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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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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4章轰动(上)

  六月四日,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南京龙蟠路,中央军事委员会大院。

  四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在委员长办公楼前方,刚刚从行政院接见英、美两国公使回来的蒋介石钻出车厢,顺手摘下军帽交给身边的侍从官,进入正厅之后看到大步迎上来肃立敬礼的康泽,和蔼地笑了笑,吩咐康泽跟他进入东侧的办公室。

  走进房间,蒋介石回到座位坐下,喝下半杯侍卫送上的白开水,摸了摸一丝不乱的风纪扣,示意肃立在桌子前方的康泽到旁边的沙发坐下说话,嘴里随口问道:“几时到的?”

  “学生昨日傍晚到达,如果不是飞机发动机故障在南昌机场停留太长时间,昨日下午就应该前来向校长问候禀报。”

  康泽坐下后恭敬地回答。他知道蒋介石不喜麾下文武夸夸其谈的习惯,说话时挺起胸膛,并且尽量简明扼要,将自己到达吴铭旅之后的所见所闻如实道来,最后着重把吴铭提议尽快送回两个粤军飞行员的尸体和遗物,并发动军民搞出个隆重吊唁仪式以制造政治影响的前前后后,详细向蒋介石进行汇报。

  蒋介石听完非常满意:

  “好,这两天全国各大报纸都在谈论此事,你们于得不错这个吴铭倒是很有政治眼光,知道顺势而为,你督促引导也很好,功劳不小。还有就是吴铭旅全歼粤军一个团的事情,引起了全国各界的强烈关注,包括今天和我见面的英美两国公使,都没想到我们会在粤赣边境小小地教训丨了陈济棠一下

  “估计这两天会有不少中外记者要动身赶赴赣州,前往信丰,所以你还要辛苦点儿,再跑一趟信丰,好好看住吴铭,他很有谋略,很会打战,政治眼光看来也不错,但是我对他的脾气不是很放心。

  “是”康泽立刻站起来准备告辞,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大声禀报,很自觉地走到侧边就要退下。

  兴匆匆进来的参谋次长杨杰和第一厅厅长龚浩双双向蒋介石敬礼,杨杰将战报双手递上。

  蒋介石接过电文,站起来和蔼地吩咐一起到沙发那边坐下谈,然后拿着电文到会客沙发处坐下细细阅读。

  龚浩看到康泽就要离开,也知道康泽被派到吴铭旅监军刚刚回来,所以及时叫住康泽:“兆民你先别走,刚收到的战报和你有关系,听听对你有好处。”

  康泽微微吃惊,转念一想,立刻意识到吴铭那边的战果又来了,对龚浩感激一笑,做了个先请的手势,然后最后一个走到长沙发尾端,悄然坐在龚浩下手处,双眼紧张地注视蒋介石的反应。

  “这怎么可能?”

  蒋介石的脸上表情越来越惊讶,很快抬头看了看含笑点头的杨杰,又一次低下头,细细阅读吴铭发来的电文,完了静静思考良久,才点头道:“这么快就解决战斗,这个吴铭,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是啊,确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杨杰是著名的军学泰斗,日本人盛传的中国三个半军事家他排名第二,对于军事理论及经典战例最感兴趣,眉飞色舞地说道:“吴铭这一仗确实打得漂亮,估计事前没有人会想到,他区区一个杂牌旅,硬是通过环环相扣、令人目不暇接的精妙手段,虚虚实实零敲碎打之后,竟然一口吞下粤军一个主力师,而且还活捉了粤军第十四师师长陈章,俘虏了包括第十四师参谋长邓伯涵和两位旅长在内的数十将校。”

  “虽然吴铭的来电只有八十余字,许多细节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但大体的脉络是清晰的,细细推敲之后,新十旅所用之计策无不令人拍案大赞委座,属下和参谋部同仁分析过后一致认为,此战堪称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指挥这一仗的新编第十旅旅长吴铭,无论是军事谋略还是领军水平都非常优秀,其精密的计算和过人的胆略,更是不得了啊这样的人才,我们一定要大力提拔”

  康泽顿时兴奋不已,双手拳头紧握,白皙的脸庞因激动而渐渐发红,想开口询问又觉得唐突,只好望向蒋介石手中那张薄薄的电文。

  蒋介石同样高兴不已,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想起陈诚、罗卓英、俞济时和周至柔对吴铭的良好评价,于是微微点了点头,把电文推到康泽面前,转向资历深厚勤勉敦实的龚浩,含笑问道:“孟希,大体战果核对了吗?”

  “已经核对过了,属下亲自致电吴铭询问俘虏人数和主要军官姓名,吴铭一一如实汇报,还让中央社两名随军记者给中央宣传部发去战报,十分钟前,宣传部来电询问我们具体作战过程,我们第一厅的意见是请他们暂缓发布相关消息,一切等待委座指示。”

  龚浩心情愉悦地回答,他知道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旦对外宣布,不但会引发中外各界的强烈轰动,更能打击两广军队的士气,对剥夺军权后摇摆不定的湖南省主席何健、湘军首脑刘建绪和暗中与桂系来往密切的贵州、云南地方军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这下蒋介石彻底放心了,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说出一番令杨杰等人意想不到的感叹:

  “这个吴铭虽然不是科班出身,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但他确实有真本事,从第四次围剿作战起,我就对这个被五倍于己的共军团团包围,最后竟然能把部下一个不少带出包围圈的浙军保安团长,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在那之后,陈辞修因为第十八军在浙西休整见到了吴铭,对他的能力非常欣赏,于是推荐他带几个连上庐山,配合军官训进行工兵教学示范,结果哪里知道工兵教学示范没搞成,他却在对抗演练中,以少一倍的兵力把我们直属警卫二团打得丢盔卸甲,很是狼狈。”

  “就在对抗演练结束当晚,他又提前预料到我们那些心高气傲的警卫官兵找他麻烦,竟然悄悄在营地四周布置下了歹毒的机关,连夜去找他麻烦的军中精锐被他弄死弄伤十几个,这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但有一点你们恐怕如何也想不到,在事后的调查中,他故意装出一副暴戾粗俗的样子,成功地把满怀沉痛的钱慕尹(钱大钧)逼进死胡同,也把我逼得左右为难,最后竟然不敢处罚他,只好把他赶走了事。从这件事情上看,吴铭心机深沉,手段阴狠,令人很不放心啊”

  “这——”

  杨杰愣住了,和同样惊疑不定的龚浩相视一眼,从蒋介石的这番话里,他们明白才华横溢的吴铭恐怕再也难以获得老头子的重用了,心中生出无限的遗憾。

  康泽也是惊愕不已,突然发现自己对吴铭的了解是那么的肤浅,想起之前自己当着蒋介石的面表示出的对吴铭的赏识,光亮的额头上很快沁出了粒粒汗珠。

  谁知蒋介石刚刚感叹完,又说出一番令人意外和感叹的话:

  “不过,这个吴铭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对党国也是忠诚的,陈辞修、俞良桢和周百福(周至柔)几个都向我举荐过他,对他的练兵能力和军事理论功底赞不绝口,如今他又立下如此奇功,所以哪怕他身上缺点明显,我们也要论功行赏……”

  “而且,根据战报和战果分析,吴铭麾下的新编第十旅,绝对是中央军序列里一支敢冲敢打、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不好好利用起来实在浪费了。孟希,你看看,我中央军编制计划之内,还有什么空余番号啊?”

  龚浩连忙恭敬回答:“委员长,目前全国军队都在整顿之中,一百师以内的番号基本都有了安排,前一段时间从裁撤的地方部队那里收回的七个师番号,也已内定给予正在扩编的中央直属各军,一百师之后的番号倒是有不少。”

  蒋介石想了想,微微摇头:“不行,一百师之后的番号不少给了川军和东北军,下一步粤军和桂军的改编整顿也势在必行,所以这些番号就不用考虑了……不如这样吧,新编师的番号不是还有空缺吗?我记得江西保安部队四个团扩编后的番号是新编第一师,于脆把空下来的新编第二师番号给他吧,都是直属中央统辖的正规师,下一步扩编为整理师也相对方便一些。”

  “完全可行”

  龚浩非常欣赏吴铭的军事才华,所以顺水推舟地给吴铭送上份人情,建议道:“如今铨叙厅正在进行军衔认证,如果新编第十旅扩编的话,吴铭的军衔是不是要上调一级,与职务挂钩?”

  “好吧”

  蒋介石略微思索当即应允:“就晋升他为少将军衔吧,有功必赏是我军一贯的传统,这次不但要重奖吴铭,他麾下的各级军官也要给予晋衔一级的奖励,这一仗他们以弱胜强,打得于净利索,实在漂亮,对我军将士有很大的激励和启发,政治影响力也不可低估至于铨叙厅那边,回头我打个招呼即可。”

  杨杰和龚浩看到差不多了,双双站起告辞。

  蒋介石站起来目送两人离去,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招招手叫过康泽面授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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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4章 轰动(下)

  四日下午三点整,南京中央通讯社通过广播向全国发布重大消息:

  “中央军讨逆部队所属之新编第十旅,于今日上午十点三十分,在粤赣边境信丰至南雄一线,全歼肆无忌惮进犯江西境内的粤军主力第十四师,俘虏其师长陈章、参谋长邓伯涵、旅长叶锦华等六千余名粤军官兵,沉重打击了两广阴谋分裂势力,振奋了军心民心……”

  这一重大消息播报之后,紧接着广播又播送了中央社前线记者的战地采访纪实,顿时引发全国各界一片轰动,各国驻华机构迅速意识到南京中央政府与两广之间的战争已经无可避免,纷纷前往行政院、外交部寻求证实,数以百计的中外记者匆匆赶赴赣南实地采访。

  下午四点,广西桂林城南,象山南麓,桂军总司令部。

  李宗仁和白崇禧面对陈济棠从广州回复的电报,忧心忡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装备精良的粤军主力第十四师,竟然被中央军一个新编旅给全歼了,不但师长旅长全部被俘,所有装备连同新编的炮兵连也一并被人家尽数缴械,这已经不只是局部战败的问题了。

  李宗仁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唉,记得离开广州之前,你还特意提醒过陈伯南,让他小心东线的吴铭这个人,否则很可能会吃大亏,结果真被你不幸言中了。”

  白崇禧一脸苦涩,摆摆手说:“之前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吴铭,也万万没想到此人如此诡计多端,从他突袭第十四师前沿阵地一个团开始,到最后整个第十四师全军覆没,前前后后加起来仅三十个小时,这需要何等的手段、何等的胆魄才能达到?”

  “再一个,从陈伯南寥寥数语的战况通报来看,恐怕第十四师不止被端了南雄老巢这么简单,其中必然有一系列我们尚未了解的情况发生,我甚至怀疑与之前的广东空军侦察机坠毁事件有密切联系

  李宗仁非常同意白崇禧的判断:“可惜中央社的广播也没有提及具体作战经过,陈伯南看样子更没脸说了,要想搞清楚此战的经过估计会很困难,不如你给刘斐发个电报问问,让他顺便打听一下,陈伯南准备如何处理六千多被俘官兵?是暂时搁置不管还是派人谈判,这才是涉及到政治层面的大事,搞不好我们也会相当被动。”

  白崇禧立即掏出钢笔:“好,我这就拟份电报,完了兄长看一下有何补充,估计这个时候,陈伯南已经焦头烂额了。”

  当外界对“界址之战”的报道闹得铺天盖地沸沸扬扬的时候,吴铭所部已经主动放弃了广东境内的所有阵地,全旅官兵除了野狼似的特务连还在两省交界地区四处流蹿之外,其余各部已经押送俘虏和大批缴获,返回信丰县城。

  迟一天返回的工兵营弟兄不但将每个战场都打扫得于于净净,还与粤军俘虏派出的官兵代表一起,掩埋了所有能找到的粤军官兵遗体,用草草刻下的石碑做好标识标记,详细标号造册,郑重地交给心情沉重的粤军官兵。

  次日上午,从韶山紧急开来的粤军独立第二师匆匆赶到乌泾镇,很快发现竖立在镇南山岗下的石碑和一排排简陋但很整齐的墓地,叹息之余,都没心情去找吴铭旅的麻烦了,而且就算是想找麻烦也不行,自己六千多弟兄的性命还捏在人家手里。

  眼看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吴铭麾下官兵都获得了三天时间的休息,这个时候吴铭再也不需要继续隐瞒本部的真实战力,慷慨地下发了两个月的军衔,允许官兵们换上崭新笔挺的中央军制服,以轮休的方式出营逛逛,只要不违反军规,不欺负百姓,弟兄们于什么吴铭都不管,全旅弟兄几乎个个高呼万岁。

  唯独野战医院院长史迪夫不断抱怨,私下几次警告吴铭:“要是花柳病蔓延起来,可不要怪我野战医院的弟兄们医术不精。”

  吴铭毫不负责地抛下句话,气得史迪夫直骂娘,可是又深感有理,于是照办不误。

  全话是这样的:“不是在那个什么商行里收缴了几大袋子的高锰酸钾吗?都分成一个个小袋发给弟兄们,让他们自己烧热水,把高锰酸钾放进去拌匀,每人自己弄个竹筒装满药水拴在腰间,出去于完事就把老二放进竹筒里泡泡,估计能替你减少很多麻烦。”

  六月五日开始,赶到信丰城的中外记者越来越多,每一个都要求采访指挥“界址之战”的中央军杰出将领吴铭,最后绝大多数记者都被挡在城西通向天心观的小桥头外,关押俘虏的城中军营也紧急增加了岗哨,禁止任何人入内采访。

  只有和吴铭混熟的两名中央社文字记者和一名摄影记者例外,三人不但天天能见到吴铭,自由出入城中战俘营和关押粤军营长以上军官的天心观后院,还能与吴铭一起喝酒聊天,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过得非常滋润舒服。

  六月七日,吴铭看完张东宁上呈的通敌案调查报告,同意释放已交纳三十余万赎金换取前程的信丰副县长和警察局长,已经招供而且证据确凿的两个广东商人和七名从犯继续关押,其余人员尽数释放。

  张东宁心领神会,数日来,他从两个广东商人的两大商行和一家钱庄,抄没了九十余万现金,两个身家数百万的广东商人要想活命,恐怕还得各交五十万赎金张东宁才会放人,否则的话他和吴铭宁愿把人枪毙了,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至于其他七名从犯,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被当成替死鬼毙掉,二是他们的两个大老板愿意为他们缴纳巨额赎金。

  至七日下午两点,吴铭苦苦等待的粤军谈判代表没有半点儿消息,反倒是从南京匆匆赶来的康泽却带着人分别乘坐两辆小汽车,在两辆运兵车的护送下再次回来了,他身边跟着的是军政部陆军整理处副主任郭尔珍中将、军委会铨叙厅一科科长刘祖舜中将和他们的副官。

  看到大佬云集,吴铭恭恭敬敬地上前敬礼报告,不苟言笑的郭尔珍回礼后告诉吴铭,他是奉军政部何应钦部长的命令,特意前来宣布军政部和军事丨委员会最新命令的,完事后就会立刻返回赣州,乘坐专机赶回南昌。

  吴铭二话不说,立即将一行人领进凉爽的天心阁就坐。

[ 本帖最后由 ai185210119 于 2013-10-16 13: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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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 时代特色

  早已接到通知的侍卫们,连忙奉上香茗,身穿笔挺少将军装、热得满头大汗的康泽,连声吩咐吴铭把他的副旅长和参谋长一并叫进来,坐下后一边摘下帽子擦汗一边笑着说大殿里面清爽宜人,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

  满脸笑容的刘祖舜中将笑容极为灿烂,大赞吴铭的茶叶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副旅长龙韶罡、参谋长张东宁很快到来,向诸位将军敬礼完毕,与吴铭站在一起,静候两位将军传达总部命令。

  年约五十出头、来自军政部陆军整理处的郭尔珍中将看了看正堂上光秃秃的墙壁,严肃批评吴铭连国父的画像和军旗、党旗也不悬挂,非常不合礼仪,随后皱着眉头接过副官递上的文件打开宣读,一分钟不到,吴铭的中央陆军新编第十旅变成了中央陆军新编第二师。

  郭尔珍把军政部的扩编命令宣读完毕,他身后的副官立即把打开的文件送到吴铭面前,吴铭看完后拿出钢笔,认真签下自己的名字和送达时间,然后接过郭尔珍中将递来的命令文件,端正敬礼,大声致谢。

  郭尔珍只是倨傲地微微点了点头,一句恭贺或激励的话语都没有,便施施然回到座位上端起了茶杯细细品茗。

  刘祖舜对于郭尔珍的傲慢感到好笑,不过两人身份和地位相当,而且平日关系一般,倒也没有指点的意思,当下满脸微笑地走到吴铭三人面前,分别宣读吴铭晋升少将师长、龙韶罡和张东宁晋升上校的命令,然后把命令和委任状一起交给三人,主动和吴铭握手致喜,最后低声笑道:

  “本厅厅长林蔚将军委托我代他问候你,欢迎你有时间到南京找他聚聚,林厅长一直都很关心你

  吴铭立刻想到林蔚和方佑淳之间的师生渊源,以及几年来依托刘汝霖这条线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立即向刘祖舜低声致谢:“谢谢长官有时间属下一定会登门拜访”

  刘祖舜立刻领会吴铭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哈哈一笑满意地拍拍吴铭的肩膀,见郭尔珍已经不耐烦地站起来,只好压下满腔的话语,和吴铭再次握手道别。

  送走了两位中将钦差,满肚子不舒服的吴铭赶走了升官晋级之后喜不自胜的龙韶罡和张东宁,拉住辗转奔波后疲惫不堪的康泽,低声问道:

  “这个郭尔珍是何方神圣啊?看起来牛逼哄哄的,一来就妄加指责,什么国父画像、党旗军旗的,这里是前线,是战场,又不是他们所在的南京,摆那些花架子于嘛?颁布完军政部的命令后也不知道说些好听的恭维话,一副看不起咱们的架势”

  康泽对吴铭质疑的口气颇为惊讶,解释道:“郭尔珍将军的脾气向来如此,他出自东北讲武堂,又在日本留过学,曾是东北军少帅张汉卿的授业恩师,可谓军中元老了,委座对他一直都很尊敬。”

  “哦——”

  这下吴铭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傲慢,原来门下有一个拥兵数十万的得意门生啊可惜,九一八时面对日本人的野蛮侵略,东北军数十万将士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从门生身上,不难看出老师的德性,张汉卿的鸦片烟瘾和寻花问柳的爱好,不会是这个恩师郭尔珍传授的吧?”

  “你啊你,张汉卿怎么也是军中副帅,有你那么损人的吗……”

  康泽望着一脸讥讽的吴铭,不由得连连摇头,于脆不提郭尔珍了,否则吴铭那张尖酸刻薄的嘴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来。

  “他们于得我就说不得了?”

  吴铭没有半点儿消气的意思,看到康泽想走向后院,再次一把拉住他,指着桌面上那堆命令文件和委任状,好奇地问道:“老康,兄弟脑袋上的翩二字,还要顶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啊?”

  康泽这才知道吴铭不乐意的原因,摇头一笑,耐心解释说:“新编师和新编旅是截然不同的编制,你知道委座给你这个新编第二师的历史沿革吗?”

  吴铭非常惊讶:“真稀奇,新编师级部队还有历史沿革?”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不过这也难怪,这么多年你都在浙军,估计不怎么了解我中央军各师番号的编制原则,我慢慢告诉你吧。”

  康泽谢绝吴铭递来的香烟,将新编第二师的来历告诉吴铭:

  “新编第二师的番号最早出现在北伐战争期间,具体时间是民国十六年九月,北伐军司令部把新编第二师的番号颁发给了迅速壮大的第四军,首任师长是军中猛将薛岳。宁汉分立和两广战争之后,损失惨重的第四军将新编第二师分拆,官兵补充两个主力师,新编第二师的番号就空了出来。”

  “民国十九年,中央军事丨委员会和军政部又把新编第二师的番号,授予投诚中央的福建地方军卢兴邦部,卢兴邦的新编第二师自此纳入中央军委会的直接统辖之下。前年福建事变期间,卢兴邦的新编第二师被第十九路军缴械,官兵不是被收编就是被遣散,到现在为都没有能力恢复,于是中央便收回了新编第二师的番号。”

  “现在中央把此番号正式授予你部,从今天开始,你吴铭就是我中央军系统的少将师长了,你的新编第二师同样属于我中央军序列中的主力师,下辖两旅四团,全师官兵编制为一万一千人,从下月起,你们的军饷由中央统一发放……听委座的意思,下一步还要让你们扩编为整理师,届时是否更换番号就不知道了。”

  吴铭听到这里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但嘴上还是很不满意:“嘛逼的,这个新番号很不吉利啊,前面几支部队都没了,还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呢”

  康泽顿时无语了,站起来大步走向后院。

  吴铭坐在椅子上细细考虑两旅四团的设置和一万一千人的编制,越想越觉得亏了,暗暗下定决心怎么也要再弄个补充旅,否则很难达到自己之前的设想,实力更不能与日军的一个正规师团旗鼓相当了。

  在厕所里刚蹲下不久的康泽,忽然想起件重要事情没通知吴铭,于是很快解决完生理问题,再次返回大厅到吴铭身边坐下:

  “对了,有件事要先和你打个招呼,要不了多久,由中央军事丨委员会直接管辖的政训丨部门将派出于事进入你部担任副参谋长,并成立新编第二师政训丨科,全权负责军队的政治思想教育、军纪纠察和党务建设工作,我中央军各主力师都已设立政训丨科,到时候人来了,你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啊。

  吴铭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没有任何意见,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

  康泽郑重地说道:“校长特意让我转告你,不能虐待粤军俘虏,要从大局着眼……估计中央谈判小组很快会与广东方面就此事展开讨论,一旦命令下来,你就必须无条件遵从。”

  “不行不行,要是双方拖拖拉拉谈不成,命令一直不下来,我是否还得好好养着这六千多号人?亲爱的特派员同志,你此次回来是否也把六千多俘虏的伙食费、服装费和购买牙刷牙膏毛巾肥皂等日常用品的钱带来了?”吴铭毫不客气地问道。

  康泽愣住了,之前他还真没想到这些琐碎事情,也没人提醒他,可是面对吴铭的询问怎么也得回答,想来想去于脆推到南昌去:

  “要不我给南昌行营去个电报询问一下,有了答复就告诉你,问题得到正式解决之前,恐怕还得麻烦你忍耐几天。”

  吴铭哈哈一笑:“老康啊老康,你恐怕没进城去看看吧?知道有多少中外记者围着关押粤军俘虏的军营哇哇叫吗?要是让他们知道俘虏没饭吃,或者俘虏们闹起来,出了事该谁来负责?”

  “为此我专门找过信丰县长,这老家伙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对我说去年的税都没收上来,要不是我吴某人仁义,从开进信丰到现在没让他出一分钱一粒米,更没压榨盘剥百姓,恐怕他早上吊了。”

  康泽一听顿时头大了,虽然粮饷后勤和他没关系,可控制军队控制政治影响是他的责任,要是吴铭真的撒手不管,之前取得的系列成绩不但有前功尽弃的可能,而且极有可能造成不可预料的政治影响,进而影响到他康泽的光明前途。

  “吴老弟,不管怎么说你得替老哥挺住几天,老哥这就向上峰反应,争取先从赣州调一批粮食和其他补给过来,然后问问中央是什么意思,不行的话争取早点儿遣返俘虏,宁可做得大气一些,也不能出任何乱子,否则你我之前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啊”康泽愁眉苦脸地说服吴铭。

  吴铭只能发出一声长叹:“好吧,兄弟我就咬牙坚持几天,不过老康你动作要快点儿,要是中央谈判组拖拖拉拉没个准数,我可要直接和南面的粤军谈判了,争取早点把六千多白吃饭不于活的俘虏送走,否则兄弟我非破产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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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章 暗中交易(下)

  争论半天没有结果,张东宁终于不耐烦了,递给为粤军刺探情报的广东商人的家属们一张写有汇丰银行账号的纸条,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三天内要是我们的人没收到汇丰银行上海分行的收款确认电报,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结果两天时间不到,已经离开军界、作为毛良坞商会全权代表常驻上海公共租界的古岳恒,给吴铭发来密电:“九十五万货款收悉”

  次日凌晨五点,张东宁把两名广东商人和五名从犯交给他们的家属,然后直接将这一群人押解到粤赣边境的九渡圩,指着对面发出灯光的镇子告诉他们:

  “快过去吧,兴许能遇到你们舍生忘死为他们刺探情报的粤军官兵……我们对外声称你们越狱了,天一亮悬赏缉拿的布告就会贴满赣南各县城,所以千万不要企图回来,否则任何人弄死你们都能得到一千大洋的巨奖……明白你们的处境了吗?”

  张东宁率部离去之后,两名广东商人、五个伙计立即全身发软跪倒在地,如同孩子似地抱成一团,嚎啕大哭,害得一群家属也挤在一起抱头痛哭,很快便引来了隐藏在暗处观察的粤军官兵。

  面对围拢上来的粤军官兵黑洞洞的枪口,满脸都是鼻涕和泪水的两个老板连忙亮出自己的身份,引起粤军官兵的极大重视,二话不说就把一群死里逃生的人送往乌泾镇的师部。

  康泽看到满街新张贴的悬赏缉拿告示,不用多想就知道这肯定又是吴铭玩出的什么花招,于是记者也不接待了,乡绅也不会面了,骑上马急匆匆跑到城西天心观,进入大殿看到吴铭正在给麾下一群吵吵闹闹的弟兄发放大洋,好奇之下站在一旁静静观看,等一群彪悍的官兵乐不可支地离去,他才似笑非笑地询问吴铭:“你堂堂的国军少将师长,用得着亲自给麾下弟兄发饷吗?”

  吴铭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如实回答:“这可不是饷钱,而是奖金前天我对麾下特务连弟兄说了,抓回粤军独二师一个士兵奖励五个大洋,连长三十,营长五十,结果他们昨天晚上给我抓回来三十几个,其中有个挂着中校军衔的军需官……”

  “为了这个军需官的赏金问题,我们凑在一起讨论了好久,最后勉强给他定级为副团长,奖一百大洋,现在想想觉得亏了,我应该坚持自己的意见,算是营长才合理。”

  “还有这样的事情?”

  康泽惊骇不已,指着吴铭半天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又没功夫纠缠这事儿,直接询问犯人越狱是怎么回事?

  吴铭瘪瘪嘴,不以为意地说:“越狱不是更好吗?他们留下的两个大货栈和城中六个大商铺,而且商铺里留下价值十几万的各种货物,房产地皮什么的多少也值点儿钱,还有至少三十多吨的钨砂…”

  “小弟正想请示老哥该如何处理呢,实在不行于脆拍卖了吧,把钱拿来弥补俘虏的伙食费,估计够六七千俘虏吃个半年多。不过这事儿挺麻烦的,小弟军务在身没那个闲工夫,不如老哥你接过去全权处理?”

  康泽立刻明白吴铭的意思,点头一笑颇为满意,想了想又问道:“你现在主动挑衅对面的粤军,就不怕他们一怒之下发动进攻?”

  吴铭不屑地摆摆手:“要是这样我还巴不得呢老哥也太高看对面的粤军了,我给他个大水缸做胆子,他们也不敢主动发动进攻……恐怕你还不知道,粤军驻扎在界址镇的两个团,今天天没亮就退回乌泾镇去了,要是敢留下来,我今晚就叫麾下弟兄带上迫击炮隔着山头轰他们”

  “只要他们敢踏过九渡圩一步,我就往死里揍,若是再派出侦察队,来多少都不够我的弟兄们抓回来领赏的……真要把老子惹恼了,我就下令打死一个奖五个大洋,然后逼他们来和我摆明车马炮打一仗,正好我想检验一下阵地战的协同攻坚战术。”

  康泽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只能用川音长叹一声:“日他仙人板板龟儿子的,谁遇到你们这些疯子,绝对是前世不修。”

  吴铭和他的官兵们还没过上几天轻松日子,赣粤边境至湘粤边境一千公里的漫长战线两侧,突然发生巨大变化。

  李宗仁和陈济棠为摆脱被动局面,联合发动犀利的攻势。

  六月八日,李宗仁麾下大将廖磊率桂军第七军忽然北上,一路攻无不克,势如破竹,将摇摆不定的湘军打得四散溃逃,非常轻松地占领湘南零陵、安东、祁阳等县,兵锋直指战略重镇衡阳。

  同日,陈济棠派遣麾下的粤军第一军两个师北出韶关,迅速占领湖南郴州、桂阳、耒阳等四个县,与李宗仁的桂军第七军一东一西,齐头并进,对衡阳形成夹击之势;与此同时,粤军第三军第十三师、独立第一师先后开到南雄,前锋部队第十三师三十六旅忽然北上,仅用两个小时就击溃了江西保安部队两个守备团,一举占领赣粤边境的咽喉要道梅关,对江西大余形成巨大威胁。

  此前回撤赣州的中央陆军新编第一师火速增援大余,与粤军第十三师形成对峙并发生激战,中央军讨伐部队东路指挥部这才离开南昌迁往赣州,匆忙调集驻扎赣中地区的八个团开赴赣州待命。

  整条千里战线两侧频频发生激战,唯独吴铭部镇守的信丰地区百公里战线却是一片安静祥和,也许是被吴铭麾下特务连日夜不停神出鬼没的袭扰战打怕了,短短五天时间即损失三百多官兵,粤军独立第二师主动后撤十五公里,随后收缩防线,大举修筑防御工事,以不变应万变。

  这会儿吴铭正忙着将缴获的六千多支捷克步枪、一百四十多支伯格曼冲锋枪、一百四十多挺崭新的轻重机枪和近百万大洋的赃款打包运走,同时还要看管六千四百余名粤军俘虏并照顾俘虏的吃喝拉撒,所以也没有心情去理会龟缩在粤北乌泾镇一线采用猥琐战术的独立第二师。

  按照吴铭的意思,随着日本侵略的步伐越来越近,为保存国家民族的元气,能不大打特打就于脆别打了,双方保持现状即可,加上中央和两广之间的主战场是在湘南而非赣南,同时此前也达到了威慑对手的目的,所以,在一万大洋奖励抓俘虏的奖金付出完大半之后,吴铭即命令吕魁元麾下的两个特务连停止行动返回休息,防区警戒与前出侦察任务,交由得到充分休息和补充的两个主力团自行负

  性格倔强的吕魁元这回没有坚持,乖乖地遵循吴铭的命令,返回师部所在地天心观休整。

  经过五天五夜的连续出击,吕魁元的麾下弟兄抓获敌军官兵一百三十二人,击毙敌军官兵两百四十余人,绝大部分弟兄都累了,而且敌人也学聪明了,使得抓活口、敲闷棍的行动越来越困难,最近两天各分队的行动已频频失误,还出现了遭遇敌人一个连的伏击、致使六名精锐弟兄受伤的情况,要不是两名分队长严格按照吕魁元战前制定的要求,依仗对地形的熟悉和优势装备交叉掩护,迅速脱离战场,恐怕伤亡还会更大。

  对面的粤军安静了,可身后的麻烦来了。

  被吴铭无耻敲诈,又被康泽以革命的名义勒索粮草的本地富绅,三日前悄悄派出代表前往赣州,然后拉上赣州城几个有名的大地主跑到省城南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省丨政府控诉吴铭的暴行。

  数年来不遗余力保护本土乡绅利益的江西大地主代表人物熊世辉听完汇报大为震怒,立刻致电蒋介石,狠狠告了吴铭一状,强烈要求成立专案调查组,对吴铭和新二师的恶劣行径展开深入细致的调查。

  日理万机的蒋介石要飞赴长沙指挥西路作战,根本就没时间理会熊世辉的这点儿破事,顺手把熊世辉如同状纸般的长篇电文交给军政次长曹浩森处理。

  老好人曹浩森本想让麾下的军法处跑一趟,结果走了一圈下来发现军法处没几个人在家,两个处长一个跟随蒋介石去长沙找何健的麻烦了,一个还在大西北监督参与围剿的各支部队,再三权衡之后,曹浩森巧妙地把这桩麻烦事推到了党务调查处。

  党务调查处处长徐恩曾的询问电报很快便发到吴铭手上,电文最后还问吴铭为何得罪了孙科?孙科在昨日召开的两广问题专门会议上,突然提到吴铭所部存在敲诈勒索粤军战俘的问题。

  收到徐恩曾电报之时,吴铭正在为粤军在俘虏问题上的毫无反应及作为大为恼火,徐恩曾发来的电报无异于火上浇油,吴铭不用多想,就知道被自己抄没和勒索巨额资金的两个广东奸细回去后,通过什么途径找到孙科告状了,于是命令营长以上弟兄立即赶来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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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7章 勃怒然大怒

  在傍晚召开的会议上,吴铭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与会弟兄,并将省主席熊世辉与江西地方势力之间的关系以及孙科与广东商界和军政界的关系简要说明。

  弟兄们听完后群情激愤,不是破口大骂,就是要求吴铭允许各部按照军队的老规矩,自行筹粮,扬言不把本地所有富绅家里的存粮搜刮于净决不罢休。

  两小时后,新编第二师的民主会议做出决定:

  一、从明日开始,粤军俘虏的伙食由一天两餐于饭改为一天一餐稀粥,负责看守的工兵营和辎重营必须向所有俘虏做出说明,粤军总部至今仍然不愿意就俘虏问题展开谈判,本地政府和富商地主们也不愿意提供一粒米的军粮,连日来一天两餐于饭和三天一餐肉,全是本部弟兄省下来的,如今本部弟兄也饿肚子了,所以大家将就喝粥吧,能坚持多久是多久,实在熬不住的,可以在我们弟兄的看管下,轮流出营到县府大院对面的邮电所给亲朋好友写信或者发电报要钱,只要大家有钱了,我们完全可以代为采购代为加工,绝不从中克扣,有谁不服气的,也可以写信打电报到南京告我们。

  二、在严密警戒的基础上,部队立即停止对粤军独立第二师的袭扰,一团一营撤出九渡圩,返回后方正平镇驻扎,放开大路,便于粤军集中精力攻打大余,镇守大余的中央陆军新编第一师,前身是熊世辉的嫡系保安旅,如今仍然由兼任西路战场副总指挥的熊世辉直接领导。

  三、明日起,驻扎西面正平镇的一团、驻扎南面大塘埠镇的二团设卡征税,牢牢地堵住信丰至南雄、信丰至龙南的所有交通要道,任何人胆敢反抗,立即没收所有货物,抓捕羁押肇事人员,迅速押解师部审讯处置。

  第四、自明日起,师部各科抽调官兵与警卫营各连一起,在信丰全城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缉毒缉枪行动,反抗者格杀勿论,只要人赃俱在,立刻押解师部,具体行动由参谋长张东宁统一指挥。

  与会弟兄兴奋地离开,吴铭特意把负责率部看守俘虏的工兵营长和辎重营长留了下来,严厉叮嘱

  “二位回去之后一定要加强戒备,决不能让一个俘虏逃跑,表面上对俘虏尽量和善些,但是对任何不服从管教的俘虏必须严惩不贷,极个别极端嚣张甚至聚众骚乱的俘虏,可以用打军棍的方法当众行刑,往死里打,打死我负责”

  “有师座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两个营长兴冲冲地敬礼离去,他们最头疼的就是俘虏以各种方式频频闹事,不止是十个八个俘虏当众谩骂看守他们的官兵,而且吃饱喝足的俘虏越来越不老实,吃完摔碗、到处撒尿、对看守官兵冷嘲热讽、聚在一起要求改善待遇等等情况天天发生,这两天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负责看守俘虏的两个营弟兄被严苛的军纪约束,面对越来越嚣张跋扈的俘虏打又不敢打,骂又听不懂,实在忍不住也只是将闹事者分开关押,也有趁机悄悄揍上几拳的,如今有了吴铭这句话,两个营弟兄终于可以发泄满腹恶气了。

  望着两名营长打马远去的身影,性格敦厚的新任副师长龙韶罡很紧张,递给吴铭一支烟说出自己的担忧:

  “你一句话说出去,恐怕就会弄出几条人命官司来……万一上峰真的组织调查组下来调查怎么办?还有全城缉毒缉枪的行动,虽然看起来合理合法,可绝对会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我们也就彻底得罪当地官绅了……你看是不是等康泽从赣州回来好好商量一下才实施?”

  “无妨”

  吴铭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安慰说:“康泽去赣州已经两天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说明赣州专员和那些大地主、大商人都不愿意为几千粤军俘虏出钱出粮,这些人背后有熊式辉这座大靠山撑着,就算是康泽也不敢说狠话,估计最后还得靠我们从上饶或者衢州兵站弄粮食。”

  “至于调查组下来,我就更不用担心了,有徐处长在上面帮忙顶着,不管怎么查我们都不会有事,而且我们手里还捏着不少证据,弄不好赣州专员和本地那些大员们反而会给自己惹出大麻烦……”

  “哼哼,之前我们就是对这些为富不仁一毛不拔的富绅太过客气了,要是早知道这群孙子会在背后捅咱们刀子,我早就收拾他们了,哪里还用等到今天?你就等着看吧,只要咱们表现得强硬一些,这些欺软怕硬的孙子就得乖乖束手,否则他们会更加难受”

  龙韶罡依然不放心:“万一粤军真的毫无顾虑攻打大余,指挥部恐怕会让我们进攻对面的粤军独立第二师,到时候你打还是不打?”

  “打啊怎么会不打?只是敌人火力太猛,而且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和掩体,我打不过人家有什么办法?放心吧,真要是这样的话,我会一天发五份电报,请求副总指挥熊世辉派来援军的。”

  吴铭说完轻轻拍了拍老搭档的肩膀,掏出包好烟塞进他手里,然后优哉游哉地迈着方步走向大殿

  次日清晨,新编第二师五百多官兵毫无征兆地突然发难,包围了守卫信丰城四个城门的保安官兵、城北保安团军营和县警察局,将四百多保安官兵尽数缴械并集中拘押看管,逼迫县警察局的警察们领着全副武装的军人,闯进城里城外两家烟馆和二十余户富绅家中,仅一上午就搜出暗藏的军用枪支四百余支、进口猎枪和自制鸟铳两千七百余支,缴获鸦片、烟土三千五百多两,以及子弹和手榴弹一批,行动中毫不留情地打死了七名负隅顽抗者,整个信丰城被搅得鸡飞狗跳天昏地暗。

  这还不算完,吴铭命令把多达八百余人的涉案分子全部押解到城中俘虏营关押,与饿了大半天的数千俘虏之间只隔了一根绳子。

  等粤军俘虏们都出来看热闹之后,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少尉策马而至,不见他怎么动就跳上了中间的大方桌。

  少尉双眼精光闪闪地环视一圈,大声向围拢过来的俘虏们解释缉枪缉毒行动的目的,让俘虏们别惊慌,然后指着八百余名瑟瑟发抖的本地富绅和家丁们,扯开洪亮的嗓子,用官话愤怒地吼起来:

  “粤军弟兄们,不是我们不给你们吃饱饭,这么多天来你们应该都看到了,我们弟兄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毫无区别……可是直到现在,这些穿得人模狗样的地主商人,由始至终不愿意为你们提供一粒粮食,我们身为堂堂中央军,平时还得拿出足够的大洋,低声下气地向他们买米吃,可是多出你们几千张嘴之后,我们的粮饷也快用光了,所以从今天开始,大家都得喝粥……”

  “要是大家心里有怨气的话,别气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打生打死还吃不上一餐饱饭的军人,要恨就恨他们,恨这群为富不仁、为了自己利益置弟兄们安危于不顾的狗杂种最他嘛逼没天理的是,我们弟兄饿着肚子打仗,就是为了保卫这群狗娘养的家伙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少尉激动得脸都红了,停顿片刻,再次昂着脑袋大声喊道:“嘛个逼的,一肚子的气,老子都不愿说了,说多了老子恐怕忍不住要开枪杀人啦粤军弟兄们,话说清楚了,你们怎么想的老子管不着,但是,在我们的上峰和你们的上峰商量好怎么处理你们之前,你们还得继续饿肚子……”

  “不过,在此我要提醒你们,大家都是军人,而且你们还是战败被俘虏的军人,要识进退守军纪,千万别试图闹事,有气也不要对我们的弟兄撒,更不能逃跑,否则我们的弟兄是要杀人的,不怕死你就试试看”

  少尉说完后跳下桌子,顺势小跑两步,以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飞行动作跃上马背,高大雄健的黑色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原地转上一圈之后,载着威风凛凛的年轻少尉冲出营门。

  操场上的粤军俘虏立刻高声议论起来,不少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官兵指向仅仅隔着一根长绳的本地八百富绅和家丁们破口大骂,吓得不少平时养尊处优的富绅当场吓得尿了裤子,狼狈无比。

  营门内侧的传达室里一片热闹,参谋长张东宁遥望前方喧嚣四起的俘虏,对围在身边的营连长们由衷而叹:

  “之前老大让承元来喊话我还有些不放心,担心他没经验不知道怎么说话,怕压不住场面,没想到承元这家伙这么能说,说的比我还好,而且气势十足威风凛凛,一下子就镇住了全场,看来已经得到老大的真传了。”

  众弟兄哈哈大笑,这个说承元文化本来就高,那个说承元说话骂娘越来越像师座了,七嘴八舌的风趣议论,引发阵阵欢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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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8章 明争暗斗(上)

  信丰城毫无征兆突然展开的缉枪缉毒行动一夜之间便传到赣州,整个赣南官场一片惊呼,谁都没有预料到吴铭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事情做得这么绝,之前优哉游哉等着看吴铭被中垩央查处的官员们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私下里纷纷打听这个桀骜不驯的吴铭的来历和背景。

  刚刚赶到赣州的东路指挥部的一群江西籍将校反应尤其激烈,对肆无忌惮阴险毒辣的吴铭破口大骂,信誓旦旦要好好收拾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吴铭,放言不但要让吴铭吞下多少加倍吐出来,还要让吴铭身败名裂。

  正在指挥部里催促粮饷补给的康泽本来就一肚子气,听到一群将校大言不惭的议论,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抓起军帽霍然站起,对一群说大话不腰疼的将校连声冷笑:

  “诸位说得很好,很有正义感,也很有气势!我看不如这样,指挥部不是还有个宪兵队吗?完全可以立刻派到信丰城去,名正言顺地把罪大恶极的吴铭抓获归案嘛……不过,在此我也提醒诸位一句,要是明天再没有军粮运抵信丰前线,吴铭恐怕就不仅仅是依法缉枪缉毒了,到时候若是再发生什么事,别怪兄弟我爱莫能助!” 康泽说完,扬长而去。 这下指挥部的将校们顿时傻眼了,大家都知道康泽不但是蒋委员长的心腹爱将,还是蒋委员长派来的“钦差”看来康泽也被久拖不决的俘虏和军粮问题给惹恼了,如果回去后私下里向蒋委员长状告东路指挥部将校和幕后老大熊世辉,事情恐怕就要复杂化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指挥部里又再度喧闹起来,个别气不过的将校高喊先派宪兵队去信丰把吴铭抓起来再说,不信他吴铭敢翻天!结果这个提议立刻遭到老成持重者的强烈反对,指挥部里吵闹不休,最后只能将情况紧急电告坐镇南昌指挥全局的熊世辉。

  熊世辉除了极度震惊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军队中像吴铭这样暴戾阴险的迅猛报复行为,宦海沉浮二十余载的熊世辉此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而且他很快便记起前年夏天在庐山上发生的那件被严禁泄露的“演习伤亡事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脑fqJD上竟然微微冒出冷汗。

  想来想去,熊世辉忽然沮丧地发现,要是采取强硬的手段直接打击吴铭,很可能遭致吴铭更为强烈的报复。

  从吴铭在信丰悍然发动的缉枪缉毒行动中直接打死七人来看,这个不计后果、不讲规矩的鸟人,绝对敢弄出个自相残杀的丑闻出来,到时候东路军还没和粤军交火,恐怕自己就要先乱起来。

  当前最明智的办法只能是再次向蒋介石告状,除此之外根本动不了吴铭分毫——且不说如今正是大战时期,哪怕没有大战,熊世辉也要对吴铭这样睚眦必报、同时麾下还拥有精锐部队的人忌惮三分,不管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也只能通过高层以光明正大的政治手段收拾吴铭。

  匆匆赶回信丰的康泽,虽然对赣州东路指挥部里那群尸位素餐的蠢材说了几句狠话,但对吴铭不计后果的报复行动同样满肚子火气,次日一早到了信丰,城也不进直接赶往天心观的新二师师部,却被告知师长吴铭已经于昨天下午前往前线正平镇观测敌情去了,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康泽顿时气得不行,立刻叫人把副师长龙韶罡和参谋长张东宁找来,匆匆赶来招待的作战科长戴子冉连忙解释:

  “龙副师长跟随师长去了前线,张参谋长倒是在家,此刻估计正在城里的战俘营审讯犯人……要不,长官稍坐片刻,属下亲自去把张参谋长叫来?”

  “龟儿子的吴铭,这分明是在躲老子嘛……”

  康泽气得笑起来,笑完无力地摆摆手,嘴里用乡音嘀咕一句,站起来长叹道:“算了、算了!不找他们了……小戴,你陪我出去走走。”

  戴子冉一愣,随即跟随康泽走出大殿,一直走到道观前方宽阔的平台边沿才停下脚步。

  康泽久久凝望东面两里外灯火零星的信丰城,思绪万千,过了好一会儿才向戴子冉低声问道:

  “小戴,我知道你们师长的良苦用心……他躲我并不是怕我骂他,而是担心我处在中间为难,索性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了……撇开军令和原则不说,有这样体贴入微的同僚着实令人欣慰!”

  “但是,作为朋友,我不得不说,他的做法还是太过鲁莽了……熊式辉是什么人?辛亥年就加入同盟会,入读过保定军校,民国四年担任过北伐赣军司令部副官长,后进入日本陆军大学学习,北伐时任十四军党代表,此后青云直上,先后担任淞沪警备司令、南昌行营参谋长和江西省主席,军中故旧比比皆是……”

  “熊式辉在军政两界编织的庞大势力,即便是我都感到棘手,得罪了熊世辉,相当于得罪一大批人,对你们师长今后的仕途影响很大啊!”

  戴子冉笑着安慰: “看来不但长官您了解我们师长,我们师长也非常了解您啊……他临走前让属下别担心,按原定计划办,只要指挥部一日不解决粮饷供给问题,就一日不放走关押的本地士绅和家丁们,而且还要不停审讯,哪怕你出面制止,也不允许更改他的决定!”

  “属下不解,问他这是为什么?他说长官您一定会理解他的,而且他还特别强调,命令是他亲自下达的,他必须承担所有责任,没必要连累长官您。”

  “唉——”

  康泽禁不住再次长叹一声: “有吴铭这样敢于承担责任的长官,是你们这些属下的福气啊!”

  戴子冉又是一笑:“我们师长还吩咐张参谋长说,如果今天上面还没有军粮补给运来,就让张参谋长写一堆白条,然后拿着白条去把城里城外十几家富绅的粮仓、生猪和油盐酱醋搬空,全都运到城中军营和师部来!”

  “东路指挥部那边什么时候把粮食和军饷运过来,我们再交由信丰县政府,按照白条数量逐一发还给各家各户……只有这样,才能让上面那位高权重、却对我们百般掣肘的家伙彻底闭上嘴。”

  康泽愣住了,想了想哈哈大笑:

  “好一个吴铭,真佩服他竟然能想出这样讨巧的应急方案来!既然他下定了决心,我怎么样也得有所表示才行……好吧,从明天开始,老子就劳累过度病倒了,浑身无力无法视事,在你们师部的野战医院躺上几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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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8章 明争暗斗(下)

  此后连续四天,奔波忙碌的康泽终于一病不起,没有办法再干预和化解新二师与东路指挥部的矛盾。

  指挥部那些人存心想看吴铭的笑话,根本就没有把粮食和军饷运到前线的意思,见实际困难得不到解决,说到做到的吴铭立即下令搬空了信丰十几家富绅的粮仓,富绅们店铺里的油盐酱醋也卷走干净,刚开始准备的五十张白条第一天就用完了,参谋长张东宁不得不加写了六十张才够用。

  令所有信丰民众深感幸运的是,吴铭的官兵除了十几家富绅之外谁都没碰,而且富绅们的所有店铺被迫关门之后,吴铭麾下官兵到任何一家店铺买东西,都是现钱现货,分文不少,这样的结果不但让慌张惊恐的民众松了口气,也让长期被富绅欺压的民众感到非常解恨。

  此外,赣州各县商人的货物运至赣粤边境时全部被拦下,聪明的商人见势不妙立刻老老实实交税,然后领回货物往回走,嚣张的当场被制服,货物悉数被没收,身上藏有刀枪暴力反抗的更惨,驻守关卡的官兵抡起枪托就是一顿狠揍,然后捆成个粽子似的押送师部等候处理。

  这下整个赣州地区军政两界彻底发慌了,更加要命的是,粤军第十三师和独一师一个旅同时出击,把层层阻击的新编第一师打得狼狈不堪,随后一鼓作气攻到大余城下,将大余县城团团围困,粤军空军也对大余守军阵地和城头频频实施轰炸,交战仅三天时间,新编第一师就在粤军的猛烈攻击下减员过半,刚开到赣州的江西保安部队四个团官兵,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就被勒令紧急驰援大余城。

  六月十五日,讨逆军东路指挥部副总指挥熊世辉急匆匆赶赴赣州,立即致电南京方面,在获得挂名的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的支持后,立刻责令吴铭率新编第二师迅速南下,向当面的粤军独立第二师发动进攻

  吴铭非常爽快地回电表示遵从命令,但在离开信丰城亲临一线指挥前夜,吴铭以“无力负担粤军战俘中一千四百余名伤病员”为由,致电赣州的东路军指挥部,请求将人接到赣州治疗。

  等了一夜没见到熊世辉的回电,吴铭二话不说,次日一早进入城中战俘营,向被关押近十天的五百多本地富绅和他们的家丁大声宣布:

  “如果你们中间有人愿意拿出自家马车牛车,协助军队将一千四百余名粤军伤病俘虏送到赣州指挥部野战医院治疗,就属于将功赎罪的表现,以前所有犯下的罪行,自此一笔勾销,即刻释放”

  吴铭的话语落入五百多倒霉蛋耳朵里,简直比上帝的福音还要振奋人心,早已不堪忍受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的富绅及他们的家丁们当即踊跃报名,吴铭非常慷慨的允许他们回去做准备,但规定必须在三个小时之内完成,否则再次抓回来,新帐老账一起算

  半天时间不到,三百多辆牛车马车集中在城西天心观下的小桥东头,被吴铭整怕了的信丰保安队长和警垩察局长乖乖率领部下护送,吴铭麾下数百官兵毫不客气地把一千四百余名粤军伤病员搬上车板,也不管三五个伤病员挤在一架车板上是否受得了,搬上车后拍拍手便退到一边,乐不可支地目送浩浩荡荡的车队匆匆向北急行。

  信丰至赣州六十七公里,国民党军队在第五次围剿红军苏区期间拓宽的公路还算好走,三百多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从六月十六日中午两点出发,到次日中午十二点多便抵达了赣州城。

  早在上午九点,副总指挥熊世辉便接到了亲临吴铭师督战的康泽和指挥部参谋组从前线发来的战报:

  新二师与粤军独立第二师已经展开激烈交火,新二师两个主力团及机炮营尽数参战,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新二师二团率先突破敌人右翼阵地,各部一鼓作气发起冲锋,顺利击溃乌泾镇北三公里之敌军第一道防线。

  目前,新二师各部正在抓紧时间休息补充,准备向敌军设置在镇外的第二道坚固防线展开攻击。

  看完新二师战报的熊世辉非常满意,他之所以会对吴铭的倒行逆施行径忍耐多日,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机会,如今看来,吴铭的胆子还没大到敢公然违抗军令的程度,这一试探结果令熊世辉心情大佳,随即开始谋划如何再给吴铭的新二师下达几个难度更大的新命令,最好让其打个大败仗折损脸面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气。

  熊世辉的好心情仅仅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就被突然运来的一千四百多粤军伤病俘虏彻底击碎,指挥部各部门的将校听到一千四百多粤军伤病俘虏已被送到赣州城南的消息,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仅有八名军医和三十多名医护兵的野战医院则是急得上蹿下跳。

  驾马紧急赶赴南门查看情况的熊世辉,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听取信丰保安队长和警垩察局长的汇报,呆呆望着运送粤军伤病俘虏的长长车队,气得双耳轰鸣,眼冒金星,身形晃了晃差点儿没从马上一头栽下来。

  六月十七日下午三时,攻陷粤军在乌泾镇北第一道防线的新二师终于等来了八门缴获的施耐德七五山炮,吴铭也不管麾下弟兄的实际操炮水平如何,命令负责指挥炮击的机炮营长田正刚把所有炮弹全打光再

  粤军独立第二师属于二线部队,全师基本上都是旧装备,既没有配备火炮,也没有编制重机垩枪连,只有一个装备了十二门英国产81迫击炮的炮连。

  这个炮连在上午的交战中,被训练有素的田正刚迫击炮连摧毁大半,下午刚一交战,尚未稳住阵脚的独二师再次遭到对手八门七五山炮没头没脑地半小时炮击,胆怯之下,不得不再次放弃乌泾镇,迅速后撤十二公里,赶往防御地形更好的黄坑镇一线设防。

  新二师两个主力团一枪不放便占领了乌泾镇,立即构筑阵地全面布防,随军督战的康泽乐得合不拢嘴,对新二师官兵的战斗力夸奖不已。

  对此情形,熊世辉以东路指挥部名义派来监督找茬的三人参谋小组非常无奈,虽然吴铭由始至终不待见他们,但新二师官兵表现出来的勇猛顽强、强大的打击火力和灵活多变的战术,无一不令他们耳目一新,各级军官的战场指挥和步炮之间的协同方式,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受益良多,哪怕他们对吴铭有多少恶感,也不得不暗叹吴铭的新二师确实训练有素战力强悍,而且命也好,摊上一支不堪一战的弱旅。

  吴铭骑着花斑马,缓缓进入面目全非的、已经跑得不剩几户人家的乌泾镇,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心里却非常难过,面对民生凋敝的残破景象,越发坚定他不择手段尽快获准撤离战场的决心。

  还有件事吴铭一直对外隐瞒,九天前,他的汽车连和衢州兵站车队运来的十二卡车物资中,粮食和军需品全部卸下,弹垩药则在吴铭的坚持下原封不动地运了回去,所以打下乌泾镇之后,吴铭全师剩下的弹垩药已经不到五个基数,信丰城西的师部临时弹垩药库里剩下的大多是空箱子。

  在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初期,蓄谋已久的吴铭下令展开半个小时的炮击,又将所有缴获的炮弹一股脑儿地全部打光,没有炮弹的八门火炮如今也全部成了摆设,于是吴铭就有了等待指挥部补充炮弹的借口,不用再继续南下主动进攻。

  不管是康泽还是东路指挥部派来的三人参谋小组,谁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事实就摆在面前,确实没有炮弹了,子垩弹也不足以支撑一场大的战斗,哪怕查出吴铭在弹垩药消耗上的猫腻,也不得不先把弹垩药给吴铭部补足再说。

  不得不说,吴铭的运气真的很好,就在他占领乌泾镇的第二天,罗卓英的第十八军三个师被蒋介石调到了湖南战场,粤军占领郴州、耒阳一线的第一军两个师,看到中垩央军主力部队第十八军三个师乘专列到达衡阳之后,立刻马不停蹄迎面扑来,惊恐之下迅速南撤,一退就退到韶关以北的乐昌。

  兵无斗志的粤军这一退不打紧,西面攻至祁阳至常宁一线的桂军两个师一下子就成了孤军,桂军总指挥白崇禧非常无奈,趁着中垩央军两个师和刘建绪统率的三个师湘军来不及调动合击的机会,果断命令第七军军长廖磊迅速后撤,回到湘桂边境的黄沙河一线紧急布防。

  湖南主战场两个方向的主力部队撤退之后,赣粤边境战场上的粤军三个师也很快后撤,鏖战于大余城南的粤军第十三师迅速脱离战场,直接退回南雄休整,作为预备队的粤军独立第一师北进珠玑镇,与东面十五公里固守黄坑镇的粤军独二师连成一片,大余方向的江西保安部队三个团顺势抢占梅关,之后也停下了脚步。

  至此,赣粤战场上的两军再次形成对峙之势,松了口气的熊世辉也没有再催促吴铭的新二师南下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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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9章 如愿以偿

  三天后,也就是六月二十一日上午九点,参谋总部的一纸调令传到吴铭手中:命令新二师在三日内与赶赴战场的第五十二师完成防务交接,迅速撤离战场,返回原防休整,听候中垩央l军事l委员会专案组的调查。

  深知内情复杂的吴铭沉思过后,立刻给徐恩曾去电询问,徐恩曾的回电只有短短的四个字:顺其自然!

  这下吴铭终于放心了,于次日上午率部返回信丰城,第一时间找到提前离开前线并准备返回南京述职的康泽,把康泽拉到道观门外无人处,劈头就问:“老康,请告诉小弟是怎么回事?”

  康泽苦笑道:“你这家伙出名了,如今恐怕全军都知道你和熊世辉之间的矛盾和一系列不讲规矩的报复手段了,委座为此大为震怒,要不是看到你进入战场之后屡立战功,恐怕早已派人过来把你押解到南京军事监狱……也不知道你这家伙运气怎么这么好,陈辞修、俞良桢、周百福和徐恩曾等人都为你向委座求情。”

  吴铭沉思片刻,抓住康泽的手臂,郑重说道:“老康,恐怕不止这些原因吧?小弟错误再大,也够不上进军事监狱,因为所作所为都是有根有据的,虽然在某些方面稍微过火了些,但谁敢说小弟违反了军规军纪?”

  “哪怕别人想污蔑小弟贪污受贿敲诈勒索,但也要讲证据不是?何况他娘的熊世辉都干了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委座运筹帷幄洞察千里,岂是区区熊世辉告刁状能够糊弄过去的?其中肯定有隐情吧?”

  “再者说了,说句自大点儿的话,整个赣粤战场也只有小弟的新二师稍微能打几下,委座哪怕治罪,最大的可能就是让小弟继续留在战场戴罪立功,对吧?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可喜的大变化,而且是战略方面的变化,这才把小弟这支没有打过败仗的部队赶回家休整,否则任何说法都不能令小弟信服。”

  康泽佩服不已,向吴铭竖起大拇指:“你这家伙脑子可真厉害啊,竟然能够抽丝剥茧分析出这么多门道来!我终于领教了,哈哈!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听完就算完了,决不能外传,知道吗?”

  “你就放心吧,小弟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保证守口如瓶!”吴铭认真表态。

  康泽稍稍靠近吴铭:“粤军已经内部分裂了……多达十余名粤军将领向校长表明归顺中垩央的决心和态度,请求校长停止进攻广东,便于他们私下里说服其他将领,我中垩央军的作战目标如今已经转到广西方面……”

  “有鉴于此,委座借此机会把你赶走,一来算是对江西方面有个交代,二来担心你这家伙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让大家都难做!而且前一段时间你把粤军折腾得太惨了,粤军上上下下都非常痛恨你,状都告到中垩央去了,你知道吗?”

  吴铭长叹一声:“算了算了,我个人荣辱算得了什么?关键是对全局有益就行了,说起来最大的功劳还是委座,不战而屈人之兵,委座高明啊!”

  康泽点点头:“委座确实高明,如今看来,你我的任务都很好地完成了,放心回去吧,哪怕军事l委员会的调查小组找你麻烦,也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走走过场,安慰安慰熊世辉等人罢了……”

  “其实,要是熊式辉气量稍微大一点儿,哪有如今的尴尬?所以在上呈委座的电报里,我如实陈述了每件事情的经过,毫不客气地指出熊式辉的诸多错误做法,委座戎马半生,哪里还看不出其中端倪?”

  吴铭感激地拉过康泽的手:“谢了老康!客气话不说了,今后如有需要小弟效力的地方,尽管吩咐。”

  康泽咧嘴一笑:“哈哈,有人向委座举报,你不但私自隐藏了歼灭粤军第十四师之后的二十多万现金缴获,还收走了六千多名粤军被俘官兵身上的每一个铜板。有这事吧?”

  “简直是胡说八道!第十四师哪儿来的二十几万?武器弹药倒是缴获不少,至于搜光俘虏身上的钱财,完全是迫不得已,否则哪里来的资金让他们吃饱喝足?我容易吗我?不过老哥若是缺钱的话,我家里还有点儿储蓄,但需要回浙西去才行。”

  吴铭说得振振有词,脸上露出一副被冤枉的痛苦表情,然后又拍着胸口,表现出做朋友的慷慨。

  康泽“噗”的一声笑起来,笑完严肃地告诫吴铭:“废话少说,有个命令你必须无条件服从。军事l委员会命令,为表达中垩央的善意,你抓到的粤军俘虏很快就要释放,而且还要归还缴获他们的武器和火炮……”

  “我知道你这家伙胆子大,什么事都敢干,但这是死命令,你必须无条件遵守,否则影响了大局,委座发起火来,谁也保不住你。”

  吴铭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痛快答应下来:“小意思,就他们那些装备,除了步枪好点儿之外,别的还有什么比得上我新二师的装备?至于那八门老掉牙的七五山炮,哪怕贴钱让小弟拉回去,小弟也不屑一顾……”

  “老康,你就尽管放心吧,离开前我会把缴获的武器全部清点装箱,就封存在天心观,不过弹药还不了,基本都消耗光了。”

  “好,弹药没事,武器留下就行。”

  康泽终于放下桩心事,他最担心的便是吴铭的贪婪,而且捞钱的手段花样百出,到了最后追究起来你还拿他没办法

  吴铭见正事说完,掏出香烟给康泽点上:“几时回南京?”

  康泽吐出口烟雾:“明天中午赶到赣州,然后乘坐运送药垩品的飞机返回南京……你可把东路指挥部的人折腾惨了,送到赣州的那些粤军伤兵如今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不好好侍候还不行……唉,下次要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吴铭笑了笑:“这有什么,你干的差事出外勤的机会很多,哪天有空去杭州,咱们完全可以抽个时间见个面,要不你直接到浙西也行,我必扫榻相候。如果实在不方便,我就跑到杭州去见你,好好喝上一杯……国内的好酒基本出自四川I,四川人的酒量历来不错,小弟定要好好领教一番。”

  “算了吧,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吗?和你的恶名一样,早已传遍军中了,哈哈!”康泽摇头笑道。

  吴铭嘿嘿一笑:“要不,我们现在就腐败一把?我叫人做几个菜,我们哥儿俩躲在里面好好喝上两杯,反正你也要明天早上才走,喝两杯今晚好睡觉。”

  康泽想了想:“要的!那就好好喝上两杯。”

  次日一早送走了康泽,吴铭立刻把张东宁叫来,咬着他的耳朵一阵叮嘱。

  两个小时后,在缉枪缉毒行动中缴获的四百多支老套筒、汉阳造和两千多支鸟铳被悄悄送到天心观中殿,七十多名团部参谋立刻将这些破烂货分别装进八十多个箱子底层,再把本部最初为迷惑各方而带来的两千多支陈旧的三八步枪、M1907式毛瑟长步枪和汉阳造分别放进去,实在放不下的则统统靠墙整齐摆放,最后将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各种严重变形的报废机枪和零部件堆进偏殿,然后在满地的零部件上方整齐摆上十几挺陈旧的老式机枪,晃眼看上去洋洋洒洒,颇为壮观。

  六月二十六日凌晨五点,昨日已经顺利办理完俘虏交接事务的新二师悄然离开信丰,非常低调地踏上了归家之路,他们离开四个半小时之后,江西保安五团才匆匆开往天心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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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0章 坦白为了从宽

  新二师回到常山驻地的当天,传来广东空军集体驾机投奔中龘央政府的惊人消息,两小时后再爆出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新闻:

  地位仅次于陈济棠的粤军总参谋长兼第一军军长余汉谋与二十余名将领,联名通电全国归附中龘央,并勒令陈济棠立即下野。

  吴铭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曾经的“南天王”陈济棠彻底完了,广东落入南京政府手中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李宗仁、白崇禧的新桂系这回彻底成了独木难撑的孤军,哪怕依然有冯玉祥这个下野经验举国无双的牛人在北方为李宗仁摇旗呐喊,新桂系在五倍于己的中龘央军和湘军、粤军的三面合围下,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国家大事对于新二师弟兄们而言没有什么吸引力,弟兄们如今最关心的是即将进行的扩编大调整。

  吴铭显然也非常清楚麾下弟兄想些什么,休息一天即召开全师大会,凤凰山训练基地的各科教官和两个新兵团也赶到常山军营,九千多名官兵全部换上了崭新军装和武器装备,整齐列队,望眼望去兵强马壮,蔚为壮观。

  主持大会的龙韶罡宣读完立功两千余人的受奖名单,已经口干舌燥,声音微微沙哑,台下九千多弟兄全体起立掌声如雷,两千多名官兵的集体获得表彰是成军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此时此刻,巨大的荣誉感远比晋衔一级更令官兵们欣喜自豪。

  吴铭接着宣读南京中龘央l军事l委员会的委任状,当他念完龙韶罡晋升上校副师长、张东宁晋升上校参谋长的委任状后,九千多官兵再次起立,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见此情景,吴铭立即放下文稿,乐不可支地请龙韶罡和张东宁给弟兄们回礼,两人走到台前,双双向台下九千多弟兄立正敬礼致意,激动得心潮澎湃双眼湿润。

  接下来,吴铭依次宣布罗钰铭晋升第一旅上校旅长、杨嗣先晋升第二旅上校旅长、尹涤中破格晋升补充旅上校旅长,以及下面各团营主官的任命。虽然旅长、副旅长的任命尚需要向军l委会报批,团长以下军官的任命则由师部自行决定再向军委会报各,但这一系列任命不会再有什么更改,新二师的主体框架自此搭建起来。

  会议结束,获得七天轮休假期的官兵们兴高采烈地返回各自营房,所有官兵领取双饷奖励的同时,也领到新的军衔标志,各部官兵几乎人人晋衔一级,表现突出连升三级的连排长也有二十四名,所以整座军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比起过节还要热闹百倍,不少官兵已经开始考虑回家探亲期间和哪个姑娘在一起了。

  全师的大事决定之后,作战科长戴子冉匆匆忙忙赶回杭州准备婚礼,其他有家有室的老弟兄相互商量妥当开始轮休,心事重重的师长吴铭再一次做起了甩手掌柜,把所有事务扔给老实人龙韶罡,以检查凤凰山训练基地工作为由,悄悄与汪月涵母子待了两天,然后返回常山家中陪伴临产的妻子

  时间飞逝,中秋来临,常山城中的方府比往年都要来得热闹,方佑淳一家四口也特意从衢州赶回家过节,今年十一岁的小歆已经非常懂事,对缠着他的两个妹妹异常谦让,吴铭和方稚淳的第一个儿子也有两个月大,方家两老看着满堂儿孙笑得合不拢嘴。

  晚宴过后,喝了几杯酒的方老爷子返回后面的寝室小睡片刻,吴铭夫妇和方佑淳夫妇带着一群孩子坐在花园里赏月聊天,几个小丫鬟和孩子们手提花灯跑来跑去,笑个不停。

  心情极为复杂的吴铭望着身边抱着儿子满脸幸福模样的妻子,说了会儿话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悄悄溜走,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换上那套从未穿过的呢子将官礼服,走到镜子前面,戴上军帽细细端详良久,突然转身大步出门,绕过幽暗的回廊,径直来到方老爷子的寝室门口,深吸口气低声禀报:“爸,您有空吗?”

  休息了一个小时的方老爷子这会儿已经起床,刚穿上长袍准备到院子里和儿孙们一起赏月,听到吴铭的声音会心一笑:“进来吧,他们怎么把你打发来叫我啊?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哈哈!”

  吴铭进入寝室,对着满脸喜悦的老爷子,“咚”的一声跪下,匍匐在地,痛苦禀报:“爸,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您和所有人,两年多来忐忑不安备受煎熬,深感对不起您老人家和妈妈,更对不起稚淳。”

  老爷子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把女婿搀扶起来,细细端详女婿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庞,这才发现女婿穿上一身正正规规的将军礼服,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小连忙把女婿拉到床边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吴铭硬着头皮把自己当初如何在太金山祈真观养伤、如何偶遇被官兵凌辱的汪月涵并救下她、汪月涵的出身及不幸婚姻、自己与煌固镇陈家的复杂关系、之后又如何遭到围捕、如何被抓到土匪窝里见到方大嫂、之后如何与方佑淳成为兄弟、又如何在衢州与参加中龘央党部培训班的汪月涵再度重逢、直至两年多前汪月涵生下孩子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老爷子,听得方老爷子满脸震惊愣在当场。

  吴铭难过不已,停了一会儿,情真意切地说道:“爸,这些话我从没对人说起,包括大哥我都没对他说过,自己也没想过要娶三妻四妾,满以为这辈子和稚淳在一起白头到老就心满意足了,可最后还是管不住自己,终于铸成这等大错!”

  “两年多前,我本就打算向您老和稚淳坦白,没想到稚淳怀上了孩子,我怕她受不了打击身子出意外,只能暂时埋在心里,想等稚淳顺利生下孩子之后再求得她原谅,后来军务繁忙整天东奔西跑,而且看到稚淳抱着孩子满脸幸福的样子,我又没了勇气……”

  “思来想去备受煎熬,等我再想向稚淳坦白的时候她又怀上了,这下我就更不敢说了,事情拖着拖着便一直拖到现在,我也被折磨得痛苦不堪!这个时候,如果我再不向您老和稚淳以及家里人坦白的话,不但对不起您老和一家人,也对不起无辜的孩子啊!”

  事即至此,木已成舟,无可奈何的方老爷子只能长吁短叹:“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平常嘛,我不怪你,何况你和汪家小龘姐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情有可原啊!要说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也只是对你不按规矩办事不高兴……”

  “从你的话中,我听得出很多东西,汪家小龘姐是个命苦的好姑娘,这事儿不能怨她,只是你早该告诉我们的,总不能一直把她和孩子藏起来吧?要是那样,你不但对不起稚淳,更对不起汪姑娘母子了。”

  吴铭重重点头:“爸,我是对不起她,为了让她感觉快活一些,我已经让儿子跟她姓汪了……她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我决定让孩子跟她姓,为老汪家传宗接代,这样也能稍稍弥补我心中的愧疚之情。爸,我求你件事,请您给我和稚淳的儿子取个大名,让孩子跟稚淳姓方吧,等以后我和稚淳有了孩子再姓吴。”

  老爷子大吃一惊,颤颤悠悠站起来,抓住吴铭的手激动万分:“这如何使得?你老吴家也只有你一个独苗啊!”

  “如何使不得?我母亲姓吴,我就是跟随母亲姓的,让孩子跟他妈妈姓方有什么了不得的?不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吗?再者说了,大哥年纪渐长,快四十四了吧?这么些年他和嫂子也没见什么动静,只有小歆这么个儿子挺孤单的,让小歆多个弟弟,让老方家多个血脉,不是更好吗?我们老方家为了党国,为了实现三民龘主义,已经付出够多了!再说我还年轻,稚淳也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爸,你就答应吧,否则我良心不安啊!”吴铭的眼泪已经哗哗流下。

  老爷子感动得全身颤抖,老泪纵横,紧紧抓住吴铭的手连连说:“好、好!你也别难过了,回去等着,我去和稚淳说去,你堂堂的国军少将,多个老婆又算得了什么!”

  “谢谢爸爸!”吴铭感激不已,深深鞠躬转身就走。

  “等等!”

  兴龘奋得直哆嗦的方老爷子叫住女婿:“你说,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一切由您老做主。”吴铭恭恭敬敬地低下脑袋。

  方老爷子极为满意,捋捋五寸长的胡须转了两圈:“你大哥这辈是‘佑’字辈,到了小歆这辈是‘承’字辈,小歆的大名方承祖就是我取得,你和稚淳的儿子嘛,就叫承嗣吧,怎么样?”

  “方承祖、方承嗣……好名字!两个孩子的名字合在一起,寓意深远啊!秋霜春露怀先祖,霞蒸云蔚启后人,我们老方家定会儿孙满堂,枝繁叶茂的。”吴铭非常高兴地赞道

  方老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捏着胡子向吴铭挥挥手:“回你房去等着,由我去跟稚淳和你大哥他们说,这是好事情嘛,哈哈!”

  吴铭二话不说,立即溜回自己的西苑,看到屋里没人,立刻长长地出了口气,解开风纪扣,掏出手帕擦拭满头满脸的汗水,四处望了望走向八仙桌,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顿猛喝,这才放下茶壶,缓缓坐到椅子上,摘下军帽顺手扔到桌面上,仰起脑袋,哀声长叹:“嘛逼的,要是知道老爷子这么好糊弄,老子早点儿说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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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未卜先知(上)

  秋日的清晨凉爽静谧,哭了一夜累得睡过去的方稚淳悠悠醒来,睁开红肿的双眼,看到丈夫仍然担忧地坐在身边,被自己发怒撕掉半边领章的将军服仍然穿在身上,禁不住再次流下热泪。

  吴铭痛惜地抱起浑身无力的妻子,叹了口气,贴近她的香腮,柔声安慰道:“不能再哭了,再哭的话身子受不了……要是没了奶水,儿子上街游l行抗议怎么办?”

  方稚淳“噗”的一声笑出声来,随即猛捶吴铭的胸口,最后倒在吴铭怀里,边哭边骂:“你这没良心的大流氓,大坏带……我恨死你了,你不该瞒我这么久的,呜呜……”

  吴铭抱紧妻子,拿起手绢爱怜地给她擦眼泪:“我都对你解释一百遍了,要不是我爱你,担心你气坏身子,不早向你请罪了吗?哪里会等到昨晚才坦白认错啊?唉!你看这事儿闹的……”

  说到这里,吴铭有意无意地转换话题:“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的教书先生,无论是道龘德文章还是诗词歌赋,在整个常山乃至衢州都是数一数二的,可给孩子起的名字……啧啧!看来大哥的孩子和我们的儿子长大后别想当大官了,只能当数学家。”

  “你说什么啊……”

  方稚淳没好气地捏了吴铭腰间一下,看到吴铭疼得呲牙咧嘴,心里解恨不少,一把推开吴铭,爬起来恨恨地质问:

  “方承祖、方承嗣……我爸起的名字难道不好听吗?你什么意思啊?莫非你想反悔不成?告诉你吴铭,老娘我决定了,女儿从今天起也要改姓方,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方如华!”

  “如花?”

  吴铭睁大了眼睛,略带恐惧地看向方稚淳:“靠!你要死要活一晚上,就想出这破名字?一个比一个更不堪、哎唷……”

  方稚淳猛然扑上去,把吴铭压在身下,狠狠捶出三记粉拳,瞪着他的眼睛大声质问:“如华有什么不好……你什么意思啊?说!快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吴铭看着方稚淳,颇为无奈地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啊,就只是觉得……嗨!直说了吧,小歆的大名叫方承祖,我们儿子的大名叫方承嗣,听起来和数学名词方程组、方程式有何区别?”

  “还有啊,你让女儿跟你姓方我没意见,可你也得起个好听点儿的名字吧!方如华,如华,弄不好就念成如花了,那让人多难受啊!”

  “如花有什么难受的?如花似玉,象征着我们的女儿像花朵那么漂亮,像玉那么温润……嗯,这名字虽然说普通了些,但也蛮好听的,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啊,倒是可以……”

  方稚淳根本没去细想老爷子给两个孙子起的名字有何不妥,只是对自己给女儿起的名字斟酌起来,思来想去,似乎觉得如花这个名字挺不错。

  “打住、打住!”

  吴铭吓得连忙爬起来:“老子真服你了!别再改了,女儿的名字就按照你说的办,如华就如华吧,老子忍了!”

  方稚淳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吴铭,非常郑重地说道:“我想好了,等会儿就去毛良坞!不但我要去,我还要把女儿和儿子都带去!”

  吴铭满脸惊骇:“你……你……你是什么意思啊?”

  见吴铭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方稚淳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事情到了这地步,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想想那汪明荃也挺可怜的,算我倒霉吧……我认了,这就去看望她和你们的孩子,看看能不能把她接回来大家一起住,我也好有个伴儿……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一年里有大半时间不归家,呜呜……”

  “好,好,别哭了,这就去还不行吗?”

  这下吴铭彻底放心了,一身轻松地上去拥抱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谁知道方稚淳一把推开他,快步走到梳妆台前略微打扮,看了一眼摇床上甜甜沉睡的儿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屋外。

  吴铭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立刻脱下没了半边领章、前襟沾满鼻涕眼泪的将军服,从衣橱里拿出套常服快速穿上,看到小丫鬟雨荷低着脑袋怯生生进来,只好咳嗽一声,从容问道:“你家小龘姐风风火火去哪儿了?”

  “像是去了东苑……估计是找大奶奶说话去了。姑爷,油条和豆腐脑做好了,老爷叫你一起用早餐。”

  小丫鬟说完,偷偷瞄了一眼威武帅气的吴铭,只觉得心儿狂跳脸儿发烫,趁吴铭没看过来连忙走到摇床边,小心看着沉睡中的小承嗣,直到吴铭的脚步声远去,才如释重负地呼出口长气,捧着发烫的俏脸独自发呆。

  两个小时后,已转入新二师名下的钢壳巡逻快船,缓缓离开常山码头,灵巧地越过穿梭来往的木船,沿着青山碧水,平稳地向东行驶。

  船舱里,身穿藏青色中山装、胸前别着个青天白日徽的方佑淳,把调皮捣蛋的儿子按在座位上,向正在窃窃私语的妻子和妹妹简单交代几句,便大步走向前甲板,来到伫立船头的吴铭身边,递给他一支烟,又用防风火机点上,看到吴铭脸上春风得意的笑容,禁不住摇了摇头:

  “你这家伙真他娘的狡猾,轻轻松松就把老爷子和老娘哄得眉开眼笑,糊里糊涂接受了现实。”

  吴铭神神秘秘地笑道:“其实小弟还要谢谢大哥你啊……要不是你帮忙,小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获得两老的原谅……”

  “等等,你说我帮忙?我帮什么忙了?”方佑淳非常惊讶,想了想不得要领,连忙连声问道。

  吴铭一脸坏笑地靠过去:“你真的帮了小弟大忙……你想想看啊,要是你和嫂子多生个儿子,严谨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对我犯下的错误还会那么好说话吗?如今老方家多了个孙子,而不是外甥,两老怎么可能不喜出望外老怀大慰?你要是还说自己不明白,我立刻从这儿跳下去!嘿嘿!”

  方佑淳下意识地扭头望了一眼船舱里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转向吴铭,沮丧地叹了口气:“嘛逼的,老子算是服你了!说来也怪,我和你嫂子也想再要个儿子的,可自从生下小囡囡之后,你嫂子那肚子就再也没了动静。”

  “这事儿强求不得,慢慢来,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最关键,急不来的切顺其自然吧,只要有好的心情和好的身体,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怀上了呢。”吴铭低声安慰道。

  “但愿如此。”

  方佑淳忽然想起汪月涵的事:“汪家小龘姐可是有丈夫的,你总不能把人抢回来了,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吧?”

  吴铭毫不脸红地说道:“陈仲康明明是民国后的新太监,算什么狗屁丈夫啊?徒有名分罢了,最多也就是曾经摆了个婚宴,请亲戚朋友聚一聚,连个结婚证都没办下来,算得上丈夫吗?”

  “哼,回头我就让常山县长给我把结婚证办了,不就合理又合法了吗?何况月涵如今已经改名汪明荃,还成了我新编第二师的机要科副科长,谁敢来找我的麻烦?别说陈仲康不知道这回事,哪怕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只要他敢过来闹事,老子就敢挖个坑活埋了他!”

  方佑淳连连摇头,他知道吴铭不是开玩笑,陈仲康真要来闹事,以吴铭素来对敌人的狠辣来看,绝对会把陈仲康弄死。

  想到这儿,方佑淳干脆不再纠缠此事,随口问起了毛良坞的事情: “明年底毛良坞的免税期就要到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吴铭笑着说:“怎么?你还想收税啊?”

  “那当然了,行署财政局按最保守的数字估算,认为毛良坞一个镇的商税,能顶得上三个常山县的税赋总额,所以现在人人都紧盯着毛良坞,我也没办法啊。”方佑淳耐心解释道。

  吴铭微微一笑:“行啊,小弟这次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回去之后你尽可对外宣布,提前终结毛良坞镇的免税三年政策,从明年八月一日开始,正式对毛良坞所有工商实业征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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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啊!”

  方佑淳盯着吴铭的笑脸好一会儿,确认吴铭是认真的,心里非常不解:“你这贪得无厌的家伙怎么转性了?不会是在外金屋藏娇的行为获得我们一家人谅解之后,愧疚之下投桃报李吧?”

  吴铭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前几年和你说过的中日全面战争吗?如果你相信我的判断,就尽早做准备,我会在近期内写一份应对报告交给你,不过你千万不能泄露出去……我坚信,最迟明年七月,这场将会祸害大半个中龘国的侵略与反侵略战争就要全面打响,而且浙江将会在战争爆发之后成为中日交火的主战场之一,到时候交不交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就是交给你,你也没时间收下。” 方佑淳迅速沉默下来。 别人不知道吴铭的预测有多重分量,方佑淳可是非常清楚的,吴铭的先知先觉不止一次得到印证,吴铭先后预测老蒋东山再起、长城抗战、第四第五次围剿的结果等等,包括徐恩曾政治地位和行政职务的迅速上升,最终都——得到证实。

  难道说,一场波及全中龘国的战争真的不可避免了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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