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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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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第谁敢打响第一枪(下)

  面对吴铭下达的死命令,吕魁元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望向粤军控制的河对岸,对来到身边的机炮营长田正刚抱怨道:“嘛个逼的怪事了,只隔着一条河,那边说话老子就听不懂了……这下该怎么办?”

  田正刚笑着开解:“中国那么大,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情况比比皆是,这种情况老大早就讲过了。没事儿,再大的困难也有办法克服,你先回去,找你的弟兄们慢慢想办法……放心吧,你们特务连鬼才那么多,你担心些什么啊?”

  吕魁元想想也是,与田正刚一起跟在一团两个营长身后慢慢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

  “对了,中午到辎重营领枪弹,听李营长说你们机炮营的装备都领走了,大哥还特批给你们五十支冲锋枪,你们在哪里驻扎?”

  “城西谷山,一个大山沟里,那儿只有一条大路和外面连接,周边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利于保密。”

  田正刚若无其事地回答,脸上却非常自豪。

  吕魁元只顾看路:“确实有必要,你的机炮营都一千二百人了,比人家两个营都多,估计打完这一仗,你这家伙又要升官了。”

  田正刚嘿嘿一笑:“怎么可能?说是一千二百人,其实里面近半是年初才入伍的新兵,估计打完仗还得让两个步兵团瓜分于净。”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回到东面一团驻扎的正平镇。

  这座位于粤赣边境主要商道上的小镇有一千多户人家,民众生活相对较为富裕,吴铭根据信丰县长的建议,为减轻县城的供给负担,把罗钰铭的一团两千多官兵调到这个距离双方实际控制线九点五公里的小镇驻扎,前方一河之隔就是粤军控制的界址镇,吴铭的用意可见一斑。

  吴铭和龙韶罡等人并没有在正平停留,骑上马直接赶回东北方向十七公里的信丰县城,风尘仆仆的康泽这会儿已经到达吴铭的旅部,听到吴铭回来的通报,客气地迎出大厅门口,向匆匆走来主动立正敬礼的吴铭和龙韶罡、张东宁回了个礼。

  相互介绍完毕,吴铭抬腕看看表,便邀请康泽一同用晚饭,康泽欣然答应。

  张东宁见状,立刻请康泽的副官带自己去安排他们带来的卫队,龙韶罡歉意地向康泽笑了笑,主动走向后院的炊事班安排晚餐,彼此间不需要交流就配合得很默契,这一切都落在心细如发的康泽眼里,让他对吴铭的新编第十旅有了更进一步认识。

  康泽先是赞扬一通吴铭麾下官兵的严明军纪,转述信丰县长等人的感激之情,然后含笑询问吴铭:“吴旅长对总部的最新决定怎么看?”

  “长官问的是不打第一枪的要求吗?”吴铭直奔主题,对付康泽这样的老江湖,任何客气话和套话都是多余的。

  康泽点点头:“正是如此……虽然顾祝同、薛岳将军的两个军正在陆续调往湖南,驻扎赣州的新编第一师主力旅也开进了西面的大余,至今为止国内舆论并没有出现什么激烈反应……但是,这一切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正义之师可以大张旗鼓地向两广边境挺进,此时委员长还在做最后的谈判努力,所以政治影响需要放在第一位考虑。”

  吴铭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在没有新的命令到来之前,我们会努力保持现状,绝不打响第一枪……但我认为,必要的军事准备不能停,而且随时都要防备粤军主动挑衅之后嫁祸于我们”

  “胡汉民一党素来擅长颠倒黑白,虽然他们最终难逃失败的命运,但要是被那些无耻文人如疯狗般咬上了也不舒服,何况两广在大江南北还有不少落魄的盟友,这些人要是联合起来,在政治上的力量也不能低估,大事成不了,但在小事上拖后腿也让人挺恶心的。”

  康泽抚掌大笑:“怪不得辞修将军和良桢兄对老弟如此器重,吴老弟果然不同凡响啊”

  吴铭谦逊地摆摆手,询问康泽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长官,如果粤军向我们开了第一枪,我们能不能还击?”

  康泽愣了一下:“估计粤军没有这个胆量吧?”

  吴铭严肃地摇摇头:“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比如,我们中央空军就很担心与粤军的空军发生冲突,周至柔将军为此特意给属下来份电报提醒,并抱歉地说下去恐怕不能为我们提供空中侦察的协助了……这是下午刚收到的电文,长官请过目。”

  康泽接过吴铭递来的电文,看完之后沉思良久,非常理解周至柔的苦衷,毕竟两军的飞机在焦点地区上空飞来飞去确实很容易出事,而且粤军和桂军的空军都不差,真要打起来损失就大了。

  就在康泽将电文交回吴铭手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清晰的念头,他抓住电文的手随之停住,精光闪闪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吴铭的眼睛:“吴旅长有何高见”

  很少有人能在康泽长时间的犀利逼视下依然保持镇定的,吴铭却是少有的一个,他不但不躲避康泽的逼视,反而靠得更近一点,问了个令康泽震惊不已的问题:

  “我们的空军离开后,粤军的空中侦察肯定会更加频繁,要是粤军的飞机一不小心,掉在我们的防区内,我们该怎么办?”

  三天后,康泽从赣州带来中央通讯社的两名文字记者和一名摄影记者,乘坐两辆运送物资给养的六轮卡车,抵达信丰城西军营。

  汽车在戒备森严而且非常隐蔽的军营深处停下,三名记者在康泽的引领下与出门迎接的吴铭等人相见,然后直接进入大树环绕中的道观正殿,新编第十旅的旅部就设在这座名为“天心观”的道观里。

  记者们对吴铭选择城外这个荒芜破落的道观扎营颇为不解,看到包括吴铭在内的官兵都穿着灰色旧军装,没有一个人衣领上佩戴军衔标志,心里非常疑惑,但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其实就算记者们开口询问,吴铭也不会说真话,因为选择此地扎营的最大原因并非不扰民和更为隐蔽,而是吴铭的副官孙承元进言的结果。

  这位从小在道门修行的还俗道士从师傅那里学到了五行风水,讲究趋利避凶、法合自然,说出一番诸如空气、水源、风向、朝向等等对官兵的影响之后,深感有道理的吴铭欣然采纳他的意见,而且天心观这片郁郁葱葱溪流环绕的高地,确实利于扎营和隐蔽。

  喝下杯茶水,三名记者请求参观营房,采访官兵,吴铭爽快地答应下来,吩咐参谋长张东宁陪同记者们出去走走,康泽也吩咐自己的副官一同跟去,什么事情能问,什么不能问,康泽的副官最为清楚。

  五丈见方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康泽看到吴铭提起暖壶过来给自己斟茶,客气地致谢后说道:“想来想去,我还是不敢把你那个计划上报总部,一来总部人多嘴杂,二来就算委座重视你的这个计划,也不好做出什么指示,所以……只能我们自行其是了……吴老弟应该明白其中的诸多无奈,难啊……”

  吴铭听康泽说到“重视”二字时特别加重的语气,又见他说话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立刻明白康泽言中未尽之意,于是一脸从容地放下暖壶,回到座位上坐下:

  “很多事都是做得说不得的……不过,属下还是想听听康长官你的意见。”

  康泽咧嘴一笑:“我都把记者给你带来了,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吴铭眉开眼笑,心中极为畅快,站起来对康泽说声“请长官跟我来”,随即领着疑惑不解的康泽走向后面的中殿

  正在忙碌的一群参谋官看到吴铭两人到来,纷纷放下手头工作,在作战科长戴子冉的率领下,齐齐向康泽和吴铭敬礼。

  吴铭随意回了个礼,康泽已经被摆放在正中央的沙盘给吸引了,匆匆回个礼便大步走过去,围着一米五宽、两米长的沙盘转了一圈,对沙盘上栩栩如生的山川河流和清晰标注的敌我番号、营区与防御分布、山体高程与道路里程等赞不绝口,最后对吴铭由衷感叹:

  “真没想到仅仅三天时间,你就把对面粤军两个师的所有情况弄清楚了,这三天里,不知道你们付出了多大努力,将士们又经历了多少危险,才搞到如此详细的情报……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良桢兄在委座面前,一力推荐你们新编第十旅担任东路先锋重任了”

  吴铭自豪地笑了笑,示意戴子冉向康泽汇报。

  戴子冉拿起用漂亮金竹做成的精巧指挥棒,指向沙盘上的两军交界处九渡圩:

  “这是粤赣两省的交界点,也是目前粤军与我军对峙的中间区域……九渡圩以南二点五公里的界址镇,驻扎的是粤军第十四师三十九旅一团的一个营,三日来,该营巡逻队多次进入属于信丰管辖的九渡圩,向本地住民打听我军的各种情况,我一团三营的几个伙夫也天天到九渡圩采购,昨天是圩日,赶圩的人很多,粤军有四十几名官兵进入九渡圩,我们这边也有两个班的伙夫去赶圩买肉,九渡圩集市不大,所以彼此间都看到对方逛来逛去,一上午擦肩而过几十次,虽然敌意很浓,但也相安无事。”

  康泽听得有趣,嘴角微微上翘,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都觉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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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 一丘之貉(上)

  等大家笑完,戴子冉的指挥棒向着西南方向缓缓移动:

  “大家请看,这里是粤军第三十九旅的旅部所在地乌泾镇,其二团和直属特务连、机枪连都驻扎在这里,现已沿着镇北至镇东一线建立起环形防御工事……该旅总兵力四千二百人左右,有电台,旅长名叫叶锦华,三十五岁,梅县人,据说是广东武备学堂毕业,曾经担任广州黄埔军校军械教官。”

  “没错”

  康泽打断了戴子冉的话:“这人我记得很清楚,曾经给我上过课,说话口音很重,性格急躁颇为傲慢,所以这么些年来郁郁而不得志,和他同样资历的大多已是师长军长了……不过此人有真本事,对军事很有一套。”

  吴铭点点头,示意戴子冉继续。

  戴子冉指向粤北的南雄:“前天傍晚,我们的侦察分队在南雄县城以南四公里的东厢铺,装扮成村民顺利抓获两名要到村中嫖宿的粤军,审问后埋掉了,带回来不少有用情报……驻守南雄的是粤军第十四师,师长陈章,下辖第三十九、第四十两个旅,另有直属警卫连、机枪连、炮兵连和工兵连各一个,粮食物资以及弹药均由驻扎韶关的第三军供应,第十四师全师官兵总数约为八千五百人左右,其中有个重要情报值得重视:粤军第三军除下辖的第七师、第十四师之外,新编的粤军**第二师也开到了韶关,估计是待战争打响之后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根据连续获得的情报分析,粤军的装备非常精良,特别是我军面对的第十四师,两个月前刚刚完成换装,清一色的捷克步枪和捷克轻机枪,重机枪大多是英国产的刘易斯机枪……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敌人就很强大,粤军军纪涣散,身上武器虽然好,但缺少维护,各部连起码的后方巡逻和两翼警戒都没有,我们的侦察队还发现粤军中有抽大烟的情况,由此可以判断,我们对面的第十四师并不是粤军的精锐部队,更不能与北伐时期英勇善战的那个粤军第十四师相提并论。”

  戴子冉停顿片刻,指挥棒在南雄至信丰之间来回移动:“这几天天气都不错,粤军飞机频频光顾我军上空,而且航次明显增加……根据三天来的统计,粤军飞机飞过信丰上空共五十七个架次,其中在信丰城上空盘旋十四次,十四次中近半情况是单机侦查,估计赣州、大余两地上空的情况也一样。”

  “针对粤军飞机的频繁侦查,我们改进了打击方案,拟在城南海拔二百二十米的张家岭、城西海拔二百五十四米的蒋家山、城东南海拔一百八十二米的南山、城东海拔二百一十五米的龙形山,设立四个密集的机枪阵地并进行伪装,等候粤军侦察机再度光顾,利用密集的交叉火力网把它打下来。”

  康泽心中兴奋不已,但还是认真地计算了一遍几座山头机枪阵地的距离,最后发现,呈三角形布置的四个机枪阵地彼此间的距离都在一千四百米之内,相互距离最远的东西两座山峰直线距离也就两千两百米左右,只要敌机从信丰城上空经过,无论航线偏东还是偏西,都会同时遭到三个机枪阵地防空火力的交叉打击,以国内侦察机每小时不到三百五十公里的飞行速度、以及空中侦察普遍需要降低到一千米之内的高度计算,吴铭旅的打击方案拥有很大的成功把握。

  吴铭看出康泽的想法,微微一笑,指向沙盘上的信丰城进行补充说明:

  “这几天我也仔细观察了粤军侦察机的飞行及航向情况,他们的侦察机每天都要在信丰城上空低飞盘旋几次,飞行高度大约在八百米左右,速度从来都没有超过两百五十公里,甚至更慢。”

  “根据这一情况可以推算,任何两个机枪阵地打击的目标都在一千米之内,我们机炮营装备的是美国勃朗宁重机枪,在这一射程之内有良好发挥,唯一的难度是之前从来没有打过飞机,提前量的计算不是很精确,但可以用增加机枪数量和火力密度来弥补,我计算过,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康泽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和他推算的结果大体相符,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的勃朗宁重机枪性能如何?数量有多少?”

  “具体型号为勃朗宁nl917水冷式重机枪,也就是汉阳厂仿制生产的卅节重机枪的原型,口径毫米,枪身长uu8毫米,枪管长uu7毫米,最大射程三千米,有效射程一千五百米,枪身重十五公斤,我们改进后的枪架重二十五公斤,我机炮营拥有该型号机枪二十四挺,基本上够用了,再加上两倍数量的捷克轻机枪协助,更有把握。”吴铭对所部装备异常熟悉。

  康泽终于放心了:“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吴铭回答:“今晚就开始准备,每个阵地我们都已勘测完毕,工兵营两个连协助行动。已经连续一周的好天气了,我担心再等下去天气会变坏,无论是大风或者小雨,飞机都不会出动……为了让粤军飞机来得快一些,我打算天黑后让两个连的官兵悄悄绕到城北去,然后举起尽可能多的火把,排出个一字长蛇队形,浩浩荡荡开进信丰城。”

  康泽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城里有粤军奸细?”

  吴铭点点头:“我们的情报小组先遣人员比我们提前五天,以各种身份来到信丰城,经过调查后发现,一家从事土特产和粮食生意的商行、一家做矿产和机械生意的商行,背后的大老板都是广东人,而且最近几天这两个商行的人员来往非常频繁,我们甚至怀疑,城南渡口的那家做矿产生意的商行里面有无线电台,不过我们没惊动他们,而且这两个老板和几个股东与本地政府官员关系很好。”

  康泽很沉得住气,虽然对吴铭所部的情报手段和吴铭的深沉心机深感意外,但他脸色不变,态度依然从容:

  “很好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你们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于吧,今晚我陪你一起好好看看,认真学习,哈哈”

  吴铭连忙客气几句,吩咐副官通知龙韶罡、张东宁和三个直属营长前来开会,然后陪着康泽一起回到大殿喝茶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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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 一丘之貉(下)

  等大家笑完,戴子冉的指挥棒向着西南方向缓缓移动:

  “大家请看,这里是粤军第三十九旅的旅部所在地乌泾镇,其二团和直属特务连、机垩枪连都驻扎在这里,现已沿着镇北至镇东一线建立起环形防御工事……该旅总兵力四千二百人左右,有电台,旅长名叫叶锦华,三十五岁,梅县人,据说是广东武备学堂毕业,曾经担任广州黄埔军校军械教官。”

  “没错”

  康泽打断了戴子冉的话:“这人我记得很清楚,曾经给我上过课,说话口音很重,性格急躁颇为傲慢,所以这么些年来郁郁而不得志,和他同样资历的大多已是师长军长了……不过此人有真本事,对军事很有一套。”

  吴铭点点头,示意戴子冉继续。

  戴子冉指向粤北的南雄:“前天傍晚,我们的侦察分队在南雄县城以南四公里的东厢铺,装扮成村民顺利抓获两名要到村中嫖宿的粤军,审问后埋掉了,带回来不少有用情报……驻守南雄的是粤军第十四师,师长陈章,下辖第三十九、第四十两个旅,另有直属警卫连、机垩枪连、炮兵连和工兵连各一个,粮食物资以及弹垩药均由驻扎韶关的第三军供应,第十四师全师官兵总数约为八千五百人左右,其中有个重要情报值得重视:粤军第三军除下辖的第七师、第十四师之外,新编的粤军独立第二师也开到了韶关,估计是待战争打响之后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根据连续获得的情报分析,粤军的装备非常精良,特别是我军面对的第十四师,两个月前刚刚完成换装,清一色的捷克ZV步枪和捷克ZB26轻机垩枪,重机垩枪大多是英国产的刘易斯机垩枪……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敌人就很强大,粤军军纪涣散,身上武器虽然好,但缺少维护,各部连起码的后方巡逻和两翼警戒都没有,我们的侦察队还发现粤军中有抽大烟的情况,由此可以判断,我们对面的第十四师并不是粤军的精锐部队,更不能与北伐时期英勇善战的那个粤军第十四师相提并论。”

  戴子冉停顿片刻,指挥棒在南雄至信丰之间来回移动:“这几天天气都不错,粤军飞机频频光顾我军上空,而且航次明显增加……根据三天来的统计,粤军飞机飞过信丰上空共五十七个架次,其中在信丰城上空盘旋十四次,十四次中近半情况是单机侦查,估计赣州、大余两地上空的情况也一样。”

  “针对粤军飞机的频繁侦查,我们改进了打击方案,拟在城南海拔二百二十米的张家岭、城西海拔二百五十四米的蒋家山、城东南海拔一百八十二米的南山、城东海拔二百一十五米的龙形山,设立四个密集的机垩枪阵地并进行伪装,等候粤军侦察机再度光顾,利用密集的交叉火力网把它打下来。”

  康泽心中兴奋不已,但还是认真地计算了一遍几座山头机垩枪阵地的距离,最后发现,呈三角形布置的四个机垩枪阵地彼此间的距离都在一千四百米之内,相互距离最远的东西两座山峰直线距离也就两千两百米左右,只要敌机从信丰城上空经过,无论航线偏东还是偏西,都会同时遭到三个机垩枪阵地防空火力的交叉打击,以国内侦察机每小时不到三百五十公里的飞行速度、以及空中侦察普遍需要降低到一千米之内的高度计算,吴铭旅的打击方案拥有很大的成功把握。

  吴铭看出康泽的想法,微微一笑,指向沙盘上的信丰城进行补充说明:

  “这几天我也仔细观察了粤军侦察机的飞行及航向情况,他们的侦察机每天都要在信丰城上空低飞盘旋几次,飞行高度大约在八百米左右,速度从来都没有超过两百五十公里,甚至更慢。”

  “根据这一情况可以推算,任何两个机垩枪阵地打击的目标都在一千米之内,我们机炮营装备的是美国勃朗宁重机垩枪,在这一射程之内有良好发挥,唯一的难度是之前从来没有打过飞机,提前量的计算不是很精确,但可以用增加机垩枪数量和火力密度来弥补,我计算过,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康泽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和他推算的结果大体相符,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的勃朗宁重机垩枪性能如何?数量有多少?”

  “具体型号为勃朗宁M1917水冷式重机垩枪,也就是汉阳厂仿制生产的卅节重机垩枪的原型,口径7.92毫米,枪身长968毫米,枪管长607毫米,最大射程三千米,有效射程一千五百米,枪身重十五公斤,我们改进后的枪架重二十五公斤,我机炮营拥有该型号机垩枪二十四挺,基本上够用了,再加上两倍数量的捷克轻机垩枪协助,更有把握。”吴铭对所部装备异常熟悉。

  康泽终于放心了:“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吴铭回答:“今晚就开始准备,每个阵地我们都已勘测完毕,工兵营两个连协助行动。已经连续一周的好天气了,我担心再等下去天气会变坏,无论是大风或者小雨,飞机都不会出动……为了让粤军飞机来得快一些,我打算天黑后让两个连的官兵悄悄绕到城北去,然后举起尽可能多的火把,排出个一字长蛇队形,浩浩荡荡开进信丰城。”

  康泽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城里有粤军奸细?”

  吴铭点点头:“我们的情报小组先遣人员比我们提前五天,以各种身份来到信丰城,经过调查后发现,一家从事土特产和粮食生意的商行、一家做矿产和机械生意的商行,背后的大老板都是广东人,而且最近几天这两个商行的人员来往非常频繁,我们甚至怀疑,城南渡口的那家做矿产生意的商行里面有无线电台,不过我们没惊动他们,而且这两个老板和几个股东与本地政垩府官员关系很好。”

  康泽很沉得住气,虽然对吴铭所部的情报手段和吴铭的深沉心机深感意外,但他脸色不变,态度依然从容:

  “很好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你们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干吧,今晚我陪你一起好好看看,认真学习,哈哈”

  吴铭连忙客气几句,吩咐副官通知龙韶罡、张东宁和三个直属营长前来开会,然后陪着康泽一起回到大殿喝茶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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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章 轩然大波

  一九三六年五月二十四日上午九点,粤军空军五架战机从韶关机场起飞后,分为两个编队,以巡航速度向信丰上空飞来,第一批三架霍克三型战机在信丰城上空两千五百米左右的高度盘旋一圈,继续向北面的赣州飞去。

  最近一段时间见惯飞机在天上来回飞的民众,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各忙各的活计,只有孩子们兴致勃勃地指着天上的飞机兴奋叫喊。

  悄然设置在信丰城外东、东南、正南、正西四座山顶或山梁的机垩枪阵地上,已经进入射击状态的官兵们透过覆盖头上的伪装网间隙,紧张地望着天上缓缓盘旋的战机,一个个浑身冒汗,手心湿润,无奈攻击信号始终没有响起,跃跃欲试的官兵们只能眼巴巴看着进入自己射程的飞机大摇大摆向北飞去。

  第一批三架战机离开二十多分钟,在西面大余县城上空逛了几圈的两架战机从西向东飞来,正好越过吴铭和康泽所在的西面蒋家山机垩枪阵地上空,两架战机飞行高度都很低,让阵地上严阵以待的官兵感觉就像从脑袋上方掠过一样。

  旅长吴铭仍然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观察敌机,没有任何下令攻击的征兆,兴奋而又紧张的官兵们只好任由两架飞机在信丰上空反复盘旋。

  康泽颇为紧张,但他听过吴铭的详细分析,知道以目前的火力配置,没有把握一次打下两架飞机,哪怕打下其中一架而让另一架逃跑或展开报复,整个作战计划不但彻底失败,而且会引发巨大垩麻烦,搞不好他和吴铭都无法担负巨大的责任。

  二十分钟后,飞往赣州的三架粤军战机返航,与信丰城上空来来回回盘旋而且扩大了飞行范围的两架战机一同返航。

  吴铭低声告诉康泽:“飞走的五架战机都是霍克三型攻击机,这种飞机发动机要比其他飞机先进,航速较快,对地攻击火力也不错,我们没必要惹它们,也惹不起,还需耐心等待粤军的侦察机到来”

  “粤军的侦察机基本都是美国钱斯’沃特公司制造的专用双座侦察机,型号为升限为52米,航速为0公里左右,低飞盘旋侦查时速度会降低很多,约为一百五十公里到一百八十公里之间,飞机上装有专业光学观测仪,估计还有航空照相机,但只有两挺用于自卫的752毫米口径的航空机垩枪,我们等的就是这种飞机。”

  康泽对吴铭广博知识已经不再惊讶:“这种很好打的侦察机会来吗?如果来的话,会不会有其他战机护航?”

  吴铭回答:“现在不知道会不会来,有战机护航是肯定的,之前我们见到的单架侦察机,实际上都有护航飞机,护航飞机就在半径约二十公里的空域之内,专门为正在进行低空盘旋侦察的飞机警戒其他方向可能到来的对手,哪怕我们在地上看不见在外围担任警戒任务的战机,它们与侦察机的实际距离也不会很远,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护航战机离开之后,抓住机会把降低高度对地侦查的侦察机打下来。”

  康泽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花了这么多时间和人力物力,等待的却只是稍纵即逝的机会……全军恐怕只有你才会这么干,不过想想也是,干不成最多辛苦一点儿,没什么损失,可一旦成功了,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

  “没错就像钓鱼一样,等鱼上钩的时间远远多于提起钓竿的那一瞬间,可要是钓起了大鱼,心中的巨大快乐,却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怎么说呢?”

  吴铭想了想,靠近康泽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像和女人上床,干了半天出了身汗,唯有最后哆嗦那一下才最爽。”

  康泽非常惊愕,随即无比欢快地畅声大笑,看到官兵们都转过头望向自己,只好戛然而止,握住拳头放在鼻子下边咳嗽一声,忍住笑举着手对一本正经的吴铭连连虚指:“你啊你……”

  直至晌午三点半,天空上没有再出现飞机的影子,分布在西方、南方和西南方约十五公里远的特务连三个观察哨,也没有发回敌机到来的消息,位于正南张家岭机垩枪阵地上的机炮营长田正刚通过电话线与吴铭联系了三次,都在吴铭的严令之下,和所有山头上的机炮营弟兄们一起顶着烈日继续忍耐。

  下午五点四十分,太阳已经偏西,包括康泽在内的所有官兵都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只有吴铭依旧信心十足,他明确告诉康泽和田正刚,理由很充分:

  “今天出现的粤军飞机比前天和昨天还少大半,这很不正常,估计粤军的飞机在信丰和赣州上空没发现什么,于是把侦查重点转到西面的湘粤边境以北地区,等他们在那儿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目标后,很有可能再度飞临信丰城上空,所以必须耐心等待,机会往往出现在放弃前的一分钟”

  官兵们听到吴铭的话,只好打起精神耐心等待,结果再一次印证了吴铭的正确,机会就在大家都不抱希望的最后时刻出现了。

  下午六点十分,吴铭身后的无线电台突然活跃起来,西南方向的前出观测小组紧急来电,发来了重复三遍的0这组激动人心的情报预警数字。

  吴铭立刻抓起电话,对南面主阵地张家峰上严阵以待的田正刚下达命令:

  “一架粤军侦察机在一架霍克三型攻击机的掩护下,已飞抵西南方向二号观测点上空,估计五分钟后将飞抵我攻击区域,请立刻做好战斗准备;重复:一架粤军侦察机在一架霍克三型攻击机的掩护下,已飞抵西南方向二号观测点上空,估计五分钟后将飞抵我攻击区域,请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明白”

  蒋家山阵地上的官兵们听到吴铭清晰洪亮的声音振奋不已,五挺斜指东面天空的重机垩枪和十六挺捷克机垩枪迅速做好射击准备。

  康泽强忍心中的激动,跟随吴铭走到最前方的水冷式机垩枪侧后方,几乎和吴铭同时掏出望远镜,凝望南面的天空。

  六点十四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隐隐传来,半分钟不到,巨大的声响越来越近,一架涂成草绿色的霍克三型战机和一架灰白色的2双座侦察机缓缓出现在西南方的天空上,体型较大的双座侦察机在天边余晖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两架飞机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后开始降低高度,双机略呈一前一后的队形在县城上空盘旋,绕了两个三百六十度的霍克三型战机突然加速提升高度,在湛蓝的天空上拉出半个圆弧脱离侦察机,顺势向正北方向的赣州上空飞去。

  继续观察三十余秒后,吴铭迅速收起望远镜,转向身后的三名侍卫大声命令:“信号枪准备放

  “嗵、嗵”

  蓝色信号弹冲天而起,耀眼的强光在金色余辉的映照下泛出两条炫目的紫色光芒,正在以逆时针方向盘旋的侦察机正好飞临蒋家山前上方,蓄势已久的机垩枪手们立刻紧扣扳机,密集的弹雨在激烈的枪声和腾起的青涩硝烟中飞射而出。

  已经看到三枚蓝色信号弹的侦察机飞行员,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正在袭来,一边大声惊呼,一边加速爬升,无奈座机的盘旋速度太慢,与蒋家山上密集射来的弹雨距离太近,三十余发子垩弹已经打在飞机侧后方,脆弱的飞机尾翼“噼噼啪啪”剧烈摇晃,转眼间就在清脆的撕裂声中分成数块碎片飞向天空,正在抬升的侦察机整个机体随即在高速飞行中翻起了跟斗,笔直撞向正南方向的张家岭上空。

  张家岭上早已枪声大作,亲自操作一挺水冷式重机垩枪的田正刚看到战机翻滚而来,哪里还有半点犹豫?迅速调整射击角度,发出声悠长的怒吼,机垩枪射垩出的密集弹雨准确击打在失控的侦察机身上,打得飞机碎片四溅凌空爆炸,沉重的机头在迅速扩张的烈焰中猛然下坠,划出条笔直的斜线,重重砸在山脚乱石堆里,再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炽热的气流瞬间在张家岭上的机垩枪阵地笼罩,早已掀起的伪装网和四周草木在劲风中猎猎作响,眼神极好的田正刚忽然发现,一朵洁白的降落伞在前方三百余米的空中摇摇晃晃地下坠,他甚至看到了飞行员不停挥动的双手。

  田正刚兴奋不已,正要高呼弟兄们抓俘虏,就被一声清脆的枪声把他的声音死死堵在喉咙里,前方半空中不断挣扎的飞行员脖子处腾起一股血雾,脑袋向后一甩,再也没有办法抬起来。

  田正刚呆滞片刻,猛然前冲几步弯下腰,望向前下方枪声响起的地方,满脸的焦急与愤怒瞬间凝固。

  山下凸出的岩石后方,特务二连连长兼狙击队长雷鹏笑嘻嘻地向上方的田正刚挥挥手,低下头,麻利地收起刚拆卸的瞄准镜,熟练地塞进皮囊顺手挂在肩上,站起来背起缠绕迷彩布条的毛瑟长步枪,拍拍满是泥土的屁股,一声不发走下山岗。

  城南河畔,无数的军民蜂拥而出,惊慌失措地望着南面山脚下燃烧的大火和即将飘落地面的飞行员,几名记者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唯有中年摄影师不停地按动快门,然后跟随在高喊“救下那个飞行员”的十余官兵身后冲向出事地点。

  城西蒋家山上,身躯微微发抖的康泽终于放下望远镜,猛然转向吴铭低声问道:“狙击手是你安排的

  吴铭无奈地回答:“没办法,总不能让飞行员活着对记者们胡说八道吧?万一他否认率先向我们防御阵地发起攻击,反而污蔑我们对他发起攻击的话,我们岂不是很冤枉?”

  康泽呆呆地望着吴铭,吴铭已经转身离去,大声吩咐弟兄们收拾家伙慢慢下山,尽量别发出太大的声

  一阵炽热的山风吹来,处于呆滞状态的康泽打了个寒颤,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默默收起望远镜走向准备下山的吴铭。

  污浊的天空上,刚离去不到八分钟的霍克战机快速飞来,在浓烟滚滚满是跑动的人群上方盘旋两圈,犹犹豫豫地提升高度向西南方向飞去。

  残阳下,逐渐杳去的战机身影越去越远,显得非常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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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 处处是战场

  两声剧烈的爆炸声传出十里,震惊全城,数以千计的军民涌向飞机坠落的城南张家峰下,反应迅速的吴铭所部官兵已在事发地点与县城之间,拉开了一条人形警戒线,将先后赶来的民众拦在距离坠机地点五百余米的地方。

  看热闹的民众熙熙攘攘热议不止,几乎所有人都说自己听到了侦察机低飞盘旋的轰鸣声和惊天动地的爆炸,却没有几个人提及机枪的射击声,有人提出心中的疑问之后,隐约记起的人也搞不清楚枪声究竟是从何方传来,于是大家开始热烈地猜测讨论。

  隐藏在人群中的情报人员发挥了巨大作用,其中又以两个以上饶商人面目出现的情报员干得最漂亮,不但无数民众相信了他们这两个“见证者”的话,两名记者也被他们吸引住,并当着上千围观者进行采访。

  在“上饶商人”证据确凿滔滔不绝的误导下,民众纷纷确信机枪声是飞机向张家峰官兵阵地扫射时发出的,不少人连呼“就是了”不然措手不及的官兵们怎么可能用步枪去打飞机呢?如果是那也太荒谬了吧!

  在记者的采访下,很多围观民众都说出同样一个事实:

  飞机出事后,十几个“被攻击的官兵”飞快跑去抢救跳伞落地的粤军飞行员,将全身血淋淋的飞行员抬起来,飞也似地送入城中军营救治,不记前仇的官兵们一路惊慌失措大叫让路,非常焦急,显然很在乎救下飞行员一命,这种以德报怨的义举这年头不多了。

  所有人都被吴铭的精心算计所误导,而且吴铭麾下机炮营的四个对空攻击阵地中,只有城西蒋家山和城南张家峰两个高度隐蔽的阵地参与了打击,整个打击过程不到三分钟时间,其中最先发难的蒋家山阵地的射击时间很短,前后加起来仅四十余秒,倒是田正刚亲自指挥的城南张家峰阵地打了一分半钟。

  短短三分钟时间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在飞机引擎的咆哮声中进行的,没几个人看到全过程,更没几个人能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细细推敲,飞机的最后两声大爆炸震慑了所有人,只有几个孩子大声说刚开始看到蒋家山上飞起两道蓝光,结果被自家大人猛敲脑袋大骂荒唐。

  随着张家峰下收拾残骸的官兵们缓缓走来,围观的数千民众再次躁动起来,两名采访完数名见证者的记者跑向抬着个竹子做的简易担架的十余名官兵,无数民众跟着跑过去围观,现场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害得维持秩序的官兵累了个半死。

  喧嚣声中,五匹战马从城内快速跑来,看热闹的民众连忙闪躲让出条通道,马上的吴铭在担架前方五六米处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担架旁简单询问几句,在数千双眼睛的紧张注视下,小心揭开担架上覆盖的肮脏被单,强忍残缺不全的尸体发出的刺鼻焦糊味道,满脸悲伤地看了足足五秒钟,最后轻轻盖上床单,仰天长叹起来:“何其不幸啊!这不但是军人的不幸,更是国家民族的不幸啊……”

  围观民众凝望伫立人群中垩央悲天悯人的吴铭,都被他的言语和脸上沉痛的表情所感动,顿时相互打听这位长官是谁?

  由于吴铭身上的灰色旧军装也没有军衔标志,所以民众不知道吴铭的官有多大,只是知道他的话非常有道理,一般人说不出来。

  刚才还在向摄影记者吩咐抓拍这难得瞬间的两个记者,敏锐地从中嗅出其中蕴含的巨大新闻价值,双双挤入人群中垩央大声采访吴铭。

  听完记者的提问,吴铭微微摇头,满脸沉重地扫视一圈,对两名掏出笔记本记录的记者说道:

  “飞机爆炸前跳下飞机的那名飞行员很不幸,之前我们的官兵以为他只是落地时摔伤了,哪里知道抱起他之后,才发现他的脖子被飞机爆炸的碎片击中,全身都是鲜血,人也昏迷过去了……我们的官兵立刻把他送到城中军营进行抢救,无奈他流血过多,脖子上的伤口太大,终于还是救不回来了。”

  人群随即发出阵阵惊呼,吴铭难过地连连摇头,最后指指旁边担架上躺着的残缺尸体,颇为伤感地说道:

  “我们要把两个粤军飞行员的尸体收敛好,买两口最好的棺材,明天一大早就把他们送到南面的粤军手里,让粤军弟兄把他们送回自己家乡好好安葬。虽然是他们主动向我们开枪扫射,但我们不责怪他们,错也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只是奉命而为,错的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蓄意挑起战火、自己要当土皇帝的广东军阀头子陈济棠!”

  “值此大敌当前、国家危难民族存亡孤悬一线之际,本人非常希望粤军将士能以国家大局为重,以民族利益为重,服从中垩央政府和蒋委员长的英明领垩导,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赶走一切压榨掠夺我中华民族的侵略者!”

  “说得好!”

  人群中爆发出几个洪亮的大嗓门儿,围观民众愣了一下立刻跟着喊起来,所有人都对悲天悯人大义凛然的吴铭钦佩不已,两名记者也匆匆收起笔记本,向吴铭热烈鼓掌。

  吴铭谦逊地摆摆手,又看了一眼覆盖肮脏床单的担架,向抬担架的几个官兵谆谆叮嘱一番,这才在阵阵欢呼声和掌声中垂着头,步履沉重地走向他那匹丑陋的花斑马,一言不发翻身而上,轻轻挥动鞭子打马离去了。

  ————————————

  晚上七点十分,庐山美庐。

  委员长侍从室侍卫长兼一处处长钱大钧进入书房,将长长的电文双手送到蒋介石面前:“康泽发来的。”

  “哦?”

  蒋介石颇为意外,接过电文细细读完,眼中露出兴奋之色:“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新闻界有何反应?”

  “十分钟前,中垩央社播报了这一突发事件,对粤军不断挑衅中垩央的分裂行为予以严厉指责,其他的报纸电台目前还没什么反应,估计消息还在传递和核实之中,明天应该会有大量报道。”钱大钧如实禀报。

  蒋介石示意钱大钧坐下,把来到门外汇报工作的陈布雷也一并叫了进来,接过陈布雷送上的中垩央党部急报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示意陈布雷也坐下:

  “很好,中垩央党部在信丰的突发事件上的反应还是蛮快的,这么短的时间就制定出政治宣传计划,说明他们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这几天,中垩央谈判组一直在广州等候陈济棠做决定,可李德邻(李宗仁)和白健生(白崇禧)以祭奠胡展堂(胡汉民)为由飞到广州之后,陈济棠的态度骤然改变,不愿见我们中垩央谈判组了!”

  “很显然,这一切定是李德邻和白健生从中作祟,所以,信丰这个突发事件来得正是时候,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掀起浩大的政治攻势,充分揭露两广的分裂行径和野心,在道义上谴责他们,孤立他们,而且马上要办,越快越好。”

  “是。”

  钱大钧和陈布雷立刻站起告辞。

  蒋介石望向钱大钧:“慕尹,你留一下。”

  等钱大钧坐下后,蒋介石把康泽发来的长电缓缓推到他面前: “康泽禀告的事件过程和他的临机处置手段,都很详细,也很得力,还把当地民众对粤军妄白挑起战火的指责也报上来了,可见他的工作做得不错!”

  “只是……他并没有转达新编第十旅旅长吴铭的意见,也没有说明粤军飞机扫射吴铭部阵地造成何种损失,经验丰富心思缜密的康泽,好像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遗漏吧?我派他去新编第十旅的目的,就是让他管好那个能打仗也能闯祸的吴铭,他却没有在这样的大事中谈及吴铭,是否另有原因?”

  钱大钧之前考虑过这件事,没多想便说出自己的看法:

  “职下也有个疑惑不解的地方……目前两广并没有公开宣布脱离中垩央,中垩央也没有正式宣布讨伐两广,双方还在广州展开谈判,中外各界也都紧盯着广州,值此关键时期,粤军将领不应该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主动越界攻击驻守信丰的新编第十旅才是……陈济棠虽然粗俗,行事无忌,但在政治上还不至于如此幼稚。”

  蒋介石微微点头:“确实如此,何况李德邻、白健生都在广州,以他们两人的精明,怎么可能会让陈济棠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莫非是粤军飞行员的擅自行动?”

  “这……确实有可能是粤军飞行员的擅自行动,最近一段时间粤军空军出动频繁,估计飞行员的压力很大,只是,用侦察机来发起攻击很少见,哪怕是火力侦察,也应该由护航的攻击机或者驱逐机来承担才是,这也是属下疑惑不解的原因。”钱大钧逐渐说出自己的判断。

  蒋介石双眉微震: “你是说,有可能是吴铭主动把飞机打下来的?”

  钱大钧犹豫了,虽然他和吴铭因为庐山上的那件事闹得很不愉快,他也很讨厌不择手段的吴铭,但涉及到正常事务,钱大钧还是非常客观的:

  “虽然用机枪打飞成功率非常低,但也有过,五次围剿战争中就出现过两次,被打下的一架是我们空军的轰炸机,另一架是桂系空军的侦察机……不过,康泽的电报中说得很明白,粤军的侦察机是向地面开火后不久便自己爆炸的,而且有很多见证人,中垩央社两个记者发回的报道非常详细,与康泽的汇报完全相符,所以也不排除粤军飞行员擅自行动的可能,只是这一切凑在一起,未免太多巧合了。”

  蒋介石微微一笑:“这么说起来,你还是怀疑吴铭主动发起攻击了?如果是这样,康泽岂不是和吴铭沆瀣一气?”

  钱大钧也笑了,想了想颇为感慨:“当年庐山上发生的那件事,令职下印象深刻,这个吴铭非常阴狠,而且精于算计,他弄死弄伤职下那么多精锐弟兄,职下不但没能惩罚他,最后反而被他弄得狼狈不堪。”

  “所以,如果是吴铭主动发起攻击的话,职下没有半点儿惊讶,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不但不会谴责他,反而会赞扬他,毕竟这个时候来这么一下,对我们来说纯属意外之喜,足以令两广方面措手不及,不但令陈济棠和李宗仁在政治上陷入极大被动,在道义上陷于不义,而且在军事上也遭到当头一棒。”

  蒋介石非常认可钱大钧的分析:“我估计,康泽有他的想法,之所以没有汇报吴铭的情况,看来是有意为之……等忙过这两天,我把他叫回来问问就清楚了,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全中国都知道粤军飞机肆意攻击江西守军的事情,而且自己还掉下来了,不知道陈济棠他们如何应付这件事。”

  钱大钧笑着说:“这个时候,陈济棠应该风风火火地去找白健生这个小诸葛问计了。”

  蒋介石哈哈大笑,笑得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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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9章 一切为上了打一仗

  晚上九点,广州,陈公馆。

  被接踵而来的各种电报弄得非常恼火的陈济棠亲自跑出大门,将匆匆赶到陈公馆的李宗仁和白崇禧迎进大厅,边走边抱怨冯玉祥倚老卖老,情况还没搞清楚就从几千里外发来电报妄加指责,好像他陈济棠真的没有大局观,真的愚蠢到这个敏感时候还派飞机越界攻击江西地方军队授人以柄。

  李宗仁和白崇禧正是为此事而来,晚饭后两人听到随从的汇报,特意一起收听了八点整的中央社新闻广播,随后立刻就来陈公馆打听确切消息。

  刚开始李宗仁和白崇禧都一致认为这是蒋介石惯用的政治宣传伎俩,但新闻里关于粤军飞机发动攻击并发生故障坠落的消息言之凿凿,还有具体的情节描述,并公布了跳伞后不幸死亡的飞行员名字,李宗仁和白崇禧听完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宾主分别安坐,奉上香茗,陈济棠挥退堂中下人,将一沓电文递到满脸关切的李宗仁手里,并将自己获知的事情经过如实向两人通报。

  李宗仁将看完的电文递给白崇禧,白崇禧谦逊地摆摆手,用心倾听陈济棠的叙述,得知粤赣边境确实摔了一架侦察机但不知道具体原因之后,白崇禧的眼神随之变得凌厉起来:“会不会是被击落的

  陈济棠搓搓发木的脸:“有这可能,我们也为此反复推演过,但根据前方发来的情报看,驻扎信丰城的新编第十旅只是个刚改编不久的地方保安部队,大多操赣东北口音,全部加起来不到四千人,官兵至今还穿着老式保安部队的灰色军装,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能够威胁到空中的重机枪,更没有高射炮。”

  “事发前一夜,也就是昨天晚上,这个新编旅又开来两个营千余人,进了信丰城就大吃大喝猜码赌钱,闹到天快亮了才安静下来,空军分析后一致认为,很难想象信丰城那支杂牌部队能打下我们最先进的侦察机……”

  “而且另一架护航飞机回来报告说,侦察机先是空中爆炸之后才掉落下去的,护航飞机沿着事发地点反复盘旋观察,在地面没有发现任何防空阵地,只看到很多本地民众跑向坠机地点。”

  “这样的话,情况就复杂了既然连我们自己人都无法说服,哪怕我们说是地面部队打下来的别人也不会相信”

  李宗仁说完,与白崇禧相视一眼,两人均摇了摇头。

  随后,李宗仁埋首仔细阅读电文,过了好一会儿,又把电文交到白崇禧手里,待白崇禧看完把电文交回陈济棠,这才问道:“驻扎信丰城的那个新编旅具体番号和主官名字都有吗?”

  陈济棠一听立刻明白李宗仁的意思,自信地说:“查清楚了,该部进驻信丰第二天我们就通过方方面面搞清楚了他们的具体番号,确实是来自浙赣边境的中央陆军新编第十旅,旅长叫什么呢?叫吴……吴铭……对,就是这个名字此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估计是老蒋新收编的地方保安部队,这次恐怕又是把这个杂牌军送到前线来充当炮灰。”

  李宗仁回忆良久,对这个吴铭毫无印象,只好望向数年来与诸多中央军中的老朋友保持通信的白崇禧。

  白崇禧对吴铭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儿印象,但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了,中央军这两年不断地吞并地方军队,发展很快人员变动也大,期间数以百计的将领先后获得任命,更有无法计数的老将退居二线或解甲归隐,谁会去注意一个地方保安部队改编来的区区杂牌旅长?

  于是,吴铭和他的新编第十旅暂且被放到一边,三人讨论的焦点转移到如何善后、如何应付各方可能的责难、如何挽回政治影响等等关系全局的大问题上,直至深夜十一点半,李宗仁和白崇禧才回到东山脚下警备森严的临时住处。

  白崇禧回来之后,直接前往一直留在广州策动陈济棠反蒋的好友刘斐的房间。

  刘斐曾担任白崇禧的参谋长,如今是桂系军队大本营的高级参谋,兼任广西民团于部学校教育长,这会儿他正在灯下看书写笔记,看到白崇禧进来便放下笔站起来,给白崇禧倒了杯茶,含笑问道:“陈伯南那边打算如何应付?”

  白崇禧简要通报了大家讨论后制定的具体政治应急策略,以及明天上午十点陈济棠要召开中外记者会说明立场的计划,完了喝下口茶,想了想询问刘斐:

  “为章,驻扎江西信丰的军队番号搞清楚了,是中央军新编第十旅这支部队之前驻扎在浙赣边境,旅长叫吴铭,我似乎在哪儿见到过这个名字,就是一时间记不起来了,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吴铭?健公,这个人你应该有印象才是啊你忘了年初南京中央军校的朋友给我们寄来的几本军事训练教材了吗?其中三本都是这个吴铭编写的,我还曾听你赞过此人独辟蹊径、聪敏务实呢……传说此人在庐山军官训练团第一期受训期间丨还闹出了人命,但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也不知是真是假

  刘斐的记忆力非常好,北伐时期他作为北伐军总司令部高参制定了多项战略作战计划,从日本陆军大学深造归来后又在参谋总部担任过要职,以博闻强记目光高远而闻名军界,被誉为民国三个半军事家中的那半个,是桂系有数的大将之才。

  “是他?”

  白崇禧终于想起来了,敲敲桌面站起来:“不行,看来我得提醒一下陈伯南才是,这个吴铭并非无名之辈,而是精于谋略之人,否则哪里写得出三本极为专业的军事教材来?粤军若是不重视的话,恐怕要吃大亏。”

  “不对啊”

  刘斐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以老蒋的做派,像吴铭这样的人才早就应该获得提拔了,怎么几年过去了还是个区区新编杂牌旅的旅长?会不会弄错人了?”

  白崇禧对此也是疑惑不解,思索一会儿得不到答案,摆摆手说:“暂时不想这个问题了,我总觉得此人是个巨大的威胁,先给陈伯南去个电话再说吧。”

  白崇禧的直觉非常正确,而且吴铭的威胁第二天就传到了广州,把正在召开中外记者会试图对粤军空军攻击江西地方部队做出合理解释的陈济棠弄了个灰头土脸:

  当记者问及陈济棠两名遇难飞行员的情况时,陈济棠连两个粤军飞行员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还是边上的参谋长递上纸条之后他才宣布遇难者名字,另一名记者又问陈济棠如何处理两名遇难飞行员的后事?陈济棠支吾片刻,当众给两名遇难者连升三级以示哀悼。

  参与采访的记者们一片哗然。

  就在陈济棠在广州召开记者会之前,在会场外等候的中外记者们都接到了中央社同行赠送的最新消息:

  江西信丰驻军于今日上午七点半,举行了有近万军民参加的隆重吊唁仪式,将两具装有两名遇难者遗体的棺材,以及死难者的所有衣物,郑重地交给了对峙的粤军第十四师第三十九旅官兵。江西驻军向前来接走棺椁的粤军将士表达哀思之余,还给全体粤军将士呈送一封“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的倡议书。

  如此重大事件,身为广东最高军政长官的陈济棠竟然毫不知情,甚至连麾下两位不幸遇难的飞行员名字他都搞不清楚,怎么不让与会的中外记者深感震惊?于是一个个异常尖锐的问题被记者们抛给了措手不及的陈济棠,弄得这位“南天王”狼狈不堪,只能匆匆宣布记者会结束。

  如此一来,得不到任何有价值新闻的记者们彻底被惹恼了,于是回去后立刻将今天记者会的情况发回各自报社,对陈济棠和粤军的不作为展开毫不留情的批评,本就处于被动局面的陈济棠和两广军政府因此而雪上加霜,政治声誉遭到严重打击,本来还存在诸多疑点的“信丰飞机攻击事件”因此而被坐实了。

  外界纷纷扰扰争论不休的时候,信丰城西天心观里的吴铭却是无比的悠闲自在,作战计划的制定根本就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分多处驻扎的官兵们除了不能出营之外均获得休息,唯独驻扎在张家峰南麓和城中的两个步兵团官兵需要天天出操,完了还要上街打扫卫生,帮助本地百姓修筑城外道路,晚上也没了酒喝,只能乖乖蹲在自己营房里展开政治学习。

  在吴铭旅渡过一周军旅生活之后,曾经担任过“南昌行营别动队”总队长的康泽,终于见识到了吴铭旅的严明军纪和彪悍作风,也看到了各级军官高度的服从性和良好的军事素质。

  唯独让康泽颇为遗憾的是,新十旅全旅七千余官兵只有旅长吴铭和机炮营长田正刚腰间佩戴有“中正剑”,真正算起来,也只有田正刚这个中央军校第九期毕业生是校长门生,其他军官腰间都是清一色的特制匕首,这让感受到吴铭旅强悍实力的康泽总有几分不协调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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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0章 骤然打击(上)

  六月一日,粤桂两省地方实力派正式向中外宣布组成“国民党西南执行部和国民政府西南政务委员会”,通电全国攻击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中央政府对抗日不作为,声称两广愿意与日寇决一死战

  自此,两广独立于中央之外自成一体正式成为事实。

  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立即回电驳斥,声称“攘外必先安内,统一方能御晦”,中央军事丨委员会亦通电两广,严令两广部队不得擅自行动,双方矛盾迅速激化。

  与此同时,军政部下达命令并通告全国:中央军两个军立即南下衡阳、郴州一线,坚决打击任何企图分裂国家的反动势力。

  下午三点刚过,从城里回到旅部驻地的康泽直接进入作战室,找到正在与麾下军官分析情报的吴铭,把吴铭拉到院子里,交给他一份电文:

  “总部同意你部的作战计划了……为了牵制粤军兵力,进一步打击粤军的士气,总部要求你们在东线坚决地打一仗。”

  吴铭把看过的电文还给康泽:“你现在就回南京?”

  “对,我现在就要赶到赣州,飞机明早到赣州机场接我,然后直接飞到南京向委座禀报你部情况……放心吧,你们做得非常好,不但成功地迷惑了当面之敌,而且背地里的备战工作非常有效,我会如实将所见所闻包括你的功绩禀报委座的。”康泽说完亲切地拍拍吴铭的手臂。

  吴铭没有客气:“这么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没错委座和中央都下了决心,而且公之于众,你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打上一仗了……这段时间你的对手已经被你弄得很狼狈了,估计随着广州方面态度转变,他们也有了打仗的心理准备。”康泽笑着说道。

  吴铭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康泽想了想:“要看具体情况,也许不回来也说不定,毕竟最敏感的的时期已经过去,我留在这儿作用不大了。”

  吴铭点点头:“那么今晚我就动手,算是为你送行吧……估计你到了南京,很快就会接到我们的战报了。”

  “啊?这么快?”康泽很惊讶。

  吴铭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快了,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就为了打好这一仗吗?这半个多月来的所有努力都为了消灭对面之敌,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康泽不由莞尔:“好我等着你的捷报传来。”

  晚上八点,隐匿于谷山腹地的机炮营一千二百官兵悄然出发,绕过城南小道,进入张家峰南麓的一团营区集结。

  几乎同一时刻,集结于正平镇的两个特务连三百弟兄终于露出锋利的獠牙,如同一群月夜觅食的野狼,无声疾行,消失在南面的莽莽群山之中。

  朦胧的夜光下,集结于张家峰阵地前沿的三千五百官兵面向山脚下的土坡巍然肃立,所有官兵都换上新编第十旅自制的作战服,戴上蒙着迷彩布的钢盔,手中原有的陈旧武器也都焕然一新,装备到连排的六○迫击炮和大量捷克机枪出现在蓄势待发的官兵们肩膀上。

  四支火把将土坡上一身戎装的吴铭照得清清楚楚,土坡下方整齐列队的一团和机炮营官兵,都能清晰看到抱着头盔的旅长脸上那严肃而自信的表情。

  吴铭扫视一圈,大声说道:“弟兄们,这是我第一次对大家进行战前动员,即将开始的战斗也是我军自组建以来第一次真枪实弹的战斗,一句话,考验我们的时刻来到了之前所有的学习,所有的训练,弟兄们流出的所有汗水和鲜血,究竟有没有价值,又有多少价值,都将在即将开始的这一战中得到检验。”

  三千五百官兵禁不住挺直腰板,抬起高傲的头颅,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浓烈的斗志,整齐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十余名团营长也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他们更能体会到吴铭话语中的殷殷期待。

  吴铭继续说道:“你们前方的对手是粤军第十四师三十九旅第一团,这个不可一世的步兵团只有一千五百人,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差不多要睡觉了,怎么样……”

  笑声轰然响起,瞬间淹没了吴铭的话语,站在队伍前面的团营长们也咧开嘴笑起来。

  吴铭也乐了,等笑声稍停便大声喊起来:“都笑了是吗?可你们这帮孙子有几个知道老子的良苦用心?为什么这半个月来,我要求你们把所有精良装备收起来,故意装成一支弱旅,穿着皱巴巴的旧军装,扛着毛良坞民团弟兄都不愿多看一眼的破枪?”

  “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大战,我就让你们三千多人去对付一千多毫无防备的对手?不知道吧?现在老子告诉你们,就是为了开张大吉成军这么久了,我们从未打过两千人规模以上的大战,我担心你们心发慌,腿发软……”

  队伍里发出不满的低声抗议,吴铭四下看了看,满脸不屑地大声讥笑道:“唷?看样子有不少人不服气,觉得我小看你们了,对吧?别他娘的不服气,有本事你拿出来让老子看看,如果你们能够在一个小时内,围歼界址镇的一千五百敌人,并迅速建立起防御阵地,毫不留情地打击敌人随时可能开来的增援部队,才有资格不服气。只要你们做到了,老子不但收回刚才的话,打完仗还要请你们喝酒,而且还会重奖你们要是做不到,嘿嘿好了,废话少说,出发吧”

  望着气鼓鼓向西开进的三千五百弟兄,土坡上的作战科长戴子冉连连摇头:“大哥,你这张嘴也太损了,估计全中国的旅长没一个像你这样作战前动员的,粗俗”

  一旁的副旅长龙韶罡和参谋长张东宁都笑了,吴铭转向戴子冉骂道:“大城市里那些游丨行集会时跳到桌子上的小白脸不粗俗?他们面对懵懵懂懂的学生和看热闹的市民,总是慷慨激昂地挥舞起没照过多少太阳的白嫩小手,竭斯底里地高喊口号,然后开口就是国家民族,闭口就是主义革命,口水四溅地胡说八道一通,台下的民众什么也听不懂,他们自己先把自己感动了,这样才是你最欣赏的动员方式,对吧?你戴子冉怎么说从军已有四年,而且是快结婚的人了,怎么还不现实一点儿?这么些年你白跟老子混了?你问问身边弟兄,他们下部队训丨话时,谁他娘的比我更文明?鄙视你”

  吴铭骂完转身就走,周围弟兄轰然大笑,扔下目瞪口呆的戴子冉,跟在吴铭身后乐不可支走下土坡,把戴子冉气得哇哇大叫。

  担任警戒的两个连弟兄完成任务,悄然撤走,此时信丰城里依然静谧如昔,没有谁知道吴铭麾下主力已经出动,驻扎城中的二团官兵仍然毫无动静,吴铭一行骑马入城时,值守的县保安团官兵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更不知道遍及全城的抓捕粤军jiān细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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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夜袭(上)

  下午六点,收到前线各部电报的吴铭终于放心了,增援之粤军第十四师四十旅已经抵达乌泾镇西南八公里的黄坑,罗钰铭和田正刚率领的三千四百弟兄顺利越过松山南麓的西排河,正在向前方六公里的预定潜伏地点水南洞进发。

  “致电参谋总部,记录”

  紧盯着沙盘的吴铭头也不抬,向机要科长杜平璋口授电文内容:“我部于凌晨六时,向粤军第三十九旅第一团驻守之界址镇发动突然打击,经过三十分钟激战,顺利占领界址全镇,歼敌三百四十一人,俘敌团长郑兆文以下一千零五十四人,缴获武器弹药若于,上午九点四十分,驻扎乌泾镇之粤军第三十九旅第二团又三个直属连增援而至,向我部占据之界址镇南阵地发起猛烈反击,我部占据地利顽强阻击,至今寸土不失;目前,驻扎南雄之粤军第十四师第四十旅及直属炮连正快速开来,约一个半小时后进入战场,我全旅将士有决心将来犯之敌歼灭于阵前新编第十旅,吴铭。”

  杜平璋飞快记下,将电文稿递给吴铭,笑着问道:“师座,落款之后是否加上个敬语?”

  “敬个屁啊就这么拍发,没工夫伺候那些大老爷们。”

  吴铭说完在电文稿上飞快签署自己的名字,顺手扔给杜平璋,继续低下头凝视沙盘,缓缓拔起沙盘上的两支红色三角旗,分别插在西排河和水南洞的位置上。

  边上的作战科长戴子冉立刻计算出两点之间的距离,很快又报出水南洞与北面一山之隔乌泾镇之间的东西两条小路的里程。

  吴铭满意地点点头,指着沙盘上乌泾镇西面三十八公里的南雄城说道:

  “下面就要看吕魁元他们的了……南城的守军几乎倾巢开赴乌泾镇,城里顶多剩下一个师属警卫营和一两个辎重连什么的,只要吕魁元他们入夜之后能将南城对外联络的电话线破坏掉,敌人就只能通过无线电台相互联系,届时我们就可以根据缴获的密码本,迅速破译敌军通讯内容,一切顺利的话,还能给敌人发送错误情报,为吕魁元他们偷袭第十四师师部创造机会。”

  龙韶罡有些担忧地说道:“位于赣粤边境广东境内的南雄城池高大,两个特务连的弟兄又不会说广东话,能不能派人混进去还不知道呢,要是选择强攻的话,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搞不好还难以全身而退呢。”

  张东宁考虑片刻,宽慰道:“魁元他们不是带有十几套粤军军装吗?估计他们会有办法的,哪怕无法混进城里端掉敌人的师部,吓他个手忙脚乱也基本达到了目的。”

  戴子冉看到吴铭从容不迫的样子很是疑惑,不知道吴铭哪儿来的信心?想了好久依然想不明白,刚要开口询问吴铭,突然发现如同影子般跟在吴铭身边的副官孙承元不见了:“咦?承元哪儿去了?好像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周围的龙韶罡、张东宁和参谋官们立即望向吴铭,吴铭只好如实回答:“承元随吕魁元一起行动了。”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吴铭也露出了笑容,一脸神秘地让大家猜猜,吕魁元他们会从哪个城门攻进去?结果话一出口,立即换来众弟兄的一片白眼,吴铭摸着头尴尬地嘿嘿一笑,借口尿急扬长离去。

  一位年轻的准尉参谋不解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面对一群低声笑骂的长官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忍不住低声询问顶头上司戴子冉:

  “科长,怎么大家都没有回答旅座提出的问题啊?属下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很有必要讨论一下的

  戴子冉立刻瞪起眼睛:“有孙承元那小子跟着去,特务连还用通过城门混进去吗?你没见过孙承元的身手如何,至少也该听说过吧?凤凰山基地东面那座四十五米的垂直峭壁都难不倒他,区区六米高的南雄城墙能难得倒他?简直是猪脑子”

  年轻的参谋目瞪口呆,随即又欣喜不已,可没过多久又提出个问题:“属下还有个疑虑,此刻我军一团和机炮营正潜行于乌泾镇以南的山谷之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入夜八点之前即可抵达水南洞一线,若是增援而至的第四十旅不等落后十余公里的粤军炮兵连到达,立即向我二团镇守的界址镇发动攻势,会不会影响到一团和机炮营的行动计划?”

  戴子冉对年轻属下勤思好问非常欣赏,指着沙盘认真地解释起来:“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有可能发生,但可能性不大……首先,敌增援部队经过三十八公里的急行军一定很疲劳了,至少需要在乌泾镇休息一个小时并完成进食,才能继续前行十四公里,进入战场对我二团阵地发动攻击,如此一来,对敌人的体能要求就非常高了,哪怕换成我们最强的特务连弟兄,也未必能够做到,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戴子冉看到七八名属下都围了过来,于是略微停顿,缓缓指向本部二团镇守的界址镇南的阵地:

  “大家看这里,我们二团占据了优势地形,再加上下午突击构筑了不少防御工事,隔着公路一南一北呈掎角之势,居高临下控制了三公里之内的大部分区域。再看阵地前方,地形狭窄起起伏伏,超过两个营的兵力就摆不下,今天上午的战斗中已经充分证明,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敌人利用步兵发动大规模仰攻绝难奏效,不但无法对我军阵地构成威胁,反而会造成自身的巨大伤亡,而且有了三十九旅二团的惨重教训丨以及刚才所说的疲劳等原因,增援的敌人主力在炮兵到来之前,绝对没有胆量向我二团阵地发起攻击。”

  看到麾下参谋频频点头都已领悟,戴子冉说出第三个原因:

  “最后一点,如果打夜战的话,你们觉得有几支部队敢说比我们强?我军的一大优势就是长期坚持的夜战训练,你们都经过两个阶段的新兵训练,应该知道夜间行军与作战训练在我军整个训练中所占的比例有多高,而且我们每个团都有自己的侦察连,以二团长杨嗣先的一贯风格推测,他绝对会派出麾下侦察连弟兄去抓捕敌人的游动哨,甚至向敌军外围的哨兵打冷枪、扔手榴弹,不把跑了一天疲惫不堪的敌人搞得夜不能寐风声鹤唳,就不是他杨嗣先的风格了。”

  众参谋会心一笑,均感受益良多,兴奋之下立刻对二团接下来可能的战术运用与达到的最大效果展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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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夜袭(下)

  戴子冉对二团长杨嗣先的分析非常到位,杨嗣先果然就这么于了,不但以提前设伏的方式,成功地抓住敌人派出的两批共十二名侦查官兵,还在审问之后果断派出麾下侦察排,分成六个小组,每个小组加派两个枪法最好的弟兄,摸到敌人的驻地外围打黑枪。

  粤军布置在营区外围的几组警戒哨被远距离射杀之后,造成了粤军 第 279 章 ,却发现军用专线电话打不通了。

  这一情况顿时把谨慎多疑的邓伯涵吓得满身冷汗,他一面命令各级军官返回各部严防敌人偷袭,一面用无线电台将危情急报陈章,请求陈章做出指示。

  各级军官为防止对手可能发起的突然进攻,一直提心吊胆地守在自己麾下官兵身边,无奈神出鬼没如同夜枭般的敌人无比恶毒,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在远处黑茫茫的山腰或者树林里,用数挺机枪向营地展开密集射击,搅得粤军官兵惊慌失措,直到天亮都不敢躺下睡觉。

  南雄城里的陈章接到邓伯涵的急电,担忧不已,他从军二十年,从未遇到过这么不讲章法、卑鄙狡诈的对手,反复考虑过后,只能命令邓伯涵适当地收缩阵型,提高警惕,绝不能让敌人打个措手不及,吩咐邓伯涵只要坚持到天亮,敌人的骚扰就会自动停止,届时再用炮火狠狠地予以报复。

  与风声鹤唳惶惶不安的乌泾镇官兵相比,南雄城里的粤军官兵要舒服百倍,尽管在师长陈章的三申五令之下,警卫营和工兵连频频派出巡逻队警戒全城,但由于主力部队开赴前线之后城中兵力空虚,对城外的警戒和巡逻非常松懈。

  凌晨四点,吕魁元率领麾下三百精锐悄然蹿出城东南一点五公里的佛头岭下,兵分两路,缓缓向南雄南门与东门之间的城墙下摸去。

  南门与东门外均有连片民居,而且不少人家都养有狗,嗅觉发达听觉敏锐的看家狗听到动静就张口乱叫,雷鹏和雷岩几个畲族弟兄立刻掏出挂在胸前的虎牙,清爽的东南风很快将虎牙特有的微妙气味吹送出去,刚才还在大叫不止的看家狗们奇迹般地停止狂吠,静谧的黑暗中还能隐约听到看家狗发出的几声恐惧低鸣。

  两座城门之间的粤军巡逻队一个小时走过一次,每个巡逻队只有六到七人,而且边走边高声交谈,显得非常的放松。

  凌晨四点十五分,从东门走向南门的六人巡逻队迈着懒洋洋的步子,顺着城墙外围,走到两片民居之间的空旷地带,隐藏在乱草丛中的六名特种尖兵突然扑出来,锋利的匕首不是割断巡逻哨兵的脖子,就是刺入心脏,没等偷袭得手的弟兄将徒劳挣扎的尸体放下,十余名身穿粤军军装、头戴守备官兵大高帽的弟兄已经直起腰来,迅速整理好衣衫,捡起地上的步枪,在营长吕魁元和连长雷飚的亲自率领下,分成两队分别向东南两座城门走去。

  孙承元将怀中尸体拖到城墙角下,向缓缓跟上的弟兄们做了个手势,忽然转向城墙,跃身而起,如壁虎般无声而上,一晃眼便翻上城头,观察片刻立即扔下腰间绳索,三下两下将一名尖兵拉上城墙

  尖兵抛下绳索,立刻解下缠绕腰间的绳圈,顺手一抖将绳头抛下,几乎和孙承元同时将城下的两名弟兄拉上来。

  不到一分钟时间,城头上已经匍匐着十余名弟兄,其中两人在孙承元的带领下,缓缓摸向东门上的门楼,另外的弟兄垂下了一根根绳索,城下的两百余弟兄依次抓住绳索迅速攀登。

  东门上的城楼中央,有个用沙包堆砌的方形机枪工事,两名哨兵靠在沙包上吸着烟低声闲聊,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失去知觉,一人后脑上插入了锋利的匕首,另一人直接被孙承元捏断了脖子。

  得手后两名弟兄快速进入工事,冒充敌军继续机警戒备,孙承元悄然无声地进入门楼之内,借着透入门窗的星光细细打量,随即走向五名酣睡中的敌军官兵,毫不犹豫便拔出匕首逐个于掉。

  城楼南侧的阴暗处,吕魁元看到城上发出的信号,立即率领八名弟兄排着队走向城门。

  城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两名守卫城门的哨兵看到巡逻队回来毫不怀疑,其中一个还蹲下猛搓发痒的沙虫脚,另一个看着越走越近的吕魁元,忽然发现情况不对,下意识地张开嘴刚要喊叫,吕魁元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咽喉。

  另一个哨兵惊讶地抬起头,吕魁元划破风声的弹腿已经重重击在他的脖子上,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哨兵的身体飞出三米撞到城墙之上,落地时吕魁元的长腿再一次提前伸出,一挡一带,将尸体压在了城墙根下。

  其余弟兄迅速进入城门洞两侧阴暗处,纷纷扔掉身上的长步枪,解下背后的汤姆逊冲锋枪迅速上膛等候命令。

  吕魁元长长地出了口气,正要率领弟兄们进入敌军师部所在的东大街,南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众弟兄大吃一惊,紧张地望向同样吃惊的吕魁元。

  吕魁元恼火地咒骂一句,低吼一声率先冲入城中,弟兄们立刻迈开大步紧紧跟随。

  南门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

  暴露踪迹的特务一连连长雷飚和七名弟兄果断发起强攻,以受伤三人的代价消灭了城楼上下的十余名守卒,隐藏在黑暗处的八十余名弟兄在特务二连连长雷岩的率领下,飞奔而出,以最快速度冲进南门内的军营。

  冲进军营的特务连官兵把火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以一往无前的强横方式杀入军营之中,衣衫不整冲出营房的两个连粤军刚刚跑出营房就被成片打倒,仿英国马克三型高爆手雷不断飞向惊慌失措的粤军队列之中,剧烈的爆炸使得魂飞魄散退入营房的粤军官兵伤亡巨大,也将黑夜中的赣粤边境名城从沉睡中轰然炸醒。

  城东大街威严气派的县府大院里一片混乱。

  这座距离县城东门仅仅两百二十米的古老大院危在旦夕,师部警卫营两个连官兵在混乱不堪的叫喊声中组织防御,一挺挺机枪被惊慌失措的官兵扛到院子前后,少数沉着冷静的老兵勇敢地抱着机枪,飞快爬上院墙制高点。

  爬上院墙的老兵刚一露头,就被准确飞来的密集子弹打得摔下院墙,刚刚架设在大门口的两挺重机枪,也在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失去踪影,紧接着,成片的手雷飞进院墙之内,来不及撤回正堂的六十余名官兵不是被炸得腾空飞起,就是支离破碎殒命当场,吓得来不及穿上鞋子的警卫营长高喊着退回正堂,从后方赶来的百余粤军官兵惊恐之下哪里听得见命令,全都下意识地寻找掩体,对大门和两侧院墙拼命射击,很快就丧命于不断飞来的高爆手雷之下。

  县府大院东北角,营长吕魁元与孙承元碰头后大手一挥,率领三十余弟兄冲向后院, 第 279 章 竭斯底里地大声下令,所有的师部人员都端起了步枪和伯格曼冲锋枪,在陈章的怒吼声中,硬着头皮冲向前后院子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让整个大院发生了巨大混乱,瘆人的惨叫声在滚滚浓烟中不绝于耳。

  换上粤军军装的孙承元一路于掉四名粤军士兵后,凭借腾腾硝烟的掩护,顺利摸到中院大堂东侧的窗下,隐在窗边观察片刻跃入窗内,手里的柯尔特手枪连续射出的子弹将四名侍卫打倒在地。

  第 279 章 刚要掏枪,孙承元手中的枪托已经击在满脸震惊的陈章脑袋上,顺手一带,便扛起晕倒的陈章,转身跃出窗口,几个起落便翻越两米院墙,将反应过来愤怒追赶出来的十余粤军官兵扔在高墙之内。

  孙承元一口气跑到东门下,把肩上的陈章抛给两名接应弟兄,大声命令发信号,三枚红色信号弹很快冲天而起,炫目的光亮将硝烟弥漫火光四起的南雄古城照得一片血红。

  看到撤退信号的特务连各路弟兄毫不犹豫脱离战场,扛着受伤弟兄,以最快速度冲出东门和南门,已成功杀入敌师部核心边沿区域的吕魁元连声大吼,弟兄们投出二十几枚高爆手雷后飞速而退,紧邻大厅的电讯室在爆炸过后腾起了熊熊火光。

  硝烟中,吕魁元和弟兄们带上五名受伤弟兄冲出后院奔向东门,在两个小队弟兄的接应下迅速出城,很快与顺利归来的雷鹏、雷岩等各路弟兄汇合一处,马不停蹄冲向东面的群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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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3章 逼降

  当南雄南门发生激战时,驻守在西门和北门的两个连粤军根本就不敢动弹,深恐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可短短三分钟不到,城中师部传来的剧烈爆炸和团团刺眼的烈焰吓坏了两个连的官兵,深恐背上见死不救罪名的两位连长几乎同时带队增援师部。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当两百余官兵冲进火光熊熊面目全非的师部时,激烈的交战已经停止多时,地面上全都是警卫营弟兄残缺不全的尸体和伤员痛苦的呻吟声,全师最精锐的两个连官兵在不到十分钟的交战中死伤大半,师长被抢走的消息传出之后,率部来援的一位连长当即瘫倒在地。

  另一位胆气雄壮的连长呆滞片刻,一把拽过幸存的警卫营副营长厉声询问,随后高呼麾下弟兄随自己追出东门,可追出城外不到一公里,立即遭到对手断后分队的伏击,近半官兵被击中倒下,剩下一半转身就逃,悍不畏死的连长来不及开一枪,就被密集的子垩弹削掉半个脑袋。

  清晨,南雄东北三十八公里,乌泾镇。

  被对手骚扰了一夜的粤军五千官兵疲惫不堪,大部分官兵连早饭都不愿吃倒头就睡,率领各部主官巡营的师参谋长邓伯涵见此情况担忧不已,与受伤后脑袋包成印度阿三摸样的三十九旅旅长叶锦华、四十旅旅长关汉琛商议过后,只能狠下心来将所有官兵赶起,胡乱找些东西填饱肚子立即派出搜索队前出侦察,各部主力按顺序依次出发,开往前方十四公里外的界址镇,哪怕不打也要进入战场与敌人形成对峙之势。

  按照邓伯涵的打算,开进战场距离敌军五公里之后全军再做休息,兵力相当的敌人绝不会放弃自己占垩据的优势地形,主动向本部发起攻击,届时再致电师长陈章请示作战命令,就有了充分的休息理由。

  如果继续留在乌泾镇停滞不前的话,邓伯涵和两名旅长都担不起“临阵怯懦、裹足不前”的罪名。

  上午八点三十分,东南方向的天际间缓缓涌来的灰色云层遮住了炎热的朝阳,由缺员大半的粤军第三十九旅残部组成的预备队最后一个离开乌泾镇,唯独师属炮兵连官兵还在磨磨蹭蹭地牵来驮马,骂骂咧咧地将八门法国施耐德0改进型75山炮与挽马连在一起。

  负责弹垩药运送的辎重连官兵只能围着十几辆沉重的马车,远远地看着炮连官兵的一举一动,谁也不敢得罪军中最有技术、待遇也最优厚的炮兵。

  九点十分,前面的第三十九旅已经没了影子,身形健壮歪戴军帽的炮兵连长才下达出发命令。

  牵拉火炮和运输弹垩药的长长队伍走出镇外防御工事一公里,从侧后移动到位的罗钰铭第一团突击营弟兄立即发动,四百余官兵跃出藏身的稻田和水沟,前面一字排开的十五挺捷克机垩枪和五十余支冲锋枪射垩出的密集子垩弹,将毫无防备的粤军炮兵和辎重兵打得惨叫不止,转眼间死伤过半,四百余头戴钢盔浑身湿透的官兵只用一个冲锋,就将残存之敌彻底控制。

  营长韩铁城用手垩枪顶着炮兵连长的脑袋,逼迫他服从命令,倔强的炮兵连长大声怒骂,韩铁城手指一扣枪声响起,炮兵连长顿时脑浆四射应声倒地,韩铁城再次移动枪口,指向前面吓得小便失禁的炮兵排长,不费什么功夫就让幸存的数十粤军炮兵飞快动起来。

  十分钟不到,八门火炮被迅速拖回后方阵地一字排开,黑黝黝的炮口直指前方开向战场的粤军部队,幸存的八十余名粤军辎重兵在上百支枪口逼迫下,老老实实地把马车赶到炮阵后方,不用进一步命令就主动将车上的炮弹一箱箱搬下来。

  与此同时,罗钰铭和田正刚率领的三千余官兵源源不断地从南面山脚下的密林和山包后方冲过来,转眼间占领了镇外无人看守的防御阵地,直到此时,已经走远的粤军才匆匆派出百余官兵返身过来查看情况

  田正刚放下望远镜,大声报出一组组数字,刚布置到位的迫击炮连弟兄飞快忙碌起来,半分钟后来了个齐射,二十四枚炮弹呼啸而出,转眼落到了快速跑来的百余粤军官兵四周,将这百余粤军官兵炸得鬼哭狼嚎。

  没等硝烟散尽,幸存的七十余名粤军官兵转身就逃,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以及十余名哀嚎不止的伤兵。

  罗钰铭见状连连摇头,说粤军太不经打了,阵地上的弟兄们却乐得手舞足蹈,纷纷赞扬机炮营弟兄打得好打得准,田正刚也狠狠表扬一番自己的弟兄,然后跑到罗钰铭身边低声商议。

  罗钰铭点点头,举起大手向后挥了挥,数十官兵立刻将阵地后方的十余名粤军侦察兵押上前,罗钰铭非常大度地命令弟兄们给俘虏们松绑,和颜悦色地与俘虏中的两名尉官商量起来,可弄了半天两名被俘尉官仍然听不懂罗钰铭说些什么。

  罗钰铭无奈之下,只好把躲在一旁看热闹的田正刚请了过来,憋屈地骂了两句便悻悻站到一边。

  在中垩央军校进修了三年的田正刚勉强听得懂广东话,可除了骂娘的几句其他都不会说,不过官话倒说得不错:

  “二位,其实这一仗我们也不想打,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不久前大家还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同室操戈何其可悲?可是,你们的陈总司令要当广东的土皇帝,中垩央命令我们前来讨伐,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两团迂回包围贵军的人马足有三千五百多人,占领了你们的防御阵地,缴获了你们的八门大炮,你们那四千多弟兄在我们的两面夹击之下还怎么打?”

  “你再看看我们的军装和武器装备,哪一样不比你们强?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新编第十旅的总兵力并非对外声称的四千五百人,而是七千六百余名弟兄,你们如今处在我优势兵力的夹击之中,这仗怎么打?别说打了,你们的弟兄昨天走了一天,昨晚又被我们袭扰一夜没睡觉,现在能不能跑起来都成问题

  “长官,你直说吧,想让我们怎么办?”高瘦的粤军中尉是四十旅的侦察排长,一看就是个明白人,官话说得很不错。

  田正刚高兴地点点头:“我放你们回去,请你们尽快赶往前面告诉你们的长官,只要放下武器,就能获得我们的优待……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的内战惯例,除非深仇大恨,从没有赶尽杀绝的,通常是一方妥协之后,双方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坐下来慢慢谈,谈完了各自拍拍屁股走人,我们回去有奖励,你们回去之后仍然继续当你们的兵,何乐而不为呢?”

  田正刚说完,问一旁的连长要过粤军中尉的武装带和勃朗宁手垩枪,客气地送到粤军中尉手里:“你的东西,拿上吧。”

  粤军中尉叹了口气,接过连着枪套和手垩枪的武装带,默默系上,后退半步向田正刚敬了个礼:“谢谢长官,在下一定把长官的话带到”

  田正刚笑了笑,示意周围弟兄让开一条路,十余名被俘侦察兵在中尉排长的带领下,空着双手,垂着脑袋走向阵地前方,十余分钟之后就被火速回头阻击的粤军大队人马给接走。

  界址镇以南八公里,惶恐不安的四千多粤军官兵已经停止了前进,四十旅的两个步兵团正在队伍前后方抢修工事,各团营的侦查兵全部爬上两侧高地,举起望远镜严密观察两头的敌人动向。

  阵地中垩央紧靠北侧山体的临时指挥部里,乱了方寸的两个粤军旅长激烈地争吵起来,参谋长邓伯涵焦急催促报务员不停发报,一定要想方设法和师部取得联系,从两个旅集中而来的另外两部无线电台也发出繁忙的“滴滴”声。

  不久,三十九旅的通信参谋大喊一声,转身将匆匆译出的电文递给来到面前的邓伯涵,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参谋长,电报署名……竟然是中垩央陆军新编第十旅旅长吴铭。”

  “什么?”

  邓伯涵惊叫起来,抢过电文立刻阅读,抬起头时已是满脸震惊:“这个吴铭声称,他的一个营官兵已于今日凌晨,成功袭击了我们的师部,抓走了师座,最后还责令我们于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无条件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这这……怎么可能?他从哪里搞到我们的密电码的?”

  脑袋包着厚厚纱布的叶锦华大叫起来,其他将校已被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

  邓伯涵痛苦地摇摇头:“很可能是真的,否则不可能电话打不通,无线电也没有回音……我们的主力已经尽数开出,南雄城里只剩下师部警卫营和三个不堪一战的后勤连队,而且距离敌人控制地区不到五十公里,敌人完全有能力派出一个营袭击我们的后方……”

  “报告昨晚失踪的第四十旅侦察排长廖振南和十二名弟兄,被敌人放回来了。”

  “啊……快,快把人带过来,动作要快”

  邓伯涵和一群将校立刻涌上前,紧紧盯着小跑而来的廖振南和一群狼狈不堪的侦察兵,连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完廖振南的陈述和转告,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瞬间失去了力气和勇气。

  一个小时后,数年来从未亲自做出决策的第十四师参谋长邓伯涵,终于做出了一生中最为艰难的决定

  “命令弟兄们放下武器吧,希望那个吴铭言而有信,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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