是半年后不行,你摘我脑袋!”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叶青说着:“请坐,我自是信你——你是纪才竹?”

  这是唯一在名单上的人,纪才竹挺身而出,说着:“是!”

  叶青听了点头,说:“纪才竹,听闻你是秀才,怎么会愿意当我家的家臣?你给我看看你的文章。”

  纪才竹早有准备,取了卷子,双手捧给了叶青,说着:“以我的家世考不上去了,我自觉得心血已枯,靠文才夺魁是想都不想,到郡里当吏排不上,到县里或可混个小吏,但也没有多少出息,所以投奔榜眼公了。”

  这话说的直白,叶青一笑,也不多说,细细读着,片刻说着:“你的文章我拜读了,学术不错,字也尚好,只是里面带着刚硬和激烈,少了雍容和气,再说的明白点,就是有些怨望,这就是为什么郡试不取你了!”

  纪才竹听冇着怔怔,许久才深深揖礼,说:“榜眼公的确是慧眼,只是我蹉跎半辈子,怎么能没有怨望呢?”

  叶青笑着点点头,说:“这是人之常情,你愿意来我家的话,我自是欢迎,并且不会亏待于你,只是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我有个先生叫吕尚静,现在是我家襄田厅主事,学问也是极好,但只有童生的位份,你如果愿意辅助他,我不胜欢迎,要是不能,我也无法取用,只能赠你三百两银子,送你回原籍。”

  纪才竹躬身:“我还没有憨愚到这步,自是愿意。”

  叶青就笑着:“那我现在就委你襄田厅副主事。”

  纪才竹立刻下拜,行了主臣之礼,叶青连忙扶起,又下面一一说着,下面的各行业都有,都一一惶恐从了。

  接下来就是用宴,酒不多,各人一壶,还有着才上岸购买的烤猪,烤得焦黄,香喷喷,还有就是七八只菜,满目琳琅香气四溢。

  喝了三杯,叶青辞出,让他们用餐,见着主公离去,又许诺了薪水,一个个都面精神抖擞,开始吆喝起来。

  到了上面,叶青又啜完一碗参茶,才说着:“周铃,你随我上岸去!”

  “是!”周铃眼睛一亮,跟着上去。

  这时进入,见着这“将军原”的荒原,没有人,只有些野兽出没生活,在草丛积水中奔跑。

  龙马进入后,有些不安的嘶鸣,安抚下,才平息下来。

  都快四月了,自是万木葱茏,而在这片地上,还是一派阴霾,荒芜的土堆,和坟场一样星罗棋布,绵绵蜒蜒。

  芦苇籁籁颤栗,寒气交汇,带着丝丝大雾,弥弥漫漫,覆盖在上面。

  叶青骑在龙马上,望着这一片,附近河水在幽暗夜色下潺潺流淌着,给人一种神秘不祥的感觉。

  这是月食以来的灵力潮汐影响,叶青想到脚下孕育着大批怪物,也有些凉意,见着周铃警惕,点点头:“你的大易武经修的不错,已有着武道感应,这一个的确是大易的古战场。”

  下了马,让周铃避在一侧,叶青捏着法决,细细寻来,寻的却是一杆大旗。

  这里是平州,平州后世就出了一杆黑龙旗,尚黑德,历史上军用法器很多,其中旗帜因难以保存,相对很是罕见,这里就有一杆。

  这杆军旗原本就是水德之旗,武将精魂吞噬战场杀气,孕出大易铁军一丝军气,千载下都没有毁坏,得了就可凝聚武运,别看这一点,在军事中作用就已经不小。

  这种前朝军气,尤其是大易铁军,本来有些犯朝廷忌讳,但天下不久蜂拥动荡,大蔡朝自顾不暇,哪还管得这一点小事。

  叶青敢担这风险,是深知道这黑龙旗在第一次大劫里的表现,当下就细细寻去。

  虽知道大概位置,但本来寻找也很难,只是此时,见着丝丝黑气流淌,不一会,就寻到了位置,当下就是深掘。

  只听一声响,黑气就涌出,隐隐听怨灵惨叫,在空中隐隐显化出白骨骷髅,冲击在叶青身前,顿时一阵金光就此泯灭。

  叶青定了定神,徐徐展出,就见是一个旗,却没有想象中大,只有旗杆三米,旗面用黑丝而成,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也不知道是什么而成,周围四角却有着黑龙龙纹。

  天眼望去,旗上隐见万军相争之相,并且看见这旗微弱,又源源不绝吸收着黑德之军气。

  叶青双目中晶莹神光闪过,片刻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一阵悸动。隐隐有了领悟:“果是不凡……厉害!”

  “这杆军旗是帅旗,不知道转了几代大帅,单我感觉就有五六个将帅之气在里面,而且还能丝丝吸取军气,只是只能直接吸取黑德之军气,别的军气要有个黑德转化过程,别的黑德之气也要转化成军气。”

  “就算如此,还是宝贝啊,不过我要把这军旗炼化的话,不但要将原本的将帅之气全数炼化,而且还要打上属于我的黑德军气。”

  “这还不算完,要继续配合我的道路的话,还要突破黑德局限,变成五德军旗才是,这就更困难了。

  “不知道川林笔记,能不能帮我推演出变成五德军旗的方法。”叶青灵光一闪,突意念一动,想到这点。

  “公子,是不是出去了?”周铃似有预感,有些不安的说着。

  “那就出去罢!”叶冇青放下心思,心里暗笑,虽下面孕育着大批怪物,但有着层层封锁,就算失了军旗,一时间也不会破出。

  要破出,还要等着日食之后才行,不过这不必多说,周铃这模样还是很可爱,当下就策马出了去。

  才出得了战场范围,突一道霹雳划过天际,下起了雨,在雷雨中,灵力潮汐一下浓郁几倍,后面战场上“嗵”的一声夔鼓。

  隐隐就有着金戈铁马的声音出现,周铃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公子,你看它们……”

  叶青回首看去,就见着战场上生出朵朵幽火,黑气缭绕,隐隐成着许多人形,对着雷雨吞吐,又显得万军厮杀幻境,叶青见了,脸色就大变:“快走!”

  龙马冲破雨幕而远,渐渐远去,叶青心中还是一片冰凉:“离日食还有两年多,异变怎么会提前开始?”

  离着河不是太远,奔了一程,就勒缰徐行,直到船前,下了马,牵了进去,这时镇子上一片安详,河中船只渔火星星点点,远一点城隍庙灯火通明,还有着川流不息的人。

  在甲板上,镇上千家灯火,和江风带着水气而来,一片阴沉就此不见,叶青到了船上甲板,就不动,屈指算着。

  片刻后舒了口气,知道还不算闯祸,这将军原是有破局而出的迹象,但终还没有到火候,还来得及,当下吩咐着:“你去磨墨,我要写个亲笔信,盖上我的官印,明天一早就送给县令,就说将军原有异动——就让新进来的纪才竹去!

  “我是榜眼公,又是新任的八品翰林编修,送信的纪才竹是秀才,除非这县令足猪脑子,不然就会重视了。”

  又吩咐:“船虽大,现在这样多人还拥挤着,你立刻再去租条大船,明天事情办完了,一起出发。”

  见着是正事,周铃当下响亮的应了一声。

TOP

0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总督府

  才子门是一处码头,原来淤塞不成模样,总督上任后,其间几次治河,河道拓宽,水深丈余,船只来往方便,兴隆起来。

  远在船上,就见得岸上铺店堂肆栉比鳞次,甚是热闹。

  叶青缓缓自冥想中清醒过来,感觉到了体垩内深沉的黑德之气,浮出一丝微笑。

  灵犀返照大衍神术上次不能突破就醒过来,果要花费几倍的力气,过了半个月还没有突破第四层的膜。

  无奈之下,只得又借着川林笔记,对黑德之法进行推演,并且提出了五德合一的想法。

  果不其然,川林笔记演化出三十七种变化,经过实践,却选择了一种只合于自己体质的变化。

  此时体垩内黑德真水之力,深沉不动,周身百窍张开,滚滚元气精华汇聚,进入自己的肉体中。

  再摸了摸侧面黑龙旗,经过一段时间炼化,黑龙旗有了很大转化,原本充满了怨气杀气的旗帜,现在却一片深沉。

  黑德者,水也;水者,渊泉也!

  叶青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种对黑德的解释,但在自己的想法中,这就是太阴之水,与地府之气相沟通。

  深沉的黑德之气弥漫,一股慷慨牺牲的军气冲出。

  “只要授旗,就可凝聚军气了。”叶青满意的想着,起身出了静室。

  一出去,江子楠就迎接了上来,露出了笑颜:“公子,终于到应州了,要卸货下船吗?”

  “这个自然,虽有直通到南沧郡的水道,可走到了自己地盘了,难不成还要摆架子,连沿途州郡大人都不拜访?”

  “自是要一路拜访州郡县的父母官,这是基本礼数,不过不可用马车了,这太奢侈显眼,还是多用牛车就走了。”

  “还有,跟着前来的人,要多照顾,不可怠慢了。”叶青吩咐,反正这世界的“牛”,力大善拉车,又平稳,比马车好多了。

  江子楠听了心悦诚服:“是,我这就去安排。”

  这一路,又有不少人投靠,现在门客有着五十人以上,都是叶青指定要的各种各样的人才。

  加上原本誉郡王赠的织女和匠师,简直是一个小社会。

  江子楠就在州城码头上,叫了牛车,这里没有帝都那样好的码头设施,搬运卸货,忙了半天才完成。

  这时是下午,日已偏西,堤上过来第二批公差,来的是周神捕一个弟子,长得浓眉大眼,双眸炯炯,佩着长刀,隐隐有股威煞之气,这是长年淋浴在律法中才有的公门之气,不过对着榜眼公,却很是恭谨,虽是师妹,已不敢多看周铃,只说着:“总督府上已设了宴,还请榜眼公过去。”

  叶青笑了,把鞭子交给周铃,不以为意的吩咐:“我们先过去,不能让上官和长辈久等,子楠你带车队慢慢跟上。"

  “是!”江子楠脆声应了,继续组织队伍——货卸上去,还有人要组织,这样多的人,大多以前都不相识,还有书、蔬粮、龙马,都是非常繁杂的活计。

  幸两个女织官参与帝都大型织衣场,能辅助一些,又有路上招收来的人才中擅长政务,这时临时执事帮忙。

  叶青不管这些,已乘了牛车,去了州城里。

  本州士子中得进士,甚至是榜眼,这是文事上的大荣耀,州督都不能无视,按察使范善甚至亲自迎接,一身便服,见着就笑着:“榜眼公,你可是给我们应州大大争光了!”

  叶青连忙翻滚下了牛车,参礼:“都是范师的栽培,不敢当!”

  范善自不会当真,心里也觉得舒坦,望一眼后面庞大车队,拉着叶青的手进了去,亲热许多:“听说你只受了翰林编修,没有申请在朝廷任职?”

  说着,和叶青一同上了马车,范善很有些期待望来:“翰林编修清贵,却不掌实事,要是有意在州郡中任职,我可以为你分说。”

  这个世界里,虽无座师这种名称,但叶青毕竟是他取的举子,总有些情分,任职自就有着天然派系烙印。

  叶青哪还不知他的意思,心中有些苦笑,想了想,坦承说着:“范师,我出身县中小族,又太年轻,骤得到这样高位,实是根基不稳,这次提前回来,就是想在县乡之中,修养三年。”

  街巷交错,辚辚车马,行人如织,仕女如画,州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叶青还是坚定辞去这盛情邀约。

  突想起了地球往事,这按察使至少是地球上华夏的常委副省长,有一次适逢其会省里大领导视察,甚至被拉着手慰问,因当时太紧张,还让领导亲切开了个玩笑,这种临场真的是的感激盈怀,回家后洗个澡,做了两道好菜,开一瓶黄酒犒劳,看电视上自己有些滑稽模样,好笑之余,却又心中冷静下来。

  心气难改现实,根据叶青实践,就算你修为通玄,要是不能改变肉体,自就很难避免被所慑。

  原因很简单,这气代表的是社会资源,是生杀予夺的大权,只要一日不能超越社会性,就在罗网。

  孟子自范之齐,望见齐王之子,喟然叹日:“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夫非尽人之子与?”

  连孟子都这样,何况修炼者,只有真正掌握力量,才能分庭抗礼,甚至超越之!

  而现在,叶青中了进士,又修得神通法力,无需特意锤炼,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分庭抗礼的气度。

  范善有些讶异,上下打量这少年,以前这少年,再怎么样文才风流,总露出一丝寒酸,这是心力难以挽回。

  这时叶青面带微笑,眼神之中露出一丝思索,显是在思考,长袖雪白里子翻着,双手扶膝正坐,悠悠畅谈,一丝黑幽的贵气让范善在心中暗叹。这样人物,却进了天庭进士!不由就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难为你看的这样清楚,不受富贵迷惑,我就不多劝了,总督大人问起时,我自会为你分说。”

  “多谢范师!”叶青微微喜悦。

  夜宴还是在倾楼上,悦耳的丝竹宴乐声里,侍女在前面引路。

  裙衣飘洒,露出了衣角上的繁复玄纹,这是总督府培养秘藏的印记,巧合的是,她还是上回倾楼宴的那个,这时却只认真给叶青带路,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榜眼公的名声,越在民间就越吓人,这是注定天藉的天人。

  叶青也没有了上回戏弄心思,他心里清楚,随着自己地位越来越上升,越是要谨言慎行。

  自己举人时,开开这种玩笑,人家说是少年风流。

  现在走进士,开这种玩笑,不但被人认为有失官统,还会对眼前的少女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要不就是索取了她,带回去,要不就可能使她跌入尘埃!

  上楼最后一层,整理了下衣冠,进了门。

  灯火辉煌,高朋满座,总督一身便服,亲自上前欢迎,拉着叶青的手,回首对着众僚属玩笑说着:“榜眼公来了,还不赶紧巴结,说不定以后我这总督位置,就要换此人来做了!”

  “总督这样说,真是折杀下官了,万万当不得。”叶青做出惶恐姿态,迎着一众官员或平板、或微酸的面孔,心中只轻轻一叹,不过现在却也不惧这点似是无意,又似有意的风浪了。

  “当得!我做官到现在,别的不敢说,这双老眼还是自信!”总督哈哈笑着:“来,接风洗尘,再说说帝都有什么变化,我可是六七年没见过白玉城了……”

  叶青跟着步入,在总督左侧的客位坐了。

  叶青能坐这个位置,因是两榜进士,榜眼公,天人!

  这区区正八品翰林编修,其实不在序列中,要真的走进入官场,就算日后前途广大,不到十几年就可能位至青紫,还是没有这待遇——上下级最重官品,这时就要行庭参礼,一丝不苟。

  总督举觞劝酒,大家都饮了,叶青就把殿试一些情况说了,在座的有一大半没有经过殿试,都听得津津有味。

  叶青又随意说了些帝都的情况,杂着就说了些六皇子和十一皇子的事。

  总督深邃目光凝视着叶青,此人还不到十八岁,英俊风流已是掩盖不住了,本以为此人会投入六皇子门下,以后祸不可测。

  但不想此人已投到了十一皇子誉郡王门下,还受到了隆重礼遇。

  誉郡王母族外祖父已去世,但长舅先是任着工部侍郎,现在又调至到直隶内当太守,虽在品级上说是平调,但实权来说却大大涨了。

  这些都罢了,关键是只要不涉及六皇子,此子年才十七岁,可以说前途就一片坦途,无论是任职朝廷,还是潜修道业。

  这几句话一说,人人都知道这少年进士并非是不识时世的书呆子,还有几人愿意和他为敌?

  叶青被总督的目光看着,有些奇怪,又笑叹着:“这几年科举,真是耗尽了我的心血,必要回到县乡里好生修养三年了。”

  范善听了抚掌一笑:“的确,榜眼公十七岁到了这步,自极是不易,现在也该缓口气了。”

  副手的面子还是要给,总督就笑:“这个自然,本督本想请着你出山,但细想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了。”

  “下官多谢总督大人!”叶青笑着接上话,站起身来一躬。

TOP

0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七品观察使

  下面的气氛越是轻松,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上来一批少女,翩翩起舞,都是丽色,在叶青眼中没有几个眼熟,显是区区半年里又换了一批新人。

  酒酣耳热之余,叶青就指着她们,似醉非醉:“以色论,有譬喻女人是衣服者,这便是旧不如新,但以情份论,却是人不如故……我在帝都,常怀思乡,今天见此,又物是人非,不知故乡怎么看我这半新不旧的游子。”

  这话说的是两世为人,总督自是不知,握着酒杯,目光落在酒中倒影上,两鬓已生出白发,忆着往事,微微恍惚。

  又摇摇首,听着议论,不知怎么,说到了北魏上去,就听着叶青说着:“北魏问题是大难题,一次性解决不了,但说穿了,无非是粮和兵。”

  “这些年风调雨顺,粮食是绰绰有余,主力方面是朝廷的事,我们不必议论,但单是应州方面,实际上就是几个路口的事。”

  “几个路口都天险,别说增兵,就是不增兵,只要肯用心,肯放权,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人就蹙额问着:“肯用心我们都理解,肯放权,不怕违了法度?”

  “岸缇不动,清水长流!”叶青笑的说着:“这就是治牧的要旨。”

  “约束将兵的岸缇是什么,无非是朝廷积威、粮草供应,将士家属,监督机制等等这些。”

  “几个路口的将兵加起来都不过二三万,这时临着北魏战事,给些前锋自主权,哪能危急着法度?”

  “这肯用心和肯放权是一样,只要把持中枢要政之处,就可坐镇如山,再加以赏罚就走了。”

  总督听了,心中有些惊讶,思量着,总督突一笑,说:“你这办法不错,可以考虑,你既想出这办法,也不能在事外!”

  见着叶青要开口,摆了摆手:“进士就职向来自愿,本督不会也不敢坏了规矩,但你可以加个临时的监督官——这本是符合进士的定位,你就不要辞了。”

  范善就笑说了:“总督,您给他临时监督是可以,不过不能没有定位和职司,要不就是空得罪人了!”

  总督笑容可掬,说着:“这当然,临时差遣么,有例可按,就七品观察使的职权定,现在北魏还没有开战,平寿县偏僻荒凉,有些老百姓亦匪亦农,你也可围剿些就走了。”

  “围剿土匪这是当然,只是总得有兵吧!”

  总督早有准备,就笑着:“给你一营巡骑,再给你州内行动自垩由之权,够了罢?”

  一营就是一百骑,围剿些土匪应是勉强足够了,叶青心中一动:“分派任务,行动自垩由,这不就是前世江晨的待遇么……是要换我作长矛?”

  又暗想着:“这就走进士待遇?先给一块鲜肉吃,等品得了权力滋味,欲罢不能时,就可从容拉拢,并且套上笼子了——想必这不是临时想着,是朝廷历来对待进士的伎俩了

  "o

  “下官多谢总督大人了!”叶青自作不知,就厚着脸皮问:“虽是临时差遣,但既委派了任务,有功可赏么?”

  “赏?自是有,罚也有。”总督哼一声:“丑话说在前面,你是两榜进士,小错还罢了,出了大错,你得回来给我任职赎罪!”

  叶青暗忖果然,下面僚属却是面面相觑——回来做官,这是哪门子罚,这就走进士待遇?

  人人望着叶青的目光都一变再变,满满的羡慕妒忌恨。

  “那俸禄能不能再涨一级?”

  “滚!”

  说笑过,宴就差不多散了,范善和叶青出楼下阶,开始时并不言语,待得下了楼,附近无人,范善才笑着:“你别在意,总督秉性严肃深沉,觉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得了朝廷官身和俸禄,总得作事,所以才有这一出。”

  叶青听了,不回话,只是笑笑。

  范善又似不胜感慨:“我知道你是两榜进士,是天人,是天庭之臣,不能以这个尺度来衡量,但读书中秀才中举,朝廷抬举你们,总得些回报,这临时差遣七品观察使,也没有约束你们的意思,只是给你,也给郡州些机会。”

  叶青就笑着:“这是自然,学生反躬自省,的确没有寸功回报,别的不敢说,这平寿县的匪徒我还能剿得,这些山寨匪徒,平时抢些财物还罢了,怕战时被北魏收买,成了带路党,自是要先作些准备!”

  带路党,范善还是第一次听见,但一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当下嘉许的说着:“我本想说些,但你既全部清楚含义,我就不多说了,这些匪情原本不算什么,在这时却是大祸端,你能围剿他们,这就不是以民事刑律之功来计,是以军功来计,都办成了,朝廷必有嘉奖。”

  “至于这巡骑,你到了南沧郡调一营就走了,想必会提前有着公文下达。”叶青自是应了。出了总督衙门,见着有些夜雨,酒意就是一清,见着周铃上来迎着,就笑着:“你回去见了周巡检了不?”

  周铃满脸满足,说着:“带了公子给的礼物,去拜师傅了,师傅很是开心,叫我以后多认真在你这里办差。”

  叶青听了就笑,这周神捕是明白人,这就是将周风周铃彻底归给了叶青,周风想必是明白,只是周铃还半懂不懂。

  叶青自不会和她讲明白,心比言语更珍贵,就听着周铃又说:“四月了,下起雨来还是很冷,公子快上车吧!”

  叶青怔了一下,上车坐了,说着:“今夜我们就不走了,明天一早走,先回旅馆就走了!”

  牛车动了,这时夜深,街衙巷陌几乎没有行人了,只听牛蹄踏在水中的声音,细雨击打着牛篷,时紧时慢,叶青就在沉思。

  此刻看着自己,就能看见又多了一丝丝气运,这临时差遣不如实官,但还是有不少气运和权柄,使得自己顶上一片红晕,丝丝融洽到里面。

  按照制度,进士是天庭之臣,不受朝廷节制,但实际上,进士成了气候还罢了,要是不成气候,就脱离不了社会。

  这次叶青也无法拒绝这个所谓的“临时差遣”。

  虽这实际上对叶青的计划是非常有利,可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却很实在。

  “这就是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的局限性啊!”

  说实在话,叶青最看不起什么“方法论”、或“道论”、“真名论”,这种嘴炮有一种看似有理实非常荒谬的理论,就是一旦被人发觉了根底,就“败了”。

  其实只要联系实际想想,朝廷建官立制的方法论谁不清楚?

  前世夺取天下的某某论,某某思想也刊发天下,又有谁能利用之?

  灵犀返照大衍神术也是一样,刚才在宴里,扫看过,除了总督还有几分看不破,别的根基都若隐若现,看穿了七八分。

  就算看穿了,总督一句话,还是不得不应命,难道还敢分庭抗礼不成?

  从来没有天意莫测,只因着力量差距太大,随口一句话,就可打落尘埃,所以才有了天意莫测。

  正寻思着,牛车一顿,停住了,丝丝细雨中,叶青下了车,已见江子楠带着两个丫鬟迎了出来。

  江子楠就笑着:“公子回来了,我想着虽有晚宴,但未必吃的实在罢,要不要再上一些?”

  叶青扫视了一下院子,说着:“也罢,但不要上酒了,给我些醒酒汤,再上些实在的菜肴就走了!”

  江子楠抿嘴一笑,高高兴兴引着,说着:“这些我早就准备了,对了族里派了人来了,早就在州城等着,今天终于等到我们了。”

  叶青定了定神,到了里面,坐在桌前,果上了些醒酒汤,又有着鲜美的小菜,吩咐着:“叫他上来罢!”

  上来的人是个中年人,叶青一看还是辈分高的族叔,只是关系远了些,就站了起来说着:“原来是五叔,一起坐着用着说话。

  这人就连忙说着:“不敢,不敢,我已站惯了,还是站着说话好!”

  叶青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就听着这人说:“我受族长之命,是来迎接着榜眼公,族长说,进士及第的族祠已建成了,已能接受外家的香火祭祀,就在大路口处,这人气多些,别的族内灵牌并不迁过去,殿内中心供的是孝仁公,左右是令尊和哲公,族长问有无意见?”

  叶孝仁奠定了叶家的根基,叶弘运已灰灰,叶哲是举人,现在这排列很合叶青的意思,按照这世界体制,祖先只能接受子嗣的香火,能接受外人香火,实际上就等于册封神位,只是还没有正式封号罢了。

  叶青思量一阵,说:“这没有意见!”

  这族叔高兴得红光满面,因是叶哲是他的直系祖先,说着:“我就知道榜眼公不会反对,大家都等着您回去上第一支香,以后大家才能上香求得庇护!”

  又说着:“进士牌坊,还有您的新府邸,都已建成了,你回去,我们叶族就正式发达了,你既没有意见,我就立刻回去报信!”

  叶信诧异的说着:“这样急?不能明天吗?”

  见着这人的确急着快赶回去,又吩咐:“取五十两银子给族叔,这路上辛苦了。”

TOP

0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交易

  南沧郡

  六日经过郡城,连绵的细雨没有停,天色都有些灰暗阴沉,此时知府亲自出来迎接,叶青连忙要行礼,这知府就抢一步到跟前,扶住叶青的手,笑着:“不敢天人行礼,还是平辈说话,来,我为你接风!”

  叶青也不矫情,自己还不是体制内流官,而且官品只差二品,用不着虚礼,只是笑着:“免了接风筵吧,我后面有几百号人呢!”

  “怎么,榜眼公怕我连几百人都请不起?你放心,我知道官筵只是空架子吃不饱,这次我们用的可是私宴!”

  说着就提步拉着上车,叶青只得笑着上车跟随。

  赶到知府衙门,见着里面已上着灯火,雨丝变大,变成了雨点,一片片水的清凉世界,却又不冷,很是爽快。

  管家自会处理几百号人的用饭,知府却把叶青让进西厅

  果是私宴,没有几个官,也用不着多少虚应故事,并不在一处用餐,是单席,仅有几个门客陪着,上的菜也不是很多,但很精美,味道也不错,叶青随意用着,的确觉得舒服,笑着:“的确是舒服!”

  知府命人撤席,让几个门客下去,见着这些门客躬身答“是”,而离开了,才又拉住叶青:“难得榜眼公来此,陪我走走吧!”

  “自当奉命!”叶青不好推脱,又有着心思,看着这个知府,这人国字脸,年轻时想必很是威严,只是现在脸上的皱纹纵横,头发都白了。

  此官深沉威严,对权柄非常在意,连俞承恩这样的同知(副官),都打压了下去,可所谓一言堂。

  但年纪不饶人,按照朝廷制度,很快就要退仕,许多事就不太容易控制了,被压着狠的属官都蠢蠢欲动,推举着俞承恩打擂台,日后才导致俞帆后来回成了气候,连总督压制都不容易了。

  到花园走了几步,临着一处小桥,叶青照例说了回乡修养的事,又说了些州的任命,以及围剿土匪的打算。

  知府静静听完,望着北方天上墨黑的云色,苦笑而叹:“我已是老人,凡事都要考虑着家族子孙,甚至幽冥之事……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叶青心中一动,想起地球时规律,越年纪大,越敬畏生死,天地牧场,以人为刍狗,这样的生死樊笼可不是说笑,一代代残酷事实教训着人类!

  尤其上位者,清楚了生活的美妙滋味,更渴望能延续。

  地球大环境下,都越是往上越珍惜生命,历朝官员种种怕死,皇帝更梦想长生,而越往下越相反,庶民视己命如草芥,打手更是轻生贱死。

  而这个世界出现真实超越生死的力量,又有几个能够无视,现在知府怕是有些后悔,原本精力旺盛时为了权柄得罪大批人,现在临去退仕,临着死亡,才又想起了身后事。

  得罪这样多人,怕是未必能保住香火和祭祀。

  想清楚这个,再看冇面前这个知府,洞悉内心本质,就消去了最后一点忌惮,就说着:“去年我家中受寇,现在怕更不太平,巡骑营还请大人拨下,还有我想建一队乡兵,以保护家族,还请大人批文允许。”

  本来族兵是可建,但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有了批文就名正言顺了。

  听了这话,这知府有些皱眉:“这事不是过去了么?”

  叶青望一眼黑沉沉的夜色:“可有人’瞎念着我啊,出了事,朝野震动不说,大人您有些干系吧?”

  知府本要说“怎么可能”,望了眼这少年,忍了忍还是委婉提醒:“别说你有天庭撑腰,你家最近扩张的厉害……力量也不小了。”

  “这种事未可知……”叶青一笑:“再说北魏一旦开打,南沧郡必当其冲,谁知道战乱中,会出什么差池呢,还是预先准备些好!”

  在堂堂一郡知府面前,叶青毫不掩饰对俞家不信任,更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知府面孔就有些一黑,他在官场里打混拼搏了一辈子,没见过八品以上动刀动枪,全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斗争,这是叶青在逼他表态。

  要是别人敢这样,他就直接甩脸,就算是快要退仕,堂堂正五品的威严也不可受到挑衅。

  只是这榜眼却不是这样,十七岁就在层层重压下成长到这地步,焉知今日八品翰林编修,他日不是内政执政,或是长生真人?

  这样想着,心中怒意就削了大半,但当然不会这样妥协,正沉思着,就听着叶青突作丁揖:“知府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您是堂堂五品退仕,朝廷自有恩旨,您一辈子富贵威权,这寿、富、康宁、都有了,您所忌惮的,就是这五日考终命。怕是得罪了俞家,动了些关系,使朝廷对您的终考语出现偏差吧?”

  “可是您执政这样多年,也已经得罪狠了俞家了罢,这时想着合解,怕是很不容易了吧!”

  知府又是脸色一黑,却不说话。

  叶青没有心思陪着这人多虚绕,当下说着:“现在诸官捧着俞承恩和你打擂台,您一去,怕是要上书请求朝廷任俞承恩为知府。”

  “俞承恩担任知府是阻挡不了,但却不能在这南沧郡任职,原本朝廷就有着同郡不任官的规矩,虽现在松弛了不少,但只要您上书,必可使之不能如愿,你也不想使他一朝官员一朝政,把你在南沧郡的多年心血付之东流吧!”

  “至于你的担忧,这是小事,我一份书信,就可使你没有后顾之忧。”这说的就是誉郡王了,别的不敢说,一个区区退仕知府的考语,不妨碍任何人的利益,的确是誉郡王随口的事。

  “致仕加一级,我就答应你!”

  “致仕加一级,的确有这个规矩,但要不就是有后台,要不就是有政绩,大人,您怕是不够格吧?”

  “所以才要榜眼公出马啊!”

  这样无耻,叶青心里暗叹,直接问:“那我的好处呢?

  别跟我说俞家,现在和俞家打擂台的可不是自己,是这知府。

  “这临战时,的确可以建乡兵民团防备,我可审批是一百之数,只是战后却必须要撤消。”知府迟疑了片刻,说着,一队是五十人,现在加一倍。

  他不是不想弄更多好处,却怕叶青年轻气盛,直接顶了上来,下不了台,仔细想想,这主要目的也达到了,因此就说着。

  “可以,我给你弄致仕加一级,但你给我审批下团练,编制一百,战争结束后就撤消,你可在公文上点明!”叶青见着,就一挥手说着,反正此官又不知道,这战争怕是在短时间内结束不了。

  等着大劫来临,这限制就根本没有了。

  知府想了想,一咬牙:“可以,但不能穿公服,不能穿军服……”

  叶青满意微笑,知府就有些怒气,他知道叶青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保护烈酒去草原倾销。

  俞家也有些势力在草原,这必须有兵保护。

  可在政治上,这是冒了些风险,都敢这样出击,和俞家在草原上厮杀,还说什么怕遭“贼寇”?

  找点好的借口行不?

  问题是他明知借口,还不得不答应。

  不过转念一想,这俞家都闹出试图刺杀与灭门的事,这可是他一郡长官的治下,叶青只是举人可无视,但进士又是榜眼,足以问他讨这口恶气冇。

  不过自己就要致仕了,就算俞家和叶家斗争升级,不死不休,朝野轰动,这也是下一任知府的事了。

  “就算长远来谠,这叶青是底子薄一些,但前途又比俞帆远大,更值得结下善缘!”知府转眼就权衡清楚了利弊。

  可利益是一回事,被这少年来个“等价交换”,心里都是会不爽,知府就没了散步心思:“就这样吧,明天就会给你安排!”

  叶青见好就收:“下官告退。”

  ……次日,叶青就早早起身赶往军营,江子楠和周铃引着连绵车队在官道上等候,不多时就等到了叶青。

  这后面还有二队百人骑兵,其中一个还是熟人——上次设岗哨与护送回乡的巡骑营火长,不想现在升到了队长了,这时不见过去的嬉笑,肃穆跟着叶青背后。

  还有一个脱了军服的青年,在都是军服的军队里十分引人注意,却原本是个骑兵火长,名是张方彪,这人身材短粗,横肉绽起,隐隐红光。

  叶青就用手指着说着:“他叫张方彪,身经百战,只是得罪了人,现在解甲跟随我了。”

  江子楠目瞪口呆,这可是现役军人,就不打招呼的解甲了?

  叶青一笑:“没事,我心里有数!”

  这人日后在整个州来说,只能算是不大不小有些名声,可前世叶青大敌就是他,压的喘不过气来,现在能收了,自是心里大快,让他和王晨再次成上下级去!

  这情况立刻报到了郡府,幕僚有些震惊,知府踱步一会儿,摇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走的就让他们走。”

  幕僚听得目瞪口呆,几欲怀疑这知府被人冒牌:“可是大人,这朝廷有制度……”

  “不过是个火长,朝廷法度还在,天下远不到衰落之时,难道还怕造反?走了就走了,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你下去把他的军籍撤去,就当是巡骑营换了一点血而已。”

  幕僚听了无语,这样明显态度,他看出有内情,就不敢再说。

  出门去院外,雨点啪啦啦落下,台阶上站一会儿,这幕僚忽觉得前途茫然起来:“主家都这样,我这样的幕僚,是不是也要找个下家了……”

TOP

0
  第一百六十八章 媒人

  四月二十,滂沱大雨,平寿县里张灯结彩,莹红灯笼在漆黑雨幕中透着喜意。

  商家纷纷促销打折,酒肆老板放开了酒水供人取用……可免费的都是兑了水,而且还是大大的水。

  酒客喝得几口就淡出鸟来,再没有占便宜的滋味,纷纷嚷嚷着:“这大喜日子,拿这淡水对负我们,快上烈酒,当我们付不起钱么!”

  “我们可是刚走一趟草原回来,谁稀罕你这水酒!”

  “就要竹叶青酒!”

  灯笼映红了酒肆老板的老黄脸,嘴上连连道歉,心里乐开了花,叶家酒坊教的这法就是管用啊。

  小二上来送烈酒的空当,有外地客商问:“这是什么喜事?是你们的知县要升任了么?”

  “知县都是外地人,迟早要调走,不是升就是贬,值的奇怪?”有个半醉的酒客嗤笑,让人拉了一下,才醒悟过来的弥补:“当然这任知县是大青天,不过我们庆的不是这事,是我们平寿的大人物要回来了。”

  “大人物?”外地客商摸不着头脑,暗忖才几年没有来,哪里就出了大人物,这时却讪讪不好多问。

  酒肆老板眼睛贼亮,催使人上酒水,随口就问着:“客官,您怕是有几年没走这条线了?”

  “是五年了,以前走草原在这里歇脚,你们县最近重修了道路,我就过来走一趟看看。”

  “那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说起我们平寿县,自文曲星降下来,沾了福气,这几年可就大变了样。”酒客接过酒大喝一口,顿觉得一股烈火流淌,咂着嘴,咕哝一句:“就是要这个味。”

  “文曲星?”外地客商醒悟过来,有些奇怪:“你们叶解元?不是赶考了,要是高中怎么也要在帝都待个半年……”

  “呸呸!”有个高壮酒客就喷着怒气,大手拍在桌上,震出一圈酒水:“你这厮会不会说人话!什么叫若是高中,难不成还是灰溜溜回来?”

  “客官你称呼过时了。”酒肆老板眼尖的打岔,笑着给着台阶下:“现在已不是叶解元,是榜眼公了!”外地客商呆一下,喃喃说着:“难怪……”再没心思喝酒,不多时结帐出去,随之,陆续有人出去,门口灯光明亮,见得此人包裹里鼓鼓囊囊,有些眼尖的酒客,就暗吸一口凉气,不由有些后怕:“这些人是什么人?”

  “草原上走狼镖,正经生意接,不见光的生意也接,你说什么来头?”酒肆老板宽慰拍了拍肩:“亏你这次没有莽撞。”

  “这……这不就是马匪么?怎跑我们平寿县来了?”

  不远处有同伴醒悟过来:“哪里有血食,这种人就扑到哪里,这看起来,怕是要出事啊。”

  “叶家酒酿的太好了,听说获利万巨,具体不好说,可远销无数,有点眼色的都看得出利益,谁人不眼红。”

  “不会吧,三十四家联盟可不是这样好对付……对了,榜眼公可是回来了?”

  “这样人踪迹我们怎么会知道?或还在郡城里摆宴,或已在县尊大人府内喝酒,我听说县尊大人家里有位千金……”酒客嘿嘿笑了起来,钩得众人纷纷问,又一脸神秘了,实际上此人知道有限,偶尔八卦一下也罢,谁敢多传父母官的家事?

  陆府上的确设着夜宴,风尘仆仆叶青被迎进了后院,算是一路吃着宴回到家,临到家还有一宴。

  “下着大雨的,院中花都早已凋谢,这次宴就不在室外了!”陆明亲自引入内厅,指了指宴桌说着,又埋怨说着:“榜眼公啊,你是逍遥得意了,可却把我摔在了坑里了。”

  两人虽年纪差着一轮,以前还算愉快,现在都走进士(同进士),又都是七八品的官阶,论前途,还是叶青更胜一筹,陆明就彻底放下一县父母的架子了。

  两世在这人治下,印象深刻,佩服这是为民办事的好官,重生了,第一桶黄金,就是争取得这人青眼,随意一句话,就改变了族意从而改变自己命运,但现在却真正分庭抗礼,协手并进。

  叶青一恍惚,这时就回醒,知道说的是南廉山万亩荒地的事,口中却是叫冤:“我素敬重大人,哪里敢坑害!”

  陆明指着手,苦笑:“你堂堂榜眼公,天人,还不认帐,这南廉山万亩荒地,岂不是你坑我?”

  “虽你中了榜眼,也有资格跨过这红线,但还是使我的考评,今年只得了一个良等的评价!”

  叶青一笑,许多事可以做,绝不可以说,可同样,有些情分就得领着,就得还着,不客气坐下,熟稔得千锤百炼,让陆明伸手请的姿态都来不及:“榜眼公,你这一趟去了帝都,不单是位份见长,这脸皮也见长了啊!”

  “这帝都和举子吃宴,别看都是一州举子,个个如狼似虎,稍些礼让就只得吃剩菜了,倒弄得这习惯。”

  陆明听了,不由大笑:“好,好,把贡湖举子的规矩弄到我县衙来了……”

  良厨精制的佳肴,映着红烛,洋溢喜气。

  随任的妻子云氏出来见了面,是个温婉素雅的女子,有着大家气度。

  叶青见了礼,这云氏出来,不是只见一面,却是有着通家之好的意思,又有一个少女出来,有意介绍:“这是小女娴儿,素来少见外人,就给她长长见识的,看看两榜进士,一方天人,是什么风度仪表!”

  这少女十二三岁,只算是明眸皓齿,但体态娴静、眉眼柔慧,颇有教养,盈盈行礼:“陆云娴见过叶大人!”

  叶青前世认识,甚至知道她这个名字,来源是陆家和云家合成,有个长兄陆云已考了举人,只把小女儿带着随身上任。

  这时装作初识,不便多看,作礼就罢了。

  席间说些话,隐晦对万亩荒田变成良田的“意外”表示歉疚,虽不明说,实就是认了这帐,陆明顿时就放下心来。

  这榜眼公的人情,可不小,完全值了。

  宴上一时气氛融融,陆明让小女进酒,叶青谢过,又听着陆明说着:“你这次回来早些不错,现在你家的竹叶青酒,越发的名声响亮,麻烦也不少,就据我巡捕房所知,就有不少可疑的人进入县内了。”

  叶青点了点头,沉吟一下,笑着:“你看下这个!”

  说着,就取了一纸公文递了过去,陆明一看,就微微变色:“七品观察使?你上书受职了?”

  叶青微笑不语,陆明有些诧异,仔细看去,才见得“权”这个字,这就是临时差遣的意思,又不由有些可惜:“哎,你们进士,就是这点不爽快,要是愿意上书就职,这权怕是要取消了。”

  “我才十七,太年轻,就算想出来作事,也不是时候!”叶青一笑说着:“再说正式受职后,许多事要避嫌疑,还是现在作事方便——就算是当官,家族还是自己的根本啊!"

  地球上的概念总有些贬低家族,到了这个世界两世为人,才知道家族的宝贵。

  可以说,官位是朝廷给了,可以给自也可以收回,并且官权虽大,但并非没有节制,许多处并不能用,除非准备制造把柄和祸端。

  唯家族之力,才是始终跟随,属于自己所有的力量。

  “你这话说的不错,很对!”身为世家的一分子,陆明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心情就有些复杂,自己同进士正九品入职,就算一路提拔,也花了六年时间才当到县令,这进士立刻就到了。

  仔细阅了,又提高了些声音:“你还带了一营巡骑?”

  “不止这些,还有一营团练!”说着,叶青又把知府的批文给看了。

  陆明又仔看了,在灯下就吸了一口凉气,这团练得来不容易,是有政治风险,可见着叶青的能量,心里寻思,就叹着:“原本我还想警告你,要注意着安全,不想你都未雨绸缪,都弄足了,那些打你主意的人,想必是倒霉了。”

  叶青见着县令的神色,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这下想必县令会真正把他当成同一级的人,而不是“潜力”了。

  就不经意的说着:“我回来还有一件私事,准备娶青梅竹马的表姐为妻,怕家里一些长辈眼高看不起这桩亲事,想让县尊大人作媒,为我向女方说合聘礼。”

  陆明听了,不顾妻子的眼色,就笑着满口答应下来:“我没做得进士,就做一回进士的媒人罢。”

  叶青就不再多说,尽兴而醉。

  陆明送了叶青出去,回来就听得妻子云氏埋怨:“娘家是一郡望族,又是你同进士的女儿,怎就算高攀了?好好的女婿就这样放跑,算怎么回事?”

  陆明听了就是苦笑:“这不是高不高攀的问题,而是对方有没有这意思的问题,人家分明心有所属,堂堂进士又不需要看我们眼色,女儿就算嫁过去,日子能过的舒意?”

  “那我嫁给你就不舒意了?”云氏白了丈夫一眼:“还是说你平日里看我眼色?”

  陆明连忙抚慰,最后说着:“我家女儿不愁嫁,年岁还小,何必着急,这不也是岳父老人家说的话?”

  云氏想了想,就不再多说,只觉得有些可惜。

TOP

0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十里夜雨迎

  大雨飘泼如注,虽是春末,已有了夏日的感觉,阴云不时划过闪电,照亮了官道上的一支车队,人车牛马俱披着蓑衣。

  一骑自前面奔来,持着乡巡信令,还是遭遇了骑兵拦阻检查,传信人就是周风,靠近了牛车,只瞥一眼妹妹,就对叶青禀告:“主公,我受族长之命,前来通报着消息!”

  “你说。”叶青拉开了窗口,说着。

  “是,前些日子,曹家传警讯有子弟失踪,有乡巡和眼线撞见有些人自东面过来,刚刚又得到江家回报,山竹县这些失踪例子都有,消息既差异又吻合,就是北邙南麓一带绕了半圈左右!”

  “县里到庄子,本来应是没有多少问题,但族长还是不放心,派我来接应。”

  叶青眯了眼,望着外面幽暗的夜,再是玻璃灯笼这时都点不成,问着:“你个人怎么看?”

  “属下没有多想,俞家和草原部族上都有嫌疑,这是利益冲突主干,更混了不少积年老匪,真假枝权这时难辨,如果遇到攻击,一并处理就是。”

  能见识到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临危之下的器量,比起军龘队还少了些攻击性,但是守家卫族的坚盾。

  目光自黑沉沉的北邙山麓收回,叶青脸上微微冷笑:“说的没错,只怕眼红利益的不是这一家两家,三十四家联盟盘结网盖,应州北界地面上什么消息隐瞒得过?却只有曹家和江家送来讯信……看来这一年厚利太美味,把狗都喂成了吃不饱的白眼狼了。”

  “还聪明的知道暗算,我就不知道怎么杀人?”

  叶青淡淡说着:“你是公门的人,我不让你太为难,来人,阻挡下风雨,把灯点亮起来!”

  江子楠连忙喊人遮挡风雨,又把州郡县三级正式盖章的公文,交在周风手上:“你看看,心中有个底。”

  凛冽的冷风自缝隙里吹进来,但周风看的都是微汗,映着飘摇烛火,眸中都是灼灼光华……这是可杀人执照啊。

  敬畏而兴龘奋,这是周风的反应,周风是公门的人,虽投靠了叶青,但还不至于无条件,有心理障碍。

  可有了这公文,却是毫无障碍,凛然应是了。

  前世叶青身经百战,现在自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摩……”敌人,但也不至于杯弓蛇影。

  “你不必现在防备,以前有问题,是我没有中进士,我中进士的消息一传开,许多人都得改变态度和立场。”

  “其次这样大雷雨,连道法飞讯都受天地潮汐干扰,对普通组队联系就更是灾难了,这些人是外人,能把握我的行程?”

  “既赶上就都别回去了,我是注名天籍的进士,还会怕事情闹大?”叶青笑了笑:“还怕搅不起混水呢?”

  心中对朝廷有的反应很是清晰。

  这种烈酒发明在南面实是奢侈品,对国家来说,国本是农耕,其次是工业,看中的不仅仅是钱利,更有着物资技术变化,国运此消彼长之利……因此得利有限,前景有限,远比不得给誉郡王的钢铁工艺改进。

  对北漠游牧,底层牧奴来说,这烈酒一用后食髓之味,苦寒之地必需品,他们有牛有羊,甚至能找到铁矿金矿。 这些天生地长,都不如烈酒来的重要。 叶青想着就暗暗一叹:“北魏名义上是藩国,却实有数千万人口,放在地球宋朝时,辽国人口有一千万,就敢号称中龘国天子,自上到下视自己是中原正宗。”

  “而此世北漠宽广,有点类似蒙古加上俄罗斯的版图,秉承白帝肃杀,在严寒中苦苦生存,数千万人口凝聚的力量可能小看?我还是低估了这需求洪流。”

  心中警醒:“这时烈酒产销扩张,私人再撑下去就是崩盘甚至粉身碎骨,实际上是已有些危机,必须朝廷接过……难怪朝廷和地方都对我这块肥肉不吭声,还以为是利小可朝廷向来饥不择食,哪在乎这些?”

  “一路童生秀才举人,直上两榜进士,有些忌惮也有道理,可还不够,不足以说明本因。”

  “现在看来,无非是青史上的教训,不是等我乖乖吐出,就是分崩离析的下场,这种心态,才是容了我这个进士,再独享一段时间。”

  “现在就是看我应对,这些暗流都有北魏的影子,我如果能破解的干干净净,自可把这个竹叶青再把持几年。”

  “要是不能,就自会接手,还是我必须恳请之下,才接手,那时自是什么利润也没有了。”

  有这醒悟,自是把局面看的清楚,也不在意,继续吩咐前行。

  眼前这一段路,是县里和族里对半出资,经过了南廉山,这时雨已小了下去,为了防止夜路湿滑的危险,族里就派乡巡过来迎路,持着火把,明明熊熊的油火将道路映着纤毫毕现。

  叶青接过一支火把,晃照几眼,见着沙石稳稳,很是满意:“这些沙石路,让你们铺成这样,可见都没有偷工减料,不超过千斤载重的太平板车开上去,都不会损着了。”

  “这是,族里出了不小的钱料人力,还用了您上次说过的灰制水泥,才算建了下来,至此原本叶家庄,就和南廉山连成一片。”周风已有些家臣的自觉,视自己是叶家一分子,说到这个很有些自豪。

  “道路、引水渠道、石制堤岸,算下来要花十万两银子,听说族里本来还有些意见,但主公一中榜眼,谁都没有反对意见了。”

  这些和周风关系不大,但他依然得意:“主公,这建成了,就成了好大一片基业,本家一下子和积年郡王,都差距不大了。”

  “还是有些差距!”叶青正这样说着,远行的队伍里,传来了一阵惊呼。

  原来雨越小了,道路和沟渠两侧,都点了火把,十步一支,一排排一列列,由主路向两面延展出去,这是倾族而出,几千人都迎接啊!

  这种气派,再加上火把呈现的万亩田地,似是南淤河上,长出了一片硕大枫叶,平铺这山脚下,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这使第一次过来的新人,第一眼印象是无以伦比,满是惊叹。

  迎接的族人就有介绍:“这是万亩田,南面有三千水亩,还有四千亩旱地,总有一万七千亩!”

  新人面面相觑,在心中都是畏服而惊喜,只见着纪才竹叹着:“这就是郡望之家的实力啊……”

  洪舟就忍不住小声咕哝:“还有谁说榜眼公出身县里小族?这种根基也算小族,天下还有多少大族了?”

  夜色中细雨下着,带着杂议,风吹过件件蓑衣,越过了车辕。

  叶青都是听见,连江子楠辨的清清楚楚,这时抿嘴而笑,说着:“他们不知道这可是公子奋起才有的基业,要是别人怕是要积累许多年!”

  的确,就算有人中了进士,要正常购买到万亩良田,至少要百万两银子,这笔巨款不花个二十年凑不起来。

  更加不要说别的建设了,这都靠叶青以白菜价购买南廉山万亩良田,又有竹叶青收入宏大。

  江子楠又看了看,说着:“公子,这沿途跟随投靠的规矩真是妙不可言,朝廷是怎么想出来,风气是怎么带出来?”

  “一路上,不用我们特意招揽,就不断有人投靠,现在队伍这时已达到三百人了,公子要用人就得心应手了。”

  这的确是规矩,别说是两榜进士,就是同进士回乡,沿途也纷纷有人投靠,充着家臣和门客。

  叶青收人,还是很严格,要不就是拉出千人都可以,但千人的话,就过大了,会影响族内关系。

  正想着,周风突一指:“主公,前面亭子里,是三老爷在亲迎呢!” 夜色风雨,就见着一处亭子。 这亭不是花园的亭,实际上是一处警卫亭,后面占地颇广,有一个五间厢房,这时屋檐下,一批人正等待着,隐隐就看见了三叔。

  “停,我下车步行而去!”长辈亲迎,难道就这样大刺刺乘车过去?叶青果断吩咐的说着。

  周风响亮的应了一声,就见叶青下车,急行了百步左右,深深一躬:“侄儿见过三叔,三叔十里亲迎,实在折杀我了。”

  就看见三叔叶子凡,一身蓑衣,眉目间因妻儿留下阴郁散去了大半,时光是最好的药物不假,而且这时容光焕发,连连扶着:“受得,受得,你中了两榜进士,我们叶家举族受益,抬高了家格,这迎接算得什么?”

  话说刚才,乡巡不断往来,一刻就报一次叶青的位置,叶孟秋年纪大了,雨中不便迎出来,叶子凡就必须代劳,并且还带着叶青的几个同堂伯叔,都已早早守在这路亭里了。

  这等了有半个时辰,虽冰凉雨水,却浇不灭几个中年人心中火焰,这时见着叶青上前行礼,都相视一眼,连连扶起

  “大侄儿,你让我仔细看看!”有个伯叔哽咽着,打着火把仔细端详着叶青,看了片刻,就突跪在地上大哭:“列祖列宗,你们看见了么,我们叶家终于有一个两榜进士了!”

  哭声嘶哑,却不使人悲痛,就算过去有些龌龊,这时都是浑身忘怀!

  两榜进士、一届榜眼、长生久视、名列天藉!

  这是叶家连梦里都不敢多想的福份,脸上更洋溢着神采,都是真心实意,绝非假装做态。

  叶青感触莫名,连忙扶起了这个伯叔,想说些话,在这时说不出,最后化成了一声长叹。(未完待续

TOP

0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只有道法

  归来内院,主屋里亮着柔和灯光,在这样冰凉的雨夜中,无形中就有一种温暖的期待。

  叶青突发现自己有点踟蹰,手停在了门上:“原来这就是近家情怯的感觉?”

  纸窗上投落了熟悉的纤柔身影,油火哔剥声,影子飘摇了两下,似在剪着灯芯,又坐回去,隐隐持一卷,原来是在看书。

  “弄个琉璃灯才可,用油灯对眼睛不好……”黑暗中静静站一会,体会这感觉,这样想着,推开门。

  芊芊在灯下回首望来,充满了喜悦:“回来啦?”

  “回来了。”叶青除去外袍,随手交在她手里,说:“族长留着有事,又和许多人说话。”

  “没有留着用酒宴么?”芊芊问,没闻到酒气。

  “天晚了,都知道我想你,谁敢不识趣请宴?”叶青恬不知耻说着。

  “瞎说!”芊芊笑嗔着,脸上菲红一片,连忙转了话题:“虽有车棚,但衣服都潮了,去沐浴吧,我已经吩咐放了热水。”

  叶青就进了去,内间里热气蒸腾,有种熟悉的药香,原是备好的药汤。

  芊芊往浴桶里面又倒了些滚水,伸手试了试水温,脸上似笑非笑:“铃铃和我说是这种方子,你自己也趁热试试。

  她将“自己”两字咬得清晰,显周铃已老实报告了公子拿她实验药浴的实情。

  叶青厚着脸皮,装没有听出来,跳进浴桶里,见她要去拿新衣,叫住:“别走,陪陪我。”

  芊芊就留下来,自然帮着洗着头发,无垢之体只不积累脏污,却阻止不了头发沾上尘秽,这时男女都蓄有长发,叶青在前世都是省力剃短寸,现在常常为这个洗头而烦恼。

  芊芊听他抱怨过几次,不解又好笑,都帮忙洗着,洗完了发,叶青并没有起身,药汤自是要趁热泡着,再说外面还有人在烧水。

  芊芊搬着小凳子坐在身侧,帮着擦背,就聊着些事。

  叶青问起,芊芊说一说自己,可院子里生活很是简单,看书,晚间或写点心得,再就是修炼。

  说到了修炼,叶青就注意到了芊芊,此时带着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的眼光,却一眼看见了她身体内流动的真元。

  这是微弱而纯粹的真元,就算以现在的目光,也显的非常纯正。

  当下不经意的问着:“芊芊每天都修炼吗?”

  “你说是吐纳?芊芊每天都修炼,修炼后就很少作恶梦了。”芊芊回答的说着。

  叶青若有所思,又说了些刚才见族长的事,不由冷笑:“有时真觉得,这世界有些荒谬,为族里作了这样多的事,还不满足。”

  “宁知是非分的要求,但一旦不答应,就是心性凉薄,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伪君子横行了。”

  “那怎么办呢?”芊芊有些惊慌。

  “别怕,族长妥协了,真的有什么万一,我族里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带着芊芊走,我就一点也不留恋。”

  冇听了这话,芊芊脑袋就有些“嗡嗡”响,想要压制,却忍不住满是喜悦,下面大半的话,都是叶青在说,她在听,偶尔问问,更多只是望着叶青,帮着擦着背,一点点笑靥就在脸上盛开了。

  水温降下来,蒸汽减少时,叶青终发现了异样:“你在听么?”

  “啊……”芊芊醒过来,努力回想着:“应该说到……

  叶青无语,说着:“我通过向家里写过不少信,有六封给你,都寄到了?”

  “有!”芊芊起身跑了出去,搬了只小红木箱子回来,打开锁,珍宝一样取出六封信:“都收到了,最后一封还是前几天才收到,最可气的是第四封,明明很早就发了,却在第五封收到后才到,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真是气人……”

  想到这里,她还是难掩心里愤愤,当时可心焦等了两个月!

  叶青失笑,望一眼薄薄信纸,望一眼小红木箱,没有几件珠宝,都是自己买来送给她的小物件。

  最旧的是一只草编小手环,见她带过一段时间,后来不见了,不想是让她藏起来,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叶青摸着它,眼神有些恍惚,芊芊似感觉到些,默默把信藏回去,小心问:“是不是有事?”

  叶青想了想,正要摇首,芊芊就握住他的手,静静望着他,小手柔软,眼神认真,叶青这才想起,面前这少女顽强的守着这个家的固执,从来比她外表和名字更是坚强。

  “是有件事——婚事!”叶青注视着她的双眼。

  芊芊呆了呆,低着首,灯光下看不清神色,只是喃喃说着:“是婚事啊……是哪个王府的郡主,还是宰相家的女儿么?”

  芊芊读书渐多,就知道的更多些,那些两榜进士的传说,哪个不是高攀而上去?

  “不是,她们太高了。”

  “那就是公卿,州部家的女儿?”

  “也不是!”

  “那就是郡里大官的女儿?”

  “也不是!”叶青带着微笑,反握着了她的手:“都不是,我是寻常人,配不起这样高门。”

  “公子又胡说了,你是进士,怎么会配不上?”芊芊嗔着,正要分说,突明白了一点,怔怔看着他。

  “预定会是曹家,我的表姐曹白静!”

  上一世蝼蚁一样挣扎,对母族印象已不清,可是曹白静适避在叶府而托庇得生,至少延续到叶家山庄毁灭时。

  曹白静和叶青不无感情,更重要的是,曹白静是一种真有智慧的聪明,心性也相对宽旷,也许只有她,才能适宜这个位置。

  芊芊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是在他的眼光中,却兴不起抗拒心思,柔肠百结,化成一叹:“公子你真的……不必要这样。”

  叶青笑笑不答,却问:“你不吃醋?”

  芊芊皱眉:“要说没有吃醋是假的,我也是女人啊……甚至原先时,我其实吃醋吃的很厉害。”

  “我自少……恩,大概三四岁,就做了公子的丫鬟,跟的太久了,都习惯了,就想一直这样下去。”芊芊怔怔的说着。

  “但人总是要长大,公子中童生了,中秀才了,中举人了,中进士了……越来越招女人喜欢不说,族里人都高兴的和过年一样,对我也越来越客气,可我总有点惆怅……”

  “子楠、白静……或对于两家的女人来说,公子就是参天大树……可芊芊还记得当年公子寒微时,家里屋子破了,下雨漏着水,族里忙着春耕抽不出人手,还是我们自己爬上去补着。”

  叶青笑了:“当时你说自己比我大,是姐姐,要先来干活,我就在下面扶着梯子,看你在上面紧张都要哭出来,弄得我也很紧张。”

  这是有意的打趣,芊芊却眼神恍惚,怔怔盯着灯火不语,似是回到了过去。

  叶青心中一动,生出了些明悟,或对这少女而言,过去贫寒日子已随时光褪去了艰难和苦涩,成为记忆中最醇最美的美酒了。

  “公子你还记得啊!”芊芊回过神,有点害羞,又有些幸福的笑笑:“虽有点恐高,但还是弄好了啊,不漏雨了!

  “我知道,芊芊很能干,很勇敢。”叶青说着,父亲过世后,百亩田被族人以“代管”的名义收去,总算还有些粮米,可是生活中许多许多事,不是几袋米能打发过去。

  想起当年,还是幼孩范畴的芊芊,冇是怎么撑起这个家呢?

  芊芊摇摇首:“芊芊并不能干,还胆小的很,但我最喜欢公子一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家而努力。”

  叶青有些恍惚,但对这话并不意外。

  前世今生遇人无数,总有些人,平平凡凡,又这样默默努力,他们自己不觉得,但这实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人生财富

  许多人富贵了,就忘记了当初,其实就是忘记了过去。

  芊芊并不自觉,说出了心里话:“公子不要把芊芊想得多好……芊芊当时这样努力也是为了自己,我也没有哪里能去!”

  “是真的么?”

  “是真的!”芊芊低着螓首。

  叶青久久不语,心里想着:“可是我当时也没有地方去啊!”

  “我是说真的!”芊芊又猛的抬首,声音大了起来:“而且我心里还梦想着,公子会有惊叹我的一天!”

  叶青生活两世,从来没听见芊芊还有这心愿:“惊叹你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芊芊红着脸:“公子就和参天大树一样,芊芊就和小草一样,怎么长都追不上,大树又需要小草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我总觉得有这一天,公子都会为我惊叹——每次作了这个梦,我都会开心得在梦里笑出来

  叶青沉默许久,没有说一句话,房间内宁静一会,只听得柔和呼吸相应,良久,突说着:“水都凉了!”

  芊芊这才惊了一声,连忙起身:“我去帮你拿衣服!”

  “慢着!”叶青说着,芊芊诧异的回过身来,却看见他满是凝重,说着:“明天我教你道法。”

  “好。”

  听着她不假思考的回答,叶青只是淡淡一笑,就看她答应的快,就知道她还不理解里面的本质。

  婚姻也罢,宠爱也罢,就算是曹白静,到了这个位置,怕也有不少的可能,照样难容得她,唯一能真正保护她的,只有道法。

TOP

0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祭

  次日清晨,细雨绵绵。

  叶青早早起来,在院中例行修炼,风雨无阻,只知仙道乱世中道业才是根本……完成后回去换衣,换成了专门礼服

  让芊芊帮忙擦干头发,才出去,周风已在客厅侯着,见了叶青就躬身禀着:“公子,昨晚有人刺探庄内情况,杀了一个,捉了三个,都是所谓的江湖高手。”

  “有扰到后院么?”叶青皱眉,大易武经可所谓武道之极,有防备的情形,对所谓江湖高手的战力都是嗤之以鼻,但行刺、挟持却是这些人的长处。

  “没有,诸院无事。”周风应着:“有三道防线呢!”

  芊芊知叶青心意,整束发冠,微笑补充着:“子楠和铃铃都安排在西厢,早上我去看过了。”

  叶青就放下心来,展开臂袖任她摆弄。

  “好了!”芊芊整理完衣冠,退后两步,这时既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爵服,穿的是榜眼公的服饰。

  进士帽和乌纱帽形制相近,可两侧簪着碧叶绒花,花枝下缀着“天人”小金牌,配深蓝衣袍,黑色襟口和腰带,端是英气端容,看得她心里满满都是喜悦:“公子很威风,可以出去了!”

  周风跟随上去,都觉得这的确很有官威。

  院子里葱茏宁静,过去模样。

  “新府装修,这里还是一样。”

  “我让他们不要动,等公子回来再作打算!”芊芊打着伞:“要不要,扩展的地点,再种几株梅花?”

  对少女来说,许多故旧并非单纯留恋,可改变更好,只要和叶青一起参与就可以,这是她的习惯。

  叶青笑着应许:“好,就多种几颗红梅!”

  吕尚静这时已在院门口等着,把伞一收,鞠躬执礼:“主公,时间差不多了,要去拜祭进士牌坊了!”

  “你我无需拘礼。”叶青伸手去扶,吕尚静坚持着行礼:“主公是进士,又是八品翰林编修,带着这样多新人,臣必要为了主公,立起些规矩!”

  这世对规则已深入人心,而这种规矩对吕尚静来说也是有利,因为这就是承认着吕尚静的资历,叶青也就不再勉强

  前世的经验,知道地位越高,这种主臣相得越严格化,他不期望谁都和芊芊一样始终不改。

  就重生者的心态来说,有一个宁静的港湾已足够了。

  路上各院都热闹起来,不时有成年的男性族人出来,都穿正式祭服,对着叶青行礼,又跟在后面。

  到庄门口是叶子凡和诸多叔伯,看着叶青一身进士官服,眉目深远,这些人都眼睛一亮,暗赞风流如画,又相视一眼,紧着迎上来。

  叶青点点头,暗忖怕是祖父透露了风声,都知道是要传位了。

  到庄门口半里,白石砌成的高大牌坊,上刻“进士及第”四字,这字是叶青向总督讨要的手笔,提前送冇过来刻好,字迹刚劲,这风雨中很有一种铮铮铁骨。

  叶孟秋已在等着,按礼仪要先祭进士牌坊,这时不许撑伞,叶青精神抖擞,徐徐说着:“宣旨祭坊!”

  说罢拾级而上立定,取出进士及第的旨意,这是前三名才有的荣耀,两甲就只有吏部告身了。

  这旨意一出,满满的人都跪了下去。

  叶青就宣读:“敕日:应州南沧郡平寿县叶青,性义行良,文墨尚香,是宜褒彰,故朝廷点为榜眼,赐进士及第!

  这圣旨一宣读,这时望看进士牌坊,只见一丝丝黄色气运自虚空中浮现,穿入了白石牌坊,顿时染上些气运。

  灵犀返照大衍神术,更使目光透过了虚空。

  冥土的上空幽暗,一处淡红色的小小福地,只见丝丝黄气穿过,落到了地上,只听“轰”一声,化成了一座大门,金光照耀里许,整个福地一下子明亮起来。

  心里就有些喜悦,但这时不能多看,收了圣旨,就有人立刻打起伞,免得污了圣旨,叶青又连忙说着:“祖父,您快回到牛车上更衣,快上姜汤!”

  这些都早有准备,顿时有人扶了叶孟秋,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这些老人受不起寒了。

  叶孟秋不言不语,上了牛车,其实不过是几句话时间,淋着不湿,换了外衣就是了,喝了几口姜汤,目光盯着叶青,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孙儿了。

  叶青感受到目光,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微笑,连连发出号令,下一个场所,就是家祠了。

  叶青很清楚自己的原则,争执,甚至不惜决裂是一回事,人情又是一回事。

  一行人抵达不远处的家祠,只有几百米。

  这进去是个大院,一个铁鼎是上香,正殿左右齐整排着厢房,窗纸都换上了新,楹柱上的朱红新漆。

  进了去,只见着阴雨天,气色有些阴霾,只见着中间大殿上,是一身举人官服,坐姿的叶孝仁,他奠定了叶家的根基,可以受得。

  叶哲同穿举人官服,左面却是叶青的父亲叶文相,也穿着举人官服,这却是荫父的规矩。

  下面还有一些空位,叶青见了一笑,按照这世界体制,祖先只能接受子嗣香火,能接受外人香火,实际上就等于册封神位,只是还没有正式封号罢了,这些空位,以后举人就可排列。

  当下也不管,在坐像前先是一躬,说着:“历代祖先,叶青已中榜眼,可进士及第,今立祠为神,望香烟不绝!”

  说罢点了香,跪拜后起身,双手插进炉里,后退一步,礼成。

  一插之下,这丝丝气运就凝聚在三个神像上,金光一闪化入不见,顿时见着冥土之上,轰轰不绝,一座宫殿徐徐升起,这却是神祠所化。

  叶青上香完了,就侧过了身,叶孟秋又亲自上香,后面有上百人,一个个都排列着,默不作声上香,这些都是族里有头有脸的人。

  别的族人,包括家生子,都将香点燃了,插到了外面铁鼎中,渐渐就插成了一大丛,一时间,祠前冒出阵阵香烟,化成了一大团烟雾,到了后面,甚至整个鼎里都冒着火焰,烧的发烫,香一丢进去就很快烧的干净。

  就算这样,现在加起来三千余人上香,只怕二三个小时都未必能完成。

  这时,整个家祠就被清香的烟雾填的满满当当,丝丝香烟似是渗透着这块地,又有一些透过了虚空,落在了冥土的宫殿中。

  叶青目光幽亮,却是明白,这就是“圣地”的概念。

  当一祠一庙一殿常受香火,这块地就被熏陶,渐渐形成了神灵的道场,而那些透过了虚空,落在了冥土的宫殿中,就是祖先的资粮了。

  不仅仅这样,而且随着这些,本来小小的福地渐渐扩大,丝丝红色在福地运转,又返汇到了阳世,顿时叶族的气运有了丝丝变化。

  叶孟秋是举人,又是族长,在这道法显世的世界,顿时有些感觉,这时身子一震看来,声音有些紧张:“这是……

  “进士及第已融汇到族内气运之中,红色气运已透出了丝丝金色,这怕是家格要正式提升了……”叶青回答,脸上也有些喜悦和怅然,前生乱世到这步花了多少心血,结果完成不久就被灰灰了。

  众人闻言,都是动容:“红宅提升,就是金宅了!”

  “已可以庇护阳冇世一些福运……”

  “我们子弟也能享受许多。”

  “你少算了,对外开祭,女人小孩乡邻都能祭祀……这比郡里几个郡望还要厉害,他们可没有及第,还不能对外接受祭祀!”

  这样议论有违祠堂肃穆,叶孟秋这时怔怔着,想起许多往事,恍惚间不知悲喜,脸上就是老泪纵横:“家里有了这一天……你们看到了吗?”

  几代艰难挣扎,最后只化祠堂里这一叹。

  叶青心中一动,感觉冥土中的家族福地,就有三道目光投过来,两双目光赞许,一双温和亲切,带着肯定。

  “父亲……”这样喃喃着说着,穿越时无视,可两世人生重叠,实不能摆脱这些因缘了。

  不过在这场合,叶孟秋很快收摄心情,只觉心愿俱了,望着这个孙辈,看着就又顺眼许多:“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事情我也管不了那许多……”

  心中这样叹,叶孟秋就感觉到一种重担在身上卸下,对着众人一拍手:“去内族祠,把圣旨贡到里面去,还有,到时我有件事会宣布。”

  这时人流就分开了,上百人直接去了内族祠,在内族祠中,规矩还是原来,女人小孩不许祭,外人不许祭。

  和以前一样,这里格外肃穆。

  祠堂大殿,叶孟秋领着中坚家族成员进去,这时早有着人立了祭桌,点了长明灯,叶青看了一眼,这祠堂还是五重,按照“民三士五爵七王九”的规矩建立,简单的说,就是普通百姓祭祀三代,士族可祭祀五代,爵爷祭祀七代,帝王祭祀九代。

  可惜的是,自己这个男爵不是世袭罔替,有着封地的真爵,只是终身爵,并无封地,因此不能把祠堂变成七重。

  当然,不是世袭罔替,也可变成七重,必须是抵达侯位,这难度就很大了。

  不再多想,见着第一个高台上,放着三个牌位,一个明显是新制,显是自己父亲的灵位了。

  当下不再多想,先将圣旨贡到了桌子上,放到了专门木盒中。

  放完,退了几步,三炷香点燃,诚心三拜,又让族长再进香,只有上百人,人还不是太多,当下一个个拜下。

  这时看上去,分外清晰,只见顶层上,三个牌位赤色灵光缭绕,格外浓郁,又有着丝丝金色,而在下面四层上千牌位丝丝白色灵光并不变。

  这时赤金色灵光下降,使得下面四层上千牌位丝丝白色灵光又浓了些,连成一片,总体化成了一团红色的云气,并且有着丝丝金色!

  的确在提升位格了,族人都满是肃穆,进完香,自觉的排列着,目光看向了叶孟秋和叶青。

  下面,就是传位了。

TOP

0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传位

  这时上百人济济一堂,都是相视一眼:“来了。”

  叶孟秋似是非常疲累,灌了铅一样走到正中,说着:“赖祖宗之辛,历代奋进,今有子弟叶青中得进士,提升家格,吾老朽不堪,岂能阻着这新血更替?特对全族宣布,将家主之位传给叶青,诸位以后当听其命,凝聚一心,以图家族振兴!”

  说到这里,叶孟秋眼中闪起了喜悦的光,渐渐又黯淡下来,一摆手:“你上来,我把家印传给你。”

  人群都是一下沉默,都看着叶青。

  叶青心中明白,此人还是有些不爽,“老朽不堪,岂能阻着新血更替”,这话中就有刺……但终是大位传承,这点怨气老人家要发就让他发。

  当下整肃了神色,郑重拜下:“子弟叶青愚鲁,但恭谨不如从命,愿接受此位。”

  叶孟秋看着,说了些要善待家人,尊老爱幼,和睦乡邻的话,见着叶青跪久了,终不能拖延,一挥手,将代表家位的铜印拿起来,就授给叶青。

  按照朝廷规定,公家七品以上都用金印,七品以下用铜印,家族再大,也只能用着铜印。

  叶青行一大礼,接过,站起来,举这金印展示,顿时引得一阵欢呼。

  “拜见家主!”接着,叶子凡就第一个叩拜下去,接着所有的叔伯都一起叩拜下去,行着家礼。

  这一拜下去,只见一点淡金落在了叶青的气运中,受着这牵引,祠堂上滚滚的红色气运,顿时产生偏移,落了下来

  叶青身子一振,一道气运之柱冲出,虽不可能和朝廷天柱相比,却也冲出殿顶,一种举手投足间,就有力量随之的感觉油然而生!

  接着,家族气运不断进入自己气运,源源不绝,只是片刻,叶青的气运就化成了淡金色。

  几乎同时,远处万亩田中,丝丝白气正式凝聚成形,化成一条白红色的溪流,贯穿入内,加入了家族气运中。

  又有着丝丝黑德之气,自叶青顶上弥漫,这改变着家族气运,使家族气运中多了几丝黑金色。

  这正是叶青受到家族支持,又反过来提升家族位格,这是一个双赢的过程。

  “诸位叔伯请起,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本不敢受这大礼!”叶青只是一恍惚,就醒悟过来了,这是由于中了进士,位格本是很高,受这三千人的族位并不困难。

  刹那间,叶青就接受了自己地位改变,说着:“不过既到了这一步,却不得不受这礼,这是祖宗规矩,为的是族祚考虑。”

  叶青说到这里,虚手扶起,见上百人都站起来了,才笑着:“不过我还需要各位叔伯扶持,刚才受印时间虽短,却心里想得很多。”

  叶青正容说着,在一片寂静中,声音铿镪:“自孝仁公到现在,我叶族已有二百年了,历代家主都勤勤不倦,自一百亩,到现在族人三千,亩七千之数!”

  叶青冇扫视下面的人:“我不才,奉祖运而中了进士.现在又有一万亩地新加入,家族越过了这条红线,有人说,只要徐徐图之,二十年内就自成郡望,这话说的有道理,却不是我想着——这只是寻常的郡望,是郡里家族垫底了!”

  “而且眼下看似太平,实危机四伏,单是北魏挑衅边关,就是一个大问题,应对的不好,这郡望世家都是空的,被兵一冲,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由一阵骚动,就见着叶青敛了笑容:“大家都知道,我除了两榜进士、权七品观察使,还有南廉男的爵位。’

  “这爵位是虚的,但要是有军功呢?却也不是不可能升到伯侯,甚至争一个世袭罔替的子爵来!”

  “到这时,我叶族才算真正兴旺,不逊于老牌郡望了。”叶青说到这里,脸色正容,深深一躬:“为了这个,还请大家助我!”

  这话说的深刻,更有着督促,所有人都立刻理解这个少年家主的心思,却是要趁这机会,一举冲入郡望,使得人人都发达。

  顿时就众人连忙应着:“愿为家族兴旺尽力!”

  “今天是大喜日子,既有这共识,就不多说!”叶青露出一丝微笑:“各位叔伯想必都准备了,时间也不早了,就一起上宴罢,我都饿了!”

  说这话,顿时诸人都露出了笑容,气氛顿时就松了下去,只见着叶青摆手:“祖父,您先请!”

  叶孟秋笑着应了,眼神中有点落寞,还在前面行着。

  叶青紧跟其后,这种场合却不需要争,只是一眼看去,见着原本凝聚在叶孟秋身上的红色气运,在这短短时间,就转移了大半。

  仔细辨了辨,心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剩了二三成了,还在继续转移。

  看着叶孟秋只是一刻时间,脚步踉跄,背影凄凉,叶青就不胜感慨,这退不退,区别太大了。

  如果说实职是十分的话,清贵翰林之职就只有五六分,不作事的散官只有三四分,而退休致仕,只有一二分了。

  官员是这样,这族长位置也是一样,一刻之间,还是气运大权在身,转眼就凋零的不成样子,岂能无感?

  可还不得不这样,一分气运一分权柄,要是退休了还握着权柄,就是把实职当成了傀儡,这种情况政出多门,相互内耗,或比不传位还不好!

  府中忙碌起来,早已准备的大席在殿内,这又在空地上搭了防雨帐篷,都是一一呈上酒菜。

  叶青又按着旧例,发下赏银,每户十两银子,顿引得更大的欢呼。

  而叶家核心,都集在楼外楼上小宴,这是喜宴。

  “叔父!”叶青寻了个机会,拉了拉叶子凡,叶子凡一怔,连忙跟着新家主去了侧角说话。

  “叔父,祖父虽退了,但待遇要重视,不能有丝毫减退

  叶子凡一怔,就笑着:“您多虑了,父亲当了几十年家主,威望还在,谁敢削他的待遇?”

  叶青沉吟片刻,盯视叶子凡,说:“你知道本朝的孝德皇帝和仁成皇帝的事?”

  “什么?”

  “我读史书,孝德皇帝执政二十三年,算得是一代明君,年老时,还没有退位,管理着皇帝待遇的内务府,就上了水晶米——”

  见着叶子凡还没有明白,叶青缓慢而又清晰说着:“你还不懂么?这水晶米是仙种,长食能延年益寿,要是王爷府里用都不差,但比起青玉米,还逊了一等。”

  “孝德皇帝执政二十三年,临老时还没有传位,下面的人就敢把青玉米换了,贡上水晶米,却去奉承太子,这是何等怠慢?人还没有去呢,茶就凉了!”

  叶子凡突明白了,身子向前一倾,喑哑的说着:“不至于这样罢?”

  叶青一笑,又说着:“这里面的人情却是无法避免,祖父可以不考虑,但我不能不考虑,所以我想专门建个房!”

  房是指族内的办事机构,只见叶青语气平静:“这房就是专门处理退位族长的待遇,不和现在的内计房混淆,专门拨款,专门用人,也好查找责任——这待遇不能一丝一毫的减退。”

  叶子凡听了怔怔,踽踽转回身来,许久,才艰难的应着:“家主你说的是,我明天这就去办!”

  只在顷刻之间,叶青就真正升到了“家主”的地位!

  说完这些话,正巧奏起冇了音乐,这平时叶家当然没有这气派,但今天却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厨事房的执事,指挥着人,纷纷奉上了菜肴,叶青就真正返回到了席上,由于是私宴,却还是叶孟秋主位,叶青请着几位嫡亲的叔父前面坐了,自己稍后几排。

  只是引人注意的却是让芊芊陪着坐,引得大家都注意,只是大家都有修养,只暗里看了一眼就不多看。

  芊芊还觉得无人注意,就是暗笑:“公子,你暗透风声要提高待遇,这可是大大的贿选!”

  说的并不是叶孟秋的事,她还不知道,她说的是要给族人增些待遇。

  “这是实在!”叶青在芊芊面前,总是厚着脸皮,想起地球一些政治理念,这时就笑:“什么都比不上实在,有些人就是拿不出实在,才用一套套虚假蛊惑,这岂是成事的正道?”

  “哼,公子又狡辩了。”芊芊白了一眼。

  叶孟秋被尊上席,这时在翠绿的重楼木下望着叶府,见着人人开心,都暗暗注意着叶青一举一动,心里暗叹,这时叶子凡静悄悄上来,耳语了几句,叶孟秋顿时微微变色:“他真的这样说?”

  “是,第一时间就拉着我说,父亲,我觉得他还是很有孝心。”

  叶孟秋终是当了三十年家主,又是举人,沉思片刻,渐有明悟,似是看出了叶青内心的城府了。

  在叶青心中,君、臣、友,以及利益和原则,都有一个规范。

  一有着这个感念,就有些凛凛肃然,缓缓坐回到椅上坐着,说:“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这才收敛了些情怀,就举杯庆贺。

  又见了芊芊和叶青在细语,叶青还给她夹菜,却暗自皱眉:“平心而论,这孙儿却是才杰,只是堂堂进士,怎却把这个丫鬟抬举的太高!”

  心中就有了想法,要是平常子嗣,就暗里吩咐把芊芊来个“暴病而亡”,最多厚葬些,虽伤了些阴德,但为了族里利益和体统,却毫不迟疑。

  可是经过了上面一次,叶孟秋就有了忌意,暗想:“这是为了青儿好,只怕他未必领我的情,要是闹大了却不好。

  “罢了,现在青儿十七岁了,堂堂榜眼公,八品翰林编修,又是我叶家的家主,不娶妻还成什么样?必是要娶个正妻才是。”

  “有了正妻,还怕这个问题不解决?”叶孟秋是几十年家主生涯过来了,自是洞察人情。

  要是芊芊是妾,有些丽色,分润些也就罢了,可是叶青这眼神,这正妻却怕是怎么都忍不得。

  到时自有她来处理这个芊芊,想到这里,这个年已八十的老人就是一笑,自觉得为了叶青好,暗暗为自己的善心而得意。

TOP

0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会议

  天没有亮,星月垂在天际,连绵春雨已停息,只有些薄雾,远远近近弥漫在林间田野中。

  周铃提着剑出来,望了一眼梅院,公子尚还没有起身,她就去后花园小山上练剑,都过了三天了,身体里还留有舟车摇晃的感觉……公子说这是体内什么平衡器官过于灵敏了

  无人时,公子总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有些,过得一些时日就懂了,有些,却怎么都不懂。

  林间雨后空气清新湿润,演完剑术,她站着,默默看着剑尖吞吐的一丝剑芒,其实很久前见过父亲的剑也是这样,只是后来一夜就把她和哥哥交托给义父,就再不不见了……

  义父说起就叹着:“江湖恩怨何时了!”

  又吩咐以后不许透露身世,就当是他的亲生儿女。

  她听得懂这些话,只是从不能理解,默默收起剑下山,经过公子给她授剑的山坡,她就习惯的停一停。

  过一会,不见公子上来,也没有点评……她有点遗憾,看看四周,这时才觉得半年过去了,后山树木都长高些,有些陌生了。

  小山下是连绵的庄园,各院各家以围墙、栅栏、篱笆隔开,这可以体现出各家的地位,这时陆续有妇人起身,忙着挑水做饭,炊烟就袅袅升起,叶府就此自夜梦中苏醒过来,充满了生机。

  周铃在下面找到两个院子,小的是哥哥的宅地,大的是公子的院子,因没有搬到楼上楼,故就大家称呼这里是梅院

  周铃在岔路上一顿,原路折回,本习惯要和哥哥一起练剑,可这次回来,说起拜访了义父的事,哥哥详细问了,神情就变得郑重,嘱咐她以后不要随意离开公子,不只是要当护卫,更要当家里一样。

  家这个字有点陌生,但她用轻快脚步返回院子里,就有些明白过来,这种期盼的感觉或就是家了……

  梅院很大,有不少的厢房,现在丫鬟婆子增到了十几个,临着正房时,她脚步放轻些,就听见公子的声音。

  周铃想起江湖上的规矩,偷听是犯忌讳,于是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内室有专用浴桶,还设着排水管,和帝都贡院里的小型温泉一样,她房内都有个张婶专门伺候着,这时倒了热汤,她试了试水温,向里面倒了包药,整个人就沉进热水里,浑身一下松软,舒服的要呻吟起来。

  听公子说这药浴配方已定型,今天就要下发到族兵手中,可现在还只是她一个人享用……还有公子。

  这样想着就有点莫名欢喜,她也不出声,只是默默体会这种感觉,思绪变得一片宁静,直到水有些凉了,才出了水

  沐浴完,周铃赶到了自己厢房的客厅,就见着一个叫曹婶的妇人迎接过来,满脸堆笑,连忙蹲膝请安,说:“哎呀,见过周姑娘,快进屋,雾水透衣裳,这最容易着凉……”

  说着,又让冇着两个丫鬟行礼。

  她看上去年四十左右,可髻发漆黑,眼角虽带着鱼鳞纹,但说笑间,还能看出以前必是一个丽人。

  两个丫鬟十三四岁,明眸皓齿,就见得这曹婶说着:“您看这二个怎么样?”

  江子楠交接家中谍报暗线时,就告诉过她,这曹婶就是前任的义女,口气很是复杂,周铃却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知道她有人脉,暗暗通联各房仆婢,在下人圈里掌握着最灵敏消息,大小事情都瞒不过她。

  现在纳入了暗谍体系,而周铃的工作,就是连接上公门系统,渐渐打造一支真正的暗碟,这二个丫鬟就是新培养的人才。

  周铃听完,不置一词,只说:“看素质是不错,我还要禀告公子。”

  说着就去了正房。

  “铃铃起来了……”叶青这时修炼完,看见她微湿的青丝,又改口:“是回来洗过了?”

  “是。”

  “一起吃饭去。”

  “好!”周铃应着,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没觉察到愉悦。

  餐厅在东厢,配备一个厨房,有着专门三个厨娘负责,都是帝都带过来的人,周铃觉得这有些夸张。

  不过确实很好吃……她喝了一碗汤,这样想着。

  餐桌是长条桌,公子说这样不显生分,但用餐还是分开,上菜自取一份,她左看看,右看看,芊芊姐姐和子楠姐姐都吃的不多,真是可惜。

  “你们两人得学学铃铃……”叶青吃完:“特别是子楠,吃这样少,有些不像话了!”

  周铃老实吃肉,心里开心,这感觉很好。

  用完早餐,习惯侍在身后,抵达了客厅,里面却有了些人,见着叶青进来,就“啪”的一声,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都坐!”叶青吩咐的说,见着坐了,就问:“吕先生,三千亩田都拨到了族里了么?”

  “都已拨了,是三老爷亲自接受,签了押,还有新来的三百口,按照主公的章程,田宅都已基本上发了下去。”

  “处理了就好,我不是一个虚言的人,这里也没有外人。”叶青走了几步,望着外面天空上时浓时淡的云,深深吐了一口气,说:“我初就位,有个章程,就是戒气用事——吕先生,你明白么?”

  “臣当是明白,主公这是英主的想法。”吕尚静淡淡一笑:“这世上哪有凭空落下的命格?”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世人都以为单说是孝,实是暗含直道。”

  “大到一国之君,小到一家之主,都是这样,新主登位,实都是由规矩而得的权柄,并非自己真的掌握了。”

  “只有徐徐静坐,受慑气运,渐渐改易命数,深入人心,这权柄才算巩固,这时间差不多就是三年——所以这三年不改父之道,实是巩固新主地位的权谋直道!’

  “在座多的读书人,读些史书,那些一上任就年轻气盛,胡乱发号施令,和老臣起冲突的,少者一阵骚乱,折损元气,大者甚至祸及大位。”

  “主公英气内涵,胸藏山川,本也不必太过拘束于此,也无大祸,但却心中清明,这戒气我也想着了,这用事,就使我心里佩服——果是英雄之气出于天授。”

  “这戒气权谋之道,无非是在原来田宅里掘食吃,有人切多了,有人就必须切少了,只是用了权谋,更有把握罢了,但还有薄厚之分。”

  “主公这用事,就是一方面和睦族里原本叔伯,不随意触碰,一方面却大大开垦基业,这万亩良田就是明证,这一登位的宣言,也是明证——主公诚是英主!”

  这话说的有条不紊,分析明彻,众人都暗暗心服:“这马屁拍的要紧,难怪这样受到器重。”

  叶青就笑着:“你这话说的太过,我还是受不了,不过主旨的确是这样——戒气用事!”

  说着,呷了一口茶,脸上带些端容:“我当家主,这家里结构迟早要整顿,但不是现在——周风,你的乡巡房整顿的怎么样了?”

  “我在原本族里提拔了些人,加以训练,昨天夜里,又遭遇了小规模刺探,将来人打退后就不见,活捉的俘虏中,有一个看出是北魏人,有四个是本地山贼。”

  “你办的不错,这些是贼心不死啊。”叶青冷笑,语气阴寒:“仔细审了,不必有任何顾忌,问完了话,都杀了,悬首路侧!”冇

  “是,家主!”

  叶青慢慢踱着,又对着江晨说着:“今天我家就正式建团练营,编制一队百人,你按两百人建,给你半年时间。”

  “遵命!”江晨应着:“臣必效死,为主公练出精兵。

  叶青只是一笑,要是普通世界,哪怕再信任,叶青都不会任命他,一支军队在起步时,必须打上自己烙印,不然就有被取而代之的危险,这非人力能转移,这是客观规律。

  但道法显世世界,这却无妨!

  只是说着:“兵一多,放在府里就不是事,营地就要搭起来,我会划给你们一块地当营地……对了,分给你的那几人表现怎么样?”

  “都不错,洪舟,张方彪……尤其是张方彪,武艺精悍,人又实诚,是兵营里最好的苗子。”江晨兴奋说着,显一见投缘。

  周铃离得近,就看到自家公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嘀咕了一声:“实诚!”

  她就想起昨天晚上对公子禀告的事……这江晨跑去巡骑营挑战,打遍不服,大胜而归,如忽略双方都是鼻青脸肿的话……

  “莫非这就是男人的友情?”周铃觉得她又不懂了。

  叶青暗中授意过,这时不可能责怪,正色说:“洪舟做过步卒队正,到我这里自不可能让他越过你,就先做你的二队副队正,看情况再做升降。”

  “既你推荐张方彪,就在团练中给他一队骑兵,兵员在乡巡里挑选苗子,我们这里临着北魏草原,骑术还有传承,还有些骨干,就在巡骑营里拉拢。”

  “巡骑营?”江晨有点震惊,抬起首看着。

  “巡骑营终归是朝廷编制.用着不顺手,还是自己建立编制,暂用着团练斥候的名目就可!”

  叶青随口说着,又笑:“你别有顾虑,只管在里面试探拉拢,待遇丰厚,家眷都可接来,你别看这些家伙外表外鲜,看看他们骑的都是什么马,就知道底细了。’

  “这是……”江晨醒悟,脸上憋着笑:“这些矮驴也叫马?连我们乡巡斥候配的都比他们好……待遇不用说,怕他们舍不得军藉。”

  矮驴……这厮够损!

  叶青笑了笑,开了窗,望着大院前空地,几百号人在整顿,操习的很有条理。

  叶青知道这只是表面,至少训练都不错,点点头:“现在不好说,不过半个月我就要用兵。”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0 2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