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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左道官途【作者:走过青春岁月】(3月25日更新至“第四百二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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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二章 要升官了?

  许三笑少年时曾经以为官场神秘又庄严,每个人都至少伪装的道貌岸然,张口原则,闭口奉献。尽管满脑子男盗女娼,但至少表面上都很会装。真混到体制里后才发现,自己当初错的离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上千万人构成的官场其实一点也不神秘,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自尊和节操跟保住自己的帽子或者拿掉对手的帽子这两件事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

  李湘武是杨许昌的人,杨许昌是马二龙的大妹夫,马二龙死了,却是死在一贯道山南老掌柜的任上。尽管这厮在任期内没有什么作为,但许三笑有理由相信,一贯道会利用好马老掌柜生前的一切关系。而那个靠一身邪术的大舅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杨副书记,同样会很珍惜一贯道的拉拢。

  先前这些只是许三笑的猜测,但现在,李湘武这条杨许昌的狗,正在帮助许三笑印证这个猜测。李湘武并未对张玉刚说什么过头的话,只是旁敲侧击的讲了一下网络视频的事情。那段视频打了码,李湘武的舌头也带了套子。虽然如此,与会的党委委员们都是人精,大家都知道李湘武说的就是张玉刚。

  这是一种暗示和压迫,因为张玉刚的背景,所以暂时没有人愿意明目张胆的跳出来对付他。许三笑知道,如果玉刚继续不合作下去,他们就会有进一步动作。只需要丢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借着视频这件事往玉刚身上泼一盆脏水。就算不能把张玉刚如何,至少也等于折断了玉刚身上鸿鹄的翅膀。掰断了许三笑在官场最得力的一条臂膀。

  党委会开了很长时间,这是华夏体制的特色,每个当官的都必须掌握的第一技巧便是开会。要会听更要会讲。李湘武讲完轮到秦旭明讲。大师兄重点讲了北沟地区的堰塞湖疏浚工程,讲了春播,总之没有再提三镇新区的问题。许三笑却因此反而有些担忧。不同于李湘武的光说不练或者练不到点儿上,秦旭明这个人执行能力太强。问题全是他发现的,却让李湘武来出面督促,到时候三镇新区的建设跟不上承诺,整人的时候也可以打着李湘武的旗号。

  值得一提的是钟春秋的讲话内容。

  首先他客观并着重的批评了三镇新区的两套班子,然后又很不客观的表扬了北沟县的班子。他说完之后,被表扬的北沟县委书记程宏宇一脸愁容。许三笑被批评了,却心情颇佳。

  钟春秋一直都是个智官,说话非常有水平,他说:“刚才湘武书记说了很多,我认为说的非常好,非常及时,移民任务是政治任务,也是咱们南山市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之前在湘南省发生了,安居房建设偷工减料导致倒塌,六千多移民露宿街头半个月无人问津的事情,结果搞翻了德昌市整套班子。”

  “同志们,这只是六千移民露宿街头的结果。”钟春秋加重了语气:“而咱们现在面临的却是八万人的安置问题,三镇新区的建设进度吃紧,固然跟时间紧任务重有关,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我认为还是跟咱们的干部队伍缺乏奉献精神,对现实危机缺乏认识有很大关联,当前的形势已经迫在眉睫,我认为先要保持三镇新区的领导班子的稳定性和延续性,许区长回去后要立即开会,要让三镇新区的所有同志们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不只是为了头顶上乌纱帽,更要多想一想人民的疾苦,百姓的福祉,大坝移民为了大家,牺牲了自己的小家,响应国家号召,千里迢迢来到咱们南山市,咱们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住的好,吃得饱,穿得暖?钱不够咱们可以上报省委,有国家的专项资金做后盾,你们三镇新区有什么理由不甩开膀子干?”

  这位市委副书记就是负责稳定工作的,这番话从维稳的角度入手,说的天衣无缝,既帮着许三笑保护住了三镇新区班子的稳定性,又侧面挑明了三镇新区当前的工作的重要性,直接把上头的底牌亮给许三笑看,鼓励许三笑放开手脚干。

  许三笑心中感激不尽,看来这位钟副书记不愧是跟张家有关系的干部。

  钟春秋继续说起网络视频的事情,却是从另一个角度说的。

  “我们的干部年轻化进程一直走在全省前列,去年省报还就咱们南山市的处级以上干部的年龄做了个统计,称咱们是嫩官当道。”钟春秋半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我认为这个嫩官当道说的很好,当的也不错,尤其是去年洪灾期间,艳阳县和三镇新区的两个年轻干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不是表彰会,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要说的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年轻的干部精力旺盛,思维活跃,懂科学与时代契合度高,但同时,也容易冲动犯错误,做糊涂事,一些年轻干部缺乏稳定的生活基础,在作风上比较大胆,谈朋友时缺乏必要的警惕性,容易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在这一点上,不管那视频里是不是咱们南山的干部,都应该引以为戒。”

  钟春秋和秦旭明一直联手钳制李湘武,他这么一表态,几乎就代表了多数市委常委们的态度。后面的领导发言果然开始对许三笑一方有利许多。极大的缓解了玉刚身上的压力。

  散会后,许三笑把张玉刚叫到车里。刘枫要下车,许三笑说:“小枫哥不要走,你也听着,说不定等会儿还要靠你帮帮这家伙。”

  玉刚的心情不大好,有点着急的:“快说吧,叫我什么事?”

  许三笑问:“让你跟凌落尘虚与委蛇一下,你去了吗?”

  张玉刚道:“我他妈一想到这娘们能好意思把自己跟爷们办事儿的视频录下来还传到网上去,就有点扛不住恶心,一直没跟她说呢,行,我回头就去说。”又反问:“让我过来就这事儿吗?”

  “屁话!”许三笑道:“当然没这么简单,找你过来一个是落实这事儿,另外还要给你一个任务。”

  张玉刚早就对许三笑另一面的生活羡慕不已,闻言大感兴趣,道:“什么任务?难度大不大?能不能先教我几手绝活儿,然后再让我去?最好是让何小妹配合我去。”

  这厮一直都是这样,天塌下来也不知道愁,这也是许多红色豪门里的世家大少身上共同的特点,玩世不恭,一切来得太容易,不管是利益还是庇护,让他们对社会现实的残忍缺乏认知。

  “滚!”许三笑斥道:“你丫想什么美事儿呢?”又道:“美男计你会不会?”

  “美男计?”玉刚把眼一瞪,道:“合着说半天还是让我去讨好那个臭娘们?”

  许三笑道:“少说屁话,讨好她自然是有目的的,这次你表现好了,我找个密宗大师给你灌顶,保你今后聪明伶俐再不受这种不入流的江湖手段的诱惑。”

  玉刚一听密宗大师开光灌顶,顿时来了兴趣,点点头,嗯道:“成,我全听你的,你就说让我怎么办吧?”

  许三笑看了一眼刘枫,道:“小枫哥过去在精英部队服役,什么窃听啦,监视啦,这方面他是大行家,我现在去秦市长那里拜访一下,让他慢慢给你讲讲该怎么干。”

  秦旭明的办公室门口,许三笑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大套间的外间屋里,秘书咸伟平正在写东西,一抬头看见了许三笑,起身迎出来,道:“许区长过来了。”

  秘书的重要性许三笑岂会不知道,客气的点点头,问道:“秦市长在吗?”

  咸伟平道:“在!”又低声提醒道:“不过正跟冯小河发脾气呢。”

  许三笑虽然很懒,但背后却有王峰这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参,逢年过节时打着许三笑的旗号,该拜的佛一尊都不拉,该烧的香也全都会烧到。市委市政府的两位大秘这么关键的人物当然不会错过。而且送的东西绝不寒酸,也符合许三笑曾经的歇马镇首富的身份。咸伟平拿人手短,有什么消息,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王峰。

  领导心情不好的时候,绝不适合谈事情。要谈也最好是先找出领导心情不佳的原因,有能力的话先帮他解决了,然后再谈事情。否则,谈成的概率绝对远低于平常。许三笑本来是打算过来申请一笔项目资金的,听说秦旭明心情不佳,忙问因为什么。

  咸伟平道:“还不是因为北沟县的事情!”

  “北沟县又出什么事了?”许三笑忽然想起了杨红菱,记得她正在北沟县任常务副县长。

  咸伟平于是道明原委。

  北沟县是国家5a级旅游区,属于多民族混杂区域,其中以羌族和汉族人口最多,民族文化旅游项目名扬海内外。当地山清水秀,风景秀丽,自然环境极佳,四季常绿。是整个山南省最好的旅游景区之一。问题出在春节长假期间接待游客的过程。朝廷台派出一支记者队,深入到旅游景区采访,本意是想宣传一下春节长假旅游市场的火爆和该地区多民族团结的和谐氛围。结果却在一辆旅游大巴上遭遇了不快,还被景区派出所的人摔了录下不快过程视频的手机。

  此举无疑是捅了马蜂窝,最最可恨的是当地主管干部,一个个二到家了,在得知人家身份的情况下,跑到高速上去追人,目的居然是妄想抢回证据。结果在高速上又发生了争执,还砸碎了人家价值几十万的摄像设备。

  咸伟平说到这里,恨恨道:“许区长,您听听,这不是笑话吗?这都什么时代了,人家一封微博消息就到燕京了,而北沟的县委冯书记出了这种事后,居然还敢妄想销毁证据!杀人灭口都来不及呀。”

  许三笑点点头,想了想,道:“谢了,帮我通报一声吧。”

  咸伟平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道:“你先到对面我的办公室里等会儿,等冯书记走了我再叫你。”

  许三笑点点头,转身进了对门秘书办。

  不大会儿,咸伟平过来了,对许三笑说:“冯书记走了,秦市长等您呢。”

  许三笑走进秦旭明的办公室,咸伟平跟进来泡茶。

  大师兄正闷头写东西,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道:“伟平不用泡茶,许区长马上就得走。”不等许三笑开口,又随意的:“你是为小学建校款来的吧?不用说了,市政府暂时没钱,但我会尽快向省委申请这笔钱,你可以先从景区的营运收入里借用,反正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许三笑道:“我来是打算跟你聊聊北沟县的事情。”

  秦旭明闻言果然抬头,看着许三笑,指示咸伟平泡茶。道:“原来你也听说了,快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眼瞅着就到315了,人家要给咱扬名呢。”

  许三笑道:“我可以找一些关系试一试。”

  秦旭明道:“师母那边不要想了,师父告诉我说对方不是一般人物,据说那支摄制组的顶头领导是前纪委马书记的二闺女,师母的面子不够大。”

  许三笑摇头道:“你知道我跟严老师走到这一步,只剩下师徒关系了,我当然不会去找他们。”

  秦旭明看着许三笑,突然问道:“你去北沟县代理几天书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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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五章 风波暂平,烟云又起

  一个男人帅从来不是因为他单纯地帅,一个单纯地帅的男人不会让人有任何遐想。这与女人不同,一个女人是可以单纯地漂亮的,一个单纯的漂亮的女人可以让人浮想联翩。所以,一个帅的男人必定是复杂的。复杂必是吸引人的,尤其对那些有自以为是的自信的女孩,譬如李燕。许三笑这样一个如一本文笔如画的悬疑小说一般的男人,怎能不帅?

  当一毛三卢立军的手铐摆在许三笑眼前,当这厮毫无征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在李燕眼中,这一刻笑眯眯负手而立的许三笑简直帅极了。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那种帅,而是一种让人崇拜和欣赏的潇洒。这种气质,过去的二十三年光阴里,她只在那个男人身上见识过,可惜那男人是她的养父。现在终于又有了一个许三笑,而且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一毛三坐在地上,他的同伴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去观察他的情况,反而是紧张的向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许三笑。叫道:“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黑洞洞的枪口看起来很可怕,被枪指着的滋味绝不好受。但负手站在那里,笑眯眯看似无害的许三笑却似乎完全不在乎。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面对枪口问道:“你到底是想让我举起手来呢?还是想让我不许动?”

  一毛二警官怒道:“少废话,举起手来然后不许”他话没说完,眼皮子却突然一沉,困意袭来,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竟不知不觉的收起了手枪,靠到投诉值班室门上,昏昏沉沉的打起盹来。

  许三笑知道自己绝不能当着何小妹的面被他们铐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又不能似之前那般对这两个警察饱以老拳,堂堂三镇新区的区长,北沟县临时代理书记,在北沟风景区跟两个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大打出手,这么做显然是不合适的。对许三笑而言太有**份,稍有不慎还容易被上纲上线。打流氓叫英雄壮举,越多越好。而打警察,往小了说是法律意识淡薄,往大了说便是对国家的法律和执法机关不信任。

  所以,许三笑只能这么做,而且必须做的恰到好处。

  就在所有人为两个警察奇特的情形感到惊诧莫名时,一毛三却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目光呆滞来到许三笑面前。

  许三笑下手极有分寸,只是以目击之术轻轻吓了他一下。短暂昏迷只是暂时的脑失控现象,就像在安静的森林里突然发现一头猛虎出现在身后,会被吓的浑身冷汗动弹不得。一毛三只是神经暂时短路,很快便恢复了神智。由于时间过于短促,一毛三卢立军甚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异常状况。但他一时神为之夺,转瞬间哪里恢复的过来,许三笑一招手他便过来了。

  卢立军从许三笑手中接过工作证,低头仔细看了一眼,突然一激灵,忙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待看清楚华共山南省南山市三镇新区区长,北沟县临时代理书记这几个字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许三笑冷冷看着,只见卢立军双手将工作证递了过来。接到手中,问:“看清楚了吗?”

  卢立军连连点头,道:“看清楚了,许书记,这是误会,我们”

  许三笑摆手道:“别解释,我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理解能力至少不会比你低,你觉着这件事像误会吗?不过你也别有负担,这件事我并不打算追究,所以我也不想听你的废话。”左右看了看,又道:“这件事就此揭过,我不会再追究,你们也不许再继续这么干,记住了,北沟县旅游这块牌子等于你们的衣食父母,一旦被彻底弄臭了,你们还想这么干的机会就不多了。

  正这时,一毛二也醒了。他中的是玄门左道鱼龙幻术中的催眠术,倒下的更加自然。之所以用这招对付他,其实是因为许三笑一眼便看出这家伙最近常常熬夜,精神已极度疲劳,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容易睡着了。事后他也比较容易理解自己突然倒下这件事。

  李燕突然走过去抬足在他拿枪的那只手上狠狠踩了一脚。一毛二疼的一声惨叫,陡然清醒过来。刚要破口大骂,却被卢立军一把揽住,顺势被捂住了嘴。

  “踩你这一脚是因为你刚才拿枪指着我男人。”李燕狠狠看着他,道:“虽然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把他怎样,但作为他的妻子,我还是不能容忍你这样的举动,我叫李燕,你记住我的样子和名字,不服气随时可以来找我,公的私的我都奉陪。”

  许三笑的妻子,那就是县委书记夫人,虽然在北沟县官场,县委书记的名头上始终罩着一层灰溜溜的色彩,但相对于这两个小警察而言,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一毛二就算有不服气的想法,卢立军也要劝的他打消念头。

  经过这一闹,已经是下午两点半,许三笑惦记着北沟县里人送绰号冯小河的县委书记冯宏宇还在等着自己呢。好歹人家也是堂堂副厅级干部,市委常委之一。也可算是许三笑的领导。让领导久等可不大合适。

  许三笑担任的是临时代理书记,这个任命是秦旭明一力促成的,在正式履职前,肯定要先跟原来的县委书记冯宏宇碰碰头。也就是南山官场中大家更习惯叫的冯小河。

  冯小河这个外号叫了许多年,最初起源于一句话: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二十年前这家伙大学毕业,九十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还算得上是宝贝。当时他也是年少气盛的人物,在南山地区日报社里任实习记者,以这句话为题写了一篇社论,借此讨论集体和个人的关系。言词非常犀利,这篇文章恰巧被时任南山地委书记的白可树看到了。特意把他找去谈了一番。

  这段往事是秦旭明告诉许三笑的,那时候秦旭明也在南山地区,跟冯小河是同届校友。许三笑还看过那篇文章的原文第一段的内容:

  别人是用这句话来做比喻。意思是想说明集体有,个人才会有;国家富,人民才会富的道理。看来,在他们的心目中,集体、国家是大河,而个人、人民是小河。先不说这种先集体后个人,先国家后人民的观点合不合乎逻辑,但仅就选用大河小河的比喻来证明此种观点的做法显然是不正确的。即是说,所用的这个比喻它揭示的道理刚好和他们所要表达的观点相反。这岂不有点像是傻子玩火,自灼自伤吗?

  因为根据常识,我们也知道,水肯定是从小沟小河汇入大川大江的。也就是说,大河的水是由小河的水流入才注满的,先有小河的水才会有大河的水。如果没有小河,何来大河?如果非得要把这两者的关系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们也只能把它说成是:“小河有水大河满,小河无水大河干”而绝不能反着说,把它说成什么: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

  这些话在当年来说无疑问的有些离经叛道,就算拿到今天来,也不适合一个政治人物公开诉诸出口。可想当年的冯宏宇是个充满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人物。

  冯宏宇当时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番言论恰巧赶上太宗那年南巡,在讲话里说要加快步子深化改革,鼓励私有经济蓬勃发展,要让更多的小河水先满起来。而白可树却是实打实的跟着省委代表团认真学习了太宗的南巡讲话。所以当场指着冯宏宇连说了三句好一个小河理论,从那起,冯小河的名头便叫开了。

  县委书记办公室里,冯小何神态安然,正不慌不忙的向许三笑介绍北沟县班子的情况。许三笑直言不讳说我来这里就是服从领导安排,当几天不问政事的临时工。冯书记您让我熟悉县委常委班子恐怕没什么实际意义。

  冯小河却说,三笑同志,话不能这么说,连和尚都知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何况你这样一位党的优秀年轻干部?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只干一天,我认为你还是应该有一个端正的态度。秦市长跟我说你是个有担当有作为的年轻人,我也相信他的眼光。我觉着你的履历完全够资格正式担任这个职务。

  许三笑在三镇新区那边刚震慑住李东耀,好不容易实现大权独揽,还没来得及巩固权力呢就突然被秦旭明弄到这里来,虽然名义上是暂时代理,但看冯小河这意思,事情似乎还有变化。之前就有消息说南山市委宣传部的向部长要调到蓉城任市委副书记去。从地级市的宣传部长到副省级省会城市去任市委副书记,

  这位向部长可谓是平步青云了。而他腾出来的位置已经被好几个人盯上,这其中最有希望的便是这位冯小河。许三笑对此也有些耳闻,却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有机会接替冯小河。

  一来是北沟县是个全国闻名的旅游大县,是南山市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数任南山市委书记都是从这里成长起来的。

  二来是三镇新区刚成立不到一年,自己这个正处级帽子还没落几粒尘呢,断然没有可能担任如此重要的岗位。

  第三点却与北沟县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全国劳模,县长梁柏涛有关。

  说起这位梁县长来,在北沟县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梁柏涛今年五十二岁,二十年前还在北沟县小杨家庄任村主任。那年北沟县开始搞旅游开发,小杨家庄也被划归到旅游区里。当年旅游区的资金短缺,搞开发的时候遇上了很多困难。当时梁柏涛率领全村老少不分昼夜的奋战在施工现场。

  不管是修防滑坡面,还是建设旅游景点,梁柏涛都做出了很大贡献。因此被时任的北沟县委书记杨许昌上报到省里,先树为省劳模,后来又代表山南被选为国家级劳模。

  从那之后,梁柏涛开始官运亨通,三十二岁当上副镇长,四十二岁任副县长,如今在县长的位置上已经干了五年。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沟人,又是全国劳模,梁柏涛在当地的威望极高,就算冯小河这个副厅级县委书记都要对其退避三舍。在许三笑看来,如果冯小河真不能继续担任北沟县委书记,梁柏涛无疑是接替这个职务的不二人选。标准杨李系干部,执掌北沟县大权多年,担任县委书记可算作无缝对接。

  所以,许三笑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可以在这个位置上长干下去。

  “冯书记,我这次来北沟之前是跟秦市长说好了的,暂时代理几天,主要任务就是协调一下跟朝廷台闹的那场误会,把事情解决了,我就得功成身退,不管是您继续担任这个书记,还是梁县长接任,我都没有异议,我的正式职务是三镇新区的区长,那里刚成立不到一年,在那边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去做。”许三笑认真的说道。

  把话讲在当面是官场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讲话技巧,该说的时候绝不能含糊,否则今日的一时犹豫,便可能造成日后的一世为难。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冯小河没有再讨论这件事,而是跟许三笑介绍起北沟县的情况。从北沟县的九位常委说起,到全部四十七名县委委员,拿着花名册大概的都介绍了一下。许三笑惦记等候在酒店里的李燕跟何小妹,有心结束这次谈话,但冯小河却说起来没完。等他把几十号人都介绍完,时间已经是晚六点,眼看到了吃饭的时间。冯小河又极其热忱的要给许三笑接风。

  堂堂市委常委一再盛情相邀,许三笑委实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同意。给李燕打了个电话,让她不必等自己回去吃饭了,带上何小妹两个上街吃去。

  许三笑跟着冯小河乘车来到北沟县城中心的雅风大酒店,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接到李燕打来的电话。口气急迫:“许三笑你快来吧,何小妹闯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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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好大的头颅飞起

  何问鱼之所以从昔日的何主任变成今日的何小妹,完全是为了许三笑。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份情意太深太重,许三笑已经报答不了,只能尽力而为。何小妹想要天上的星星,许三笑无能为力,但何小妹想要许三笑为她丢了乌纱帽,大开杀戒后从此浪迹江湖,许三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何小妹真的捅了个大漏子!

  北沟县城,工艺品一条街上。几秒钟前还是一派熙攘纷乱的景致,此刻却是鸦雀无声。街道两边的买卖商户,街上的行人游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飞腾而起的好大头颅。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一位绝色少女用一把木刀将北沟县里的土霸王一刀断头。这样的戏码谁见过?整条街的买卖商户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着这一天,但谁又想过这一天真的会到来?

  木刀是街面上最常见的旅游纪念品,别说断人头,便是杀鸡也只能是生生打死。但梁彩桥的头就落在那里,鲜血还在不断的从他的腔子里往外涌出,情景十分恐怖。众人的目光很快就从这恐怖的尸体转移到那可爱的少女身上。

  何小妹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手里还拎着不沾血的木刀。

  杀人不见血,这一刀竟凌厉若斯!

  许三笑几乎是跟警方一起赶到的,由冯小河陪着一起走进事发现场。

  何小妹跑过来,眼中隐泛泪光,解释道:“是他,是他先过来拉燕子姐姐的手,还要摸我的脸,我才砍了他一刀。”

  她的泪是因为违背了许三笑的话,担心被责怪流下的。但看在别人眼中,这倾城绝世的清丽容颜是如此震撼,她的神态是如此无辜,楚楚可怜,让如此可人儿流泪,这种人渣就该死。围观者被何小妹容光所慑,不自禁的想到。

  李燕走过来,往人群中一指,许三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正看见之前在景区投诉值班室里见过的胖子值班员。只听李燕道:“我跟何小妹出来吃饭,走到这里时她看那大刀好玩儿,非要一把玩,我就给她买了一把,正这时他们就过来了,这个死了的过来拉我,何小妹不让,争执两下后,何小妹就砍了他一刀,结果就”说着面带歉然,一指地上的身首异处的尸体。

  许三笑摆手道:“不必说了,没事。”抬头对冯小河道:“冯书记,这是我未婚妻李燕,砍人的是我一位至亲,她的这里有一点小问题。”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

  冯小河的神情很严肃,点点头,道:“三笑同志,你不要着急,公安局的同志已经到了,相信他们会给你和你这位亲戚一个公正的结论。”

  由于死者的身份非同小可,又是在游客相对集中的地区发生的恶性杀人事件,公安局非常重视,带队的是刑警队长史宏强。其实他早就到了,只是见到冯小河在现场,一下子有点发懵没敢立即过来。冯小河把许三笑的身份向带队的刑警队长史宏强做了介绍。史宏强的脸上立即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许三笑说,事情经过并不复杂,我相信冯书记还有公安局的同志会做出公正的结论。

  带着白手套的年轻女刑警从何小妹手里接过木刀,表情惊讶的仿佛看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仔细勘验了现场和尸体后来到史宏强面前汇报道:“初步鉴定死者头颈部受极强的外部冲击力挤压伤害,造成错断状创口,凶器为520克重工艺品木刀,尸体和头部相距十二米,腔血喷溅形成鼻涕状,证据采集完毕。”

  在场中人,除了许李何三人,余者无不动容。冯小河吃惊的重新打量起何小妹,禁不住啧啧称奇。史宏强也忍不住偷瞄了几眼,实在是想象不出,这么一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小姑娘,竟可以用这么一柄木刀砍掉了北沟一霸梁金桥的头。

  另有几名刑警在走访四周的人群,问了半天,竟无一人肯出面作证。

  史宏强有心下令抓人,但当着新到的代理书记和据传将要高升的老书记的面儿,他这句话出口实在需要很大决心。迟疑了一会儿,开始向许三笑介绍起死者的来历。

  死者叫梁彩桥,北沟县小杨家村大队三组村民,也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工艺品店的老板。更重要的是,梁金桥还是县长梁柏涛的亲侄子。梁柏涛从小父母双亡,是兄嫂抚养大的。冯小河补充一句。老梁对这个侄子非常看重。

  冯小河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许三笑面露不悦之色,心想,事情是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的,这个梁金桥受人挑唆,见李燕何小妹漂亮,便过来耍流氓,结果被何小妹一刀砍断脖子。案件事实清楚,人证物证确凿,属于典型的正当防卫。而且何小妹并不具备法律行为能力。冯小河特意说到梁柏涛很看重这个梁金桥,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让公安局的人为难,但是这么简单的案子有什么可为难的?或许他是在告诉老子这个梁柏涛有多霸道?

  史宏强看来已经有了决断,微微摆手示意,女刑警走过来对着何小妹亮出了手铐。

  许三笑冷冷的看着他,道:“手铐就不必带了,有我在她不会闹,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她并不具备法律行为能力,我是她的监护人,有义务跟你回去接受调查。”

  史宏强暗自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毕恭毕敬道:“那就请许书记和您这位亲戚一起回去配合我们的调查吧。”

  夜里八点钟,审讯室里,何小妹一脸天真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史宏强的问题。许三笑作为监护人和李燕一起旁听。冯小河也没走,坐在值班室里正在说电话。如果不是他一个劲儿的挽留许三笑,非要给许三笑接风,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这时候他若是走了,恐怕不好向许三笑交代。

  史宏强一丝不苟的依照程序问话:“姓名?”

  何小妹答:“何小妹。”

  许三笑补充道:“她大名叫何问鱼。”

  史宏强点头,继续问:“性别?”

  何小妹想了想,反问道:“大叔,你是傻瓜吗?这都看不出来?”

  史宏强大为尴尬,想发作又不得发作,憋得脸通红。

  李燕板着脸,代答:“女!”

  这案子实在是没什么可问的,如果死者不是梁金桥,又或者杀人者不是新书记的至亲,史宏强早就结束调查,该关的关,该埋的埋了。但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拖下去。必须先等到许书记和梁县长掰完了手腕儿才好办案。

  许三笑对这些没营养的问话感到不耐,插言道:“史队长,这件案子并不复杂,正当防卫一刀毙命,何小妹的情况可以做精神鉴定,她对幽闭有很严重的恐惧反应,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把她留在这里的,配合调查也应该尊重嫌疑人的基础权利,我们是她的监护人,现在我们认为她需要休息,所以我打算带她去酒店休息,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安排人来看守。”

  史宏强皱了皱眉,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如果换做一般的嫌疑人家属,自然没什么可为难的。一口回绝也就是了,甚至都不可能给这个旁听的机会。尽管法律上针对精神异常失去法律行为能力的嫌疑人,有这样的保护性规定。

  许三笑起身道:“怎么?史队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史宏强为难的:“许书记,不是我不答应你把人带回去,而是我们的调查工作还没结束呢,恐怕还会有些问题要问她。”

  许三笑看了一眼门外,若有深意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等,我不走,外面的冯书记也会一直等下去,你准备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年轻干练的女刑警推门走进来,汇报道:“史队,胡胖子抓到了。”

  史宏强精神一振,道:“小孟,快说说什么情况?”

  “胡胖子在羁押的路上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小孟道:“情况跟嫌疑人所说有很大出入。”

  很大出入意味着什么?肯定是对何小妹不利的证词。许三笑心念电转,暗忖,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梁柏涛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原来是凑材料去了。

  这次来北沟县本来只想着游山玩水,顺带着借助小媳妇和朝廷台那位领导的特殊关系,帮秦旭明解决一个小麻烦。这个所谓的代理书记职务,许三笑还真没看在眼里。却没想到从到达北沟县的一刻起,事情就处处不在控制内。先是在景区跟导游和投诉站的人闹出不愉快,接着这个不愉快又因为一次偶遇而发酵。何小妹一刀断头,砍的人恰恰正是县长梁柏涛的侄子。

  当一件事由很多偶然组成时,这份偶然就必须要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了。许三笑的思路越发深邃,便越感到这件事的不寻常。从钟春秋在党委会上旗帜鲜明的保护张玉刚起,秦旭明突然派自己来北沟帮着冯小河收拾残局,导游蛮横无理,投诉站里一场闹剧,冯小河热情介绍北沟县的情况,非要请自己吃饭,最后闹出这件事来。这真的是偶然吗?

  如果不是偶然,那这个局又是谁布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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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官场行舟不进也得进

  许三笑想到了一个人,那人在记忆的最初本是个宽仁智者的形象,直到那一天,他突然一怒拔刀快意恩仇,亲手杀了仇人的独子,用接二连三的的阴谋诡计一口气把多年仇敌打入地狱。整个局便如一张无形的天网,存天理,合人道,精于算计,疏而不漏,虽然是阴谋诡计,却有着令人击节赞叹的巧妙和正义。

  如果这次北沟之行是某人针对自己布下的局,许三笑坚信,这个布局者只能是那人。

  许三笑现在已不关心胡胖子的证词,何小妹的情况需要的不是什么证词。而这些事的背后显然只有两个目的。头一个是把自己留在北沟县;第二个是让自己跟梁柏涛结下死仇。为了实现这两个目的,这件案子一定会拖很久。

  李燕闻听案情出现争议,立即沉不住气了。因为许三笑之前曾对她说,照顾好何小妹是咱们一生的责任。李燕一直都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女孩子,她曾经不是很喜欢从前的何主任,但今天的何小妹却被她当成了亲妹妹。她拍案而起,怒斥道:“还调查个什么劲?你们看不出我妹妹只有七八岁孩子的行为能力吗?”

  年轻的女刑警小孟带上白手套,从桌上的证物盘中拿起那把木刀,挥舞了几下,递到李燕面前,道:“七八岁的孩子?这位女士,您应该二十多了吧,用这把刀把••••••左右四顾一圈,最后拿起桌上一个烟盒,续道:就这个吧,把它一刀两断,我就承认您说的全在理。”

  烟盒是纸制品,木刀没有刀刃,李燕更没有何小妹那样的手段,当然斩不断。女警察也不指望她能斩断。这么说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何小妹就算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也不能完全算作不具备法律行为能力的人。

  女警察把木刀放回盘子里,道:“针对一些具备特殊能力者的自卫行为,宪法里是有规定的,比如有些受到过特殊训练者,举手投足就能置人于死地,这样的人是不完全适用于正当防卫这个概念的,普通人在这种人面前好比是个婴幼儿,就算举着刀来也不可能对这样的人构成伤害,而在此前提下,这种身具特殊本领的人不得借防卫之名伤人。”

  李燕争辩道:“你这是偷换概念,她虽然学过一身功夫,但毕竟只有几岁孩子的行为能力。”

  女警察小孟道:“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孩子砍死人,监护人在做什么?”

  李燕还打算说什么,许三笑已了然她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私底下悄悄拉了一下李燕的手。接过话头对女刑警道:“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可以承诺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北沟县,但今晚,我必须带走她。”

  女刑警和史宏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道:“当然,她的情况很特殊,我们也不敢把她关进看守所,但我要提醒许书记一句,在这件案子没调查完以前,您工作繁忙当然可以随时离开,但她绝对不能离开北沟县,这一点您要负责!”

  ••••••

  夜,蓉城郊区的一座大宅,厅堂内有三个人,中年人是秦旭明,老年人严朝辉,另有一位耄耋之年精神矍铄无比的老者。

  秦旭明正在对严朝辉说:“老师,北沟那边已有准确消息过来。”

  严朝辉坐在椅子里半闭着双眼,老神在在的:“他同意留在北沟了?”

  秦旭明道:“老师的安排一环扣一环,他没得选择。”

  严朝辉回首看了耄耋老者一眼,道:“最主要还是王师伯对何问鱼的秉性把握的准确,我的一切布置都是基于王师伯的这个判断。”随即又问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您是怎么能断定何问鱼一定会杀梁柏涛的侄子的?”

  耄耋老者道:“她道基不稳,又是被最厉害的阴灵所伤的,恢复的过程中,性情当中难免掺入了那阴灵的戾气,她师父冷雪飞告诉我,玄门正宗的门人一旦进入道胎归元之境,便等于脱胎换骨重新活一次,基本没有可能恢复神智,只能一点点的成长恢复精神修养,现在的何问鱼因为阴灵的影响,就像个坏脾气的小孩子,但她的体力却胜过了圆满大宗师,已经是半神的修养,稍稍受到外界一点刺激,便有可能出手伤人。”

  严朝辉恍然道:“原来如此。”

  秦旭明又问:“老师,他现在住在青城大酒店,看意思还是不准备在北沟县长干下去。”

  “不准备长干?”严朝辉身子微微坐起,看着秦旭明,道:“旭明,你听没听过猎虎的故事?”不待秦旭明回答,自问自答道:“猛虎长于深山,在它熟悉的环境里,你想把它抓住驯服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把它赶出或者诱出它熟悉的大山,你才有机会抓住它。”

  “本来我还希望李东耀能在杨许昌的支持下逼一逼他,可惜李东耀之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三镇新区已经完全成了他的自留地,而且因为信义堂的插手,咱们很难在那里对他再有什么影响力,所以我才会让你借朝廷台曝光这个机会拿掉小冯,既可以趁机让小冯接替向春鹏,又可以把他运作到北沟。”

  耄耋老者道:“玄门发展了几千年,南真言北龙门,加上左道和杂道,如果能整合成一股势力,并为我们所用,显门六百年宏愿未必不可期。”微顿一下,续道:“而根据冷雪飞提供的情况分析,这个许三笑也许是王昆阳以后,四百年来最有希望把这股力量合而为一的那个人。”

  严朝辉道:“这小子的势力越大便越难降服,说不定必要时还要请师伯您亲自出马。”

  “他身边的女孩子叫李燕吧?你能确定那人不会再干涉他的事情吗?”耄耋老者长叹一声,道:“还是希望不要到那一步,我是实在不想再面对一次那个人。”

  ••••••

  青城大酒店的房间里,许三笑迎着夜风坐在窗口,若有所思的样子。

  何小妹抱着一大碗虫草蹄筋烩饼正狼吞虎咽,吃相很不淑女。她这么吃饭有一阵子了,身体似乎成了个黑洞,多少食物都能吸收消化掉。这种现象有点像每个人必定经历的快速生长期,总也吃不饱似的。

  李燕趿拉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艳羡的看着何小妹,道:“怎么吃都不发胖,萧落雁为了保持身材喝凉水都定量,看见你这样子,非羡慕死她不可。”又对许三笑道:“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该不是在担心她吧?”说着一指何小妹,又道:“只要做个权威的医学鉴定,证明她只有相当于七八岁孩子的智商,谁还能把她怎样?”

  许三笑随口应道:“我不是在担心她。”

  李燕慵懒的抻了个懒腰,美好身形尽显无遗,打了个哈欠,柔媚一笑,“坐了一天车,又遇上这回事儿,我可累了,你慢慢想,我先去睡觉啦。”

  许三笑不受诱惑,道:“你去睡吧,我再琢磨琢磨。”

  李燕进了卧室,不大会儿又出来,搬把椅子坐到许三笑对面,道:“说吧,到底在琢磨什么呢?我这笨人也帮你参谋参谋。”

  许三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所谓巧合未免多了些,我在假设这些巧合不是巧合,那么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燕挠挠头,歪头看着许三笑,“哎,真想把你的脑袋扒开看看,我怎么就没觉着这是个什么阴谋诡计?你倒说说看,谁最有可能做这件事?”

  “这个比较容易猜。”许三笑把手放在李燕腿上,感受到指尖下清晰的血脉流动声和温暖,心情放松了许多,解释道:“首先我来北沟临时任职是秦旭明的意思,党委会上钟春秋出面保护玉刚,还有冯小河要给我接风,这件案子本来并不复杂,警方的态度却很暧昧,表面看是既不想得罪我,又怕得罪梁柏涛,实际上我看他们是并不急于结案,如果我的怀疑是对的,能在短时间内设计出这么细致的人只有一个,便是我那位严老师。”

  “严朝辉?”李燕微微一愣,不满道:“他怎么破裤子缠腿跟你没完没了啦?”

  许三笑道:“这事儿目前还不能下定论,我是在假设,我这位严老师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本人表面上是山南最知名的社会学者,退休的大学校长,背后却掌控了一个很庞大的江湖组织,在官场里更有很强大的潜在势力,如果真是他在背后做局,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以前他一直在试图招揽我,后来你爸爸出现后他有一阵子开始跟我保持距离,再后来你爸爸把你带走,他就又找上门来,但去年三镇新区成立时,我已经通过霍平潮跟他把话说清楚,他也就再没来找过我,所以我有些犹豫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李燕满不在乎的:“别想这么多啦,反正咱们保护好何小妹,你呢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的担心也许根本就是多余的。”

  何小妹吃光了一大碗烩饼,把碗筷往旁边一推就去看电视。许三笑心头还有许多疑问不能释怀,其中就包括何小妹砍出的那霸气的一刀。自语道:“她的饭量在涨功夫也涨了,心眼少,脾气大,又不能真把她完全当成小孩子,今后你要更加费心了。”

  李燕道:“怎么又说到她身上去了?”

  许三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一种心里感觉。”又道:“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她这一刀其实正是整个局的关键点,被砍死的那人偏偏就是梁柏涛的侄子梁彩桥,这一刀下去,我现在就算想走,梁柏涛首先就不答应!”站起身挽过李燕的腰肢,道:“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就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只是个开始,明天起麻烦还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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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八章 鸿鹄天堂,燕雀地狱

  一切机缘的背后都藏着危机,一切危机的背后又都不乏机缘。智者眼中的天堂,庸者心中的地狱,天堂还是地狱?不过一件之间。

  大清早,冯小河便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在酒店大堂里等候,意思是来向许三笑道别的。

  清晨七点,酒店大堂里,许三笑和冯小河共进早餐。

  许三笑:“冯书记怎么走的这么匆忙?”

  冯小河:“市委宣传部的向chūn鹏同志调任蓉城市委副书记,今天上午就去赴任,我这趟回市里,一来是给chūn鹏同志送行,二来是赶鸭子上架临时接替他的职务,许书记,交接工作咱们昨天基本完成了,北沟县今后就交给你了。”

  许三笑:“不用跟县里的同志们告别吗?”

  “上午钟副书记会过来陪你上任。”冯小河脸上绝无一丝留恋:“而我,该告别的之前已经告别过了。”

  顿了顿又道:“三笑同志,临行前我要特别提醒你一下,北沟县的情况比较特殊,首先这里是国家5a级景区,又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权利分布不能依常理判断,要注意不能违反少数民族政策,更要小心不能伤害了那些少数民族兄弟的感情,请记住,在这里任职,你不是来管理的,另外还要多注意跟梁柏涛同志多配合,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沟人,在这里工作多年,经验丰富,威望很高,跟他搞好关系,会对你的工作很有帮助。”

  还搞好个屁呀!许三笑心中暗骂了一句。

  不过从冯小河这番话里听出许多内容来,他这算作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善,临走前不管是出于任何目的,算是把老底交给自己了。北沟县的形势绝不是经济数据上所表现的那么乐观。这里的县委书记并不好当。从八十年代北沟建县起,三十年光景竟经历了十六任县委书记,平均不到两年就要换一位,一县的主管领导更换如此频繁绝非常态。

  这十六任县委书记当中,干的时间最长,工作成绩最突出的当属杨许昌。在这个群体暴力案件多发县里,杨许昌的任期内却没有发生一起民族纠纷引发暴力冲突事件。时间最短的则是杨许昌的前任,只干了半年多,就在一次平息藏寨与羌寨之间的矛盾时被一群羌族青年捅死。在这位县委书记之前,还有几位也是这么受伤后黯然离开的。

  在杨许昌履职以前,甚至有一段时间里,北沟县委书记一职是空悬的,直到资历完全不够的杨许昌上位,一干便是六年。

  排在杨许昌身后的便是冯小河了,至今已经在北沟县干了五年。从新闻上了解,冯小河的这五年任期内,北沟县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以旅游业为龙头,带动了酒店餐饮业,手工艺品业,商贸业和当地特产的宝石业。北沟县的gdp领先全市,占据整个南山市的半壁江山,冯小河也因此被破格提拔为副厅级,当选为市委常委。

  然而,许三笑却从冯小河迫不及待的的态度上感受到,他这五年过的并不愉快。他的走带着逃离的意味。已经在体制里混了几年的许三笑早非昔rì吴下阿蒙。深谙官场规则。有些人台前风光无限,未必就等于台后大权在握。而有些人却是因为受到文凭或者年纪等客官因素限制,不能在台前显山露水,却在台后智珠在手掌控着一切。冯小河显然更像是前者。

  政治生活的趣味就在于其复杂xìng。许三笑从冯小河的话中还分析到关于自己的一些内容。冯小河的话说的越是坦诚,就越说明他已认定自己不能离开北沟。许三笑也越由此笃定这次北沟之行是一个局。

  冯小河又说:“你来北沟任职的事情市委今天才会发文,李书记难得完全赞同秦市长的意见,看来市委和市zhèng fǔ的主要领导对你都有很高的期待呀。”

  李湘武的立场不难理解,他基本上就是杨许昌在南山市的代言者。如果说三镇新区却是许三笑的老巢,那北沟县便是杨许昌的老窝,把许三娃子从老巢弄到老窝来,想必是杨副书记乐于见到的。

  许三笑的内心中充满了愤怒的情绪,整件事几乎已经可以定xìng,从严朝辉到杨许昌,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把自己当成昔rì的吴下阿蒙。暗忖:他们想让老子虎落平阳龙陷浅滩,却错打了算盘,老子偏要来一个不是猛龙不过江!看你们怎么收场?

  许三笑临时借调到北沟县,原以为这趟北沟之行只需十天半个月,搞定了朝廷台的那位马领导之后便能回来,继续在三镇新区作威作福,却没想到老巢无恙,自己却被人算计,北沟之行横生枝节,看意思一时半刻的想要离开都难了。

  三镇新区作为许三娃子的大本营,当然不能失控。在许三笑不在的rì子里,代表许三笑延续权利的人其实是王峰。有他在,许三笑虽身在北沟县也很放心。凭他的手段和许三笑原歇马镇的班底,控制一个已经被吓破胆子的李东耀不在话下。

  既然已经打算好要在北沟掀起风浪,让那些敢于打自己主意的人知道厉害,便不能再存着打短工的思想,更需要在这里重新建起自己的班底。歇马镇的旧人肯定得用,但也不能多用,首先要保证歇马镇那边有一个稳定的班底。

  送走冯小河,上午十点钟,刘枫拉着霍大鹏到了。意外的是,同来的居然还有江心月。她是霍大鹏血缘关系上的侄女,硬要跟来凑热闹,刘枫也不好阻拦。

  随着许三笑的地位不断攀升,与之相偕的是身边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今年二十九岁的霍大鹏,两年前从蓉城政法学院chéng rén班毕业,就被许三笑安排到歇马镇派出所跟着郑成飞。实习期一过就解决了干部编制的问题。作为许三笑从虎啸村里带出来的唯一班底,霍大鹏一直处在顺畅的上行通道中。现在的职务是三镇新区中心街派出所所长。

  这期间许三笑的手机响过几次,其中有两次是北沟县委办公室主任方厚德打来的。意思是问许书记的行程。许三笑判断他这是明知故问,昨天何小妹闹的那一出,北沟县里的头头脑脑不可能毫无耳闻。方厚德这么说,或许是因为出于尊敬,不方便问自己何时去县委报到,也或许有催促自己去报到的意思。

  今天是许三笑正式到北沟县委报到的rì子,临去之前总要先安顿好何小妹和李燕。有刘枫和霍大鹏在就放心多了。

  县委书记报到是一件大事,就算是临时代理也不能马虎应对。南山市委方面至少会派一位主管组织工作的副厅级领导,考虑到上次许三笑去艳阳县报到时跟组织部的王部长弄的不是很和谐,北沟县又是南山市最重要的县区,市委临时决定由市委副书记钟chūn秋负责送许三笑赴任。

  上午十点半,南山市委副书记钟chūn秋亲自赶到北沟县。许三笑与之会和后一起赶往北沟县委。

  梁柏涛带着全体县委委员早在县委大楼外降阶恭候多时,这位梁县长是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相貌憨厚朴实,个子不高。见钟chūn秋的车到了,主动小跑几步迎了上来。其他县委常委跟在他身后。梁柏涛在钟chūn秋的奥迪车所在位置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

  虽然只是个简单的动作,许三笑却从中看出梁柏涛这个人很会办事,他这两步的距离大有讲究。

  官场中步步都有规矩,迎接领导也是要讲究的。比如这个距离,领导下车如果需要走好几步,才能和迎接者握上手,那么,这几步领导是走还是不走?不走,等在那里,让人家主动上前,领导会显得傲慢。如果领导走,需要走好几步,又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领导下车后,仅仅向前一步最多两步,就能和对方握住手,是最好的距离。

  只从这么个小动作上便可看出梁柏涛此人心细如发,不愧为官场中一员老将。此人绝非他的履历上显示的那样,文化程度不高,是个大老粗。

  钟chūn秋的秘书先开门下车,抢步开门,手挡在头顶护着钟chūn秋走下车。许三笑在此之前先一步下了车,只比钟chūn秋快半步。只见钟chūn秋向前一步,握住梁柏涛伸过来的大手。彼此寒暄了两句。接着为许三笑做了引荐。

  许三笑之前在市里开会的时候见过梁柏涛,但没打过交道。正式场合打交道这是头一回。因为昨夜的事情,许三笑估计这位梁县长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握手的时候果然发现梁柏涛脉搏激烈,心跳如战鼓,显然是在刻意压抑着狂躁心绪。看着这张朴实的挂着憨厚笑意的面容,如果不是自己道行jīng深,只从表面看,根本察觉不到一丝敌意。

  欢迎会按部就班,钟chūn秋讲话之后是梁柏涛代表北沟县委说了几句,许三笑也客套了几句,先感谢市委领导的信任,接着赞扬了北沟县委原有班子,这些年带领一百六十万北沟人民所取得的杰出成就,最后表了一下决心。

  梁柏涛表现的深沉内敛极有城府。从欢迎会开始到送走钟chūn秋,没有说一句夹枪带棒一语双关的话,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个带敌意的眼神。送走了钟chūn秋,梁柏涛主动来找许三笑,商量接下来还要搞一个见面会,欢迎宴等事务。他讲话的样子和蔼又谦卑。如果不是从他的心跳和血脉流动声中听出他压抑下的如火山爆发般的情绪,许三笑甚至都以为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离商量好的见面会时间还有半小时,许三笑把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方厚德叫过来,打算熟悉一下办公室的同志。许三笑估计自己短时间内已不可能离开,索xìng既来之则安之,正儿八经的开始行使起县委书记职权来。

  县委办公室的主要职责就是服务于县委书记,是县委的大管家。属于正科级编制的干部,但如果兼任了县委常委,根据最高职务平级的原则,属于副处级干部。许三笑从冯小河那里得知,四十五岁的方厚德在这个职务上原地踏步八年。

  方厚德很快赶过来,此人长的文质彬彬,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要不实际岁数显年轻。讲话带着一点东南水乡的味道,但资料显示,这个人其实是地道的北沟县人,只是在东南某名校读了四年大学和两年研究生。

  “许书记,您找我?”他走进许三笑的办公室,面带矜持的微笑问着,又道:“刚才咱们见过面的。”

  许三笑起身客气道:“方主任,坐下说话。”

  “今后您就是我主要服务的对象,势必要经常打交道,您是书记,这么称呼我不合适,叫我老方就行。”

  尽管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语气和蔼客气,但许三笑却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傲气,以及对自己的鄙视。这其实并不难理解,任何地方都有这种恃才傲物自负不群之辈。有的是真有才干,有的却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腐儒。许三笑基本认定这个方厚德是属于前者的。以方厚德这样的xìng格,处在他这个位置上,如果没有几分本领,基本没有可能一干八年。

  许三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今后就叫你老方了。”话锋一转又道:“请你过来是想问问我的住处问题,另外还想见一见办公室的同志,顺便跟你说一声,我从三镇新区带了司机和车过来,这方面就不需要县委安排了。”

  方厚德说:“许书记在北沟的临时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县委公寓二号楼,是一间三居室,家具和电器都是新的,办公室这边主要是我和郑旭思同志负责,老郑主要服务于绍伟同志,其他还有三个非正式的文秘人员,等一下见面会上都能见到,现在他们都在布置会场,你要是想见,我这就叫他们过来。”

  许三笑摆手道:“不必了。”之前说要见一见办公室的同志,其实只是客气话,真正想见的人只有方厚德一个,从这初次接触的情况看,这位办公室大管家对自己的态度一般般。这一点从那句临时住处便能听得出。

  领导的威信不是一朝一夕和一顶官帽子就能竖起来的,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许三笑不着急向谁证明自己,记得严朝辉曾教过自己“戒急用忍”四字,这是小黑国最著名的战略研究机构兰德公司,在如何处理台岛与共和国的关系问题上,给小黑国zhèng fǔ和台岛当局的长远战略xìng建议。很具有应用价值。

  方厚德说:“朝廷台派来一支摄制组,同行的还有省公安厅的几位同志,梁县长要求办公室的同志全程跟随,老郑已经跟了三天,是不是可以让我去替换他一下?”

  “摄制组?”许三笑微微一愣,冯小河可没说过这件事。问道:“什么样的摄制组?来拍什么的?”

  方厚德道:“想必冯书记已经跟你说过了,咱们北沟县旅游管理局的同志前阵子跟朝廷台的一支摄制组闹了点误会。”

  许三笑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据冯书记介绍,北沟县旅游局综合执法队拦截人家的车辆,砸损人家的设备,证据确凿,相关的责任人都已经处理了,冯书记也为此调离了北沟县,他们还来拍摄什么?”

  方厚德道:“收集证据,核实处理情况呗,不管咱们做了多少,人家根本不买账,该拍的还在拍,该曝光的还会曝光。”叹了口气,又道:“许书记,现在冯书记已经调走,接下来人家还打算采访咱们县的一把手,您看看什么时候方便见他们一面?”

  “行!”许三笑爽快的一口答应,道:“这事儿你看着安排吧,我初来乍到,先熟悉一下环境,最好在短时间内,先给我安排一次下乡走访计划,工作行程方面的事情暂时由办公室来安排,我就一个要求,务必所有偏远村寨全部走到。”

  方厚德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许三笑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接受采访便等于暴露在镜头之下,一句话没说对就可能要承担巨大的政治风险,尤其是在朝廷台对北沟县旅游部门已经有了成见的前提下,就算在镜头前说的天衣无缝,这么一条负面新闻播出去,对主管领导的影响也是极坏的。他不禁想:难道许三笑看不出这就是一口谁都不愿背的大黑锅?

  一件事,在平行的角度看是一个样子,在低处往高处看又是一个样子,从高处往下看则又是一番景致。所以古人说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视角的不同决定了看法的不一致。在许三笑看来,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向北沟县全体干部乃至大师兄和严老师那些人证明自己的机会。

  方厚德稍微犹豫了一下,面sè郑重看着许三笑,点点头道:“那我就尽快安排了,朝廷台的人一直在等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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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九章 山路惊魂

  刘枫驾驶着燕东阳赠送的银色犀牛吉普车行在山南西陲高原的山间公路上,许三笑、李燕和何小妹坐在后面,副驾驶位置坐的则是硬跟来凑热闹的江心月。

  吉普车飞驰在这雄伟的远古高原上,往外看,但见丘谷相间,谷宽丘圆,排列稀疏,沼泽广布。山南的地势呈西北高、东南低之势。根据切割深浅可分为高山原区和高山峡谷区。高原上群山争雄、江河奔流,大江的源头及主要支流在这里孕育古老与神秘的文明。

  “天下未乱山南先乱。”许三笑望着车外的狂野景致,忽然自语了一句。

  “不是说出来考察入藏区的公路吗?”李燕随口搭问道,又问:“正是盛世太平年月,怎么想起这一句来了?”

  许三笑的目光深邃,远眺来路,只见漫长的坡路延绵无尽,不禁心生感慨,盛世太平不假,但这份太平却好似遁龙潭的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潜流涌动。

  江心月回头道:“小曾祖爷,我可以理解为您这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吗?”她是老支书的重孙女,许三笑跟霍玉贵是平辈,这句小曾祖爷倒也当得起。不过江心月会这么叫,玩谑成份显然更多。

  许三笑无心理会她的调侃,心思飞扬,想到了叶皓东曾跟自己说过,信义堂为何会来西南发展,他又为何预测当局在近年内会在西南用兵。

  近年来,华夏共和国的外部环境越来越紧张,无论小黑国人还是东瀛人,都已经拿捏到了共和国的软肋,那就是尽量免战,用拖延时间换取军事国力的进一步强大,强大到任何国家都不敢偷窥华夏的一寸领土,这种思维大方向是正确的,但也是当今现代军事斗争中极其幼稚的幻梦,古往今来,世界列强没有一个等到它的猎物强大起来再去猎杀。

  发展之道在于动静结合,练内功的同时,更不能忘了秀肌肉。而所以叶皓东会认为执政党会在山南用兵,却是基于对执政党即将继任的元首的了解。更基于对山南的历史和地理的了解。

  山南,自成一统又远离更大地域的文明中心独处一隅,周边地貌犹如天然长城却脆弱不及篱笆界标,几度沦为引发连锁战乱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东汉蜀国彝羌反叛,诱发诸葛武侯征战中原而自破三国鼎立的均衡,遗留华夏大分裂时代的隐患。“蓉城教案”助长义和团“反清灭洋”。山南“保路运动”引导“武昌起义”,“天府之国”20年火并卷入全国军阀混战的大漩涡。

  山南往西便是世界屋脊,地球上最雄伟的高原,同时也是华夏境内最不稳定的地区之一。在这里打赢一场与阿三国之间的战争,对平息国内矛盾,提升国际形象的意义将是非凡的。如果叶大哥所料不差,不出两三年,这里将成为世界注目的焦点。

  许三笑此行的目的是考察北沟县内的路网建设,行程至此基本已到尽头,再往前就不是北沟县境了。刘枫在绕过一处山弯儿后选了个两端视线都比较好,道路相对宽敞的多的位置停车。

  “走,下车走走。”许三笑开门下车,居高远眺,只见山背面有炊烟袅袅升起,那里似乎有个寨子。根据方厚德提供的地图,那里应该是一个达吉的羌族寨子。

  众人随后下车,江心月道:“许三笑,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做官的,公家的车不用,出来考察连个秘书都不带,真不知道你这官做的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许三笑微微一笑,没说话。李燕却道:“这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享受乐趣的点不同,你觉着没什么乐趣不代表别人不能乐在其中。”

  江心月不屑道:“你这是典型的盲目崇拜,把自己的欢乐建筑在他的欢乐上,比他还没劲。”

  这俩人一见面就掐,许三笑也拿她们无可奈何。索性不理会,看了一眼天色,转而对刘枫说道:“快中午了,去寨子里找个老乡家吃顿饭吧。”

  高原上的大山,终年冰雪不化。山里的寨子自然也暖和不到那里去。石头垒砌的房子里,羌藏式样的室内火塘,金字塔状的木炭噼噼啪啪地炸响,映红了一老一壮两张羌族男人的脸庞。两人都蓄着独特的羌式脊发。老人已近花甲,仍像刚出窑的木炭似的,热气腾腾、火气不减当年。壮汉刚过而立之年,坦胸露怀一身蛮肉,活脱流着松油的裸皮树桩。

  好客的羌族大婶端来香喷喷的午饭。盘子里摆着香气四溢的酥油炒松茸,碗里头是热腾腾的“面蒸蒸”,是用玉米面和麦面混合蒸成的馍馍。其他人都没怎么吃,唯有何小妹吃的正香。

  老壮两个男人正在向许三笑等人介绍脚下这块土地。达吉寨隶属于北沟县的黑虎乡,高原,深山,在没通公路以前,这里几乎与世隔绝。

  许三笑喝着羌族人家自酿的青稞酒,听着爷俩的介绍,频频点头。

  不到一户不知一村。

  山外的北沟县灯火辉煌,谁又能想到在这莽莽大山中还有这样的牧猎人家,遵循祖辈遗训守护着这片土地。

  壮年人长的雄壮威猛,名字却不咋地,竟然叫山狗,老人的名字更奇,居然叫藏龙洞。许三笑等人便叫他为龙洞大叔。羌族名字的意义多种多样,出生地,十二生肖,季节,排行,五行,父母拜过的神庙,都可以成为取名的依据。

  许三笑喝酒爽快,这一点深得龙洞大叔父子之心。说起话来越发畅快。老龙洞是寨子里的首领,名义上的村长。同时还担任着山地联络员的职务。经常要配合山外来的各种考察队的工作,几十年下来,汉语早说的流利。相比而言,反倒是他年轻些的儿子只能算是粗通几句,经常是词不达意。

  从这爷俩的言谈中,许三笑感受不到半点世俗的约束,政府这个概念几乎对他们毫无影响。而他们最敬畏的其实是这大山中的各路猛兽神,以及他们所隶属的黑虎羌的族长。时代变迁,这里的人却依旧固守着旧日的传统,仿佛时光在这里停了下来。山里女人红彤彤的脸膛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现代化影子。

  北沟县的县委书记不好当是公认的,甚至在杨许昌没上任以前,这里曾被称为县委书记的坟墓。从面前的羌族父子俩天真狂热的眼神中,许三笑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据经多识广的龙洞大叔介绍,整个北沟县地区有,黑虎、保霸、白马、白兰、白狗、青衣等几十种羌族分支,每一种都有一位在本族群内说一不二的族长。这其中又属保霸羌势力最大,跟北沟县政府的关系最密切。另外还有彝族,藏族,回族,汉族,也都各成一派。六十年代混乱时期,这些族群之间经常爆发流血冲突。死个把人那是家常便饭。也造就了彼此间仇隙关系复杂的局面。

  许三笑认真听着,想要在北沟县这个复杂的地方立足,知道的越多越好。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各个民族势力之间的恩怨纠葛,对政府的民族政策的理解,以及他们生活的环境,对外界的了解和看法,这些都是想要当好这个县委书记必须知道的。

  寨子里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主人不动手,许三笑等人也不好意思放开了吃,但主人拿来待客的松茸的味道却给许三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江心月曾经吃过几回,说这东西在山外贵的很,好像属于紧俏类出口食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三笑默默记在心里。

  告辞前,许三笑想留钱,却被龙洞大叔严词拒绝。就这么走了却过意不去,最后刘枫把随身带来的一把卡卓刀相赠,龙洞大叔还没说什么,那位山狗老哥已欢天喜地的一把接过去。

  回去的路上许三笑接了个电话,方厚德打来的,问许书记到哪了,许三笑据实相告,反问什么事?方厚德说,朝廷台的摄制组代表想约您下午三点钟见一面,问问您能否赶回来。许三笑看一眼时间,估计凭刘枫的车技应该问题不大,就说,应该可以,你安排地方吧。

  挂断电话,不必特别交代,刘枫已经提高了车速。看起来老旧硬朗的银灰色吉普车飞驰在盘山道上,多少次险而又险的与迎面来车擦身而过。坐在前边的江心月虽然功夫了得,有几次过弯时却禁不住变了颜色。她有心提醒刘枫慢点开,但见李燕始终从容坐在那里,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强咬牙盯着前路。

  许三笑看在眼中觉得挺好笑,江心月这姑娘其实挺可爱的,属于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守着十万个为什么的何小妹都能叽叽喳喳的扯半天,似乎跟谁都能合得来,却唯独跟胸怀宽广的小燕子聊不到一块儿。

  车前行着,在将要转过一道山弯儿时,许三笑忽然感到心头一紧,耳中听到山弯的另一面传来大卡车的轰鸣声,其中似乎掺杂着一丝隐隐的敌意。不禁提醒刘枫过这道弯时注意点儿。

  刘枫依言减慢了速度,银色犀牛刚转过山弯儿,迎面一辆红色尖头大卡车疾驰而来,竟是直奔银色犀牛来的,全无半点减速避让的意思!变生肘腋,说时迟那时快,顷刻间巨大的红色车体已到了眼前。道路狭窄,银色犀牛根本避无可避!

  坐在前排的江心月大吃一惊。千钧一发之际,许三笑一把推开天窗,转头对何小妹喝道:“带上燕子姐姐快走!”坐在后排中间位置的何小妹抓住李燕飞身从窗口跳到车顶上。与此同时,许三笑还解开了江心月的安全带,打开了银色犀牛的前门,一把抓住江心月的肩头,甩手把她丢了出去。车速放缓的情况下,凭她的身手应该可保无恙。

  时间紧迫,许三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现在只看银色犀牛有多特殊,小枫哥的驾驶技术有多屌了。

  刘枫紧急制动,大卡车迎面撞了上来,完全是一副把银色犀牛撞下山崖的气势,就在两辆车接触的瞬间,银色犀牛突然向后倒车。两辆车只是轻微的接触了一下。大卡车咄咄逼人,顶着银色犀牛追了上来。吉普车倒行上坡,大卡车全速追击,眼看着又逼近了。

  刘枫叫道:“你快下去!”

  许三笑冷笑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许三笑没有把兄弟扔下独自逃生的习惯,而且我也相信你的技术。”

  刘枫不再争辩,只能全力以赴应对面前的大卡车。他在操控板上打开一个暗格,许三笑注意到那后面有几个按钮。刘枫一面回身倒车,一面果断的按下其中一个。

  银色犀牛前方竟伸出两根黑洞洞的枪管,显示屏上露出个瞄准仪,刘枫把枪口调整对准了大卡车的前轮按下了发射键。

  大卡车前轮被打爆,重心向下,惯性的作用下,立即失控翻腾而起,长长的车体砸向银色犀牛而来。刘枫猛的一打方向,奔着左侧的峭壁开了过去。竟然只用两个轮子,斜刺里蹿上峭壁数米之高,堪堪避过下砸的大卡车后又打斜蹿了下来。

  再回头,只见红色大卡车已经向斜坡峭壁滚下。

  一道白色身影闪电一般追了下去,竟是何小妹!以千斤坠的功夫落在卡车驾驶室上,冒着极大危险从车窗里伸进手,一把将卡车司机抓了出来。足尖一点,纵身一跃抓住了峭壁上一块凸起之处。许三笑看的惊心动魄,担心不已之时,她已经两个起落攀上峭壁回到公路上。把萎靡成一堆的司机往地上一丢,拍拍手道:“燕子姐,我把他抓回来啦。”

  许三笑不等刘枫把车停稳,一跃下车奔了过去,想要责骂几句,话到嘴边却见何小妹灿若朝阳的笑容,一时不忍竟骂不出口。李燕走过来,一把抓住何小妹的胳膊,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她黛眉紧蹙,嘟起嘴唇不满叫道:“是你说的嘛,这人要是死了好可惜,人家把他救上来了,你还掐我。”

  许三笑在她额头上抚过,安慰道:“燕子姐姐是担心你怕你危险,心疼你急的,你干的很好,但以后不要这么干了。”转过头来再看江心月。

  江心月从侧面跳下车,一下子落到了公路外,索性是个陡峭的斜坡,对于她的身手而言就算不得太陡峭了,缓冲了几步后便稳住身形,斜刺里跑了上来。这妞儿动了真怒,一个箭步来到那司机身前,刚要发作,却发现这司机已经是奄奄一息。连忙大声喝问道:“快说!是谁主使你来这里撞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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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章 北沟规矩,过江猛龙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平静的只是表面,正如坚冰将平湖覆盖,但冰终究还是水,最坚实的假象也不可能永远覆盖真相。

  许三笑没有理会匆匆赶来处理事故的交管部门的人,只把刘枫留下来配合事故组的工作,自己驾车迅速赶回北沟县。银色犀牛穿过北沟县中心大街,停在青城大酒店门前。闻讯赶来的方厚德早等候在此。

  “许书记,让您受惊了!”方厚德跑过来握住许三笑的手言辞恳切的说。

  许三笑深视了他一眼,敏锐的捕捉到方厚德眼神深处刻意隐藏,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安情绪。摆手道:“没什么,交通事故而已,只可惜那个卡车司机已经在事故中丧生了。”

  方厚德道:“据交管部门的同志反映,那个地方经常出事,竖警示牌,设置安全防护栏,交管部门把该做的工作全做了,但还是避免不了意外的发生。”说着,叹了口气。

  许三笑点点头,道:“行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暂时不做讨论,办公室抽时间安排路政方面负责的同志跟我见一面,现在我上楼换身衣服,准备见朝廷台的客人。”

  江心月跳下车,“吓了我一大跳,姑奶奶得去喝一杯压压惊,你们谁来?”

  李燕响应道:“算我一个。”一拉何小妹,“你也来吧,给你买冰激凌。”

  三位美女接连跳下车,着实太吸引眼球。方厚德眉头微皱,似有鄙薄之意,看样子是对许三笑的私生活有点看不惯。

  许三笑一指李燕介绍道:“这位是我未婚妻叫李燕。”又分别以妹妹和亲戚的名义介绍了何小妹和江心月。末了嘱咐道:“何小妹一定要听话。”又对方厚德解释道:“她就是梁彩桥那件案子的主要嫌疑人,别看这么大的人了,一切行为跟几岁的孩子一样,稍微没注意到就会闯祸。”

  方厚德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微微一叹,又道:“梁县长为这件事很上火,案子还在调查中,您也不必太着急。”

  许三笑一边往里走,一边道:“真不知市里头是怎么想的,按道理说应该调整一下部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我跟柏涛县长怎么可能好好配合?柏涛县长的侄子尸骨已寒,对错都不论了,是我没尽到监护人的责任。”

  方厚德跟进大堂,道:“梁县长今天去公安局认领尸体的时候说,这件事是梁彩桥酒后无德在先,他要求公安机关一定要秉公执事,决不能冤枉好人。”微微顿了一下,补充道:“梁县长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许三笑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杨洪昌这个人你认识吗?”

  方厚德心跳陡然加快,额头鬓角刹那湿热起来,强自镇静下来,点点头道:“当然,杨洪昌是县旅游局党委书记,同时还兼任黑虎乡党委书记,是北沟县的老同志了。”反问道:“许书记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怎么想起问起他?”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许三笑眯着眼看着他,淡然说道。

  这当然不是随便问问,那个司机临死前说了一个名字,便是杨洪昌。

  许三笑不再多说,告诉方厚德去联络朝廷台的代表,自己径直回房间换衣服。

  北沟的水很深,华丽的GDP数据将水下的肮脏和暗流掩盖。短短数日,许三笑已经有所察觉,但此刻显然还不是发作的最佳时机。或者说,还不是身为代理县委书记的自己发作的时机。

  ??????

  刑警队长史宏强和女刑警孟玉波坐在车里,不远不近跟在李燕三女身后,目送三女联袂走进北沟县著名的腐败一条街,最大的销金窟——大观园娱乐城。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都有些犹豫。

  下午三点钟,正是娱乐场所陆续开始营业的时间。

  李燕和江心月联袂走在前面,何小妹举着一根冰棒全神贯注的吃着。三个女人迈上台阶,推开大观园娱乐城的门。

  大观园,顾名思义,里边就是一座微缩现实版的红楼世界。什么怡红院,潇湘馆,稻香村,大观园里的一切应有尽有。一进门,大堂正中树着一面巨大的玉石屏风,龙飞凤舞雕刻着一首诗: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赐大观名。

  江心月赞道:“曹大师真不愧是华夏千古第一等的大才子,凭空想象出来的大观园却比后世许多园林精舍都要出名,连这种埋汰地方都敢用这个名字。”

  李燕笑笑,道:“可惜了这么好听的名字,红楼梦成名后,华夏遍地勾栏全叫了怡红院。”

  负责迎客的大堂经理正坐在柜台边聊天,见大门一开走进三个女人,走近了一看,只见李燕三人环肥燕瘦,个个堪称绝色,尤其是何小妹,端丽无俦气质清纯如仙,姿容之美天下难寻。大堂经理作为资深从业者,自负阅女无数,却也是头一回见这般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孩子。打量了一番,看不出路数,忙迎了过来,问道:“三位是来消费的还是来谈别的业务的?”

  江心月上下打量大堂经理几眼,面前的女人穿着一条红色旗袍,开襟很高,露出性感修长的美腿,打扮还算大方得体,但眉眼之间却透着野荡之意。撇嘴问道:“你就是这儿的老鸨子?”

  跑江湖混社会最忌讳当面揭短,明明是这么回事,也不能这么说。否则人家何必要弄个大堂经理的牌子戴在胸前?

  大堂经理闻言登时面色一变,横眉冷目看着江心月,恶声恶气道:“说什么呢?”

  江心月背着手,歪头看着她,一字字道:“我问你是不是这里的老鸨子,你耳朵有毛病吗?”

  “小丫头片子是来捣乱的吧?你来之前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大堂经理勃然大怒,叉腰一指三人,骂道:“哪来的三个小骚逼,敢她妈??????”

  啪的一声!大堂经理被一巴掌打的原地转陀螺。江心月抽回手,笑盈盈道:“你再嘴巴里不干不净的,我就打掉你满口牙。”

  大堂经理被打的晕头转向,根本没听见江心月的话。就算听见了也只会更加愤怒。

  作为北沟县首屈一指的销金窟的大堂领班,她在这城里也算得上一号人物,甭管是公安局里排名靠前的领导,还是街面上称得上字号的大哥,哪个不得不看金面看佛面,赏她婷妈咪点面子?

  她捂着脸,气的直跳脚,指挥四周散站着的几个保安模样的年轻人,“还傻逼似的杵在那等人家给你们开工资呢?都被人家打上门来了,还看热闹呢?”

  几个保安只是被三女容光所慑,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婷妈咪这么一吼才恍然大悟围拢过来。

  李燕轻蔑看着,冲身后招招手,一指那块玉石屏风,道:“砸了!”

  何小妹呼的一下跳了过去,飞起一腿将巨大的玉石屏风踢得粉碎。

  大堂里刹那间鸦雀无声。保安当中有几个前天晚上也在工艺品一条街上看热闹来着,其中眼尖的已经认出何小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竟无一人敢凑上前来。

  肯定没人敢上来,前天晚上刚砍了梁彩桥的脑袋,今天就来大观园娱乐城打砸,保安也就是一份工作而已,谁都清楚犯不着为两千块钱的工资玩命的道理。

  江心月神色轻松环顾一圈,从兜里摸出一张卡,丢到柜台上,问:“能刷卡吧?”

  柜员错愕的点点头。

  江心月轻轻一跃坐到柜台上,招手唤大堂经理过来,道:“别害怕,不是冲你来的,砸完了甭管多少钱我们照价赔,你就负责把真正说了算的人给我找来就行。”

  大堂经理面色如土沉默不语。

  江心月探手抓起柜台后一个显示器,信手一丢摔的粉碎的同时砸碎了一块玻璃。

  噼里啪啦,江心月领着何小妹正砸的不亦乐乎。从楼上急火火跑下几个年轻人来。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平头男子,身形如标枪,举手投足稳重迅捷,居然是个练家子。来到大堂,断喝一声住手。左右逡巡一眼,径直走向李燕。

  “这位小姐,请问为什么来这里砸场子?”平头青年不慌不忙,一抱拳问道。

  此人不但能一眼看出李燕是此行的主脑,而且还能压住火气,没有立即暴跳如雷冲上来便打,眼色和定力都不差。李燕点点头,摆手示意何小妹和江心月停手。坐在那儿浅浅一笑,道:“总算来了个像样的人物,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猜你就算不知道我为什么来,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砸东西肯定不对,所以一切损失我们认赔,多少钱你开出个价来。”

  顿一顿又道:“但我得把话说明白了,我们不是无事生非的人,砸你就有砸你的道理,具体原因问你背后的老板去,顺便你还可以替我们给他带个话儿,虎落平阳未必就要遭犬欺,也可能是猛虎下山百兽惊。”

  平头青年微微愣了片刻,终于默默点点头。

  江心月拍拍手,道:“北沟县在你们眼中是龙潭虎穴,在我们看来就是水浅王八多,今天只是一个警告,替我们告诉你老板,有些事不能出格了,今天的事情下不为例,否则换个玩法我怕他玩不起!”

  ??????

  方厚德安排许三笑在县委招待所会见朝廷台摄制组代表。

  县委招待所坐落在群山环抱的一座碧水小湖边,碧湖水清澈见底,山间绿树成荫,环境清幽怡人。

  会客室,许三笑正琢磨着要不要搬到这里住,方厚德引着个中年男人进来。介绍道:“许书记,这位是朝廷二套的编导王小宁同志。”又把许三笑给王小伟做了引荐。

  在共和国中央各部委中,朝廷台具有特殊地位,八字概括:声震天下,财大气粗!无冕之王,朝廷台二套编导,在这个媒体为王黑白全凭一张嘴的年代,放在市级领导面前也足以让对方肃然起敬了。就算是省级领导也不愿意轻易得罪这些可以上达天听的人物。

  王小伟挺客气,主动伸出手说,许书记您好,我是朝廷二套的王小宁。许三笑不敢托大,伸双手跟对方握手,笑道:“早就听说过王导的大名,过去都是在电视上看字幕,这回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王小伟谦和一笑,“许书记说笑了,红花配绿叶,我们这些做幕后工作的就是这一行里的绿叶,哪有什么大名?话锋一转夹枪带棒道:真要是有您说的这么有名,上次也不至于被那位杨书记砸了设备。”

  他妈的,又是这个杨洪昌!许三笑心中暗骂,脸上不露声色,赔笑道:“王导太谦虚了,上回的事情是个误会,当时我还没来北沟县工作,后来听同志们介绍了事情的经过,我认为北沟县的旅游监管部门的工作确实存在问题。”

  王小伟接过话头道:“您承认有问题就好,作为政府部门,你们行使管理职权,而身为媒体人我们行使监督权,我们二次过来采访不是为了曝光谁的问题,咱们共同合作把这些问题圆满解决了才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您说呢?”

  话说的冠冕堂皇,但事儿却还他妈是那么回事儿。许三笑心中门清儿,这帮无冕之王手里一杆秃笔,写出来的东西在镜头前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如何运用全凭人家好恶。

  赔笑道:“王导说的太对了,我来北沟县的路上就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想,等我上任以后首先就办这件事,相关责任人一定要严肃处理!行业不正之风必须要整顿!旅游业是北沟县的支柱产业,关乎着一百六十万人的生计,一旦被这些害群之马给坏了名声,久而久之,谁还愿意来北沟县旅游?”

  方厚德一边旁听,这句话分明有借一百六十万这个数字施压的嫌疑。

  王小伟面色微变,道:“是啊,正是因为关乎一百六十万北沟百姓的生计,我们才更要如实报道,新闻媒体就应该直面真相,直言不讳的报道不足,才能更好的帮助敦促地方政府解决实质问题。”

  许三笑挠挠头,转而问方厚德,“老方,晚饭安排好了吧?天不早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边吃边聊吧。”

  方厚德会意的点头说好,转身便欲走。

  王小伟道:“方主任请等一下。”转而对许三笑道:“许书记,晚饭就不必了,我来见您就是想请您下个命令,让有关部门允许我们去采访上次事件的相关责任人,另外我们也想知道上次的事情出来以后,北沟县都做了哪些具体的工作?旅游区的服务质量是否有了改善?离315还有五天,我们最多有两天的采访时间,还要完成后期制作工作,实在是没时间跟您吃饭。”

  体制里流行一句话,酒桌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是真问题,塞钱不能办的事儿都不是好事儿。人家连酒桌都不打算上,显然是没想给面子。方厚德顿时感到这事儿没戏了。

  许三笑不动声色道:“王导还是不要客气了,我可是听我妻子家里一位长辈说起过,您是无酒不欢千杯不醉的海量,几杯酒耽误不了您什么工作。”

  “您妻子家里的长辈?”王小伟微微一怔,立即意识到许三笑这句话有所指,脱口问道:“请问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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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一章 要做个猛人

  窝囊废都是一个德行,牛.逼却是各有各的牛.逼。

  李燕带何小妹打砸大观园娱乐城,表面上是出一口恶气,实质却是在表态。许三笑见王小伟,也是一种表态。前者李燕表达的是强大和蛮横,后者许三笑所表达的则是权势和人脉。换言之就是不管黑道还是白道,临时县委书记都不是谁能招惹的。

  这两件事体现了事物的两面性。看得见的是手法看不见的是手段。测得出的叫智力测不出的叫智慧。说得出的叫苦恼说不出的是苦衷。读得到的是内容读不到的是内幕。撑得大的是肚皮撑不大的是肚量。

  方厚德送王小伟出门,再回来时,看许三笑时的神情态度与之前比判若两人。之前是不冷不热公事公办,毫无敬畏之意。现在却是眼含敬畏,神态恭谨。他虽然搞不懂王小伟为何会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折,却能够肯定是许三笑的那位长辈起到了作用。王小伟虽然没留下来吃饭,却把面子留了下来,这就够了。

  许三笑说这位长辈姓马,跟您是一个部门的,在家行二,我们应该称她做二姨。王小伟立即意识到许三笑说的是何方神圣。

  李燕的阿姨叫马春暖,正是朝廷台经济信息部主任。也就是王小伟的顶头上司。县官不如现管,这些来自中央的无冕之王可以不在乎地方上的厅级官员,却不能不在乎头顶上的处级主管。

  这就是内幕的力量,无需多言。

  许三笑顺理成章说,“我很喜欢县委招待所的环境。”

  方厚德便理所当然的答:“许书记,县委公寓楼那边还有个防水工程没做,您是不是可以考虑暂时搬到这里来?”

  许三笑答非所问道:“你跟杨洪昌同志很熟?”

  方厚德微微哑然,点点头道:“一起共事多年,的确称得上很熟。”稍迟疑了片刻,又道:“他是杨副县长的堂叔,年纪也比我大几岁,在北沟县工作许多年,尤其是在少数民族兄弟中声望很高,他和梁县长还是战友关系呢。”

  战友?许三笑感兴趣的问:“他们当过兵?”

  方厚德道:“是啊,杨洪昌和梁县长八十年代初一起在滇桂的十四军当兵,梁县长还曾经是滚雷英雄呢。”

  “滚雷英雄?”许三笑虽然见多识广,但毕竟年轻,八十年代这句话最流行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娃娃。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时候,在华夏南疆边境爆发了一场太宗称之为打小朋友屁股的战争。华夏解放军经过恶战取得胜利后收复失地。但在整个老山地区,越南方面布下了无数地雷。成为和平后的一大隐患。为此,解放军不得不付出大量人力物力去扫雷。滚雷英雄,顾名思义,就是用人体作为扫雷工具,从布满地雷的雷场上飞速滚过,引爆地雷。

  方厚德为许三笑解惑道:“敢于用这种方式排雷的军人就叫做滚雷英雄。”

  许三笑听罢不由肃然起敬,想不到貌不惊人的梁柏涛年轻时竟有如此胆气。

  方厚德又道:“许书记,我明白您问我这些事的意思,实不相瞒,关于您的行踪,我的确跟梁县长汇报了,当时杨洪昌也在,掌握您的行踪随时汇报是领导交办的工作,我不能不做啊。”

  许三笑一摆手,道:“老方,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来北沟县并非出于自愿,解决朝廷台采访这件事是我来这里的主要任务,其他的我也不想太多过问,但因为出了梁彩桥被我妹妹砍了脑袋这件事,我作为监护人不得不留下来配合公安机关查案子,所以我才暂时留了下来,等解决了这些事以后,我还得回三镇新区,那边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处理。”

  方厚德一愣,迟疑了一会儿,忽然郑重道:“许书记,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许书记,您可不可以留下来不要走?”方厚德坦诚的目光看着许三笑,诚挚的说道:“虽然只接触了短短三天,但我看得出您是一位有力量的年轻干部,您跟我坦诚相待,我也索性跟您剖心挖肝,这么跟您说吧,北沟县的问题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任县委书记无为而治留下的局面,这层坚冰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破开。”

  他这番话说的很诚恳,可以称得上是诛心之言。说出口便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许三笑虽无意应允,却一时不好拒绝。

  方厚德也怕被拒绝,又道:“许书记,您不必急着答复,不妨先考虑几天,等朝廷台的摄制组走了,您妹妹的案子了结后再做决定也不晚。”

  许三笑点点头,道:“我会考虑的,到时候再说吧。”

  方厚德发出沉重叹息,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许三笑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心潮起伏。想到:北沟县的局势的确不容乐观,但自己现在却是四面楚歌分身乏术,为了何小妹暂时留下来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在这杨许昌起家的地方,处处藏雷,如无必要实在不宜久留。官场当中第一大忌便是当烂好人以救世主自居。

  转念又想,却又觉得这也算是个机会,北沟县是南山市最重要的县,县委书记的职务也比自己在三镇新区的区长高半级,来这里工作,就等于提了半级,而且上行通道无疑比三镇新区也更宽敞些。想到这儿,一时不禁有些左右为难。正这时,电话响了,却是白甲打来的。

  ??????

  南山市,城北新区团结路上一家茶馆内,许三笑跟白甲两个正在品茶,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街对面的一家瑜伽会馆。

  下午两点钟,一辆黑色辉腾轿车停在会馆门前,张玉刚和一身红衣,打扮性感妩媚的凌落尘走下车进了会馆。

  白甲介绍道:“这家瑜伽会馆是阿贾尼的一个徒弟开的,遁龙潭那件事之后阿贾尼就没离开南山,一贯道那伙人也都在这里,他们在这里表面教授古典瑜伽,其实背地里在搞无遮欢喜瑜伽,已经吸收了很多会员夫妇,每周五下午来这里聚会。”

  许三笑皱眉问道:“无遮欢喜瑜伽是什么意思?”

  白甲道:“就是不穿衣服练习的瑜伽术,主要教的是性爱技巧,通过性行为来锻炼调养身心。”

  许三笑道:“看来跟左道的房中术是一个道理。”

  白甲道:“道理是有共通之处,但又不完全一样,他们这里只吸收年貌出色事业有所成的夫妇成为会员。”

  “换妻?”许三笑无师自通的:“这招厉害!”

  白甲额首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他们共尊阿贾尼为圣徒,圣徒之下都是兄弟姐妹,是蛇神选中的信徒,可以互通资源,这里的资源就包括彼此的伴侣,聚会时兄弟姐妹之间可以自由的选择心仪的切磋对手。”

  许三笑嘿嘿笑道:“玉刚这厮看来是假戏真做了,不然这么核心的机密之地,凌落尘不可能带他过来。”

  白甲面露忧色,道:“这些会员普遍在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正是这个社会最成熟也最年富力强的精英阶层,被阿贾尼以长生不老的名义蛊惑到一起,体验平淡生活之外的另类刺激,很容易就会上瘾。”

  许三笑道:“狗日的阿三,这是存心来搞破坏的。”

  “我担心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白甲沉声道:“郭大哥他们三个去了大雪山昆仑行宫找李神通了却三十五年仇怨,而李神通这些年却一直跟境外势力勾结,马二龙身上的外骨骼装备就是证明,另外大菩提寺跟李神通也有勾结,李神通本身的道行就略胜郭大哥他们一筹,如果又有这种类似外骨骼战甲的先进科学装备和大菩提寺的圣师相助??????”白甲的语气越发低沉。

  许三笑动容道:“照这么看,李神通的图谋不小,如果三位大术士一去不回,一贯道将无人能挡。”

  白甲点头,深深一叹,道:“宗教办跟杂道虽然一直对着干,但郭大哥和李慕枫却始终惺惺相惜,还有杜可风,虽然性情古怪,却是江湖正道一点不灭火种,虽有通天本领却始终安贫乐道,这三位都是重信守诺之人,况且修行到了他们的境界,对生死荣辱早不看在眼中,他们找李神通去除了信守诺言外,还为了去印证这三十五年的领悟,所以他们就算明知道前途凶险,也不可能回头。”

  许三笑又把话题拉回到眼前,道:“这个阿贾尼和一贯道对我手里那两样宝贝很是看重,否则他没有理由会在南山停留这么久,甚至在玉刚身上下功夫,今天就看黑袍老兄的“月影乌瞳金丝虎”大显身手了,只要能拿到原版带子,玉刚头上的紧箍咒就算解开了,今天咱们就集中力量端了这个狗窝!”

  白甲颇有信心的:“您请放心,龙哥的号称术盗,神偷技术无与伦比,只要东西在这里就一定能得手。”微微一笑,又道:“宗主不是一直说要攘外先安内,不想跟一贯道的人正面冲突吗?今天怎么转了性子?”

  许三笑道:“不能由着汉奸邪教越来越猖獗,趁着三大术士拖住了李神通,咱们正应该集中力量剪除一贯道的爪牙,三位老先生都把平生绝技传给我,意思不言自明,我不能辜负了他们,与其闭门造车的练,不如以战代练,如果连区区一个大菩提寺圣徒都对付不了,我还有什么资格有朝一日挑战李神通?”

  包间的门一开,浑身裹在一团漆黑中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只金丝穿眼柔弱无骨的黑猫。进门便道:“说得好!难得宗主这么有志气,我龙图一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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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迷雾阴森,焚心夺魄

  晚上八点钟以后,瑜伽会馆的普通会员们陆续离开,到十点钟以后,正门的灯终于熄灭,一场酝酿已久的杀戮即将上演。

  午夜过后,雾锁长街,许三笑还在其中掺入了名为鬼打墙的迷药。封住了瑜伽会馆的四周。把这里变成了城市中一座孤岛。

  阴风惨嚎,天地色变,诡异阴森的气氛完全将瑜伽会馆笼罩在其中,浓稠的雾气裹挟着红袖的蛊毒和碧龙毒雾,从一切能进入的缝隙中钻进会馆。里里外外到处是雾蒙蒙一片,会馆里传出还没离开的男男女女鬼哭狼嚎的声音。

  任道远和巨型毒蛇碧龙堵在正门前,迎面一群人推门闯了出来,被碧龙一大口毒雾迷晕了一片。

  白甲忽然发出一声呼哨,俄顷,瑜伽会馆中传出一声鸡鸣般的嘶叫,许三笑记得这声音,正是风梢儿蛇发出的。紧接着瑜伽会馆的建筑中心处,传出轰然一声。似乎是某种巨兽毁坏了房屋的动静。

  斗术凶险无比,一念之差便可能是阴阳相隔。因此雷霆万钧的攻击一旦开始就绝不会容情。

  碧龙乘雾鬼魅一般在最先逃出来的一群人中间穿梭,无情的毒牙咬噬在这些人身上,中者立毙!

  许三笑见此情形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白甲道:“宗主不必惋惜,这个时间还不离开会馆的都是阿贾尼或者一贯道的死硬拥趸,已经被洗了脑,留着也都是祸患。”

  许三笑不无隐忧道:“这十几个人一夜之间消失,对南山市而言着实是件大事。”

  白甲宽慰道:“您应该看得出,这些人当中有几个已经是修行入下三品境界的。”

  许三笑点点头,道:“你不必多说,我不是第一天混江湖,既然已经决定了跟一贯道斗,就决计不会有妇人之仁。”又问道:“会馆里的动静是你那条风梢儿蛇搞出来的?”

  白甲额首道:“正是,它叫驱风,跟随我三十多年了,事先从地下排水管游走到会馆下面,攻击发起后在里边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许三笑领教过风梢儿蛇的厉害,知道那玩意浑身刀枪不入,而且水火难侵。白甲这条风梢儿蛇就算没有郭侃宝藏洞里那条厉害,相信也不会差许多。只要有那条蛇一半儿的威力,就足够屋子里的人们喝一壶的了。道:“现在出来的都是些小鱼小虾,一贯道方面的几个首脑人物和阿贾尼都还没动静,咱们不能光指着一条蛇把他们赶出来,发信号,咱们攻进去。”

  会馆大堂内,许三笑一马当先冲进来。只见阿贾尼和周华昌以及一贯道众人正汇聚在一起,跟遁龙潭那时比,只缺了个癞和尚和邱掌柜。周华昌解下腰间的铜葫芦灌下一大口,鼓足丹田气吗,猛然一喷,伴随着浓烈的酒气,一股汹涌的热浪爆发开来,屋子里的毒雾被驱散。

  头顶双红冠,浑身铁墨漆黑的风梢儿蛇从房间的角落钻出,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住了逍遥仙那位中年道士的腿,紧接着庞大的身躯将道士盘绕在其中。周华昌挥舞桃木剑去斩,却哪里斩得动?其他人更加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中年道士胸腔被勒扁,脸憋成酱紫色,不一会儿便七孔流血而死。

  白甲紧跟着走进来,一招手,那风梢儿蛇便无声无息的爬到他脚下。

  周华昌怒视白甲,喝问道:“姓白的?你们这是何意?”

  “是何意?”白甲冷哼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周兄的道场在湘南,千里迢迢跑来这边无事生非,许你们一贯道算计我们杂道至宝,当然也许我们找上门来讨教一番。”

  李神通用了一百多年光阴,牵强附会妖言惑众组建了一贯道,这个不伦不类,五教合一的什锦邪教。立志要席卷天下,建极乐佛国。在术士界已经是半公开的事情。如今三十五年之期将至,李神通一统术士界的野心昭然若揭。杂道中人不肯坐以待毙,主动打上门来,虽然出乎意料,却并非难以理解之事。

  周华昌不再废话,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三两下便撕扯成三个人形。狞笑道:“想要吞掉我们,老子怕你们没有这个牙口。”

  许三笑见状颇为费解,一时搞不懂这厮要做什么。身后黑袍龙图慢悠悠走进来,道:“宗主留心,这是湘南辰州符里的降头解偶术,以符纸人代真人,分为焚、贴、吃、煮、四法,邪异的很。”

  只见周华昌咬破指尖在三张纸人身上各写了几个字。

  龙图冷笑道:“周华昌,你这几下破把戏还想在老子面前耍吗?”四大宗师龙图居首,名望道行也是如此,术士界里号称最接近四大术士的那一个。

  人的名树的影,周华昌眼神一凛,皮笑肉不笑强自笑道:“龙老大,想不到你也来了,我这几下子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今天不是切磋斗术,而是玩命,你就算是阎王爷在世,我至少也能撸掉你几根胡子下来。”

  龙图双手一分,从容道:“你何不试一下?”

  “他妈的,试就试!”周华昌怪叫一声,手中桃木剑一挥,唰的一下将一张纸人穿在剑上。口中念念有词,唇角挂着阴笑,目光忽然一转盯住了许三笑。

  许三笑还在想这辰州符与茅山符之间的差别在哪里,思想上缺乏准备,突然感到胸口微微一痛,立即意识到自己中招了。但见周华昌手中桃木剑一摆,那符纸之人凭空焚烧起来。许三笑顿感到五内俱焚,心如油烹。

  周华昌狞笑叫道:“老子豁出去一死,也要拉上这小子垫背,龙图你的回旋刀呢?”在自己胸前一比划,道:“往这儿招呼,看看姓周的怕也不怕?”

  龙图一皱眉,回头看了许三笑一眼,失声道:“竟是焚心符!”转而又道:“跟老子玩声东击西,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他的头发?”

  周华昌桀桀怪笑,道:“我们敢留在这儿,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至于怎么弄到他的头发,这是我们的问题,就不劳你操心了,龙老大,现在你怎么说?”言下颇有威胁之意。

  龙图和白甲同时面罩严霜,二人均知这焚心符乃是辰州符术中最歹毒的一种。首先取沾有目标人的头发一根,因为头发长于头部,是最接近人的魂魄,同时也最容易脱落的身体部位。通常施术前先把头发磨碎后用灵鸡血涵养备用,但对于周华昌这个级别的大术士而言,灵鸡血的效果远不如他自身的本命精血。

  周华昌以自身鲜血掺了许三笑的碎发在纸人身上写下焚心符咒语,便等于给纸人注入了同许三笑有着某种关联的三魂七魄,再以焚符之法烧掉纸人,受术者就会感同身受。宛如烈焰焚心,痛苦欲死。

  龙图和白甲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退却之意。

  就在此时。

  “嘿嘿??????”一旁许三笑忽然发出一阵森森冷笑。尽管此刻心如火焚,但许三笑的脑子里却是一片清明。焚心符的威力不凡,但许三笑体内却藏着不能完全吸收的,比焚心符更可怕的阴灵。巨大的痛苦刺激到了许三笑潜藏在泥丸宫里阴冷凶狠的负面心性。转瞬之间,许三笑面色煞白,神态阴冷。胸口已经是一片冰冷。

  周华昌突然面色剧变,张大口哇的一下吐了一大口血。吃惊的看着许三笑,声音颤抖道:“这,这怎么可能?”

  许三笑目光阴森死盯着他的脸,道:“周华昌,我听说这种精神类符咒一旦失败还会反噬,这滋味不好受吧?”

  周华昌神态中流露出痛苦之意,同时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许三笑,道:“辰州符咒一旦施展开来,施术者手中的魂引便好似一根灵魂杠杆,即便是你的精神修养强过了我,也没可能引起反噬!”

  许三笑冷冷道:“除非我强过了你不止一点半点。”

  周华昌面色惨白,目光呆滞,点点头道:“想不到你的道行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

  龙图和白甲大喜过望,齐声道:“宗主你没事了?”

  许三笑点点头,寒声道:“我没事,他们就有事了,动手吧,一个不留!”

  白甲一挥手,风梢儿蛇立即电射而出,直奔那一身横练功夫,吞炭练气的大汉。而龙图却是突然张开双臂,一道白光从他胸口中射出,谁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白光已从周华昌胸前掠过。又回到龙图身上消失不见。

  这便是刚才周华昌口中的回旋刀?许三笑也只依稀看见那是一片白色的,说不清是金属还是骨质的飞刀,速度快如电光石火,一闪而出,建功即墨。龙图神色淡然,仿佛根本没出那一刀似的。

  许三笑不禁赞道:“好快的一刀,龙大哥这一刀敢称天下第一啦!”

  龙图先是面带得意微笑,随即似想起一人来,惭愧道:“宗主千万莫要这么说,天下第一刀这五个字是万万不敢当的,但对付这几个鼠辈倒是绰绰有余。”

  许三笑走向阿贾尼,道:“现在该你我的了。”

  阿贾尼面对强敌环伺的局面,居然毫不在意的样子,平静道:“许三笑,我来华夏是为了传播文化的,就算为了这个崇高的目的,你也不该伤害我,否则你会伤了很多信徒的心,比如我在蓉城收的九个如花似玉的女弟子,没有了我的存在,她们会活不下去的。”

  许三笑阴森森看着阿贾尼,切齿道:“你他妈是在威胁我吗?你觉着你能威胁我?”

  阿贾尼笃定的看着许三笑的双眸,艳羡道:“想不到你已经如此接近大梵心的境界。”转而又道:“既然你已经接近圣师境界,就更不必我提醒你那几个女弟子都有谁了吧?想一想,我是怎么帮周华昌拿到你的头发的。”

  许三笑目露凶光,气势阴冷无比。已经想到前些日子在歇马镇时,米花曾经主动要求帮自己梳过一回头。此刻想来,小丫头一定是受了她大姐米兰的主使。转而想到自己算计阿贾尼等人的同时,对方也在算计自己。看来,一贯道和大菩提寺对郭侃宝藏里那两样重要东西还真是志在必得。

  “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你的命!”许三笑无情的吐出两个字:“动手!”

  白甲诧异的看着许三笑,此举显然不符合许三笑一贯怜香惜玉的行事作风,连忙问道:“宗主,你这是怎么了?”

  许三笑回头看了白甲一眼,冷然道:“什么叫我怎么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明??????”话说到一半儿,突然顿住。接着感到头疼欲裂,然后是胸前的凉意消失,宛如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刷的一下,刹那间浑身透汗。恍然一惊,按住自己胸口,看着白甲道:“什么狗屁焚心符,老子没事儿!老白,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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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四章 栈道陈仓

  人性是复杂的,正如这天地间的万事万物。有其神性光辉的一面,便有其魔性阴暗的一面。越是伟大的人物,争议也会越大。这种强烈的反差也因此更明显。

  许三笑没有精神分裂,只是泥丸宫里不能完全被融合的阴灵本能的寻找宿主,找上了许三笑人格中魔性阴暗的一面。从现代医学的角度看,这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是自我否定后重塑另一个自我的结果。但对于时刻认知真我的修行者而言,这是心魔,是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出现瓶颈后,人格自我放纵的另一种选择。

  而许三笑的这个心魔受到了强大阴灵的滋养,有些过于强大了。所幸者,许三笑自我的精神意志极为坚定。这残忍无情的心魔状态只能一时占据上风,眼看就要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时,许三笑的精神意志及时扭转了局面。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许三笑很快便已意识到了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暗道一声好险,若就这么干掉了阿贾尼,使得米兰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小米粒儿和苏丽娜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许三笑的目光由冷转热,看着几乎已经绝望的阿贾尼,又看了看左右的黑袍和白甲,终于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阿贾尼不解其意,眼神闪烁不定看着许三笑,迟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三笑语态轻狂道:“阿贾尼,你走吧,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我放你走不是因为你手里的底牌有多大,只是因为你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劲敌,我真正的对手只有一贯道。”

  阿贾尼面露怒色,显然不甘被轻视,但眼前的形势却容不得他不服气。

  瑜伽会馆外,阿贾尼驾驶着阿尔法跑车疾驰离去。许三笑在前,白甲夫妇和龙图任道远四人在后,目送其离开。

  任道远不忿道:“就这么放这小子走了?”

  白甲霍然回首盯着任道远,肃声道:“道远,你这是在质疑宗主的意思吗?”

  在阴山狼城内部,白甲为四大宗师中的执法宗师,总掌狼城刑罚之责。这位老兄平素不苟言笑,做事法度森严铁面无私,阴山狼城上上下下无不对他又敬又怕。

  任道远吓得一缩脖子,连忙笑道:“白三哥教训的是,宗主一定自有安排。”

  龙图却对着许三笑神秘一笑,道:“宗主,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刚才那个你。”

  许三笑道:“所谓心魔其实不过是内心软弱一面的表现,真正的强者自有其道,任何时候都不该放逐和否定自我,许三笑永远只有一个,你看到的那个我,迟早会被我彻底融合!”

  “这个阿贾尼一心寻回那十八尊金佛,若就这么放任其离去,迟早还会卷土重来,对敌人心软就等于对自己残忍,我许三笑没有这个蠢习惯,只不过是碍于他手里掌握着一个对我而言算挺重要的人,一时放他离开而已,今晚的事情还没完呢。”

  龙图道:“宗主的意思?”

  许三笑转而对白甲道:“把你的飞蛇甲借我一用,这个阿贾尼我要亲自去对付。”

  银灰色的吉普车出现在街角,许三笑从白甲手中接过轻盈坚韧的飞蛇甲,走向吉普车。众人不解其意的看着。

  许三笑来到吉普车后面,从车尾拉出一条自行车闸线一般纤细的钢丝绳来挂在腰际,招呼刘枫开车。随着银色犀牛一声呼啸向前,许三笑腾身一纵,展开飞蛇甲双翼,竟如风筝一般飞了起来。随着车速越来越快,宛如一只硕大无比的蝙蝠,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阿贾尼不是一般人物,普通的追踪方式很快就会被他察觉到。许三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断了飞行术的修行,一时兴起,便想借这门奇术追踪阿贾尼。

  白甲仰首看夜空,满意的点头道:“宗主不愧是三大术士选中的传人,修习飞行术不过几个月便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龙图却道:“我反倒更欣赏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横行无忌我为雄,只把心魔若等闲,大男儿当如是!”

  任道远却叹道:“两位还是别感慨了,今晚的事情要是不弄干净了,用不了几天宗教办的人就会找上门来,别忘了宗主还有另一个身份呢。”又道:“李慕枫虽然去了大雪山,但他的嫡传弟子段世杰和武老二可也不是吃素的。”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道的段世杰?”龙图眼中神光一闪,道:“术士界都说我是最接近三大神道术士的一个,郭大哥却曾说过这个段世杰才是当世最有希望与他们三位比肩的,我倒想见识一下。”

  狼城四大宗师性格各异,黑袍好胜,红袖火爆,白甲冷静,紫衣随和。黑袍为争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头去招惹自由社,招来了李虎丘兄弟,险些为阴山狼城惹来灭顶之灾。红袖还因为宁折不弯的火爆脾气被尚楠打伤了脊椎。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黑袍虽然受过教训,好胜的秉性却始终不改。

  任道远道:“宗教办里三间房,头一个当然是李慕枫那老鬼,两个副主任,何问鱼那小丫头已经是宗主身边人,还有一个便是段世杰,这小子是头一条道跑到黑的犟驴,这些年折在他手上的江湖同道不在少数,左道红莲庵的那个恒音小尼姑为了躲开他,连假尼姑都不敢当了,剃了头发改成真尼姑都没彻底断了这小子的念想。”

  曾红梅瞥了一眼身边的白甲,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看这小子还不错嘛,至少这方面强过了咱们的小宗主。”

  白甲眼望无垠夜空,悠然道:“痴情不过是小我之道,无碍才是大自在境界,宗主的修行虽然还嫩了点,但已经是大成气势,我相信郭大哥他们的眼光。”

  ??????

  许三笑借着银色犀牛之力御风而飞在半空,极目远眺,只见公路蜿蜒,目光刺破迷雾,盯住了极速前行的阿尔法跑车。

  只感到天与地之间的一切都清晰呈现在脑海之中,那些上升的微粒被截留在身体里,那些流动的气旋被不断催动着。借助轻盈的飞蛇甲,双臂一展,以飞行术轻身,又以控风术御风,身如雄鹰一般,借着上升的气流,翱翔盘旋,好不快慰!

  下滑俯冲,上行腾起,盘旋,几个起落婉转后,已经熟练掌握了飞蛇甲的使用技巧。

  山南省多山,两座城市间的距离并非公路里程所体现的,往往上千公里的路程,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百。身在空中,对下面的情况一目了然,于是发讯号让刘枫不必循着公路走,借助银色犀牛超卓的越野性一头钻进山中。连着抄几次近路便绕到了阿贾尼的前面。印度小阿三再精明,也不会想到许三笑会在前面跟踪他。

  这空中追踪的方式虽然拉风,但因为体温散失的太快,精神和体力消耗极大,三个小时后,以许三笑强悍的体力也渐渐不支。所幸的是前面蓉城已经近在眼前。许三笑发讯号让刘枫收起绳索,回到吉普车内。

  刘枫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看了一眼时间,道:“你明早不用上班吗?”

  许三笑眯眼笑道:“你什么时候见哪个地方上的一把手需要遵守时间的?再说了,朝廷台那件事已经搞定了,北沟县里那帮子巴不得我天天不去才好。”

  刘枫道:“那这个县委书记还当个什么劲?还不如回三镇新区专心当你的区长。”

  “你这是废话。”许三笑不客气的:“我回哪去做什么如果能由得自己,何至于弄成今天的局面?有人存心把我留在北沟,咱们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暂时只能等对方出招然后见招拆招了。”

  刘枫道:“照这么弄下去,我担心北沟县你拿不下来,三镇新区那边反而会出问题。”

  许三笑道:“也有你这一说,李东耀不是什么好鸟,保险起见,我最好抽时间回去给他洗洗脑。”

  刘枫道:“不是说不允许你对普通官员使用奇门之术吗?”

  许三笑道:“不过是个小人物,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李慕枫先生西去求道,宗教办里谁还能管得了我这点闲事?”

  前方道路豁然开阔,已然到了高速尽头。刘枫回头看了一眼,问道:“那个印度人到哪了?”

  许三笑道:“咱们大约领先他十分钟的路程,把你那压缩饼干给我来一块,我恢复了体力后再上去看一看。”

  刘枫看着许三笑身上的白色皮甲,羡慕道:“这玩意真邪乎,比我们部队装备的滑翔翼要靠谱多了。”

  许三笑道:“老白跟我说过这东西是用飞蛇皮造的,这种蛇据说天生就懂得乘风翱翔的方法,它的皮轻盈坚韧,透风性极佳,天生就是为飞行翱翔进化而来,只可惜已经绝种了,白甲这身皮甲放在过去没有飞机的年月,真可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刘枫叹道:“可惜我的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随你修行。”

  许三笑道:“这可不一定,术法修行不同于武道修行,很多大德都是成年以后修行悟道的,吕祖几十岁才开始修道,你才多大年纪就觉着晚了?”

  刘枫眼睛一亮,道:“你觉着我现在修行还有希望?”

  许三笑道:“倒不能肯定你能修到多大成就,但起码不会是什么坏事。”坏笑道:“左道房中术的妙处无穷,你若学会了,别的不敢说,至少嫂夫人会很满意。”

  前方蓉城在望,刘枫不禁想起了紫竹林大宅中的老婆孩子,一时兴趣缺缺沉默不语。

  许三笑善解人意的:“到了城里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剩下的活儿我自己干。”

  “你自己干?”刘枫一怔,断然道:“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孤身犯险。”

  “险个屁!”许三笑语气轻佻,道:“我这趟主要是为了探查一下这个大菩提寺圣徒的底细,看看他是用什么法子控制信徒的,怎么会发展的这么快?还有这些印度人到底想做什么?真的是单纯的传教还是别有目的?”微微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如果顺手的情况下,可能会想办法把米兰弄出来。”

  城南一座高档住宅区,阿尔法跑车停在大门外。许三笑从空中翱翔,目睹阿贾尼步入小区里一座别墅后,才悄然落下,敛息凝气径直行到别墅外,耳闻目视全神贯注于别墅内的动静。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钟,别墅里漆黑一片,阿贾尼步入后,不大会儿,有灯光亮起。小阿三的道行不浅,许三笑怕惊动对方,不敢用目光直接往里看,只能用心倾听,通过分析声音来判断别墅内的情形。

  只听屋子里脚步声逐渐热闹起来,脚步轻盈步履细碎,显然都是女人。许三笑默数了一下,居然一共有五个女人住在这里。听到阿贾尼归来,纷纷起床来到客厅。

  阿贾尼把随手脱下的外衣交给其中一个女人,另一个女人正说道:“大师,您去南山传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个略带嘶哑的女子声音说道:“二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大师回来你不高兴吗?我想大师的指导可都快想疯了。”这女人不仅言词直接,语气更透着放浪之意。

  阿贾尼低沉的声音说道:“别急,先准备好迦楼香,等一下我定会让你们五个都欲仙欲死。”又问道:“欲嗔莲哪去了?”

  一个女人答道:“这小浪蹄子不知道您会回来,就去北边拍戏了,说是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阿贾尼又道:“树婆莲,向宝龙那件事办了吗?”

  女人轻轻一叹:“哎,您是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这个向宝龙是搞机械电子行业出身,让他去投资旅游业,他非说什么做生意不熟不做,这家伙跟女人睡觉没够儿,做生意却是独断专行,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阿贾尼却笑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

  女人发出放荡的笑声,得意道:“当然,我用了您传授的法子跟他玩儿,这家伙现在基本不回家,放任四个老婆守空房。”

  阿贾尼道:“向宝龙有海外背景,这一点在华夏很吃得开,他的资产不少,非常有利用价值,这条线你要盯住了。”又道:“大梵瑜伽的始祖是一位婆罗门,他悟道成圣的时候曾经为求半句真言,心甘情愿以血肉祀奉帝释天,舍身才是得到永恒快乐寂静的唯一途径。”

  女人道:“谨遵大师教诲,弟子愿意以此生此身侍奉大师坐下,无畏惧之心,无羞耻执着,无亲伦牵挂,无国界偏见??????其他四名女子竟跟随这个什么树婆莲一起念诵起来,而且是反复念诵了几遍。直到阿贾尼满意的举手示意她们停止。

  许三笑听到这里不由勃然大怒,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洗脑啊,粉身碎骨浑不怕,礼义廉耻全不顾,亲人天伦若等闲,国家民族皆不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屋子里传出悉悉索索的脱衣声,接着是几个女人喘息着祈求大师布施雨露。

  阿贾尼命那个叫树婆莲的女人准备那个什么迦楼香,几个女人顿时欢欣鼓舞情绪高涨,仿佛世间最值得期待的事情就要在她们面前发生。

  许三笑暗自揣度,这个迦楼香肯定是一种有助兴功效的精神类麻醉药物,以阿贾尼的模样和修行,再借助这种药物的效果和一些心理暗示的小技巧,难怪这些女人会被迷的五迷三道,连廉耻和祖宗都不要了。看来米兰也是被这种手段给迷住的。只是不知道这种迦楼香是什么配方,对身体有没有致命害处,是不是会让人产生毒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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