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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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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一章 木塔


  贺州城北不到十里地,西北军营帐连绵,夜色深沉,虽然两万大军在此安营扎寨,但是整个军营却是十分的安静,亦可见西北军的军纪严明。

  只是在营寨西角的一处,时不时地传来惨叫声,那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在此接受治疗,西北军自然也有自己的军医,只是数量不多,攻打贺州城,西北军也战死好几百人,伤者更是众多,要按照伤势的轻重,排队医治。

  营寨前面,则是临时用木料拉了条长长的木栅栏,蔓延如蛇,更是隔一段便建一座极其简单的瞭望塔,显然也是为了防止城中的守军会趁机偷袭。

  对于大多数的西北军将士来说,贺州之战,实际上他们的心里并不如何的积极,很多人心里都清楚,镇守贺州城的西关军中,有不少就是出自西北军。

  西北军当初在风寒笑的手里时,有八位副将,西北军也就分为八个军团,这城内城外的西北军兵士,虽然当初大多数都不是同一军团,而且八大军团当初因为派系原因,还互相对立,但是说到底,大家都是出自同一个系统,也曾经生死与共共戍边关,现如今曾经的战友却要针锋相对,说好听点是各为其主,说难听点,那就是手足相残,许多士兵心里对这样的战斗,并无太大的热情。

  只是兵士训练有素,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令所在,只能尽军人的职责,不能不从。

  安静的营地,前面简易的瞭望塔上,忽然间便连续传来叫喊声:“有情况,前面有火光……!”

  在木栅栏附近巡逻的兵士立刻打起精神,握紧长枪短刀,纷纷奔到木栅栏后面,负责巡逻的将校已经高声道:“是否敌人袭营?快吹号角,准备迎敌……!”

  塔上兵士忙道:“等一等,那个……只有一点火光,好像……好像没几个人……!”

  “看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看到了,两个人,只有两个人……他们正朝这边走过来……!”上面有人叫道:“要不要射杀他们……?”

  “只有两个人?”下面立刻吩咐道:“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我立刻去报将军,其他人都严加戒备,小心是敌人偷袭。”

  营门处的西北军严阵以待,长枪大刀在手,更有弓箭手拉满了弦,随时可以射出箭矢。

  火光渐近,塔楼上的兵士率先看见,来者果然只有两人,前面一人身着灰色的长袍,手里拄着一根很普通的木棍,在他身后,却是一个身着甲胄的矮个子,那矮个子的甲胄漆黑色,虽然个子很矮,但是走路之时,却让人感觉他每一步踏出,都是势如千钧。

  更为怪异的是,这矮个子坐收举着一支火把,右肩之上却是扛着一件兵器,右手抓着兵器的把手,跟在那长袍人身边。

  长袍人走得并不快,眼力好的兵士,甚至能够看到那长袍人行走之时,似乎有些瘸拐,虽然并不是十分严重,但每走一步,后脚往前轻拖却是能够看得清楚。

  守在营门的兵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是大为惊奇,实在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人暗想难不成是从天山军那边过来,只是如果是从天山军过来,不应该从正南面过来,这方向倒像是从贺州城内出来,不过却无人觉得他们真的是从贺州城过来,这种时候,仅仅两人前来西北军营,那等如是自寻死路。

  “站住,再往前一步,杀无赦!”兵士挺枪向前,无数弓箭也对准了来人。

  长袍人停下来,朗声道:“请通传甘将军,贺州城裴绩前来求见!”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虽然瞧见这两人是从贺州城方向过来,但是大家并不相信这时候贺州城有人会有如此熊心豹子胆,可是听来人这般说,大家才知道,这两人竟果真是从城内过来。

  众将士面面相觑,已经有人道:“快去禀报将军!”

  有人即刻飞奔而去,其他人却是对着两人打量,裴绩倒也罢了,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倒是裴绩身边那个矮个子,却颇为吸人眼球。

  那矮个子看上去十分瘦弱,甚至可以说是尖嘴猴腮,但是那一身甲胄看上去就十分沉重,盔甲倒也罢了,更让大家吃惊的是,那矮个子肩上扛的兵器,比那矮个子还要长出许多,那是一件颇为奇特的兵器,看上去如同一杆铁制长枪,但是在枪尖后面,却是如同铁锤一般,长枪与铁锤合成一体,异常稀罕,兵器稀罕倒也罢了,在场的都是久经沙场的兵将,自然也能看出来,那兵器乃是精铁所制,重量绝对不轻,这尖嘴猴腮的矮个子不但穿着厚重的甲胄,而且扛着这样一杆极为沉重的兵器,看上去竟是显得轻松自若,就似乎肩头上扛着一根羽毛般,这却是让大家大为吃惊,心想这矮个子的气力绝对不小。

  他们自然不知,秦雷力大无穷,那是天生神力,并非一些武林高手后天练功而致,也正因如此,秦雷的气力浑然天成,比之以内力提升的力量更容易控制的多,他肩上那杆古怪的长枪,却是在剿灭葫芦寨虬将军的时候,从虬将军手中所得。

  秦雷此前并无趁手兵器,好不容易得了根铜棍,视若珍宝,等到与虬将军交手,便看上了这件兵器,更是夺了下来,虬将军也是孔武有力,使用的兵器分量极重,而且这铁锤枪所用的材质,也是非比寻常,花费虬将军极大精力才寻到材质,精心打造而成,与秦雷那根铜棍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秦雷得了这铁锤枪,自是欢喜,也算是占为己有。

  秦雷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倒是无所谓,只是瞧见许多弓箭对着自己和裴绩,有些不高兴,大声道:“都……都把弓箭放下,要是伤了绩父,把你们全都杀死!”

  他此言一出,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都大笑起来。

  虽说大家看出秦雷气力不小,但是如今是在西北军营地,数万大军驻扎在此,长枪弓箭相对,这瘦弱的矮个子却如此大言不惭,自然是让众人感觉异常好笑。

  秦雷见众人大笑,他虽然没有心计,但是却也听出这笑声充满了嘲弄,更是不愉快,上前两步,怒道:“你们是在笑话谁?”

  一名兵士忍不住道:“小个子,你当你是谁?要杀死我们,你有多大本事?”

  “是啊,小家伙,要不亮出本事来,让我们看一看,西北风大,说话的时候小心一些,可别把舌头闪了!”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

  秦雷双眸中喷出怒火,他最厌恶的,便是别人对他的嘲弄和戏谑,牙齿咬紧,裴绩似乎也感觉到秦雷怒火上来,皱眉道:“雷儿,不必理会他们的话。”

  普天之下,秦雷唯一顺从的,就只有裴绩,甚至于楚欢,秦雷也是看在裴绩的面子上,才对楚欢稍有顺从,见得兵士对自己指指点点,那些目光之中充满嘲讽戏虐,在秦雷眼中,这些人就似乎变成了自己当初在京城时的那些亲眷,他们曾经将他锁在铁笼子里,毫无尊严可言,极尽嘲弄之能事,小霸王顿时怒从心中起,便是裴绩的声音也没有听进去,陡然间大吼一声,往前窜出两步,手中的铁锤枪已经扫出。

  他一声厉吼,已经惊住众人,等他冲向前来,不少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秦雷虽然力大无穷,但是身形却是瘦弱,所以动作异常灵活敏捷,铁锤枪扫出,倒没有击向西北兵士,临来之前,裴绩可是再三叮嘱,决不可伤害西北军一兵一卒,这话他倒是牢记,但是心中怒火却需要发泄之地,瞧见边上立着一座瞭望塔,铁锤枪便是狠狠地扫向了瞭望塔的底座。

  这瞭望塔制作简单,下面是用八个粗大的木桩搭成,秦雷这一扫,铁锤枪本就沉重无比,再加上秦雷那无穷的力量,这一扫势大力沉,听得“咔嚓嚓”响,就像是快刀切豆腐,底座八根木桩瞬间便断成两截子,这一扫,秦雷倒是爽了,边上的兵士目瞪口呆之间,听得“吱呀呀”声响起,忽听得有人惊声叫道:“木塔要塌了,快跑,快跑……!”

  边上的兵士们立时回过神来,此时也无暇去管秦雷,拼命向四周奔跑,塔楼却已经斜过来,塔楼上负责瞭望的两名兵士惊恐万分,抓住木栏,脸色苍白,大呼道:“救命……!”

  那木塔说倒就倒,裴绩见势不妙,厉声道:“雷儿,木塔要倒,扶住……!”

  秦雷见到木塔已经歪斜,正要看倒下来的情景,听到裴绩厉声呵斥,不敢违抗,双手撒开,将火把和手中铁锤枪丢开,木塔眼见得便要砸下来,秦雷却已经攒上前去,抓住了两根木桩子,竟是生生顶住,那些奔跑的兵士瞧见,更是目瞪口呆,暗想这小个子当真是血肉之躯?怎么连木塔竟也能够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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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五三章 一举两得


  甘侯淡淡道:“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总要谈一谈,做生意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更何况是此种大事!”

  裴绩转过身来,笑道:“如此说来,甘将军是愿意考虑我的建议?”

  “将军,这个……人去城空,咱们死伤这么多人,就这样放他们离去,只怕弟兄们心里不服。”边上一名部将忍不住道。

  甘侯瞥了那部将一眼,目中带着寒光,那部将不敢多言。

  “两天!”甘侯沉吟半晌,终于道。

  裴绩看着甘侯,虽然甘侯说的奇怪,但是裴绩何等精明,已然明白甘侯话中意思,“四天!”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甘侯缓缓道:“两天已经是最大的限度,若是阁下不能接受,本将也没有办法。朱督那边,总也要一个交代,给你两天时间,也是看在守城的将士之中,不少人曾经是西北军兄弟,本将不想赶尽杀绝,但是战争就是战争,没有人情可讲!”

  边上除了反应敏捷的个别人外,其他部将一时却有些听不懂。

  裴绩微一沉吟,终于道:“将军既然接受,那么你我各退让一步,以三天为限!”

  甘侯想了一下,终于道:“那就三天。出城之后,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时间一过,本将便不作任何保证!”

  “明天晚上酉时开始,我军撤走。”

  “那就从酉时开始。”甘侯道:“三天之后的酉时,约定便会结束,到时候面临什么样的局面,本将将不作任何保证!”

  “将军乃是西北名将,更是一言九鼎,虽然兵不厌诈,但是订立的协议,将军自然不会破坏,也定会信守承诺!”裴绩拱手,“既是如此,明晚我们会从东门离开,但是会派人打开北门,将军可以率军在朱凌岳之前率先入城!”

  等到裴绩领着秦雷除了大帐,众将才面面相觑,一名部将忍不住轻声问道:“将军,咱们真要让他们离开?”

  “他说的不错,如果强行攻城,就算最后真的拿下了贺州城,咱们也会损失惨重。”甘侯摇头道:“我并不希望手底下的弟兄在这里死伤太多!”

  “那将军和他约定的三天时间,是给他三天时间撤离?”领悟其中的意思的部将小心翼翼问道:“三天之内,我们不会对他们发动攻击?”

  甘侯点点头,“想要兵不血刃拿下城池,让他们甘心交出贺州城,总是要有条件的。”

  “可是……朱凌岳那边会怎么想?”一名部将道:“咱们在这边与西关军达成了协定,朱凌岳……朱凌岳会不会对咱们不满?”

  旁边一名将领立刻道:“咱们是西北军,不是天山军,将军也不是他朱凌岳的部下,难道有事还要请示朱凌岳?将军这样做,是为了咱们能少死些人。”

  “将军,城中的守军,几乎都是步兵,从贺州城到达朔泉,莫说三天,便是五六天,徒步而行,那也不可能到达。”一名部将道:“朱凌岳的黑风骑来去如风,速度奇快,一旦追击起来,在他们还没有赶到朔泉之前,必然已经追上……!”

  “这就不是我们去想的问题。”甘侯摸着胡须道,站起身来,道:“备马,本将要去见朱凌岳!”

  甘侯快马赶到天山军中军大帐之时,正是午夜时分,朱凌岳所在的中军大帐之内,火光通明,而朱凌岳衣冠整齐,竟似乎知道甘侯会过来,并没有歇息,而是在大帐之内拿着一卷书翻阅,甘侯进来之时,朱凌岳放下了书卷,含笑道:“这么晚了,亲家怎地连夜赶来?莫非有什么紧急军情?”

  甘侯在旁一屁股坐下,早有人送了茶点上来,甘侯端起茶杯,一口饮了半杯茶,开门见山道:“朱督,贺州城有人去了我的大营!”

  朱凌岳面带笑容,看上去似乎并无什么惊讶之色,抬手指着茶点,“亲家,这是我从天山带来的随军厨子所制,这些茶点做的不错,这么晚了,亲家想必也没有吃东西,先尝几块,有话咱们慢慢说。”大声道:“来人,再为甘将军上杯茶!”

  甘侯摆手道:“我是粗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些精致点心反倒是不习惯。”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是豪爽大丈夫所为。”朱凌岳哈哈笑道,这才问道:“亲家说贺州城有人去了你大营?莫非他们知道咱们要围城,明白已经支撑不下去,所以出城乞降?”

  甘侯笑道:“朱督料事如神,不错,他们正是派人前来乞降!”

  朱凌岳笑道:“围城之策,是亲家所想,看来这一招固然是奏效。”顿了顿,问道:“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投降,是否提出什么条件?”

  “两个条件!”甘侯道:“第一,咱们入城之后,不可伤害城中任何一名百姓!”

  “这是自然。”朱凌岳正色道:“便是他们不提这样的条件,咱们也不会伤害城中百姓,咱们是要铲除楚欢,城中百姓只是受楚欢牵累,咱们不但不能伤害,还要好生安抚。”

  甘侯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入城之后,无论是西北军还是天山军,都要定下军令,不但不能伤人,亦不能抢占城中百姓财物,若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本都会定下入城军规,有违军规者,必要从重发落。”朱凌岳微微颔首,“亲家,他们提出了两个条件,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

  “他们可以交出贺州城,但是城中守军却要离开城池,而且三天之内,不能对他们发动任何攻击。”甘侯道。

  朱凌岳先是皱起眉头,但是很快眉头便舒展开,含笑问道:“亲家是如何回答?”

  “我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甘侯道:“本来我只给他们两天的时间,但是最后还是以三天为限,明晚他们便会出城。”

  “哦?”

  “朱督,我答应他们,你不会有意见吧?”甘侯笑道:“答允他们之前,我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并没有太作犹豫。”

  朱凌岳依然是带着笑容问道:“亲家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兵不血刃,不必再牺牲将士们的性命,轻而易举夺下贺州城,这自然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甘侯道:“咱们还没有攻下贺州城,已经伤亡不小,如果真的攻破城池,与他们在城中血战,只怕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朱凌岳微微点头,却不说话。

  “最为紧要的是,借此机会,我们可以真正地将贺州城这支守军一举歼灭!”甘侯声音冷厉起来,“歼灭了这支军队,楚欢那边必然士气大减,到时候全军攻到朔泉,拿下西关四周,指日可待!”

  “歼灭贺州守军?”朱凌岳身体前倾,声音微低,“亲家,你是说趁他们出城之际,咱们趁机而出,将他们歼灭在城外?”

  甘侯却是一怔,有些愕然反问道:“朱督难道想在他们出城的时候,便即发起进攻?”

  朱凌岳忙道:“当然不是,亲家既然和他们有协议,若是我们言而无信,岂不是坏了亲家的名声?更何况我们是大义之师,当然不能言而无信。”

  甘侯笑道:“朱督说的是,既然和他们有了协议,如果趁他们出城的时候便即进攻,传扬出去,对咱们的信誉却有影响……不过我已经留了一手,管教他们出得了贺州城,进不了朔泉城。朱督,我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当时心里就寻思过,他们主要是步军,便算是跑着走,三天时间,也只能刚刚进入越州境内……!”扫了一眼,见到帐内一角挂着地图,起身来,走到地图边上,这是西北三道地形图,十分详细,西北三道的州县城池俱在其上,便是连山川河流地形概貌都有勾勒。

  朱凌岳见状,也是起身来,走到旁边,背负双手,盯着地图。

  甘侯在地图上找到了贺州城所在,也不急着说话,顺着贺州城一路向东边方向移动,很快便停住,看了朱凌岳一眼,道:“朱督且看,守军出城之后,三日之内,以我的估算,他们应该只能到达这个地方。”手中画了一个圈,“他们连续打了几天,已经是筋疲力尽,行军速度绝不会太快,中途也不可能一直行军,必然会稍有歇息。而且贺州城往东,官道被西梁人破坏严重,楚欢虽然派人整修西关境内的官道,但是这条道路还没有修复成功,而且有大片地方属于戈壁地带,道路十分难行,按照我的经验,他们就算卯足了劲撤军,三天的时间,也只能抵达这片区域!”

  朱凌岳凝视着甘侯画圈的区域,喃喃自语:“这是青原马场一带!”….

  “不错,他们抵达的位置,应该就在青原马场附近。”甘侯双眸生光,“青原马场方圆几十里地之内,都是草场,一马平川,朱督,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大好机会?”

  朱凌岳摸着长须,若有所思,“如果他们到时候真的是在青原马场,那真是自寻死路,那里最适宜骑兵作战……亲家,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往那个方向去?”

  “从贺州城往朔泉去,最近的一条道路,就只能是经过青原马场,从贺州城到青原马场这段路途之中,只有两处地方勉强称作防御之地,一处是河阳县城,不过河阳县城当初就被西梁人严重破坏,西梁人撤军之前,更是在河阳县城大肆纵火,烧毁房舍无数,城墙坍塌,也一直没有银子重修,现如今也只是随便整修了一下,危城一座,贺州守军既然丢下了贺州城撤退,就绝不可能退到河阳城,丢下高大的贺州城,却退到残破不堪的河阳城固守,西关军那些人再愚蠢,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亲家所言极是。”朱凌岳点头道:“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如果他们真的用河阳城据守,我们不用一天时间,就可以攻破。”

  “除了河阳城,往东不过二三十里地,便是兔子岭。”甘侯正色道:“兔子岭方圆不过十来里地,不是什么险峻所在,无非是处小山头,真要说起来,比起河阳城还不如,河阳城好歹还有城墙,那兔子岭不过是些草木枯藤,我军数倍于他们,他们要是待在兔子岭,咱们更容易将他们全歼在兔子岭一带。”

  “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折而向北或者向南?”朱凌岳神情严峻。

  “且不说向南向北他们找不到助力,咱们也不会让他们往其他方向过去。”甘侯冷笑道:“朱督,我虽然答应三日之内不会对他们发起攻击,却并没有说三日之内不能按兵不动,朱督的骑兵,可以兵分三路,南北两翼防止他们折向其他地方,中间一路随在其后,咱们就像是牧人,而他们就像是咱们蓄养的牲畜,将他们逼着往东走……!”

  “本督明白了!”朱凌岳眼睛一亮,“出了城,就由不得他们,咱们信守诺言,三日之内不去攻击他们,但是却可以堵住他们其他的去路,免得他们分散逃窜,将他们其他道路封死,逼着他们向东行军,三日之后,等他们赶到青原马场,便可立时对他们发起攻击,我三万黑风骑在前,步兵在后,到时候定可将他们全歼在青原马场一带!”

  甘侯点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了,既能兵不血刃拿下贺州城,又可以找到机会将他们全歼,这是一举两得的大好机会,如此机会,他们既然送上门,我们又如何不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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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六一章 夜袭


  罗定西一马当先,展现了北山第一猛将的风采,那兵士竭力闪躲,却也是被砍中肩头,惨叫一声,滚到一边。

  罗定西率先冲进城内,身后的几十名骑兵如狼似虎,紧跟其后,城内的守城兵士见得骑兵冲进,已经有人厉声叫喝:“你们是什么人?”

  罗定西大笑道:“北山铁骑,前来荡平贼巢,逆贼楚欢,造反之心人尽皆知,你等弃械投降,本将可以饶你们不死。”

  他虽然大笑,但是手上战刀不停,左右挥舞,城头城下,也不过百来名兵士守卫,这城门之内是一片开阔之地,几十名骑兵一拥而入,已经是守卫在城门内外,控制了南门。

  守城的西关兵士,瞧见北山铁骑突入进来,似乎是惊吓过度,竟没有了战意,四散溃逃,也便在此时,城外响起阵阵隆隆之声,却是随后的数千骑兵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刺过来,城外地势开阔,四千骑兵呈扇形冲刺过来,到得城门之下,陡然变窄,瞧见北山兵已经控制了南城门,骑兵们自然不犹豫,纷纷冲进了城门之内。

  罗定西依然是冲在前方,入城之后,是一片开阔的街道,街道两侧,则是齐整的房舍,那守在南城门的西关兵士溃散之后,转眼之间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罗定西快马如飞,沿着开阔的长街向前冲了一段道路,身后的骑兵则是紧随其后,杀气腾腾。

  这条入城的街道,被称为南河大道,两边房舍鳞次栉比,平日里这条街道十分的热闹,出入城池的行人车队不在少数,不过如今是深夜之时,两边的房舍都已经是门窗紧闭,没有一丝灯火,更没有一丝声息,死一般的寂静。

  本来这群北山骑兵做好了冲入城中之后,怒身高喝,可是此刻眼前却并无一名敌人,那喊杀声一时间也喊不出来。

  罗定西率领着长长的骑兵队伍在街道上冲了几里路,依然没有听到城中有任何动静,如果西关军奋起抵抗,拼杀至死,罗定西倒觉得是意料中事,可是此刻守在城门的西关军一哄而散,四下里瞧不见一个敌兵,这反倒让罗定西心里有些不安。

  他停下了马来,四下里看了看,终于道:“听本将将令,按照事先的部署,各队人马完成自己的任务,本将率人直取总督府!”

  不但是他心里不安,四下里极度的安静,也让他手下的将士们赶到有些奇怪,都说西关军好勇善杀,甲州一役,西关军骁勇无比,怎地这才没多久,西关军却变成了一群畏敌而散的懦夫,他们也是感觉异常奇怪,长街之上,密密麻麻都是北山骑兵,罗定西下令之后,诸将倒也不犹豫,纷纷传令麾下兵马,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各自前往所要控制的目标。

  罗定西再次拍马向前,又行出一段距离,前面便是长街街口,有岔道出现,黑夜之中,前面昏暗一片,罗定西渐渐靠近,猛然间瞧见,在前面的分叉街口处,竟然堆满了大树,这些大树显然是砍倒不久,几十棵大树横七竖八地堆在岔口,完全堵死了道路,别说是马,就是轻功了得的绝顶高手,只怕也飞不过去。

  这些树干纵横交错,而且枝叶繁多,黑压压一片。

  罗定西心下一沉,他毕竟是久经沙场之辈,这突然出现的数十棵大树拦住去路,他便知道事有蹊跷,握刀的手青筋暴突起来,身后几名部将也都是变了颜色,四下里观察。

  只是事到如今,罗定西心中还存着侥幸,毕竟已经入城,这个时候如果退兵,不但拿不下朔泉城,而且対麾下将士的士气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而且自己手中有四千骑兵,可靠消息,朔泉留守的兵马不过两千人左右,如今已经入城,就算真的和朔泉守军正面厮杀,也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念及至此,罗定西本来有些不安的心镇定下来,战盔下的双眸冰冷可怕,沉声道:“来人,将道路清除干净!”

  两边都是紧紧相连的房舍,就宛若两堵墙横在左右,骑兵总不至于飞到屋顶上去,前面街道被堵,只能清除道上的障碍,才能兵分各处。

  当下几十名孔武有力的骑兵翻身下马,便要上前去将横在道路上的大树清除,这几十人行动快速,靠近到大树边上,猛听得“嗖嗖嗖”之声响起,从那树堆阴暗的枝叶之中,无数弩箭爆射而出,冲上前的几十名兵士已经是连续传来惨叫,只是眨眼之间,便有十多人中箭倒地,其他人见到那树障之中竟然还有埋伏,都是大惊失色,转身便往回跑,静候在罗定西身后的骑兵瞧见前面同伴中了埋伏,也都是大惊失色。

  “不好,将军,咱们……咱们中埋伏了!”身边立时有部将失声道:“西关人设下了埋伏……!”

  此言一出,四周的将士更是紧张起来。

  罗定西声称这一次奇袭朔泉城,隐秘至极,北山将士也都是信任有加,可是此刻的情景,却分明告诉所有人,西关人早有准备,否则怎会在这里设下拦路的障碍,又怎会在其中埋伏人手。

  没等众人有太多的反应时间,骤然间听到锣鼓声在这宁静之夜响起,这突然想起的惊锣之声,瞬间就打破了先前那死一般的宁静,宛若暗夜惊雷,这惊雷声敲打在北山骑兵的心里,一时间让本来信心十足的北山骑兵心惊肉跳。

  经过甲州一战,北山军本就对西关军心存忌惮甚至是畏惧,只是这次罗定西声称是一次奇袭,而且是经过周密部署,众将士这才信心十足,此刻发现事情根本不是罗定西所说的那样,心中的恐惧立时便重新笼罩上来。

  罗定西此时也是脸色铁青。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

  为了这次奇袭,他做足了功夫,从一开始与楚欢议和,割地送粮迷惑楚欢,然后以肖焕章的丧事作为掩饰,完美无缺地设计这次奇袭,本以为是万无一失,可是为何到头来,却依然落在了对方的设计之中,他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实在想不通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他并不相信这是楚欢早有准备,他承认楚欢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楚欢不是神,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

  短短时间,他的脑中却是飞速运转。

  计划出现了漏洞,肯定不会是因为楚欢神机妙算,那么如果不是楚欢,不是西关人,为何朔泉这边却早有准备?

  不是敌人,那就只有是自己人!

  罗定西并不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但是他懂得阴谋诡计,而这类人往往很容易掌握到事情的本质。

  不错,不是敌人,就只能是自己人。

  奇袭朔泉的计划,隐秘至极,除了罗定西,真正知道此事的人,还有两个,一个是辞修,另一个便是朔泉内应。

  辞修跟随罗定西多年,能有今日地位,可说都是罗定西所赐,如果说在这世上罗定西还有一个可信任之人,那便是辞修。

  而且罗定西深知,从利益角度而言,辞修也绝不会背叛自己,辞修是个识时务的人,如今这形势,楚欢面对天山和西北联军,没有几天可以蹦跶,如果这种时候,辞修背叛自己投靠楚欢,那是愚蠢至极,他相信辞修不可能会如此愚蠢。

  而且从利益来说,辞修是他罗定西的心腹爱将,罗定西一旦平步青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辞修的前程也定然是锦途一片。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朔泉内应出了问题。

  罗定西当然知道,朔泉的内应,其实就是南城门的城门校尉田坤,为了收买田坤,辞修可说是恩威并用。

  田坤是西关人,家眷并不在朔泉,辞修在收买朔泉内应之前,对朔泉的情况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四门校尉,唯一而且最有把握的突破口,就是田坤这一路,辞修不但事先将田坤的家眷尽数软禁起来,以其家人性命作为威胁,而且许下了重金收买。

  对田坤而言,只有两条路可走。

  如果同北山合作,那么不但拥有让他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财物,而且还对他许下了高官厚禄,如果拒绝合作,那么其家人将因此而尽数丧命。

  田坤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门校尉,对这类小角色来说,用其家人作威胁,已经是一大杀招,更何况还给予他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财帛,罗定西很难想象如此条件,田坤会另起疑心,而且辞修对田坤的性情经过调查,此人也并非一个大仁大义之人,但是对家人却是极其重视,正是因为事先经过了严格的考验,最终才选择了此人作为内应。

  即便如此,罗定西也对辞修再三交代,不可将奇袭的时间告知田坤,只是让田坤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

  罗定西脑中飞转,迅速判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耳边却是连续的惨叫声传来,听得一阵人喊马嘶,四面八方似乎全都传来声响,叫喊的内容,更是让罗定西惊怒交加。

  “北山人中伏了,北山人中伏了!”

  叫喊声伴着惊锣之声大作,本来宁静的南河大道,此时喧嚣一片,嘈杂无比。

  “将军,咱们快退,咱们……咱们中圈套了……!”边上一名部将焦急道:“再不撤,可就来不……!”他话没说完,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冷箭,正中这部将的颈脖,那部将双目圆睁,盯着罗定西的眼睛,罗定西分明从他的眼眸子之中,看到了一种极度的恐惧。

  “吴宽……!”罗定西脸色大变,部将吴宽身体晃了晃,随即从马背上一头摔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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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六五章 疑心


  城头忽然出现以为锦衣银冠之人,北山骑兵都是一怔,靠的近些的骑兵听那人自称“本王”,更是大吃一惊。

  罗定西本来瞳孔便收缩,肌肉抽搐的厉害,此时听到城头之声,全身更是一震,一股不祥的兆头瞬间袭上心头。

  “你是何人?”他物资硬挺着,高声喝道。

  齐王瀛仁冷然一笑,朗声道:“本王封号为齐,受圣上旨意,如今是为大秦监国!”

  城下出“唔”的一片声音。

  西北低垂边陲,立国之后,不但皇帝再没有踏足过西北土地,皇室中人也几乎没有人前来过,帝国的几位皇子,在立国之后,亦是没有踏足西北,对西北人来说,皇家帝胄只是存在于人们的传说之中,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大秦帝胄。

  可是此刻,贵为监国的大秦齐王却突然出现在城头,这又让众人如何不惊。

  西北的官员和士绅都知道大秦已经是分崩离析,帝国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厦,但是对于普通兵士来说,他们虽然知道大秦帝国今不如昔,但是这面旗子却还没有倒,天下兵马,各藩镇诸侯,依然属于帝国的臣僚。

  “罗定西,监国在此,还不下马参拜?”公孙楚厉喝一声。

  罗定西几乎便要下马,但是一瞬间,他意识到什么,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狂笑道:“你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假冒监国的手段也使了出来,污蔑本将在先,假冒监国在后,你们还敢说不是谋反?弟兄们,不要相信他们,这是他们派人假冒的监国,立国至今,从没有一位皇子前来西北,监国乃是当今齐王殿下,如今在京都监国,又怎么可能来到西北?千万不要被他们欺骗。”

  罗定西这句话,倒也是大有效果。

  不少人也是觉得这种时候,西北兵荒马乱,堂堂监国不在京都呆着,却不愿千里来到西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齐王长叹一声,道:“罗定西,看来你是真的要造反了,连本王的身份你也敢怀疑?朱凌岳秣兵立马,拥兵自重,西北乱作一团,你当朝廷就放任不管?本王奉圣上密旨,前来西北,就是要稳定西北的局势,楚欢忠君爱国,平定叛乱,你却在这里煽动部下,助纣为虐,罗定西,你要自寻死路,本王成全你,但是却不允许你蒙蔽北山的将士。”

  辞修此时也大声道:“弟兄们,听我一句,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位千真万确就是监国齐王殿下。你们都不糊涂,扪心自问,在这西北大地上,到底谁才是反贼?是朱凌岳,还是楚欢?朱凌岳在楚督上任之前,就在西北排除异己,操练兵马,而楚督来到西北,救灾民,颁均田,平匪乱,朱凌岳不想看到楚督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起兵攻打西关,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打下西关,吞并西关之后,还要攻打我们北山,罗定西这次带你们前来偷袭朔泉,目的就是为了拿下朔泉,献给朱凌岳,邀功请赏,他要用你们的鲜血,换取他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弟兄们,睁大眼睛,看看这位卑鄙阴险的罗将军吗,你们当真要为了他的个人私欲,流尽你们的鲜血吗?”

  齐王不失时机大声道:“本王有令,今次谋逆,只诛恶,你们都是被罗定西欺瞒,除了罗定西一人,所有人只要归降,本王既往不咎,而且依然保证你们的军饷俸禄。本王还可以告诉你们,罗定西的阴谋,本王和楚总督早已经获悉,本王尽调甲州精兵,而且楚总督暗中留下了大量兵马,如今朔泉城内外,都是西关兵马,你们如果要为罗定西这忤逆之贼流血,可曾想过你们的家人?”

  辞修和齐王连续出面,北山骑兵们此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战意,如果说先前被围,他们还想跟着罗定西拼死杀出重围,心中还有一丝信念,可是现在罗定西的卑鄙行径已经公布于众,辞修不必拿出铁证如山的证据,却已经让北山骑兵对罗定西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再加上监国齐王突然出现在城头,而且当众宣布罗定西是叛贼,或许城头那位齐王是西关人假冒,但是如果是真的,继续和西关人厮杀,那就真的成了跟随罗定西谋反的叛贼,又有谁愿意稀里糊涂背上反贼的罪名?

  北山骑兵大部分将是的信念此时已然崩溃,再无战意,而且继续厮杀下去,必然还有更多人死在这里,谁都有父母家人,这时候继续厮杀,且不说死后家人无人照料,只怕在死后还要被安上叛贼的罪名,对这些正规的骑兵来说,他们实在不愿意承担叛贼名号。

  罗定西从身边众将士的眼中已经看到了屈服,心惊肉跳,怒吼道:“不要相信他们,弟兄们,他们是在击垮你们的斗志,不要屈服,不要放下你们的武器,放下了武器,就只是待宰羔羊,不要相信西关人,你们是北山的勇士,不要因为西关人的花言巧语失去了你们的勇气和斗志……!”

  北山骑兵都是面面相觑,大家固然对罗定西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但是却也不敢完全相信西关人,罗定西说的不错,如果对方真的是在欺骗大家,弃械投降之后,那就真的沦为待宰羔羊了,与其弃械投降之后被西关人屠戮,倒不如奋起拼杀。

  包括罗定西的那些部将,此时也都是有些犹疑不决。

  城头之上,公孙楚凑近到齐王耳边低语几句,齐王神情凝重,微一沉吟,终于道:“北山将士们,本王相信你们对朝廷的忠诚,本王也知道你们心中忧虑什么。”顿了顿,朗声道:“本王现在令城外的军队打开一条缝隙,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城而去,本王只想对你们说一句话,如果还愿意为朝廷效忠,那么出城之后,列阵等候,如果不想继续为朝廷效忠或者有其他想法,出城之后,可以骑马离去,本王保证,不会派一兵一卒追杀,如何抉择,由你们自己选择!”

  北山将士本来还担心在城中放下兵器之后,会成为待宰羔羊,齐王此言一出,众将士立时显出欢喜之色,已经有人高声问道:“齐王殿下,您说的是真的,真的让我们出城?”

  齐王并没有回答,只是高声道:“城外兵马,让开一条道路,放他们出城!”

  便听得城外将令忽起,本来如同铜墙铁壁的步兵军阵,已经打开了一条缺口,挤在城门处的兵士虽然无法看到城头的齐王,但是刚才城头上所说的一切,他们却是听在耳中,见到缺口打开,众骑兵互相看了看,便有胆子大的骑兵小心翼翼催马上前,西关兵马只是严阵以待,并不阻拦,十多名骑兵率先出了缺口,拍马到了城外的空旷地上,这一下子当真是从鬼门关出来,一时抑制不住,奔到空地上的骑兵们竟是欢呼起来。

  随即,大量的骑兵如同洪水一样从缺口处倾泻而出,飞驰到空旷地带,西关兵马只是严阵以待,眼看着骑兵如潮水般出城。

  “齐王真的放我们出城了。”率先出城的骑兵们凑在一起,“咱们该怎么办?”

  “齐王说了,要是想继续效命朝廷,便在这里列阵等候,如果不愿意,现在就骑马离开,没有追兵追赶!”

  “张老六,你准备怎么办?怎么是走是留?”

  “还差几天,军饷就要下来,这时候离开,回家喝西北风啊?”一名骑兵翻了翻眼睛,“城头那位,看来真的是齐王殿下,如果是西关人,没有胆子放咱们出城,他们不怕放火归山?”

  “对了,辞修说总督大人是罗……罗统制所害,你们觉得是真是假?”

  “这个说不清楚,也不是咱们管的事情。”一名年纪大些的骑兵道:“要留下的列阵等候,不想留下的,赶紧骑马离开!”

  此时从城中出来的骑兵众多,没过多久,城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骑兵。

  众骑兵议论纷纷,虽然齐王说可走可留,但是却并无一人即刻离开,有些人犹豫不决,可是瞧见同伴并无人离去,便也不敢轻易离开。

  一骑飞驰到骑兵阵中,沉声道:“弟兄们,列阵准备,将军还没有出来,大伙儿决不能让西关人害了将军!”

  这人是罗定西麾下的一名牙将,叫做宋安路。

  众兵士面面相觑,一名老兵忍不住问道:“宋牙将,难不成咱们还要杀进去?”

  “西关人愚蠢透顶,放了咱们出来,咱们虽然不能拿下朔泉城,可是却也不能让他们害了将军。”宋安路沉声道:“都准备列阵,接应将军!”

  “宋牙将,齐王殿下在这里,他放了咱们出城,若是咱们再要和他们厮杀,岂不是成了反贼?”老兵皱眉道:“有齐王在这里,如何落将军,还是听从齐王的吩咐。”

  宋安路怒道:“你是说丢下将军不管?好大的胆子,你敢再说一句?”

  老兵见宋安路眼露杀意,倒是不敢多言,旁边一名年轻些的兵士年轻气盛,忍不住道:“宋牙将,辞修说将军害了总督大人,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总督真的是被罗将军所害,咱们还要去救他,那不也成了反贼?齐王殿下说了,让咱们在城外列阵,咱们听从上面的命令就是……!”他话声未落,宋安路挥起一刀,照着那年轻的骑兵一刀砍了过去,出刀之时,口中已经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找死!”

  这一刀出其不意,那年轻兵士显然也没有想到宋安路竟当真出刀上人,一时怔住,刀光飞过,已经砍断了那年轻兵士的脖子,年轻骑兵双目暴突,不敢置信,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了下去。

  四下里一瞬间变的死一般寂静,围在四周的兵士都看着落马的骑兵尸,随即目光移动,都定在宋安路的脸上。

  “谁要是心存二志,这便是下场。”宋安路沉声喝道:“准备列阵,如果那位齐王真的过来,立时上前将他擒住……!”

  他话没说完,便已经感到气氛不对,四周的骑兵无数道目光盯在他的身上,就如同无数钉子要扎入他的身体一般,让他极度不舒服,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先前那名老兵眼中却已经喷出怒火,但声音却极度平静:“宋牙将,小韩犯了哪条军规,为何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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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六八章 破釜沉舟


  齐王下令北山骑兵赴西增援,而楚欢当然不指望还有什么兵马可以到来。

  太阳初升大地,霞光万丈。

  青原马场的西关将士却都显出精神抖擞之色,这并非是他们刚刚得到探报,贺州的守军已经迅速撤离,正向东往青原马场来汇合,而是因为在短短时间之内,他们已经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

  谁都知道,青原马场一马平川,西边唯一可以稍作抵挡骑兵攻势的,就是驯马谷,除此之外,便在无任何其他阻挡敌军的要塞或者天堑。

  一旦天山骑兵袭来,很难想象在这青原马场,以步兵为主力的西关军将如何抵御对方。

  但是从前天黄昏开始,楚欢突然下达了命令,于是驻守在青原马场的每一名兵士便开始动手,甚至于总督楚欢也亲自和士兵们忙活在一起。

  不到两天时间,他们竟然生生将青原马场修建成了一座平原要塞。

  木栅为隔,垒土作墙,栅栏外不到十米处,便是沟堑,西边以驯马谷为界,在上谷之处,修造了一条长长的木栅栏,栅栏后面则是垒土加固,而且沿着木栅栏,修建了不少哨塔,哨塔高耸,弩箭劲张,木栅栏后面不但用垒土加固,而且将运送粮草辎重的车子作为壁垒。

  不但是西边,东南北三面,也都修建了木栅栏,木栅栏外面挖了沟渠,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营寨,直径都有十多里地。

  青原马场本来就是一座修建的马场,四面本就有原始的木栏,不过遭受了严重破坏,残破不堪,但是如今西关军却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修建。

  上万西关军,就部署在这木栅栏后面。

  只要能够用上的材料,都被西关军巧加运用,看起来工事十分简单,但是却凝聚了这上万将士的心血,这种临时修建的营寨,古往今来,也倒不少见,可是用如此速度修建出来,却是十分稀少。

  经过两天的奋战,青原马场四面环绕,内部各处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众多的简单塔楼,一下子本来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青原马场,其防御能力大大增加,最为紧要的是,修建防御工事,上下齐心,如此下来,非但没有让兵士们因为劳累而感到疲倦,反倒是让所有人士气大震,万众一心,无时不可为,天山军虽然人多势众,却也未必不能与之一搏。

  驻扎在青原马场的将士,本就做好了与天山郡殊死一搏的准备,如今修建了防御工事,便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全军士气振奋之时,正午时分,再一次得到新的消息,贺州近两万守军已经赶到,楚欢亲自赶到驯马谷时,已经看到西边黑压压的人影往这边过来,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下了对面的土坡,进入了驯马谷,这首先下坡的,是一支骑兵部队,当先一人的甲胄,楚欢却是看的十分清楚,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许邵。

  许邵飞马而来,身后上千名骑兵也是呼啸而来,楚欢下令打开木栅栏的门,呼喝声中,许邵已经率领骑兵冲进木栏之内,他已经瞧见楚欢所处的位置,飞马驰来,距离几步远,已经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来,单膝跪地,“末将拜见楚督!”

  楚欢却已经将其扶起,见得许邵眼中布满血丝,脸上颇有疲态,身上的衣甲还带着血污,已经凝结在战甲之上,知道那是在贺州血战留下的印迹,温言道:“许统领,辛苦了!”

  许邵起身来,也顾不得多言,已经道:“天山军已经跟随过来,末将已经探知,不但有天山军在后面追击,而且两翼方向,也已经出现了他们的骑兵,看来他们已经是兵分三路,准备从三面围攻我们,楚督,这一路上,他们倒并无对我们发起攻击。”

  楚欢笑道:“你们的动向,其实本督早已经知道,先前裴先生已经给我来了信函,这一切都是在先生的计划之中。”

  “原来如此。”许邵这才微微宽心,瞧见青原马场内兵马森然,木栅栏也是修的有一人之高,垒土在后,十分坚固,这边显然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道:“楚督,咱们出城之后,先生途中下令歇息了几次,咱们在贺州连续厮杀数日,许多将士都不曾好好歇息,先生担心如果急行军,就算赶到这边,也都已经筋疲力尽,所以途中歇息几次,耽搁了一些时间,按照约定,今晚酉时,就到了三天之限!”

  楚欢苦笑道:“先生真是艺高人胆大,猛虎在侧,他却敢沿途歇息,还真是不怕天山人会发起攻击。”心中却是觉得裴绩用兵实在是危险,也幸亏朱凌岳和甘侯那边信守诺言,否则一旦真的在中途发起攻击,西关军必然受到致命的打击。

  看来裴绩倒是真的算准了朱凌岳和甘侯不会发起攻击,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用险。

  抬头看了看天色,日照当午,阳光明媚,距离酉时还有几个时辰。

  “许统领,我军马队在马场中央……!”楚欢指了指青原马场腹部,“你带他们到那边,先好好歇息,接下来要与天山军大杀一场,让大伙儿养精蓄锐,到时候也有力气杀敌。”

  许邵拱了拱手,率领骑兵迅速赶过去。

  从贺州退下来的兵马,脚步倒也不慢,许邵的先锋部队赶过来之后,不消半个时辰,后面的兵马也都络绎不绝赶到。

  瞧见楚欢果真在青原马场这边接应,从贺州退来的守军倒是士气一震,见到青原马场这边甚至已经修建了防御工事,心下更是添了一丝信心,一队队人马迅速进入青原马场之内,距离酉时也越来越近,楚欢除了让许邵的骑兵前往腹地歇息,其他退过来的兵马,却是第一时间部署到马场的四面。

  毫无疑问,天山军三路夹攻,主力居中,到时候承受压力最大的自然是西边,也就是驯马谷这一方向,所以这边必然是部署重兵防守,南北两面,已经探明,也都有天山军的骑兵,所以南北两面同样也要部署兵马防守。

  楚欢心里很清楚,青原马场一战,已经是自己与朱凌岳的决战,可说是不死不休,除非一方倒下,否则这一战必然不会结束。

  四面防守,当然不是真的为了防御青原马场,其最终的目的,无非是通过坚韧的防御,尽可能地抵挡住士气正盛的天山骑兵的冲击,以达到挫伤天山军士气的效果,只要能够防守住几个回合,天山军的士气必然会受到打击,而且还会产生焦躁的情绪,到了那个时候,总是能够找到真正决死一战的机会。

  说到底,楚欢心中对于天山骑兵,也是存有忌惮,甚至是畏惧。

  如果青原马场毫不设防,任由天山骑兵冲来,西关军便是再勇猛,在天山数万骑兵的冲击下,莫说取胜,只要是能活下去,就已经是十分幸运。

  楚欢并没有在兵马抵达青原马场之后,便立刻进行防御工事的修建,道理很简单,对这一战,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并不是防御工事,而是西关军的信念。

  他必须先要确立将士们的信念,才能够与朱凌岳做最后一搏。

  至若在开战前才开始紧急修建防御工事,也是为了让兵士们能够通过修建防御工事,迅速地进入紧张的状态之战。

  两天下来,因为修建防御工事,青原马场的将士们不但进入了战事状态,而且因为短时间内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全军上下此刻正是士气正旺。

  楚欢再见到裴绩的时候,裴绩依然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状态,看到楚欢,裴绩已经率先笑道:“楚督在这里久候了!”

  楚欢却是苦笑道:“大哥,我率军抵达青原马场,便接到了你的密信,你是否是算好,故意让我驻军在青原马场?”

  裴绩却是抚着胡须,四下里看了看,点头笑道:“看来这边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比我想的还要好一些。”

  楚欢拉着裴绩的胳膊,低声问道:“大哥,咱们当真要在这里与天山军一决雌雄?我怎么想这里也不算是个好地方,一马平川,该是朱凌岳最喜欢的地方!”

  “不错。”裴绩含笑道:“朱凌岳喜欢这个地方,咱们选在青原马场,在朱凌岳看来,正是他天山骑兵真正的用武之地,只怕他知道咱们准备在这里与他一决胜负,就已经觉得咱们西关军是必败无疑,如果他现在心里没有骄横之心,那倒真是见了鬼!”

  楚欢叹道:“大哥是想让朱凌岳产生骄横之心,从而会有疏忽?不过他们占据绝对的实力,便算真的有些轻敌,咱们……!”

  裴绩打断他的话,问道:“二弟,我问你,这一战,你是如何想的?”

  “这个……事到如今,只能和他们拼杀到底。”楚欢目光冷峻起来,“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战!”

  “不错。”裴绩微笑抚须道:“你应该知道破釜沉舟的故事,项羽破釜沉舟,自断后路,三军用命,所向披靡。咱们现在也是如此,没有援兵,没有退路,你知道没有其他退路,咱们这数万西关军,也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拼死一搏……二弟,你可知道,就算再厉害的猎人,如果真的将猛兽逼入绝境,也有可能弄巧成拙,狩猎不成,反倒可能坏了自家性命……!”

  楚欢凝视裴绩,若有所思。

  裴绩抬头看了看天,道:“二弟,你的家底,可说已经全部在这里,朱凌岳的家底,同样也全都在这里,如今已经没有必要玩什么花样,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战过后,定下成王败寇……这西北到底是谁的天下,就看这一战了,所有人都可以怀疑这场战事,但是只有一个人不能,那就是你,对你来说,不该有任何心思,只要保定一个心思就好,那就是……你楚欢必胜,朱凌岳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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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六九章 坐失良机


  贺州撤退到青原马场的将士们并没有休息的时间,进入马场之后,第一时间便被部署到马场四面,此时楚欢会下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三万,已经算是楚欢目前可以使用的全部兵马,也是这最后决战的所有本钱。

  西面十多里的防线,紧锣密鼓地布置防线,毫无疑问,这里是开战之后对方的重点攻击方向,天山军的主力也集中在这一面,所以西面楚欢也是布下了重兵,超过一万兵马安排在西面,而南北两面,各部署了六千人马,虽然东面的压力应该最小,但是天山以骑兵为主,其机动性太强,一旦快马转到东面发起攻击,以步兵为主力的西关军很难调动到东面进行补充防守,所以依然在东面也布置了五千兵马。

  剩下的几千兵马,除了一千步兵,几乎都是骑兵,骑兵安排在青原马场腹地,作为后备队,任何一面出现紧急情况,这支骑兵将作为机动部队,迅速前去支援。

  真刀真枪的对决,楚欢只能将自己的全部家底拿出来奋起一拼,如同裴绩所言,西关上下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决战,也知道外无援兵,内无退路,只能是奋死一搏,所以都显出决然之色。

  这一战事关重大,裴绩指挥压力最大的西面将士,而楚欢则是镇守北面,韩英居南,东面则是交给了韩英手下的副将叶骏,叶骏在贺州城保卫战表现得十分突出,不但骁勇,而且指挥得当,被裴绩举荐楚欢,镇守东面。

  至若许邵,则是率领后备骑兵,损失机动支援。

  申时刚到,驻守北面的楚欢站在木栅栏后面的哨塔之上,就瞧见了天边出现了无数的黑影,黑影渐近,密密麻麻,人喊马嘶,连成一条长线,旌旗招展,除了“朱”字旗,还飘扬着一部分“顾”字旗,那正是朱凌岳麾下的大将顾良尘率领着北翼骑兵抵达了既定目标。

  天山北翼骑兵虽然只有五千人,但是马蹄声声,人喊马嘶,气势极壮。

  无数的战马疾驰而来,激起了漫天的灰尘,黄尘如柱,高耸云天,一列列、一队队的北山骑兵就似乎要一鼓作气冲上来,将整个青原马场碾碎。

  楚欢皱起眉头,一只手握着腰间血饮刀的刀柄,另一只手已经握起了拳头来。

  虽然西关军各部都已经赶到自己应该防守之所,但是时间仓促,防御阵线并没有完全形成,不少兵士还在搬运物资,北山骑兵说到就到,这么快就赶来,若是此刻便冲上前来,对西关军来说,实在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楚欢只能沉声下令,令兵士们暂且不要管武器装备,弓箭手迅速靠近到木栏边上,长枪手和刀斧手也严阵以待,准备迎敌。

  正当兵士们迅速靠到木栏边上,却瞧见北边的骑兵冲刺的速度反倒是越来越慢,很快,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都已经勒住战马,距离数里之外停了下来。

  楚欢一愣,随即看了看天色,心里明白,恐怕是约定的时辰未到,所以北山骑兵并没有即刻发起攻击。

  他心中顿时有些庆幸,暗想朱凌岳狡诈多端,可是却犯下了如此巨大的错误,战场之上,时机稍纵即逝,自己的防守准备还没有完全做好,仓促应战,这时候其实恰恰是最好的攻击时候,如果是换做自己,你定然是一鼓作气杀过来,心想朱凌岳终究是文人,显然是自持着兵强马壮,以为必胜无疑,所以才会犯下如此错误,这已经表明对方十分轻敌。

  顾良尘此时又何尝不想一鼓作气冲过来。

  他当然也已经瞧见,青原马场已经修建了防御工事,而且看到,在那木兰后面,人影窜动,颇有些杂乱,以他的经验,自然知道这是西关军还在做部署,并没有形成坚固的防线,这时候发起冲击,绝对是极佳的机会,一旦等对方防线稳固下来,再行攻打,难度便会大大增加。

  可是他出发之前,朱凌岳已经颁下军令,天山军各部,到达既定位置之后,没有他的命令,绝不可轻举妄动。

  朱凌岳虽然是文官,但是执行军法却从来都是冷酷无情,麾下诸将,当然不敢抗命。

  只是顾良尘没有想到,自己刚到决战战场,就遇上如此大好时机,他毕竟是久经沙场之辈,能够准确地发现对方的破绽,也能够敏锐地抓捕到稍纵即逝的战机,按照他的经验,这种时候,就该一鼓作气冲上去,不但有机会趁西关军防线未稳迅速突破青原马场北面防线,而且很有可能由此而左右这场战局,他当然也可以因此而成为此战的首功之臣。

  但是朱凌岳的军令,就像一把利刃一样悬在顾良尘的头顶之上。

  他太过了解朱凌岳,朱凌岳治军,却是称得上是赏罚分明,部下一旦立下了功劳,那么朱凌岳从来都不会吝啬赏赐,而他的赏赐,每一次都会高出部下的预期,让人愿意尽忠效命,但是一旦触犯军法,朱凌岳也从来都是六亲不认,残酷无情。

  如果自己此时冲过去,突破西关军北面防线,那么青原马场的整体部署在瞬间就会遭受到极大的破坏,而天山军其他各部当然也会趁机发起全面攻击,如此一来,此战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便取得胜利,可是顾良尘清除,胜利之后,其他将领或许会得到封赏,而等待自己的,必将是残酷的军法。

  对朱凌岳而言,自己的部下可以不立战功,但是却绝对不能违抗他的军令,一旦违抗了他的意思,那么在生性多疑的朱凌岳看来,自己的部下就等若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无论立下多大功劳,朱凌岳都绝不会容忍这样的部下存在。

  左右衡量,顾良尘只能放弃这绝佳的进攻机会,心中对于朱凌岳那条军令,却是不由得嗤之以鼻。

  其实他也清楚,朱凌岳虽然军事才能不见得有多高明,但是此番天山军倾巢而出,再加上西北军的协助,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必胜之仗,也正因如此,朱凌岳才会稳打稳扎,不会轻易冒险,以免出现意外,打乱了整体布局,毕竟西关军曾经在甲州大败北山军,这多少让朱凌岳对楚欢还是有一些忌惮。

  顾良尘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全军停止向前,距离几里之外全军下马,等待朱凌岳那边发出信号。

  虽然距离约定的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再有一个时辰,便到了酉时,与西关军的约定就将到达时间,可是顾良尘却无法断定真的到了时间,朱凌岳便会下令发起攻击。

  他虽然对朱凌岳十分畏惧,但是骨子里却并不觉得朱凌岳在军事上有多高明。

  西关军从贺州撤军之后,顾良尘的骑兵军团一直在西关军北翼移动,他脑中无数次生起对西关军发起攻击的念头,却都在瞬间便被打灭。

  他有时候实在想不通,一路上的大好机会,朱凌岳却为何偏偏不下令对贺州退军发起攻击,当真守着所谓的协议,任由贺州兵马退到青原马场?

  兵不厌诈,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必然要不择手段,撕毁协议也并无什么不可,只要能够击溃西关军,无所不用其极。

  或许朱凌岳知道此战必胜,所以不想因为撕毁协议而坏了名声,更何况协议是甘侯签署,朱凌岳顾忌甘侯,不敢轻易违约,但是顾良尘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却是很清楚,或许因为这样的决定,将会给天山军带来极大的麻烦。

  朱凌岳该出手时因为谨慎顾忌却没有轻易出手,这已经是犯了兵家大忌,虽然如今天山军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可是顾良尘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眼看着自己停止进军之后,木栏土墙后面的西关军留下一部分兵力之后,其他人又开始行动,知道对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做着战斗准备,自己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下颇为懊恼,时不时地向西边望过去。

  顾良尘心急如焚,朱凌岳此刻却是气定神闲。

  铺天盖地的天山军中路兵马已经到达距离驯马谷不过数里地的地方,侯金刚所率骑兵主力已经得到命令,下马等候。

  一路之上,侯金刚的骑兵主力并没有拉开与朱凌岳本阵的距离,两支兵马相隔,也不到十里之遥。

  朱凌岳骑在马上,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朱督,已经申时二刻了。”边上一名部将道。

  朱凌岳含笑看着身旁的甘侯,笑道:“甘将军,看来这时辰倒是刚刚好,咱们及时赶到!”

  “朱督,他们将决战之地设在青原马场,实在是自寻死路。”甘侯牵着马缰,脸上也是一副自信之色:“甲州一战,我还以为楚欢有几分手段,但是现在看来,甲州一战,西关军也是赢的侥幸,又或者说,北山军确实是不堪一击,仅有今日看来,楚欢实在是徒有虚名。”

  便在此时,前方一骑飞马而来,禀道:“禀朱督,西关军在青原马场修建了防御工事,人影闪动,用土垒、木栅和大车交错掩护,而且在木栏土墙之外,挖掘了壕沟。”

  “哦?”朱凌岳抚须笑道:“楚欢是在用这些防御工事,阻挡我黑风骑。”

  “只不过阻挡一时而已。”甘侯冷笑道:“区区木栏土墙,就像阻止骑兵,楚欢也未免异想天开了。”

  朱凌岳微微一笑,问那斥候道:“两翼兵马是否都已经抵达?”

  “北面顾将军和南面狄将军都已经到达指定位置,等候朱督信号,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朱凌岳大笑道:“好!”望向前方,前面是黑压压的北山骑兵,他轻抚长须,意气风发,“甘将军,或许等到明天天亮,楚欢的人头就已经在我们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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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八章 冷月如冰


  楚欢得到裴绩的知会,已经相信西北军确实反了水,正从天山军背后袭击,而此时顾良尘所部已经陷入混乱状态,楚欢何等敏锐,岂能错过如此大好良机,北面的防守兵力本来有六千人,但是经过激烈的搏杀,死伤也是不轻,整条北线,死伤近千人,而天山军在背面本有五千骑兵和三千步兵,兵力在西关军之上,惨烈厮杀之中,天山军的死伤要比西关军严重的多,已经近两千人或死或伤,如今西北军突然发难,兵力之上,顾良尘部已经完全处于下风。

  最要命的是,顾良尘部已经是处于前后夹击的态势,阵型已经陷入混乱,虽然拥有数千骑兵,但是前有西关军,后有西北军,完全被挤压在中间,根本没有任何空间给予骑兵展开队形,西北军显然是知道骑兵一旦取得战术空间,其杀伤性就会成倍增加,所以从一开始,西北军冲过来之后,便迅速插入到骑兵军阵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战一团,莫说此刻已经没有骑兵的战术空间,便算真的给予他们空间,西北军混在阵中,天山军根本不可能集结组织起来。

  楚欢二话不说这时候先不去想甘侯的西北军为何会突然反水,立刻下令吹起冲锋号角,这时候再不出手,那当真是愚不可及了,号角声响起,北线立时连续传来号角声。

  西关军将士当然知道冲锋号角的意义,而且楚欢已经下令兵士高喊传讯,向全军传告,西北军是友军,如今已经形成前后夹击,正是克敌制胜的大好机会。

  西关军得知西北军反水,一时间士气大震,本以为此战要葬身沙场,此刻却峰回路转,竟然在片刻之间就有了取胜的机会,当然是士气如虹,无数的西关将士已经不在垒墙后面遮掩,纷纷跳出来,奋力搏杀,西关军士气如虹,而天山兵却因为后背受敌,士气大减,战场上的形势,瞬间就发生了逆转。

  西北军和西关军都有目标,砍杀坚定,而天山军乱作一团,有些天山兵只看到四面都是刀光剑影,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在何方,许多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窜,一不留神旁边便是一刀砍过来,身首分离。

  北面和南面的战况在瞬间便逆转。

  韩英所部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整条南线处处破绽,甚至已经有天山骑兵杀入进来,许邵的骑兵则是利用机动速度,四处补漏,韩英早已经是加入战团,身先士卒,浑身上下都已经是鲜血淋漓,固然有敌人的鲜血,但是他自己也被砍了两刀,虽然没有被砍中要害,却也是鲜血淋漓,突然间敌军后阵出现混乱,发生了与北线同样的情况,西北军陆稻部已经是从后方杀过来,而裴绩不但派人往南线通知了楚欢,亦是派人前来告知韩英,韩英这才知道,西北军依然反水,当即与楚欢一样,立刻下令,全线出击,与西北军前后夹击,歼灭天山军狄人杰部。

  此时正面战场,侯金刚的骑兵依然是与西关军惨烈厮杀,后面发生的状况,侯金刚一时间并不清楚,虽然他也瞧见火箭升天,心中疑惑,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万西北军,转眼之间,就从盟军变成了敌人,而且最致命的是,两万西北军都是布阵在天山军的后方,从背后发起全面攻击。

  正面的防御,已经岌岌可危,长时间的厮杀下来,天山军虽然死伤不轻,却一直坚持下来,而且在厮杀之中,严重摧毁了西关军的木兰防御,侯金刚此时却是信心十足,他知道,不出意外,继续打下去的话,用不了几个时辰,天山骑兵便可以从正面突入进马场。

  前面厮杀声震天,直到有兵士过来禀报,从后方传来厮杀声,侯金刚先是一怔,大是疑惑,暗想难道朱督忍耐不住,步兵已经提前移动过来,但是片刻之间,又有兵士来报,甘侯的西北军突然从背后偷袭天山步兵,如今步兵正陷入苦战之中。

  侯金刚惊得脸色发青,他根本没有想到,甘侯竟然会突然反水,和朱凌岳一样,侯金刚当然也想不通甘侯为什么会临阵倒戈,但是他却知道,如今骑兵正在全力攻打马场,万不能让手下的骑兵将士背后受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立刻调动数百人,调转马头,冲到后面的山坡上,横成一线,阻止后面步兵退到这里,以免引起骑兵恐慌,这数百人其实就是战场上的执法队,不但要拦截有可能溃退过来的步兵,而且一旦有骑兵后撤,立时斩杀。

  侯金刚开战之后,一直指挥正面攻击,并不知道,朱凌岳答应了甘侯的建议,向南北两线各调去了五千西北军助阵,他当然更不知道,在火箭升天的那一刻,西北军不单已经从朱凌岳的后方发起攻击,南北两线的顾良尘和狄人杰,也遭遇了背后遇袭的惨状。

  他此时只觉得,只要马场一面被突破,那么整个马场内的西关军便将陷入混乱,自己只要从正面突进去,西关军南北两面将不攻自破,只要拿下了马场,那么即使甘侯的兵马反叛,却也依然可以与之相抗,反倒是此刻一旦乱了阵脚,西关军和西北军前后夹击,天山军必败无疑。

  越是逆境,越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现在只盼后面的天山步兵能够顶住甘侯的兵马,多坚持一刻,就能为天山骑兵攻进马场争取一分时间。

  马场的四周,都已经变成了战场的一部分,三面厮杀,声震四野。

  顾良尘此刻已经陷入苦战之中,在楚欢和穆冬青两面夹击之下,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组织针线,麾下的天山兵,已经是各自为战,一时间死伤惨重,或许是两面夹攻给天山兵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也或许是看到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天山兵虽然勇悍,此刻也终于升起了恐怖之心,已经有兵士骑在马上,顾不得厮杀,只想着找寻缺口离开战场。

  比起西关军之前的厮杀,天山军并不是没有退路,西关军都被天山军杀到了家门口,自然只能拼死抵抗,而天山军身在域外征战,形势不妙,对天山将士来说,并不是绝路,依然可以撤回天山,这时候形势明显急转直下,留在这里,只能被敌人堵杀,那还不先行逃走,回到天山再作打算。

  战场之上,依然有不少骑兵在混乱之中,杀出了道路,此时谁也听不到顾良尘的喝叫,甚至在这混乱的夜色之中,顾良尘是不是还活着都不能确定,骑兵们拼命杀出了乱阵,顾不得其他,有的想着朱凌岳的本阵还在西边,大可以前往靠近主力,有的却是想着这时候若是往本阵过去,说不定要被朱凌岳治罪,一部分人零散地往西边去,更有一些人却已经往更北之地逃窜,希望脱离战场,还有一些人茫然无措,突杀出来之后,不知道去向何方,黑夜之中,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顾良尘已经是血染战袍,脸上都已经布满了鲜血,如同一个血人,他一身甲胄十分的显眼,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将领,所以朝他杀过来的兵士也多,开始的时候,顾良尘身边倒还有一大帮子兵士,可是砍杀半天,身边的部下却是越来越少,许多是在乱阵之中战死,更有一部分却是乱窜到其他地方,或者干脆已经从战场上撤走。

  顾良尘身边都是尸首,既有天山兵的,也有西北兵的,亦不缺乏西关军,三支兵马混战成一团。

  他身边此时不过十几号人,但是冲过来要取他首级的敌军却是前赴后继,络绎不绝,顾良尘虽然勇悍,此时却也已经觉得异常疲惫。

  忽然之见,顾良尘只听到前边传来一声冷喝:“楚欢在此,降者不杀,执迷不悟者,杀无赦!”他抬头看去,幽冷的月光之下,只看到一匹红色的战马正如一团火焰般往自己这边冲过来,马上骑者一身狼甲战盔,宛若一头泛着黑色光芒的巨狼骑在火焰之上,正迅速杀过来。

  在那人背后,跟着十多骑,火焰战马所过之处,其他战马都是高声悲嘶,显然是对那匹火焰一般的战马存有畏惧,不受控制,纷纷闪躲。

  顾良尘要紧牙齿,涌起怒意,他心中实在不服。

  他一直不知道,北面防守的主将,便是楚欢,自己从头到尾,便是和那位名东西北的年轻总督在作战,西北都在传扬楚欢如何厉害,今日交锋,他也确实知道对方的将领很有能耐,但是如果不是西北军从后反水,他很有可能从北面杀进马场,一旦取胜,天下人就会知道,是他顾良尘击败了楚欢。

  他没有见过楚欢,此时楚欢冲过来,他也只能看到个大概,但是看到对方马术精湛,气势逼人,便知道楚欢终究是楚欢,绝非泛泛之辈。

  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因为楚欢明显就是冲着他过来,他一抖马缰,握紧战刀,厉声喝道:“天山顾良尘,在此等候多时了,反贼楚欢,交出人头来!”双腿夹马腹,毫不犹豫迎上去,这一刻,他甚至在想着,自己部下已经崩溃,如果这时候真的可以拿下楚欢,未必不可以转败为胜。

  两边有天山兵看到楚欢冲过来,却也生出杀死楚欢之心,刀光翻飞,长矛如林的刺过来,楚欢已经是挥动血饮刀,冷月一映,映在刀光之上,射出寒冷的光芒,冰冷的光环下,矛折刀断人头落,冷月如冰,鲜血如花,楚欢战马不停,一路冲过来,刀劈如电,竟然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

[ 本帖最后由 一曲轻箫御晨风 于 2014-10-27 11: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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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七九章 大势已去

  顾良尘见得楚欢出刀如电,所向披靡,暗暗心惊,却并不畏惧,只是他胯下的战马显然被雷火麒麟这世所罕见的神驹气势所震,已经有些畏怯,好在顾良尘这匹战马也是一等一的良驹,跟随他多年,很有灵性,再加上顾良尘的马术异常精湛,倒也不至于掉头就跑。

  眨眼之间,楚欢已经靠近过来,出手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刀光匹练中,似乎是要砍向顾良尘胸口,但是眨眼间却划向了顾良尘的腰间。

  顾良尘当然听说过楚欢的名声,也知道此人非同小可,不敢掉以轻心,楚欢砍他腰,他却挥刀干脆直接地砍向楚欢的脑袋。

  楚欢虽然头戴狼盔,但是顾良尘却对自己的战刀十分自信,相信自己这一刀一旦砍下,必然能连头盔带脑袋将楚欢砍成两半。

  形势如此,他倒已经没有求生之年,就算楚欢真的得手,砍中他的腰,他却也自信在自己落马之前,定能砍开楚欢的脑袋。

  刀光如影,陡然间听到胯下战马悲嘶,顾良尘吃了一惊,胯下战马已经跳动起来,他挥刀的方向因为战马的跳动,顿时便失了准头,却不料楚欢攻击的对象根本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马,那一刀顺势滑下,没有伤他腰,直接砍在了马背上。

  血饮刀何其锋利,削铁如泥,那战马血肉之躯,一刀下去,如何不疼痛。

  顾良尘怒喝道:“狡诈……!”想要勒住马,楚欢另一只手却已经探出,往顾良尘直抓过来。

  论起统兵,顾良尘即使不算高明,却也绝对不是普通之辈,论起砍杀,他的刀法简洁果断,势大力沉,在沙场之上,绝对是简单实用。

  但是他如今面对的,却是在武道之上今非昔比的楚欢。

  楚欢刀法的招式不失灵巧,而他因为习练龙象经,五感增强,其速度远不是顾良尘所能比,论起力道,因为宝象道已经突破,力大如牛,顾良尘是拍马也赶不上,这并非切磋技艺,而是沙场血战,楚欢当然不会卖弄花招,只想以最简单的方法拿下顾良尘。

  他探手去抓顾良尘,顾良尘虽然已有察觉,却根本防不过楚欢的速度,被楚欢抓住衣甲,惊骇之中,楚欢手一甩,顾良尘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牵引,已经从马上飞了下去,随即重重落在地上。

  他衣甲厚重,此时便显出不便,虽然摔落下马,全身有些疼痛,似乎有几块骨头也折断,却想着挣扎起身,楚欢身后的西关兵,岂能容他起身,五六人一起扑上去,不等顾良尘挣扎,七手八脚已经将顾良尘死死按住,顾良尘拼力挣扎,怒目圆突,怎奈五六名孔武有力的汉子要按住他,也不是困难之事,一时间动弹不得。

  楚欢瞥了顾良尘一样,举起战刀,厉声高喝道:“敌将已经受缚,降者不杀!”

  边上西关军立时一阵欢呼,欢呼声蔓延开去,随即西关将士纷纷大叫:“敌将已擒,降者不杀,敌将已擒,降者不杀!”

  这声音很快连成一片,传遍四野,天山兵本来就已经是士气崩溃,一部分人硬挺着厮杀,此时陡然听到欢呼声起,更是斗志全消,无数人四散溃逃,更有不少人知道大势已去,而且被围在中间,难以脱逃,只能是丢下兵器,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很快,北面除了物资有一小部分顽固的将士零星厮杀,惨烈的战斗渐渐停止,便是那一股负隅顽抗的天山将士,很快也被围杀而死。

  为了防止降兵出现变故,楚欢第一时间令兵士将天山军的兵器收缴,然后让降兵集中到一地,调派人马守卫,天山军但有异动,立刻砍杀。

  虽然北线战事已经取得胜利,但是整个战事还在进行之中,胜负还未分明,虽然许多天山兵已经弃械投降,但谁也保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西关军因为西北军的反水,转败为胜,战场风云变幻,在没有完全胜利之前,楚欢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因为出现其他变故,这些降兵忽然爆起,也终究是个麻烦,所以楚欢将几千天山兵集中在北面的一处,派出西关军看守。

  军令下达,也并非一时半会就能完成,西关军将降兵往指定地点驱赶,为了让这些降兵死心,楚欢更是派人将五花大绑的顾良尘从降兵面前带过,连主将都已经被俘,兵士们自然再无一丝一毫的斗志。

  楚欢知道韩英和裴绩那边的战事也是十分激烈,有心要去增援,但是却不敢在北面掉以轻心,必然要等到这边安排妥当,才能抽兵去救,而且他也明白,既然西北军已经反水,那么无论是南线还是西线的压力都将大大减轻,并不急于得到增援。

  他正自安排,却见到一阵号角声响,手臂系着白巾的西北军将士却已经纷纷向西边集合,有些奇怪,正要派人找寻这边的西北军主将,一名西北军部将已经找了过来,拱手道:“禀报楚总督,穆副将让小的来知会,这边交给西关军,穆副将率兵从侧翼去攻击天山骑兵!”

  楚欢闻言,点头道:“告诉穆副将,这边不必担心,本督马上带人过去增援。”

  那人拱手,迅速退下,西北军的号角声中,刚刚歼灭顾良尘部的西北军将士,迅速向西边过去。

  朱凌岳此时已经是脸色发青。

  甘侯率领上万西北将士从后方突然袭击,此刻朱凌岳手上也有上万兵马,兵力旗鼓相当,但是从一开始,天山步军就完全处于下风,虽然步军的将领们身先士卒,想要抵挡从后面袭击的西北军,但是天山军的阵型却依然混乱一片,根本无力阻止起有序的抵抗。

  反倒是甘侯麾下的西北军,冲过来之前,显然就已经做了精心准备,万余西北军分成了三个方阵,而且在扑上来之时,大阵之中,又组成了小阵,五人一组,前面是两名盾牌兵,其后又是两名长枪兵,殿后的依然是一名盾牌兵,形成了五人一体的小型战阵,而且殿后的盾牌兵,也都是五人组中身体最壮个头最高的士兵。

  五人组成一个小阵,而每五个小阵,又保持着均等的距离,形成一个以二十五人为一体的中型阵势,冲锋之时倒也看不出来,可是等到这些西北军杀到天山阵中,近距离交锋,其威力就完全凸显出来。

  盾牌兵一手执盾牌,一手挥舞大刀,身后的长枪兵则是作为策应,但有敌军交锋,长枪兵手中的长枪便突然杀向敌兵的破绽,轻易戳死对方,而且无论西北军将士如何厮杀,五人小阵绝不会分散,便算有成员战死,剩下的人也会在最短时间内变阵,前后依然保持盾牌,中间依然是长枪兵,因为长枪兵居中被保护,所以长枪兵的死亡率极低。

  五人小组不分散,而五组小阵组成的中阵,也会协同作战,十分默契地保持着五方棱角,他们本就是突然杀上来,天山军乱作一团,再加上这种协同作战,对于已经陷入混乱各自为战的天山兵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三大方阵就像三支长枪,杀入天山步兵军阵,将本来保持阵型的天山步兵左右切成了五段,左右不能相顾。

  本来兵力就相当,天山兵没有占据优势,这一厮杀起来,天山步兵的死伤便即十分严重,往往付出四五人的代价,才有可能杀死一名西北兵,其实大家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西北军的名气,当年风寒笑镇守西北边陲,虽然西梁人不敢侵犯,但是风含笑却从没有忽视过西北军的训练,西北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便是西北军。

  之前天山军与西北军是盟友,天山军并没有见识过西北军的战斗力,此时短兵相接,才知道西北军却是无愧于边军之名,那些天山步军将领看到西北军的阵型,都是悚然变色,他们心里已经清楚,莫说手里这一万步兵,就是天山的两万步兵尽数在这里,恐怕也是抵挡不住西北军的砍杀。

  朱凌岳身畔,还有上千骑兵在护卫,但是此刻却被天山步兵阻挡,根本冲不上前。

  便在此时,后边几骑飞马而来,朱凌岳听到声音,急忙回头,却见到当先一人神情严峻,一眼认出来,却是麾下战将张贺。

  侯金刚负责正面攻击,朱凌岳派了姚文元和张贺两名骑兵将领协助侯金刚,此时见到张贺过来,朱凌岳就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等张贺说话,已经厉声问道:“战况如何?出了何事?”

  张贺此时竟是顾不得下马行礼,在战马上拱手道:“朱督,西北军从驯马谷北面忽然出现,正从侧翼对我军进行攻击,还请朱督先行撤退……!”此时却已经看到前方的天山步军一片混乱,厮杀惨烈,变了颜色,他虽然已经知道甘侯率军从背后偷袭,却没有想到天山步军的形势如此糟糕。

  “甘侯……!”朱凌岳咬牙切齿,怒声道:“本督不退,本督要亲手砍了甘侯那个王八蛋。”他平日里儒雅非常,此时盛怒之下,已经是爆出粗口。

  张贺急切道:“朱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腹背受敌,此战已经是无力回天,朱督大可以先退回天山,我们天山地形险要,关隘众多,易守难攻,只要扼守住险要所在,未必不能阻挡他们,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 本帖最后由 px77 于 2014-10-28 05: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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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二章 道非道


  “大哥,你没事吧?”楚欢看向裴绩,见到裴绩看上去十分憔悴,轻声问道:“甘将军准备利用骑兵去追击天山的辎重队,我已经派许邵率领骑兵听从他的指挥!”

  裴绩点头道:“天山军心已溃,无法有效组织起来,趁他们还没有缓过神,突袭他们的辎重队,眼下时机恰到好处。”

  楚欢想到什么,问道:“大哥,你刚才说,甘将军为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知从何说起?”顿了顿,还是问道:“甘将军为何会临阵倒戈,帮助我们从后面袭击天山军?”

  裴绩转身看向楚欢,竟是要跪下去,楚欢吃了一惊,急忙扶住,“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裴绩苦笑道:“二弟,甘侯之事,我事先没有对你禀报,虽然内中有缘由,却也是犯了忌讳,我还是要向你请罪!”

  “大哥,你既然还我为二弟,就知道咱们乃是兄弟。”楚欢道:“我相信大哥这样做一定有大哥的理由,而且如果不是大哥说服了甘将军,甘将军也不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否则取得最后胜利的,将不会是我们,你我兄弟,或许都无法在这里说话了。”

  裴绩被楚欢扶起,轻叹一声,道:“二弟心怀宽阔,一定能够成就大事,我并没有看错人。”

  “大哥,你这是……!”楚欢见裴绩看上去十分疲倦,扶着他走到一旁,在一块石堆上坐下,裴绩看来显然是累了,坐下之后,才道:“二弟,你说的不错,甘侯临阵倒戈,确实是我与他商量好的,甚至于甘侯与朱凌岳结盟,都是我们事先经过商议的。”

  楚欢一怔,奇道:“大哥,难道你……你很早就认识甘侯?”

  “何止认识?”裴绩淡淡一笑,却并没有立刻解释下去,而是问道:“二弟,我问你,甘玉娇甘姑娘被你安顿在明霞庵,却在一夜突然失踪,后来更是从西北大营被送往天山,你可知道,她是如何从明霞庵离开,又是如何离开了朔泉城?”

  楚欢皱起眉头来。

  此事他当然不曾忘记,甘玉娇从西北大营孤身赶到朔泉,为了拖延朱甘两家的亲事,楚欢将其藏匿在朔泉城内的明霞庵之内。

  此事做的异常隐秘,可是甘玉娇却在楚欢大婚之时,突然从明霞庵消失,楚欢暗中派人满城找寻,却是下落全无,到最后竟然得到甘玉娇已经从西北军驻地出发,被送到天山去成亲。

  这一直都是楚欢心中的谜团。

  他也一直在奇怪,朔泉城门都已经严加搜索,除非甘玉娇有飞天遁地之内,否则绝不可能出城而去,他一直想不通,甘玉娇是如何离开了朔泉。

  裴绩此时突然问起这桩事情,楚欢诧异之余,隐隐感觉到什么,凝视裴绩,想了一下,终是苦笑道:“总不会是大哥带走的吧?”

  其实这个怀疑,楚欢心中也并不是没有存在过。

  甘玉娇前往朔泉的消息,楚欢严加封闭,但是却并没有对裴绩隐瞒,裴绩不但知道甘玉娇身在朔泉,甚至知晓甘玉娇藏身在明霞庵。

  知道甘玉娇藏身之所的,仅仅只有三人,除了楚欢和亲信护卫祁宏,便只有裴绩。

  当楚欢知道甘玉娇失踪之后,有那么一刹那,楚欢也未尝没有想到裴绩,但是却并没有多想下去,就算他觉得甘玉娇失踪事件与裴绩有些瓜葛,却也不愿意去多想。

  裴绩此刻却已经微微颔首,道:“不错,甘玉娇能从朔泉离开,正是因为我!”

  楚欢一怔,他虽然有些怀疑,但是裴绩此刻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这一刻,楚欢心下竟是感觉一沉,沉默一下,才苦笑道:“大哥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成全朱甘两家的亲事?”

  “正是。”裴绩的声音低沉而肃然,“无论如何,朱甘联姻,都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所有的一切?”楚欢皱眉道:“大哥所说的所有一切,又是指什么?”

  “心血、计划以及希望!”裴绩一字一句道。

  楚欢见裴绩神情肃穆,有些诧异,感觉这中间的事情必然是异常的蹊跷,裴绩对他的情义,楚欢自然清楚,他当然明白,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裴绩绝不会背着自己带走甘玉娇。

  “二弟当然发现了明霞庵内,留在窗台上的迷香!”

  楚欢点头道:“那是故布迷阵,想让我以为甘姑娘是被迷香所迷,然后被人劫走。”

  裴绩叹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是多此一举,以二弟的精明,当然能够发现其中的破绽……!”

  “大哥离开的时候,是乘坐马车离开。”楚欢轻声道:“守城的兵士,当然不会检查大哥的车辆,能够带出甘姑娘的,也只有大哥!”

  裴绩道:“你心中是否早就怀疑是我所为?”

  “我心中想过,但是却并不觉得大哥会这样做。”楚欢叹道:“朱甘联姻,对我们没有好处,我一直以为,大哥绝对不允许这门亲事成功!”

  裴绩伸手,拍了拍楚欢手臂,道:“二弟,事到如今,有些秘密,也不必再隐瞒你,你也必须知道这些秘密。”

  “秘密?”

  裴绩沉吟片刻,终于问道:“二弟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

  “当然记得。”楚欢立刻道:“当时大哥在摆棋为生。”

  “是啊……!”裴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二弟为人仗义,见我被欺凌,出手相助,这是你我的因缘,或许上天如此注定你我兄弟就该在那个时候相逢……只是二弟可知我为何会在京城摆棋?”

  楚欢一愣,“大哥不是前往京城投靠师兄……唔,就是雷儿的父亲秦焦,只是因为秦焦已死,所以才流落在京师!”

  裴绩点头道:“其实这句话并没有假,我确实是往京师找寻秦焦师兄,到了那边,才知道他已经去世……我在京师摆棋,只是想打探更多的事情,京师乃是鱼龙混杂之辈,信息也是最为灵通,在京师可以打听到许多最准确的消息。”

  楚欢奇道:“打听消息?”

  裴绩微微一笑,随即若有所思,片刻才道:“你我在京中分离,我去往西北,你可知又是做什么?”

  “大哥不是说要投奔军中,为国出一份力吗?”

  “这话并不假,我确实是想为国出力,但不是秦国,而是中原万千黎民百姓心中的那个国!”裴绩缓缓道:“太平之国!”

  “太平……太平之国……!”楚欢陡然间脱口而出:“太平道!”

  裴绩却是微微一笑,道:“二弟果然也是知道太平道的……!”轻声低念:“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

  楚欢霍然起身,张了张嘴,脸上显出惊骇之色,双拳瞬间握起,此时兵将离他们都有些距离,祁宏为人懂规矩,虽然时刻守卫楚欢,却也在十来步之外,谁也没有看到楚欢脸上那震惊之色,他盯着裴绩,只见到裴绩虽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可是眼眸子里,却是一片肃穆之色。

  片刻之后,楚欢深吸一口气,才轻声道:“原来……原来你是天门道的人……!”

  裴绩皱起眉头,“天门非太平,太平亦非天门,道非道,人亦非人!”

  楚欢心中此刻的震惊,可说是前所未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结义兄弟,自己信任有加的结义兄长,竟与太平道有牵连,甚至就是太平道徒,皱着眉头,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也不便让将士们看到自己失态样子,缓缓坐下来,静默不语。

  楚欢对太平道当然没有什么好感,往日之太平道,也便是今日之天门道,他在安邑破获木将军一党阴谋之时,便在山窟之中发现了天门道的诸多秘密,知道天门道根本不将百姓当人看,山窟之中那个臭气熏天的死人坑他至今记忆犹新。

  当初他在罗多面前,就下过决心,要杀天门,与天门道势不两立,水火不容,来到西北之后,楚欢上任之后颁下的政令之中,有一条就是专门针对天门道,但有传播天门妖言者,从重发落,甚至在西关大地上,只要有天门道徒出现,立刻缉拿,举报有赏。

  “天门非太平,太平亦非天门……道非道……!”楚欢尽量让自己从震惊中平复下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绩正色道:“今日的天门道,并非出自太平正源,他们不过是借助太平道的影响,蛊惑人心而已。而且天门道的行事宗旨,和太平道完全是背道而驰,我可以告诉你,太平正源,与天门道势不两立,犹如水火之别,所以你该明白,天门道不是太平道,而太平道,也绝不容忍天门道。”

  楚欢闻言,问道:“大哥的意思是说,天门道并不是太平道?你与天门道并无关系?”

  “你还愿意叫我大哥?”裴绩问道。

  楚欢肃然道:“你我义结金兰,宛若手足,一天是大哥,这一辈子也是我结义大哥。”

  裴绩眼中显出一丝暖意,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不错,我说过,天门道只不过是想披着太平道的皮囊而已,可是太平正源根本不承认,而且太平正源对于天门道的行径,也是深恶痛绝,至若我和天门道,也并非没有关系,如果说有关系,那便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楚欢摸了摸下巴,还有些迷糊,问道:“大哥,你说的我不大明白,你说的太平正源,又是什么意思?”

  “太平道出于道家,如果说道家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宗师,创立太平道的张角绝对是其中一个。”裴绩凝视楚欢,“二弟,这个人物,你当然不会陌生!”

  楚欢点点头,道:“我知道。”

  “张角算是个不世出的天才,知天文地理,韬略兵法也是无不精熟,他以《太平青领书》为根基,对世人宣扬反对剥削,均贫富、主张平等互爱的道理,很得劳苦大众的拥护,他以善道教化世人,纵横天下十数年,教徒百万,这百万之众在他手中,被他指挥的游刃有余,如果不是他早逝,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与天公将军的能力相差太远,太平道起事,也未必便会失败。”

  楚欢知道天公将军是张角,而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是张角的两个弟弟张梁和张宝,听得裴绩的语气,对张角显然是十分的赞赏,忽地想到什么,问道:“大哥,张角是怎么死的?”

  他当初在安邑之时,倒听神衣卫玄武千户与木将军对峙时说起过张角之死,据说张角是因为修炼《五行道术》中的烈火术被反噬,生生被体内之火烧死,也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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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三章 太平正源


  裴绩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神情肃穆,反问道:“二弟既然听说过太平道,也知道天公张角,那你可知道天公是如何去世的?”

  “世间传言,张角是因为患了重病,所以才因病去世。”楚欢想了一下,才轻声道:“这是世间传言,我也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

  裴绩摇头道“你说得对,这是世间传言,天公真正的死因,当然不是因为患病。”顿了顿,才道:“二弟知晓,天公创立太平道的根基,乃是于吉等人传下的《太平青领书》,这是太平道的至宝,玄奇莫测,乃是以阴阳五行解释治国之道,其中的奥妙,绝非常人所能理解。其中不但有立国之道,还有治国之道、传国之道,始终以阴阳为调,这世间万物,分为阴阳,阴阳相合,世间自然就会协调太平,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也叫做《太平经》!”

  “立国之道、治国之道、传国之道?”楚欢倒有些惊讶,“如此说来,这《太平经》岂非是罕见的宝典?”

  “确实如此。”裴绩叹道:“这《太平经》本来分为甲乙丙丁戍已庚辛壬癸十部,每一部有十七卷,共计一百七十卷。甲乙丙丁四部六十八卷乃是立国之道,戍已庚辛四部六十八卷乃是治国之道,而壬癸两部三十四卷,便是传国之道,无论立国,还是治国传国,都极尽阴阳调和之术,万法难破,其实如果天公当年不是早逝,按照《太平经》所述去做,很有可能便能够真的建立一个太平之国!”

  楚欢自然也知道《太平经》的存在,但是所知肤浅,此时听裴绩所言,才知道这《太平经》竟然是如此玄妙,见裴绩神情肃然,而且以裴绩的性情,倒也不会夸大其词,却也不知道是裴绩听得前人所传才会这般赞颂《太平经》,还是因为《太平经》本身确实如此神奇。

  “大哥,那《太平经》是否还留存于世?”楚欢轻声问道。

  裴绩苦笑道:“这也正是我想找寻的答案。你当知道,黄巾起义失败,太平道遭受重创,而且自那以后,历来官府对太平道都是严厉打压,不但是太平道徒要改头换面隐匿下来生存,而且《太平经》也一直都是朝廷找寻的目标。从天公去世之后,《太平经》的消息虽然时不时地出现,但是见过《太平经》的人却寥寥无几,即使真的有见到,也无非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一百七十卷的《太平经》,据我所知,从黄金失败之后,便再没有显现于世上,据我推算,就算真有流传下来的,只怕也是饱受灾难留下来的一小部分而已。”

  楚欢微微颔首,张角能够依靠《太平经》在汉末聚集百万之众,这部神书的玄奇,那就当真了得,如此宝典,对于每一个当权的朝廷来说,自然都是极大地祸患,自然要竭力毁除,且不说有人担心获罪头上,将《太平经》毁去,就算真有流传下来,自然也是竭力隐匿,不让其得见天日。

  “虽然《太平经》不知流传下来多少,但是天公的另一部宝典,却还是流传下来。”裴绩看着楚欢,肃然道:“当初天宫创立太平道,除了《太平经》,另有一部宝典,唤作《五行道术》,那也是世间罕见的宝典,或可说是武道宝典。”

  楚欢心中立时一紧,失声道:“大哥,当真有《五行道术》存在》?”

  裴绩一怔,反问道:“二弟知道《五行道术》?”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当初在安邑听玄武千户所言的《五行道术》告知了裴绩,“我一直以为那只是玄武编造,原来竟然真的有《五行道术》的存在!”

  “神衣卫倒果真是了得,原来他们也已经知道《五行道术》的存在。”裴绩肃然道:“他说的没错,天公之死,却与《五行道术》有关,而且也确实是因为修炼烈火术,被内火反噬,这才早逝!”

  裴绩这样一说,楚欢才终于确定,张角果真是被体火烧死。

  “天公是如何得到《五行道术》,我们如今已经不复得知,只是这《五行道术》一旦修炼成功,其威力当真是了得。”裴绩缓缓道:“不过五行道术绝非普通人所能修炼,而且《五行道术》,顾名思义,乃是从五行入手,修炼一行就已经十分困难,五行相克,无论怎样的身体,都无法同时修炼两种道术。”

  楚欢点头道:“张角修炼的是烈火术!”

  “正是。据我所知,《五行道术》虽然威力惊人,但是修炼之后,却对身体有着极大的伤害,而这种伤害,不会在朝夕之间便显现出来,只有修炼的越深,才会越受其害,而且需要十几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够完全爆发出来。”裴绩轻声道:“天公一开始修炼的时候,或许根本不知道《五行道术》会有如此厉害的反噬作用,又或者说,即使他知道,也没有在意,他天纵奇才,经天纬地,或许觉得即使出现反噬,也能被他遏制,可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一代奇才,最后却恰恰毁在了《五行道术》之上!”

  楚欢皱眉道:“既然这《五行道术》对修习者有反噬作用,又为何还要流传下来?”

  “你有所不知,天公手下有百万之中,在其身边,还有一支亲随护卫,这支护卫队,被称为五行旗。”裴绩解释道:“五行旗是天公的亲兵近卫,分为金木水火土五旗,每一旗大概有两百人左右,这五行旗的首领,都是天公最为信赖的部下,而天公也将《五行道术》,传给了五行旗,如今流传下来的《五行道术》,便是这五行旗的后人所传。”

  “原来如此。”楚欢这才明白过来。

  裴绩这才道:“二弟,我和你说这许多,只想告诉你,什么才是太平正源。虽然黄巾失败之后,太平道遭受重大的打击,但是却并没有消亡。后来的大吴帝国、大华王朝,都曾出现过打着太平道旗帜起兵的太平道徒,我今日可以告诉你,其实那些所谓的太平道徒,都算不得太平道徒,根本不是太平正源,自从黄巾失败之后,太平正源便再也没有真正起兵,打着那些旗号的,都只是借着太平道的幌子欺瞒世人而已,太平正源从未插手。”

  楚欢脑中忽然想起罗多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记得当时罗多也曾经说过,虽然黄巾起义之后,先后有人无数次举起太平道的旗帜举兵造反,但是那都只是一些旁门左道,真正的太平道徒,却根本没有参与其中,现在裴绩所言与罗多所言一致,如此看来,黄巾起义之后的无数次道门叛乱,确实与太平道没有任何干系。

  “大哥,我现在还不大明白,这太平正源又是如何解释?”楚欢沉吟了片刻,才问道:“太平正源到底是指谁?”

  裴绩微微一笑,解释道:“二弟,我方才与你说过,天公是因为习练烈火术被反噬而死,但是这并非突然发生。本来太平道领导的黄巾起义声势浩大,曾经一度将官兵打的溃不成军,占据了大片土地,如果情势一直如此发展下去,席卷天下大有可为。可是就在黄巾起义最为顺利的时候,天公开始因为修炼烈火术,而遭受体内烈火的反噬,一旦修炼五行道术,便没有办法中途而废,否则后果会更严重,只能一直修炼下去,而天公发现了其中的副作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直修炼,直到最后烈火在体内开始燃烧,他每日里经受着烈火反噬的痛苦,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后来根本没有精力去领导起义,这才导致黄巾起义大好形势激流而下,一败再败,到最后已经是无力回天。”

  楚欢心中暗叹,一代人杰,最后却是遭受那样的痛苦,更因为烈火术而导致大业未成,想来张角临死之时,定然是大不甘心。

  “天公知道大势已去,起义失败在所难免。”裴绩轻叹道:“所以在他临死之前,他召集了三十六名誓死效忠于他的太平弟子,他吩咐这三十六人隐藏起来,保存实力,绝不可透漏自己的太平道徒身份,而且他还令这三十六人立下了血誓,遵守他临终的嘱托,绝不可违抗,但有一家心存异念,人人得而诛之,此后秘密赠送了三十六人各自一笔重金,让他们离开了黄巾军。”凝视着楚欢,肃然道:“这就是太平道三十六方家族,也就是真正的太平正源!”

  “原来三十六方家族才是真正的太平正源。”楚欢恍然大悟,而三十六方家族,他更是早就从罗多的口中听说过,裴绩和罗多所言,并无太大的差距,两下确定,那么三十六方家族果真是存在。

  “二弟,你现在明白,太平道和天门道根本就不是一个道理。”裴绩正色道:“天门道依然是打着太平道的旗帜,可是却根本不是太平正源领导,其宗旨也已经违背了太平正源的宗旨,水火不相容。”

  楚欢皱眉道:“大哥,你说太平道和天门道没有干系,我也相信,可是又如何水火不相容,各走各的道,既然没有干系,又为何生死为敌?”

  “只因为太平正源肩负的一个责任,就是要除掉那些打着太平道旗号为非作歹的邪道。”裴绩正色道:“二弟,你当然不知,黄巾起义之后,有人无数次打着太平道的旗号起兵造反,太平道徒没有参造反,但是却竭力以自己的力量在暗中铲除那些造反之人,道理很简单,因为天公当初给三十六方家族留下命令,任何假冒太平道造反之辈,都是太平道的敌人!”

  楚欢终于问道:“大哥,如此说来,你也是三十六方家族之一?”

  裴绩微微颔首,点头道:“不错,我的祖先,便是当初天公派出的三十六人之一,也是当初五行旗之一的土行旗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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