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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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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章焦不离孟

  车上许平秋很忙,忙着在给市局的人力资源部打电话协调,这些狗拿耗子多管的闲事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全市刑警有一半他能叫上名来,单职工找个活干了、困难家庭送温暖了、外地分居户口问题了,很多人不是直接找他,就是通过队长,队长也是找他,也许是真的老了,他总是觉得这些家务琐事,比侦破一个两个大案还急,每次都是倾力相助。这也是他在刑警中人缘颇好、威望颇高的原因,别说各队的队长,瞧这些新人都不拿他当外人。

  没费什么劲,系统内调动,无非是换个岗位而已,但他干得就不那么顺气了,治安上在他眼里顶多算半个专业警察,很不入眼,这还是第一次把核心刑警队的冗员往治安上扔。不过这些他都不准备明说,也不用明说,真明说,一定会打击后面那两位的。

  偏偏后头那两位,对此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新官上任一般那么跃跃欲试。看得许平秋实在不入眼了。

  “德标啊。”许平秋准备语重心长来几句了。

  “哎,叔,您说。”鼠标一伸脖子,聆听教诲上来了。

  “我觉得你应该向豆晓波学学,今年禁毒局的指标争得多难,结果意外的是豆晓波居然被选拔走了。”许平秋找了正面典型。

  鼠标不在乎了,不屑道:“那个,咱不稀罕,他们来请余儿来了,人都不去。”

  教诲一出口就夭折了,许平秋一下没词了。李二冬倒是好奇,追问着:“是不是啊,吹牛吧?禁毒局能请他?局里又没设犯贱处,请他干什么?”

  “警务秘密,不要乱打听。”鼠标道。

  “那豆晓波怎么进去的?”李二冬不解了。

  “这个呀,邪了门了,豆包这个草包啊,能吃,鼻子特别灵,考核分辨几种毒品,嗨,他跟天生的一样,直接就会……还有,他养过狗,这居然也是一个优势,直接就禁毒局下属单位养警缉毒犬去了。”鼠标道着,极力证明,豆包是摸狗屁股中奖了,纯属狗屎运。

  “那余儿为什么不去呢?”李二冬长舌问着。

  “哎呀,一会儿你自己问他不就是了。我也不清楚。”鼠标摸了李二冬一把,不说了。可把李二冬憋住了,问其他人,他又不敢,干脆两人在车后眯瞪上了。许平秋听着两人的对话,顿觉嘴里泛苦,干脆也不吭声了。

  这一趟路走得好远,走了一个小时都没到,等快到地方时,鼠标看看四周环境,是原五原的重工机械厂的一个分厂驻地,距离市区要有三十多公里,因为有一个卫星监测中心的缘故,几乎全部是保密单位,省厅的后勤装备处放在这里,倒也是实至名归,枪械、警械、警用装备一类物资生产的存储都放这里,安全系数要高多了。

  许平秋下车,嘱咐着司机看着那两人,别乱跑,这地方,就省厅处长的车也不能随便出入,许平秋在门房等了好久,才见得装备处一位副处长来接他来了,两人熟人,握手寒喧,登记进厂,边走这位高处长说着:“老许,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把他就交给市局人力资源部了啊。”

  “关副处,怎么回事?我的人也不能差成这样吧?至于你连打几个电话让我把人带走吗?”许平秋道。

  “差,要差点也无所谓,这儿的活这么轻松,笨蛋也能干了,你给我的什么人?来了两个月零十二天,光请假就请了四十天……这头疼脑热胃酸拉肚子都是病,请了假就不知道去那儿了,处里找他谈话不是一次了啊,谈完话病就犯了,许处,我们这儿不需要多高素质的人,需要的是一坐下屁股能不挪窝的人,这样的,我是不要啊。”关副处道着,好不生气。两人曾经是上下届同学,说话经常口无遮拦。

  许平秋老脸挂不住了,以他的初衷,给余罪安放了一个想捅娄子都没机会的地方,谁可想人家依然是脱颖而出了,把脾气颇好的高处长逼成这样,许平秋不用想也知道那家伙肯定是惫懒到极点了。可他嘴上依然不认输,不耐烦地回应着:“你想留,我还不给你呢,你打听打听,我派人来你这儿干两天,是给你面子。”

  “赶紧带走,我的面子您别考虑,亏没有手续办过来。”关副处道。

  两人往厂区的深处走着,几乎是拌嘴了,又过了两道门,装配间就在这里,外人不知道的是,这里负责的枪械的装配,检修,换新,装配间放眼望去,一组组陈列架摆着各式警用武器,枪械十几种,警用械、手铐、锰钢脚镣以及甩棍、警棍、电击器也有十几种,跟着关副处停下脚步来时,许平秋从窗户里看到了余罪。正拆着一只微冲,打油,干得很仔细。

  “这不挺好的,你还别诬蔑,这孩子干活向来细心。”许平秋不悦地道。

  “对,这我承认,我前两天告诉他,要给他调工作,他就不请假了,每天干得可用劲了。”关副处道,听得许平秋噎了下,哭笑不得的表情。

  “叫他出来。”许平秋直接道。

  关副处在紧锁的门口叫着门应,过了两道感应,门开时,余罪现身了,他有点奇怪,怎么又是许平秋来接人了。一奇怪,紧张了,对着关副处长道着:“关副处长,要不,工作暂且不调了,怎么惊动许处长了?”

  关副处长可不知道这个以实习警员进厂的人和许平秋有什么瓜葛,他看着许平秋,许平秋笑着道:“别紧张,没有任务,有任务吧你畏难;给你找个清闲工作吧,你又坐不住,对吧。走吧。”

  交接了工作,仅在宿舍里提了个装衣服的小袋子,进了两道检查,等了足有十几分钟才由内卫陪同着出门,这个地方余罪呆了两个多月,现在他知道什么叫折磨,真正的折磨不是拳打脚踢,而是一天八小时关在密不透风的装配间里,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不许说闲话,而且还不准随便向外打电话,最最折磨的是,整个场区见不到一个异性,他深深怀疑,偶而落在电线上的麻雀也公的。

  这谁可受得了,自然是想方设法请假回家,要不进市区玩了,他知道自己是被赶出来的,所以最后也没对装备处的领导说句什么感激的话,直接出了门。等许平秋告辞出来,他还愣愣地站着,数月未见,老头像春风得意了,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这个表情似乎值得怀疑,余罪打量着,许平秋笑着问:“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我个小屁警工作,还需要您亲自跑一趟吗?”余罪狐疑道。

  “哦,顺便……不光你一个。车上还有两个。”许平秋道。

  余罪一回头,看到了那张大饼脸和尖嘴猴腮,他笑着问:“他们俩也被二队撵了?”

  “为什么用‘也’这个字眼?难道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被‘撵’?”许平秋笑着问。

  “还真是,一辈子在这地方呀,我宁愿回看守所去,憋死人了,我严重怀疑,从那儿找了这么机器人?”余罪咧着嘴道,那是极度恐惧的表情。

  你之毒药,我之甘饴,这地方普通警械的生气和装配毕竟解决不少警察家属的就业问题,许平秋的本意是想让余罪接枪械一类的,好好沉下心来磨练磨练,可不想自己过于乐观了。他转着话题问着:“我以为男孩子都会喜欢舞枪弄棒,所以就让你来这儿,保密级别又高,也能接触到枪械,怎么样?对枪械有什么感觉?”

  “没意思,咱们警察穷死了,新式警枪才配了不到一千只,送回维修和配件的,居然还有七几年生产的老五四,更想不到的是,那枪从配发到送回来,就没响过……膛线整个还是新的。在国产小陆肆,质量太呵碜,老卡壳。也没只沙漠之鹰之类的让玩玩。哎,没意思。”余罪咧着嘴,数落了一番不是。

  对此许平秋却是淡淡一笑道着:“没响过枪,说明治安很好,武器装备的落后,那是因为没有犯罪升级的紧迫感,必须升级警用器械,你所说的,我觉得都是和谐迹像。”

  “谁说和谐不好呢,可不能和谐到公的多,母的少吧?这地方呆两年出来,绝对变态。”余罪一指厂里,凛然地道。许平秋要说什么,全被噎住了,他气得转身就走,余罪屁颠屁颠跟在他背后咧咧着:“许处,您别对我有成见啊,我可不当什么特勤,我爸可我就一个独生子,太危险的工作我是坚决不干啊,您就行行好,把我打发回汾西算了,我好歹也为国为警奉献过,怎么着也够得上换份工作吧……要求又不高。”

  余罪的态度很坚决,特勤籍不入,禁毒局不去,毕业时候意向里连刑警队也干脆不想去了,那十位入籍的“精英”,又是省厅已经敲定的名额,想变都难了。否则许平秋真想一脚把他踹出警队得了。迫不得已才想了个变通的办法把人安排到这儿,谁可想屁股没坐热就想挪窝,听着这货的要求,许平秋一言不发,就那么走着,到了车前,撂了句:“上车。”

  “哎,还没说去那儿呢?”余罪拉车门的时候问,生怕上当。

  “回市里玩呗,你说能去哪儿?你现在防我比防骗还严,我就想给你扣任务都不可能了。”许平秋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余罪瞅瞅了两位狐朋狗友,没有被骗之虞,这才不太情愿地上了车。车载着三位被打回来冗员,回市区来了………

  ……………………………………

  ……………………………………

  “停停停……就到这儿停。”

  许平秋叫着司机,车停到了一处民用停车场边,下车他让司机等着,把三个叫下来,就余罪还穿着作训服,李二冬套了条T恤,松松垮垮像个二流子,鼠标穿着半截袖子,像二流子他弟,这形象嘛,许平秋凝视一眼笑着道:“不错,精神状态非常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把你们放到新单位,负责给你们捋顺手续,不过要再调动,就得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哎,没问题。”李二冬点头道,鼠标也点头了。只有余罪还在云里雾里,他出声问着:“许处,这又是让我们干什么去?”

  “和治安上差不多,不难吧?你要畏难就到禁毒上,他们抢着要你。”许平秋道,给了个无可奈何的神色。

  “算了,还是治安上吧。”余罪投降了。

  “走。”许平秋一挥手道,车里,对于要去的地方很了解的司机在哧哧偷笑了。沿着坞城路往商业街里走二百米,一拐,就是在坞城路很出名的一个单位:五原市治安支队(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

  几个大黑的中宋字现在许平秋以及后面跟着三人眼中时,地方到了,许平秋回头看三人,李二冬死活不想呆在二队,无所谓。鼠标呢到地方就踌蹰,这是他的毛病,主意不多,一到这个时候就看余罪,余罪愣了愣道:“路面犯罪?反扒?”

  似乎脸有点喜色,许平秋不知道这喜从何来,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呢?

  有人替他问了,鼠标道:“怎么了,你干过?”

  “没有。”余罪一停顿补充道:“不过扒手我可干过,那可是项技术活。”

  “走走走……”许平秋不听了,知道又是监狱里学的毛病,他不迭地挥着手,把三人撵进来,偌大的院子静悄悄的,一问许处长,还用问吗,肯定到上路执勤去了,家里没什么人,鼠标高兴了:“哟,这单位好啊,天天就在商业街上的逛悠?”

  “工作时间也弹性啊。单位一个人也木有。”李二冬乐了。

  三个人乐得击掌相庆,气得许平秋胃里翻腾,见过不长进了,可没有把不长进当长进的。

  正说着,人声传出来了,啪啪几声清脆的声音,像耳光,几人心中一凛,都看向了门紧闭、窗帘拉着的一间屋子,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说,还干了几次?……别以为不认识你,上个月就抓了你三回,偷包还不过瘾是不是?偷起电动车来了……你和谁一起干的,跑的那个叫什么?别抵赖,照片都拍下了,不给你小子尝点厉害,你就知道反扒队门朝那儿开的……说……”

  闷哼、吃痛声,求饶声,许平秋的脸上不容易看到什么表情,不过鼠标和李二冬的表情丰富了,像是偷着乐,似乎想起了学校的光景,几个人把瞧不顺眼的家伙挤在小胡同里痛殴,打完就跑,还不用负责。

  余罪的表情不明显,不过眼睛很亮,许平秋征询的眼光投去时,他笑着道:“我想起一个笑话,你们想不想听?”

  “说来听听?”鼠标兴奋地道。

  “说有一只兔子钻进林子里,警察要逮,美国警察调集了大批警力包括直升机搜索一日未果;日本警务省调集了自慰队,地毯式搜索,未果;国际刑警调集欧美各国警力大协作,搜索未果,没办法了,只好求助于中国警察。”余罪道,看了看许平秋,许平秋明显没有听到过这个笑话。鼠标和李二冬愣了下,似乎熟悉,又没想起了。

  就听余罪接着道:“中国警察治安队去了七个人,片警加协警组队,一桌麻将、一桌斗地主,上午玩,下午洗桑拿,快天黑了一个一根警棍进林子搜索逃跑的兔子,不一会儿就抓了只狗熊出来了,他们在背后追打,前面的狗熊抱着脑袋喊‘啊,别打了,我就是兔子’,OK,圆满完成任务。”。

  鼠标和李二冬噗哧声笑喷了,笑了半晌一下子两人抿嘴,尴尬地看着许平秋,许平秋此时才不可抑制地笑出来了,笑着问:“哦,我懂了,看来你们对能把狗熊变成兔子的地方,很满意,对吗?余罪。”

  “挺好,我有什么不满意的。”余罪笑着道,这个作威作福的地方,那绝对是曾经的梦想,最起码不用什么时候也看着上级,时刻准备着敬礼了。而且这单位,打交道的肯定都是小偷小摸的小毛贼,相比以前干得,要算最轻松的活了。

  “好,等着……我就说过嘛,我招的人,只有别人不会用的,那有没有用的。好好干,说不定下一任队长就在你们中间。”

  许平秋很牙疼的夸了句,背着手上楼了,电话直接联系着支队长,不一会儿,开了辆破面包的一位中年男屁颠屁颠奔回来了,此人长得绝对个性,脸上堆笑、脑上缺毛、扣子没系整,却又露了一片胸毛,整个像只年老人衰的大猩猩。

  没到十分钟,大猩猩就成了三个人的队长了,队长姓刘,就叫星星。这里绝对是仨人最中意的地方,最起码三人同时发现,论长相都不用哥几个垫底,论出身这里有多半协警,哎妈呀,咱仨可是正规的科班生,成就感太强了,三人乐颠颠参观新单位,连许平秋都没送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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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章培训新嫩

  “注意一下哈,新人进门都得有一课,一般是副队长上课,副队姓苟,别笑,不是狗日的那个狗啊,是草字加个句字那个狗……副队长出去抓贼了,委托我带带你们啊。我给你讲讲贼的特点,特别是咱们五原毛贼的特点。”

  刘星星的队长捋了捋发疏额头的顶子,粗指头又蘸点唾沫,翻开本子了,这时候恰巧几名队员押着个挣扎不已的毛贼进来了,有人嚷着:“队长,西街市场揪住一个。”

  “知道了,知道了……别烦我啊,小声点,正给新人上课呢。”刘队长夹了支烟,不耐烦地道了句,唤着关门,李二冬就近去闭上门了,等把烟点着时,刘队长看看余罪、严德标、李二冬三人,似乎记性有问题了,狐疑地问着:“我刚才说哪儿了?”

  “毛贼的特点。”余罪接着道,笑了笑,他没来由地喜欢这位星星队长,怎么看怎么像在狱中见过的那些人渣。

  “贼呀,他分几大类,我说,你们注意听啊,以后碰到要千小心万小心,不过第一类不用心,最常见的就是街头不学无术,没个正当职业的小混混,偶而客串一下毛贼角色,偷个自行车电动车啦,到小卖部卷点烟酒啦,要不趁人多时候拎俩包了,这类最多,不过也不大好对付,都是本地人,追急了敢跟你甩膀子打架,咳……强调一下啊,执行任务绝对不能和当地群众打架,就即便非打不可,也不能让群众看见哈……”

  刘队长介绍着,下面吃吃地笑着,这算是最不忌讳的培训了。刘队不看本子了,扔给余罪,那俩也凑上来了,哟,这玩意有看头了,厚厚的一撂,都是各类反扒现场图片,三个人第一次见这玩意,看得蛮起劲的。

  “第二类,就是现在的公车、商场里这号量大质次的贼,他们偷东西呀,一般借助工具,那,就是这种。”刘队随手从身上摸了摄子,就像他是贼一般,光说没意思,他亲手示范着,摄子一夹,自己口袋里的火机、桌上的毛、小本子,还有伸手就够到李二冬身上,一伸进口袋把几张零钱夹出来了,夹得速度电光火石,让李二冬佩服不已了。

  他边玩边道着:“这种贼呀,胆子不大,一般两三个结伙,软的欺、硬的怕、看见警察就趴下,他们的这水平介于专业和非专业之间,一般化,顶多比小混混稍强的。往后翻,20页往后。主要是后面要注意。”

  哇,三个人一愣,一大张照片全是拉口子,裤袋、衣服袋、包、毫无例外都是被刀片划了一个大口子。

  刘队长手一翻,两指间又多一个小小的刀片,他解释着:“注意这一类贼啊,他们的手指异于常人,大多数经过戳桩、夹物一类的训练,出手快、稳、准、狠、轻,据说他们中间练得最好的,两张纸铺桌上,一刀划过去,上面的一分为二、下面的毫发无伤,就这样。”

  刘星星做了个示范,哧拉一划,上面的一分之二,下面的也划了大口子,余罪三个人哈哈笑了,刘队长也恬笑着道:“我这技术还不到家啊,主要指出的啊,这类贼最危险,如果你抓他时,给他反手机会,刀片只要一亮出来,你是绝对受伤,曾经咱们这队里有一个被划断腕筋的,遇上这种贼,抓捕他最少得两个人,一定不能给他双手留下任何可趁之机。”

  三人眼色一凛,似乎稍显紧张了,刘队长又笑了,直摆手道着:“别紧张,现在的贼专业素质和你们新学员一样,越来越差,都不愿意下苦功夫,这种用刀手法很高的贼,已经很少见了。”

  三人互视一眼,吃吃地笑了,这队长倒是直接,一点也不作假,已经看出三人素质有问题了。

  “再往后翻,最后……那只手。”刘星星队长指挥着,余罪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奇怪了,几只手的照片,突出的是两根手指,男的、女的都有,十几张老照片,不知道多少年了,那手余罪愣了下,似乎有印像,对了,他在监仓里遇到过的那个短毛曾经说过,偷技练到极致根本不用借助什么工具,两根手指就是最好的工具。

  “哟,这指头一般长?”鼠标看着,又看看自己的手,异样地道。

  “指纹……几乎是光的。”李二冬道,也发现问题了。

  “哎,有出息,一下就看出来,看这种。”刘星星队长得意的拿着一块扁扁的小石头亮着,摩娑着,解释道:“这是老贼的手法,他们没事就用这种很细的浮石在手里磨蹭,年深日久之后,他们指纹除了你打上印使劲摁,正常情况碰触什么东西,已经取不到指纹了……这贼里面,真正的、专业的、技术的,还得说这种传统的贼,他们的工具就是两根手指,这两根手指呀能神什么程度我告诉你们………拇指弹起来的硬币,可以直接用手指夹住;油锅里夹我没听说过,不过肥皂片掉开水锅里,那手夹出来一点问题没有,他们的作案手法是,在一撞、一拍或者和失主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完成偷、藏、换的过程。而且他们的作案频率很低,得手后绝对不会在同一地做第二次,所以他们犯事的机率也相当低。”

  “那岂不是很难抓了?”李二冬道。三人听得如此介绍,几乎有点神往了。不管是警是匪,做到极致,都是让观者神往的。

  “不是很难抓,是基本就抓不着,因为他们偷、藏、换是一体的,一般情况都要有副手负责藏赃,就抓住一个,你也定不了罪。”刘队长又解释道。

  “抓不到,那岂不是很坠咱们的威风?”鼠标道,不知不觉间已经以警察自居,尽管不算个很尽职的。

  “如果仅仅是这种贼,甚至可以不抓。”刘星星来了句意外的话,三人不解时,他解释道:“你们想想啊,这么勤学苦练、有理想有追求的贼,五原能有几个?能到这么炉火纯青的地步,还需要和咱们反扒队过不去吗?他们一犯就是大案,该着刑警忙乎了。”

  “哦,懂了,早就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了。队长,是不是这毛贼也分派、分门。”鼠标兴味盈然地道,几人又被队长的话逗乐呵了,说来说去,这个神偷,还轮不着咱们对付涅。

  “哎,说对了,贼也有贼的江湖,以前讲盗亦有盗,很多贼呀,仅仅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进而铤而走险,所以一定程度还是讲点江湖道义的,比如扶危助困了,比如老弱病残四不偷了,比如金盆洗手了等等等等……可现在这个江湖呀,乱套了,跟他们妈社会样,越来越不像话,想钱都想疯了,是人不是个人,都敢出来顶贼这个名头了……不是我笑话现在这些毛贼,往前数二十年,就这水平,得被群众当街打残。”

  刘星星队长说着,似乎在潜台词里对“贼”这个称呼并不是十分排斥,他又讲着最难管的一种贼,就是那种趁过年过节一哄而来的盲流,手法越来越下作,偷不着就明抢,抢不着就哄抢,有时候连偷带抢还顺便劫个色。个个急红眼了,别说偷钱,连居民区地下室那些大米、白面、豆油都不放过,恰恰是这类平时为民、节时做盗的,最难控制,危害也最大。

  摄子流的、划刀流的、技术流的、还有流窜的,几大类大致一说,两支烟抽得只剩烟屁股了,刘星星队长起身了:“就这样,你们回去好好消化消化,明儿给你们仨就组个小组,后来给你们划个区域。都是警校出来的,上手肯定快。”

  三个人正兴高采烈看着,听懵了,面面相觑,鼠标问着:“这就学完了?”

  “啊,你还想学什么?怎么抓人不用我教吧,警校没教过?”刘队长奇怪地问。

  “哦,我们岗前培训,就这么一天?”余罪也奇怪了,岗位培训,到其他警种,没有大半年你熟悉不了。

  “本来应该多安排几天,忙呀……啊,就这样,熟悉熟悉,赶紧上岗,快到十一了啊,一到节假日,那特么可是毛贼总动员,光一天游客报案的就得有百把十例,咱们队每人每天平均抓个毛贼都不够数。对了,你们中间,选个组长……谁来当。”刘队长问着,看着三个,鼠标和李二冬,不约而同地从不同方向指着余罪,队长拍板,一指余罪道着:“就你了……这卖相不错,像个走江湖滴。”

  一说,鼠标和李二冬吃吃笑了,气得余罪干瞪眼,刘星星队长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来了又安置着:“对了,你们仨卖相都不错,是这块料,回头和队里的都见个面,别让自己人把你们仨当贼抓了。”

  鼠标和李二冬脸色一凛,蔫了,余罪一看李二冬尖嘴猴腮那得性,满面贼相,却是忍俊不禁地呵呵笑上了。

  出了门,就听得刘队在嚷上了:“小军,这么大会了审下来没有?这是反扒队,不是迎宾队,对他还客气什么?”。嚷着,凶着,进了小黑屋,劈里叭拉咚,很悦耳的声音,然后传来了毛贼亢奋似的男高音:

  “哦…哟,大哥,真的就偷过这一个钱包,一共才二十块钱……你们不能看我老实,就老跟我过不去呀。”

  余罪收回了眼光,笑了,鼠标却是不放心地道着:“这就让咱们上岗,是不是快了点?”

  “就抓个贼嘛,又没什么技术含量。”余罪道。李二冬却是担心地道:“那要抓不着,怎么办?”

  “去不去抓,那是态度问题;抓不抓得着,那是水平问题,不是一个概念。还有这么好的警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余罪幸福地道。

  “好吗?”鼠标和李二冬不觉得了。

  “你们想想,遛遛马路、逛逛商场、街上看看美女,路边喝瓶冷饮,一天就过去了,那小日子岂不是很好玩。真要碰上个小毛贼,咱们仨摁住揍一顿,提留回来不就得了。”余罪道。

  咦,鼠标和李二冬想,一位想有更多的时间陪陪细妹子,一位想有更多的时间玩玩刀塔,听余罪这么解释,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对,这警种是挺好。又轻松又学本事。”

  又神侃了一会儿,等到和反扒组见面时,里面队员居然有一半多是协警,这支队伍可和正规部队差远了,高矮落差大,胖瘦差别更大,不说话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渣,一开口个个都是脏话,让三位新人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那些人更亲切,第一天就有人请客,而且根本不见外,几瓶酒下去称兄道弟了。

  泪奔呐,投入到这样组织的怀抱里,多有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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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章小警出更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子,不经意间就漏走了许多,转眼间,反扒队三位新队员已经在坞城路商业区巡逻一周了。街长二点七公里,聚集了上千家商铺,可别小瞧这两公里多,两排街面连接的小胡同有二十一条,小胡同连向旧城区,前西街、开化路、一共四街六路,六个批发市场,每天的流动人口有大致计算是十五万人,在这样的人口密度环境里,不管是几个毛贼还是几个小警,都像汪洋里的几滴水,根本不显山露水。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三个新人和所有的新人一样,别说毛贼,连贼毛也没有逮着,这一日早上上班,三人又到了单位门口时,连脸皮最厚的鼠标也有点老脸泛红,拉着余罪道着:“余儿,咱们一天光遛达吃喝,啥也不干,多不好意思呀,好歹也去拿弄回一个来,你说呢?二冬?”

  “不好抓呀,我现在上了街,看见谁都像贼,抓谁呢?”李二冬道,鼠标反呛了句:“得性,说反了吧,谁都看你像贼,你在跟前,都远远躲着我们俩。”

  “那咱们分开。”李二冬道。

  “不行,你小子又钻网吧不出来了。”余罪也停下脚步了,作为组长,他教育着组员李二冬道:“有些事不能太过份了,鼠标说得对,好歹也弄回个贼来,要不实在不好意思。”

  三人相视心意相通,在警校就即便劣生,好歹也考个及格,没像这样交白卷呐。一天遛遛达达领警察工资,心上倒不至于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可就是和差不多天天能抓到贼的同行站一起,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唉,跟洋姜、小军商量商量,让他逮个交给咱们。”李二冬道。

  不行,那更不行,余罪摇着头道:“不好意思,人家一个协警,咱们好歹正式人民警察,办这事太丢脸面了。”

  “那怎么办?”鼠标道,他也不缺荣辱感,还真不好意思。

  “没事,今天别玩了,哥带你们揪个贼去。”余罪胸有成竹地道着。

  这日子太闲了也实在不好熬,每天个仨光棍就搁街上看美女的美腿,看多了也没意思,还没那红烧的鸡腿馋人呢。

  进了单位,照例每日八时签到,三人挨个签了名,管签到的就是队长刘星星,作每天战前动员的是副队长苟永强,这地方像个团伙,大家都称呼刘星星老大,至于副队苟永强,那个满脸胡子说不清长相的糙爷们,都叫强哥。

  “兄弟们,我分配一下今天的任务啊,开化寺街,三组、七组、十一组,你们去十个人,拉开距离,相互策应,特别是下午的高峰时间段注意,这段时间的发案率有点回升,我估摸着,十一快到了,有些回家的盲流该想法子整点钱了……去吧。”强哥吼了嗓子,三个组,两辆自行车、四辆电单车,还有一辆破面包车,就是三个组的全部装备了,和余罪的印像见过了那次大案相比,简直寒碜到了极点。

  不过你不得不承认,就这些装备寒碜到极点的反扒队员,每天都要从人堆里挖出几个甚至十几个扒手来,那扒手个个可都是大海捞针呐。鼠标看着匆匆上岗的同行,撇着嘴巴,甚至有点羡慕。

  “二组、六组、八组……小凤,你带队,主要是五一商厦、小商品批发城那片,前天有个外地客被拉包了,一把捞走好几万,估计是没地找了,……注意一下,专拣外地进货商下手的,看看哪一群,尽快拔了,要不干几票该回家过年了。”强哥安排着,有位长得像农妇的女警应了声,满脸小麻子,队里都叫她凤姐,据说就是因为长相实在当不了花瓶,结果给扔在反扒队十年,反而造就了一位反扒名人。

  “看什么?鼠标,要不今天跟着我,姐抓俩贼送给你。”林小凤笑着逗胖胖的严德标,严德标嘿嘿笑着,不敢接茬,众人哈哈一笑,对于三位新人抱之以理解的一瞥,只是有点奇怪,一般新人来,都让老队员带上几个月才能独立出勤,可邪性了,这三位新人倒自成了一组,每天也不知道去那儿逛,指望他们抓贼,还是算了吧。

  又布置了若干组,这里面几位活跃的人士早认识了,除大队长星星、副队长强哥,凤大姐,再加上个矮的大毛、卷发的洋姜、姓聂的镊子,还有一位和鼠标长得蛮像兄弟,都叫他老鼠,各自打着招呼,出勤去了,那装备自然是一个比一个寒碜,铐子都配不全,居然还有用上个世纪那种黄铜手铐的,那玩意能当古董了。看得三位警校出来的学生心里那叫一个酸。

  “你们仨,继续,就到坞城路遛达,离谁近了就支援支援,碰上贼了,就给抓回个来……不用说,我理解,知道你抓不住扒手不好意思,没事,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不是?去吧。”强哥摆手着,每天最后一拔都是安排新人组。

  这三位明显感觉到了副队眼中的小觑,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出来了。

  现实和理想总归是有差距的,这次可算理想全部实现了,轻松是轻松了,惬意倒也惬意,就是在同行面前感觉有点实在不好意思,出了大门,三人除了屁股后的铐子,连装备都没有,鼠标又问着余罪了:“余儿,今儿你无论如何得给找个贼出来,要不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走了,我瞄了几天了,肯定能抓一个,其实我不是跟你们吹啊,以前我认识的人里面,就有一个队长说得那种传统扒手……我还跟他学了两招。”余罪这时候才把自己的经历爆了个小料,李二冬不信了,撇嘴道:“吹吧,七十斤牛八十斤皮,吹大了。”

  “去。”余罪推了李二冬一把,李二冬一个趔趄,刚要骂人,却不料余罪问:“你感觉到什么了?”

  “什么?”李二冬愣了。

  余罪手一亮,一个钱包,李二冬赶紧掏口袋,嗨哟,把二冬兄弟吓得,凸眼问着:“你有这水平当什么反扒队员,直接当贼得了,上街给兄弟们整俩钱去。”

  鼠标也愣了,异样地看着余罪,他觉得可能知道余罪的这本事那儿来的,他兴奋地央求着余罪道着:“余儿,技不压身呐,你咋这么低调涅,这本事都不告诉兄弟们。”

  “呵呵……这个呀,我一惯于低调加深藏不露,先教你们基本功……”余罪掏了个一块钱硬币,手指一合,硬币在指缝中像翻着个,到拇指的位置时,他蹦一下子弹起来,然后手像分光掠影一般,硬币消失了,再亮时,已经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了。

  监狱无聊的时光里,厚积下的人品在这个时候快爆发了。一爆发就把鼠标和二冬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崇拜不已。

  “就这一招,我从小偷我爸柜里的钱就开始练,给你,自个学吧。”余罪唬着道,把硬币扔给了鼠标,鼠标和李二冬抢着练,一前一后傻了吧叽地夹硬币,差点被迎来的车给撞上。

  步行着,又慢慢到巡逻地点了,此时还一片空旷的街市,早早开门,用不了多久就会是人山人海,余罪这些天其实也玩得没劲了,没来由地会想起狱中的短毛、瓜娃那帮人渣,丝毫不用怀疑,人不分南北,有人的地方就有贼。

  他想,以他在监仓里练出来的眼光,在这地方逮个贼,似乎应该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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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队长……等等,我有个事。”

  副队长苟永强追着出来了,拦住了要上楼的刘星星队长,一看脸色,刘星星队长笑着问:“你想说那三人的事?”

  “对,咱们人手本来就不足,好容易来了三个,交给几把好手跟上练练,一两个月就能出师,可您让他们结伴出来,能干什么,我估计每天没准在哪儿玩呢。”副队苟永强道着,有点不乐意。

  “这事呀,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了。”刘星星队长放低了声音,小声道着:“这是省厅许处专门通过市局人力资源安排的人,这三个是没有实习期直接进警籍的人,这样的人,能在咱们反扒队呆久了吗?还不是干几天,当个跳板,直接到局里或者所里。那儿不比咱们这儿轻松。”

  “这是你揣摩领导意图吧,人领导要不是呢?”副队长狐疑道。

  “许处专门交待了,就把他们晾,晾得他们觉得没意思了,再回去,知道那个余罪是谁吗?”刘队和神神秘秘问。

  “是谁呀?”副队以为是那个领导亲戚。

  “我其实也不知道。”刘星星队长嗤笑道,不过他严肃补充着:“肯定不是一般人,禁毒局局长都打电话来问我近况,我估摸着呀,一准是这小子毛不顺,领导故意下放到咱们这地方晾晾,迟早得回去。再说不准就是那家领导家里小辈,来基层镀个金,回头就得走。”

  这倒是,两个处长关心的人,怕是不会和协警们一起摸爬滚打抓贼了,副队有点失望地摇摇头,走了。

  刘星星队长回了办公到,倒了杯水,拧开电脑,等着战报,一般情况下,快到中午的时候就开始往回送贼了,这些贼或大或小,不过大部分顶多够得上治安拘留,更多是收拾一顿,教育加罚款,然后还得放人,很多放了继续偷,所以反扒队也得继续抓。

  就这么个工作,一直恶性循环着,他干了二十几年都没什么变化。

  今天也许要有点变化了,手机响了,一看是留的许处的电话,他有点庆幸照顾的那三人还算周到,不迭地接起来,客气地道着:“许处,我是刘星星,您说。”

  “把他们几个情况给我说说,没捅娄子吧?干得怎么样?”许平秋在电话里平和地问着。

  “挺好,守纪律、有上进心、爱学习、和同志关系溶洽,警校出来的学员素质就是高。”刘星星队长使劲夸奖着,夸得他直撇嘴,牙酸舌头硬,老脸有点红。

  “别给我来这一套,你这些评语全部从反面理解,就是他们的素质……你别忌讳是我送的人就不敢练他们了,我强调一句啊,刘队长,我估计晾得差不多,你帮我使劲敲打敲打他们,使劲练,要能给我练趴下、练得呆不下去跑了,我承你个人情啊………”

  许平秋在电话里这样说着,似乎意思是要给压担子,可压担子似乎又迫不及待要让人离开,听了个半懂不懂的刘队长放下电话时迷懵。

  哟?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不管什么情况,他觉得这待遇,应该改改了。

  ……………………………

  ……………………………

  “其实呀,天下有两个最古老的职业,你们猜是什么?”

  余罪道,坐在路牙上,眼睛看着过往的行人,在众里寻他千百度。

  “什么呀?”鼠标喝着饮料,懒懒地道,大日头晒得,实在不好受。

  “这个不新鲜,一个是贼,一个是妓。”李二冬道,曾经立志当鉴黄师,对此他深有研究。

  “这两种职业,有一个共通之处。是什么?”余罪问。

  鼠标不回答了,他不会。李二冬想了想,没想出来,疑惑地问:“什么呀?”

  “都是用人体的器官,往回夹钱。都备受诟病,而且都是对所谓道德的嘲弄。”余罪道。

  听到“用人体器官夹钱”是贼和妓的共通之处,鼠标和李二冬笑翻了,贼用上面夹、妓用下面夹,果真是有共通之处。

  余罪笑意盈然地在补充着:“比如笑贫不笑娼,比如风尘佳人,比如烟花柳巷,都反映出了人们对‘妓’遮遮掩掩地表示欣赏的向往;比如偷香窃玉、偷情、偷人、偷着乐、窃书不算偷,都是对‘偷’这个技能打心底的向往。由此可见,人性本恶这个主题,在某些方面是可以成立的。”

  鼠标和李二冬两人笑得更欢了,再问余罪还有什么奇谭怪论时,余罪却闭嘴了,眼睛滞了,李二冬顺着他们的眼光看去,坞城路进百货的一拔人,人头攒动,实在看不出目标。他问鼠标,鼠标快速扫着,也没发现,余罪嗫喃地道着:“十一点方向,我看到了一位………我说嘛,在这个交通监控的死角,应该是最佳的下手地点。选这种地点才叫高手。”

  他把自己等同在贼的角色,找了一个在作案看来所谓“安全角度”的地方,果真守株待到了一只肥羊。说着,他轻声道了句,得手了。尔后腾地起身奔出去了,那看着的方向鼠标捕捉到了,他一指惊讶地道:“我靠,这么前凸后翘个女贼……穿白衣服的那位,戴墨镜,你看你看,她在换披肩,这另一面是红色,一换,人形象就大变了。”

  “那快走啊……抓个漂亮女贼审审,那多有意思。”李二冬兴奋了,拉着鼠标起身了,两人慢慢地跟在余罪背后,余罪偶而回头使着眼色,一个窝出来的,眉头皱皱就知道什么意思,三个人成品字形,慢慢地跟在女贼的背后。

  “不像啊。”鼠标几步之后,退回来,和李二冬说着。

  “哎,我也觉得不像啊,像个女大学生啊。”李二冬道着。

  此时看到了戴墨镜的女人倚着公交站台,在焦急地四下张望着,两人眼力都不错,看到了姣白脸蛋、翘翘的鼻子,以及婀娜的身姿,那样就像有什么着急的事一样,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援帮帮她,怎么看也不像女贼。

  动了,像是焦急等不到车,她抬步又向前行着,鼠标和李二冬远远地追上去了,跟得越久越发现,目标整个就一清凉美女,贴得越来越近的余罪,倒像个街头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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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章贱人佳人

  七分低腰裤、短襟小月衫、绑带式的高跟凉鞋,这样的装束能裹着多么婀娜的身材?

  回头率很高,那怕就是女人也忍不住艳羡地看上一眼。连余罪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随着那美女披肩纱上的细穗子大晃悠了,是个网状的披肩纱,能看到若隐右现的肌肤,俏然走过,如果不是大墨镜遮着脸,不是这样炎热的天气,余罪估计回头率会更高。

  他很奇怪,这不像个贼,理论上所有的贼都应该低调低调,最好像他这样貌不其扬,可这位偏偏高调得让人过目难忘。

  应该是个贼,余罪有七八成把握因为他看到了这位女人从擦肩而过的另一位女人包里直接夹走了一个红色的钱包,那披肩只是掩饰而已,动作惊鸿一现,现在他无从知道赃物还在不在这个女人身上,但他知道,如此举重若轻的高手,应该不会满足一个钱包。

  好像比短毛的手法还高,最起码余罪看不出来,她是把赃物扔了还是夹在身上,可夹上身上,他却找不出在什么部位。

  他很小心,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背后,注意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生怕这女贼路过垃圾桶时扔掉掏空的钱夹,奇怪,她没有,余罪不时的瞥着四周,又生怕有贼的同伙。

  其实贼没那么好抓,早了,她无罪;迟了,她很可能转移赃物。只有在偷到手一刹那的瞬间抓到那才完美,叫人赃俱获。这也是反扒队的标准的教材。

  而余罪心里觉得,好歹自己也有人渣堆里练过的经历,抓个毛贼这么小小的挑战,对他实在不算回事。当然,挑战性还是有的,他巴不得多逮几个回去让小觑哥几个的队员恭维一番。

  慢慢地往前走着,他看到那美女放缓了脚步,而她的前方,是标着王大生珠宝店的商铺,一瞬间余罪明白,这是一个高手,肯定只找值得她下手的目标,刚刚丢钱的那个女人就是从一辆奔驰车上下来的,余罪怀疑光那个包就价值不菲,珠宝店,要在这儿动手,那一次能偷多少?

  他看到了,女人放缓了脚步,更慢了,此时,珠宝店里说说笑笑出来了一男一女,像是一对夫妻,从出门厅的一刹那,余罪看到美女稍稍加快的脚步,一对夫妻、一个女贼,正沿着两条相交直线往一起走。

  要动手了,余罪也慢慢加快的脚步,他很奇怪,水平要高到什么程度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明目张胆走过去扒窃?

  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在羊城监仓里就听说过N种匪夷所思的犯罪的方式,那是教科书里根本不会教给你的,而现在,尽管他不知道,但他相信,绝对会发生意外。

  嗖声……那女人肩上纱巾无风自起,在接近那对夫妻的一刹那,哎哟一声,腿一趔趄,像脚葳了,吧嗒一声,一个红色的钱包掉在地上,纱巾却飞起来了,那美女像是无法自持,娇柔地,楚楚可怜地即将倾倒。

  “小心。”目标女人惊呼了声,搀了她一把,美女脸上痛苦之色甚浓,谢了句,目标男士很绅士地跑了两步,帮美女捡回了纱巾,扶着美女的目标女人弯腰帮她捡起了钱包,从余罪的角度,他甚至看不到那女人是不是动手了?偷了什么,目标女人的钱包也拿在手里,理论上根本不会有被偷走的可能。

  得手了吗?余罪有点懵,技到用时方恨差,早知道该在监狱里多住几天,好好向短毛请教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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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谢,谢谢大哥,谢谢大姐……”那女人楚楚动人,裸着一大片肩,让目标男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女人像是对男人特别有兴趣一般,出口赞了句:“大哥,你真帅。”

  这一句说得媚眼齐飞,那男人心猿意马,目标不离那美女的胸部。另一位吃醋了,拉着男人,像是狠狠掐了一把,拽着人走了。美女一瞬间转身,加快的步子,那像刚刚脚葳了的样子。

  “得手了。”

  余罪心道,虽然他不知道偷了什么,可他知道得手了,有点奇怪,甚至他还看到目标女人拿着自己的小包上车了,难道是偷了男人的东西?也不像,两人似乎没有接触,眼看着目标要走,余罪回头一指那男人开的车,让李二冬和鼠标去拦,自己快步奔上去,朝着那女人纤手一拉。

  “啊,干什么?”那美女吓了一跳,近距离才发现,比余罪想像中年龄还要小。

  “偷什么了?盯了好久了,拿出来吧?”余罪笑着,另一只手一亮腰里的铐子。

  “我什么也没偷。警官您不是走眼了吧?”美女笑了,似乎一点也不急不恼,那么笑吟吟看着余罪,像是对自己的绝对的信心。

  “你装得过了,如果我看错了,你被陌生的男人拉着,不应该是这么镇定的表现,所以,我现在更确定,你就是贼……可以呀,连偷来的包都能当道具?打个赌,这个包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余罪笑了。那女人面色一沉,余罪早有防备,手握得更紧了,就那柔若无骨的细腕子,他相信这么娇滴滴的妞可挣不脱。

  “你会后悔这样抓住我的。”美女异样地道,露着一口整齐的贝齿,她抬手,似乎要扶眼镜,不过瞬间被余罪摘了,余罪笑着道:“美女,别逼我动粗,我这可是第一次抓贼,恭喜你成为我的处女作了。”

  什么时候也改不了自己这贱贱的得性,一摘眼镜,那女人似乎没有反应,只是奇怪地、异样地、疑惑地看着余罪,余罪回头时,看到了几位市民路过,他又笑着道:“不要逼我亮警官证,坦白地讲我也狠不下来心铐你这么位娇滴滴的小美女……我的同伴就在后面。怎么,你有同伙吗?一起来练练。”

  “就你,用不着。”小美女诡异地一笑,然后一挣,没挣脱,余罪抓得很牢,却不料那美女挣扎是假像,另一只“啪”一声,清清亮亮地甩了余罪一个耳光,放声大骂着:“放开我,流氓。”

  “想耍泼,老子是警察。”余罪一看好管闲事的市民上来了,早有防备,亮着警官证。

  “啪”又是一耳光,那女人哭嚎着骂着:“警察怎么了,警察就能养二奶,外面都有女人了,还回来找我……骗子,流氓,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放手啊。”

  余罪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贱,一愣神的功夫,泪涟涟美女又站到舆论的制高点了,几位中青年男子,都不善地看着余罪,余罪觉得手里的警官证烫手了,实在是这年头警察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他刚要解释,啪又是一耳光上来了,这回有防备,他赶紧躲,可那就没机会解释了。那女人又哭又闹,边嚎边数落着:“你个骗子,骗得我好苦,还说会娶我,会一辈子喜欢我……都是骗人的,你放开我,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了……我要恨你一辈子……”

  说着,挣扎着,冷不丁余罪脚尖一痛,却是实高跟鞋踩到了,他下意识一放手,有人看不过眼了,指着余罪数落着:“太过分了,现在的警察怎么都这样?”

  “还能怎么样?最没底线的就是他们。”有人接口道。

  余罪刚要再抓住那准备逃走的女贼,却不料那女人回手一抓,这偷技训练出来的手不是盖的,余罪一捞,捞了个空,脸上却生疼生疼地,他刚要扑上去,却不料腿弯一疼,扑通声,跪到地上了,那女人掩面而泣。现在有绝好的机会放腿奔跑了。

  “抓住她,她是贼。”余罪痛不欲生地喊了句,不料脑袋一疼,不知道谁在后面给了一家伙,他晕晕乎乎地一下子趴下了,这些东西在旁观着看来,简直就是罪有应得,活该,有位打人的小年青呸了口,把余罪手里的警证踩了两脚,然后掉头就跑了。

  而旁观者,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纷纷指指点点,谁也不上来扶一把。

  这年头,老头摔倒都没人扶他呢?何况一个包二奶的警察?

  李二冬奔过来了,赶紧搀着余罪,哎哟喂,起起来腿疼,一看腿弯上扎了一根寸长的刀片,李二冬咬着手拔下来,鼠标气喘吁吁奔上来了,他没敢过来,也就不觉得那是个贼,不过后来发生的事让他也确定那不是普通贼了。他远远的照了几张手机照片。

  两人搀着余罪,轰开了市民,余罪这会儿才喘过气来,摸摸头,被敲肿了一个包,摸摸脸,哎哟,被挠了两把,一片血,气得他五内俱焚,回头骂着:“怎么不上来帮忙?”

  “我以为你调戏那妞,谁知道真是贼。”鼠标苦色一脸道着。

  “你呢?拦住失主了吗?”余罪问李二冬。

  “还说呢,我要拦……就我这长相,那一对夫妻以为我是劫匪,油门踩得才高了,刷声就跑了,差点撞了我。”李二冬道,也哭笑不得了。

  “完了,这尼马没脸回去了,仨人抓一个贼没抓着,还被贼挠了老大。”鼠标咧着嘴道,不过他看余罪这么难过,又有安慰来:“别气余儿,我把他们拍下来了,回头让二队兄弟们把她揪回来……啊?”

  一摸,“啊”了声,然后是浑身乱摸,边摸边自言自语着:“咦,我手机呢?”摸着摸着,动作停了,手指从裤兜下面伸出来,李二冬、余罪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凝滞了,然后三个人都是相视凛然了,这人丢得大发了。

  只见得鼠标的裤兜上,划了几寸长的一个大口子,留证的手机,早不翼而飞了………

  …………………………

  …………………………

  女贼的步幅很快,从坞城路穿进了银河网吧的胡同,转悠了或窄或宽若干条胡同,直接到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辨着方向,从回民巷出来了,这里俨然已经是回民街了。

  她抚了抚兀自砰砰乱跳的心,拦了辆出租,说了个地方,在车后迅速地整理着东西,那只红色的钱包里,一摞钞票,直接一卷,摇下车窗,在个不经意的时候扔出去了,准备地丢在街边的垃圾桶里,连前座的司机浑身未觉。

  装起钱,她从胸前双乳间沟里一摸,一条金灿灿,带着钻坠的链子现出来了,凭着手触的质感她知道是真货,没往外拿,催着司机加快,到了五一广场,走下车的美女又换了个装束,带穗的纱巾系在腰间,衣服的颜色又变了,成了富贵紫。

  女人的衣服就是几片布而已,在于怎么搭配,这样一搭配,那美女又俨然一位消夏休闲的热妹,不一会儿拿着一桶冰激凌,站在广场喷泉边上。

  等了不多会,又有两位年轻男子一左一右凑上来,其中一位把手机递过来了,解释了句:“慧慧,他的一位同伴拍照,我给摸了。”

  “干得不错。”女人拿着那手机,一只破诺基亚,她眉头皱了皱,骂了句“穷鬼”,然后把手机拆掉,顺手扔进铁栅下的下水道,看着成了零件,回头时,她对着那两位道着:“什么时候就跟上了,怎么没警示?”

  “我们也不知道。”另一位同伙道,话音刚落,迎着那女人很不悦的眼光,他不敢吭声了,望风打掩护发现不了危险,是此行的大忌。另一位长发高个的央求着:“不怨辰辰,那家伙实在太贼,他冲上抓你时我才发现。可那时候已经晚了,我不敢往上走。”

  “反扒队什么时候出这号人了,他怎么可能看到我?”美女回忆着那一刹那,用飘走的纱巾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尔后趁女人弯腰的一刹那,解走她脖子上的项链,再然后故意挑逗那位男士,让女人吃醋,然后脱身,她一点也没有找出自己手法上的破绽。

  难道,他早盯上我了?

  一念至此,那美女沉声道着:“坞城路一带,恐怕不能再回去了。”

  “慧慧,没那么严重吧?他还没准回去敢不敢说……再说了,那边的拉包的同行多着呢,谁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他那两个同伴,一看就是新人,比反扒队的还差。”长头高个的道着。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点怕……第一次失手,差点栽了……”女贼凛然道着,那张贱贱的笑脸不知道什么地方让她感觉到了恐惧,对,眼睛,眼睛很犀利,丝毫不用怀疑,这样的人要吃这么一回大亏,肯定要发了疯地找仇家。此时她更确定了,掏着东西给两位一扔撂了句:“赶紧处理了,爸急等着钱用,你们也别乱跑,小心没大错,那个人不简单。”

  言罢,扬长而去,两位助手傻傻看着俏影远去,尔后又相视异样了,好像都在奇怪,三爷手下的慧姑娘,什么时候还怕过了。

  熙熙攘攘的街市在夜色暮色渐渐降临的时候,慢慢地回复着宁静。

  可坞城路派出所宁静不了,今天又出了个头疼的案子,一对夫妇相携前来报警,说是在王大生珠宝店门口丢了一条千足金项链,加上坠子,总值八万八千元,老婆埋怨老公光看那个女人,而老公埋怨老婆不小心,派出所民警一听俩口子拌嘴就头大了。细细问究更异样了,两个人对同一个疑似窃贼的女人表述都不一样。

  这一天过了下班签退的时间,鼠标和李二冬才回到了单位,余罪脸被挠了,肯定不敢回来了。就他俩人也不好意思进单位了,偏偏此时又从副队长嘴里传达了一个噩耗:

  “别光顾遛达啊,这几天肯定熟悉得不错了,正式通知你们,从明天开始你们也和队里一样纳入考核,完不成定的案发率和抓贼指标,绩效奖金要考核的啊。”

  两人傻眼了,唉声叹气地坐在单位门口,开始怀念刑警队那光蹲坑盯人,没有考核任务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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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章老友上门

  叮…叮…叮…

  轻微的声音响在公安小区某层的阁楼里,仅穿一条裤衩的余罪在玩硬币,硬币不断地从他身前抛起来,被夹住,再被弹起来。

  如果此时有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他是满脸恶狠狠的表情,运指如飞,苦练偷技,不断到各个指缝夹着硬币,口中还在念念有词:“我夹,我夹……”。夹着夹着,万一失手,他会对着自己骈起的双指发愣半天,再试着墙上戳上一会儿,戳的地点垫着厚厚的报纸,已经被戳出个窟窿来。

  大热天不敢出门,不敢去上班,对于他这号屁股坐不住的人实在是一种折磨,这些天就煎熬在这种折磨里,偏偏住的地方又是市公安小区,当年新修小区的时候考虑到了警察队伍里的单身汉多,每幢楼的楼的阁楼都专僻成了单身宿舍,不得不承认,即便能住在这里也是亏了省厅那位处长的照顾,但这个时候不是照顾了,满院子除了警察就是警察他媳妇和他爸妈,他实在是没脸出门呐。

  对,有老婆的被挠成这样还好说,可没老婆的,实在找不出可栽赃的人呐!

  叮……硬币落地了,余罪想换个姿势的时候落的,他努力回忆,曾经在监狱里短毛教那帮人渣的时候说过,眼要快、手要疾、心要静、人要稳,他揣摩着这些仿佛密笈的东西,不经意手抚到脸颊上时,颓然而坐了。

  他妈滴,心静不下来呀,余罪摸着左脸颊,这边被伤得最重,挠得皮开血流几乎等于重新整容了,刚刚结痂。要是伸着这张脸上下楼,被那热情的警嫂、没成年的屁孩拽着一问,万一得悉实情,他估计这张重新整容的脸得给扔了。

  妈的,老子就不服气了,非把这女贼给揪回来了。余罪颓废了半晌,又腾起来了,开始挥汗如雨,继续苦练偷技了。还别说,干这个他真有先天的优势,从小没少在老爸的柜台偷钱,心理素质绝对过硬;羊城监狱又得老贼点拔,再进反扒道听途说不少扒手的决窍,这手法上,长进得端得是一日千里了。

  冤呐,实在是冤呐!?余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呐,当街被女人扇一耳光,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偏偏还是在他自以为过人的地方,这一把挠得,把脸可都挠得丢尽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正沉浸在技艺中的余罪手一哆嗦,一把收起硬币,不敢动了。

  外面是半下午,红艳艳的毒日头正照着,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在午休,说不定是楼里那位大嫂关照了,那些热心的警嫂和长舌八卦妇没啥区别,老在新分配的学员里给物色她们七姑八姨家闺女的对象,看上骆家龙、张猛的居多,其他人次多,余罪属于根本过不了介绍人那关的。

  对呀,似乎不该有人来,一个阁楼分两间,对面住的是位警官学院的高材生,自己狐朋狗友在另外几幢,这几天没出门,就怕他们知道。

  笃笃笃……敲门声又响了,余罪坚定着不去开门。

  笃笃笃……又响了,他按捺不住了,吼了声:“谁呀?睡着呢?”

  “查电表。”

  “抄水表”

  “跨省”

  连着几个新名词,余罪一听知道谁了,是张猛、豆包的声音,咚咚擂起门来了,这个不趣的家伙,他一把收起练习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拉开门准备破口大骂,一拉门,哦了声,面口站却是周文涓,她笑了笑,余罪一口脏话全憋回去了。

  后面的乐了,骆家龙、张猛、豆晓波、吴光宇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咬着下嘴唇在奸笑,这份上了,余罪倒光棍,脸遮都不遮了,扬着脸对着众人:“看吧,看笑话来了,得性。文涓,进来,怎么他们在一块,小心他们把你带坏了啊。”

  周文涓笑了笑,明显不太适应这帮坏小子的说话方式,进门落座,座位不多,给周文涓坐了,余罪自己坐了,剩下的,你站着吧。那哥几个也不客气,骆家龙和豆晓波坐床上了,张猛和吴光宇瞅着这小居屋的格局,埋怨这个待遇比给他们的好,余罪这货肯定走后门了。

  余罪却是问着周文涓道着:“文涓,你怎么来我这儿,是不是谁告诉你了?”

  周文涓正要说话,张猛却是叱着:“不许告诉他……警务秘密。”周文涓一笑,不吭声了,余罪翻了张猛一眼,咧咧道着,妈的少不了鼠标、二冬那俩货,回头再收拾他们。

  众人不告诉他谁泄的密,此时目光都转移到余罪的脸上了,骆家龙看这样子,凛然道着:“哎哟,余儿,眼见为实啊,听人说你被女贼打伤了,我还真不相信,要是个亡命徒还差不多。”

  “介个可以理解啊,我估计余儿是看到女贼心神失守,阴沟里翻船了。”骆家龙中肯地评价道。

  “什么叫女贼呀,我觉得就是这个天使姐姐,瞧这伤口挠得……怎么看得我,有大快人心的感觉。嘎嘎。”张猛奸笑着,幸灾乐祸了。豆晓波出声问着众人:“兄弟们,余儿这算不算公伤?”

  “算个屁,旷工倒给算了。”余罪火大的接了句,惹得大家又是哈哈大笑,吴光宇也没好话,直道着:“别郁闷了余儿,反正你长得也不咋地,就当整容失败了。”

  余罪不郁闷不行呐,就不郁闷脸上,也郁闷来了这么一群泼凉水的,他忿忿地道着:“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几个烂人臭嘴,吐出不好东西来,笑话也看了,早点滚蛋,别耽误我休息。”

  “呵呵……你确定真要我们走,骆驼还是请假来看你来了,晓波,搬东西。”张猛道,不光豆晓波,吴光宇也奔出来去了,眨眼间,把两箱饮料、几提兜水果、还有只烧鸡,再加上两筐小鸡蛋,都是探视病人的,这下余罪奸商脸变笑了,笑着道:“早拿出来嘛,省得看着你们心里挖凉挖凉滴……以后东西送来就行了,人就算了,我看着东西比看着你们亲切。”

  周文涓噗声又笑了,她也在慢慢习惯两学里这种标榜无耻的谈话方式,那几个更直接,先拔拉开兜分吃上了,还有没来的,也给凑了个人道主义的份子,孙羿和熊剑飞出勤去了,已经转达他们的问候了,问候语是:听说你被美女干趴下了,这喜事得随礼贺贺去。

  张猛一转达,惹得一干同学又是忍俊不禁,余罪在同学前可放得开,反正这样了,也就这样吧,反倒是周文涓悄悄塞给他一样东西,他看时,是治伤的软膏,谢了句,悄悄地塞兜里了,不想这小动作还是被人看到了,张猛劝着道:“文涓,你咋就不信呢?他身上最耐实的就是那层脸皮,这要是被挠破一回,以后长出来比原来更厚啊。”

  “咦,牲口这话有水平。”骆家龙道。

  “你们不要老贬低余罪好不好,我怎么觉得你们合伙欺负他?”周文涓奇怪地道。

  “不合伙不行呀?要一个两个来,弄不过他。”吴光宇道,余罪脸上须是挂不住了,拦着众人,关心地问着周文涓道着:“文涓,你上编了没有?”

  “刚上,和你们一批。”周文涓亮了亮肩章,警员,也是提前上编的,今年对一线特别优厚了,不独这几位参加过精英选拔的,有不少到刑侦一线上的,也是直接上编,余罪像心事已了,笑着道着:“老许在这个上还是挺够意思的。”

  这话,也就周文涓听懂了,他咬咬下嘴唇,把到嘴的话边咽回去了,她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突然来访的省厅处长,她知道原因,也许,原因就坐在面前。

  上了,都上了,张猛牛逼了,把刑侦肩章和余罪的治安章往一块放,看看,它就不是一个档次。至于骆家龙,已经到了市局直属的信息支撑中心,挂得是技侦章、豆晓波持得缉毒章,比来比去,余罪倒成了最差的了,治安呐,那可是所有警种的垫底和拖后腿的角色。

  不过余罪不以为然了,不屑地道着:“这有什么拽的,我在后勤装备处还呆过两个月呢,挂得还是特警臂章。”

  “就是了啊,余罪,那怎么不好好呆着?”骆家龙问,这茬事大家都知道,而且有点挽惜,可不料余罪说出实情来就不一样了,他道着:“呆不住呀,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没有任何娱乐,甚至那单位连异性都没有,我就想了,干这活有啥意思,相当于直接自切出家去了,公休离开都得请假。”

  哥几个呵呵笑了,周文涓有点脸红,余罪还是尽量把话往正常处说,窥到此处时,他也嘿嘿地笑着,旧单位不怎么样,新单位也不怎么样,问兄弟们干得怎么样,一来二说,都不怎么样,信息支撑中心,骆家龙说了,一有案子,几天都睡不好,光看电脑屏幕都能把人看吐了;吴光宇和张猛也有牢骚一堆,八月份出省追过一个在逃嫌疑人,连追二十多天,三个人轮流开车,等回来全身都馊了。说起来豆晓波在禁毒局下属的单位养缉毒警犬,反倒是个最轻松的活了。

  说到案子,骆家龙突然灵机一动,问着张猛道着是不是抓城北片刀团伙杀人案那次,一问得了,他当时就在后台支撑着呢,好在结果不错,在福.建把人抓回来了。

  “什么呀?你们后台的知道个屁。”张猛不悦了,道着实情道:“杀人那小子才十九,他是一路吃喝玩转了大半个中国,他知道后面一直有人追……等钱花完了,自己到当地派出所自首,知道那家伙有多横,进派出所报了大名,大大方方,老子钱花完了,活得也没意思,赶紧地,把老子送回去……就这样,我们去接回来了,他在车后睡大觉,紧张得我们几天没合眼。”

  又把众人逗乐了,这职业呀,能接触到各式各式的极品人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聊着工作,又回到了同学的身上,董韶军到现在还没下落,众人说起来挺想的;至于那个老算卦大仙郑忠亮,回老家去了,据说在协警队里混,连王林也在派出所打杂,说起来那次参加精英选拔,结果都还算勉强,最起码都有着落了。

  对了,汉奸呢?余罪想起这号老风骚的人物了,张猛嘴快,直道着:“汉奸开公司了,你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余罪愣了下。

  “就你被关在郊区的时候。”骆家龙道。

  一问,哥几个聊着才知道,汪慎修根本没入警籍,毕业就开了家贸易公司,专事海外代购一类的生意,开业时候还请兄弟们吃去了,后来据说这家伙泡上了一个白富美当后台,哎呀,可把孙羿羡慕坏了,直缠着汉奸介绍给他几个富婆。

  “哎哟,这脸帅了,就是风骚啊。真没想到啊。”余罪摸摸自己的脸,自叹弗如地道着。骆家龙却是接着话茬问着:“你咱们这一届猜最风骚的是谁?”

  “解冰吧。”余罪道。

  这几乎不用猜,人家的家境和底子放在那儿,偏偏人品又好,一点也没有纨裤弟子的味道,在二队恐怕风生水起了。

  “错了。”张猛笑道。

  “给你一百回,你也猜不着。”吴光宇道。

  “别看我啊,谁要说最风骚的是我,我跟他急啊。”余罪捂着脸,觉得兄弟眼光有问题了。众人嘿嘿哈哈一奸笑,周文涓却是插了句嘴道:“是邵帅。你还真排不上队。”

  “又冒出一个妖孽来?他怎么了?”余罪奇怪了,那孩子有点孤僻,不太合群。

  “他辞职了,搞得风风雨雨的,市局的宣传部、办公室派人劝过他好几次,他都没回去。”周文涓道。

  这辞职了有什么风骚的?哟,余罪回头一想,又惊讶了,这是位烈士的儿子,他要不选择继承父亲的事业,那岂不是……下面不用说,一室安静就是对这事的态度。

  “什么原因?他不会犯错吧?”余罪讶异地问。

  “不太清楚,他分在市局法制科,纯粹一个清闲部门,那不得舒服死了。”张猛道。

  “就是啊,按理说他这身份,都不用说什么好话,三五年就提拔起来。”豆晓波羡慕地道。

  “哎,我听说了,咱们队长都出面劝人家去了,他理都没理,警服一扔,走咧……哎呀,我就想想,这简直帅呆了啊,要那天我钱花不完了,我也把警服一揉一卷,搁大院一扔,牛逼哄哄来一句:爷不干了。”吴光宇神往地道。

  众人一笑,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骆家龙示意着噤声,他补充着道着:“我事我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我跟你们说了,你们不许往外说啊,这个故事啊,有相当不和谐的色彩,咱们也就私下说说啊。”

  为了满足好奇心,兄弟们自然是点头应承,催着爆料,骆家龙啃了半块苹果才道着:

  “我是看他父亲那个案子才知道,根还在那儿……**年3月,本市冷轧厂出了一件恶性案件,嫌疑人抱着一包炸药,闯进了正在开会的冷轧厂的领导班子会议室,威胁要引爆炸药……接警后时任刑侦二队副大队长的邵兵山出现场,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嫌疑人的情绪快失控了,他脱得只剩下一身内衣好歹说服嫌疑人同意他进去劝服……在劝服的过程中,快吓破胆的领导班子一共五人,坐不住了,趁着嫌疑人分神的间隙爬着往外逃……一下子让嫌疑人崩溃了,拉响了炸药包,在拉响的一刹那,邵兵山扑上去和他一起摔出窗外,然后……嘭……爆炸!”

  骆家龙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就像真的爆炸一样,让听者怵然,那是在座所有的同行、是前辈,爆炸的时候,在座诸位的同学,那位老是沉默着的邵帅,尚还是位呀呀学语的孩童。英雄的荣光延续到后代的身上,那种不幸又怎么能用言语表达得清楚。

  说者骆家龙也很凛然,补充了道:“英雄和悍匪,同归于尽。那幢楼只碎了不少玻璃,损失不大。”

  罢了,都愣了,惊心动魄的情节,叙述起来不过寥寥数语而已,张猛要说话,骆家龙伸手制止了,他道着:“你一定会说不值对吧?”

  “对,把那帮鳖孙炸死得了,救他们干什么?说不定能劝下来。”张猛道。

  “对,不值,如果这个故事深层次解读的话,可能会有另一种看法出来。”骆家龙欠了欠身子,瞥了眼望着他的同学们,继续道着:“其实不是悍匪,嫌疑人马学峰,就是冷轧厂的工人,事发前他和他老婆同时都在第一届下岗名单上,而且他有两儿一女,一下子两人同时下岗对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在那个年代不难理解,像天塌了一样……偏偏下岗也罢,冷轧厂拖欠工人的下岗安置费用也迟迟未发……你们知道案由是什么,就是这个,马学峰俩口数次找厂里领导要安置费,几乎是跪下了都没要回来,在后来对他工友的询问中,都说这是个脾气有点倔的老实人,而且事后的调查也发现,市政府确实拔下了一笔安置费用,不过被厂里领导一部分照顾了关系户、一部分自己胡吃海喝算招待费了………其实钱不多,还不到一万块钱,两条人命,还包括一个很敬业的警察。”

  就像是存心要拷问良知一样,骆家龙说起此事也是义愤填膺,同学还未开口,他继续补充着:“再往后你们可能觉得更匪夷所思。当时的二队队长是许平秋,也就是现在的许处长,他出面和厂里协商,想给邵帅家多争取点抚恤,作为人道主义的抚恤……可惜是,被拒绝了。这五位厂里领导后来居然齐齐升迁,很多年过去后,有人出了国移民了,还有位更厉害的,是在副省级位置上光荣退休的……其实这个世界很操蛋,老校长说得好,我们其实还是一无是处,根本不理解我们身边的这个世界。”

  “你…这个故事有问题,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余罪挑出毛病来了。

  “对,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被喀嚓掉……”豆晓波本来要说小JJ的,不过看到周文涓时刹住了。众人齐齐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骆家龙笑了笑道着:“我不保证真实性,不过我和邵帅的关系不错,他走的时候我请他吃过一顿饭。他告诉我呀,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而且他不想生活在父亲的光环下,这么多年,答案应该找到了,他当了三十八天警察,仅仅是出于对父亲的尊重,你们知道他和法制科科长怎么说的,他说这是个‘逼人学坏’、和‘保护坏人’的法制,不要也罢……他为父亲感到不值。”

  “哇,这孩子真有个性,干嘛非把大实话说出来?”吴光宇道,好不惊讶。

  “是够风骚的啊,可这不等于打了咱们这些当警察的一耳光吗?”豆晓波道。

  “脸都被挠了,还怕挨一耳光。”张猛道,坏坏地看着余罪。

  余罪似乎心有所想,笑了笑,脸皮很厚地道:“还好,好歹是个美女挠的。”

  众人呵呵一笑,却是心有沉重,下一个话题开始埋怨骆家龙了,好容易有空闲了,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让大家多不高兴,周文涓却是笑着接着:“其实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那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我觉得邵帅肯定是幸福的,他作出了自己的选择,比我们都强。”

  哟,这话有道理,听得弟兄们很是赞同,是比大家强,就嫌苦嫌累,也不舍得丢了这份工作呐。

  骆家龙再看到余罪惨兮兮的样子时,笑着问余罪道:“余儿,你就这么混着?本来我以为,你是最有个性的,看来我走眼了,除了你,都有个性。你是不是连生活目标也没有?”

  “有,谁说没有?”余罪瞪着眼道,众人再问,他却是恶狠狠地道:“我现在的生活目标,就是特么的把这个女贼逮回来,三堂五审,我他妈非揍得她皮开肉绽……你们不知道,这两把挠的,我都没脸去单位呀。”

  众人被余罪的苦水倒得嘿嘿直笑,哥们历来如此,不幸灾乐祸都对不起哥们这层关系,而且对于余罪反应,都嗤之以鼻了,你说得性就么高,当什么警察,还不如不干了。还有,挠了下就这么记仇,一点肚量都没有,何必为难那位为民除害的天使姐姐呢?

  余罪一嘴战群雄,那奸诈恶毒嘴脸让骆家龙哀叹了,直对着大伙道:“你们看出来没有,其实最适应当警察的就是余罪,心黑、手狠、肚量小、脸皮厚。”

  “骆驼,你是故意埋汰我是不是?我改天找一女的,挠烂你的脸,我就不相信你不火不记仇,要不试试?”余罪瞪着眼,两人争上了。

  争来争去,唯一的结果就是余罪在众人嘴里的评价越低,不过对于余儿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的性格多有了解,谁也不觉得意外,而且这些人也没安好心,坐了两个小时,张猛开口了,推着余罪:“喂喂,别光神侃,兄弟们都来看你了,你不准备招待呀?不知道大伙工资都不够花呀?你个奸商手里肯定有钱。”

  “这才是兄弟呐啊。”余罪大惊失色了,惊讶地道着:“送上二百块钱慰问品,还得再吃回去,成!吃就吃,不过下周我准备把那个女贼抓回来,谁要不帮忙,小心我跟他翻脸啊,走,吃去……”

  余罪倒也光棍,不管脸上的伤难看了,领着众人,一群下楼,又邀着鼠标,打电话约着李二冬,鼠标也不客气,带上细妹子一起蹭吃来了,李二冬更狠,连刀塔也不打了,吭哧吭哧骑了五公里自行车,满头大汗地来了,就为来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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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章士别三日

  “德标,二冬,你们俩等等,来我办公室一趟。”

  刘星星队长喊了出勤的队伍一句,留下了两位队员,这两位的名字一出来,余下的反扒队员都吃吃地笑着,对这一对难兄难弟抱之以同情的一瞥。

  这哥俩,一个长得迷里迷糊,一个长得奸相外露,相貌虽然差别颇大,可得性却是如出一辙,爱吃爱玩爱胡侃,和队里的小年轻没啥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队员隔三差五也有抓回几个扒手来交差,这哥俩报到上班快一个月了,不但连贼毛也没捞到一根,没捞到也就罢了,哥俩带队的组长居然被贼伤了,居然是还个女贼,这事快被治安区里当笑话传了。

  “别拘束啊,咱们历来上下级平等……没有什么事,就想问问,小余的伤好了没有?”刘队长问,关心下属了,李二冬算算时间,快两周了,再说不好,就说不过去了,点点头道着:“应该好了吧?”

  “好就是好了,没好就是没好,什么应该好了?”刘队长不悦地道。

  “好了。”李二冬确定。

  “好了为什么不来上班?就请产假,也得给队长打个招呼不是?”刘队长拉下脸了,问题来了。

  “我想,他是不是不好意思来呀?”鼠标道。

  “不好意思也打个电话说一句嘛,这不声不响,入职警察条例没学过呀,连续旷工半个月,可以予以清退处理?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协警呀,想干嘛干嘛,来上班就为了捞一把被清退?”刘队长道,一说,那哥俩故态重萌了,直着身子,耷拉着脑袋,不争不辨,你说啥就啥,反正咱啥也干不了。

  鼠标吧向来就如此,李二冬吧,以前在网警、在刑警队老和上级争辨,可现在没法争辨了呀,上班快一个月了,一点工作没干,还净惹笑话了,实在找不出组织那里有不对的理由不是?

  “通知他啊,明天务必回来签到,如果明天我看不到他,就不用来反扒队,直接回市局人力资源部报到,就是原来的人事科,我管不了,那我还交不回去呀。”刘队长道,那俩兄弟情深,抬头要说句好话,却不料硬生生咽回去了。

  就是嘛,队长这苦大累深的样子,每天比队员还忙,有时候还亲自上阵抓贼,实在不好意思再给躺在家睡觉的余罪说情了呀。两人点点头,要走时,又被叫住了,刘星星队长语重心长地道着:“德标、二冬,不是我批评你们,你们郑重考虑一下,要是想长期在反扒队干,那我随后给你们指派两位师傅,跟上练练,过段时间就能独立办案了……要是就想来混两天,也行,不过话得说到前头,成绩没有可以,但笑话不能有,你们说对吧?那怕不抓贼,也别被贼抓了呀?现在辖区派出所都拿这个当笑话传了啊……直笑话咱们反扒队抓不了几个贼也罢了,还有队员被贼抓了,还是女贼……哎哟,把我这老脸呀……去吧去吧……”

  两人如逢大赦,刘星星队长却是拍着自己的胡茬脸唉声叹气,好一副牙酸胃疼的样子,他起身倒了杯热水,找了两片常服的胃药,和水吞下时,又在踌蹰对这几位新人的处理办法了,余罪这事出得,在他看来是精神可嘉,不过运气太背了,那案子他了解过,能在大庭广众下窃走失主脖子上的项链,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像这类贼,怕是反扒队也难遇上,可巧的是让新人给遇上了,那样的结果他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他拿起电话时,又踌蹰了,这里面的事很多让他搞不清楚,一个小小的屁警愣是让省厅的许处长追着不放,出了那事许平秋只是呵呵一笑,说了句吃点亏让他长记性,而且言外之意,还想让刘队长再催一催,再压压担子,最好把他压垮,压得一点信心也没有主动要求调离更好。

  “难道,这是许处的亲戚?”

  刘队长有点怀疑,省城公安这个圈子不大,而且近亲繁衍严重,指不定那个小屁警关系就能通到省厅,许处对余罪的格外关注,似乎从侧面就能说明点什么。

  也罢,按领导的意思来吧,他这样想着,又拿起了电话,给许平秋汇报了下近期三个人的情况,其实他更诧异的是许处的态度,这三位表现越差劲,仿佛让许处越高兴似的,真是越来越让刘队长越拿捏不定处理的办法了。

  下楼时,鼠标和李二冬相视一眼,愁绪满怀。

  “鼠标,挨队长训了。”一位卷发的小伙,关切地问道。小伙姓姜,叫姜玉军,队里人都叫他洋姜,看两人实在愁得厉害,洋姜一手一个揽着劝道:“没事,队长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队长没训我们。”李二冬道,一说洋姜异样了,再听原因是兄弟俩一个贼没抓着实在不好意思,他笑着道:“那更没事,这年头的贼呀,跟割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你抓都抓不完,有些就偷几十块,治拘都够不上,前脚放了,后脚又出去偷了,你们少抓多抓几个,对治安能有什么影响。”

  “对治安没什么影响,可对我们本人有影响啊?你说反扒队的,一个月贼毛都没捞着一根,实在不好意思呀?当学生时候虽然不咋地,可也能考几十分不是?”鼠标道。

  “那好办,你叫上余罪,我叫上大毛,他当几年反扒队员了,高手。咱们到小商品市场那片,咱们逮个回来不就成了?”洋姜道,小伙子挺仗义,哎呀把鼠标和李二冬给高兴的,搂着洋姜,一边脸上啵了个,这情形恰被楼上的刘队瞧到了。

  他没吭声,不过心里有窃喜,或许,这也是一种知耻而后勇吧。

  ………………………………

  ………………………………

  “什么?你一直就在街上?都逛几天了……我靠,你怎么不说呢?在哪儿……”

  鼠标在电话里联系着余罪,放下电话,异样地对同行说着:“这小子,在街上早猫几天了,咱们怎么没碰到?坞城路,华鑫商厦,他在那儿等咱们……”

  大毛听得目的地,踩下了油门,加速了,反扒队的装备不一,有些协警是自备车辆,还有的甚至就是收缴回来没人认领的赃物电单车、自行车当了交通工具,而大毛在队里是骨干,配了一辆老掉牙的昌河面包车,他边驾车边道着:“鼠标,这事也不能全怨你们……敢在珠宝、大型商厦扒窃的,一般都是高手,那号贼呀,一般抓不着,那天被窃走的失主那条项链价值八万多,就这一椿,够作案的蹲几年大狱了……你们想啊,这号贼如果都让咱们轻易抓到,要派出所和刑警队就没什么用了。”

  “话是这样说,可要一传,就成了反扒队员被个女扒手打了,脸上挂不住不是?”李二冬道。

  这事包不住,失主报案,随后派出所向反扒队核实,鼠标和李二冬恰巧又是目击,情况一问,案子破不了,笑话就传开来。

  “那有什么?这算轻的,咱们反扒队有时候碰上凶一点的流窜作案的,你亮铐子他亮刀,被捅伤的不在少数,每年都要有意外。这活计不好干啊。”大毛忧郁地道着,有些事就是你越想干好,心里的羁绊越多。

  鼠标和李二冬又相视一眼,两人看着队里这位骨干,老大的个子,佝偻着腰,脸上和队长一样,永远带着那种忧虑的表情,就像个三餐难继、立业无着的苦逼,谁可能想到这是位一年要抓上几十名扒手的反扒名人?

  一路上,又是絮叨着反扒队种种之事,其实这部门成立时间并不长,属于一个偏门警种,或者说不属于一个单列的警种,只是因为扒手太多,治安压力大,应劫而建的一个部门,招收的大多数队员一半多以上是协警,另一小半,是派出所、分局各项业务实在提不起来的冗员,说到这儿大毛就问了,窝了好久的问题了,那就是:你们俩犯什么错了,怎么好好的刚入籍刑警,给调反扒队了?

  “啊?我们没犯错啊?我自愿来的。”李二冬傻眼了。

  鼠标咬着下嘴唇不吭声了,他突然想起了一句名言:该傻逼的时候我毫不含糊。这用来笑话别人的话,现在他觉得是对自己真实的写照,想起兴高彩烈来反扒报到那劲道,实在难以表述。

  “那余罪呢?也是自愿来的?”洋姜问。

  “完了,我早该想到了,余儿这家伙到那儿也是倒霉蛋蛋,跟着他没好去处。”鼠标恍然了,他想起来了,刚分配时候就知道余罪三天两头旷工请假,能给他调的工作,怕是不会有好事。这一说,其余几人都笑了,说起来余儿够倒霉的,刚进门就成笑柄了。

  路程不远,到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车停在路边,余罪不知道从那儿钻出来了,直钻到车座里,出言就道着:“找个僻静地方,商量下,今儿抓几个试试。”

  “啊?你抓?”鼠标异样地问。

  “啊,我抓。不过得你们帮忙?”余罪道。

  “大毛和洋姜友情协助来了,听他们的。”李二冬道。

  “啧,别添乱,用我的办法抓,绝对比你们的有效。大毛,谢谢了啊,正好,我有个想法,你给参谋参谋,拐进胡同后面说。”余罪道着,此时李二冬才注意到,他手里提了大黑袋子,满满的一袋。好奇地问着什么,余罪没说,等到地方,车停了,前面的人回过头来,余罪一撑袋子,吓了众人一跳。

  钱夹,满满的全是钱夹……鼠标和李二冬看懵了。

  “哟,下功夫了。”大毛笑了。他看出来了。

  “那儿来的?”鼠标和李二冬不解了。

  “收来的,一个五块,从收破烂的、环卫工人手里收,特么滴这片贼真多啊,四天就收了一百二十七个钱包,都是扔在下水道、垃圾桶里的。”余罪道。

  “那当然,人越多的地方,贼就越多。”洋姜笑着道。已经习以为常了。

  “收这个干什么,脏不拉叽的,我还以为你改行当扒手了。”鼠标笑道。

  “听我说,这是咱们这管区的详细城建图,收钱包时我附加了一条,必须标明是在哪儿捡的。”余罪铺着城建图,给众人讲解着,上面画了个几红色的重灾区,他指点着道着:“082号、086号、089号公共垃圾笨,这几个最多,最多里面四天拣到过十二个,最少的里面有三个,这三个桶相距离不到两公里,周边有小商品批发城、两家商厦、还有一家珠宝行加上一个手机卖场……可以这样描述,扒手作案后迅速辙离第一现场,然后在辙离的途中,把钱包里的现金、身份证抽走……然后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完成作案。”

  “这谁都知道啊,厕所、下水道、垃圾桶,是销毁证物的最好地点。”鼠标道。

  “继续说,听余罪说。”大毛异样的,感觉到了余罪身上不寻常的气质,是那种久经历练的老手才会有点从容和肯定。几日不见,他突然发现余罪身上仿佛是凭空多了这么一份气质似的。

  “我的意思,从这儿下手,抓扔钱包的。”余罪道,看众人不解,他解释着:“我们的效率并不高,为什么,那是因为我们需要从成千上百的人群中发现目标,然后跟踪、盯梢,而且还只能等到他作案才能出手抓人,但换一个思考方式的话,在他们销毁赃物的时候下手,定点、就这几个点,守点等贼,那岂不是省时省力,事半功倍?”

  “也行,用指纹、录像,可以钉住他们,现在的贼反侦察意识太强了,商厦里偷东西,你从监控里都找不到怎么干的。”洋姜道。

  “可是口供呢,这些人你考虑过没有,一出手就死不认账了,都是些滚刀肉。”大毛道,似乎觉得也行,就是有点小问题。

  “呵呵,这个就看李二冬和鼠标的了。”余罪道,收起了东西。

  “我们?”李二冬和鼠标傻眼了。

  “仔细想想,现在刑警队、派出所那些货,当年在学校可都是挨咱们整的,真要抓到贼了,你们还担心折腾不了他?这个太容易了吧,拳头都不用。”余罪道,他摸摸了刚掉痂的伤处,现在对贼实在特么滴苦大仇深。

  “咦?这个好像不难!?”鼠标喜上眉梢了。

  “对,你要说学校那一套,咱在行,不就那些整蛊玩意吗?我小学就开始玩了。”李二冬拍着大腿,也乐上了。

  “好,给你们一小时时间准备,大毛哥,你坐镇,盯几个点,咱们拉开个二二一队形,长度一公里,发现目标,直接摁住。他妈的,老子今天要开荤了。管他大贼小贼毛贼流窜贼,撞网里的,全兜回来,省得不好意思回单位。”余罪邀道,捋着袖子,恶相顿露。

  “好,可以试试,每天人群里找,实在头疼。”大毛也被说服了。车倒出胡同,冒着烟飞驰而去,不多久,又去而复返。

  鼠标换了个装束,穿了条大裤衩,像个找不着方向感的弱智在街上晃悠;李二冬蹲在路牙上啃冰棍,都不用改装束就是个街痞混混样,余罪窝在几百米外,几个人的包围今天不盯贼了,盯那几个垃圾箱。

  关乎几人声誉的翻身仗,正式拉开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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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章一鸣惊人

  一个小时过去了,毒辣辣的太阳升得老高,北方的秋老虎不是盖的,比仲夏还让人难受。鼠标盯着的地方是086号、074号垃圾箱,除了见几个扔矿泉水瓶子的,就是把手伸进桶里掏垃圾的,没见到谁往进扔钱包。

  摸了摸口袋里准备的东西,步话,手铐,还有专为此次抓贼准备的粉状玩意,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学校的生活,那时候的整蛊老朝自己人下手,包括内裤里洒辣椒面、牙膏里挤鞋油、桌凳上镶图钉、背后贴乌龟王八蛋,这些烂事鼠标自认是轻车熟路,李二冬也算行家里手,至于余罪,那应该是高手寂寞,无人挑战的级别了。

  可这些手法,能用来抓贼么?

  他有点怀疑,在两个小时过去仍然没有见到时,他的疑心更重了,要不是实在想抓个贼回去显摆一下,他早撂挑子去玩了,就是嘛,当学生不咋地,好歹也能考个几十分凑数,总不能直交白卷吧。

  离他不到二百米是李二冬的防区,中间由洋姜守着,李二冬干脆半躺到路边公共椅上了,就在垃圾箱旁边,他脱了鞋,别着裤腿,脚里揣把枪……不是真的,水枪,儿童玩具。

  一直以来,自己能向人炫耀的就是玩,玩游戏,踢球,一直以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形象,包括学业和职业,都不咋地,网警上呆过,他实在看不惯那种睁着眼说瞎话,连网上也不让乱说话的氛围,刑侦二队呆过,他实在受不了那种几乎是自虐的日常任务,曾经梦想着当一名警察,是因为他觉得这个职业很阳光、很正义、也很拉风。

  不过事于愿违,当上了才发现,太阴暗了,不但接触的全是阴暗,连警察自己也生活在暗无天日中,他甚至有时候很同情现在还窝在某个角落盯着嫌疑人的刑警同行,其实他宁愿这么吊儿郎当在反扒队混着。

  当然,前提是能混下去。

  就看今天了,好歹逮着一个半个,让兄弟别太没脸面了。他在默念:贼呀,贼哥,贼大爷呀……亲呀,你来吧,我会很温柔地,我一点都不粗暴。

  像是上天眷顾一般,念了N遍,兜里的步话响了,余罪的声音:“老二,注意……目标出现,朝你的方向,红衬衫,戴着墨镜,两撇胡子……盯住他……”

  李二冬腾地起身了,套着鞋,瞥眼已经看到了目标,正从余罪守着的方向往这边来,余罪在垃圾箱里掏着,应该已经确认了目标。他笑了,悠闭悠哉地往路对面踱着,从这里过去,和贼是个照面。

  不知道是心想事成,还是方法对路,李二冬这回越看这人越像个贼。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坞城路面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五个人守着的路面全长两公里多,两排十余个垃圾箱,下水口子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李二冬看到了,来的方向是银都商厦的方向,没有什么意外,那儿也是重灾区,贼已经泛滥到失主丢东西都不报案的程度了。

  近了,李二冬看得更清了,这个贼很得挺帅,有点像冠希哥,只是多了两撇胡子,他没事人一般走着,步幅很快,此时已经销毁证物,怕是心里笃定,防范已去,走得是那么潇洒轻松。甚至让人怀疑他已经在选下一个目标。李二冬右手悄悄地摸上了水枪,左手掏着警证,在不到五米即将照面的时候,他一亮警证笑着喊着:“嗨,警察,你犯事了。”

  那贼一激灵,掉头就准备狂奔,一下子让李二冬确定没错了。可不料贼哥瞬间反应过来了,一回头又面对着贼眉鼠眼李二冬笑了。他笑着道:“警察?就你那鸟样?你他妈谁呀?”

  “亲啊,太不友好了啊。”李二冬谑笑着,蓦地也出手了,枪一亮,滋地一声,贼哥们马上感觉到湿漉漉、臭哄哄的东西喷了他一脸。他啊地叫了声,卸了墨镜,手在脸上乱抹。

  “偷了东西就想跑,没那么容易吧?”李二冬插起了水枪,掏着铐子,那贼此时才省得危险了,一抹脸一掉头狂奔,不料刚跑几步,眼睛睁不开了,乱眨、乱揉、乱摸,就是睁不开,而且火辣辣地疼,速度一慢,上来的余罪轻飘飘一个窝心脚踹倒,压着人,嗒嗒一铐,拎着起来。

  “啊,警察打人。”

  “嗷,警察要害人了。”

  “哇,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那贼状似疯狂了,乱挣扎乱吼着。旁观路人甚多,余罪亮着警证对着围观吼着:“反扒队执行公务,别看了……贼有什么好看的。刚偷了个钱包。”

  扬着手里刚找到的证件,拎着人,群众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此时的余罪威风凛凛,好有满足感,他想起那天被贼袭躺地上无人问津,忍不有感慨了,其实还是恶人当道,不管恶人是警察还是坏蛋,足以震慑普通人了。

  车开来了,李二冬和鼠标兴奋地把猎物摁进车里,那贼兀自挣扎着,被人淋了点清水,喷了点醋,眼睛好歹才能睁开了,他大嚷着:“凭什么抓我……你们谁呀?”

  “警察。”余罪拿着警证轻轻敲了敲这货的前额。墨镜不知道扔哪儿了,还在使劲眨眼。

  “警察就能乱抓人呀。”贼哥们叫嚣着,叫嚣的时候脖子一缩,不知道掉进了点什么东西,他没看到有人在做手脚,还是骂咧咧地叫嚷,开车的大毛没吭声,就看看几位新人怎么处理,鼠标和李二冬一左一右挟着,车走了好远这人终于睁开眼了,余罪拿着捡回来的钱包问着:“刚刚我看见你把这东西扔进垃圾桶了,说说吧,那儿来的,不至于你用这么高档的女包吧?还扔了,不可惜呀?”

  “你说看见就看见啊,我怎么没看见?”贼哥们叫嚣着。

  没人吭声,左右都看着他,他觉得不自然想耸耸肩时,左边的胖子开口了,笑着道:“不说实话,身上长虱子。”

  “长了虱子,还没法挠。”李二冬道,知道鼠标往这货脖子扔什么了。

  贼哥们不解,愣了,已经打定主意要咬死不认了,本来以为会挨一顿拳脚的,可不料今天奇了,没人理他,冷不丁一股奇痒袭,他哎哟,一耸肩。

  鼠标一使眼色,两头铐子一解,分别铐在车内把手上,那人成了后背没有倚靠的姿势,他正讶异,却不料更强的奇痒袭来,哎哟哟乱扭,想伸手挠挠,手被铐着。想背后蹭蹭,背后却没有可蹭的地方,于是就这么哎哟哟乱扭,全身乱耸,像几百只虱子钻进衣服里一样。

  “说吧,兄弟,说了就让你挠挠。”鼠标坏坏地笑着凑上来诱道。

  “就是啊,兄弟,你这眼睛得赶紧治呀,知道给你喷得什么呀?那是五毒散,天黑以前,要烂眼珠子滴。”李二冬吓唬道。

  “喂喂……你们你们是警察么?那有这样整人滴……哦哟哟,痒死我了,大哥,你解开让我挠挠……”贼哥们哀求着道,余罪调试着手机,把一段视频在他眼前放着:“忘了告诉你了,刚才把你录下来了,钱包上有你的指纹,要说不清,那就得等我们调查清究竟怎么回事了,最起码得找失主了解情况下,在查清之前,你就痒着吧……简单点,说说在哪儿偷的……信不信我敢和你打个赌,你现在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钱?说呀,有多少?”

  肯定不知道,肯定是一撂一塞就走,可不料此时那哥们那还说得出来,乱扭着道着:“哦哟哟,痒死我了……你们放了我,偷的,不就偷了个钱包吗,多大个事嘛,搞得人家难受死了……你们放开我,我挠挠,我承认,偷的,银都商厦里摸了个女的,顺手把包拿走了……”

  “放开他。”余罪笑了,这些人渣,他最懂怎么对付。

  鼠标放开了一只手,那人迫不及待地使劲挠着,乱在车上蹭着,对于偷个钱包的小事,似乎没有身上奇痒更难受,痛痛快快地承认了,几百块钱而已,人赃俱获,装了个塑料袋子,等收起时,余罪一使眼色,李二冬亮着大水枪,鼠标掏着东西,作势要来。那人一下子吓蔫了:“别别,大哥,我都交待了……别整这玩意。”

  水枪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辣得眼睛现在还难受,至于这死胖子,身上痒肯定是他捣得鬼,那人哭丧着脸哀求着,余罪慢条斯理地问着:“离回单位还有一段路,要不让他们两人治治你,要么你嘴别停,给我再交待几桩……开始。他不说往裤裆里塞点,让老大老二一起痒。”

  啊……嗷……贼哥们使劲捂着裆部,鼠标和李二冬两个坏种使劲拽他的腰带,那人死活挣不脱,就在裤带被李二冬拽了,即将失身的一刹那大喊着:“我说我说……前天还偷了个……”

  “哪儿偷的?”

  “批发市场里头。”

  “多少钱?”

  “一千二。不不不,一百二。”

  “钱呢?”

  “花了花了。”

  毛贼不迭的提着裤子,好容易把二兄弟保下了,却不料余罪恶相回头叫嚣着:“昨天怎么没有偷?谁让你旷工了。”

  贼哥们一惊,不服气了,顺口就反驳着:“没旷工,偷了……”

  一车哈哈笑了,那贼张着大嘴,话收不回去了,余罪笑着继续放缓声问着:“说说,昨天没旷工,在那儿偷了?”

  回到反扒队,就路上这点功夫,硬被三个乱拳出手的新人给刨出了四桩扒窃,连小黑屋都没进去,全部交待了。贼哥们也没办法,这特么的几个太损了,搞得你全身痒,比疼还难受,更何况眼睛上喷的不知道什么玩意,现在还疼着呢。

  “这什么东西?”出了门洋姜问着,好奇了,那玩意把窃贼一下子干得失去反抗力了,实在让他好奇。从来没这么轻松地抓过贼。

  “工业辣椒精,防狼喷雾剂的主要成份。这玩意是堪比地沟油的神器,还是稀释了五十倍,抹到皮肤上毫无异状,不过马上就疼。想当年我拿这玩意,一个能打十个。”李二冬兴奋地吹道,洋姜又问鼠标往人家脖子塞什么,鼠标不好意思地道着:“痒痒粉,整蛊玩具,我小时老往女生裙子上洒。”

  “洒女生裙子上干什么?”洋姜不理解了。

  “笨呀你,她掀起裙子一挠,那春光不出来啦。”鼠标淫淫地道,一车人笑得肩膀直耸。今天才算认识了这几个新人,敢情也不是吃素的。

  车继续奔向坞城路,首开得胜,信心大增,不一会儿,又有一位老年贼落网,被送回了队里,乱扭着身子,乱挠着,下了车就在车门上使劲蹭,看见鼠标像见鬼一般,不迭地喊着:

  “别过来……我交待,是我偷的。”

  从来没见过交待这么慷慨的,把其他组可看傻眼了。而此时的抓贼进行时,仍在继续着,又过了一回儿,又回来一个,这个手法上的破绽抓得让大毛兴奋了,直说今天要破记录了。

  这车没走,又回来一个,鼠标和李二冬亲自扭送回来的,回到队里那哥们还杀猪介地大喊大叫。

  四组、七组、十一组,在午后时分全部闻风而动,聚到了余罪的麾下,草草一瞧平时的案发高峰点,余罪随手指点着几个蹲守点,教着队员如果取证,如何抓人,如何审问………方法对路,收效奇快,平时成绩不怎么好的四组七组,一个小时内抓了四个扔赃物的嫌疑人。

  反扒队的车疯了,三辆车全调起来,供不上运送,副队长看傻眼了,赶紧地朝派出所要了两辆,快到国庆节的,真能好好扫荡这一把,治安压力会小很多。

  车更疯了,站在门口副队长一支烟没抽完,回来了三辆,四个贼,成伙的,被大军一锅烩了;第二支烟刚点上,又回来俩,等不着车了,租车把人带回来了。

  又过若干小时,还不到天黑时分,副队长吃不住劲了,在大院里给去分局开节前安保会议的刘星星队长地打着电话嚷着:“刘队长,赶紧回来了啊,出事了,出大事了……今天已经抓了四十多个贼了……啊?好事,比咱们队员还多,我往哪儿搁去?!”

  可不,从滞留室到门讯室,连暖器管子上也锁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的小贼老贼,反扒大队快成毛贼集中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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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玉汝于成

  哗拉……

  余罪把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倒在头上,就着抹了把,中午饭没吃,就啃了块面包,到晚饭时间了也不觉得饿,实在心里荡漾着的那股快意挥之难去。

  “55个了,靠,绝了。凤姐、大毛、洋姜都看傻了……从坞城路到前西街、回民路,怎么毛贼都一个得性,把东西往不注意的地方扔,最佳选择还就是垃圾箱和下水道口。你怎么想出来的,余儿?”

  鼠标崇拜地递了根五毛钱的冰棍,像递了枚勋章,实在是佩服得无以复加,垃圾桶、下水道口、甚至银都的厕所里,都能成为守株待兔的好地方,这么拣瓜搂枣子的抓法,把干了十几年的老反扒都看傻眼了。

  余罪吮着,快意地道着:“你以为老子白挨这一把挠了,我特么就发狠了,怎么着也得把他们窝端了,休息的这几天,我就在街上窝了一周,我就看银都这一片扒窃案发案率最高的地方……贼都这种毛病,到手后,他迫不及待地要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拿走现金,扔掉赃物……只要扔掉,他们就放心了,警惕性一下子下来了,今天漏网的也不少,商厦和小商品城里的厕所要监控着,还能抓好几个贼。”

  鼠标呲笑了,这抓贼也上瘾呢,他不迭地道着:“差不多了,以前最高纪录是三十九个,而且还是年节高峰期,这把他们纪录破得没样了。”

  “就一片活跃的扒手,我估计得有上百了,守着,再等半个小时……”余罪道。

  “啊?还等。”鼠标畏难了,累得快干不动了。

  “盯着公交车那一块,上车的一刹那。每天这个时候,下班和急于回家,防范最松懈。看看大毛他们,盯这块他们拿手。”余罪道。

  鼠标也有好奇了,他异样地看着余罪,好像一夜之间变成猎扒之王的似的,怎么着就能把老反扒全部盖住啦,两人盯在路牙上的时候,鼠标小声地问着:“余儿,这本事……你狗日是不是在监狱里学的。”

  余罪回头一瞧,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微微点点头,轻声道着:“当时我们那个监仓里,关了四五个贼,有个老扒手叫短毛,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仔细回忆了下在看守所和他的聊天打屁,他教过我好几手。当时只当是解闷了,现在细细想来,嗨,挺有实用性的。”

  “教的什么?”鼠标兴奋了,推着余罪道:“也教教我。”

  “扒窃首先是个心理战,其次才是技术战。”余罪道,看鼠标不解,他解释着:“第一要寻找容易下手的目标,比如谁容易成为目标呢,那些在商厦里试衣服换来换去不注意包的傻逼女的,还有那些一看到好东西就两眼发亮什么都忘了傻逼女。当然,也包括那些看着大咧咧,粗心大意的男的,特别郊区那些进货的,一看缩头缩脑,胆气就不壮;这几种人最容易成为受害者。

  第二得手后,要迅速处理掉赃物………这是防范被抓,所有扒手定律都是拿走现金,扔掉钱包………这个定律就是他们的软肋,因为一直以来我们反扒都着重于捉贼拿赃。他们急于扔掉成了证据的钱夹,在扔掉时,他不至于会仔细拭掉指纹……其实也无所谓,就拭掉指纹,拍下来也能钉住他。”

  “我对这个没兴趣,我是说……怎么扒出来的。”鼠标兴奋地道。

  “哟,你看,那个长腿妞,像不像个贼。”余罪突然异样地问,鼠标一侧头,看了看,摇摇头,不像,像个站街的,回头时,余罪正数着一摞钱,鼠标懵头懵脑还没反应过来,余罪却递上来道:“那,今天的奖金,请你了。”

  “不会吧,非要把哥感动得哭一场。”鼠标不客气的拿钱了,一拿不对了,这钱好熟悉,就一张一百,剩下的都是五块十块的,他一摸口袋,然后瞪上余罪了……转头的功夫,余罪把他身上的钱摸走了。

  “拿两指夹钱,这个真的不难练,关键是经验……趁着失主分神的时候下手,他不分神,就制造机会让他分神,比如,我肩膀撞你一下,说声对不起。比如,我拍你肩膀叫个名字,你回头时,我说认错了……你看你怎么就不开窍,其实和你打牌作弊一样,障眼法,你看我这只手,有什么特点?”余罪伸着左手,鼠标掰着他的手,看了看,摇摇头道着:“没什么特点呀,跟鸡爪似的。”

  “看另一只手?”余罪笑了,鼠标一惊一低头,哦哟,又上当了,余罪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刚装回去的钱又拿到手里了。鼠标哥被玩得头昏脑胀,算算算,不玩了,再我这钱真不保不住了。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余罪这一手既揉和了老爸称水果缺斤短两的本事,又加入了老贼短毛的授技,还经过了被贼挠抓打击,别人不知道的是,自被打击后,这一手他关在家里天天苦练,端得是艰难困苦,到今天玉汝于成了。

  “看看看……”

  余罪声音突然严肃了,步话里叫着李二冬和洋姜,正对面的方向驶来的8路公交,人群开始挤攘,余罪指着若隐若现的人群中道着:“看,一个贼,一个掩护的……你看他们的动作,本来不挤,他们使劲挤……在这种情况,如果上车的时候扒到了,他们就不上车,如果上车的时候扒窃不到,他们跟着车走,伺机下手………扒到了。”

  如果离开,就是扒到了,等车一走,丢钱的就得自认倒霉了。

  余罪飞一般地横穿马路奔了过去,三个方向,李二冬、洋姜嗖嗖飞窜着追人,那窃贼发现不对了,一下子提速了,却不对面奔出来的拿玩具水枪的,哧哧哧朝他的脸上冒水,哎哟,这家伙反应快,居然躲过了,枪口一移,李二冬一不做二不休,噗噗噗往那人裤裆部喷了几股,那贼火了,拔出刀来,凶相毕露,怒喝着:“让开,老子砍死你。”

  李二冬一个激灵,掉头就跑,那人回头见同伴被摁住了,顾不上了,飞步快奔。反扒和扒手这一对天敌,经常就在大街上上演追逐戏,今天又开始了。不过后面那位倒霉了,没来得及跑,全被摁住了,居然是熟人,把帽子掀化过妆的大毛踹了那望风的一脚道着:“又是你,陶小旦,才放你几天了,又干上了?”

  “铐上…车上,那位乘客丢钱包了,下来,到反扒队领去。”

  洋姜吼了句,哎哟,车上一阵尖叫,是个女声:“啊,我的钱包。”

  着急地奔下来,居然是位长相挺水灵的年轻妞,找不着钱包急了,高跟鞋朝着地上的贼就是一顿痛踹,公交乘客对扒手最就深恶痛绝了,不少人挥手着喊着:“揍死他,再偷东西。”

  打得狠了,洋姜赶紧拦着道:“大姐,别踹了,人家是贼,又不是强奸犯,你怎么老踹人家下半身。再说他是帮手,不是贼。”

  “那谁是贼?”美女生气了,火大了,敢情钱包还没下落。洋姜被发飚的妞吓得一指。

  不远处,跑出不到二百米的毛贼,正跳脚大吼着,手捂着裤裆,像烫着了,一直忽扇着,可总不能脱了裤子扇吧?再说也来不及了呀。

  李二冬就在几步之外看着,余罪也奔上来了,两人嘿嘿奸笑着,不急不缓跟着,工业辣椒精果然名不虚传,老大老二一起疼起来了,这哥们疼原地乱跳,跑是跑不动,被抓又不甘心。

  “刀扔下,自已戴上铐上,小偷当回是小事,可别当了太监,终生不举了啊,现在是不是下面火辣辣地疼,感觉那根玩意不属于你了。”余罪笑着道,扔过了铐子,那人老实了,赶紧扔了刀,自己戴上铐子,蹦蹦跳跳,两腿乱蹭,浑然没有刚才的悍勇,哀求着道:“大哥,就偷了个钱包,不至于让我断子绝孙吧,这咋办?怎么里面跟烧了堆火似的。”

  李二冬拎着人,余罪拿着冰水泼了一股,痛感马上减轻了,走了几步,那人又要求泼,再泼一股,哟,好舒服,这哥们就像快感来临一样,舒服得直哼哼,哀求着余罪道:“大哥,真舒服,再来一下。”

  李二冬噗声笑了,余罪谈条件了:“兄弟,现在开始不泼凉水了……交待一桩让你舒服一下,不交待,里面那把火又烧起来啊。”

  “哎哟哟,我交待……交待什么呀?今天偷了个钱包,还没看里面有钱没;昨天比民工还背,摸来摸去,摸到了穷逼身上了,钱包里只有十块钱,还不够饭钱……大前天更背,上了两辆车,都有你们反扒队的人,我不敢下手呀。”那哥们此时听清了,是公鸭嗓子,不是藏着掖着就是极力辨白自己是个没偷几回,而且没偷到多少钱的毛贼。

  “这样吧,你反正自己也不想说自己的不好……交待其他几个贼,说不定兄弟们一高兴,放过你了。”余罪道。

  “哎,这个办法好……我交待,城东钢厂区,独眼老来咱这地盘上抢生意,前天捞了票大的。”贼哥们开始咬同行了,余罪和李二冬笑了,都说嫖子无情贼无义,这个民谚,在大多数贼身上还是非常应验的。

  反扒队员押着一伙两个贼,失主认出了自己的钱包,居然是个悍妞,啪啪啪扇了毛贼几个耳光。哎哟,误点的公车上,壮声威的声音一片,恰逢刘队坐着警车疾驰来了,给乘客讲了几句防范扒手的要点,又赢得了欢呼和鼓掌声一片。

  余罪、鼠标、二冬几人,都在掌声的包围中,脸上洋溢着喜色,一刻呀,余罪觉得自己这张被挠过的脸上也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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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见猎心喜

  一天抓了五十七个贼什么概念?

  普通人无从了解,身在其中的反扒队员绝对感受颇深,最直观的就是工作强度蓦地加了若干倍。解押、取证、录口供、核对身份、查对旧案,一下子忙得焦头烂额了,晚上下班的时候,连三分之一也没有处理完,不得已苟永强副队长向辖区坞城路派出所求援,派出所派来了十位民警,协同反扒队的处理今天的嫌疑人。

  难呐,对付这号人渣,可不像吓唬吓唬普通老百姓那么简单。有些贼是满嘴跑火车,这边交待了,隔几分钟就反口了,亏是捡回来的钱包打出指模来大部分能对上号,让一部分扒手低头认罪了。可还有不认的,民警有点为难,毕竟是到反扒队了,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不能使,这光景反扒那位活跃的凤姐林小凤看出端倪来了,遇上死不认账的,把严德标和李二冬叫过来,关上门,两人只要审上五分钟,鲜有咬死不说了。

  警匪的之间的较量有些见不光的手段是必须的,总不能跟这些长年靠扒窃为生的毛贼讲法制吧?至于怎么干的,民警没问,不过他们发现,这些毛贼对两位反扒有极度的恐惧了,一边交待,一边满身挠痒痒,眼睛左顾右盼,生怕那俩再回来似的。

  余罪没有参加审问,他拿着一张描蓦出来的画像,在贼堆里的转悠着,哦哟,这帮货色呀,帅得冒泡的、丑得掉渣的、老得快走不动的,小的看样还未成年的,在滞留的房间里窝了二十几个,外面沿着暖器管子,还铐了十几个,他寻着目标,看到一位中年人时,叫了声:“伸出手来。”

  那贼老老实实伸出来了,他看了食指和中指间,然后一展画像问着:“认识吗?”

  那贼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懵然摇摇头,不认识。余罪踹了一脚,略过了。

  画像是一位女人,就是那天遇到的女贼,余罪仔细琢磨过,这是个手法很高超的贼,如果要找,怕是得从她的同行中找。要找那种业务熟练、技术过人的扒手,太小的不行,太老的不行,用镊子的不行,还有问几话就发现智商不太高的,也不行,连问数人,让他好不懊丧,居然没人认识。

  “认识吗?你要认识这个人,放了你。”余罪诱道。又找上了一位二十年许,模样不太可碜的男子,商场扒窃被捉来的,小伙子穿得油头粉面,十指修长,不知道还以为是弹钢琴出身的。不过余罪发现,这人的手法不错,两指间磨出茧子来了。

  “真的?假的?”帅贼动心了。

  “抓得了你,还放不你呀。”余罪很拽地道。

  “这是……”小帅贼仔细瞄了瞄,然后脱口而出:“像林志铃,不对不对……像…像苍井空,像不像?”

  吧唧,哎哟那帅贼捂着脑袋,被余罪干了一巴掌,他好不委曲地道着:“这妞我又没上过,干嘛对人家这么凶。”

  明显是个滥竽充数的,余罪略过了,又找几人,这些毛贼说长扯短,没一个能认出来,让余罪好不失望地出了滞留室,他蹲在门口点了根烟,看了眼凭记忆描出来的女贼,很漂亮,眼睛确实像苍老师、脸型确实像林志铃,大多数美女的脸型都有某种共通之处,那就是能挑起他内心的某种渴望。

  比如你看到的第一感觉是,很萌?有怜爱的冲动?或是很性感?有勃起的欲望?抑或是很高贵?有把把她征服的渴望?

  面前这张画像,就激起了余罪的所有欲望,他在想,也许真的是自己看到的那一刹那心旌失守,才让女贼钻了空子。要是个丑得像李二冬的女贼,肯定他妈滴一脚就踹翻在地打上铐子,那至于有后来失手的事。

  这么说来,倒不怨那女贼,怨只能自己想法太多。他摸摸了脸颊,收起了画像,没有找到,就想法再多也没办法,就欲望再多,也全部成了失望。

  “余儿…余儿……”有人小步颠着来了,是鼠标,余罪摁烟头,随意地问了句:“怎么了?玩得爽了吧?”

  “呵呵,是挺爽,这些毛贼,还没有狗熊和牲口他们耐折腾,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哎对了,给你介绍一位美女。”鼠标说着上来了,背后跟着位姑娘,哦,余罪一眼分辨出来了,是那位公交车上丢了钱包的女失主。

  “认识一下,我叫来文,姓来,来去的来,文章的文。”失主伸过手来了,很俏的一位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本人的气质,觉得比发飚的时候要漂亮了很多。

  余罪这会可没有审美的心思,他无聊地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以后小心点。”

  手也没伸,那姑娘尴尬地把手缩回去了,看了鼠标一眼,哎哟,鼠标可老丢面子,人家作完笔录,专程要感谢反扒队员,个个都如蒙恩宠,可不料余罪给人家个这态度,鼠标赶紧解释着:“来姑娘,甭理他,他有点缺心眼,不太会说话。”

  来文噗哧一笑,故意道着:“不会吧,我看你们队员都听他的嘛?”

  咦?眼睛还挺亮,鼠标笑了笑,又诬蔑着余罪道着:“您不了解,他这人不像我,他只对贼有兴趣,对美女没感觉。”

  来文姑娘又被逗笑了,笑着一言不发的余罪道着:“这位警察同志,不至于对群众这么冷淡的态度吧?”

  “都说了,以后小心点,套近乎就不用了。”余罪道,果真是冷到极点的态度。

  咦,把美女给气得,直接换了不客气的口吻道着:“喂,小警察,不至于这么拽吧?我勉强也算个美女,你再勉强也不算个帅哥,拽什么呀?警监都没你这么拽的?”

  “不要刺激我,我知道你干什么的,也知道你想干什么,知道我是警察,还在我面前玩花样?”余罪不屑地撇撇嘴,突然想起了傅国生身边的那位美女,沈嘉文。很多有心计的女人比男人更可怕,特别是有心计也有脸蛋的女人,更恐怖。

  “你……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来文奇怪了,指着自己,看看余罪,又看看鼠标,鼠标懵然一脸,就照过两回面而已,肯定不知道,来文一下子笑了:“你怎么知道?”

  “猜出来的。”余罪道,此时像一个修炼者,很多不在眼前的事却洞明在他的心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就是在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那你说我是干什么的?”来文饶有兴趣地问。

  “和新闻有关。”余罪道。来文一撇嘴,笑了,不置可否,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余罪捕捉到了,他补充着:“记者。”

  “绝对不是,严警察,你看我像记者?”来文指指自己,笑着道,他问严德标,鼠标只注意脸蛋和胸围了,那能看出内在来,摇摇头懵然道:“我……我怎么知道?”

  “我还看得出,你混得一般,中等偏下,还没挂上职位是不是?”余罪道,瞥眼瞧着来文,来姑娘脸色一沉,不过马上笑了:“你在说我?”

  不承认,余罪笑了笑,只觉得这些否认比直接承认还让他确定似的,看看来文的打扮又道着:“还在一线混是吧?不是本地人是吧?你那行出头比我们这行还难,是吧?想在这儿掘点宝给自己镀镀金,是吧?这行不通滴,这儿的保密性很高。”

  说着懒洋洋地起身,掉头要回审讯室里,想再找几位毛贼碰碰运气,来文张口结舌,愣是没反应过来这事怎么发生的,似乎对她的打击很大,刚要说话时,却不料刘星星队长风风火火回来了,在院子里就嚷着:“都出来,放下手头活,都出来……宣布一个事啊,所有人,马上穿好制服,迎接分局长和市局副局长,十分钟,院子里集合。”

  “谁呀?”来文问严德标。

  “我们刘队长。”严德标道,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事了。这事没摆乎清楚,却不料美女来文不理他了,笑吟吟直奔上来伸着手自我介绍:“刘队长,我是省报记者来文,今天在公交车上被小偷扒窃走钱包了,幸亏你们的队员帮我追回来了,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哎哟哟哟,大记者来了,不客气,我们份内的事。”刘星星队长受宠若惊了,拉着女记的手,有点紧张地道。

  “除了感谢,我还有个提议,第一次见到你们反扒队员这么勇猛,一天抓这么扒手,绝对值得我们作个专访,我刚和报社通过电话,我们的社长正和贵局领导协商。”来文笑吟吟地邀着。

  “这个……这个我真当不了家,不过我们局领导马上就来,请请,我办公室坐。”刘星星队长乐得合不拢嘴了,直请着美女记者。

  哎哟喂,把鼠标哥给郁闷地,这女人也太那个了吧,眨眼就把哥给扔下了,他悻悻到了更衣室,看余罪已经开始换制服了,他边脱边问着:“我靠,那妞居然还真是记者,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看你那脸,就看出来了。”余罪道。

  “什么意思?”鼠标问,说这话,肯定是攻击哥的相貌不佳了。

  余罪笑着道:“就咱哥俩这长相,如果有美女往你身边贴,那他妈就不是好事。除了记者想淘点东西,还会有什么?普通人谁愿意和你警察打交道。”

  “你就凭这个猜出来的?”鼠标不信了。

  “我第一话说,你和新闻有关,她的眼皮跳了跳,我就确定,是记者。要不咱们这号人,谁搭理你呀?”余罪道。

  “那她眼皮要是不跳涅?”鼠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你傻呀,答案明摆着的,能在所有陌生男人面前这么落落大方的,不是记者就是妓者,很难吗?”余罪反问着,把鼠标问懵了,这倒是,鼠标咧咧道着:“我怎么没看出来,她主动搭讪,哥还以为她喜欢我呢。哎对了……还有可能是卖保险的。”

  “拉倒吧,卖保险那帮人什么眼神,一眼就能看出你是穷逼货来,根本不搭理你。”余罪轻飘飘地化解,刚转身看鼠标又要发问,他提前说了:“又问猜其他的吧?你细看你也看得出来,平跟鞋、挤公交、那肯定混得一般又一般,你说呢?”

  “嗨哟,有道理啊……不过她追咱们队长办公室了。”鼠标道,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般不会让报道的,她是白费心思了。”余罪道。

  两人穿戴整齐,反扒队全体在院子里集合了,刘星星队长和苟永强副队长迎接在门口,这事队长通过气了,敢情是分局里正开着打击(街)路面犯罪专项活动动员会,这边的反扒队就传捷报来,一下子抓五十七名扒手,听得分局长和专程来开会的市局一位副局长都不太相信,细细一过问,居然还是真的,这不,要把现场会往反扒队开来了。

  “这小子真给长脸啊,我现在越相信,许处给的人,不是普通人了。”刘星星队长附耳和副手说着,苟副队回头看了眼队伍,小声道着:“不过队长,有些事我得提前和你说清楚。”

  “什么事?”刘队小声问。

  “这几个小兔崽子手可够黑,把这帮扒手折腾的可不轻,我就没见过这么多痛痛快快认罪的。”副队长小声道。

  “知道咱们的工作为什么一直上不去吗?”刘星星队长说了,凛然补充着:“就是因为咱们以前太温柔了,不够黑……对了,还有位女记者等着,一会儿给局长引荐,她想给咱们做专题报道。”

  “这行吗?”副队愕然了,这种单位,一般不允许对外报道。

  “你不懂,现在和谐社会,局里要加大对路面犯罪的打击力度,面上工作,一定得做好。”刘队说着,看到一行车来,自动闭嘴了。

  车迤逦驶进反扒队,有人喊着敬礼,齐刷刷敬礼中,下来了十余位警衔不等的上级,慰问几句,听着介绍几句,沿着窗口看了眼抓回来的毛贼,这些领导身份的,自然不会是去和那些毛贼攀攀家长,只是派出所民警聊了几句,闻听三位新进警员带的头,大加夸奖一番:

  “……啊,这事办得好,有力了打击了路面犯罪的嚣张气焰,保护了人民群众的财产,我代表市局领导班子,向你们表示慰问……同志们辛苦了……你们这个经验很好,把你们反扒经验总结一下,到全市推广,接下了局里要开展‘打击(街)路面犯罪专项活动’,你们呀,今天开了个好头,王局长已经电话通知我了,领导组办公室就设在你们侦查大队……这是一项殊荣啊,同志们……”

  对于警监都见过的和余罪,分局和市局这些小领导可唬不住他,他明白,今天的事要让队里顺水推舟,作为某个专项活动的开门红了,不过此时他并不反感,相比而言,这些人再差也没有那些毛贼给他的印像更差。

  讲了几句,听了汇报,队里还在各司其职忙着,五十多名毛贼估计得忙活一夜了,让余罪奇怪的是,视察领导走时,那位女记者居然和市局一位副局长相谈甚欢,双方好像答成了什么协议,女记者不断恭维着领导,还亲自给领导开了车门,等领导组一走,刘星星队长又嚷起来:“余罪、严德标,二冬……你们三个都过来。”

  三人奔到队长跟前,刘星星队长摸儿子似的一个一个摸过脑瓜,摸一下,拍一下肩膀,说一句:“哎哟,这小伙子结实的。”

  实在没啥表扬的,表扬孩子长得帅,那简直是骂人呢。只能找个中性的优点说说,说完了又正色告诫着:“厉害,许处送你们来,我以为又是那家走后门的子弟没地儿安排了往这儿扔……没想到啊,厉害……对了,魏副局长原则上同意新闻追踪跟进,来记者呢,明天开始,就和咱们反扒一起出勤,那辆车,你们仨,带上来记者……队里的人手,包括我,全体行动,能抓多少抓多少,力争在国庆期间,再抢一个头彩……有信心吗?”

  “有!”鼠标和李二冬玩得不亦乐乎了,挺着胸脯道。

  “难道你没有信心?”刘星星队长问余罪,余罪笑着道:“信心倒是有,不过队长,您让我们出勤带着女的,多碍事?”

  “我……怎么碍事了?”来文好不好纳闷地道。

  这尊神可不是刘星星队长敢惹得,省报记者的身份一亮,又联系上报社,两边的领导一通话,拍脑瓜就定下来了,不光是她,还有市局宣传处的要来呢,他翻了余罪一眼,粗人糙话出来:“你看你这孩子,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是组织上照顾你们这些小光棍……好好干,小姑娘要跟我一个糟老头背后干,她还不愿意呢。就这么定了。”

  哎哟这话,听得来文牙痒痒,敢情自己被当福利送给反扒队下属了,为了能淘到点干货,她强自按捺着,好容易按捺下了不悦之气,再看那三人时,余罪还是那么不阴不阳,其他两人表情可变了,似笑非笑看着她,她一惊,奇怪地问着:“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呀?”

  “你脸上没花,可我们心花怒放呀。”鼠标乐滋滋地道着,浑然没有刚才的严肃了。

  “美女,你有男朋友不?”李二冬也喜滋滋地问。来文翻了一眼,没搭理他。不搭理李二冬还来劲了,自我介绍着:“我没女朋友啊。”

  余罪可憋不住了,从警校到反扒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一直没有解决饥渴问题,他笑着道:“美女,还没明白呀?他们俩对你一见钟情了。”

  来文心里喀噔一下子,再看李二冬和鼠标倾慕的眼神,一下子被刺激到了,不过她没斥倾慕她的,而是对着余罪喷了两字:“无聊。”

  作为勉强美女的心理优势出来了,嗤了句,扭头就走,那仨没脸没皮的还在后头笑。不过时间已晚,她走了几步,又为难地回头问着:“喂,你们谁去送送我呀,我住的地方还在小店区呢,离这儿十几公里呢。”

  我去我去!鼠标和李二冬抢着要去,李二冬拽着鼠标的胳膊、鼠标拉着二冬的腰带,两人谁也不谁抢先,李二冬急了,掐着鼠标骂着:“尼马什么人呀,家里还细妹子等着呢,还跟我抢?”

  “细妹子谁呀?不要诬蔑单身哥哥我啊。”鼠标说胡话了,两人互掐着,谁也不让谁,抢了半天,还没有定论时,早有人发动着车,呜声开出去,接上那妞就走咧,

  哎哟喂,鼠标和李二冬傻眼了,相互埋怨上了,居然被洋姜那小哥们钻空子接上美女走了。

  教唆洋姜钻空的余罪站在台阶上,正笑得得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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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偏锋奇正

  大标题:“猎扒”在行动。

  小标题,我市公安部门打击(街)路面犯罪系列追踪报道之四。

  一个报道,占了半个版面,作为国庆前后最抢眼的一则报道就是这一则了,这回连许平秋也成了后知后觉了,还是经常注意报纸对公安负面的报道的老伴不经意发现告诉他的,当看到报道单位时,吓了他一跳,看到内容时,过节当天怔得足足一下午没出门,尔后,他在电话里知悉了详情,足足笑了一个小时。

  这是市局针对街路面犯罪率增长而开展的一项活动,无意中那个自从羊城归来,疑似废了的废材又成了灵魂人物了,不看不知道,一看让他这位大处长也吓了一跳,国庆不过休息了几日,内网上关于打击街路面犯罪的警务信息已经有上百条之多了,而其中最惹眼的就是来自坞城路的数项战果,24小时猎扒记录最高72名,结案率百分之九十二,之后是坞城路一带案发率狂降,国庆数日,报案几乎降到了冰点,这可是多么和谐的事迹呐,一时间被市局推向了宣传的峰点。

  许平秋仔细研究过内网爆出了反扒队手法,很有创意,不选在人赃俱获的一刹那,而选在销证的时间段抓人,而且把重点放在盯守容易成为销赃点的地点,很大程度提高了警力的利用率。他研究过,在执勤中反扒队改变了原有的小组区域作业,成为团队式、流程式、轮番式清扫作业,这个办法对于短期迅速提高治安综防水平相当有效。更让他意外的是,反扒队还倡导成立了一个反扒联盟,吸收了不少外围的志愿者加入,这个很契合全局群防群治的办法,连省厅的宣传部门也注意到苗头了。

  “小段,开到禁毒局,到那儿找个人,一会儿再回省厅。”

  车里许平秋示意了句,他合上了几日积下了报纸,抚报而叹,一时间又仿佛回到了在羊城无数次的复杂心态,这个人依然让他很头疼,按理说过了特勤那种心理的适应期,应该不会于畏首畏尾,心理障碍不会再是什么大问题,可这个人不知道是过不去,还是根本不想过去,就是拒绝进禁毒局,也拒绝接受特勤入籍,不过却不拒绝当警察,只愿意当个不名一文的小片警。

  后勤装备中心厮混了两三个月,不是消极怠工就是旷工请假,许平秋甚至对他已经绝望了,在听到他抓贼反被贼伤的事后,他甚至都想撂下不管了,就让他老死在那个刑警不算刑警、治安不算治安的边缘队伍。

  只不过又像以前一样,在你对他绝望的时候,他却是那样的出彩,又堂而皇之地回到了你面前。

  许平秋现在就是这种心态,那种取之不得、舍之可惜的心态,羊城的一幕一幕回放在他的脑海里,记忆最清的不是侦破贩毒大案、抓到毒枭的惊喜,而是那个特勤和嫌疑人见面的午后,其实那时候他在想,像余罪这种感情丰富的人,应该不怎么适合当一名把任务放在比性命还重要位置的特勤。而后不幸言中,却又让他如此地失落。

  “到了,许处。”司机提醒着发怔的许平秋。

  他嗯了声,下车时已经在禁毒局大院了,禁毒这一警务单列出刑事侦查后,他很少到此地了,新修的楼宇,楼前排着两层锃亮的警车,大院的绿化尚好,他踱步着在传达室的窗口问了句话,亮着证件,直接上楼去了。

  楼上,闻讯往下奔的林宇婧、高远、马鹏、李方远趿趿踏踏下来了,在楼道里就把许平秋堵住了,个个高兴一脸,向许平秋敬了个礼,不是正式场合,许平秋一般没那么大架子,礼也没还,直道着:“回来就拽上了啊,也没人去看看我,还得我主动来看你们。”

  “老队长,我们进不了省厅大院呀。”高远笑着道。

  “就是啊,您给签份通行证,我们天天去看您。”马鹏笑着道,这位归籍的特勤让许平秋多看了两眼,数年暗战生涯,面貌苍桑了不少,他拍拍小伙的肩膀问着:“怎么样?穿制服,还习惯吗?”

  “心理坦多了,就是不自由。”马鹏笑道,惹得同位一阵好笑。几步之外,李方远领着要到外勤组看瞅瞅,他奔着去叫杜立才了,许平秋客随主便了,又回头看着林宇婧,笑着问:“宇婧,肩上加了一颗星星啊,俊多了,再过十年,有望成为禁毒局首例女领导。”

  “许处,您又笑话我。”林宇婧不好意思地道着。这时候,闻讯的杜立才也奔出来了,兴奋地上前,又是握手又是寒喧,各警种之间的差异颇多,除了任务,其实平时的联络并不算多,好容易一见,亲切得不得了,还没到外勤组看看,许平秋转眼被杜立才拉着去见寥局长了。

  “哎哎,马鹏,许处来了,不会有任务吧?”李方远追着进了组里,小声问道。

  “不会,要有任务,就不会是这种脸色了。”马鹏道。

  “那好好来干什么?”李方远又问。

  “老队长很念旧的,估计是顺路来看看我们。”高远得意地道。

  “你看你们俩个,还是我们全部。”林宇婧眨着眼,挑刺了,那两位是许处的嫡系,两人嘿嘿一笑,不作解答了,不过样子得瑟得紧。

  等待的时间感觉很长,很大一会儿才从寥局的办公室出来,杜立才陪同着又一外勤看了眼,这个经历过羊城一战的外勤队员已经分出去三个组,高远、马鹏都开始独立当外勤组长,兴许是看到新一代的成长起来了,让许平秋有一种壮志渐老的欣慰,和小伙子们聊了聊,要走时,却把几张报纸塞给马鹏和林宇婧,让他们俩看看。自己却是和杜立才、寥局长说说笑笑下楼去了。

  “‘猎扒’在行动……什么意思?”

  马鹏一下子没看明白,林宇婧却是讶异地看着许处特意留下的报纸,想起什么来了,翻着内网,找到时指着向马鹏道着:“我说这个挺眼熟,国庆期间反扒队的可出尽风头了,特别是坞城路路面犯罪侦查大队,一周清案赶上以往半年了,其他队不少都派人去交流学习经验去了。”

  “可这什么意思?让咱们学学去?”高远拿着那几张报道,公众版点,省略了好多敏感东西,不过看得清脉络,是正能量。

  “打电话问问呗。”林宇婧看着马鹏,特勤出身的,和老队长走得最近,马鹏看着许处的车走才拔了电话,不知道电话里听到了什么,满脸愕然,放下电话,像被电击一般,半晌说不上话来,别人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了,他才几乎不可置信地道了句:“包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许处扔到反扒队抓贼去了。”

  “谁呀,就是那位!?”高远一惊,想起了在羊城的惊心动魄,不相信地问,那样的队员他一直以为会被派到那个秘密部门。

  “那许处也太不够意思。”李方远评价道,颇有功臣遭冷遇的意思。

  “他主动要求的,现在快成全市猎扒第一人了。嘿哟,这家伙真可以啊,那两天大狱真没白蹲,学了一身本事出来了。”马鹏惊讶地道。

  林宇婧要说话,却不知想起什么来了,噗声笑了,然后一干队员,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往事如潮涌来,那个杜组长、让许处哭笑不得的特勤原来给大家的记忆是如此深刻。

  “看看余二去?”

  马鹏眼亮亮地道,许处也是这个意思,让他找机会和余罪接触接触。这想法不谋而合了,反正禁毒局不遇大案不封队,这一行借着外出查某案证据的籍口,假公济私去了…………

  …………………………………

  …………………………………

  “他们像暗夜中孤独的行者,静静地守候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不行,这句容易有歧意……他们像暗夜中行走的猎者,静静守候着猎物的出现……那是一种为了人民财产安全的隐忍,为了社会安宁和谐的守候……”

  “也不对,怎么别扭……”

  自言自语的来文写着草稿,一句话巡梭了若干遍,猎扒报道反响很好,毕竟市民深受扒手之害,她后来有点庆幸那天被扒手偷了钱包,否则的话,恐怕不会碰巧遇到那样的机会。现在已经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项让她兴奋的工作中了。

  “美女,盒饭。”鼠标伸手递过盒饭来了。

  “美女,矿泉水。”李二冬递进水瓶来了。

  来文笑了笑,这几日已经习惯两位反扒队员的殷勤了,本来觉得有点受不了,后来才发现,这哥俩属于奸诈中带着憨厚,没什么歪心眼,几日处下来,倒是关系更近了几分。接过水和盒饭,她小口抿着,二冬和鼠标拉着车门坐了进来,哎哟,来文发现不对了,给自己的矿泉水,两货拎的却是啤酒,嘭声一碰,对瓶吹呢。

  “工作时间可以喝酒啊?”来文不客气地质问着。

  “不喝没精神。”李二冬道。

  “介个在报道中可以省略啊。”鼠标咧着下嘴唇道。

  来文笑了,这个当然得省略,其实报道把实际省略的东西太多,比如这群货怎么盯梢的、怎么抓人的、怎么审问的,要真全曝出来,来文估计警贼都得接受道德的谴责了。不过此时,她似乎也溶入了这个氛围,再怎么说,重拳打击路面犯罪,惠及的还是广大市民。

  “二冬,怎么光你们俩吃喝,余罪呢?”来文关切地问着。

  “还蹲那儿呢。”李二冬随手指了个方向,不以为然地道着:“这家伙魔症了,逮着贼就问那个女贼下落。”

  来文笑了,鼠标的漏嘴藏不住有于余罪和女贼的糗事,她笑着道:“其实这是一种执著,就像高手阴沟里翻船一样,很难咽下这口气而已,并不是非找到这个女贼。”

  “对,他确实挺执著,谁要骂他一句,他得还回十句来。”鼠标道,又和李二冬浮一大口,李二冬撇着嘴巴道:“这叫君子报仇,从早到晚。上学时候他就和牲口打架,就他那体格,牲口愣是干不过他……甭看牲口现在一线刑警,碰上余儿,他照样得吃亏。”

  来文又笑了,在这里听不到相互尊敬的语言,都是绰号,而这帮子人,几乎是清一色的糙爷们,一句话不对骂娘,两句话不入耳拔拳相向,好起来亲如兄弟,喝多了又哭又闹,不得不承认,这些大小光棍世界,是她没有见到过的精彩。

  “4号,注意……宏达手机超市门口,花衬衫,背后藏着液压钳。”

  步话响了。鼠标和李二冬一扔酒瓶,往左侧看,监视车停在路牙后不起眼的地方,能看到百余米外商场外的景像,隔着这么远,看不真切。

  “真他妈邪了,余儿简直和贼是一家。”李二冬抄着武器,奔出去了。鼠标在背后跟着,顺手拎着铐子,这几日练得愈发出奇了,余罪像如有神助一般,只要是贼,只要经过他的视线范围,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立时会被报出来。

  来文悄悄地架起了摄像机,在镜头的范围内,有十一二个队员,坞城路整个一条街,连续多日反扒队的高压态势,几乎快被荡涤一清了,有时候顺便抓起这些过路贼了。

  她调试着镜头,慢慢清晰了,她看到一位花格子衬衫的小年轻,左顾右盼着,估计是寻思着可下手了,一转眼,从腰里抽出来的液压钳子,迅速的剪断电单车的锁具,一接线,一飞跨,呜声跑了。

  这贼呀,利索得很,顶多三五秒钟。

  不过今天跑不了了,就在偷走的一刹那,路左路右,几个方向奔着反扒队员,叫嚣着冲上来了,路面看行车嘎嘎刹车,那贼慌不择路,扔下车就跑,差点被汽车撞了,从自行车跑过盲人道,在冬青丛里奔着,直跑出几十米,来文几乎看到余罪在远处像个闲人一样,不时地调整着方向。

  近了,更近了,像个路人一样慢踱着的余罪蓦地发力,腾空而起,一腿甩在逃跑的贼身上,那贼像截木桩,骨碌碌滚在地上了,被后追上来了,摁着反铐,拎起来了。

  “这是个老手,偷的不止一辆了,否则手不会这么快……有前科,突审一下,问问销赃地。”

  余罪道着,几位队员押着人,分开围观的群众走了,这些日子,周边不少商户已经习惯看到这个场面,纷纷鼓掌,还有恨贼入骨三分,跟在后面踹,边踹边骂:“老子在这条街上就丢了四辆车……肯定是你这帮狗日的干的。”

  人群攘熙着,簇拥着,看着偷车贼被带上后来的警车,又是纷纷议论,这时候才有人想起了,这条貌似平静的路面,其实不知道潜伏了多少便衣,可一转眼的功夫,又全部消失不见了。

  看着人群散开,余罪已经在车上猫着了,蹲点是轮换的,以防面熟,抓到一个贼,他开始马上调整部署,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几个组换防了位置,这一车鼠标驾着,向前行驶了两公里,余罪又指着一个凹形楼的地方让停那儿。

  “余儿,我看明白了,这停的地方有说道,要视线开阔,而且要自身隐敝对不对?”李二冬问。余罪一笑回着:“哟,你终于开窍了。这还是跟禁毒队那些外勤学的……要说起来了,羊城咱们可没白去,学的东西真不少。”

  “呵呵,我没学啥,就学了点贴小广告。”李二冬不好意思地道。来文听着奇了,问着余罪道:“你还干过禁毒?”

  “接触过,没干过,怎么?你有兴趣。”余罪笑道。来文白了他一眼,就不喜欢他这不阴不阳的劲道。停到了地点,鼠标和李二冬自动各盯守一个方向,余罪却是闭目养神,来文细细看着周边的环境,果真是个好地方,从停车点可以对街道两头一览无余,而且凹形有个好处,能看清街道两旁的所有建筑和行人。她又出声问着:“余组长,在盯守地点的选择上,是不是也有什么决窍。”

  “当然有,就是你方便看到他们,而他们一眼却发现不了你……比如这辆破面包,你要孤零零地放在商场门口,就很容易引起注意。可要放到这老式楼前,就没人注意了……假如刚才咱们停车的地方离偷车的地方不远,很可能把贼惊走,这些人的感觉也是天生的,特别是贼,贼胆包天不对,他们有时候很胆小,感觉不对,大多数时候选择放弃……”余罪眯着眼道。

  “那你怎么能预见出他是个贼?”来文好奇地问。

  “这个不是学问,是眼力,注意一下他的步态,很闲,但不是悠闲,无所事事闲逛那种。都市里大多数人都是急步匆匆,和他们截然不同;再看他们的眼神,左顾右盼,那是在寻找下手的地方和目标,假如他的眼光落在易受害人群上时,基本就可以判断他是贼了。当然,还是衣服的穿着,扒手绝对不会穿宽袖口的衣服,否则不方便扒窍;也绝对不会穿清凉的凉鞋、拖鞋、大宽裤子之类,那是方便逃跑。还有很多……反正你感觉到的越多,就能剔掉越多的人,其实这条街上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剔掉很容易的……”余罪道着,脑海里闪过经过见过的那些人渣形象,对他来说太容易了,他也很奇怪的发现,自然虽然对警务依然很生疏,但对于这些毛贼,熟得很快,就像上辈子一伙的一样。

  睁开眼时,不经意发现来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笑笑问:“你对这个兴趣这么大?”

  “嗯,我上学的时候还真想当个警察。”来文不无挽惜地道着。

  “呵呵,千万别当,我最后悔的就是当了警察。”余罪复杂地道,来文不解了,讶异地问着:“不觉得呀?再说现在选择机会多了。”

  “机会不是属于普通人的……那有那么容易找份工作啊,让你现在把工作扔了,你舍得呀?”余罪反问着,来文给了耸肩无奈的姿势,确实也是,有很多工作,还不就那么硬着头皮干下来了。

  “一组一组……家里找你有事,听到回话。”

  步话响起来了,余罪和来文同时警省,不经意间两人相互盯着看了良久,在工作无奈上或许有同感吧,余罪拿着步话回着:“我是一组,听到……重复,我是一组。”

  “归队,有重要案情,其他人守着,你一个人回来……”

  步话里,是刘星星队长的声音,余罪把步话交给了鼠标,下了车,随手拦了辆出租,直向队里回来了。

  “怎么队里半路叫他回去?”来文不解地问。

  “肯定又是别的队来挖墙角,想学点经验呗。”李二冬道。

  “嘿嘿……咱们这经验,他们是学不来滴。”鼠标得意地道。和李二冬相视奸笑,对嘛,就哥俩常使的整蛊审讯办法,一般人他就没那天赋,想学都学不来。

  “哟……你看你看,九点钟方向,鼠标,那妞怎么面熟涅?她在找谁?怎么瞄上咱们了?”李二冬指着一个地方,鼠标一看,吧唧给了李二冬一巴掌:“傻逼,那是余儿在羊城泡的妞……”

  “胡说吧,一级警司?”来文在镜头里看到那女警肩上的星星,惊讶地道。

  “这算什么,当年我弟小贱余在羊城,就警监也是高兴了答句话,不高兴了骂两声,这些人,围着我弟弟屁股后转悠着呢,不信啊……你们看我的召唤大法啊……”鼠标做了个鬼脸,吓唬了李二冬和来文一通,然后摇下玻璃,手一撮喊了句:“大胸姐……这儿。”

  还有这样叫人的?吓了李二冬和来文一跳。不过管用了,那女警上车,车直驶蹲守点,嘭嘭下来几位高阶的警官,看得李二冬直吸凉气,他认出来了。而且来文也被其中一位高大威猛的男警电得有点眩晕,有点发花痴了。走在最前的大胸姐刷声一拉车门,意外地笑了,拧着耳朵把鼠标揪出来了,笑着问:“揍得你轻了啊,还没点长进。”

  “鼠标,你成名鼠了啊。”高远逗着道。

  “又胖了,肯定偷懒不少……哟,还一嘴酒气?小日子过得不错呀。”李方远发现问题了。

  “在反扒队混得不赖呀?这是现场追踪报道!?”马鹏笑着问。

  有人揪耳朵,有人捏他的腮帮子,有人端他的下巴,鼠标被这干老队友的热情搞得受不了,哀求着道:“哥哎,姐哎,别这样好不好?我没有可爱到这种程度吧?你们男的女的都对我动手动脚。”

  众人一笑,各来一抱,鼠标却是促狭地要抱林宇婧,被林宇婧搓了把脸蛋,搞得好不懊丧,一群人意外相逢,介绍了李二冬,李二冬这才想起,这是羊城归队时候那个女警,只是有点疑惑,不知道后来她和余罪、鼠标有了什么交情。

  没问几句,言归正传了,马鹏问着:“你们头呢?”

  “被队长召回去了,估计又有大案子了。”李二冬巴结地道。

  “你们就抓个贼,能有什么大案子。”高远不以为然道着。

  “小看我们,知道我们一天抓多少吗?现在这道街,已经没贼可抓了。”鼠标得意地道。马鹏笑着问:“没贼抓,你窝这儿干吗?”

  “呵呵,偶而抓个过路贼。”李二冬道。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好笑。

  林宇婧却是问着余罪的电话,这家伙参加工作后就改了号码,之后工作忙没有联系上,鼠标说了号码,她拔着电话,嘟嘟响着,半晌才稍有不悦地对队友们道着:“没接。”

  “直接去队里,肯定开会着呢。这两天白天抓贼,晚上开会,瞅空还得当老师培训,实在是忙。”鼠标得瑟了句,惹得一干禁毒局来人都是一笑,干脆告辞上车,直驶向反扒队来了。

  人一走,李二冬惊讶了,拽着鼠标凛然问着:“到底怎么回事,我靠,你们那次在羊城,是不是参加什么大案了?”

  “你可以猜测,但我不能确定告诉你……警务秘密,保密条例你又不是不知道。”鼠标反驳道,这一说,李二冬倒真闭嘴了,从事这一职业不是一天了,他知道忌讳。他一闭嘴,来文可按捺不住好奇心了,拽着鼠标奇怪地问着:“喂,鼠标,那你说说,余罪和这个女警……这好像差别也太大了点吧?”

  是太大了点,身着警服的女人除了明艳还多了一分飒爽,实在和余罪、鼠标一群贼头贼脑的站不到不一起,鼠标回头笑着问:“你的意思是指,鲜花插到牛粪上了?”

  来文一笑,有点尴尬,不好直说了,笑着点点头。

  “哎呀,太对了,英雄我和美女你所见略同。当时这朵花天天跟我呆在一块,我只敢悄悄偷窥流口水,没想到余儿这家伙胆肥呐,居然敢动手动脚,有一天他借着工作之便,把这朵鲜花强行摁在墙上……啧,然后牛粪和鲜花就不清不白了。”鼠标做着亲嘴动作,好不羡慕地道。

  “这妞打人呢,没揍他?”李二冬好不仇恨地道。

  “最特么郁闷的就在这儿,余罪摸那妞了,回头这妞揍我,不让我说出去。”鼠标火冒三丈地道。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鼠标哥,这角色倒过来,你先摸,然后那妞岂不是揍余罪,不让他说出去……”李二冬替鼠标挽惜着,见鼠标不信了,他又补充说明着:“其实警营中的女人最寂寞,她们的内心和咱们也是一样的饥渴,余罪那模样她都能接受,标哥您这派,更应该没问题了不是?”

  “就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呢,咱们仨放一块,应该数我最帅了吧?”鼠标好不懊悔地道。冷不丁俩人发现有人不见了,是来文,往后一瞅,来文弯着腰,笑得趴在座位上浑身直颤,半天喘不过这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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