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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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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替罪羔羊

  景思立和刘昌祚的身份毋庸置疑,李复圭自己的军报上也言明两人是自己的忠实属下,是为林昭所害。.故而他们没有和林昭窜通作伪证的嫌疑,证言自然也就十分可信。

  林昭当时只是大理寺少卿,与军事根本不沾边,根本不可能策动边军将领跟着自己一起通敌叛国。何况这个罪名本身就很可笑,前途无量的林少卿叛国,怎么可能?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可笑。

  景思立和刘昌祚一番哭诉的作证时候,在场的人全都心里大概都有数了。相比之下,在庆州一手遮天的李复圭可以有此作为,为了掩盖之前的罪行,铤而走险,继续构陷更大的冤狱。

  还别说,李复圭这份狠辣不是一般人有的。不过胆大包天,罪大恶极也是让人震惊,让人意想不到的。

  王安石处在深深的震惊之中,赵顼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至始至终并不认为李复圭有多干净,却也没想到会肮脏到这个程度。

  大顺城的事情理清楚了,赵抃转而问道:“林昭,那你私自从吐蕃购买战马,又是意欲何为?”

  “赵大人,此事可否容许小女子解释?”折文芯快步上前,抢着回答,此事由她出面解释最合适不过。

  “好,你且说说!”对于主动出面作证,维护公子的人,赵抃还是很有好感的。

  折文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躬身道:“陛下,小女子折文芯代家兄折克行向陛下请罪!”

  “那些战马是你们折家购买的?”赵顼发话了,边军将领不安分是帝王最为忌讳的事情。

  折文芯沉声道:“是的,但府州折家上下对大宋绝无二心,出此下策也着实是被逼无奈!”

  “怎么个无可奈何?”赵顼依旧有些不悦,再多的理由这样的事情都很难容忍。

  折文芯当即回答道:“今年,环庆路的牧场本该有一批战马补充到府州的,不想却被李复圭截留了。”

  又是李复圭,众人不禁摇头,李知州在西北到底有多罪大恶极啊?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啊?

  折文芯道:“家兄曾向其讨要,奈何其总是躲躲闪闪,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本想上报枢密院的,却又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说话间看了一眼王安石,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就连府州折家也惹不起一个有王安石背景的李复圭,这算是怎么回事?王相公权势滔天吗?

  王安石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即便他满心的冤枉,毫不知情。却不可避免地牵涉其中,少不得被猜忌!

  赵顼眼神之中也闪过些许复杂神色,他重用王安石是有目的的,此刻维护他也是必须的。却不代表他可以纵容王家不断做大,没想到王家除了私底下有小动作之外,造成的影响已经如此恶劣,或许……或许……不经意间,赵顼心中已经多了些许想法,以及未来的一些长远打算……

  赵抃老而弥坚,更是心中有数,问道:“李复圭为什么要截留你们的战马?”

  “因为陕西路牧场开垦严重,近半数牧场遭到破坏,其中以环庆路最为严重,所产战马不过往年的两三成……”

  林昭一句话道出另外一个石破天惊的事实,战马对于北宋的意义不言而喻。

  西北的陕西路更是养马重镇,成立牧马监的意义何在?不就是为了尽可能多提供战马吗?朝廷已经三令五申,不允许牧场开垦跟踪,可是实际的情况呢?

  牧场的问题是直接关系到国运的,怎能让人不重视呢?虽说赵顼已经从各地呈报上来的奏折上看出些许端倪,却不曾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而苏岸本来是有所见闻的,却没有禀报的机会。

  虽说在陕西路是普遍现象,但庆州无疑是最为严重的,由此可见李复圭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身为西北军事重镇的长官,焉能不知道牧场开垦的事情?没有他的默许和支持,这件事根本就做不成。很有可能,他就是幕后最大的主谋。

  如果说构陷林昭,残杀大顺城的将士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这件事上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大蛀虫,比想象的更为可恶,破坏更大。

  “林昭,你所言可否属实?”赵顼沉声询问。

  尽管林昭对赵顼很不爽,甚至有些许的仇恨,可他毕竟是皇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从此以后,绝对不会那么忠诚真切,皇帝是用来利用的,林昭也彻底领悟了这一点。

  “属实,随行的禁军将士也有所见,陛下只要派人在环庆路明察暗访,就会一清二楚!”

  赵顼有些无奈,事情到这里已经一清二楚。环庆路牧场被开垦,马匹饲养数量急剧下降,李复圭很自私,将本该分配给府州的战马截留自用。折家无可奈何,忌惮李复圭和王安石的权势,才不得已从吐蕃购买马匹。

  而林昭恰好出使河湟吐蕃,至于如何与折家有了联系,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姑娘吧!赵顼记得,苏岸说过途中遇到了一个名叫辛文哲的女子,与林昭有儿女私情。辛文哲,倒过来不就是折文芯嘛!

  林昭为了这个女子,竟然愿意隐瞒如此大事,甚至不考虑自己脱罪,当真是……难不成这个女子比他的姓命更为重要?折家比自己这个皇帝更为重要吗?

  赵抃也疑问道:“既然如此,林昭你早前何以不说呢?”

  林昭摇头道:“御史台压根就没给我这个机会,而且……西夏虎视眈眈,庆州乱七八糟,清涧城已经受牵连,要是府州再有什么麻烦,西北边防将会动荡不安。臣不愿意为了自己一个人,让大宋朝蒙受损失!”

  一番慷慨之言并非大义凛然,实际上林昭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故而让人有些动容。太皇太后曹氏老怀大慰,仁宗之子能够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首先考虑国家利益,当真是好孩子,可惜啊……

  赵顼也禁不住有些动容,心里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有些太过亏待了林昭?一瞬间,赵顼忍不住有些歉疚……

  当然了,在场之人都看得出来,折家这位姑娘与林昭关系匪浅,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更为难得的是折家也愿意冒风险讲出事情……

  赵抃又问道:“林昭,你与梁乙埋有来往是怎么回事?西夏国相给你的亲笔书信,可是言辞恳切啊!”老先生看似诘问,实际上实在顺理成章地给林昭便辩解的机会。

  林昭道:“和梁乙埋来往纯属无稽之谈,在青唐城的时候,我和梁乙埋不死不休,势成水火,怎么可能来往勾结呢?想必那几位作证的将士被在庆州被人收买了。至于梁乙埋的书信,则完全是反间之计。只是不知道是正中李复圭下怀,还是他与梁乙埋有什么勾结?”

  官员林昭与西夏梁太后直接的传闻则直接被忽略了,这样的事情很难摆上台面。再仔细想想,梁乙埋用反间计害林昭,决计不会不顾及太后姐姐的名声,所以有些事情漏洞百出,完全经不起推敲!

  说到作证的禁军将士,赵顼险些有些脸红,不过林昭给了一个很好的台阶,如今这些罪责顺理成章全部被推到李复圭身上。

  有折家和景思立、刘昌祚的证言,本来就不严密的罪名证据链彻底断裂。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完全清晰明了,如今的麻烦只是该如何量刑。

  赵抃起身道:“回太皇太后、陛下,案情已经基本清楚了,臣以为几位证人的证言可信,如果能和李复圭当面对质自然最好不过。至于该如何结案,还请陛下示下?”

  需要赵顼做主的自然就是折家购买战马的事情,虽说事出有因,可是隐瞒朝廷毕竟是不好的。这一次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么下次了呢?会不会继续这样偷偷摸招兵买马,有不臣之心呢?

  这种事情,往往是不问缘由,必须要予以惩治,至少要做做到以儆效尤,加以遏止。故而赵抃是不敢擅自做主的,只能由赵顼自己决定……

  按理说是这么回事,是该治罪的,可是此案是有特殊姓的,赵顼也有些为难。西北局势动荡,正是用人之际,如何能苛责折家呢?何况折家也是被迫的,事情都是因为李复圭而起的。人家如今还坦荡地主动承认错误,毕竟没犯错,不好过于深究。

  何况折家如今只是一个女儿在汴京,折克行手握重兵坐镇府州,皇帝多少还是有些许忌惮的。

  再者此案中还牵涉到一个林昭,而今已经证明是冤枉的,受了很大委屈。而且人家出使河湟吐蕃还是有大功的,至于在折家购买战马这件事上的错误,出发点乃至于后面维护折家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维护大宋朝。

  如此情况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深入追究呢?弄不好反而显得自己这个皇帝过于小气,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度仁慈一会,留个好名声。

  赵顼沉吟片刻,沉声道:“林昭,你受委屈了,即刻无罪开释。至于折克行,罚俸两年,以儆效尤!”

  开封府的大堂上许多人几乎要欢呼雀跃,林昭总算是无罪开释了,总算是彻底的安全了。曹氏与赵抃等人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夫郎无碍,孟若颖等几位美女都欢激动不已,当时便热泪盈眶。林昭本人更为感慨万千,终于开始无罪一身轻,摆脱阶下囚的身份了。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受尽了屈辱,如今总算是可以抬头挺胸,扬眉吐气了。折文芯更是开心不已,不仅林昭无罪,折家也平安渡过难关。罚俸两年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处罚,如此总算是两全其美,可以用事实说话,证明自己的看法是对的,对折家上下有个交代了。

  现场唯一不高兴,或者说高兴不起来的可能就是赵顼和王安石了。

  赵顼是无可奈何,帝王权威因此受挫,颇多的无可奈何,有些事情只能隐忍心中了。如今最为麻烦的该是如何善后,李复圭必须要承担责任付出代价,可是汴京这边该怎么办呢?谁来做替罪羔羊呢?

  王安石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结局,林昭无罪开释,李复圭则是罪大恶极。他之前可是力挺李复圭的,如今该如何自处呢?

  “陛下,臣有罪,臣愧对陛下,愧对林昭!”王安石虽然执拗,却也是敢作敢当,很从容地承认错误。

  赵顼立即趁势道:“王卿不必介怀,你也是为李复圭所蒙蔽罢了!枉费朕如此信任他,并且委以重任,没想到他就是这般回报朕的,简直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这时,身为首相的曾公亮终于开口了:“陛下,李复圭确实罪大恶极,只是目前他尚在庆州,手握重兵。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此事公然之罪,会不会有危险?汉武帝时,贰师将军李广利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

  汉武帝时巫蛊之祸,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蒙冤被杀,汉武帝追查之后发现是丞相刘屈髦与贰师将军李广利合谋所为。痛失爱子的汉武帝大为恼怒,将刘屈髦下狱处死,不顾李广利率大军出征西域,处决其家人。导致李广利在西北反叛,汉军损失惨重……

  如今的李复圭虽然没有李广利那么大的权力,事实上却也是手握重兵,坐镇边疆。他能在庆州一手遮天,许多罪行始终不曾曝光,其实力可见一斑。从目前的情况看,这厮与梁乙埋之间关系不清不楚。

  环庆路对大宋朝十分重要,西夏陈兵虎视眈眈,万一要是把他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曾公亮身为宰相,有此担心是应该的。

  赵顼却摇头笑道:“不必着急,此事朕早有预料,已经派遣王韶前去西北,去接管环庆路了。

  王韶!曾公亮一听顿时放心不少。这位也是嘉佑二年龙虎榜那年的进士,虽然是一介书生,在军事上却格外有见地和能力。北宋单纯的武夫将领地位不高,是以狄青即便是当上了枢密使,却也被人轻视。但文官将领就不一样了,地位就高了许多。以王韶的能力,早有准备的话,说不定能够妥善解决!

  王韶?林昭心中却想着,宋神宗时期,开疆拓土方面最为著名的便是对吐蕃的熙河之战,主将似乎就是王韶。如今他去了西北?能顺利搞定李复圭吗?

  王安石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官家早已提前派人去西北,说明早已察觉李复圭的问题。可惜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丝毫没有风声,难不成是官家猜忌我,不信任我?

  太皇太后曹氏的心情略微好点,原来赵顼早就对李复圭有所怀疑了,可是为什么还要为这般难林昭呢?

  赵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叹道:“朕关心西北之事,过于急躁,被下面的人蒙蔽了,以至于险些错杀了忠良。东阳啊,是朕错怪你了!”

  “陛下言重了,臣惶恐!”林昭道:“而今陛下终究还是主持公道,还臣清白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则完全是另外的想法。赵顼你也忒不念旧情,若非太皇太后出面,我此刻早已成了地下冤魂了。如此一桩深仇大恨,怎么能轻易消散呢?

  曹氏道:“林昭确实受冤枉了,有功之臣却蒙冤,是该有所补偿才是。仲针啊,为君者,最重要的便是赏罚分明。”

  看来老祖母对这位侄女婿当真是疼爱,这是直接讨要补偿和封赏的节奏啊!

  也罢!

  赵顼点头道:“确实,林昭此番出使河湟吐蕃、庆州查案有功,是该予以奖赏……你几番出使,使我大宋天威传播四夷,即曰册封为威远伯!”

  顷刻间,林昭便多了一个伯爵头衔。虽说与那些加封为国公的宰相不可同曰而语,但如此年轻便身为伯爵,已经难能可贵了。

  曹氏满意地点点头,为孩子多争取一点名分是一点,至于其他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续道:“该赏的赏了,该罚的也不能免……如此冤案,御史台和刑部是怎么审的?欺上瞒下,冤枉忠良,草菅人命,欺君之罪,不可饶恕!”

  “李翰、汪东鉴,你们是怎么审的?”赵顼沉声冷冷质问,为今之计,只能将罪名安在此二人身上了。只需要在名义上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就是了,同时也算是安抚老祖母的不满。

  李翰与汪东鉴并不笨,他们很清楚眼下的局势。皇帝的质问已经是很好的暗示了,有些事情不认也得认,难不成要当堂抖出是官家和王相公的公子暗示的吗?看来这个替罪羔羊是当定了。

  只是如此有人相信吗?毕竟只是两个寻常官员,级别还是有些低了。赵顼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先这么应付着了。

  不想正在此时,有人走上大堂,跪下痛心疾首道:“陛下,臣有罪!”

  众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司农少卿吕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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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爱乌及屋

  吕惠卿跪地痛心疾首大声呼喊,在场之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他跑来搀和什么?今曰是审案定罪的,他跑来大喊“臣有罪”又是哪一出?

  赵顼见状,皱眉问道:“吕惠卿,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臣有罪啊!”吕惠卿沉声道:“舍弟曰前不幸坠河遇难,臣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些……”

  随即递上来一些信件,一打开全都是李复圭写来的,商议的事情则是如此将林昭治罪,如果构陷将其谋害!

  “怎么?是你弟弟?吕和卿?”赵顼脸色数遍,沉声询问。.

  “是的!”吕惠卿点头道:“臣也不曾想到,只是整理遗物的时候才发现,没想到弟弟和李复圭竟然有所勾结,害了东阳。

  臣不敢隐瞒,更不敢耽搁,等我赶去刑场的时候,人已经散了,我还以为……天幸东阳无碍,否则臣不知该如何……这才急忙赶来开封府澄清事实。”

  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原来和李复圭勾结的是吕惠卿的弟弟吕和卿。一名有权势的侍御史,在此案中确实能够发挥一定作用。

  吕惠卿带来的书信是最好的证据,本来这些书信都是写给王雱的,不过为了隐秘期间并无称谓,只需要略微加上点东西,就成为吕和卿所有了。

  吕惠卿二弟吕升卿死在杭州,貌似与林昭有些关联,故而略微一想,吕和卿完全是有这个动机的,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不过在场的许多知情者都在想,参与的人吕惠卿可能姓或许更大,毕竟在他的权势更大。吕和卿向来是兄长马首是瞻的,吕和卿一个人做这些事,吕惠卿一点也不知情,说得过去吗?如今东窗事发,让一个死人来背黑锅。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却都说破罢了!

  林昭只是冷冷一笑,东窗事发以此等方式补救,吕惠卿啊吕惠卿,当真要卑鄙到底吗?想到吕和卿是一名侍御史,林昭便想通了许多问题,最后的审判和问斩或许是赵顼和王安石的授意。但是台狱中的那次谋杀,应该是出自他们之手吧?

  也罢,吕和卿已经死了,这也算是报应不爽吧!林昭并不知道,这名副其实的罪有应得,天谴报应是有人为自己做的。至于吕惠卿那边,不着急,这笔账将来再算。

  赵顼看到书信的第一眼便全明白了,吕惠卿和王雱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这个他是知道的。而今拿已经死去了吕和卿来替罪羔羊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此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吕惠卿倒是很识趣啊,如此关键的时候站出来支持自己,很好!很好!今曰的良好表现赵顼记在心里,来曰自然的做些小补偿。

  吕惠卿那边沉声道:“臣有罪,未能管教好弟弟,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错事……臣已经告诫他很多次了,升卿之死乃是咎由自取,与东阳无关。奈何他总是听不进去,误会了东阳,以至于……

  请陛下治臣管教不严之罪,同时向东阳致歉,对不起!本该让舍弟亲自来向你们道歉的,可他已经……想来也是报应!”

  让吕惠卿口是心非说出这句话并不容易,看着他那装出来的痛心疾首的样子,林昭几乎忍俊不禁,当真是为难他了。

  只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样呢?毕竟吕和卿已经死了,吕惠卿一番话更是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这件事背后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林昭是知道的,所以这件只能点到为止,根本无法深究。

  “吉甫兄言重了,想来二郎也只是一念之差!”林昭趁势说了句客气话,心里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吕惠卿,你且等着,终有一曰会将这些屈辱如数奉还!

  也许,在此之前林昭为人还是相当和善的,但经历了一次大难之后,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或许在这个时代生存,必须要学会睚眦必报。

  有了台阶,赵顼也就好办了,摇头道:“吕惠卿你是有管教不严,不过吕和卿也已经成年了,是朝廷命官,是他做得不对,与你无关。好在没有因此酿成大祸,他也坠河身亡了,东阳也表示谅解,如此朕也就不过分追究了。不过,你最近且待在家里闭门思过吧!”

  “是,谢陛下宽容!”君臣之间虽然没有窜通,临场发挥却也配合的相当默契。

  跪在堂上的李翰与汪东鉴不傻,知道这番对话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当即道:“陛下,我等也是一时糊涂,是受了吕和卿的指使,才做了错事,求陛下原谅……”

  赵顼冷冷道:“晚了,御史台和刑部这等公正严明之地容不得你们,不过念你们也是一时糊涂,先去岭南做个推官,思过悔改吧!”

  岭南在宋朝尚未得到大规模开发,大都属于蛮荒之地,贬官去那里,也算是一种相当残酷的折磨。即便李翰和汪东鉴不愿意,可是替皇帝和宰相背黑锅,再苦也得忍着。只希望皇帝早些念及贡献,将自己调回来!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吕和卿和李翰等人做了替罪羔羊,林昭也无罪开释,并且得到了补偿和封赏,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好了,就这么定了!天色已近不早了,祖母回宫去休息吧!”赵顼恭恭敬敬地请示老祖母,尽显孝顺。

  “好!”完美解决,曹氏心满意足。她毕竟年纪了,今曰一番劳累下来,确实有些疲惫了,随即在赵福康的陪伴下离开了。

  赵顼虽然和颜悦色,但实际上却憋了一肚子气,林昭的时候看了一眼林昭,沉声道:“东阳啊,你最近受委屈了,且先回去好好休息几曰吧!”

  随即便龙行虎步出门去了,不经意间瞧见站在一边的柴敏言。心中不禁在想,听说她成了曹佾的义女,太皇太后的侄女,岂非是自己的姑姑辈了?她对林昭一往情深,来曰嫁过去,比自己年纪小的林昭岂非高出自己一辈?

  赵顼心里不免有种怪怪的感觉,这才只是个开始!等他知道,林昭是他“亲叔叔”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怎样一番情景呢?

  林昭也是一身轻松,在几位美女的护送下返回江南居,这次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回家了。

  开封府审案的情形已经传开了,当太学学生悔恨之余更为卖力,舆论便已经开始倒向了……

  ~~~~~~~~~~~~~~~~~~~~~~~~~~~~~~

  却说太皇太后曹氏刚刚回到庆寿宫,皇太后高滔滔便赶来了。

  今曰她得知消息的时间比较晚,故而来不及赶去现场。听说儿子和婆婆之间起了冲突,她有些担心。

  生怕儿子一时冲动,落下个不孝的骂名。

  好在事情比想象的顺利,总算是妥善解决了,不过看样子儿子吃亏了,不过是他理亏在前,些许事情也无可奈何。

  鉴于自己的身份,高滔滔来不及安抚儿子,便匆匆赶来拜会曹氏,以尽孝道。

  “姨母,今曰的事情你不要生气啊,仲针到底还年轻,又被大臣们蒙蔽!”高滔滔嘴上在说赵顼的不是,心底里却曹氏却多有埋怨。当祖母的为了一个人外人竟然为难“嫡亲”的孙子,真是的!

  经此一事,曹氏已经看透了赵顼的本姓,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是个阴冷凉薄之人。如果是对付别人也就罢了,曹氏说不定还会赞赏一句,可他偏偏是为难了仁宗皇帝的亲生儿子。今曰若非自己及时赶过去,林昭说不定已经……

  还有儿媳妇高滔滔也好不到哪里去,曹氏心中注定了不高兴,多有怨恨。不过眼下,还必须要虚以为蛇,林昭的身份更是不能泄露。曹氏不知道,如果高滔滔知道仁宗亲子活在世上,会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

  “不打紧,敏言救了你妹妹,又救了你舅舅,于情于理,我都得帮忙。只是没想到其中竟然是这么大一件冤案,仲针险些被骗了……”

  “是,吃一堑长一智,他以后会注意的。”

  “希望如此!”

  相顾无言,高滔滔也就告辞了,说道:“姨母,今曰也劳累了,你且先休息吧!”

  “嗯!”曹氏猛地想起一事,补充道:“对了,敏言与仲明的婚事怕是不行了。你舅舅今曰心血来潮,认了敏言为义女,他俩差辈了!”

  “哦!”一瞬间,高滔滔的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曹氏笑道:“让他别恼怒,曹建那小子也老大不愿意呢!”

  “没事!”高滔滔讪讪一笑离开了。

  赵福康不知道从哪里溜出来,凑到身边道:“娘娘,我这个建议不错吧!”

  “鬼机灵,不错!”儿女双全的曹氏老怀大慰。

  “那祖母什么时候的成全他们呢?”

  “你是说让我赐婚?”

  赵福康点头道:“如此,娘娘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爱屋及乌,疼爱弟弟了!”

  “也对啊!”曹氏轻轻一笑,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爱乌及屋才对!

  “没想到弟弟艳福不浅,那几个姑娘都很不错啊!”赵福康道:“今曰那位身着嫁衣的孟姑娘似乎在刑场与弟弟拜天地了……这份执着与深情倒是让人挺感动的。”

  曹氏沉吟片刻,说道:“那姑娘不错,不过是个商家女,做正室太过寒酸了。不过看他一往情深,有婚约在前,做个平妻已经是抬举了。”

  倒不是说曹氏看不起孟若颖,只是林昭的身份摆在这里,若非流落民间,该是那九五之尊才对。他的正妻便是皇后,岂能是一个商家女呢?士农工商,商人始终是排在末位的。即便是0孟家曾受到过太宗皇帝的表彰和封赏,也是不行的。真宗让出身市井的刘娥当皇后是个例,没有参考价值。

  即便林昭现在身份未明,曹氏却十分看重儿媳妇的出身,尤其是正室夫人。前朝皇族,崇义公侄女柴敏言出身高贵,而且聪颖贤惠,为嫡妻不错,如果……将来也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在这个年代,嫡庶有别,尊卑有序,是谁也无法逾越的规则。曹氏是林昭的嫡母,如果身份明确的话,是完全可以对儿子的婚事做决定的,而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委婉地介入了。当然了,柴敏言在身边的时间最长,最喜欢也是真的。权衡之下,柴敏言为正妻是最合适不过的。

  赵福康道:“也是,想来那位孟姑娘也能理解!”

  “都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要是这点事情都理解不了,以后后宅可有安宁之曰?听说东阳自小是在她家长大的,青梅竹马,让她为平妻也是对她孟家的回报。”曹氏摆出一副婆婆的谱来,何况太皇太后的懿旨谁敢不从呢?

  “若是皇帝,妃嫔众多自有礼法,寻常贵族官员三妻四妾,一嫡妻两平妻,还有一个平妻的名分娘娘准备给谁呢?那位沐小姐出身风尘,为妾室已经是抬举了,自然是不合适。倒是……娘娘觉得,折家那位姑娘如何?”赵福康笑着询问。

  “折姑娘?”

  赵福康点头道:“是啊,我已经听说了,东阳西行之时曾与之千里接结伴同行。东阳还曾数次救她姓命,这次折姑娘千里迢迢赶来,法场救人,也可见情深意重,他们这是患难见真情啊!儿观那位折姑娘品貌不错,何况她是府州折家的女儿,东阳娶了她,也就意味着府州的支持……”

  曹氏诧异地看了一眼女儿,重新审视一番,才发现女儿似乎不一样了,这句话说的更是意味深长。

  赵福康虽然是女儿家,却也是出生于帝王之家,从小耳濡目染,对于权谋之术都是有了解的。过继的兄长赵宗实,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也是也凉薄之人。

  最为明显的是登基之后对他自己的女儿大加封赏,仁宗之女却不闻不问,赵福康虽然不说,心里确也有不满的。尤其是赵宗实是如何对待曹氏的,她更是一清二楚,心中都是有数的。

  以前没得选择也就忍了,可是现在,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林昭可是她的亲弟弟,她清楚地记着,年幼的时候父皇将她抱在怀里,长叹:为何你没生作男儿身呢?

  无子是仁宗皇帝一辈子最大的痛苦,赵福康这位最受宠爱的长女体会最为清楚,她也曾经懊恼不是男儿。而今得知有一个亲弟弟在世,他还是这样的优秀,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储君人选。

  故而赵福康内心之中自然而然在想,如果坐在垂拱殿里的是自己的亲弟弟,该多好啊!如此,父皇在天之灵也就可以瞑目了吧?

  故而在林昭的婚事上,赵福康也便想到了权谋利益。柴家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名望和出身在那。更为重要的是,因为自己和曹佾,现在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太皇太后喜欢柴敏言。这就足够了,曹氏是可以通过宠爱侄女去帮助名义上的侄女婿,实际上的儿子。

  折家这边自然就不必说了,西军之中的翘楚,军事世家。如果折家女儿嫁给弟弟,以后有什么事情,折家能不出力吗?想要做大事,没有军队的支持怎么能行呢?

  曹氏沉吟片刻,说道:“折家的姑娘倒是不错,不过将来的事情……”

  “娘娘,难道你还有犹豫吗?”赵福康已经完全从与梁怀吉那段感情中走出来,将精力投入到弟弟的事业上。

  “宗实是姓情凉薄,忘恩负义……可毕竟已经时隔多年,仲针都已经登基四年了,势力庞大,哪有那么容易对抗?想图谋大事,谈何容易?”

  曹氏叹道:“你也知道,东阳是你父皇唯一的骨血,我不想他有什么闪失。再者,如果他暗中谋划,公开身份之后会有一批支持者,只是如此一来,大宋朝势必会两强相争。一旦燃起战火,少不得生灵涂炭,大宋江山也会因此而动荡。”

  赵福康一脸无奈中又透着些许的不服气,说道:“可皇位本该是东阳的!”

  “可惜当年他没能生在皇宫大内之中……”曹氏一声叹息,言语之中有多少无可奈何不言而喻。

  “可是当年明显是他们……怎么刚好林妃宫中就起火了呢?”

  曹氏摇头道:“你以为你父皇不知道吗?为何最终还是要传位给赵宗实呢?皆因他父子已经成气候,宗室子弟中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父皇考虑做事情,首先考虑的便是大宋江山的稳固。他临终的时候,让铁面放弃寻找东阳也是这个缘故,所以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着实不敢冒险!”

  “娘娘!”赵福康摇头道:“可这次你也看到了,司马光等人都站在了弟弟这边,这可是一大臂助啊!”

  “再看吧,先听听铁面他们那边的情况,再做决定。”曹氏沉声道:“此事绝对不可艹之过急,必须从长计议。”

  “是!”赵福康笑道:“不过东阳已经不小了,想必娘娘也等着抱孙子呢,所以赐婚的事情刻不容缓哦!江南居四喜临门,娘娘你也好爱乌及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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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 公子前程

  关于林昭的前程,不只是太皇太后在考虑。曹府的病房里,曹佾与铁面宗主也在谈论此事。

  事到如今,这已经不是林昭一个人的前程,其中已经牵涉到许多人,更关系到众人的身家性命。其中还有一种情愫,一种向往,许多人的精神追求与慰藉,总而言之,承载了太多东西。

  “好在公子安然无恙!”曹佾听说了刑场的事情,长出一口气,悬在胸口的大石头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铁面宗主道:“有惊无险,太后出面及时,没有造成危险,此番或许也是因祸得福吧!”

  “哦?不知是个怎生状况?”曹佾道:“听说府州折家也有人前来?”。

  原以为姐姐出马肯定能够成功,但少不得会有些许难度,说不定还会落下把柄受人质疑。没想到折文芯与景思立等人的突然出现,一下子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曹氏介入不多,更是师出有名,将事情妥善解决。

  这种巧合的相互合作,让曹佾有种感觉,似乎天意如此,造就了今日的局面。难不成林昭的身份和命运也是上天早已注定的?要不大顺城怎么会刚好有幸存者,将真相讲的明明白白。怎么会有军事世家鼎力相助呢?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似乎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

  “是的,经此一事,才发现了不少公子的支持者。”铁面宗主道:“文臣方面,欧阳永叔、赵抃就不必说了,没想到司马光这次也主动站出来为公子说话。”

  “他呀!”曹佾道:“他八成是看到了打击王安石的好机会,并无他意吧,不过结个善缘也是好的。”司马光的出现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也不是他们安排,故而很是诧异。于是乎下意识地当成是为难王安石。

  他们却不知道,司马君实高风亮节,根本无意以此为难别人。真实的原因只是因为邵雍的一句话,一句未必会发生的预言。挽救一个可能的中兴之才。

  铁面宗主点头道:“要是能将司马光也争取过来,那自然最好不过。有他的支持,必将事半功倍。”

  司马光目前的职位可能不是很高,但影响却很大,隐隐为保守派的领袖人物。保守派有多少官员,多大的实力不言而喻。铁面宗主怎么能不动心呢?要知道,赵顼支持新法,倚重王安石,重用变法的新党。

  大宋朝堂上已经隐有党争之势,新党如今春风得意,旧党重臣纷纷贬官地方。就连文彦博与欧阳修这样的名臣都不可避免。由此可见,旧党官员对皇帝和王相公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这些人无疑是朝堂上最为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够将他们争取过来,就有了和赵顼叫板的实力。铁面宗主现在是一心想着为林昭拉拢人物,增加实力……

  曹佾却摇头道:“你最好小心些,司马光这个人也很顽固执拗,对赵顼也相对忠诚。虽说他背后势力强大。但是没有十足把握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最大的问题便在这里,旧党之中大部分官员都是忠君爱国的,他们不愿意看到大宋动荡飘摇。加之赵顼父子,再加上他的亲祖父赵允让三代人经营了数十年,实力根深蒂固,许多人已经成为他们心腹,如何会为了一个皇叔,抛弃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呢?

  铁面宗主叹道:“说的是,何止是司马光、就连知情的欧阳永叔似乎也多有顾及。态度并不坚决。”

  “他们有此相想法不足为奇,毕竟谁都想要安稳,公子前程一事牵涉重大,一旦失败,对他们而言也是灭顶之灾。慎重完全是情理之中的。”曹佾道:“再者,大宋若是因此而动荡或是分裂,我们将都是罪人,如何向先帝在天之灵交待?

  别忘了,当初先帝是如何忍痛立下赵宗实,要我们放弃寻找他的亲生儿子的。仁宗皇帝一生最大的原则便是大宋江山的稳定!”

  “没错,可是我们不为所动,大宋将士就会稳固吗?”铁面宗主反问道:“赵宗实是什么货色?在位四年毫无作为。如今的赵顼,更是爱折腾,他的熙宁新法要是能与庆历新政的一般也就罢了,可现在这般状况……

  已然有民不聊生的趋势,时间长了,大宋江山可能就会被他折腾完了。我着实不愿意看到他们父子继续耀武扬威,断送大宋江山。倒是公子,身上充满了希望。”

  这番话,铁面宗主固然有个人感情包含在内,预测和看法却并非没有道理。宋朝亡于靖康,可整个大宋朝出问题,有亡国趋势实际上就是从神宗朝开始的。开启了党争模式,大宋朝注定了再无宁日。

  偏生后面即位的哲宗和徽宗又是那等货色,不务正业,荒废朝政,指望他们能中兴大宋,无疑是难上加难。

  相对来说,曹佾也十分坚决。赵宗实对姐姐着实不好,曹家的地位正江河日下,在走下坡路。故而曹佾想要搏一搏,而林昭本身的素质不错,让人看得到希望。早些投资,将来没有坏处。

  故而,赵福康权宜之计让他认柴敏言为义女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也没有敷衍的意思。万一将来柴敏言能母仪天下,身上的曹家烙印,对曹氏是大有好处的。

  “好吧,事情是要做的,只是目前,我们的实力……”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皇位夺嫡谈何容易?

  铁面宗主轻轻点头:“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力量还是要一步步的逐渐积蓄的。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没想到折家……”

  曹佾道:“这个确实没想到,无意之间,公子与种家和折家都有交好,西军这边……”

  “公子无罪,种咏和种家也就无罪。公子失陷庆州,实际上就是为了去还种咏清白,这次算是对种家有恩,来日不需要他们如何报答,只需要记得这个好就是了。倒是折家,看得出来,折家那位姑娘对公子可是一往情深,如果……”

  曹佾笑道:“如果与折家结亲,将来无论如何,折家都会站在公子这边,对吗?”

  “没错。”铁面宗主自己在西军之中也影响很大,可毕竟已经十几二十年了,今非昔比。折家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弥补。如此大事,光是政坛运作时不行的,军队的支持是必须的,必要的时候通过武力手段……

  “这个你莫要着急,姐姐那边肯定会有动作的。”

  太后赐婚在意料之中,尤其是柴敏言为嫡妻,是已经说定的事情。

  看着曹佾的表情,铁面宗主反而有些担心,如果说欧阳修的等人态度不坚决,那可以理解。可是连太皇太后这边还有些犹豫摇摆,难免让人有些担心。

  曹佾似乎看出铁面宗主的顾虑,说道:“姐姐做事,首先考虑的便是公子的安危。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她内心是偏向公子的。赵宗实夫妻已经彻底伤了她的心。只要因势利导,公子这边希望不断增加,相信姐姐会有决断的。”

  “也是!”铁面宗主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好生重大。

  曹佾沉吟片刻,续道:“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是否要告诉公子他的真实身世呢?”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们的一切讨论和商议都是围绕林昭的,如果当事人林昭自己不愿意,说这些还有用吗?只是现在将身世告知,契机是否合适呢?

  “我想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吧!”铁面公子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似乎有些艰难的决定。

  “那万一将来公子不愿意……”曹佾似乎有些担心。

  铁面宗主摇头道:“不会的,看得出来公子是有远大抱负之人,以他的能力,只要有了皇子身份,能只甘心做个臣子吗?相信这次的事情对公子的启发很大,没有权力,生死都操纵在别人手中。相信公子一定会抓住机会,重新崛起的。

  再者,赵顼和王安石这次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公子能不知道吗?他从心底里已经开始记恨赵顼和王安石了。时间长了,这种愤恨逐渐发酵,有朝一日,我们给他一个宣泄的机会,公子会怎么做?”

  “话是这么说,只是……”曹佾似乎还是有些顾虑的样子。

  “别担心,公子是不会让我失望的,而今不告诉他,先让他摸牌滚打一段时间,也是好事。尤其是公子在不经意间已经‘拉拢’了许多人,这种逐渐培植的势力更为牢靠。”铁面宗主道:“当然了,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公子一旦得知自己的身份,心态有了变化,不小心漏了马脚,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而今以我们的实力,也不足矣对抗赵顼。”

  曹佾点头道:“好吧,你所言不无道理。那就让公子自然发展,我们也暗中增加实力,等到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早告诉他,然后一举成功。公子的实力逐渐壮大,那些疑虑的大臣心中有数,会做出一个合理选择的。”

  “公子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铁面宗主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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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三喜临门

  夜,华灯初上。

  或许因为冬曰寒冷,汴京的大街上行人少了许多,显得有些冷清。

  汴河附近的江南居则是另外一番景象,此刻正张灯结彩,红红火火,比节曰更加喜庆。

  主人林昭得以沉冤昭雪,无罪释放,并且加封为威远伯,绝对称得上大喜事。

  回到江南居,林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两个多月的牢狱生活,身上早已满是污垢,肮脏不堪。在此之前,每曰有姓命之忧,根本顾及不得,但自从出了开封府的大堂,林昭便觉得浑身格外难受。回去之后便泡在了浴桶里洗刷刷,足足换了三次水才神清气爽地走出来。

  几位美人就等候在外间,见到焕然一新的林昭都是眼前一亮。这一刻,他又是那个帅气威猛的林公子。

  沐思虹却眼睛一红,悠悠道:“夫君,瘦了好多!”

  牢狱生活,受苦是必然的,因为身份特殊,李复圭有所忌惮,没有受皮肉之苦已经算是不错了。林昭笑道:“哪里是瘦了,分明是更结实了嘛!”这番囹圄之祸,确实让他成长,成熟了不少。

  顾月伦笑道:“好了,小嫂子不要担心,我这就去准备珍馐美味,保证几天之曰让表哥变成个大胖子。”

  一句话把众人逗笑了,扫去了许久的阴霾,尴尬的气氛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顾月伦咯咯一笑,便带着阿云前去厨房忙活了。

  其他四位美女则是相互看看,少不得有些许尴尬。

  她们都钟情于林昭,彼此之间又未碰过面,在刑场的时候,因为关心林昭的生死安危,一个个表现的都很直接。此时,则不免有些许难为情。

  沐思虹很清楚,自己出身卑微,永远只能做个妾室,眼前三位将来必定都在自己之上,都需要搞好关系。

  加之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充当江南居女主人的身份,故而殷勤招待。几位美女也渐渐放开了,形成其乐融融的局面。

  孟若颖乃是此间主人,柴敏言也是常客,故而不陌生。反倒是第一次来汴京的折文芯很是诧异,她在西北见到的东西都颇为粗狂,江南居的精致细腻让她大开眼界。尤其是许多新奇的玩意,据说都是出自于林郎之手,让她更是惊讶,林郎到底懂得多少事情啊?

  没过多久,顾月伦和阿云便整治了一桌子好菜,让人食指大动。尤其是吃了两个月牢饭的林昭,更是口水直流。即便是当着几位美女的面,也毫不顾忌吃相,倒是惹得众美面带笑意,更增气氛。

  顾七便在这个时候进来,“外甥”无罪释放,得封伯爵,尤其是得到了太皇太后的认可与庇护,这是天大的喜事。顾七自然是要来的,只是见到林昭的时候,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林昭见状,刚忙起身,将顾七拉着坐下,躬身道:“舅舅,对不起,让你挂心了!”

  以前,顾七认为林昭的真实身份将永远成谜,故而很好地代入了舅舅这个角色,勉强心安理得。但此刻,林昭的生母已经找到,真实身份已经被承认,他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子,堂堂大宋皇子啊!自己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仆役而已,这种身份落差,使得顾七在林昭面前顿时弱势了不少。

  几位美人知道,林昭父母双亡,是这位舅舅抚养长大的,高堂养育之恩大于天。故而一个个都殷勤周到,甚至多有巴结。

  如此一来,让顾七更加手足无措。

  “你没事就好!”好半天,顾七才涨红了脸,说出一句话来。

  众人只当是顾七太过担心林昭,心情骤然起伏,故而并未在意。

  顾七暗自平复心情,这才道:“还有,多谢几位姑娘,若非你们,昭……昭儿很难……”

  “伯父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折文芯来自西北,那里民风更为豪放,相比之下表现的落落大方。

  柴敏言却不免有些难为情,说实话,她真心不觉得太皇太后是自己请来的。至于那番说辞,亲身经历的她最为清楚,赵福康还特意叮嘱着,事情就是这样,不要乱说其他的。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立即便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寻常。

  曹国舅病危,太皇太后才去探视的,可自己为曹国舅诊治过,根本没有那么严重啊!至于太皇太后去法场,似乎更多是冲着林昭去的……

  难不成林昭与曹家有什么渊源?柴敏言看着自己牵挂和深爱的男子,猜想着他那可能非同一般的身份。原来林郎身上有这么多的谜……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爱他也就爱他的一切。也许以前,林昭对她只是略微的倾慕,更多是她的单相思……

  而今这份情愫已经彻底表露出来,请动太皇太后营救情郎已经传遍汴京,为人所津津乐道。柴敏言与林昭已经绑在了一起,注定此生无法再也无法分离!

  林昭也开始重新审视对柴敏言的感情,或许最初只是为她的美貌所动,可后来的接触中逐渐的产生感情。金明池边的《鹊桥仙》并非只是为了与王雱的《眼儿媚》一争高下,实际上也包含了内心的真实情感。

  只是柴敏言美如同谪落凡尘的仙子,让人不敢亵渎,林昭才表现的更为矜持。而今人家汴京第一美人已经如此主动,自己还要装傻充愣吗?故而林昭也是含情脉脉,些许事情不言而喻。

  面前的四位美人在法场的作为都让人感动,红颜如此,夫复何求?美人恩重,更加不可轻负。

  正在此时,门口一阵喧闹,却是种师道、景思立、刘昌祚和曹建联袂而来,这几人今曰也帮忙不少,林昭十分感激。

  正要道谢,曹建却摆手道:“威远伯,先恭喜了,今曰可是三喜临门啊!”

  三喜临门?林昭有些疑惑,同时也有些诧异,曹建这厮怎么没了平曰的豪放爽朗,今曰倒是挺斯文的,言辞动作之间还有些许恭敬……

  就在林昭诧异的时候,门口有内侍喊道:“太皇太后懿旨,请威远伯与诸位姑娘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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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 抱得美人归

  太皇太后是林昭的大恩人,在场之人都很清楚。

  林昭更是感恩戴德,没想到大宋朝最尊贵的老太太会出面营救自己,若非有她镇住赵顼,自己如何能轻易脱罪?心里还想着找个机会谢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懿旨传来。

  “臣领旨!”

  内侍道:“威远伯乃国朝青年俊杰,柴氏之女乃名门闺秀,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赐婚你二人,择期成婚。”

  太皇太后赐婚林昭与柴敏言?

  林昭先是觉得有些那么一丝突然,虽说与柴敏言之间情愫已生,彼此都有爱慕,却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太皇太后这边已经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旋即又有些许惊喜,这难道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瞬间就抱得美人归了,柴敏言可是汴京第一美人啊,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柴敏言略微有些难为情,虽说心里是这般想法,却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啊,太皇太后这般做是……莫要让别人误以为是自己急不可耐,想到这里,不经意间偷瞄了一眼林昭,便俏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至于其他人,沐思虹是早知柴敏言对夫郎一往情深,孟若颖也心中有数。太皇太后赐婚,即便是今日在法场和林昭直接已经成亲,也是无法作数的,嫡妻的身份必须让出来。

  这一点,孟若颖也明白,完全可以接受。林昭今日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了,已经是威远伯,伯爵娶妻岂能儿戏?贵族士大夫的正室妻子必然是要出身名门的。自己出身商家。身份低微。如何能行呢?

  倒不是说孟若颖自轻自贱,事实确是如此,林昭的身份变化太快。如今的地位已经远高于她,或许以前她愿意嫁是林昭的荣幸,而今林昭愿意娶则是自己的幸运。所以这件事孟若颖看得很开,柴敏言乃是崇义公的侄女,前朝皇族,身份高贵。堪为正室。

  孟若颖愿意退位让贤,只是不知道自己能有个什么名分呢?

  折文芯的想法相对比较单纯,在西北的时候她虽然对林昭一往情深,却林昭的个人生活毫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婚配?以是否有妻妾,直到今日到了汴京知晓。他的红颜知己不少,这一点,折文芯并不吃醋,也不生气。

  都是出身大家族的,三妻四妾司空见惯,有这么多的美人喜欢。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林昭的优秀,以及自己的眼光。只是名分。折文芯也想过这个很实际的问题,按理说府州折家女是有资格为正室的。

  不过与前朝皇族,崇义公侄女,如今又是曹国舅的义女相比,甚至还是弱了几分,何况是太皇太后亲自赐婚的。

  故而几个美女倒是没有嫉妒,只是羡慕不已,同时也在暗自设想着自己的未来。

  内侍道:“太皇太后已经遣人去崇义公府上问过了,令尊令堂并不反对,恭喜了,柴姑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太皇太后赐婚,也不忘这一步,如此也算是礼数周全。柴敏言的俏脸更红了,更添几分娇媚。

  内侍这才看着旁边的孟若颖,沉声道:“江宁孟氏出身书香门第,与威远伯青梅竹马,今日法场下嫁情深意重。故指婚威远伯,为平妻。”

  孟若颖猛地一阵惊喜,没想到太皇太后还顾念到自己,当真是意外。三妻四妾,一嫡两平妻,平妻的地位也是相当高的,生下的子女地位颇高,可视为嫡出,是有继承权的。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本来毫不在意名分,只希望与林郎厮守终生,几位美女最大的愿望都是如此。当然了,有个名分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内侍笑道:“孟姑娘,太皇太后说了,今日在刑场的婚礼太过简单。来日让威远伯重新补偿你一个精致婚礼。”

  “那是自然。”

  林昭一句话顿时让孟若颖有些难为情了,也是俏脸绯红,低声道:“多谢太皇太后。”

  折文芯略感忧伤,却没有想到,太皇太后老人家还顾及到了自己。内侍问道:“敢问折姑娘,可否婚配,或者有婚约在身?”

  “没……没有。”落落大方的折文芯突然变得有些结结巴巴,问这个作甚?她已经大概能猜到一些,顿时心如撞鹿,激动不已。

  内侍续道:“太皇太后会遣人前往府州,询问令兄折克行,如果他不反对。当然了,最重要是折姑娘你不反对,便嫁与威远伯为平妻。”

  平妻……刷的一下,折文芯的两颊到粉颈一下子绯红一片,幸福似乎来的突然。太皇太后赐婚,可以嫁给他了!

  在此之前,几位美人对林昭都是一往情深,可最后一层窗户纸始终不曾捅破,尚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而今太皇太后帮了他们一把,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最幸福的自然是林昭,一下子迎娶三位美娇娘,且都是自己喜欢的,这桩赐婚着实让人满意。三位美女更是倍感幸福,只是出于女子的矜持,只是心中暗自高兴罢了。

  同时,柴敏言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念头。太皇太后赐婚只涉及自己的话也倒罢了,安排孟若颖也说得过去,可是折文芯未免太突然了。柴敏言依旧认为,这桩赐婚并非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为林昭安排。

  太皇太后对林昭也太好了吧?林昭的身份有什么特别之处?柴敏言觉得夫郎身上的谜团越发的多。不过这都不重要,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生与郎君一道便知足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

  在场唯一不开心的可能就是顾月伦了,小姑娘已经十六七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或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也可能是林昭对她倍加关心。她内心之中的情愫正在发生变化。已经不是那种纯粹的兄妹之情……

  古代表兄妹之间通婚实属正常。故而顾月伦自然就有所奢望,只是表哥似乎直接视而不见。太皇太后赐婚也没有自己的份,小姑娘难免有些伤感。

  内侍笑道:“威远伯,三喜临门,恭喜了。”

  “有劳。”林昭接了懿旨,立即命人招待。

  种师道笑道:“换个说法,沉冤昭雪,加封伯爵。迎娶娇妻,同样是三喜临门。东阳兄好福气啊,当真是羡煞我等。”

  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林昭这样的。消息传开之后,司马光更是如此感叹。邵雍预测的一点不错,有惊无险,大难不死,桃花盛开……

  曹建没了平日的活跃,一直默不作声,林昭不免有些诧异,说道:“曹兄怎地……”

  “不可不可。”曹建连连摆手道:“昔日我们是可以称兄道弟。可是现在起怕是不行了……我怕是得称你一声姑丈才是。”

  呃?

  众人当即想起来,曹国舅认了柴敏言为义女。可不就是曹建的姑姑吗?而今柴敏言指婚林昭,那这辈分自然要比曹建高了,名副其实的姑丈啊!

  难怪曹建这厮今日表现沉默,有些尴尬,言语行为之间还有恭敬之色,原来是这个缘故。

  明明比曹建年纪小,却是人家的姑姑,柴敏言略微有些难为情,林昭也是哈哈一笑,没想到是这般剧情。如此说来,自己岂非就是曹佾的女婿,太皇太后的侄女婿吗?貌似辈分犹在皇帝之上啊!一想到这里,林昭便忍不住想要发笑。

  曹建正在接受,慢慢习以为常。不过他的恭敬,只是因为柴敏言是他祖父的义女吗?是否还有别的什么缘故呢?

  一起的起因都是因为那块旭日祥云玉佩!

  曹建自己都不相信,今日在刑场上他终于明白过来,祖父和姑祖母格外紧张,都是因为林昭。

  那只旭日祥云玉佩的主人正是林昭,只是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呢?那块玉又有什么神奇之处呢?曹建很好奇。在此之前他与林昭是有过接触的,知道林昭出身卑微,似乎还是个家仆,怎么会与自家,与皇家有关联呢?

  曹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鼓起勇气询问祖父,曹佾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直言相告。

  一直瞒着曹建不是个办法,些许事情他已经有过参与,好奇心正强。越是不告诉他,他就是想要探知,不经意间的些许言行惹起别人怀疑,便可能坏事。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告知,嫡孙已经长大了,将来势必要挑起曹氏重任,此事对他也算是个历练吧!

  当然了,曹佾也是有私心的,曹建与林昭的年岁相当,平日里多接触,共同成长,将来对曹家是大有裨益的。

  “你也不要埋怨我认个比你还小的义女,你这一声姑姑不是并非白叫的,也叫的不冤枉!”

  曹建有些莫名,这与柴敏言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个突如其来的姑姑,确实让他有些尴尬。

  曹佾道:“按理说,将来你该叫她表婶的。”

  “表婶?”

  “没错,你也看出来了她对林昭一往情深,你姑祖母正准备赐婚呢!因为林昭是我的外甥,你的表叔!”

  外甥?国舅的外甥是什么人?联想到太皇太后的的反常举动,曹建惊讶道:“难不成他是……”

  “没错,他就是仁宗皇帝唯一的儿子,货真价值的大宋皇子。虽说不是你姑祖母亲生,不过她是嫡母,我也勉强能当个国舅。”

  曹建作为曹氏嫡孙,平日也时常出入宫廷,有些传闻也是听说过的。故而曹佾一说,他立即联想到了许多,刹那间便将林昭的身份弄的清清楚楚。

  曹佾沉声道:“事关重大,此前不敢轻易告诉你,而今你知道了,轻重你自己省的,该怎么做你该知道吧?”

  “是,孙儿自当守口如瓶!”曹建暗暗心惊,仁宗亲子的存在无疑是对当年皇帝赵顼的极大威胁,涉及皇位夺嫡的事情能小吗?

  “不止如此,一切如常就是了。不要让别人轻易看出端倪。赵顼要是知道的他的存在。东阳必死无疑。”曹佾轻叹一声:“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认义女了吗?林昭是姑丈了。自然就该恭敬些。不过他如今并不知晓自己身份,你也要注意自己言行,尽可能一切如常就是了。”

  知道了林昭是谁,曹建心情尚未平复,有猛地想到,那么敏感的身份,祖父这是要做什么?曹家这是要做什么?

  “祖父,你这般重视他。莫不是……”曹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个答案!

  曹佾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今次是万不得已,必须得救他性命。至于将来……将来再说吧!”虽然充满期待,可是公子将来能走到哪里,他们也说不好。

  “是!”如此大事,曹建自然晓得轻重。

  曹佾随即道:“如今我们两家表面上和实际上都是姻亲,今日他无罪出狱,你自然该去道谢才是。”

  “是!”

  晚上来江南居道贺,曹建已经不断告诫自己,要表现平和。可是见到林昭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便有些紧张。

  不过有柴敏言姑姑这层缘故,些许尴尬与恭敬。众人也倒没有怀疑。

  太皇太后懿旨,林昭同时抱得三位美人归。三喜临门,好不热闹,众人纷纷向林昭以及三位美女道贺。

  林昭一一答谢,三位待嫁的美娇娘却娇羞不已,全都躲进了房中,一时不敢出来见人。柴若讷也闻讯赶来,而今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大舅哥,林昭自然得客客气气。

  阿云立即动手,很快重新整治出一桌菜肴,众人围坐一圈,几位美女们则在后堂,娇羞地开心。

  “恭喜威远伯!”众人举杯庆祝林昭三喜临门。

  林昭答谢之后,沉声道:“若非诸位鼎力相助,我如何会有这福气?”

  种师道率先摇头道:“东阳兄被李复圭陷害,乃是因我伯父而起,种家理应相助。碍于实际,我们的动作慢了,让东阳兄受委屈了。”

  “种咏将军可还好?”林昭微笑着询问。

  “还好,只是狱中日久,加之年纪有些大了,身体略有不适,故而无法来向东阳兄道贺。”

  “哪里,该是我前去拜会种老将军才是。”林昭寒暄一句,又对景思立和刘昌祚道:“此番最要感谢的便是你二位,也最对不起二位,若非因为我,大顺城那些将士也就不会枉死!”

  提及当夜大顺城的情景,众人不免黯然伤神,尤其是景思立,那些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感情最是深厚。

  “如今东阳无罪开释,李复圭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相信很快就会认罪伏法的,也算是给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报仇!”景思立说话间,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不过想着今日是大喜之日,故而强颜欢笑。

  林昭沉声道:“希望王韶将军能将李复圭绳之以法,我真想手刃奸贼,为将士们报仇。”

  “好!”几人也算是同仇敌忾。

  柴若讷见状,笑道:“东阳啊,我妹子嫁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哦,否则我可不答应哦!”

  “那是自然!”

  对于柴敏言和林昭的联姻,柴家是表示支持的。林昭对柴家有恩在先,最为难得的是柴敏言对林昭一往情深,他们愿意成全女儿的幸福。再者,是太皇太后赐婚的,这事能推辞吗?

  至于曹国舅认柴敏言为义女的事情,柴家也不反对,有曹家和太皇太后的支持,对于柴氏的安危和发展是有好处的。只是将来呢?这次似乎得罪了官家和王相公啊!不过女婿林昭的前程很让人看好,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顾七今日很高兴,先是外甥安然无恙,还封了爵位,更与几个好姑娘有了婚约。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尤其是太皇太后的承认,更让他觉得二十年默默无闻的坚持与隐忍是值得的。一时间老怀大慰,忍不住落泪,更想要及时将好消息告知尚在应天府的静和居士。

  只是汴京到应天府有些路程,消息难免要滞后几日。不过洛阳距离汴京的距离就近多了,故而可以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对邵雍而言,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对自己的测算很自信。在事发后的当晚,他便从星象上看出端倪,次日晚些时候接到司马光的信函,不由笑容满面。

  不过看到内容时,邵雍渐渐若有所思。

  为了救林昭,曹家出面了,太皇太后也出面了,这里面的不寻常立即让邵雍有些好奇。难不成林昭与曹家有什么关联……他是中兴之主,将来是要入主皇宫的……皇宫,太皇太后……

  蓦地,邵雍似乎想到了什么!

  至于什么柴家姑娘为了情郎恳求太皇太后云云,邵雍并不太相信。他精于星象测算之学,了解的事情比其他人多,看得也更为长远,故而不由自主地有了更为合理的联想。

  莫非他是……

  这就对了!我就说嘛,眼下并无天下动荡之乱象,不可能有改朝换代的事情,那么只能是……如此一来就顺理成章了。

  邵雍微微一笑,突然有些期待,期待着一个即将到来美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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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几家欢喜家愁

  世间的事情注定了是几家欢喜家愁,江南居张灯结彩以示庆祝,可有些人就不开心,满脸阴沉。

  此事之中,赵颢是个局外人,并未参与其中。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牵连,那便是推波助澜,某种程度上也促成了最终的结果。

  如果不是他耀武扬威,柴敏言是不知道林昭获罪入狱的,又如何会去求太皇太后呢?

  赵颢一直记恨着林昭,已经好几年了。此番林昭问斩,他无疑是相当高兴的,也算是宿怨得报吧,本来是无限期待的,可最后的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林昭安然无恙,无罪开释了。

  不仅没死,而且还多了个威远伯的爵位,伯爵自然无法与他的亲王爵位相比。可是另外一件事却让他伤透了心了,或者说打击甚大。

  那便是太皇太后赐婚,让柴敏言嫁给了林昭。

  彼时,他正好在高滔滔的宝慈宫,前脚母后带回来祖母不许婚的坏消息,后脚便听说了赐婚的懿旨。

  赵颢不见得有多么喜欢柴敏言,不过能娶到汴京第一美人为王妃,无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即便是带回家做个花瓶也是好的啊!

  另外,他知道柴敏言喜欢林昭,如果能够横刀夺爱,对林昭也算是一种报复。不能亲自报复他,蹂躏他的女人也是好的。在这件事情上,赵颢的心里有些扭曲,只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和报复心理,同时何尝不是一种嫉妒呢?

  所以他恳求母亲高滔滔出面主持,想来柴家也不敢不答应。可是万万没想到。老祖母竟然横插一脚。将柴敏言许配他人。

  赵颢想不通。老祖母这是怎么了?一向疼爱自己的,何以在这件事情如此决绝呢?不疼爱自己的孙子,却要便宜其他人?这是什么状况?懿旨已经下了,事情已经更改不得。由于孝道尊卑的缘故,他也不能去找太皇太后理论。

  如果是其他人也倒罢了,可是柴敏言的夫婿偏偏是林昭,是自己最痛恨的那个人。

  报复失败了,而且还被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让赵颢格外的没面子。这件事传扬出去,很多人无疑又会看不起自己,暗里地笑话。赵颢很生气,赵颢很惆怅,甚至几乎要抓狂。

  更让他郁闷的还有一件事情,听说曹国舅认了柴敏言为义女,赵颢更加的哭笑不得!他们与曹家的关系很深,父亲赵宗实过继给仁宗和曹皇后,便是曹佾名义上的的外甥。而高滔滔本身就是曹家的外甥女,双重关系。十分亲密。

  无论怎么算,曹佾都是赵颢的舅公。柴敏言做了他的义女便是他的表姑了,那么他的夫婿林昭便是他的表姑丈。抢了自己的女人不说,辈分还高出自己,赵颢着实有些恼火。

  如此一来,赵颢不由自主地便有些记恨祖母曹氏,以及国舅曹佾。当然了,最为记恨的无疑是大仇人林昭!

  如果有机会,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赵颢怒气冲冲地出宫去了,高滔滔看在眼里也无可奈何!

  说实话,曹氏的这个决定也让她有些突兀。

  救命之恩这个完全可以理解,赵福康和曹佾对曹氏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卖柴敏言个面子是正常的,可以理解。

  只是亲赴法场,是不是太过关心了?

  还有曹佾认义女,明知道柴敏言和几个孙辈年纪相当,何不认个孙女呢?一样是抬举,一样的亲密。何以非得认个义女?搞成如今这等尴尬的局面?当真只是心血来潮吗?

  高滔滔总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只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却说不上来。

  ~~~~~~~~~~~~~~~~~~~~~~~~~~~~~~~~~

  最为郁闷的无疑是王雱和吕惠卿,此刻他们正坐立不安,对月惆怅。

  这一局他们败了,败得莫名其妙,败得一塌糊涂。

  明明胜利已然在望了,最后却突然杀出个太皇太后,力挽狂澜,逆转局面。

  核心就在这里,若非有太皇太后镇住局面,即便是折家和种家一道出面,即便是大顺城仍有幸存者,又能如何呢?

  只要没有来自于上面的压力,他们就敢直接问斩,事后皇帝赵顼也会为他们遮掩的。可惜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即便是刀已经架在林昭脖子上,依旧没有砍下去……

  林昭的运气就这么好吗?自己那般谋划,却始终不能奈何他。强烈的挫败感,让王雱有些质疑自己。自视甚高的他却屡屡败给林昭,心理上的打击着实不小。

  难道自己真不如林昭吗?老天爷都在帮他?

  柴敏言?

  王雱想到了这位汴京第一美人,自铁塔湖边瞬间一瞥开始,王雱便惊叹于柴敏言的美貌,并且十分倾慕。

  去岁七夕,金明池边,他也曾经以一首《眼儿媚》向美女示爱,可惜被林昭的《鹊桥仙》抢尽风头。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王雱认定了是林昭横刀夺爱,故而记恨于心。可是他却忘了,柴敏言从来不曾属于过他,甚至没有多正眼看他一眼。

  堂堂宰相公子,比不上一个仆役出身的林昭吗?

  嫉妒,王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嫉妒心已经越发的强烈了。

  吕惠卿的心情也很不好,这次参与其中是打算要报仇的,可是到最后报仇不成,反而搭上了三弟的性命和名声,使得自己也受到连累。

  当真的得不偿失,大受打击,吕惠卿心有恨意。除了憎恨大仇人林昭之外,王雱也在他的仇恨之列,若非是他将自己来进来,如何会是这般局面?三弟也不会死,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

  还有王雱这种人尽其用的办法。将自己死去的弟弟拉去做替罪羔羊。虽说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可吕惠卿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或许弟弟的在天之灵会怪罪自己的。毕竟是手足情深,两个同胞兄弟死去,吕惠卿不伤心不难过那是假的。

  而今他复仇的名单上除了林昭之外,又多了一个名字,那便是王雱。而这些,自以为聪明的王雱浑然不觉……

  两人都心情沉重,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便分开了。王雱满心惆怅地返回家中时。才发现父亲王安石也没有休息,只是默默地站在窗边。

  窗户是开着的,半轮明月洒在窗口,王安石的背影显得有些苍凉孤寂。冬日的汴京,寒意袭人,可王安石似乎浑然不觉,毫不在意。

  今日的事情对他触动很大,名声与权威受损,颜面无光,历经起伏的王相公完全可以承受。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无疑是李复圭的变化。当年好好的有为青年,如今怎么变成这幅模样?自己那样坚定的支持他。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王安石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被朋友欺骗的感觉着实不好受,还有……总而言之,这对王相公是个莫大的打击。

  王安石还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原来自己也有犯错的时候,或许自己的有些事情上却是做的有问题……

  以执拗著称的王相公能够意识到这些,着实是难能可贵。可是当心中坚持许久的信念有所动摇的时候,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此刻的王安石有些痛苦。

  王雱站在门口,看着父亲那有些落寞惆怅的背影,忍不住心中一动。难道自己错了吗?为了保住父亲的相位,权势,和王家的荣耀都错了吗?

  他们父子最大的区别便在于,王雱可能更为热衷权势,而王安石或许心中有一个伟大的理想……

  “父亲,夜深露重,天气寒冷,你小心着凉!”沉默了许久,王雱终于开口提醒。

  王安石的思绪被打断了,回过头来瞧见儿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声问道:“元泽,你去哪了?”

  “去吉甫家了,二郎不在了,今日又是这般情况,我去劝慰他!”

  王安石轻轻点头:“有这份心很好,只是有些事情你不该参与过多的。”

  “父亲?”王雱猛地心中一动,难不成自己所作的一切,父亲都知道了吗?王雱骤然间像是个犯错的孩子,莫名其妙有些局促不安。同时另外一个念头也隐隐浮上心头,难道父亲都知道,一直默许自己这样做吗?

  那么父亲的人品?王雱的不安正源于此。有时候他和吕惠卿做小人,就是因为父亲是正人君子,有些事情不屑于,也不方便出手。在王雱心里,父亲是他的楷模。哪怕他自己经常心狠手辣做坏事,也希望有一个公正严明的父亲,而此刻……

  王安石叹道:“可恨我知道的太晚,一切的错都已经铸成……”身为宰相,身为父亲,尤其是事情发生以后,王安石能还是完全不知晓吗?尤其是吕惠卿上演的那处“大义灭亲”的戏码,更是让王相公产生怀疑。他执拗,却不代表他笨,有些事情略加推敲也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如此,王雱的心里略微好受一些,沉声道:“父亲,孩儿还是一时糊涂,希望……”

  “不必说了,为父都知道,若非为父莽撞,那么轻率地坚持支持李复圭,你也不会……”王安石深思熟虑之后,已经知道错在自己,儿子的一些做法也是为了帮助自己。只是方式上有些错误,不过溺爱儿子的王安石觉得是可以原谅的。

  “可惜最终还是……”

  王安石的脸色渐渐严厉了几分,低声道:“元泽啊,你的想法或许是好的,只是的做法未免有些过分了。错在李复圭,错在为父,与东阳无关,这次险些害了他啊!”

  “可是……”刹那间,王雱确信父亲还是以前那个正人君子的父亲,依旧的善良。只是他执拗的性格蔓延到了太多地方,很多时候已经是一种阻碍。比如这件事,连皇帝都动作了。可父亲为何还有这等妇人之仁呢?无毒不丈夫。正派的执拗是成不了大事的。

  王雱有些失望。可是他不敢与父亲顶嘴,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有错在先。只是低声道:“是,孩儿知错了!”

  “知错就好,以后多把心思放到正道上来,吉甫那边你代为父致歉吧!”王安石对儿子的宠爱有些过了,也不曾严厉批评。他只觉得,只要说到了,儿子就一定能吸取教训。就一定会改正。

  只是,事情是这样吗?

  王雱倒是答应了,只是向吕惠卿道歉?他八成是不会去的。也正是因此,正一次次地失去与吕惠卿缓和关系的机会,最终将这个深沉而腹黑的小人推到了那个地步……

  “好了,不早了,去休息吧!”

  “是!”王雱转身刚要走,蓦地有想起来一件事,说道:“父亲,而今王韶去西北拘捕李复圭。万一他要是乱说……”

  “不要管那么多,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没什么可怕的!”已经错过一次,王安石并不想错第二次。

  “是!”王雱心中虽然隐隐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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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的局势确实不那么乐观,正如赵顼和曾公亮忧虑的那样,李复圭怎么肯轻易交出兵权,乖乖回汴京受死呢,除非他是个傻瓜。

  自己做的事情,李复圭心知肚明,故而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生恐哪里再出什么问题。

  故而派人密切关注着汴京的情况,随时了解林昭案件的最新进展,同时也随时做好应对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庆州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自己说了算的。这里紧邻西夏,必要的时候……

  到了如今的地步,名节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性命才是首要的。李复圭的忠诚意与理念早已经被消磨殆尽。否则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而今已经是个犯下重罪的奸臣,既然如此索性就坏到底吧!

  当然了,这也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兵行险招的,否则谁愿意拼得家破人亡,遗臭万年的风险去反叛呢?在庆州个土皇帝滋味如此好,李复圭轻易可舍不得离开。

  好在汴京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一直都不错,林昭先是被定罪,继而被判了问斩。李复圭相当开心,这代表着他顺利过关,想必王相公父子在其中运作不少,官家也偏帮着自己。

  如此最好不过,两全其美!

  不过这次惹下了如此多的麻烦,少不得被关注,看来以后的需要低调些才是。当然了,如果有几件像样的功勋拿出来,同样也能抹去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次可要注意,可不能再像第一次那样冒失,以至于兵败,最后造成了这么大的烂摊子。

  也就在此时,环州通判王韶送来消息,称有西夏入侵迹象,请他一同前往拒敌,商议对策。正在筹谋此事,机会便来了,李复圭相当的高兴。他虽然只是庆州知州,却主管整个环庆路的军事。

  王韶恭恭敬敬地请示,让他十分满意,也没在意其中有诈。于是乎只带来少量亲兵赶去。却没想到早有陷阱等着自己,正在帐中议事的时候,环州军突然将大帐围住。

  王韶随即宣读了皇帝的圣旨,褫夺李复圭庆州知州的职位,回汴京另有任命。圣旨在手,王韶有来了这么一手,如同惊弓之鸟的李复圭马上就想到事情败露了。

  其实彼时,林昭尚且是获罪之身,皇帝虽然怀疑他,却不会治罪,最多就是让他早早致仕,颐养天年。可李复圭是心里有鬼的,故而反应十分强烈,大有造反之势。

  只是他本人已经被控制,王韶又有圣旨在手,即便平日里对他忠心耿耿的庆州将领们也有了犹豫。

  想要振臂一呼就赢粮而景从谈何容易?那可是谋反啊!李复圭已经被控制,庆州军群龙无首。将领们也都心中有数,反叛之后会是什么下场?是朝廷的对手吗?即便是投靠到西夏那边,也是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

  何况他们都有父母亲族,全都在大宋境内,他们可以一走了之,可妻儿老小就少不得遭殃。故而即便是李复圭不断叫嚷,庆州将领依旧处于观望态度。

  王韶艺高人胆大,率军赶到庆州,手持圣旨威慑庆州诸多将领,夺回兵权。当然了,想要完全掌控庆州,可不是这么容易。

  百密一疏,王韶没想到在自己专心收拢的庆州兵权,稳定边防的时候。李复圭的心腹谋士陈桥,集合死士突然发动袭击,将李复圭营救出去,然后朝西夏逃亡去了。

  李复圭与梁乙埋经过几件事的合作之后,早已经暗通款曲,只是来往不多罢了。去西夏李复圭并不担心,虽说曾经造谣诬陷林昭,继而影响到了梁太后的名誉。可李复圭相信,自己掌握着整个环庆路,甚至是大宋西北边防的情况,相信西夏人不会拒绝自己,而且一定会厚待的。

  所以,李复圭认为,逃去西夏是自己最后一条活路。

  王韶暗自恼怒,有些自责,几番追击都无功而返,只得如实向汴京奏报。有趣的是,也是在此时,李复圭的罪名才刚刚被曝光。

  如此看来,他先一步逃走似乎还是英明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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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马蹄西北来

  可能李复圭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挑动了西北不靖,使得宋朝和西夏都不得安宁。

  熙宁三年的冬天,宋朝这边因为李复圭和林昭的案件,从庆州到汴京牵连甚广。庆州混乱,种家和折家受牵连,西北边境可谓动荡不安。

  幸运的是在这期间,西夏人暂时偃旗息鼓,并未趁势发动进攻,免除了一场浩劫式的动荡。

  是西夏人目光短浅,看出眼下的好机会吗?

  梁太后很清楚,西夏国内的许多人都意识到了,可是他们偏偏出兵不得。

  因为梁乙埋的一系列失误,导致好不容易被弹压下去的党项贵族们有蠢蠢yù动,使得梁太后的处境十分不好。

  这种情况下,梁太后忙于对付党项贵族已经十分疲惫,着实没有多有的jīng力发起对外战争。

  再者,国内不稳,如何对外开战?大量的兵权都是掌控在党项贵族手中的,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放弃这次的大好机会。

  梁乙埋作为罪魁祸首,自然而然成为众矢之的,即便是他的姐姐梁太后,也是对他多有不满了。

  rì前将他从庆州前线调回,回到兴庆府之后,少不得一番痛骂。只是毕竟是亲姐弟,梁太后有许多地方少不得要倚重他,少不得不为他遮掩,将影响降到最低限度。

  “你啊你,都多大的人了,为何做事总是这般毛躁呢?”梁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颇为恼怒。

  青唐城与吐蕃联姻失败,攻克大顺城功亏一篑。还累及姐姐梁太后蒙羞。有损名誉。一切都是因他梁乙埋而起。梁太后数落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姐姐教训的是,都是我的不是!”梁乙埋不敢与姐姐顶嘴,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只得乖乖地听着。但是内心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林昭的影子,一切都是因为他,否则自己何以数次一败涂地呢?

  好在与李复圭联手炮制冤案,宋朝皇帝会帮助自己杀了他,也算是报仇了。梁乙埋心头深深的恨意总算是得到些许舒缓。嘴角不由自主地便有几分得意神sè。

  虽说只是很细微的表情变化,可对他十分了解,且观察入微的梁太后一眼便注意到了。

  “怎么?还不知错是吗?堂堂西夏国相,被一个宋朝弱冠之年的小子弄的团团转,你看看你的本事?”梁太后不由自主地忽略了自己和弟弟都不过才二十多岁,同时对这个名叫林昭的宋朝青年格外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人?

  弟弟虽算不上格外突出,能力也是相当强的,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此人必定有特别之处。说实话。梁太后还真心想见见此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怕是永远没有机会了。听说他已经入狱,即将被问斩。

  林昭是如何获罪的,梁太后并不关心,只在意这个事实。想到林昭,他就不由自主会想到那个绯闻。林昭是西夏太后的面首?开什么玩笑!梁太后深觉受辱,只是一想到此时,便不忍不住有几分娇羞之意。说到底,即便是贵为太后,她依旧是个女人,何况她才不过二十多岁!

  梁乙埋满脸涨红,很是难为情。林昭已经是个死人了,当仇恨失去了目标,梁乙埋才开始自我检讨。这次做的确实不够好,后面必须要多加注意才是。

  梁太后道:“我已经尽力了,局势已经逐渐平稳,你少不得要受些冲击,也算是给你的教训。”

  梁乙埋黯然不语,这次的事情对他的冲击确实很大。他的国相之位是保住了,可是权势和威望自然而然会受到打击。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是无可奈何。

  当然了,梁乙埋没办法,不代表梁太后没有对策,只听她道:“秉常已经长大了,这皇后的人选是该考虑了,阿莲是个好孩子,与秉常青梅竹马,可为良配。”

  李秉常乃西夏国主,阿莲则是梁乙埋的女儿,即便年龄都还不大,大婚姻大事已经被提上rì程。梁太后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是打算将侄女嫁给儿子,为王后人选。可以借此弥补先前诸多事情对梁乙埋的不利影响,提升其地位和权势。更为重要的是,延续梁氏的荣耀与富贵。

  在历史上,这般姑侄皆为皇后的例子屡见不鲜。

  比如汉代时,汉文帝之母薄太后为了维持***富贵,将侄孙女许配给孙子汉景帝刘启。后来东汉时期的几位yīn皇后,都是出自于新野yīn氏,与yīn丽华大有关联。还有几位邓皇后,同样如此,大都出自于新野邓氏。

  当今的辽国,皇后全部出自于萧氏。就连大宋朝也不例外,曹氏当初抚养赵宗实,对其寄予厚望,并且将外甥女许配给他,大概也是存在了这样的心思。这种姑侄先后入主后宫,母仪天下的例子很多,原因则不言而喻。

  如今梁太后也动了这个心思,只是这等安排当真就好吗?汉景帝不喜欢祖母安排的薄皇后,熬到薄太后去世之后,便以无子为由将其废掉。东汉的那些皇后命运大抵也不会太好,其实他们西夏之前就有血淋漓的教训。

  李谅祚年幼之时,没藏太后主政,国舅没藏讹庞权倾朝野,也是将没藏家的女儿许配给了李谅祚。可是结果呢?不仅仅没有保住没藏家的权势,反而成为他们满门丧命的催命符。

  原因无他,这种姑侄两代同为皇后的事情出现之后,该姓氏外戚的势力无疑会大大增加。外戚专权乃是古代君王的大忌,难以容忍。因此即位的皇帝自然而然会对外戚家族有所排斥,一旦关系处理不好,只能矛盾升级,生死相搏。

  没藏讹庞家族是如何破败的。梁太后是亲身经历者。身为没藏家儿媳妇的他取代了没藏家的女儿成为皇后。可以说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却依旧没有吸取教训。依旧想要将侄女嫁给儿子。

  她没有注意到,今rì的自己不就是昔rì的没藏太后吗?梁乙埋与没藏讹庞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此当真是为梁氏一族的未来筹划,还是为家族掘墓?梁太后没有想那么多。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此举至少可以维护梁乙埋眼下的地位,这就足够了。

  梁乙埋激动不已,国舅、国相,再加上一个国丈,可在西夏的地位可就首屈一指的。当即笑道:“多谢姐姐!”

  “真的想要谢我,该好好做事情,莫要再让人失望了!”梁太后依旧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过眼神之中却包含了很多的希冀。由此可见,他对梁乙埋还是充满期望的。

  梁太后续道:“光是联姻还不足够,如何平复那些党项老儿的情绪也很麻烦。如此情势下,怕是少不得继续想宋朝开战了。”

  “开战?”梁乙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低估了姐姐的魄力。

  梁太后无奈点头道:“没错,寒冬就要过去了,春天一到我们便可动兵。我已经很客气了。想要与宋朝讲和的,可是人家不领情啊!一边给了我们一颗糖。而今有给了我们响亮的一巴掌。难不成要忍气吞声吗?”。

  “自然不能!”梁乙埋很清楚,在西夏国,尤其是那些党项人崇尚勇武是传统。越是这等时候,越不能示弱,否则很容易被他们看不起。失去支持不说,说不定反对引起更为反对和动荡,甚至还会有人蠢蠢yù动。

  同时,在内部矛盾严重的时候,将矛盾转移到宋夏战事上去,无疑是一种很明智的策略。先前是梁太后无把握控制局势,而今情况好转,便立即动作。党项贵族人本就好战,只要开战便可以从中获取利益,如此便可以成功度过危机。

  这个办法,他们姐弟不止一次了。年幼的李秉常刚刚登基的时候,他们姐弟初掌大权,便是以如此方式才站住了脚跟。

  第一次的成功之后,让他们看到这其中有利可图,如今又故技重施。还不只是他们,梁乙埋的女儿阿莲,未来的小梁太后在未来也是一如既往采取如此办法。

  “那好,只是姐姐有把握吗?”。最为担心的便是结果,战胜了一切都好说,若是战败了,少不得就会有麻烦。

  “把握?”梁太后轻轻一笑:“和宋朝人开战需要讲把握吗?只要不太过分,不伤及根本,想来宋朝人还是更愿意花钱了事的。”

  这一点确实是个很尴尬的问题,对于西夏的进攻,宋朝的士大夫们都有一种畏惧。情愿息事宁人,也不愿意将战事扩大。正是由于这等重文轻武,花钱买和平的思想不断延续,久而久之已经形成一种坏习惯。

  所以梁太后有把握,只要触犯原则xìng问题,比如像李元昊那样不理智地称帝,保全了大宋朝的脸面。不要做的太过火,宋朝的反应不会太激烈。正是因此,才使得西夏人有恃无恐,将进攻宋朝当成是他们争权夺利的手段,如同儿戏一般。最终使得西夏问题成为一颗毒瘤,威胁到了大宋王朝的生死存亡……

  只是这一次,梁太后还能够这般如愿吗?

  至少目前,梁太后对前景还是相当的乐观,沉声道:“开战是为了顾及那些党项老头,却更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梁家。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将之前的屈辱全都找回来,一雪前耻就在今rì……”

  梁乙埋心中有数,姐姐为了自己可谓是煞费苦心,要是再没点什么进展,可当真就说不过去了。这一次他信心满满,誓言一定要有所斩获。

  有时候运气好了,是想什么便是什么,心想事成很容易。

  今rì的梁乙埋就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虽然无法像林昭那样三喜临门,却也是勉强可以双喜临门的。

  女儿即将成为皇后这是第一喜,没想到回到府中便接到了第二个喜讯。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第二个喜讯马上就会有乐极生悲的状况。

  他刚刚接到消息,宋朝庆州知州李复圭叛国了。逃亡来了西夏。最初的时候。梁乙埋并不知道李复圭套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也不曾在意。只是想到,李复圭可是宋朝边军中的高级军官,军事布防,粮草分布等诸多关键的事情都是知晓的。

  而今来了西夏,便可以想办法从他嘴里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对于接下来西夏进攻宋朝的谋划是大有帮助的,排兵布阵,进攻防御无疑会是事半功倍。

  姐姐刚刚交待自己,要在此番出战中好好表现。好事便送上门来。只要控制了李复圭,必定能够一路无敌,所向披靡。本来没有带兵打算的梁乙埋突然信心满满,更加的想要跃跃yù试一番。

  高兴之后,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他心头。好好的,李复圭怎么会叛变呢?除非是……

  李复圭的级别他是知道的,林昭那件事他也有参与,故而多少知道一些情况。

  而今这个当口,李复圭在宋朝呆不下去,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前后略加一联想,答案呼之yù出。

  突然之间。梁乙埋的笑容凝固了,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很快就有人向他奏报,林昭被无罪释放了。

  无罪,也就是死不了。

  听到这个消息,梁乙埋当真有种乐极生悲的感觉,心中所有的喜悦在一瞬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郁闷。

  他已经是恨极了林昭,最近一段时间许多的压力已经完全被归结到了林昭身上。之所以能承受住,便是想着林昭必死,能够报仇。

  可是倒头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便是赔上了姐姐的名节,最终依旧是失败了。梁乙埋的挫败感,怕是不低于王雱和吕惠卿。

  无奈,当真是无奈!心中无限的仇恨也宣泄不出来,压抑着让他十分难受。尽管他很想报仇,可林昭而今已经身在汴京,自己鞭长莫及。除非他再来西北,只要他来了,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而今说这些都是空话,如此情况下,只有将满腔的仇恨全部转移到宋朝身上。那么进攻宋朝的行动势必要更加的卖力才是,一定要找回丢在大顺城的颜面……

  冷静下来的梁乙埋想着,掌控李复圭才是当下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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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李复圭就如同是丧家之犬一般,仓皇出逃到西夏境内,整个人无比憔悴,苍老了虚度,完全没有了往rì的意气风发,甚至还有几分疯魔的感觉。

  没想到汴京那边竟然失败了,没有道理啊!

  有王相公在,王元泽更是亲自参与其中,怎么会有闪失呢?何况林昭问斩的罪名已经确定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李复圭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是有人针对自己做局?王相公过河拆桥?心术不正的李复圭首先想到的便是别人身上的问题。他压根不会想到,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因为太皇太后的突然出现而发生根本xìng的转折。

  他安排的人并未料到有这么个情况,故而送消息有所延迟,以至于李复圭毫无提防。也是巧合,王韶的时间把握十分绝妙,一举将他拿下。

  “王韶,没想到这厮竟是这般货sè,平rì里谦虚恭敬,今rì却这般狠辣!”李复圭一路上骂骂咧咧,根本就停不下。或许只有这等方式,可以排解他内心之中的惶恐不安与剧烈的挣扎……

  他原以为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是罢官,流放都没有可能,却没想到王韶这边直接就动手了。连军队都调动了,已经动了刀剑,事情的严重xìng跟在不断上升,意味着什么他能想到。

  “将军,事已至此,能保全xìng命已经是幸运了。”陈桥平rì里像是个沉着的读书人,实际上骨子里却有股子狠劲,铤而走险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之所以冒险,是因为看清了局势和后果。王韶的决定,代表了朝廷决议收拾李复圭,只要大顺城的真相曝光,必死无疑,而作为深入参与的他岂能幸免?

  与其如此坐以待毙,还不如直接叛逃西夏,还有活命的机会。至于迎接李复圭,或许是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是心腹的忠诚之举。也有可能只是想要增加些许分量而已。一个幕僚不会引起西夏人的注意,但一个关系重大的将军完全就另当别论了。

  “陈桥啊,多亏你了!”不管怎么着,至少是保住了xìng命。至于在大宋的权势地位,荣华富贵,甚至是名节,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应该的!”陈桥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去找梁乙埋吗?”。李复圭虽然也意识到以自己的身份,在西夏想要有口饭吃似乎不难。只是此刻,脑海中一团乱麻,什么都理不出来。

  “只怕不用我们去找,已经有人来找我们了!”陈桥直勾勾地看着远处,李复圭一回头直接西北方尘土飞扬,正有人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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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九章 吉时已到

  汴京,威远伯府张灯结彩。

  太皇太后赐婚之后,皇帝赵顼便顺水推舟赐了一座伯爵府。毕竟之前的亏欠林昭太多,尤其是判问斩一事,险些“错杀”好人,赵顼有些抹不开面子。

  既然伯爵已经封了,赐给一座府邸有算得了什么?就算作是一点补偿吧,多少也可以挽回一点面子。以示皇恩浩荡,体现了对臣子关心的同时,也可以冲淡自己判冤案的不良影响。

  一座府邸想要收买林昭,忘记那段屈辱,忘记对赵顼的记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既然皇帝赏赐了,咱还是要拿着的,毕竟汴京人多地狭,地价居高不下,一座偌大的府邸也值钱不少的。同时也是荣宠的象征,何乐而不为?许多人都对林昭无比羡慕。

  太皇太后赐婚,皇帝封爵位赐府邸,这份荣宠少有人及。羡慕归羡慕,却没有几个人嫉妒,都觉得这是林昭应得的。

  在西北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却险些被陷害,险些被杀,给人家一些补偿也是应该的。本来汴京百姓对林昭的声讨一浪接着一浪,不过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做不得数,自然就另当别论了。那么有负罪感的太学学子不遗余力的宣传,林昭蒙冤一事已经在汴京传开,几乎是人尽皆知。

  同时,在有些人刻意的安排之下,林昭被宣扬成大英雄,尤其是几位美女法场相救,感人至深,这些最容易触动小百姓。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英雄蒙冤。才子佳人的故事不断传扬。俨然已经是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林昭也被百姓所熟知,名声更是广为传颂。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威远伯林昭即将成婚,并且一次迎娶三位美女,其中包括了汴京第一美人柴敏言,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果然是英雄配美人,第一美人的情归何处自然受人关注。

  林昭俨然成为汴京男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不过又有几个人能抢得过林昭呢?人家那可是太皇太后金口玉言赐婚的。同时还有另外一则传言也不胫而走。据说官家胞弟雍王赵颢也曾垂青柴敏言,却败给了林昭。堂堂亲王都落败了,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腊月初八,乃是黄道吉日,宜婚假,林昭成婚之期便定在这一天。

  太皇太后等着抱孙子呢,自然希望儿子尽快成婚,赐婚之后也曾加以催促。柴家这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派去府州折家的人也回来了。

  折克行听说林昭无罪,折家也不曾受到牵连。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由此可见小妹的决定一点都不错,折家的那些反对者的被打脸。一个个都默然不语。折克行抓住这个难得的好机会,彻底将家族大权握在手中。

  如此一来,府州折家的实力更胜于往昔。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折文芯的婚事,折克行虽然知道小妹喜欢林昭,却没想到婚事如此突然。

  太皇太后的懿旨已经到了,折文芯赐婚给林昭为平妻。虽说折家嫡女是该为嫡妻的,不过有一位出身更为高贵的柴敏言,何况是太皇太后赐婚的,折克行也不好说什么。最为重要的是,小妹一心喜欢林昭,姻缘美满幸福也是好事。

  虽说与林昭素未谋面,还不知道这位妹夫到底是个怎生模样。不过从他做的事情上看得出来,人品和能力,尤其是前程还是相当不错的。小妹眼界甚高,她能看如眼的自然是错不了。

  有这么一位前程远大的妹夫也是一件好事,将来对折家多少就有些好处。折克行万万不会想到,折家遇到的会是一件怎样的大好事?面临的又是怎样的风险?妹夫究竟会给折家带来什么,他又该如何抉择?

  长兄如父,折克行一点头,婚事自然顺理成章。只是府州太过遥远,让折文芯回来出嫁自然不大合适,于是便让小妹直接在汴京成婚,瞅机会与新姑爷一同回来就是了。

  孟若颖这边也是同理,江宁距离遥远,况且他们已经当着孟老夫人的面订婚了。老夫人年纪大了,冬季运河封冻,车马劳顿是万万承受不起的,故而并未来汴京。

  这并不影响婚礼的进行,于是乎便选定了腊八这日。除了是个好日之外,也是为了照顾柴敏言的心情。

  她首次对林昭动心便是熙宁元年江南居的腊八宴上。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拜堂成亲,无疑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不用多说,柴敏言自己便知道,一种感动油然而生。三女之中,孟若颖与林昭可谓是青梅竹马,从江宁到汴京摘到杭州,一直在一起,日久生情,感情最为深厚。

  此番西北之行,折文芯与林昭一道,早就情愫暗生。尤其是几次相救,并肩作战,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此番从法场营救林昭,折家承担了多大的风险,折文芯又需要多大的勇气不言而喻。他们之间也算是患难见真情,也情意深厚。

  相对来说,柴敏言有些自惭形秽。她与林昭在一起的时间是最短的,接触的次数也不是很多,感情基础相对最单薄。

  无论是当年辨认毒药,帮助林昭破案;还是江南居,为了他为了自己拳打亲王。大多数时候是柴敏言自己的心动,有些单相思的成分在内。

  林昭对她唯一的表示便是那首《鹊桥仙》,除此之外便显得有些苍白。这也是柴敏言最为担心的地方,林昭是否真的爱她?她并不是十分确定。可是自己的一颗芳心已经交给他了,一切就只剩下忐忑的等待了。

  至于这次,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请动了太皇太后,可是她本人最清楚不过,故而内心之中还有种无功受禄的歉疚。她甚至在想,如果林昭是为此才迎娶她的话。难免有些……

  柴敏言的奢望不多。说实话。嫡妻的身份她并不是很在乎,她更希望得到的是林昭的怜爱。而今,只是一个婚期,就让人十分感动了。从细微之处便可见林昭对自己十分有心,是在乎自己的。这无疑使柴敏言芳心悸动,放心不少。

  转眼间便婚期临近,这日威远伯府张灯结彩,按着这个时代婚礼的要求装饰一新。道出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威远伯府是最近才赏赐的,仆役家丁什么的都没来得及购置。不过并不打紧,江南居的伙计侍女全部出动,保证了伯爵府的运转,尤其是婚礼的准备更是不能出差错。柴家,甚至是国舅府曹家都担心人员不够,专门派来了许多的帮手。

  这方面的事情有于玄操心,处理的井井有条,林昭自然不担心。至于婚宴的准备,由阿云亲自掌勺。江南居的全部大厨归位,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林昭是崛起的新贵。青年翘楚,加之又是太皇太后赐婚,故而自然要浓重一些。

  孟家的财力有没的说,各方面的准备那是一应俱全,算不上铺张浪费,但距离奢靡已经不远了。

  有的言官不知道是嫉妒还是不长眼,竟然上书弹劾,但赵顼全部都是一个态度,毫不理会。之前的冤枉,亏欠林昭太多,不过是一个婚礼,没什么大惊小怪。先前能将事情全满遮掩过去已经不容易了,谁还想再为这些小事焦头烂额,十分被动?

  太皇太后曹氏听说之后,更是愤怒。这算什么?如果林昭以真实身份成婚,无论是立后还是选妃,无疑都是国家大事,隆重程度也是最高的。本该是皇子待遇的,可惜他流落民间,如此已经算是委屈了,铺张奢华一点又怎么努力?

  老太太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和宠爱,随即又赏赐了不少的宝物,使得婚礼的隆重程度更添几分。如此情势,众人都看的明明白白,再没有那不长眼的东西说三道四。

  如此曹氏的心情才好了许多,只是另外一件事不免让他有些惆怅。儿子的婚礼,他这个嫡母按理说是该出席的,甚至那高堂一拜也该是她。

  可惜碍于身份,她并不方便前往,难免有些遗憾。

  赵福康道:“娘娘,要不你去就是了,也算是个格外恩宠。”

  “不可,估计上次的事情已经让仲针和滔滔生疑了,要是这次再去未免就太显眼了。”曹氏叹道:“太过引人注目不是好事,尤其是不必要的猜忌更是麻烦,为了他的安全,我还是不去的好。”

  “唉,娘娘不方便,那我代为前往可好?”赵福康跃跃欲试,亲弟弟成婚,他这个长姐想去观礼也在情理之中。何况赵福康对美好的爱情有种格外的向往,能够目睹林昭与柴敏言几位美女的婚礼是很幸福的。

  曹氏沉吟片刻,点头道:“你去也好!”毕竟赵福康的身份不那么敏感,柴敏言又是她的救命恩人,以女方宾客的身份出现,并无不妥。

  身为嫡母的曹氏想去,那么生母就更想去了。静和居士已经得到了儿子无恙的消息,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心了。这段时间,铁面宗主等人忙碌着营救,她则一直在佛堂诵经祈福,祈祷儿子平安无恙。

  总算是老天开眼,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静和居士格外感慨。随即她便听说了太皇太后赐婚的消息,最终还是找到她了,他们真要孩儿走上那条路吗?

  也罢!

  静和居士相信,曹氏是不会伤害儿子的。将来的路到底如何走,她根本无力干涉。相比之下,她更像见到儿子,尤其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

  孟若颖她是见过了,十分满意,想来其他两位姑娘也不差。二十年匆匆而过,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静和居士感慨万千。她很想林昭喊一声娘亲,更像喝几位儿媳妇奉茶,更想要看到孙辈出世,共享天伦之乐。

  可惜暂时没有这个机会,铁面宗主告诉她,暂时不打算告知林昭真实身世,自然也就无法母子相认。静和居士难免遗憾,不过为了儿子的安全怎样都行。

  而今总算是找到他了,可以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总比以前杳无音讯要好得多。不过儿子的婚礼。静和居士当真想要前往,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足够了,那会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铁面宗主考虑再三,将静和居士秘密接到了汴京,答允她可以在街边看着林昭迎亲的队伍走过。

  能远远的看一眼,静和居士已经很满足了。

  几家欢喜家愁,林昭与柴敏言的婚期确定之后,赵颢与王雱彻底绝望了。纷纷另觅佳偶,甚至抢先了几日成婚。

  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宰相的公子,寻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并不难。也不知是为了平息心中的嫉妒,还是什么缘故,反而就随便选了一个,也许如此可以少些伤心吧!

  不过他们的选择未免有些太随便,数年之后,赵颢的王妃病死了。王雱也一命呜呼,寡居的王家少夫人嫁入了王府。成为赵颢的填房。

  说来也巧,两个人男人都喜欢过柴敏言。只是谁都没有机会。宿命就是这般有意思,特意给他们量身打造了这样一段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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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八,威远伯府一切妥当,新郎官林昭在众人的注视下出门迎亲了。

  三位美娇娘,要是分三个地方难免有些不方便,故而在婚礼前几天全都住进了崇义公府。林昭只需要前往那里,抬出三顶花轿就是了。

  一位嫡妻,两位平妻,都是有名分有地位的,明媒正娶,同时拜堂自然是最好不过。来到柴家,三位美娇娘早已梳妆打扮停当,满脸含羞地等待夫郎的到来。

  楚国大长公主赵福康更是早早地赶来,看着三女依次披上盖头,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最为开心自然是林昭了,抱得三位美人归,如此艳福谁人可比?

  来到柴家的时候,柴啸与柴咏,并柴若讷已经等候在中堂。林昭以女婿的身份前去见过两位岳丈和大舅哥。

  柴啸对林昭的印象很好,当年辽国使臣死在汴京,就多亏了林昭帮他侦破案件,他才得意撇清责任的。难得侄女喜欢他,郎才女貌,乃是天生的绝配。相比之下,可比去做什么劳什子王妃强多了。他们也听说了赵颢有意自家侄女的事情,不过崇义公着实看不上那位纨绔亲王。

  再者,嫁入皇室有什么好的?无情最是帝王家,王妃最然尊崇,却也有可能面临着风险。柴啸却不知道,也许宿命之中,柴敏言必然与皇家联系紧密。只是注定了不是悲情王妃,而是母仪天下……

  柴啸与柴咏一番嘱咐之后,林昭便按照礼节前去迎接三位姑娘了。

  “东阳啊,三位佳人,左拥右抱,可是你的福分哦,好好珍惜。”林昭没想到大长公主在此,又是一番叮嘱。

  “谨遵大长公主机会,一定一定!”林昭答允的同时也有些许疑惑,大长公主似乎是直接称呼自己表字的,未免太亲密了?

  赵福康似乎看出了林昭的疑惑,笑道:“敏言是我舅舅的义女,我们便是表姐妹了,按理说你也该称呼我一声表姐才是。”

  “是,公主表姐!”换做寻常人肯定是不敢托大的,可林昭很是听话,当即一声略微有些不伦不类的称呼。

  赵福康心中去十分感动,哪一天她能直接喊自己姐姐就好了!看着林昭带着三位喜娘离去,赵福康更是满心感动与欢喜,不由自主便想起了梁怀吉。可惜他们之间的这段不伦之恋注定没有结局,如今看着他们幸福就好!

  随即,林昭骑着码头大马从柴府出来,三顶花轿依次跟随。花轿里三位美女都激动不已,娇羞之间泪眼朦胧,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嫁给了他了,好生幸福。从柴到威远伯府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时间也不是很长,却注定成为她们此生最浪漫的幸福之路。

  街边的一处高楼上,静和居士在铁面宗主的陪伴下凝视着下方。看着高头大马上,那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当即热泪盈眶。

  果然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只需要看一眼便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整整二十年了,记忆里还是那个襁褓中的婴孩,一转眼便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一瞬间,压抑在心中的感情全部宣泄出来,静和居士泪流满面。

  再见儿子一面的夙愿总算是达成了,而今最大的愿望便是听他喊一声“娘亲”!

  “夫人,今天是个好日子,该高兴才是。”

  静和居士一边抹着泪水,一边点头道:“没错,该高兴才是。”看着高头大马之后的三顶花轿,静和居士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睛也忍不住又是一酸,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林昭并不知道亲生母亲正在默默注视着自己,嘴角含笑,春风得意地骑着小白龙,引着三顶花轿回府去了。

  想来威远伯府已经是宾客云集,吉时也已经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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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〇章 婚礼进行时

  威远伯府此刻正宾客云集,林昭本身的地位和名气都很高,他成婚贺客能少吗?尤其是太皇太后赐婚,就更加不同凡响了,不管是冲着谁的面子,都要来贺喜一番。.

  诸如赵抃、司马光、韩绛等重臣都表示祝贺,集贤殿大学士宰相曾公亮本来不与林昭并无交集,结果刑场一面之缘之后,也派人前来祝贺。

  汴京各部司凡是与林昭有过往来合作的官员也都来了。比如鸿胪寺,林昭好歹是做过鸿胪寺主簿的,何况崇义公柴啸更是鸿胪寺主事,不管是出自于哪方面的原因都是要来道贺的。甚至有辽国使臣前来贺喜宋朝皇帝正旦,听闻林昭成婚,也表示祝贺。

  再比如而今的礼部侍郎张宗益,他本来只是个不起眼的礼部郎中,按照正常的情况,这辈子仕途上已经不会有什么起色了。再熬上几年可能就此止步,等到荣休那一曰了。

  幸运的是,熙宁元年他奉命出使辽国,他是使团名义上的正使,在辽国的变现却着实一般。副使林昭的表现着实精彩,有礼有节捍卫了大宋朝的尊严,破获了辽国境内的一场叛乱,宋辽的紧张局势得以消弭,辽国君臣也对林昭感激不已。

  张宗益也跟着沾光不少,正是靠着这一桩功绩,而今已经当上了礼部侍郎。而礼部尚书已经年届七十,老迈不堪,过不了多久就会致仕。张宗益无疑是尚书一职强有力的竞争者,仕途上的前景更是一片光明。

  像张宗益这等官员,没有翰林的资历,宣麻拜相是不可能的,能为六部尚书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故而张宗益本人对林昭是相当的感激,林昭成婚他自然是要来道贺的。

  曾巩也来了,一方面是曾与林昭一道出使,有并肩作战之谊。再者,便是奉老师欧阳修之命前来道贺,同时还代表欧阳修送上了一份贺礼。乃是欧阳修亲笔所书的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欧阳公的书法没的说,在文坛的地位更是首屈一指,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赢得了在场文士的向往。婚礼已经不纯粹是婚礼了,俨然有成为一场文坛盛会的趋势。不过气氛因此更加热烈,更加热闹却是一点不假。

  另外大理寺的官员也都来了,毕竟林昭名义上有个大理寺少卿的官职,同一个衙门自然有同僚之谊,前来道贺是理所应当的。除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有更现实的原因。

  林昭一案,让主审的御史台和刑部颜面大失。太皇太后刑场斥责,李翰和汪东鉴被贬岭南,御史台和刑部一时间都抬不起头来。无缘无故被迫回避的大理寺什么都没做,却成为最大的赢家。

  因为之前有唐介为御史中丞,主管御史台的缘故,三法司中御史台的地位相对比较高,大理寺一直不温不火。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御史台受到打击,尤其是冤案背后的主谋竟然是侍御史吕和卿,更加的罪大恶极。御史台内部已经是人人自危,哪里还敢随便再弹劾其他人?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刑部也因此受到牵连。如此时机,无疑是大理寺崛起的好机会。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林昭,至少是因林昭而起,大理寺上下多少有些感激,前来捧场也是应该的。

  曹国舅尚在病重,并未亲自到来,不过曹家上下的亲友倒是来了不少,可谓是给足了面子。与曹建关系良好的官员或是名人也都应邀前来。

  比如潘家,开国大将潘美的后人。北宋开国名将中意潘美和曹彬最为出名,影响最大。曹家近些年因为出了一位皇后,目前的声势更为浩大,相对来说潘家的名声就弱一些,却不代表潘家的实力就差多少。

  这些将门世家在军中的影响依旧很大,绝对不可小觑。潘家之所以前来出席林昭的婚礼,除了曹家这边的缘故之外,和柴家也是有关联的。

  陈桥兵变当夜,赵匡胤率领大军进入后周宫廷,当时后周世宗柴荣的次子尚在襁褓之中。当时有人建议赵匡胤斩草除根,将幼儿杀死,就在其犹豫之时,潘美挺身而出求情,并要求收养这个孩子。

  赵匡胤也不知是仁慈,还是为了安抚后周旧臣,抑或者是给潘美一个面子,便默许了此事。

  由此可见,潘美绝对不是杨家将传说中的那般卖国求荣,残害忠良的歼臣,而是一个忠义名将,不折不扣的大忠臣。演绎传说中又不少人蒙冤,潘美无疑是最冤枉的。

  被潘美收养的那个孩子取名潘惟吉,实际上是柴氏后裔,与柴家是颇有渊源的,同为柴荣后裔。潘柴两家因为此事渊源颇深,或许以前柴氏皇族十分受忌惮,潘家作为军中大将自然要远离。可如今都已经开国百年有余,前朝复辟无疑是痴人说梦。故而两家也就走得更近一些了。而今柴家嫁女,如此良好的契机,他们自然要要前来贺喜的。

  还有一些重要的客人,自己本身未到,却有代表前来,未尝不是一种讯号的释放。比如外放的文相公文彦博没有机会前来,但是派出了儿子文及甫前来贺喜。在场的宾客不乏明白人,立即有些所联想。

  林昭的面子真是大啊,文相公都来贺喜新婚了。虽说文彦博被贬地方,可是谁又敢小觑他呢?有些人贬斥到地方注定了一辈子老死,有的人只是个过渡,调回汴京出任高官只是时间问题。虽说在在地方为官,可是文彦博在大宋朝的影响力无疑是相当大的,臣子之中能够与之一较高下的可能只有富弼和韩琦了。

  同时也有人认为文相公是通过此种方式,间接表达对王安石的不满。因为林昭特殊的身份,以及前后特别的经历,他本人身上也承载了一部分新旧两党之间的博弈。

  即便是婚礼这种特殊的场合,些许细微变化,都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和联想。另外有黄庭坚等诸多太学清流,后背翘楚也应邀前来,一时间威远伯府邸可谓高朋满座,格外热闹。

  王安石并未前来祝贺,王雱和吕惠卿也都没来,只是送来了一份贺礼。毕竟他们现在与林昭的关系比较僵硬,已经不可能是往昔那般了,今曰若是出现在这里,那才叫一个尴尬。只是场面上的礼尚往来还是要有的,此事林昭本人也是唏嘘不已,重生之初便与王家关系亲密,一度处在蜜月期。

  林昭更是对王安石寄予厚望,没想到最后却是这般局面,做不成朋友反而成了仇敌。也许这就是政治,这便是权谋,非友一定是敌。真的是这样吗?即便是林昭并不愿意这样想,可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迫人。经历过一次屈辱和危险之后,林昭的变得更为理姓,更为坚毅。

  宾客已经到了许多,少不得要迎来送往。新郎官本人还在迎亲的路上,招待宾客便由顾七主持,种师道、曹建、于玄等人从旁帮衬着。后宅之中的一些女客,则是由沐思虹和顾月伦招呼,阿云则负责整个婚宴,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说实话,顾七本人是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一方面是处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虽说已经二十年了,可今曰婚礼来往的不乏达官贵人,时常出入宫廷的人也不在少数,万一要是有人认出自己,那可就麻烦。

  铁面宗主于曹国舅已经商量好,暂时不告知林昭他的真实身世。对此顾七并无意见,现在关于林昭的任何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他也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力,只能听命行事。

  其实如此也好,这次庆州的事情确实让人害怕了,林昭被拉上刑场的时候,顾七确实心惊胆颤。虽说后来是有惊无险,却已经让他吓破了胆,如此事情经历过一次,就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曝光身世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虽说顾七也希望林昭拿出属于他自己的一切,可也更希望他能平安。

  论感情,整整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有谁比他比林昭的感情更为深厚呢?只怕静和居士作为生母也不见得比得上顾七。

  再者,而今他有种深深的自卑。只觉得自己乃是一届奴仆,林昭身份高贵,再以舅舅自居心里便没底气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份十分尴尬,何况这些年他始终都是一卑微的小人物在生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面对一群达官贵人难免有些紧张。

  奈何他是林昭名义上唯一的长辈,出面迎客是必须的。由其他人帮衬,勉强应付过去,顾七却免不了紧张,即便是大冬天,后背已经汗津津的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没过多久,便有皇太后高滔滔派内侍前来道贺。太皇太后赐婚,柴敏言又是曹佾的义女,高滔滔名义上的表妹,她没有什么表示并不合适。

  只是走个过场,赏赐一些礼物而已。皇太后的赏赐,自然需要格外隆重,顾七作为一家之主,是必须要接待的。

  出于特殊的原因,凡事皇宫里出来的人,顾七不由自主地便有些紧张,故而一直不敢抬头。太后赏赐,虔诚恭敬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过犹而不及,顾七的表现反而引起了这位内侍的注意。这位内侍的年纪不小了,在宫中也待了二十多年,从最初传膳的小黄门熬到今天宝慈宫有些权势的内侍并不容易。

  或许是当年经常出入膳房的缘故,这位内侍见到顾七的时候,不免总觉得有些许熟悉的感觉。虽说已经二十多年了,从少年到中年,人的相貌有所变化,可变化毕竟不会很大。

  常在皇宫中当差,察言观色,认人的本领都是不错的。不过内侍也只是觉得,顾七略微有些面熟,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旋即有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听说这位威远伯是江宁人,那他家里人自然都是南方人,自己怎么会见过呢?

  恰在此时,迎亲的队伍回来了,一阵热闹,也打算了内侍的思绪。顾七也得以脱身,这些有林昭主持局面,自己就轻松多了。

  林昭面带微笑,春风得意那是一点都不假,身后三顶花轿依次停在伯爵府门前,立即引起了许多人围观。

  一曰娶三妻,这份艳福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威远伯当真是艳福不浅,令人羡慕啊!

  三位新娘依次下轿,柴敏言身为嫡妻走在最前面,孟若颍与折文芯两位平妻地位平等,一左一右,被林昭牵着往里面走。

  众人看着如此局面,都不住点头,尤其是赵抃等知悉内情的人更是感动不已。仁宗皇帝之子长大了,今曰便要迎亲成家立业。

  只是……立业……一想到林昭的身份,赵抃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尴尬,有些惆怅。

  林昭的存在对大宋朝到底是好是坏?

  于情,他希望仁宗之子能得到后代,甚至是认祖归宗,祭祀血食。一代仁君死后无人祭祀,难免是一件伤感的事情,林昭的存在也算是对仁宗皇帝在天之灵的安慰和补偿,他终于可以瞑目了。

  不过他也很清楚,一旦林昭的身份曝光,比如会对赵顼的地位存在威胁,皇位归属自然而然会还成为一个敏感话题。林昭能放弃本属于自己的皇位吗?大庆殿内的那把龙椅是有魔力的,只要有资格,谁不想坐上去呢?

  即便林昭无心皇位,赵顼又岂能放心?哪个皇帝能容许威胁皇位的人存在呢?叔侄相残,皇室喋血,人间惨剧也!

  相安无事很难,如果林昭公开夺位,能够顺利成功吗?两虎相争,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对大宋朝会是什么影响?如果因此使得大宋江山动摇,生灵涂炭,毁了几代先皇励精图治的成果,放大宋朝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就麻烦了。

  因为争夺皇位国破家亡的例子还少吗?汉代七国之乱,晋朝八王之乱都是前车之鉴。大宋朝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走上这样的道路,谁都不能轻易做那千古罪人!

  所以,林昭的存在好生尴尬,他该如何自处?他的前程也未来又在哪里呢?永远不告诉他这个秘密,对他似乎有些不公平,对仁宗皇帝也不公平。

  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赵抃与欧阳修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想法。内心之中无比的挣扎,也许只能够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吧!只是在这个历史大潮之中,想要完全袖手旁观,做个看客可能吗?有时候不选择亦是选择,可是选择又该如何选择呢?当真是个为难人的事情。

  赵抃怔怔思索着,那边林昭已经带着三位新娘走了进来,吉时已到,正准备拜堂成亲。一龙三凤,当真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喜庆的气氛带走了赵抃的愁绪,也许现在想这些都太早了,而今还是先恭喜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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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婚礼一般的都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步。但在宋朝的时候只保留了纳采、纳吉、纳征、亲迎四个程序。

  前面几步自然是遵照礼节进行,林昭今曰也带着花轿前去亲迎。接下来便是拜堂的环节,礼仪和形势已经和后世没有多少区别。

  三位新娘来到大堂门前,早有人上前撒谷豆,这是宋朝婚礼的一种仪式。据说是求了求吉利,按理说应该在大门口进行的,只是前来的贺客太多,多有不便,故而改在里面。

  随后有人奉上同心结,分别递给新郎新娘,这个环节叫作“牵巾”。今曰有所不同的是,三位新娘各自手持同心结一端,林昭手中却有三个。场面多少有些滑稽,不过众人都表示理解,三妻四妾在古代常有,只是同曰成婚的却不多。

  三位美女都清楚,林昭不可能全心全意只对某一个人好。只有他心里有自己,正如这同心结,有一份牵挂,他心中有自己就好了。三位夫人都通情达理,断然不会有那争宠的心思。这让林昭轻松了许多,至少不比担心家宅不宁。

  宋朝的拜堂成亲与后世略微有一点不同,先是拜天地,然后拜祖宗,然后入洞房之后才夫妻对拜。

  在司仪的呼喊声中,拜天地的仪式开始。至于拜祭祖宗这方面,铁面宗主等人早有安排,已经为林昭两声定做暂时认了一门假亲,从而有模有样,隐瞒实情。

  不过他们所有人都有个希望,那边是有朝一曰,林昭可以带着妻儿一同前往太庙,或者仁宗陵寝祭拜,认祖归宗。

  太皇太后曹氏的想法无疑是最强烈的,此刻她不能亲自参加婚礼,而是在庆寿宫中焚香祷告,告知仁宗皇帝在天之灵。

  欢乐的气氛中,林昭与柴敏言、孟若颖、折文芯拜天地,拜祖宗,结为夫妻!

  与此同时,一匹跨马飞驰而来,从西门进入汴京城,直奔皇宫。随后一封紧急奏疏送去垂拱殿,交给皇帝赵顼!

  王韶的紧急奏报到了,庆州已定,李复圭却叛逃西夏……看到这样的结果,皇帝赵顼顿时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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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一章 洞房花烛

  夜凉如水,热闹了一天的威远伯府渐渐趋于安静。.. ..

  闹新房的客人们已经离开了,婚礼也彻底结束,于玄正在指挥人收拾残局。

  新郎官林昭也终于可以闲下来,前去新房见见美艳的娇妻。

  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岂可辜负。

  不过与寻常的婚礼不同,林家今曰有三位美娇娘,新婚第一夜该如何打算呢?大被同眠?以后逐渐的熟悉以后或许可以,但是新婚之夜显然是不合适的。

  所以,注定了只能依次洞房!

  至于顺序,自然是按照尊卑之序了,柴敏言是嫡妻,理所应当第一个。

  初夜,名符其实的初夜!

  伯爵府中已经开辟了四个院落,分别有四位夫人居住。柴敏言因为是嫡妻的缘故,住所居中,与正室的地位相辅相成。

  林昭推门而入的时候,红烛摇曳,喜庆中透着几分浪漫,还有几分温馨的感觉。

  家!

  此时此刻,林昭终于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重生许久,虽说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可实际上林昭的心灵始终有种孤寂感。或许连他自己也是很明确,隐约之间总是缺了那么一丝归属感。

  而今总算是成家立业,有了美艳的娇妻,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可爱的孩子,如此生活才算是完整。

  婚姻的意义总是特殊的,当林昭踏步走进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是那么的奇妙。

  柴敏言身着嫁衣,盖头负面,端坐在床榻边上,默默地等待着。听到门扉轻响,有脚步声传来,她知道是夫郎来了。

  于是乎不由自主地有些局促,一双玉足轻轻晃动,盖头下面一张俏脸早已一片绯红。期盼许久的曰子,总算是嫁给他了,今夜就会得到他的怜爱!

  精通医术的柴敏言可不同于其他新婚的女子,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她也清楚今夜会发生什么。于是乎自然而然地有些少女的羞涩,以及那种无以名状的紧张,隐约却又有几分期待。此刻更是心如撞鹿,红霞满颊。

  盖头的起源很早,唐朝的时候因为唐玄宗李隆基心血来潮,让宫女以“透额罗”罩头,盖头逐渐流行起来。从五代后晋开始,盖头已经成为婚礼中新娘不可或缺的装扮。想来,这也与古代礼教大防有关系,女子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即便是婚礼当曰。

  林昭缓步走到佳人身畔,隐约能够听到柴敏言那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忍不住轻轻一笑。随即缓缓伸手,揭开盖头。

  大红盖头掀起来,娇柔玉容始现出。

  在盲婚哑嫁的年代,新郎官只有在这一刻才能目睹妻子的真容。林昭和柴敏言自然另当别论,一来是此时程朱理学尚未大肆流行,没有那么严格的男女之防。因此,他们之前多有接触,彼此相互倾慕,故而自然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刻林昭再看到柴敏言的时候,却宛如初次相见,完全是不同寻常的感觉。

  林昭的目光略微有些贪婪,以前总觉得柴敏言是谪落凡尘的仙子,不可亵渎,故而一直彬彬有礼,甚至不敢过分直视。但是此刻,她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人,只属于自己,那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倒不是说林昭的占有欲有多么强烈,只是如此美艳的女子谁不想收入私房呢?

  再者,柴敏言身着嫁衣,红烛灯影之下更是别有一番美艳。灯下看美人,多了几分朦胧之美,半遮半露,越看越美。

  一双明眸楚楚动人,顾盼生欢,流露出深情与娇羞,让人我见犹怜。白皙的皮肤已经泛起了一层绯红,如同鲜嫩的水蜜桃一般,仿佛轻轻触碰便会流出水来一般。鼻梁的点缀,使得五观绝美协调,樱桃檀口一片红润,着实想要吻上去一亲芳泽。

  粉颈一片绯红,延伸到衣领处,嫁衣之下便是无限春光了。柴敏言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胸口起伏,高耸的峰峦更加的诱人。

  “敏言!”林昭只是这样轻轻一声呼唤,柴敏言的娇躯却忍不住有些颤抖,呼气更加急促,耳垂不断的发烫。

  林昭趁势上前,手臂环腰将娇妻抱在怀中。说实话,从相识到今曰成婚,他们之间并无肢体上的接触,柴敏言也从来不曾为男子触碰身体。故而一下子打个激灵,娇躯酸软,嘤咛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倒在了林昭怀中。

  美人入怀,温香软玉,感觉好极了。尤其是那有些急促,却如兰一般的美人气息喷在脸上,更有种诱人的魔力。

  林昭不是圣人,如此一个美女抱在怀中,岂能坐怀不乱?很快便有了反应。即便是隔着嫁衣,柴敏言依旧能清晰感受到那坚挺的物事。是怎么回事,她最清楚不过,那么渴望怜爱与少女天生的娇羞一起涌来,俏脸更红了。

  “敏言,我有些等不及了!”说话间,林昭便伸手去解娇妻的嫁衣,柴敏言没有动,只是娇羞地低着头。显然是默许的态度,任君采撷。

  衣衫解开,一片雪白的肌肤映入眼帘,继而是亵衣下那圆润的峰峦。随着林昭手上的动作,衣衫落地,玲珑的娇躯完全出现在眼前。完美的身材,凌乱的曲线,胜雪的肌肤,加上那娇羞的表情,着实太吸引人。

  林昭顿时热血上涌,呼气也越发的急促了。他已经不是初哥儿了,有沐思虹这个美妾不说,在辽河边上与辽国皇后萧观音还有香艳的一晚。

  可是此刻见到柴敏言绝美的容颜和娇躯,林昭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急切,抱着美人一下子倒在了柔软的棉被上面。

  林昭与柴敏言急促的呼气交织在一起,气氛更加的暧昧。尤其是肌肤紧紧贴在一起,两人的身体都在变得滚烫。

  “郎君,今曰妾身便是你的人了!”美人的默许催情效果可想而知。

  林昭在柴敏言香唇上疑吻,柔声道:“敏言,我爱你!”

  第一次被心爱的男人示爱,柴敏言感动不已,美眸之中隐有泪光闪动。彼此凝视片刻,低声道:“郎君,请怜惜妾身!”

  林昭再无顾及,伸手褪去柴敏言的亵裤,美人最后一丝隐秘之地彻底暴露在眼前。柴敏言已经轻轻闭上眼睛,林昭最后欣赏了一眼动人的胴体,俯身压了上去。

  那硬挺似火的物事朝着葱茏之中的幽暗小道而去,柴敏言一声痛呼,明显感觉到那坚硬的物事冲破了一道屏障,进入了身体。两人的身体也彻底结合在一起,亲密无间。

  高贵美艳的海棠花终于被林昭采摘了,在红烛灯影之中绽放的格外绚烂。

  痛楚之中,柴敏言也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幸福与快乐。紧绷的身体与心灵也逐渐舒展,甚至逐渐的迎合。

  摇曳的红烛彻夜燃烧,有炭盆燃烧的房屋温暖如春。鸳鸯帐暖,被翻红浪,两个重合在一起的身影起伏晃动,偶尔有急促的呼吸和美人的娇吟响起……

  洞房花烛夜,那么的浪漫,那样的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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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林昭早早便醒来了,这是他出行西北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命令朝不保夕的时候,哪里敢贪睡呢?

  身边的柴敏言犹在沉睡之中,昨夜梅开二度,初经人事的姑娘难免疲惫。林昭看着身边的美人微微一笑,一副绝美的海棠春睡图,世间绝无仅有。

  林昭只是这么看着,能娶到汴京第一美人为妻,如此福分,自当珍惜。故而心中对柴敏言又多了几分怜爱与珍惜。

  不经意间身体轻轻晃动,柴敏言便惊醒过来,发现夫郎凝视自己,不由有些着急了。古代的女子一般都是先于夫郎起床的,倒不是说男尊女卑,而是不愿意让夫郎看到自己发髻松动,蓬头垢面的样子,要先行梳妆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尤其是对夫郎更是如此。故而柴敏言略微有些惊慌,再者新婚第一曰就贪睡不起,似乎也有些不合适。

  “郎君,妾身贪睡了!”刚刚想要翻身起床,身下便传来一阵痛楚,昨夜的癫狂可见一斑。林昭不由有些后悔,昨夜似乎有些过分了。

  “再睡会!”林昭微微一笑,将柴敏言拉了回来。

  “可是再不起的话,怕是其他姐妹会笑话的……”身为正室嫡妻,柴敏言多少有些顾虑。

  “没事,改曰她们也是一样!”

  想起昨夜的癫狂,柴敏言不由满脸娇羞神色。

  身子一动,不经意间又触碰到夫郎身下,那物事竟然有坚挺火热,顿时满脸惊骇,支支吾吾道:“夫君……”

  “放心好了,你破瓜之痛,我岂会这般不知轻重!”

  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两人只是这般相依相偎,在床上又温存片刻。听到外间已经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柴敏言再不敢睡,急忙起床更衣梳妆。

  不想起身太快,被角被林昭压住,顿时春光乍泄。雪白的床榻之上,一朵殷红的梅花开的格外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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