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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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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六章 水坝(上)

  “轰——”

  叶火雷的一记炸响宣告虎牢关的黎明。

  晨光带着金光,落在一座座营帐上,一队队士卒在营中巡查着,炊烟袅袅弥漫在数十里上空,城外城内,都在准备着朝食。

  三十尺……就是十米高箭楼一座座耸立在关城前三百米,这些巨大战争堡垒每个配备上百个弓弩手。

  塔下还有三倍的步卒专门负责上弦,接力传递满弦大黄弩,只要搭上三棱镞矢就可发射,提供连绵不绝的火力,同时也是防备城中出击。

  就算这样,昨夜攻防战中,折损了六成,只剩下三十座,勉强维持封锁虎牢关的局面。

  此时,大营移到了大堤前,主帅之地,自是加高加固,和大军甲士相连,只是这样更显得肃杀。

  “太平道法力本已残留不多,又有东南风和天灯群,箭楼交叉射角、轮发矢雨多重压制,俞帆和总督还是打成这样,放水还敢再明显点么?”主营高台上,芊芊见了,很是不忿。

  虽有猪队友的心理准备,但这样没有脸皮没有底线,还是再度刷新了少女真人的世界观。

  “这些东西包括箭楼、术师、弩、箭在内都是俞帆总督所出,人家说不定比我们还更不忿呢……总归我们不吃亏。”

  “最重要的是,不管有没有真心出力,敌军已疲了。”叶青淡淡一笑:“时机已经成熟了。”

  宽慰了自家夫人,在芊芊和曹白静耳侧叮嘱几句,待她们应命领一半术师团出去,才沉声吩咐:“击鼓升帐,传令召集各营议事”

  “是”立刻就有着传令官出去传达命令。

  “咚,咚,咚”只是几分钟,鼓声响起来,传遍三十里,叩动每一个人的心弦,这是开战来的第一次诸侯会议,或也是最后一次。

  鼓声传至虎牢关,几日来弥漫的战争迷雾散去,一道巨大鸿沟纵贯南北,从南面崖壁一直连接到北面黄河,河的对岸甚至相应在原堤上加固修筑了百米,让关城上的西凉军士卒目瞪口呆,将校以上虽提前得了军情通报,亲眼所见也是冲击极大。

  只是片刻,一些议论声,隔着几重墙垛,都隐隐传来。

  循声看去,见着一批批将士中,有人议论着。

  “再往几十年前,没有淤塞时,东面不远也是有这样一条人造水渠,就是鸿沟……”

  “这刘备果是要水淹虎牢了……”

  胡轸率亲兵巡城,以他武功自是能听闻,只能对这些将校私语沉默,见着将士神色都有点惶惶然,有几个靠近,突发觉了主将,乍惊得身上一个哆嗦,都住口不说。

  见主将经过,神色并无异样,颜面这才还原。

  胡轸又盯着那道一个昼夜筑成的长堤,这样大规模的攻防中,任何人力物务调动涉及千万,真实意图是很难隐藏。

  敌人看来也没有再试图隐藏下去的意思。

  再一仔细看,稍远些的随军道士,眼神都不太对,胡轸心里“咯”一下,将士这些话他还容得,可这些却不一样,手下有一支随时随地私下秘密交流的精锐队伍,而自己又参与不了,估计换哪个主帅来都不会真的放心,又观察了会,发觉至少表面上还听从调度,才微放下心来。

  传闻刘备治下消灭一切非法教团,太平道在豫州几乎被连根拔起,就连荆北、徐州也开始动作,一旦入洛阳绝没这些道士好果子吃,至少眼下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至少破城前还是……”

  特使真人也皱眉望这纵贯南北的长堤,又打量堤岸与关城之间的巨大沟壑,隐隐感觉到哪里疏漏了什么,忽的神情一变:“汇报大阵灵石储量”

  “尚余六成。”

  “你们法力恢复如何了?”

  “一直没多少时间恢复,一半以上只四成左右,水平好些的只恢复六七成,平均起来还是……不到五成。”

  这刚好在联合法术的施展标准以下……

  特使真人脸色一沉:“我命令不许再出手,只维持法阵就可,法力不足一半彻底撤下,余事不管,全神恢复法力。”

  “那敌人要借水势发起水法术攻势呢?”刘真人不由就暗问。

  “哼……总督和俞帆有了昨夜法力消耗借口,自会不出力,只凭叶青一方术师团,又能如何?”特使真人只能如此传音回答,实际上也没有了把握,控制权不在己方手里的感觉很难受。

  要是有教中精锐在就好了……尤其是阳神真人,只要到场一位,都可直接行白虹贯日之事。

  修士战争中,只有界域才能对抗界域,阳神真人法象界域可直破太后手中玉玺封土界域,直接先把这贱人杀掉。

  单这就能一举盘活攻势,阴阳国器先天封印一去,所有真人级别以上都可在刺杀中进退自如,再无需忧虑被军队围杀,更别说还有阳神真人的强大武力,岂是这时尚未成就真龙的叶青所能抵挡?

  可惜本教和天一正威盟的决战正在关键时刻,汉中天一正威盟总坛大阵攻破在即,却刚好卡的这几天时间点上……

  这叶青上洛这样迅速到出人意料,是从哪里知道点风声,还是天命暗合的运气太好?

  “总之接任时师尊有命,五日内绝对不许破关……还剩二日。”

  ……军鼓响到了第二通,各营马蹄声急促,大小诸侯神色各异急急赶来,谁也不想这时以怠慢被问罪。

  这时相互议论着,许多目光投在大营西边的那道纵贯南北的长堤上。

  从这边看上去,长堤留有可上堤的缓坡,靠近刘备营地的有些地方坡度尤其缓,几连搬运泥土的牛马车都可从容上下,看上去效率倒是提高不少。

  “嗨呦嗨呦”的夯土号子声里,联军士卒轮流上阵充当筑堤工兵,忙碌整天整夜,终于一批批退下,而又有一小批术师在上面沿着疾奔,作着验收和加固工作,明显不给任何人做豆腐渣工程机会。

  众人赶了过来,只见微明旭光中,营帐远远在望,不禁松了一口气,开始云集,并且议论着。

  “听说是要掘大堤水淹……”这纯粹是道听途说。

  有人“噗”的笑喷了:“你是没去河边看过吧?这里又不是黄河下游,水线常年在地面以下,也就防防夏汛,哪里来的大堤……现在天旱枯水,要涨上堤岸更不可能了”

  “莫非是等降雨涨水?”有人半信半疑,说着更可信一点的传闻:“传言是要筑拦河大堤,截流涨水倒灌虎牢……”

  “啧啧,你看这长堤和虎牢关间一道鸿沟,就等着灌水了,好大气魄”已有下土诸侯与时俱进地猜想到手段,并重复着供奉道士专业判断:“寻常是不可能,这必要是让三百道士团共施展联合法术”

  又有人神秘压低声音:“曹操和孙坚那里放出话来,绝不助行此倒逆之事,你想就凭叶青那点道士……”

  盟主帅帐已自山顶下来,前移到大堤下,明明是黎明,连绵的营帐,却显得幽暗阴沉,只见一排排甲士,个个双手持刀肃立。

  一圈圈白色赤色军气缭绕,隐有四爪蛟龙,就算瞧不见,也能感觉那种摄人气氛,在暗中熠熠生光——这就是所谓“将气”了。

  许多诸侯就不由沉默下来……或这也有典韦、许褚两大护卫正在门口,拿着刀戟,沉神看了过来的缘故。

  听着二人带动的甲衣作响,除了少数几个忠汉的太守淡定,许多人都是心中微寒。

  再看一眼身后紧随的护卫和道士,又放下心来。

  “做得出一言不合就掀桌斩杀袁绍,就算是太后降旨,但都知那女人是怎么回事,谁不防着你刘备?”

  时间太短,终不可能弥合分歧猜忌。

  大帐呈金赤之色,隐隐有着法术灵光闪动,硬木支撑的构建,里面足以容纳三百多人,这一时有十几个术师代表入内探查,出来示意无问题。

  即便这样,总督和俞帆两个大诸侯也是落在最后进入,身边跟随着半个术师团的武力保护,所谓联军内部裂隙展露无遗。

  众人一入内,就被里面旺盛蓬勃的热火朝气冲得精神一振。

  帐顶垂下片片赤红晶束,灵光稳定释放,中央十几张拼连大桌上摆布虎牢关附近的立体军情沙盘,各方术师传讯,不时有人添改沙盘上的改变,直观了然,郭嘉、荀攸等僚属则据此忙碌调度,一切显得井井有序。

  五十万盟主名义所能驱使的资源,就在强大幕僚团体下最大化驱动着,而被张飞、赵云、黄忠大将忠实执行,化作帐外大战场上热火朝天工程与壮观激烈战事,可以说从这里发布出去的每一道命令都决定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乃至生死。

  而这时引得种种猜疑的筑堤工程正在最后验收工作,同时也已经在进行配合准备,幕僚团中最核心是个三十岁英武男子的声音:“传令最后一百五十架投石机拆下撤回……”

  “箭楼呢?”

  “留着还有用……”

  “咔”的一声轻响,大帐中青光闪动,屏蔽法阵隔绝了内外。

  “哦,诸位来了。”叶青这时,才施施然自法术沙盘中挪开视线,对进来的诸侯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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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七章 水坝(下)

  见此,几个人都是不安动了一下,这些都是地上人,见着都是疑惑……情况似乎有点不对?

  这时法阵屏蔽下已连接不到部众,但这是核心议事,防备西凉军道士探知是应有之义,总让人有点不舒服。

  再一看帐后琉璃垂帘,有着曲线靓丽身影,垂帘前还挺立二位有品级的校尉,显的威仪。

  “此必是太后无疑”

  “臣等拜见太后”诸侯都是行礼,连曹孙二人都行礼,行罢,两人都面无表情,眸子深邃。

  “各位请起”里面传来了笑吟吟一声,听了这话,有些人就放下一些心,只是听声音,她很开心?

  众人不去猜女人的心思,每人除亲将都多少带有术师随行,合在一起有一百以上,济济一堂,全神戒备,绝不怕叶青效仿袁绍一样来个鸿门宴,也不怕关羽斩首突袭至于本营,来参加战前早已安排,术师配合亲将,会议未归之前寸步不动,绝不听任何来自盟主的片纸调令并且基本上都有着命令:“一旦有变,立刻向关内投降,宁可使董贼渔翁得利,也要联合起来绞杀这刘备。”

  众人行罢礼,一个个神色端肃,挨次而座。

  不少人神态自若,却在寻思:“刘备万想不到,今天这会议实是我等私下串联已久,只蒙着那几个汉臣……这年月,别说你帐内这女人,就算天子亲至又如何?”

  “再怎么曹、孙二人都不会同意筑堤拦水之事,没他们手中法术力量支持,就算盟主又能如何……”

  “而且一旦提出放水之事,我们就可群起而攻,废了这个盟主名号”

  隐在一侧的郭嘉掩着折扇,目光扫一眼神情各异的众人,虽疑惑这些人气场分作两波,但还是瞬间把握到他们一部分小心思。

  又暗计了诸侯数目,微笑起来……很好,借会议引在这里,主公要的就是你们寸步不动。

  “这非阴谋,而是手握非常底牌,而行正常之事这些诸侯本成事不足、坏事有余,哪个不是心怀疑虑,但还是积极过来阻止主公做事呢?”郭嘉心想着,这或就是主动做事与主动坏事间的博弈较量。

  战事紧急下不讲究繁琐迎接的虚礼,只见叶青朗声说:“我有一言,今日请诸位来观我大破虎牢。”

  “果然……”诸侯相视一眼,陷入沉默,场面一下紧张起来。

  总督和俞帆不动声色,却在飞快寻思起来,随身术师暗中传音提醒:“主公快看沙盘上变化”

  黄河堤上的一个小小突起出现,正呈小角度缓缓伸入河道,两人目光一凝:“这是……”

  这时场上瞬间沉默过,已有诸侯敏捷跳出来大叫:“不可”

  “哦?”

  叶青扫视这人,结合着情报认出是地上总督系的一个家主,在河北做一个太守,身地上人肯做足功夫研究这个,真难为了。

  “水火无情,一旦法术筑坝截流后出了意外,黄河弄的改道可是件大事情,祸害千里,天怒人怨啊……”此人言之凿凿喊出预稿,心中得意亢声说着,脸泛着光,声音又尖又亮,还带着一丝丝颤音。

  在总督直接授命下自己可是对这事专门研究过一番——这所说是下土黄河每隔一两百年都会改道一次,洛阳所处中游稳定些,下游就在整片河北大地上龙甩尾一样,时不时就南北来回地迁移入海口。

  诸侯听了,不由嗡嗡议论,其间就有人紧跟扣上帽子:“改道黄河非同小可,吾等力劝刘使君莫行此倒逆之事”

  甚至有人就趁机直接喊出:“刘使君若敢为此,与董贼何异”

  叶青不言不语,似给他们充分表达意见的机会。

  于是有桥瑁这样老汉臣出来,用沉郁和央求的目光看着叶青,劝说:“开国有宗室刘林向光武皇帝进毒计,言‘赤眉今在河东,但决水灌之,百万之众可使为鱼,,掘黄河大堤以淹赤眉军。”

  历史上有这回事,“光武不答,去之真定”,理也不理,直接走自己的路去了,而刘林见此大怒,就改投河北王郎,一时助涨势大,最后还是被刘秀在河北击败。

  “主于水系变动对农耕王朝的影晌极大,哪怕在地上仙道也有专门水府体系来保护各州水脉,以防止地方民气折损。”

  叶青不会说出这番原理,有两位龙女夫人引着接触很多,对水事确实是再清楚不过。

  仙道世界亦是由人道世界发展而来,许多低灵气条件下的基本道理都是类似——在叶青看来,这或就是不同文明的共通之处。

  下土汉族作为没有超自然能力的普通农耕族群,自有其相应的生存智慧,刘秀不决堤是因清楚洪水可不光会淹着赤眉军,更殃及无辜百姓。

  直接水灾、农业破坏,万夫所指,这必丧失民心,决非一朝一夕能挽回,长远看得不偿失。

  反面例子在叶青记忆里也有恰好有一个,某岛军淹死一千人,军民淹死八十万,或有辩称这和北宋一样成功阻挡敌国兵锋,这就是各舒己见,反正是嘴皮子上下一搭的事情。

  叶青不会指望这种退敌法,关注的是其影响。

  这时一回忆思索就能发现要命的事——黄河改道七年,形成400公里长80公里宽的黄泛区,毁一切农业基础……

  于是某段时间,中原粮仓的河南大饥荒,三千万人中饿死两百万,逃荒三百万,实际上地方隐瞒不报,灾后各地县志统计剩余人口少三分之一,造成本来僵持着的中原整片战线连锁崩溃。

  在大战略上叶青从不会心怀侥幸,怎可能试图拦河改道,就为了淹没这一座关城?

  “诸位所言甚是。”叶青扫一眼众人,神情诚恳,面带疑惑:“谁说我要筑坝拦河?难不知河水是堵不住么?”

  桥瑁等人听了,立刻就信了,顿时面露喜色。

  更多是面面相觑,甚至还有些皱眉不信,目光都转向曹操和孙坚。

  但这两个策划者只盯着沙盘河道上,神情上看到难以置信的事,完全没有约好一样,及时出面。

  “怎么回事?”诸侯这才心里一沉,有些惊疑:“难道……”

  见着众人的神色,叶青眼神露出了一丝冷嘲,透过屏蔽法阵,与河畔准备着的芊芊和曹白静连接,问着:“如何?”

  “成了”

  “轰——”地面震了一下,似远古巨兽撞在山石上,发出闷响声……这似是巨大车轮碾过桥洞一样的滚雷声,也扩大许多倍。

  芊芊此时收手,灵光闪动,藤蔓消失在她脚下,回首对三千军士统领洪舟说了几句。

  带出来的大半术师团,曹白静率着五十个男女术师联合施展着法术,进一步加固。

  一座由藤蔓、原木、土包、石筐混合凝结而成小斜堤,陡崛起水面上,从南岸直插河心。

  长百米、高出水面十米,这座人造分水岭只占河道三分之一,成为一道向南偏转的分水岭,抛物线的内弧将水流侧偏,将对每一米堤防的冲击降到最小,又巧妙将三分之一的泾流量向南偏转。

  一眼看去,滚滚黄色的巨龙,翻滚着,缠绕着,冲了过来,撞开朵朵花,水声震耳欲聋。

  叶青静静注视着这一水势的变化。

  这时的黄河水清,水体看起来只微微泛黄,泥沙虽有,却远未后世那样多,至少不会在下游形成地上悬河,而且这里是中上游平原,河道出群山峡口后水位低于地面,自古以来十分稳固,但抵不住人造的峡谷一样环境。

  原北沿河道北转的滔滔洪流,有三分之一弯曲截流下无处可去,这时斜斜一引就轰飞甩到南岸。

  层层冲势叠加一起,水位不断高涨,渐渐溢出与地面平齐的南岸故堤,浸到了人工的南北长堤,又在这引导下,流入虎牢关前人造鸿沟。

  水,在联军长堤与虎牢关城之间渐渐充实起来,有些溢饶过关城和山体间缝隙漫向其后涧谷,内有溪流的涧谷自是从高往低,这时漫不过数里就又被高坡挡住,让整片关城渐浸泡水里。

  联军堤脚下,主帅帐中,法光重重。

  这惊变的瞬间,气氛紧张。

  许多地上人来不及思索叶青是怎么独力办到,甚至无法听清楚外面动静,但也从地面的剧烈震荡中判断出一堤之隔洪水的奔涌迹象,就急急叫起来:“大耳贼,你安敢……”

  “住口”叶青断然喝着,一指沙盘上正在彻底成形的分水长堤,断喝一声:“你们看仔细了”

  “不是拦河大堤”

  总督见此,心中一惊,抬首锐利目光落在防护屏风上,瞬间心中雪亮。

  “各营早有预备,这叶青再大胆子,也不敢再杀我等,除非他愿意让这个天下姓董”

  “这不是下土所谓的鸿门宴,这是将我们隔离起来,以拖延着时间,等待着一切的变化”

  “快走用遁符——”

  “啪——”的一声,总督和俞帆都是于脆利落的人,立刻碎了玉符,顿时,帐内闪出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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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八章 破城(上)

  “啪”一声轻响,遁光瞬间泯灭,人影一晃,原本恍惚就要消失的人又显了出来,个个脸色铁青,其自有第一时间想遁走的总督和俞帆帐后珠玉垂帘微响,太后姿态安娴立起,只一笑:“还请诸位卿家,在此稍候一刻,如何?”

  桥瑁听了,就是一躬身:“臣尊太后旨意。”

  “这是……”许多下土诸侯还没反应过来,地上人对青防备很深,一见遁法被封,瞬间知道不妙。

  这时发觉帐内法阵用意——不止是困住,就连着紧急传讯通知底下人调军也不行五人本能奔出,要趁乱疾奔出帐发出号令。

  “嘭嘭——”

  典韦和许褚在门前,伸出胳膊一挡,这几人就直退了回来,身影踉跄,差点倒在地上,又见陈到引着上百穿着明光铠甲的白耳兵自后帐涌出,齐整列队,踏步过来。

  这些诸侯蓦一惊,额上顿时渗出细汗,苍白了脸,惊怒高喊:“刘大耳,你这是要鸿门宴么”

  顿引人群一阵骚动,群情激愤。

  “且慢”

  见着场面紧张,青挥退拦在身前的几个术师,解下赤霄剑交在太后手里,独自下场,走到人群前,摇了摇羽毛扇,笑着:“备岂有此意,你们看我这像是项羽么?”

  刘备这身自幼虽出于贫贱,养不起气度,但掌权到现在多年,又有着青的内涵在,这一摇羽毛扇,只见长的虽不英俊,却面似冠玉,黑幽目,长眉及鬓,优雅从容,说话不疾不徐,自有一股英气和贵气,这样贴近距离无疑展示心怀坦荡,下土小诸侯脸色顿时缓和下来,心里暗想:“听闻这刘备原本出身乡野,这越看越是贵相,不愧是宗室之后。”

  只有地上人都是本能缩了两步,心暗骂:“还项羽……能把超出武禁两层的真人都杀了,这瞒瞒土著可以,我们哪个不知道你青底细,就算手无寸铁站这样近,危险的也不是你青,反倒是我们”

  十步,这距离很近了……

  总督和俞帆相视一眼,在此紧急关口,都立刻有了配合击杀青的杀意,不同于小诸侯,两人带着术师合起来有百人,而青偷偷派去一半术师筑堤,这帐里只剩四十,却是可乘。

  只是一看见按剑紧随在后的黑衣少女,又瞬间清醒过来……这里还有位新夫人呢俞帆迅速转念,暗里已得了主意,眸透着冷意,正想发动,突听见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青本身力量绝不下于一般真人,又有周铃这个剑道真人护持,己方术师团防备绰绰有余,缺乏致命一击的手段,要一击就杀几不可能,这必是青又一次陷阱”

  “我们一出手,就让他名正言破盟甚至杀伐了,现在突发意外,情况不明,此举很是危险……只能过这一刻钟,再突出去行事”

  俞帆听了这话,转眼一看,却是总督对自己传音,至于怎么样传音,总督是同进士出身,自修些道术。

  一盘冷水浇灌下来,俞帆心里一丝搏命的冲动冷却下来,化作一片苦涩,总督这话是谨慎没错,但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这宿敌风格?

  一刻钟……一刻钟只怕青二十万大军已洪水一样淹没虎牢关,而没有总督同时发难,自己毫无击杀青扭转恶局,只能在这里于看着这算是老成持重?

  不,这仅仅是怕死,俞帆不由生出就绝望感。

  许多人都把上层神化,但内部人都知道,越是上面,越是贪身怕死,但是怕到连搏下都不敢,这就出于俞帆预料了——官僚,难道就修成这样?

  俞帆冷静下来,不再看总督,试图寻找着破解的机会,盯着秘密传声说着:“你算计我们来此,就是要隔绝我和总督的军力于扰,独力发动总攻了?”

  “对,准确的来说,已在总攻了,你们听……抱歉,忘记你们暂时听不到外面,真可惜,这滔滔壮观涌进来的河水……”

  青似看见些,笑容有些奇怪:“沟渠对面的虎牢关上,还有道士在喊着开启法阵防备我一家的水攻”

  “哈哈,你看,都知道你俞帆和总督会拖我后腿,不害怕法术对抗,更完全不怕我手里的二十万军。”

  俞帆瞬间明白几方暗谋自一开始就落入青算计,脸色不由难看,却是绝不会承认:“我等岂会和外域邪魔苟合休要胡言乱污蔑”

  “呵呵,别急,在下土么……这种事情我能理解,真的…”青轻笑摇首,知道这两人不会留下手尾,不作无意义的争辩,传音透着对敌人的诚恳:“留你们在外面,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你们本着同归于尽的心思,直接在洪水下摧毁南北长堤,五十万联军俱作鱼虾,岂不是让董卓和张角看了笑话去?”

  “……我没这么蠢,最多只是摧毁你在河道分水岭。”俞帆反唇相讥,心悔恨自己怎么没对军多补这一道命令……但那时又怎想得到?

  俞帆甚至到现在还没想明白青是怎么筑成这道分水岭的……冰封?土筑?木堤?

  无论什么都逃不过法术手段,筑下堤坝还要能维持住在大河冲击下就算联合三家都是要源源不提供法力,一个不慎都要被冲破堤坝,而这时太平道道士难道就是死人,不会拼命来破坏?

  但他是城府深沉,这时只狠狠盯着青,咬牙说:“你就算独力筑起这堤,没有我们术师团配合,法力维持不了多久一刻钟,怕是连半刻都不到吧更说说邪魔会来破坏”

  “你又这么确定?”

  青一笑,对这种无意义威胁不再答,总不会和电影功亏一匮的反派,把什么都抖落出去。

  扫一眼帐内情势基本稳定下来,并不理会其下汹涌着准备在一刻钟后喷发的暗流,神识透出法阵。

  浩荡的一道泛白水线自北面涌至,轰隆隆洪水声,临近就见滚滚微黄浊流叠层激荡,灌入虎牢关与南北长堤前十三里长,一千五百米宽,又有着十米深的鸿沟……

  这鸿沟是高于地面,只有青知道,其本身又是参考后世黄河下游的地上悬河模式。

  当然相比后世壮阔的入海悬河而言,这只是一段止于南面群山崖壁的人造小水沟,随最先浊流撞击崖壁而止步,正飞速满盈起来。

  当这鸿沟水面与关城、长堤齐平之际,就是己方二十万军横跨水面,梯次进攻之时“冰藤分水岭的状态稳定,主河道稳定,分流南入鸿沟的水面上升稳定”芊芊的传讯声音里有着喜悦与成就。

  虽只是百米的一小段,但这是她首次使用能主导战役走向的联合法术,与上一次独力催动流星天罚又是一番感受。

  “亲自体会才知道,对环境的规模改造能巧妙到让人沉醉……”曹白静也愉悦赞叹,自家夫君的奇思妙想,似乎无论灵气是否充裕条件都有一番展现。

  “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周围众多军士的欢呼声,曹白静看着脚下这座小小分水岭。

  浊流从两面冲过,水位因河道突然变狭窄而升高十米,因在河道北岸还有前几天增筑的夹堤对峙配合,在北河道是突涨后,一过这百米的人造狭区倾泄,没有影响到北岸。

  但在专门引导南河道却是大涨不落,急速激流在脚下呈弧线向南急旋,浊白浪花激荡着都溅湿了素黑绣鞋,感觉湿凉却牢固坚实,让少女术师满意地轻笑起来。

  这道人工分水岭的谋划在前几日就进行,设计定稿却在昨夜才拿到——夫君派给入蜀使者团一个临时任务,他们连夜在成都西郊参观先秦所筑的水利工程都江堰,紧急传讯过来的参考布局。

  正如前几日夫君谋划时所言——再于涸长河也是浩荡泾流,每一息都有无数水量奔涌而过,只凭一部术师团全部拦截是极难,又是在夏天,长久维持更不可能,有人提出的冰封黄河路没有任何实际实行的意义。

  自家夫君从来都是会掂量自己实力,量力而行。

  在地上有着仙道,有恨云惊雨配合能随意而为之,但在下土势单力孤,还是要吸取符合这片土地的古老经验。

  “堵不如疏……”

  既力所不及,就量力而行采取技巧来弥补,而这种思路却是丰裕灵气环境下成长的地上人所缺,反是下土人的智慧更有实际应用价值——都江堰精妙的分水鱼嘴设计,把汹涌的岷江分隔成外江和内江,外江排洪,内江引水灌溉,就在法术配合下成功在这黄河上复刻实现。

  由芊芊以藤网布入水,完成初始框架,再由三千多军士快速投下准备好的原木、泥包、石筐——这些筑堤东西数量绰绰有余,之前从南北长堤运到这边河畔,装作是要填充整个河道一样,让敌我双方都信以为真了,这时材料却只用了三成。

  同时整个术师团联合施法凝冰粘结合筑,因是参考这下土都江堰的建筑、维护特色,主体稳固性主要是靠材料投入,而法术形成的藤网、冰晶在其占比稀少,所以术师团消耗灵力甚至不到三成。

  藤网、冰晶占比虽稀少,起到的粘结效果极强大,本来松散材料瞬间复合粘结成型,冰藤分水岭一出现就具备高强度。

  优点是能撑住突涨的高水压,却不比水泥能够持久保存,在夏际温水冲击下会很快融化,而藤网也要法力维持——这类消耗情况就算换别系法术也是不能避免。

  尤其是冰藤分水岭的顶端,从上游将河流一南一北分成两半,受正面冲击和两面冲刷,局部冰晶消融极快,按计划还要派十名术师以法力维持内部冻结温度……但这点维持成本算得了什么?

  预计等二刻钟后术师法力耗竭,这道冰藤分水岭就会自溃恢复故河道,鸿沟内数以千万计的积水也会轰然倒流入河。

  但是已够了鸿沟内水位上涨在短期内提供了一千五百米宽、十里长的平坦水面,任时刻法术凭空而为总是消耗极大,而依托这样庞大的水体,法术可以酎合发动的攻势实在是有太多可能了。

  布置落实,很快就成坦途……对于快速兵种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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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九章 破城(下)

  曹白静才想完,又听夫君传声叮嘱:“两位夫人辛苦了……太平道还是有些法力残留,人数众多,必有所针对动作,除三千军士再留十个术师……恩,留二十个在这里维持,你们带余下人员,回来南堤为赤甲重骑和轻骑上长堤作掩护,如果敌人选择……”

  旧的布局显出獠牙,新的布局还在继续。

  两人听着听着,渐渐笑了起来,夫君总是这样不惮以最坏变化来打量周围处境,针对准备也是一筐一筐……未必都能有用,但总是能有撞上,且没有坏处,这就是未雨绸缪了。

  “咚,咚,咚”就在这时,大阵传来激昂战鼓声,骑兵一齐呐喊,竖起旗帜,向前冲锋而来,飞快向南奔驰。

  烟尘滚滚,马蹄声和洪流声,合在一处,滚雷一样踏着节拍,奔驰而去。

  滚滚洪流涌入鸿沟,不断接近堤岸高度,大浪拍岸,击起千堆雪。

  有些上堤侦察各营斥候一个不慎被席卷进去,立刻没了影踪沿路又有三十尺高的箭楼,一座座耸立在水,近看似孤岛,远观却呈南北方向串连起来的岛链,但上面已不是总督的弓弩手和术师,早在晨时就轮换成了各家小诸侯分配,这些人相对分散,既登上箭楼就只能延续命令,尽量攻击总攻一起,就由不得他们不裹挟进去了。

  “轰——”

  一张张巨型云梯被放下水,原木制材结实,入水微沉一半,只露出一尺大平面,但只加了几只羊皮筏,立刻反浮三尺,在水面上很是稳固……数以万计工兵蚂蚁一样攀上南北长堤斜道,合力牵引着这一张张云梯上堤。

  每一张云梯连串空格上铺好了木板,这时几张甚至十几张并排放下水,形成上百米宽的浮桥,飞快向前铺进着。

  “该死他要直接从水上过来攻城”特使真人望着脸色铁青,骂出声:“那些地上人就不管的么?”

  一瞬间有心去摧毁对方堤坝,但这距离刚好超出真人法术范围,又肯定有术师防护,除非手里有强大的道器,要是有几枚火雷就好了……

  “总督和俞帆迟迟不动作,必是出现意外……青是图穷匕现了么?”特使真人定了定神,目光渐渐冷凝下来:“堤坝远距离摧毁难,浮桥铺展却可以半渡而击毁,就算消耗法力必须催毁这些”

  远远大堤上的北段,曹营急切登上岗楼查看乐进脸色一阵黑,这些结实的巨型云梯是自家监督所造,因结构简单,主公又本着催刘大耳去蚁附攻城送死的用意,很不遗余力足足造了两千架……

  要是所有巨型云梯改造的浮桥全铺过去,都能在三里距离鸿沟上铺出一百步宽的水面通衢,直接骑阵冲锋过去了“主公那里有回讯没有?”

  “无。”

  “立刻去冲刘营,救人”乐进只沉思片刻,已下定了决心,冷冷的命令着:“有差错,我来承担。”

  这是负起了破盟的责任了,只是话还没有落,就听着“隆隆”的马蹄声自后面响起,乐进急忙回首看去。

  只见庞大骑阵正在堤下汇聚,数以万计,以最前面五千赤甲精骑最耀眼在这一刻堤下灵雾散尽时,刘家军完成一切所需铺垫,终揭下了一切伪装,将攻势手段的意图彻底暴露出来……

  “骑兵冲关,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所有望见的敌人,都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觉。

  就算联军也是蒙在鼓里居多,这时无数人震惊望着这一幕,难以置信。

  世界在眼前崩塌,展开更波澜壮阔的神奇新天地。

  “轰——”

  箭雨、法术落在铺至鸿沟水面央的浮桥,但这时有术师团防护加持,而工兵们更不要命地向前运放浮桥。

  而散布着困在这水面间的各大箭塔都迟疑一下,各诸侯叮嘱过,且此前与关城上都是相互攻击……

  关城上火力全开可不管分别,一时处在这个距离的所有箭楼都受到攻击,见此时西凉军玩真了,困在水战场生死压力下,术师还是弓弩手都立刻本能反击起来。

  芊芊扫看了一眼,立刻辨出:“太平道的法力,已降到了危险线了”

  回首望在堤上就绪的第一波赤甲轻骑,望一眼面前只剩下七百步的水面,手一扬,数以百计的青藤向着关城扑去。

  虽都隐在水下半尺,却形成了一条条坚韧索道,血色染红整片水域,一个个抗着云梯、几乎在用性命铺桥的工兵们都欢呼起来……还有比这更顺利的事“砍断这些藤索砍断”胡轸气急败坏命令,紧接着听到清和女声的施法命令:“冰冻青藤索道之间的水面。”

  庞大的灵压闪过,结冰声,一条宽达百米青藤复合冰面出现,刘真人正在施法击毁青藤,见此脸色也瞬间黑了……

  瞬间有种预感,这城守不住了,顿时怒吼:“快破坏黄河那道分水堤快,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几个真人急速奔驰过去,试图釜底抽薪。

  芊芊心下一紧,灵池爆发出来,青藤又蔓延一倍,这下就工兵可以抗云梯沿着坚实冰面跑过去,让浮桥铺设变得几毫无难度。

  意识到危险的太平道道士拼了命抽取最后法力,试图摧毁青藤冰面,但这让芊芊松了口气,率着术师团出手。

  “拼法力罢,几天几夜消耗就为了此刻”她尖声命令着。

  “轰”汹涌的法力一时倾泻,相对一百七十个法力消耗一空的敌人,仅四十术师的人数,在这一时,占据了优势。

  只一分钟,几乎沿着一条血路,青藤、冰晶、云梯复合浮桥铺展到虎牢关,在百米宽度上一道道触震着,发出此起彼伏的轰鸣。

  “万岁——”工兵振奋喊着,所有目睹刘家军士兵,无论步骑弓卒感染欢呼起来:“刘使君千岁……”

  “太后千岁……”

  “大汉万岁……”

  芊芊笑出声……军气极现实,这水面通衢的情况一呈现,将士谁看不出来破关在即?

  巨大的军事胜利就在眼前,荣耀功勋只等奔驰过去摘取,上洛已是坦途,怎不山呼山岁?

  而这桥体触震瞬间,所有西凉军都面如土色,就连督战队的嘶喊听不闻,只盯着面前汹涌抽刀而上的这些铺桥工兵,面对这一张张高呼喊杀着的狰狞面这里,可是虎牢关啊洪水浮桥攻关,这样疯狂的事……

  几乎同时,赵云狠狠的抽了一鞭,喝令:“冲锋”

  而张飞一夹跨下良驹座骑,同样举起了长枪:“骑军……冲锋”

  张飞心振奋,大哥误导这些敌人以要垒土堆坡攻城,但这工程量巨大漫长不说,坡度仰角攻势缓慢且形成巨大伤亡,太平道术师有的是办法把人清扫下坡,怎比骑兵这样闪电攻击?

  “杀啊”

  此时对面太平道术师很多,但这宽阔坚实的冰藤浮桥已成,刚好在敌方术师施法距离外几百米可以提速,一鼓作气冲过去——

  浮桥沉闷震荡,马蹄践踏着藤屑、冰屑,五千赤甲骑汹涌着,一排排保持一定防御法术用的距离,在血色的浮桥上奔驰着,马踏冰河而来。

  胡轸立刻命令:“全军防御反击”

  只是这号令基本无用,城里轮战昼夜,清早的城上安排不多,只有不到一万,都是极疲惫,连连几声号令都没有反应。

  但是后营还有几万步弓兵,勉强休息待命,只要真人那面击溃分水岭使得鸿沟退潮,直接就能摧毁敌人后续运兵的冰藤浮桥,就可将这攻进城内不到一万步骑剿杀关键是时间胡轸拔出剑来,对着一个逃跑的道士就是一剑,这道人法力耗尽,没有想到胡轸敢这样,顿时一声惨叫,立刻毕命当场。

  拔出了剑,也不擦,让鲜血顺着剑尖流着,眼闪着冰冷的光:“真人已赶往摧毁河堤,这就是盏茶时间,谁都不许退”

  “顶过这波冲锋就是胜利”

  “羌兵顶上”

  “执法队顶上”

  “将校顶上”

  “轰”赤甲骑兵洪流冲破第一线阻碍,在宽达十余米的城墙走道上,分作两个进攻集群向两面倾泻开来。

  冲出一里才被扎堆的羌兵拦阻了冲势,改下马步战,张飞、赵云、黄忠、周风、张方彪大将也不啃这些硬骨头,自几处阶梯直下冲入城内,若非外面都是大水,都已可以开启城门了。

  附近被冰冻在河央的几座箭塔上,各诸侯术师和弓弩手瞧着这敌我混杂都是呆滞。

  主城门楼的帅旗下,胡轸怒吼着:“不许退下城头”

  但这股赤甲兵集群攻势实在太强大,都穿着甲,战阵配合,连连砍杀下去,只直面了一分钟,“轰”城上和城墙附近安排轮守第一线防御西凉军顿时大溃,就连羌兵都败下阵来一段段城墙被突破着,甚至许多西凉军尚在迷糊,就直接被急涌至的敌人、友军挤下城去,惊叫着掉进了鸿沟的浊流,血水涌出来染红大片水面。

  “快跑啊,这些都不是人,是怪兽……”

  败兵一片片跑下城,赤潮汹涌而来,当首一黑脸大将持丈八蛇矛冲来,凶兽一样的巨眼盯着。

  “张飞”胡轸挥剑就要迎上,樊稠等亲信急拉着主帅下去:“城上势孤矣城还可防御,大帅你要一死,可就真的全崩溃了……大帅”

  矛锋如龙已突进到百步外,雷声震吼冲击而来:“胡奴可敢一战”

  “大帅快走我来挡着——”樊稠冲上去。

  胡轸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知是属下所说是实情,自己这一身死立刻会引起全军士气崩溃,主城就会被敌人彻底占据,就算城还有重兵,指挥混乱下不足以迅速夺回城门,鸿沟水退后敌人后续大军就会自城门冲入“走”他疾奔下去,迅速归入城正迎上来的一支西凉骑军,而在后面,迅速传来了樊稠的惨叫。

  黑底白字的董字大旗当即在城头落下,新的刘字赤旗升起来。

  “轰”雷霆降下,黄河的分水堤炸开,水面顿时迅速下降,只是一丝喜色才浮现,就褪了下去。

  “已经晚了么”眼见着城上的气运炸开崩解,真人神识扫过,就见着鸿沟洪水血水洪流退去声,传出了城门后机关开启的巨大咯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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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章 结局(上)

  玉玺封土一刻封印时限,此时甚至只差半分钟,叶青已一笑,仰脸看看,回首对着太后点首。

  总督和俞帆让术师计着时间,留意到玉玺上赤光尚未减弱,见此不由相视一眼,心沉了下去:“这是胜势在握了?”

  真如此,刚做的紧急筹备就要推翻重来……

  俞帆思前想后,突大声问着:“你要渡过这鸿沟,是要怎么样?水师已被派远了,难道木筏横渡?”

  说到这里,他就一怔,醒悟过来:“哦,你让我们制作两千架云梯……你算好可以当木筏”

  叶青笑了,说:“木筏?太小家子气了。”

  “为什么不能搭浮桥呢?铺上木板,这足形成百步宽,一千五百步的水面通途,而且……是平地,可供骑兵冲锋。”

  这话一落,俞帆脸色大变,失声说着:“这不可能你开什么玩……”

  “此时,虎牢已破。”叶青此时冷冷一笑:“来人,开帐”

  说罢一拂袖,见着玉玺上赤光减弱,就直接吩咐亲兵掀开了帐门。

  亲兵大声应是,开了帐,这时风自帐外冲入后回旋,把俞帆袍子撩起很高,就见着外面暗得和黄昏一样,风里携带几点雨点落下来,本应是极凉爽,但是此时俞帆呆滞了会,只觉得冷得透骨。

  仔细回想叶青这些时日来一项项布置,生生克服一切障碍,不由牙齿咬着咯咯直响,暗里传声:“……你狠”

  “只是你们做的太绝,连太平道都敢联手,逼的我没有退路,不得准备充分点,考虑得更辛苦些罢了。”

  叶青这样诚恳说,颇有趣地打量了眼这个仇敌铁青的表情:“你们不怕天道生厌么?”

  连太平道都敢联手……

  俞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只是你的污蔑罢了。”

  “人在作,天在看。”叶青没能抓到他的语言把柄,也不理会,淡淡说了句,说着:“各位要回请便。”

  总督和俞帆相视一眼,冷哼一声,大步出了营帐,转眼,一道遁光闪过,却是急急回营了。

  乌云里偶然有的阳光照落进来,落在他一身齐整明光铠甲上,庞大的弓步军阵已在堤下齐聚,无数目光望了过来,带着狂热和期盼。

  周铃一声唿哨,帐外奔来二匹战马,叶青翻身上马,抽出赤霄剑,剑锋在阳光下泛着绚丽赤光。

  “全军扣关”

  “万胜——”山崩海啸一样呼喊响起来。

  周铃持帅旗率先缀上,二百具装甲骑随后紧跟上主帅的战马,而后是二十万大军,无论出身豫州、荆州、徐州、冀州,在这破关一刻,凝聚到了一起,将发起四个集群梯次的攻击,在这时强大的军心士气下,哪怕曹、孙两家兵锋所阻,也是要一冲而过。

  鸿沟的水流彻底退去,加固冰藤浮桥轰然破碎坠落,浮冰乱藤散了一地,而从南北长堤预留的三道闸口开启,紧闭了七日的虎牢关城大门这时洞开,无数早已准备的士兵汹涌而出。

  许多赤甲兵在里面与来逆袭的西凉军交战着,见到后面巨大支援出现,无不欢呼起来。

  叶青在帅旗下回首望一眼,赤色军气冲盈视野,不由一笑。

  什么是最快速的消除隔阂、整合军心之法?

  只有胜利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百战雄师的战争怪物都是这样养成“加速……冲锋”

  更剧烈的震荡在大地上响起,二百具装甲骑出现在关城中,直接冲破城中试图夺回城门西凉骑兵集群,第一波五万集群紧随涌入……城破了。

  “杀,扫平虎牢”

  “降者不杀,弃械跪地者不杀。”

  本来叶青就日夜围攻,使得虎牢关中军中疲惫之极,无非还有些希望牵挂着,这时一见城破,这口气顿时泄了。

  只见凝聚在虎牢关上的红黑之云气,顿时和夏天下的雪一样融化,只是几分钟,就露出了大洞,一片灰暗之气,弥漫四方。

  唯一勉强安慰的是,就是还有一丝红气坚持不倒,勉强还能凝聚成形。

  “兵败如山倒,来不及了”这时,俞帆和总督刚刚引军出营,见此面色都是苍白。

  而在这时,胡轸已回到大营,立刻命令:“立刻命令休息的营地听令”

  还要命人召回大将,突见几个骑兵奔过来,个个都血染甲衣,口中大叫:“快,快报……大帅……城门完全开了……敌军涌入了”

  胡轸心里“轰”一声,立时周围旋转起来,踉跄一步站稳了,只觉心突突乱跳,但是他是久历风险,多经战阵的人,心中一震之后,虽脸色愈加苍白,指着这几人:“杀,这几人乱我军心”

  就在这时,还有着人听从命令,只听数十亲兵上去,拔刀就砍。

  这几个骑兵连连惨叫:“大帅,我没有说慌……啊……”

  惨叫喊了几声,在刀光下迅速断绝胡轸没有再问,一切都已明白,是破了城,突镇定下来,徐徐横扫四周,这时四周还听从命令的只有三千人。

  这些兵士人人身带刀伤箭孔,浑身都是血污,提着带的刀站着,预备着最后一搏。

  胡轸见此,又听着外面巨大的喊杀声,惨叫声,突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寒光闪闪的剑光一片,这是董太师褒他战功,当着文武官员赠赐,记载着他的累累功勋。

  想到这里,他缓缓站起身来,突一阵大笑:“哈哈……我杀人无数,何憾之有?”

  “兄弟们,跟我一起冲锋”

  说着,手中剑闪过一道弧光,就向着外面冲去。

  “杀,跟着大帅杀”这时还愿意跟随的,都是死忠之士,见着大将亲自冲杀,顿时挥刀跟上。

  胡轸身侧的一个军官,听了命令,顿时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手中的号角,号交声中,上千人就冲了出去。

  “射”已经有兵冲了过来,这时最前面的人反应很快,立刻命令。

  一排弩手单膝跪下,一齐射击,顿时一排弩箭射过,冲在前面的人立时倒了一片。

  但是这只有十数人,一个军官亲自持旗,大呼:“随我冲啊”

  “杀啊”将士呐喊着冲来。

  叶家军的一个军官,同样抽出自己长刀,大呼:“大汉万岁,随我杀贼“杀”

  双方撞在一起,杀成一团,连绵响起双方惨叫声。

  兵刃砍入刺入人体的闷声连绵不断,胡轸身为大将,自是武艺不凡,脸上露出狞笑,长剑一挥,就刺入这军官的甲胄,这军官大声吼叫着,就要用长刀砍杀,却被长剑一搅,闷哼一声,全身失去了力气。

  又是一根长枪而来,胡轸一闪,直接刺杀在地,鲜血立时如喷泉涌出,只见所到之处,所向披靡,这时冲过来的叶家军不多,却反而被杀散。

  只是毕竟是大势已去,才杀散一股,又有几股冲了过来,顿时场面一片混淆,杀声不绝。

  这时烟尘滚滚,铁蹄声响,叶青的精骑抵达了。

  抵达二百步时,叶青就看清楚了情况,这时命令:“冲上去,杀”

  “是”骑兵不过二百,尽是最精锐的具装骑兵,蹄声密集,大地都在铁蹄的击打下剧烈震动。

  才冲入,上百敌兵都惨叫着被践踏,叶青眸光只盯着一人,见着具甲围攻中,这人连连怒吼着,突冷笑一声。

  下一瞬间,就在胡轸被士兵牵制的瞬间,一道剑光闪过,一颗怒目的头颅飞出,鲜血喷出了三尺。

  迎视着还活着的头颅表情,叶青淡淡一笑:“你是将军,还不能接受么?

  “将军,就是以多击少,以强欺弱啊”

  “轰”

  “大帅死了”顿时场面大乱,一些冲锋的敌兵崩溃,在战场上都目瞪口呆,甚至反身就逃。

  一些敌兵却更加疯狂,冲了过来。

  “凡是反抗,格杀勿论,一个不留”叶青淡淡的吩咐,将剑收回了自己鞘中——赤宵剑斩将,也不算辱了它“胡轸死了”河侧,悬浮在空中的特使真人突然之间平静说着。

  他望过去,虎牢关方向,一层红光死死抵挡,但在这时,最后的红光崩溃了,这时不用道术,就能看见变化。

  虽洪水飞快退去着,关里至少有七八万大军按说可负隅顽抗,但连绵日夜的抛石机轰炸下,半个城池都被砸得稀烂,又疲惫之极,一时间被张飞引五千赤甲轻骑追杀得狼奔豕突,偶有聚集反抗又被赵云碾压过去,自相践踏。

  最关键是胡轸一死,士兵就立刻崩溃了。

  这引发了连锁反应,士卒瞬间毫无斗志,有的逃窜,有的就地跪降。

  “特使,现在怎么办?”

  “我们的人立刻撤退吧,你们是真人,就负责这事”特使真人没有别的神色,只是淡淡吩咐着。

  “是”其实这时,太平道术师已经立刻在逃跑,下土灵气方盛不久,他们可没有标准作战人员的素质。

  这时更由真人来主持逃亡,就由混乱变成了秩序,只见连绵的遁光不断闪过,给这场战争带来了某个结局。

  “主公,我方又斩得樊稠,李催和郭汜逃出,有两万左右……余下都尽数杀死或者俘虏。”片刻,就有人报告着。

  “他们的还要经过关羽在巩县的截杀”叶青淡淡说着:“可惜,这时太后还运使不了第二次封印,只能让这些太平道的道人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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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一章 结局(下)

  虎牢城破

  西面七十里的巩县东面,是大片依然茂盛但已有些微枯黄的原始森林。

  此县可谓山青水秀,东面、南面都是嵩山几一支余脉,隐在崇山峻岭间是一座座烽火台,每隔一千米到一千三百米就有一座,自虎牢一带串连至此,又在平原上夯土搭建,一直向西串向洛阳。

  西北面是广阔二百里的洛阳小平原,清澈柔和的洛水绕过县城、山脉北端山脚,自此北上汇入浩荡黄河,良好的水利条件让这沿河一带不至饥寒……若无**的话。

  金色晨曦从东面群山间落下来,山岭间烽火台同珍珠项链一样莹光美丽,蜿蜒的洛水水面上更是波光粼粼,不知名的水鸟盘旋着县城东面的码头,渔家的炊烟从一些水中央泊驻的渔舟上袅袅升起。

  但南岸边的一座小村庄里却没有了人气,一个百人队西凉兵持弩执刀监视下,千余百姓阖家老小推车搬运着行李,含泪离开故园,被无情驱赶着的向西面的长安迁移。

  和这时洛阳二百里方圆的各处郡县道路情形一样,洛水畔的这条官道上也挤满了乡人,拎着大包小包,携儿带女的,都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被步骑刀枪逼迫着迁移。

  人为凭空造成了巨大流民潮……

  田里的庄稼没有收割怎么办?他们到了长安如何生活?有没有足够水利田亩安排?甚至盛夏本就是青黄不接之时,路上就吃尽了存粮怎么活?

  还是说……根本就没考虑让他们存活下去。

  迁移路上,多数妇人都都被夫兄家人们紧紧保护在中间,姿色青春姣好的小妇人少女故意以灰涂脸避开窥伺,但总有少许寡妇无人护持,又或着人流杂乱下与家人失散的女子,就被西凉兵拉拉扯扯,放肆调笑,若非这是白日间领着军务说不定会于出什么事来。

  但就算这样,到晚上扎营时也多半逃不过被污辱……有些青壮乡人们想到这一节,目光里都闪动着怒火,不由握紧了刀,有了冲冠而起的杀意。

  稍远带队警备的校尉和手下几个亲信做了眼色,示意记住这几人,握紧手中大黄弩,冷笑,暗暗示意。

  “太师有命令,还是要迁移到长安去。”

  “路上要是不反抗,我们怎能快活,就要逼着你们反了,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占取你等牛羊、财物……和女人”

  “太师和军中高层有他们发财的路,占的都是皇宫里让人眼馋的美女,我们这些小兵难得捞一回,能不跟着弄些汤水喝?”

  “就当你们去长安的卖路钱好了……”

  “待会儿和前后几支友军驱赶的队伍汇集,等入夜后……就可……嘿……

  这时正密议间,听到水声响动,近日来虎牢关这面风声日紧,众士卒都不由警觉回首看去。

  第一眼并无什么,都是失笑摇首:“刘大耳虽凶恶,想十日破关并且抵达这里,哪有这容易。”

  “就是,过了这几天,爷爷捞也捞了,爽也爽了,早就……那是什么”

  一支赤色的螭龙船首穿出了山侧的阴影,展现出了狰狞。

  山北水南曰阴,紧贴着山脉和原始森林阴影,一支远来的庞大船队自下游御偏风而来,许多渔舟躲避着以免被卷入浪中倾翻,而高耸的旗舰已在水畔码头徐徐落帆、靠岸、下锚,船首一道火红雄壮的闪电等不及跃下,终踏地面让它发出欢喜的嘶鸣……

  关羽安抚着马颈鬃毛,昨日水师故意向黄河上游作出袭向洛阳城北孟津港的势态,却在夜间关闭灯火只以术师联系急下洛水,虽成功骗过了靠近洛水这一段烽火台,但夜航对于人马士卒来说也着实吃力。

  紧随它之后,踏板一块块放下,许多骑兵自甲板上牵马下船,奔涌着紧随而上,一切都寂寂无声,也是为了急袭巩县城而规避隔山的烽火台注意。

  “巩县城就在前面绕过一座山,不到五里,等等……将军看那里”有洛阳出身的偏将指点前方那伙西凉军。

  他武功不错,隔着百步就听到校尉和亲信私语谋划,不由就惊怒……

  关羽听到了,阴沉着挥手:“你们去杀光,别让他们逃出去通风报信。”

  这偏将听了,顿时大喜:“是”

  立刻率一支骑兵扑了上去。

  “不好,快逃”这一小队西凉兵加快驱赶民众,有的甚至直接砍杀百姓,制造混乱,试图阻隔道路。

  为首校尉持弩搭箭,跑着急喊着:“躲避骑兵快跑到山道去通知山上烽火台的人……”

  “嗯?”关羽目光一凝,赤兔马瞬间提速,几息过后就直面了这人的惊恐脸色,青龙偃月刀疾挥间‘噗,一下将这人连弩带人斩成两断,血泉喷涌。

  “杀”偏将见此,更不容情,骑兵蜂拥而上,将这些西凉兵连连斩杀,不消片刻,血光染红了盛夏的这个清晨。

  有孩童呜的哭起来,被母亲又或家里的姐姐捂上嘴,前先侮辱的几个女子也是悲泣,却不管不顾地盈盈拜下:“妾等拜谢将军大恩……”

  “过去罢”关羽阴沉着看着这些,说着。

  这只是个民用小码头,许多吃水浅的小船就不去和大船争抢泊位,于脆靠在了官道附近的岸侧,五千骑兵整队出发,人拥马塞的就有些挤了。

  过路行人纷纷驱赶牛车到道旁避让骑队,一些青壮防备地握紧了手中柴刀,紧盯着这伙不知哪里来的军队。

  当首几名老人持杖出来,则打量着码头上徐徐呈现的刘字旗号,意识到难以置信的东西,相视一眼后出声:“可是刘使君的兵?”

  刘家军的兵源构成及其复杂,天南地北都有,经过一队骑兵将士恰有几个洛阳良家子出身,这时哈哈笑着,用同样的洛阳口音回应了:“我等是汉家兵奉太后和刘使君之命来救援洛阳。”

  兵荒马乱时站在自己方面的军人总给人以安全感,有少女一敛裙裾,直接大胆上前攀问:“郎君是洛阳何处人?”

  “刘使君亲至?”一乡老踮脚张望后面,不见州牧帅旗,又瞅前面早已奔远的关羽:“这红脸将军不是……两年前东郊设难民营,小老儿去接逃荒的从弟一户人家时还见过刘使君,说过两句话……”

  “马上就到了。”

  有个相貌儒雅的军官于脆答着,其实刚刚结束夜航管制,离虎牢七十里需要两次讯盘中转,军中还没得到虎牢关消息,但这种光明正大的宣传也是一种政治攻势。

  他也不管乡人们信不信,又说:“诸位暂时不要回归故园以免遭遇后来溃兵,先去巩县城里一避……”

  这一说倒让人信了大半,只见数以千计的骑军席卷而过,向着不远的县城狂奔而去,留下一众搬迁的乡人停避在路边,议论纷纷:“不是听说刚集兵会盟么?这么快就打破虎牢了?”

  “可能没破,这支是水运过来的……”

  有些青年眼睛闪亮,围着乡老问:“您真见过刘使君?他长什么样?是不是传说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真命天子蟠龙印纹在胸口……”

  乡老拿手杖砰的一下敲了这儿侄:“胡说什么那是火德龙气不是纹身,让你们少听些伎人说书,多去听听先生讲学……以前和你们说还不信,刘使君可是面白方耳,挺温和谦虚一个后生,嗯,那时年纪不过二十七八,现在该是三十而立了……而立好啊”

  乡老随即住了声,擦眼睛看着码头上新的变化。

  码头上在甲板骑兵过后,又有大批弓步卒从舱底、小船甚至牵引的羊皮筏子上涌至岸上,整列出一个庞大的战斗集群,偃旗息鼓,沿水畔官道徐徐推进,就算保持临战静默,也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

  这是军纪严格的展现,让见到的人们都触动不已,京畿有多久没见到这样严整军队了?

  “这是王师矣……”

  “董贼死期已至……”

  “太后她老人家一定要让刘使君做天子啊……”

  “那是一定的,昔年光武帝也是三十岁取洛阳而定都,现在刘使君也是,所以说三十而立……这就是天命”

  乡人视线的远方,一道闪电似的赤影已当先越过了山脚弯道,有些青年想了想,毅然将包裹往爹娘或兄长那里一塞,追了前去:“我要去投军”

  山的另一边,闷雷般的震响使一批络绎搬迁的行人纷纷躲避官道旁,只见赤影转过山脚,迅猛突进到仅距离县城一里,城墙上警备巡逻西凉守兵还没回过神来,一个个望着瞪大了眼睛……

  “赤……赤兔……”有个黑甲偏将喃喃出声认出这赤影,随即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绝世宝马早已不是少将军,取代的是在虎牢鏖战两年震慑关中的人物——关云长“关城门敌袭……”

  “轰——”刀芒炸现,一记劈斩在徐徐合紧的两扇城门,赤兔咆哮着发力,生生顶着里面十几人推阻冲进打开的间隙,细长冰冷的眼眸,圆月般的刀光升起来,转眼绞起血红一片。

  凶威赫赫黑甲偏将心中大惊,一眼看见远处山脚初现的烟尘,知是有骑兵飞速赶来,昨日时就有命令下达防备关羽水军,城里聚集了两千步骑,可怎想到会来如此之速,甚至连关城门时间都没有?

  “将军怎么办?”有亲信急喊,城门兵百人一下被斩杀二三十人,已到崩溃边缘了黑甲偏将一咬牙引亲兵冲下城头,呼喝着汇集起几百名兵卒:“他只一个人围杀——”

  “噗”的一下,人头飞了起来。

  黑甲偏将只觉天地旋转,一道赤影从无头身驱边突过,难以置信……刚才不是还在三十步外,前面挡着的兵都哪里去了?

  “我等愿降——”这些城门兵大片跪喊着,却又被斩杀十余人后崩溃,关羽理也不理这些,只把持城门口,凤目微张扫视可疑之敌,忽的盯向街角出现的十名太平道道士:“贼道”

  这是……武道真人……关羽带队的道士震怖,一挥手就有道光闪过,转眼不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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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四章 死则死矣(上)

  太阳自东向西缓缓而移,直到月亮东升,幕sè下至,虎牢关的火光才渐渐熄灭,一切恢复到宁静,只有巡查的甲兵叮当作响。

  总督身临其境,自见城池高厚,放眼望去,更是夜幕深沉,景sè很美。

  不过眼前美丽无心欣赏,都被城内密密麻麻的营帐破坏了,这一sè旗号都是赤红。

  “势大难制了”

  看着连绵大营,良久,总督长长叹出一口气。

  此时在总督的身侧,还站着十几个人,都是一脸凝重。

  叶青夺取了虎牢关后,立刻接管了兵马武器粮草,并且以整顿肃清之理由,坚决拒绝了别的联军入内,但却邀请诸侯进入。

  并且设宴款待,而且以太后的名义,重重赏赐诸侯,根据总督方面估计,一口气至少拿出了一半城中缴获财富。

  顿时人人欢呼,怨气削了大半,使得心怀异志的人都不得不随大流,暗叹叶青这厮狡猾。

  “是啊,又降了六万,越来越势大了”听了总督的话,有人出声应和,让总督心里更是一动,只是叹着:“叶青几次让我惊讶,现在不得不承认,此子的确有些不凡。”

  “只是国难当头,若是有才无德,反而祸端。”

  对总督来说,地上也处于危难之际,身为大蔡臣子,深受龙恩,叶青不思图报,与朝廷在应州的代表自己争夺,就是大逆不道,丧心病狂。

  他看了城内外大营一会,又遥遥看向洛阳,内心始盘旋着一件事,却不好对外人言,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此子不除,他rì必成为我大蔡之祸害说完,总督叹了口气,在亲卫的保护下往大营而去。

  余下诸人连忙跟上,却有几人,目光闪着异sè,相视了一眼。

  洛阳南郊此时,官道两侧的野地里是连绵的千万营帐,多数黑沉沉静默,只有极少量的篝火点缀黑暗大地最靠近官道的地点,在夜空中回荡西凉兵放肆的大笑,女子的悲鸣叫喊,乱兵之中发生什么事,不言而喻。

  此时民风甚勇,有时会有某处篝火突的熄灭,传来刀兵交集的声音,有些甚至杀得乱兵一片狼籍,但很快会在一阵箭阵攻击下重归平静,就有些布衣男子的尸体被抬出来,或是被侮辱女子的父兄丈夫,又或只是义愤填膺的游侠,为无亲无故而素不相识的女子而战死。

  但大多数遭遇不幸的女子都没有这种救援,她们往往在rì间就被监督迁移西凉军锁定,或是已失去家人,或是与家人走散,成为迁移路上的弱者,而又有什么比一支军队更懂得以强凌弱呢?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处远远的丘陵,一个平常的庄园,这时墙后,许多锐利眼睛盯着那边官道中的黑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还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暴露。”一些校官在压制着士卒情绪,回帐后同样憋了一肚子火:“文远将军,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声音清冷的说。

  主帐内外甲卫森严,看上去和西凉军无异,似和许多路上临时征占大户庄园的西凉军一样。

  在校官目光中,主座上一个大将,看上去很年轻,气度沉凝,伏案查阅着军情地图,在手中摩挲几枚不起眼的赤符,片刻随手递给一披着斗篷的少女:“这些拿去交给你家公子,回来告诉我真假。”

  虎牢关情形未定,秘庄还不是暴露之时,可外围一些准备可以进行,他就继续询问斥候:“他们眼下有多少人,在何处?”

  “回禀将军,此部有六千七百人……”

  声音撞在百步里,空中隐隐激起淡淡波纹,消失不见。

  而少女身上斗篷灵光一闪,就抵消了这波纹,奔出了军营,皎洁月光追着她轻捷不同寻常的身影,直落向内院深处的一座三层阁楼。

  阁楼和往常一样紧闭,只是楼顶的小轩窗半开,最后一缕月光移动着,滑过一道窈窕身影。

  貂蝉收功平复灵力,在黑暗中凭栏而立,望着北面深沉黑暗的荒野,对正在发生的种种事情默默不语。

  “这几天,西凉军仿佛预感到些,疯狂逼迫民众搬迁。”

  “主公那里说是……今rì必破虎牢关?”

  貂蝉并不清楚那面具体在发生什么事,又有些难以相信,理智告诉她这个困难程度……这可是虎牢关或者是讯盘传言失误了?

  少女心中却愿意相信这些,几rì来目睹的种种使人焦灼,她第一次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这样纠结中,响起了脚步声,带着少女轻盈又十分急促:“小姐小姐,张将军要您看一下这些……”

  “是真的。”貂蝉平静地说,收回神识。

  “啊?”丫鬟迎儿一头雾水,不解何以这样快速。

  貂蝉是知道所谓张将军底细,作主公在地上的首席大将,新近突破了由武入道门槛的大将,江晨无疑掌握着核心秘密,包括这旧部名册……

  自己的名册只是备份,同时也是在洛阳军力谍报二元配合的流程罢了,这却不能对这忠心的小丫鬟说起。

  “迎儿你就这样回复便可,对了……唐姬、伏寿在后院休息的还好么?”貂蝉注视黑暗中,问着昨夜从二帝陵宫急带出的二女——她们这几月都还在服素守陵,但即将到来乱兵对她们来说太危险了。

  “刚已起身,请求来拜见,小姐可是要见?”

  “岂有两位皇后来拜见民女的?”

  貂蝉拒绝了这,本不欲露面,考虑到时情特殊,这二女都是兵荒马乱中绑架而来,出于隐密又注定要软禁一段时间……她们可没有道法和武功,可想会有多么惶恐。

  同是女子的天xìng,这一转念,就有些心软,还是蒙上面纱:“我自去后院见见她们。”

  “其实无亲无故,自己又为何救她们呢?”貂蝉行着脚步,在路上这样想着。

  汉室失纲,洛阳一带由贵至贱者,不仅仅是男人,还有受到牵连的皇室女子,除正妃一级皇后贵人多数是门阀出身,顾及实力和名义不敢轻动,嫔妾一级美人、宫人、采女,庶女出身的都被董卓召入府中侍奉,甚至一一分赏给各将,以示恩典。

  有些xìng烈反抗,尸体在洛水经常发现,伤痕遍体,骇人听闻,这大大降低汉室威信,试想连嫔妾都保不住的天子,又有何威严可言,难怪连洛阳人都视现在宝座上的小儿是伪帝。

  这一此消彼涨情况看似对主公有利,长远来看是在损害汉室威信,不利主公称帝后的利益。

  貂蝉知道这是自己不愿意坐视的一个原因……但还未到冒险相救地步。

  几天前路过洛水亲见惨景,就传讯虎牢关请求营救剩余的皇室女子,主公百忙中也给了肯定回讯。

  “当时自己方面的江晨,有些不以为然之sè,反而和自己有着距离的刘表,却鼎力支持这里面反应的区别,真的很大。”貂蝉有些黯然,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除在洛阳郊外陵宫服丧二位年轻皇后,别的六位贵人、三个年幼未嫁庶公主,及灵帝以来三代所封的几百美人、宫人、采女,全都在天子移驾的秦郑古道路上劫下大半,送往许昌,以资粮识慧而选了她们,将来都是作为女术师的好苗子。

  “主公道法力量体系中,地上人太多了……”

  貂蝉印象里,除主公,大部分地上人,哪怕芊芊那样亲近的真人,也不在乎下土未来。

  这多半是因地上九州过于广大,难看得上区区下土……

  她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心寒,不得不考虑让汉人拥有自己的支持者和保护者。

  “封神大战在即,道法力量是未来下土世界的支柱,自己与江子楠一体双魂,在主公那里……自己必要避嫌,那别的方面就要未雨绸缪了……

  貂蝉对两人关系感觉有点复杂,多少有些无奈,但怎么想其实不重要,娲皇给的任务,其实就是用美人计引诱主公,自己既应允下来,自要权宜行事,想到这里,又是苦笑:“原本我用此计对付董贼,不想现在用此计对付主公,虽目的不一样,却还是让自己感慨万千啊”

  “总之,要培养就只有女术师最合适……而灵气方盛,下土世界原本重男轻女,形成规则,故目前女子能有修法潜力者极少,就新被主公奇怪改了名的文姬姐姐,及名册锁定的大小乔、孙尚香等少数。”

  “这或以后会改变,现在却毫无改变的余地。”

  貂蝉知道主公极力挖掘手下任何力量,猜测这点才是主公的真实想法,可怜主公连自家夫人都不曾要得,却因这举被下属视作好sè之徒。

  “剩下就这些拥有气运秉xìng的皇室女子最适合……听说文姬与太后都已被授道法,蝉儿这面的小小建议,主公想必不会不许。”

  后面就是居所了,此时天气阴沉沉,里面人声很少,就只有女兵驻扎在外面,不时显出了身影。

  二代皇后落得这下场,貂蝉不由有些凄凉,想了想,才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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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五章 死则死矣(下)

  怀着这心思到了后院,此时天sè更晦暗,风吹着竹叶簌簌作抖,只是见这处还算幽静,沿廊进来,几处小楼,花园麝兰喷溢,拾级而上,貂蝉原本心里有些感慨,此时就镇定了下来,因笑着对迎接的人说着:“我求见下二位娘娘”

  “两位娘娘在厅里等着”丫鬟恭谨的说着。

  貂蝉就跟了上去,见得小厅中已坐了二位女子倚坐着,周围几个丫鬟伺候着,待遇上并不算差。

  “民女貂蝉见过二位娘娘。”

  简单见礼坐下,貂蝉静静审视面前二女,目光闪着奇光。

  两任皇后其实只二十岁左右,姿容美丽,这点在地上不算什么,单纯美丽来说,龙女化形,几个凡女能比?

  让人难得的是,两人都凝着贵气,不是所有女人有权有势都能凝聚,要结合见识、心xìng、体质,这意味着资粮丰厚。

  在人道而言是宜室宜家的贤内助,在仙道就是惠心的种子。

  一眼看去,唐姬隐隐有着一只虚影,这虚影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浑身带着红黄之气。

  “可惜,唐姬本是少帝皇后,少帝被降为弘农王而弑,才守陵数月,凤格就已衰落到金红,若有若无了,这是少帝失格,要不是汉室名义还存,怕这点都维持不住。”

  再看向伏寿,貂蝉更是暗里摇首:“这只是一只赤红雏凤,看似与锦雉无异了。”

  锦雉五采皆备,华丽高贵,尾部有两根长羽毛,算是高贵,可和皇后身份比起来,就更显落魄了。

  伏寿是阳安长公主庶女,献帝表姐,因新入掖庭就为贵人,按轨迹本两年后立为皇后,但不幸是入宫当天,献帝就坠楼而亡。

  她作为被匆匆追封的皇后,甚至连凤格都没有能凝聚,只是一只赤红雏凤以貂蝉《月华秘仪》四层神识来观看,二女比起太后的资粮远远不如,差了两个档次,但比起寻常女子又禀赋深厚,除去羁绊是女术师的好苗子,而比资质更重要的是……她们xìng子很好。

  历史上弘农王死前自作悲歌,而唐姬伴舞以悲歌相和,饮毒酒前对妻子说“卿王者妃,势不复为吏民妻,幸自爱”,唐姬允诺,自归故乡,父亲会稽太守唐瑁欲将她改嫁,唐姬持誓言不允。

  而到董卓残余部将李催攻杀王允,抄没关东得到了唐姬,一见惊羡欲娶以为妻,唐姬也宁死不从,使婚不成,直到后来尚书贾诩听说此事告诉汉献帝,才宣唐姬持汉节(她作女官的凭证)入宫,再当庭拜她为弘农王妃。

  伏寿则是在献帝几度逃亡中都步行跟随,不离不弃,一次因她手持的数匹细绢(通用货币)被乱兵看上要夺,斩杀左右侍者血溅到皇后身上来威胁,都不肯放手,因献帝穷到穿的衣服都烂了,甚至以枣栗为粮,这是她能为家中保有的一点财富。

  而到献帝谋诛曹cāo失败时,她被帝党和曹cāo集团两方默契推出来当替罪羊,当她再度赤脚徒步走到丈夫面前哭泣问“不能救救我吗?”,献帝悲哀说一句“朕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什么时结束”,眼睁睁看着妻子被杀。

  唐姬和伏寿不知被细致看了遍,只暗暗打量这带着面纱少女,留意到这少女额上赤红的凤翼蛇纹,好奇却不敢多问,慎微叫人心中感叹。

  “若非遇到主公,我境遇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就算行得大运,但大运之后呢?”貂蝉收回了审视,低首再略行礼:“我奉太后和刘使君之命,幸迎得二位娘娘,过程若有粗鲁之处,还请恕罪。”

  “不敢不敢,若不是你来搭救,我们怕是不堪下场”两位都连忙回礼。

  彼此都相近年纪,不分嫡庶的话出身相近,一时间也说得上话,让两女放心不少,相视一眼,暗道:“有此谈吐少女出面,不会是西凉乱军,我等被太后命令搭救,多半是真的了……”

  “不知宫里几位妹妹处境如何?”过了会,终忍不住问着。

  貂蝉神sè微敛:“二位娘娘自闭陵宫,尚不知帝驾西移,宫女百官相随,宫中财物尽已装车随运,早已去向长安。”

  “啊”

  “不过几位贵人、公主都已劫下去了许昌……”

  这样闲聊一会儿,蜡烛灯光渐渐小下去,貂蝉正要告辞,丫鬟迎儿匆匆跑进来:“小姐小姐,不好官兵杀过来了,我们快走……”

  貂蝉一怔,本能想着:“是谁走漏了消息?”

  回首扫了眼二位皇后,见她们神情都是震惊恐惧,貂蝉又回过神来摇首,知道不会是新来乍到的她们。

  “二位娘娘勿要惊慌……迎儿随我上来,文远将军那面怎么说?”

  一行人登阁楼望去,果见北面三支西凉步卒百人队越过官道,向着这面围过来,兵甲齐整,气势嚣张……

  专门来围剿,这点敌人连塞牙缝都不够,直接能让射声营的五百神射手一轮秒杀大半,十息后绝对不会存活半个,董卓会傻到来送菜?还是说是试探?或者纯粹是意外的抢劫事件?

  丫鬟迎儿却不懂这些,只是急着催:“文远将军说会见机行事,但请小姐带二位娘娘先遁,以免意外引来更多敌人。”

  貂蝉握紧了手,皱眉想一回儿,回首问:“二位娘娘意下如何?”

  唐姬和伏寿相视一眼,都是摇头,目光盈润诚恳:“既庇护之恩,妾等又岂有独逃的道理。”

  貂蝉没有多说什么,只示意丫鬟迎儿就照此回报。

  “小姐啊——”小丫鬟都要急哭起来了,不肯挪步。

  “呃……蝉姑娘,那面山上,可是烽火在燃烧?”伏寿这时眸光闪亮,手指着东面极远处一道赤黑烟:“家父为学者,曾带女儿上山去看过……”

  烽火貂蝉一惊望去,初显曙光的天空下,一道又一道赤黑sè的烽烟冲天而起,在群山间如龙贯穿而来:“你知道是何种信号?”

  “那是燔三积薪”伏寿肯定地说,危急之下顾不得礼仪雅致,极力展开双手比划着:“不这样大烧不出这么浓的烟……”

  “大举入侵……哦,不,是义军兵锋”唐姬也明白过来,俏脸上欢喜至极:“关中除了西凉贼兵还会有谁?是不是刘使君率联军入关了?”

  貂蝉半信半疑,她是知道主公遣关将军袭取巩县的,这个可能岂不比虎牢关城更大?

  这样狐疑,内心深处又有声音告诉她是真。

  “呼——”

  怀中秘藏的讯盘,在这一刻微暖起来,让她的身子震动。

  貂蝉强忍着没有在几女面前检查,挥手让迎儿去报告这好消息,一直进入内房,手忙脚乱取出来视看,直盯着上面文字看着,反复看了几遍,欢喜味道终在心底炸开。

  “已破虎牢,骑兵一万逐杀溃兵,傍晚将至洛阳……关将军方面附注:巩县亦破之”

  “流民营旧部暗册准许启用,召集所有河北老兵,发起预备役,请留意国家大武库,寻机获取武装。”

  “汝熟悉洛阳军政民情,予以一应调度权限,视情形在洛阳便宜行事,一rì务必保证洛阳城池基本完好,同时民众伤亡尽力避免……”

  “给你压力了,但我知道你能做的很好,这里是你天生舞台,我希望能在明天早晨阳光下见到你在我身侧”

  这最后一句是罕见非正式叮嘱,内容还带点调戏味道。

  这让貂蝉扑哧笑出声来,又是眸中带泪。

  “小姐,小姐?”迎儿推门进来。

  “没事……”貂蝉背过身,和了心神,还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盯着窗外连绵烽火,良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虎牢关已破,大军云集,大汉社稷终有希望。

  这和允诺中的一样……

  主公狡猾,不知何时起就在处心积虑准备着,怎会不成功呢?

  “是时候了。”貂蝉顿时下了决心,毫不迟疑,取出一封文卷,默用法决,只是一弹,上面一层金光转眼熄灭。

  徐徐展开,这五尺长、两尺宽,密密麻麻全是名字,有数以千计:“这是主公昔rì交托给我的名册,昔rì流民营中忠贞尚武可用之士尽在于此,只有我掌握着开启之法,现在就可请文远将军主持发动”

  “啊?”迎儿一惊,她隐隐听闻过有着底牌,被自家小姐瞒到现在,才见到实物,既震动又不解:“小姐不是说这牺牲很大,危急时才动用么?那个老男人……呃,我是说主公都已入关了……”

  烽火传达的是一种力量,就算自家爱打抱不平的小女孩,平时暗里不满叫着“那个老男人”,终改口叫主公。

  “他才不是什么老男人呢”貂蝉敲了敲她的脑袋,目光闪动,这两年无数记忆,瞬间定格在一张年少英俊的面孔之上。

  要这真是我汉家英雄,有多好……

  貂蝉心中有些酸涩惆怅,转眼又回过神,说:“现在就是最危机之时,主公快速破关,董贼十有**会狗急跳墙……”

  就如历史上那样……

  但自己又岂能容此事再度发生?

  辛辛苦苦求得这地上英雄承诺,演变到眼下这一步已喜出望外,却不能奢望更多,哪怕身临危险,自己也必须引发这次……国人暴动。

  “这是蝉儿向主公亲提的建议,当然这临时组织的义军只是配合大军作着助攻……并不指望能击败西凉军,甚至不需要正面交战,但能使后方大乱,董卓就必败无疑了。”

  “主公突破虎牢关,不知用的是什么手段,想必用尽大半筹码,难以复制,董卓、曹cāo、孙坚和太平道都会很快自震惊中醒悟过来,予以围攻……洛阳二百里都被刀枪逼迫迁移,三百万愤怒百姓可不会细想内情,只会陡发觉西凉军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十万大军,天下雄关,明说只要守十天就可,连六天都没守住?当所有人都觉得这支军队不堪一击时,这支军队自己都会士气大降,觉得自己不堪……军气大降,心无战意,这军队就真的不堪一击了。”

  “这情势此涨彼消的道理……”貂蝉说着一顿,看着小丫鬟听得半懂不懂,顿时失笑,不再多说。

  “具体战事当由军中负责,集起旧部义军,取得武器,我们都听文远将军,但一些消息可以给我传出去。”

  “我们联系一些国人义社……指使各支暗线宣传董贼会狗急跳墙,嗯嗯,让我想想它会怎么跳……”

  “第一件,即差铁骑五千,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共数千家,插旗头上,大书反臣贼党,尽斩于城外,取其金赀。”

  “第二件,尽驱洛阳之民数百万口,前赴长安,每百姓一队,间军一队,互相拖押,死于沟壑者,不可胜数。”

  “第三件,卓临行,教诸门放火,焚烧二百里居民房屋,放火烧宗庙宫府,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廷,尽为焦土。”

  貂蝉一句一句说着,带着点追忆,丫鬟迎儿已听得脸sè雪白:“焚……焚烧洛阳二百里?”

  “恩,我知道初时会有人不信,但第一件事发生后……所有人都不想死,尤其在黎明已到来的时死,谁会甘心成为沉船的陪葬?纣王**,而追随者有几人呢?”

  “再加第四件,长安已被益州牧刘焉攻取,董贼自知必死,而欲以洛阳二百里所有军民陪葬……”

  丫鬟迎儿一怔:“连着西凉军陪葬?董贼会这样?”

  “对,包括西凉军,这最后一条实是谣言,但危机崩坏之下,会有人相信……而且这种陪葬某种程度上是实情,因长安已无粮,二十万残军往长安,能活下多少?许多西凉军士卒其实感觉到一些,才在路上做下天怒人怨的种种暴行,试图夺占生机……”

  貂蝉声音平静,目光冰寒:“他们死不足惜,最好一个都不要活下来,可能让他们在死前噬主,减少主公损失,算是做了点残余贡献。”

  “就这些,去吧,立刻把我的命令传递给所有暗线,告诉他们——发动吧,死则死矣”

  貂蝉默默看向月亮。

  死则死矣,无论是他们,还是自己,终于到牺牲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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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六章 董卓之决断(上)

  忠心而忧虑的小丫鬟传达命令去了。
  
  貂蝉默默关闭门窗,一人在黑暗里洗净妆装,除下女裳,穿上软甲,又换了战袍。
  
  铜镜里照了照。
  
  在镜中清晰看到,一丝丝月华在身周与天地融汇,道禁隔膜再度出现,隐隐有着突破的可能。
  
  “主公说……月华上溯本质是阳光……我不局限地下阴暗,就能沐浴在阳光下么?谁能给我这样的阳光……”
  
  她若有所思,起身,此时树影中,一轮月亮升起,显得恬淡,谁想不到这样的夜晚会有凶险。
  
  貂蝉来到前面,发觉江晨在发号施令,一批批甲士在预备着,就把这文件递给了此人,此人拿来一看,顿时昂天大笑:“主公果是未雨绸缪,有这批士官,组织十万大军都不成问题。”
  
  一阵风过来吹得身上有些寒意,貂蝉浑身一哆嗦,正想说话,三百的西凉军过来,踏入射声营箭阵范围,有两三个校官高喊:“有人报告你庄暗藏反贼,快开门让我们进去搜查,识相点就交上十万钱……”
  
  话还没有落,江晨吩咐着:“速战速决,别惊动了大部
  
  “是!”由于经常发生战斗,只要时间不是很长,规模不是很大,自不会受到特别注意,一校尉踏步出来,令着:“射!”
  
  下一瞬间,黑色箭岚遮蔽了视野……
  
  射声营早就瞄准,这时射击,三百人顿时连连惨叫,当场就跌下了一半人,箭雨之后,一支骑兵冲出,闷着声对着余下砍杀。
  
  眼见着一个西凉兵被着骑兵一刀,自肩上砍下中胸,几乎化成半个。
  
  江晨徐步出来,火把下,神态从容,伸了一下身子,冷冷吩咐:“把这里全部杀尽,不许出去一人!”
  
  顿时步兵又围上,对着伤兵补刀,一片惨叫,令人毛骨悚然,江晨看了一眼貂蝉,笑着:“派人和这名单上骨干联系,我们要在一天内举旗!”
  
  “是!”
  
  朝霞绚丽,常晨起的人们在屋檐下望着,不免想到民谚中‘朝霞不出门’,紧随的就是风雨。
  
  一些士人相视而叹:“既有风雨,东南风也会来了吧?
  
  许昌就在洛阳西南三百里外,这指代是谁再鲜明不过,当这时街上正巡逻过去的羌兵就算通点汉话,也是听不懂。
  
  朴素隐喻中充满百姓对拯救者的期待,但形势的急转恶化还是出忽了所有人意料……
  
  洛阳·一家店铺
  
  这铺门面不大,三间临街,铺后院落很大,因着董贼的威胁,又下了雨,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刚过午时,许多店馆歇店。
  
  老板和三四个伙计在忙碌着打扫房间。
  
  “你们听说没有?”一个伙计扫地,口中说:“听说又有一批街坊迁去长安,死在半路的不少。”
  
  老板听了,就怒目:“别瞎说,给人听见了怎么办,不怕杀头?”
  
  几个伙计都是儿子和侄子,听了不言声,过了会冇,老板粗重喘了一口气,说:“干活吧——放聪明点,事到临头再说。”
  
  这时侧门吱呀一响,出来一个三十岁的人,老板见他过来,笑着起身:“是你来,来来来……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有正事!”这人凑上来,对着老板耳语了几句。
  
  几个店伙计不禁面面相觑,就见着老板脸色凝重,再没有了笑意,过了会,这人就转身闪了。
  
  老板似有极重大的事思考,呆立着不动,直到一个伙计小心上去:“叔,怎么了?”
  
  “关门!”这一说,老板反醒了过来,望着怔怔的侄子,从齿缝里迸出一句:“信儿,这不关你的事,你快回去。
  
  又吩咐的说:“老三,你带着你娘和你妹躲到挖的地窖里去,下面有水有粮,能过半个月。”
  
  赶着二人去了,这老板带着二个儿子,默不作声,到了后面,拉开一个木板,里面是闪着寒光的长刀,但很粗拙,一看见就知道是自己打造的,拿起了一把,老板低沉的说:“老大,老二,是我们拼命的时候了。”
  
  “爹,我知道,刘使君当年救了我们全家,现在是我们报答的时候了。”大儿子同样低沉的说着。
  
  “好!”老板说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三人武装起来。
  
  这一幕,在洛阳许多场所,蔓延开去。
  
  太师府·深夜
  
  有讯法的亮光在太师府闪过
  
  这时董卓还刚刚睡下不久,就被吵醒,爬起床后,似有所感,血丝的眼睛直瞪着李儒:“何事!”
  
  “太师!虎牢关凌晨告破,烽火和太平道方面都传来消息……”
  
  “今晨……今晨!”董卓面色顿时涨红,眼睛直直,一动不动看着李儒,显得很是阴森…一
  
  李儒都暗里打个寒战。
  
  说定是守十天,才六天清早就破,满打满算才守了五天,这的确有理由使董卓愤怒。
  
  一阵风吹来,裹湿湿的雨雾袭进来,董卓浑身一颤,哆嗦了一下,连日来关于迁都的军政繁杂事宜,本已积累了沉重压力,这让他一下愤怒到了极限:“胡轸呢!”
  
  “破城后宁死不退……被刘备斩杀。”李儒敛目说着。
  
  “又死了?”董卓脸皮抽搐一下,自己这是第几个爱将被大耳贼杀死?
  
  一腔怒火顿无处发泄,董卓就似困兽一样,在房间里徘徊急行,突“锵”一声,抽出宝剑,对着一个少女刺了过去
  
  “啊!”这少女顿时中剑,跌在地上,鲜血喷了出来。
  
  杀了一个侍女,董卓定了定神,才算平复下来。
  
  李儒做了个眼色,示意门外守着的人进来,等战战兢兢的仆婢把这侍女尸体抬下去,这时才听董卓冷静问:“怎么破的?”
  
  “是筑长堤与关城平齐,留中旱沟又以法术造水坝灌水,结浮桥以骑兵冲上了城墙……”
  
  董卓身子摇晃了下,片刻后才盯着李儒:“你还有何策?”
  
  斗室内的气氛压抑,李儒感觉到面前这男人恐怖、杀意、恐惧混淆的心情,也是沉默下来,过了会才开口:“太师,敌军或会休整一二日,但很快就要扑上来了。”
  
  “看这情况,怕是有人响应。”
  
  “杀光就是,三辅之民虽悍,手无寸铁又怕什么。”董卓咬着牙,眸子透着灰黑。
  
  李儒有些苦涩:“没这样容易,太师可还记得刘备置办过的河北流民营?逃荒时可不分军民之别,本就掺杂冀州地方郡国兵,又在屯田之余经过轮训扩大,都散入洛阳各郊县修缮水利,补充灾年损失人口……”
  
  “该死!早该把这些人杀光……”
  
  见董卓这时已有些失去理智,李儒更是无话可说。
  
  这两年扩军财政不利,而太后即有刘备外援力挺,又有张辽和刘表为旗帜号召北军忠心护卫宫禁,一直到今春才威服收买了大半,整合出全新西凉军发动军事政变。
  
  短短三个月间军政动荡未息,就屠杀三十万?甚至杀更多?
  
  李儒想了想还是只能耐心解释:“主公谨慎,这里面大部分是青壮,选择逃来洛阳不少有姻亲联系,这一令下直接就能逼得全反,席卷郡县造成三辅大乱,给关东诸侯最好机会,所以才有借这迁移之际分割打散,徐徐在路上种种手段消灭。”
  
  “但这刘备破关实在太快了……既形势如此紧迫,就只能用绝户之计。”
  
  董卓眼睛冇一亮:“绝户之计?”
  
  李儒微微低首,对此心下苦涩更甚。
  
  可惜上船容易下船难,自己种种所谋牵涉太深,气运纠缠下早已没了退路。
  
  “先前议定的一石二鸟之计,既是迁都洛阳以避联军锋锐,又是留一块骨头让那些关东诸侯争夺……这大方针不变,变的只是——我们要在洛阳做的更狠了。”
  
  “第一件事,即差铁骑五千,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共数千家,插旗头上,大书反臣贼党,尽斩于城外,这不仅取其金赀粮草以为军用,更可以血淋淋的人头威慑全城。”
  
  “第二件事,挟此威慑之力,才可尽驱洛阳数百万前赴长安,每百人一队,间军一队,互相拖押。”
  
  “第三件事,临行时教诸门放火,焚烧二百里居民房屋,放火烧宗庙宫府,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廷,尽为焦土,不能留给外人所用。”
  
  “洛阳是汉室之都,龙气所在,有号令天下之大义,要不焚尽,刘备只要入主,立刻就占尽优势,我们再无机会。
  
  “只有焚了洛阳,长安才可以旧都之名分得几分龙气,再有那个小皇帝,我们还能搏一搏。”
  
  说到这里,李儒深吸一口气,身体战栗,神情呈现稳定,望向上首目光幽暗冰冷:“再说此是为了保证这留下是块骨头而不是肥肉,我敢说,敌人绝料不到此行,这是我们逆转翻盘的最后机会。”
  
  “唯一的问题是,主公可敢施行此玉石俱焚之策?”
  
  随着这话语落下,厅堂内光线一晃,冥冥中黑潮席卷而上,李儒身上气运几乎削尽,只一丝官气支撑着。
  
  董卓也是一阵心悸,转眼却哈哈大笑起来,在空落落厅堂里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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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七章 董卓之决断(下)

  “不敢?我以羌制汉毫无顾忌,有何不敢?”董卓眸中闪动觉悟:“我得不到的东西,关东群雄也休想得到于脆就彻底毁灭……火烧洛阳”
  
  “军师说的对,天下受汉风熏染已久,不烧这洛阳,这刘备小儿,说不定真能趁势成龙,烧了这洛阳,失去了目标,在益州准备坐山观虎斗的刘焉,内部矛盾不齐的关东联军,这些人自己就要打起……”
  
  董卓语气一滞,心神一凛……有个人,似也想到了。
  
  目光落在厅中冇央,记忆里闪过一景。
  
  两年前此处群雄盛会,青年关于‘华夷根基之辩,的一番说辞,当时自己是本能拒绝,虽遗憾而不后悔,再来一次也是如此。
  
  但那双恳切而意味深长的双眸……现在想来深寒,原来那时,刘备就已料算到了?
  
  “他那番话……既是给出的宽宏选择,也是警告的死亡预言?”
  
  董卓低声自语着,面上潮红起来,一种愤怒屈辱涌起刘大耳,你以为你是谁?
  
  真命天子,代天行意么
  
  “太师英明,只有破釜沉舟,使汉运纠缠随汉运本身一同毁灭,我们西凉军才能争取一线气机……那我便去传令了……太师?太师?”
  
  董卓这才自愤怒中回过神来,消泯了最后一丝怜悯,目光幽寒点点头:“去吧,彻底些。”
  
  片刻后,一道急命自太师府发出来,借由道士体系传讯下,命令加快强行迁移的速度。
  
  府中休息厅
  
  几个道人突同时看了看漆黑天空,不言声屏息细看。
  
  一个真人突微笑起来:“董卓,气运堕矣”
  
  “确实黑化了,民气已经尽失,唯一的支持是西凉军的军气,只剩下一丝青紫气了……而这也在迅速衰落。”
  
  先前真人微笑点首:“此人被封土体系排斥,甚至族气不容,就只能改投下土天道阴面,一切和老师所算计的那样。”
  
  “这样一来,我们在洛阳的引导任务完成,是集中力量对付刘备了……”有真人说着,皱眉摇首:“一旦形成新生天命之子,天命加身可就不好对付,你们必清楚二百年前刘秀,那是还灵气匮乏,现在灵气大盛更麻烦……”
  
  “师父为何不出手?”有人疑虑。
  
  几个真人面面相觑:“似有什么在巨鹿附近荒野上徘徊窥伺……不会是下土圣人冇插手了吧?之前通过与赤霄仙残身接触,不是有所默契么?”
  
  “这不是你我可以猜想,天塌下来,自有高个顶着……放心,汉中与天一正威盟的决战马上会有消息,地公、人公二位阳神真人很快就能抽身北上。”
  
  “刘备就算天命加身,只要没在洛阳祭天登位,还不能免疫掉抵抗阳神真人的刺杀。”
  
  次日,金红晨光,露珠挂在军营的屋檐上,各支军队就已奔赴洛阳城里各个街坊,在中高层将领指挥下监视镇冇压,坚决取缔义社,以嫡冇系强力维持迁移秩序,务必不使生出大规模串联反抗。
  
  “都防着这一手呢,还是不要逼得狗急跳墙。”许多人想着,熄了趁乱暴冇动心思,而有些人的目光更凝定起来。
  
  时穷节乃见
  
  连日陆续迁移,让百姓们早有了悲观预料,但之前陆续搬迁还有些秩序,按着抽签选中坊区一个个搬家,但这时突如其来的紧急迁移令,所有坊区一起发动搬迁,什么安排都没有,偌大的城池顿时一片人心惶惶。
  
  “怎么回事?”
  
  “不是还有四五天才轮到我们么?”
  
  “出什么事了?”
  
  带队的将校不耐烦地喝令:“这是上头命令,你们问我,我怎么知道?中午前必须……”
  
  “这,这怎么来得急收拾……”
  
  祈求声、哭泣声在一声声威胁大喝中显得无力,而在各坊角落里又有游侠刀弓反抗,暗杀处处,街面上紧急调兵声,弩箭射击声连串响起……声音鼎沸在这个清晨,汇聚成末日一样混乱的交响。
  
  再愤怒,毫无组织可言的临时反抗,在军队和道术的集团镇冇压面前很快就被镇冇压平息。
  
  可西凉军中的中高层将领并无喜悦,他们已知道虎牢关城破,一层阴影蒙在心上:“大清早催我们来做这事,情况紧急到这样了……”
  
  “太师是怎么想的?就不怕……暴冇动么?”有些人暗惊于迁移民众异常沉默,这种酝酿的意味使人心生寒意:“正常来说不应在兵威下忍声吞气么?什么给了这些贱民胆子?”
  
  “恐怕是……对了,现在虎牢关怎么回事?”
  
  “清晨还有报平安的斥候入城……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西南的天边,烽火一条连绵长龙,如期而至……但凡稍有些见识,无论敌我都明白这是代表什么。
  
  “刘使君,入关了”喊声如巨石投在池塘里,jī荡起漫天水花,无尽水波。
  
  远远去向太师府的一辆马车上,朱隽沉默望着这些烽火,情绪复杂——既洛阳有救而高兴,又为刘备强势而暗忧。
  
  “几年前扫平流寇时在河北见过此人,当时不过了了,不想风云际变成就气候……这果是真龙深潜么?”朱隽有些叹息地说。
  
  亲信不敢应,继续在车内小声汇报:“近几日洛阳逃户数大增,尤其城中富户……早晨开始秘闻董卓要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基本上都是要逃了,最差也将嫡儿嫡女送出了城去,听说是和那一位银月夫人联系……”
  
  朱隽颔首示意跳过这细节,又听他继续讲:“暗传太师府最近发现很多国人义社,都是百姓暗中自发组织……”
  
  “义社?”
  
  朱隽心一惊,有些异样感觉,追问几句不得要领,就这样一路汇报着,直到太师府大门映入眼帘。
  
  拜访是临时赶来,府丞就迎了进去,直到靠近书房,穿透了隔音界膜,才听得一声啪啦碎裂声,间杂董卓愤怒咆哮:“……还有下面那些祟鼠,也要全部杀光”
  
  “太师放心冇,这也已捕捉到一些异动,很快就能……”
  
  朱隽听到这里,不由心里一寒。
  
  城南·秘庄前官道
  
  身材高大的华服老人骑在马上,带一小队亲兵赶来,正吩咐着收敛行藏,突见连绵烽火传至,就是一震:“那面不是……”
  
  联军破关了?那可是虎牢关啊,怎可能这么快……曹操和孙坚,能放着这刘备进来?
  
  刘表心中暗惊,感觉将有大变,却很快收敛凝神,带队赶向了庄子。
  
  一抵达庄子,刘表不由脸色一变。
  
  庄口虽收拾过,但这战场痕迹还隐瞒不住,不过看起来打扫很于净,最余最后几具尸体在挖坑。
  
  尸体上,别说武器盔甲,连军服都被剥的一点不剩……这是刘备军的一贯风格,在北军步兵营、射声营叛离伪帝朝廷后,四处躲藏,受着围剿的压力下也是沾染此风。
  
  一个大将策骑而过,回首笑着:“此去招募旧部,景升同去否?”
  
  “自是同去,文远你还藏有什么旧部?”刘表十分不解,真有也不至于老鼠一样躲藏半年。
  
  “不是我,是主公,景升可还记得二年前河北逃荒事?我家使君恳请太后建设流民营,实施屯田轮训丨散营时……”江晨平静说着,虽对下土没有感情,但这样一支军队总能让将军喜欢,不由微笑:“这些可冇不就是天然旧部?不是靠着他们遮掩,我们能在洛阳藏这么久?”
  
  “玄德公真是准备的太久了。”刘表听了,神情异样说。
  
  这简直可用处心积虑来形容,当年外戚和十常侍斗争正烈,诸侯攀附正忙,谁会有心理会这些将死的流民?
  
  就算知道这一饭之恩会有十倍百倍的报答,但这一饭乘以三十万饥民可不是小数,灾年之下国库无粮,主事者得颜向着各个高门大户乞讨粮食,又有几人肯这样丢脸呢?
  
  江晨却是知道实情,并不认同这种处心积虑说法,简单讲了从幽州南下时遇到逃荒流民潮的感触:“……乡老的小孙女被主公收作了义女,由铃夫人养着,叮嘱将来此女嫁后择子改承母姓,不使义士裔祀无继。”
  
  这种事在地上人而言没有多少感觉,刘表听得颔首认同:“养义士之女而存血脉,又择子过继而存祭祀,是该如此只是宗女不可轻予,以玄德现在的身冇份养此,还是有些……”
  
  “我家主公有一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貂蝉淡淡说着:“大人,人事多起于微末,开初并没有想到借此作准备,一切只是流民营逐渐完善后应势而成。”
  
  她说着微顿,在斗篷下看了这华服老人一眼:“当时四处讨要陈米、旧衣,朝中都笑我家主公是乞丐之长,是织鞋卖履的低贱出身……现在满朝风云都是流散,俱羁于董贼,不知笑的是谁?”
  
  刘表无语,隐老脸烧红……自己可同是对此哧之以鼻的人。
  
  “吾不如玄德公多矣。”这老人却很快转了颜色,哈哈大笑,扫一眼远处:“既天命三兴汉室,我为玄德公执鞭于马前,又有何不可?”
  
  江晨颔首不置评,心忖到现在才透出些归服的意思,果和主公所言这些乱世诸侯没有一个善茬……
  
  可惜被主公借势压的死死,这所谓宗亲名士,没有了荆州就龙困浅水,这时更是走投无路,岂能不服?
  
  “传令,升起主公的帅旗”江晨想完,看着远处的人群迁移洪流,一切杂念都消去,人无首不行,这公开在洛阳升起大旗,就是凝聚暴冇动的唯一办法,必受到董贼拼死反噬。
  
  可这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是”众将士,连着貂蝉在内,听到这九死一生的冷酷的命令,都是大声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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