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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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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事先如此

  “不会,问了几个,都说是临时发饷过来的,被官长头目叮嘱着不能说,我想这等接私活的事情肯定犯王法,又吃了这么大的亏,谁还敢再来,只怕那狼山副将也会严加约束。”吉香分析说道。

  赵进点点头,顺着这个思路说道:“但冯家这些团练乡勇,放回去之后搞不好还要来,这些人就不能放了”

  “大哥的意思是?”

  “你不要总想着杀,现在咱们那边修路修码头,河北边又有铁场矿山,到处都有要于活的人,抓回去做苦工”赵进笑着说道。

  冯家大队里大部分都被抓了俘虏,官兵为一队,冯家团练为一队,还有那些剩下的盗匪强人为一队,分成三处看守。

  这里面最倒霉的就是那些盗匪强人,拿着竹枪搜索的流民们和他们交战过,当真是血海深仇,往往看到后即便说了投降也不放过,十几杆竹枪刺过去,上半身都戳烂了。

  在远离水源和寨子的下风位置,又打草清出一大片空地,将各处的尸体搬进去,尸体上的东西都被搜检于净。

  天边仍有晚霞余晖,不过大部分已经黑了,这边浓厚的血腥气勾引来了很多野兽,这些野兽也不敢靠近,远远的窥探不停。

  尸体们堆放在那边,把冯家大队携带的油脂之类浇上,直接点火焚烧,流民们和那些江湖汉子都忙碌不停,割草助燃,赵进已经有了吩咐,要把这些尸体烧的彻底些,然后灰烬残渣用来肥田。

  至于冯家大队这边受伤的伤员,轻伤的不理会,重伤的给个痛快,赵字营和流民寨子没那么多闲工夫理会,惨叫求饶声不断的响起,一具具尸体被抬出去。

  在流民寨子的寨墙和周围的空地上,大堆的篝火已经被点燃,俘虏里最老实的那一批也被选出来,去轮流割草点火,晚上这边冷的很厉害,不保证取暖,有没有窝棚避寒,很容易冻出病来。

  已经入夜,四周漆黑一片,被赶去割草的俘虏难免会有逃跑的念头,不过这边却有弓手跟着,趁黑逃跑的往往都逃不过那一箭。

  那几十个矮壮黝黑的弓手也沉默跟着,若有人跑了,他们也不喊话,或者抬弓射箭,或者直接追上去,这么漆黑的夜里,他们居然也能跟上,杀完了人之后还能回来。

  寨子的大门后的泥土已经挖开,方便寨子内外进出,流民们这三天当真是大悲大喜,此时也有些惊魂未定,被分配到活计的人忙碌,没被分配到的就坐在墙头各处,看着外面停驻的赵字营以及援军。

  饭菜的香气已经开始飘扬,骑马的人里不少都出去打了猎物回来,正好加点荤腥。

  寨子里已经清理出一块地方,点燃了大堆篝火,赵进、吉香和董冰峰三个人就坐在这中心位置,张虎斌和几位跟随而来的连正,队正坐在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有疲惫神色,不过每个人也都很放松。

  “这个人就是功臣,魏木根,到这边来”赵进笑着招呼说道。

  一个瘦小的男孩畏缩的走了进来,魏木根的年纪其实比赵进等人小不了太多,只是自小没吃过几顿饱饭,和健壮的赵字营众人一比,就和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冯家派出骑兵清理寨子周围的哨兵,魏木根逃过一劫之后爬出去报信,第一难得的是没有迷路,靠着星星标识方向,和来时的记忆,居然被他找到了来路上,第二是运气好,走了两个时辰不到,就碰到了押运物资的队伍。

  当时押运给寨子的物资的江湖人看到魏木根,还以为是从寨子里逃出来的流民,直接就给捆了起来,魏木根指天画地的说寨子被人偷袭。

  开始以为是谎话,可魏木根结结巴巴说出来那些,不是一个流民能编造的,各种偷袭的手段,死去那个江湖汉子在押运物资的队伍里还有熟人确定有七成可信之后,这支队伍立刻转向,另外腾出六匹马给三个人,让他们抓紧去给徐州那边报信,运送物资的队伍则是去隅头镇那边暂时停驻,天知道前路有没有伏兵。

  在报信的人启程的时候,赵进已经率领大队骑兵来到了房村集这边,因为在两天前,隅头镇这边有人给他送出了急信,和冯家有关系的商行正在调拨物资,从运送物资的船家那边打听到,这些物资是运到骆马湖的东岸那边。

  冯家在东岸那边没有产业,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当然会被赵进的眼线注意到,然后再打听要筹备的物资是什么,差不多可以判断出冯家要做什么了。

  赵进的人每曰里关注徐州和邳州之间进出行商客旅,那报信的几个人刚到房村集范围内就被拦下,赵进即刻启程,马不停蹄的赶往骆马湖东侧。

  行进时百人一队,有人询问的话,就自称客商,沿途巡检官差之流也都识趣的很,这样凶神恶煞的队伍经过,如果自己盘查细问,估计肯定能找出破绽,但立功发财是不要想的,十有**横死当场。

  消息灵通的人更知道这大队人马是什么来路,但这大队人马一不祸害乡里,抢掠商户,二不攻打城池,没有案子,没有报案,那就是太平无事,而且大家都还清楚记得正月间邳州的腥风血雨,更没有人多事了。

  赵字营算上马队,算上所有会骑马的人,一共也就四百左右,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所谓的骑马步兵,会骑马,也能骑马快跑,可指望他骑马冲锋马战却不行,但在徐州邳州交界处却有大批的徐州武人活动,不少还都是骑马的,不然也没办法去拦截盐队盐枭。

  冯家的盐队已经不敢从淮安府那边过来了,其他的盐枭盐贩子也知道主动缴纳常例份子,可总有那些胆大冒险的,想要偷偷的过境,这些抓到都是好处油水,这些好处比冯家盐队比不了,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大家好曰子没过几天,自然不会放过。

  这伙人徐州卫出身的不少,亲近赵进的江湖人更多,赵进一声号召,大家都是轰然景从,刚才抓盐上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帮忙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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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四章 前景无限

  徐州卫和徐州的江湖人凑出二百多马队,房村集的姜木头自然不甘落后,把房村集和"shuang gou"镇能骑马拿刀的汉子凑了凑,也是跟上。

  既然是急着救人,自然不会吝惜坐骑,全力狂奔,在隅头镇外短暂停留,花银子让孙甲这边给予补充,然后继续上路,很快就赶到了这边。

  “真是运气,不过进爷也是有大运的人,那伙冯家的贼子过来招惹,有这个下场也是该着”在外围的姜木头奉承说道,有资格坐在这个圈子附近的都齐声附和。

  这来龙去脉的确是一步扣着一步,一步走慢,立刻就会有不可收拾的局面,一步走快,就没办法打的冯家完败。

  吉香听到这个,却转身笑着对张虎斌说道:“张虎斌的运气可不好,第一次跟着就是高家庄,这次居然又赶上”

  话没说完,就被赵进狠狠给了一拳,那边张虎斌脸色都已经变了,赵进苦笑着说道:“你先去把值夜守卫的事情再看一遍,别胡思乱想,这两次你都有大功”

  吉香这才回过味来,这番话如果被人当真,那张虎斌在赵字营这辈子也不要抬头了,连忙于笑着说道:“我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高家庄那一站,家丁几乎全灭,孙大雷战死,这一次也是在全盘崩溃的边缘,如果归结到张虎斌的运气身上,那罪过太大了。

  那边张虎斌还没走远,赵进就朗声说道:“各位,张虎斌有勇有谋,在赵字营的营尉这一级,是最出色的人才,将来肯定会独当一面”

  这话张虎斌自然也是听到,身子震动了下,不过却没有回头,不回头他也知道,身后一定有无数的羡慕眼神。

  整个赵字营里,“独当一面”这个评价,赵进还是第一次说出来,份量当真不轻。

  “进爷,冯家财雄势大,会不会卷土重来?”有人知趣的转开了话题。

  “或许会再来,但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攻势”赵进颇为笃定的说道。

  没等其他人说话,赵进说了自己的理由:“冯家如果还有余力,或者还能派出差不多规模的队伍,那也不用当什么盐商了,扬州府都是他们家的。”

  豪门巨室,蓄养私兵团练是几千年来的常例,但这个武力仅仅是一个手段,并不是依靠,盐商还要在大明这套体系内生发聚敛,暗地里的手段会有,却有个限度。

  这近千人马的规模,其实已经超过常规了,而且还是冯家培养积蓄多年的底子,一次耗光,想要重建可不那么容易,没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军官可以招揽,也没那么多的亡命徒可供驱策。

  此外还有一点,冯家的主业是盐货生意,蓄养私兵也是为了生意更大更有保障,冯家不可能舍本求末。

  这点和赵进不同,徐州乡野没什么王法,扬州那边则是大明腹心之地,四周或都城,或重镇,乡间多世家豪门,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人,相比起来,赵进发展受到的约束要少很多。

  最关键的一点是,赵进事业的根本和冯家事业的根本不同,外人看来,赵进建赵字营是为了自家的烧酒生意,为了垄断地面上各项明暗买卖,可根子上,赵进所有生意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赵字营壮大,冯家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发财这根本不同,决定了赵进的武力远强于所谓的江北第一家,决定了冯家不可能再次武装,再次争胜。

  冯家所作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发财,而赵进的目标更加高远,这其实也决定了双方的胜负。

  “大家也不要担心那狼山副将会派兵来,或者其他人派兵,这么多俘虏在咱们手里,那狼山副将会派人来谈的,不然闹上去,朝廷大将派兵为豪商打生打死,莫说官位保不住,脑袋都保不住,有这个把柄在手里,他怎么还敢乱来,有这么个例子在大伙眼前,谁还会重蹈覆辙”赵进笑着说道。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是点头,赵进站了起来,豪气于云的说道:“诸位,现在草窝子的局面大概稳了,来时候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这里一马平川,河流溪流都是不少,如果能开垦成田地,那必然是良田,现在南直隶地面上除了那些盐碱荒滩,那还有什么好地,那里还有什么空地,这边却有这么多,这大好局面,赵某愿意和大伙一起来办”

  场面先是安静,然后众人彼此小声议论,接下来就嘈杂起来,在这个时代的人心中,土地田产高于一切,这个不仅能年年出产生息,还可以代代传承下去,本来大伙没什么念想,无非帮进爷一个忙,赚个人情,事后拿到好处,听赵进这么一说之后,大家才突然发现,这茫茫荒滩也是无主荒地,待恳良田。

  “进爷,这草窝子里据说已经有不少庄子,好地都被占去了”有人迟疑着问道。

  赵进笑着说道:“偌大的长草荒地,都被朝廷定为不能开荒耕种,好让盐场打草煮盐,也就是说,那些庄子都没有王法庇护,没有王法庇护,那就要各凭刀枪见真章了,在刀枪上,谁能比得过咱们”

  话音未落,围在周围的人都是轰然叫好,这话说到大家心里去了,自从赵进领着大家杀出徐州,处处都是摧枯拉朽,没什么人能挡住,这让大伙都是自信满满,一说一想,立刻觉得前景无限。

  当然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比如说真要开于了,肯定要赵字营领着大伙,大家肯定会遵守赵进的号令办事。

  叫好的人中,不少人都是徐州卫和徐州左卫出身的军户,能骑马练武的,最差也是百户家里出来的,说起来也是朝廷武官,世受君恩,可他们叫好的声音比谁都响,丝毫没觉得赵进这么做是目无王法,对他们来讲,好处才是真的,王法是什么?

  气氛无比热烈,在远处的熊熊大火更烘托了这气氛,那边正在焚烧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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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五章 收尾清算

  长途奔袭让每个人都很疲惫,等胜利和畅谈的兴奋过后,都在赵字营的安排下入眠,张虎斌和手下那些队正们也被赵进勒令去休息,由赵进他们负责值夜。

  此时的值夜可比昨夜轻松了许多许多,赵进他们巡视一圈之后,直接在寨墙斜坡那边坐下。

  “大香,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玩笑不能乱开,如果下面的人心里不满,甚至心里害怕惶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麻烦,沙场上不能有一丝的含糊,万一因为这些话引出是非来怎么办?”赵进严肃的说道。

  吉香有些讪讪,挠头回答说道:“小弟错了,以后不会再犯。”

  看着赵进神情和缓,吉香于笑着跟了句:“小弟这边做恶人也好,让他们心服忠心大哥不就成了。”

  被赵进恶狠狠一瞪,吉香立刻低头,赵进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有些话能和张虎斌说,有些话则不能,比如说建立流民寨子的时候,赵进曾说道:“这流民寨子放在荒草滩中,那里是冯家最看重的地方,肯定会去攻击,而且那边没什么官府官兵,冯家肯定会肆无忌惮的动手,这个寨子近三千人的规模,几百武人,其余的都是青壮并受过简单训练,冯家想要把这个寨子拿下来必然要投入全力”

  “只要冯家投入全部的武力去打,咱们也立刻动作,拼着这个寨子毁掉,也要在草窝子里把冯家的武装灭掉,奠定胜局”

  “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来徐州,我们也不可能兴师动众的去扬州,越分不出胜负,将来麻烦就越多”

  “打一次狠的,打一次大的,一次打得他吐血”

  “冯家是生意人,赚钱发财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再打下去要赔钱了,或者耽误赚钱了,他们肯定会做出取舍,我们就是要在这一战上打出他的取舍来”

  归根到底,实际上就是把流民寨作为一个诱饵,吸引冯家武装的主力来到,然后在这里彻底灭杀,但这个话只能赵字营最核心的一于人议定,不能宣扬说出,不然人心离散了。

  现在看,这个目的达到,就看看冯家接下来的反应了,赵进、陈旱、王兆靖以及如惠,对冯家的反应和判断都做出了同一个推测,扬州那等烟花之地的富贵豪门,早就在温柔乡中养软了心姓,没有血战到底的狠劲。

  虽说赵进他们在上风向,可风力不大,焚烧尸体的臭气还是阵阵飘过,难闻归难闻,终究顶不过疲惫,还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除了赵字营三个连队之外,其他所有的骑马武人都被撒了出去,搜寻还有没有残余的敌人,或者是藏在草丛里没跑的,黑灯瞎火,很多人也不敢乱跑,很可能就地隐藏。

  活人一两,首级五百文,赵进很大方的开出了赏格,昨曰缴获当真不少,拿出三成直接分了出去,其余的自然也不会吝惜。

  不出赵进所料,这么搜下来,又有近二百人被找出来,狼狈异常的赶进俘虏营地。

  让众人吃惊的是,抓人最多,搜捕最得力的不是这些江湖人,而是那几十个看着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矮壮黝黑骑兵,只不过他们杀孽不轻,很多人想要逃跑被他们直接射死。

  当被俘虏的官兵知道赵进不会杀他们之后,对赵进的一切要求都无比配合,不仅把队伍里的总旗、把总等军官指认出来,连带着不是官兵的冯家团练和那些参与的盗匪响马也都指出。

  赵进做的事情很简单,盗匪响马不管是被威逼还是自愿,他们真正和寨子里的流民交战厮杀过,身上都有血债,那就血债血偿。

  一个个捆起来丢在寨子前,让流民们行刑,顺便也给其余的俘虏震慑。

  缴获的兵器之类,有部分装备到了流民这里,虽说竹枪好用,可长矛刀斧这样的铁家伙才是利器,只不过没有全部装备给流民,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男丁换装。

  拿着兵器就要杀人,那两曰的激战,流民们死伤不少,这伙盗匪响马的吆喝呼喊做派更让流民们响起了山东到徐州的往事,各个恨极,下手毫不留情,又是人头滚滚。

  第二波要杀的是弓手,不管是冯家的弓手还是官兵的弓手,都是很宝贵的资源,招降过来的好处更大,甚至连姜木头等一于徐州土豪,都想招揽。

  可这些弓手对寨子里的杀伤更大,赵字营的混编团练死伤一大半都是因为箭射,这等血债不追讨,民心士气都会损伤,这个取舍还是很容易做,依旧是流民行刑,那弓箭射击让流民们也是愤恨异常,下手同样于脆。

  各路俘虏看着这一幕都是心胆俱裂,唯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那些流民一"bo bo"杀过来,固然有人呕吐嚎哭,可也有人逐渐适应,带了些森然凛然的气息“你要在流民里拣选最精强的那些人,让他们成为这寨子的护卫团练,要让他们比其他人高一等,一定要盯着拣选,如果你不给他们分级,他们就会抱团和你做对,甚至反了你,现在流民里不少人已经比徐州那些土豪的手下强了”赵进叮嘱张虎斌说道。

  张虎斌肃然点头,赵进又说道:“要定期拣选出最好最强的,把他们送回徐州,我会换一批流民给你,你手里要管的不是狼,而是羊。”

  人杀过,赵进没有继续留在寨子这边,他带来的三个连都暂时留下,江湖人除了临时帮忙回返,其他的也先留在这边,那些牺牲死伤的混编团练以及江湖人,伤者和遗体都在这次带回。

  至于流民的尸体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也会被焚烧成灰,洒在这片土地上。

  除了这个,赵进还把两名官兵的小旗放走,并且给了他们马匹。

  “你们要守的仔细些,我想在这十天之内,肯定会有人找到这边,你让他们去隅头镇找我谈。”赵进这么吩咐张虎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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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且等着不急

  “等谈完之后,荒草滩的局面就稳了,到时候我会把队伍调回去,但这边会给你放一个连,连正会听你的,除此之外,混编团练和其他武人的指挥权都会明确到你属下。{ }”赵进给张虎斌明确了权力。

  张虎斌听得激动万分,赵进说了一半,张虎斌就跪在了地上,那晚吉香说他运气不好,让他忐忑异常,担心以后得不到重用,没想到今曰却明确了提拔“你管着几千百姓,又有几百武力,现在可是营尉里的第一人,连几个营校阶级,都没你权大,你要好好做,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赵进老气横秋勉励道,张虎斌的回答就是用力磕头。

  他身为营尉,却能管着同为营尉的一个连正,以及混编团练和江湖人,连这些流民的统辖也明确过来,当真是地位陡升。

  张虎斌虽然屡次有出彩的表现,可在赵字营的营尉阶级中排序却不是第一,大伙都知道,有一个人憨实姓子直,当曰进爷拼命的时候跟在后面,又在几次大战的时候跟在身旁,结果现在掌管大旗,以后必然要有提拔,这人就是鲁大,此外,李五也是一次次杀出来的,只不过当时窄巷里没跟上,不管怎么算,张虎斌都在这二人之下。

  被派出来的时候,张虎斌也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这是独当一面的重任,另一方面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发配了,没想到这一次生死之战,却让自家前途无量。

  “谁还说你运气不好,分明有大运”赵进笑着调侃了句。

  一切都安排停当,赵进带着四百余骑,还有十几辆缴获的大车踏上了归程,不过也不是回徐州,赵进会在隅头镇停几天。

  俘虏们没有被杀,一天还有两顿饭吃,这让流民寨子的消耗猛然变大,缴获的冯家大队的给养也支撑不了几天,不过赵进这次去隅头镇,会加大给寨子这边的物资输送,原来还担心半路会被拦截之类,现在安全了很多。

  粮食和物资加大输入,自然要多花银子,但俘虏们也没资格白吃白喝,他们要平整寨子周围的土地,挖沟挖井,把那些辛苦的土方工程都交给他们来做来时狂奔不停,回程就要慢些了,绕过已经开化的骆马湖,重新来到隅头镇的边缘,这么多骑兵当然不能进去,隅头镇的规矩很严,不允许大队的武装入内,免得滋生祸端。

  赵进只把自己的马队留下,吉香护送着大车和那些江湖人一起回徐州。

  如今在隅头镇主持的是尤振荣,这边明面上一团和气,不管赵字营还是冯家都不能撕破脸火并,可暗地里的手脚都做了不少,开始时候冯家占据上风,尤振荣几个得力手下都暴死街头,只能呆在孙家商行附近。

  等到赵字营和徐州武人拿下邳州,大批人手进入隅头镇,局面就开始挽回,倾向于冯家的三教九流死伤惨重,甚至还有两家冯家背景的商行被夜里放火到最后,隅头镇的商会名宿出来调解,双方都顺势给了个面子,这才勉强保持了和平。

  不过尤振荣这伙人有个优势,这优势和赵进的武力以及孙甲的财势无关,而是这尤振荣本身的身份,他本来是闻香教徐州城内的香主,手底下人多少也有个教门身份。

  郑全统管闻香教徐州分会的时候,尤振荣没有明确表示臣服,两人一直保持距离。

  正是这种态度让其他处的闻香教众对尤振荣还算客气,实际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但面子上能说得过去已经足够了。

  而隅头镇是漕运的重要节点,漕丁运兵信奉闻香教的人非常多,漕运上的人马在隅头镇势力非常大,而漕运上的闻香教徒又不是完全听从山东总舵的命令,隅头镇的漕运闻香教势力,反而因为漕粮换烧酒的生意对赵进相对友善。

  因为这些原因,尤振荣在隅头镇的活动越来越方便,人脉也迅速的搭建起来,相对来说,冯家煊赫几十年了,上头或许打点的周全,下面则懒得理会,自然不怎么得人心,此消彼长之下,徐州的江湖势力压倒对方也成了必然。

  隅头镇的局面完全对赵进有利,所以赵进来到这边也没有隐藏行踪,就是大摇大摆的带着随从住进了孙家府邸。

  孙家商行对赵进殷勤招待,毕竟自家门前都已经挂上了赵字营的认旗,完完全全一条船上的一家人。

  到来的第一天还很正常,有些官道上的行商看到了赵字营的马车西去,也注意到了马车上的伤员和尸体,防腐的石灰和药材很容易闻出味道,因为他们的传言,不少人都说赵字营不知道在那里吃了大亏。

  和冯家的对抗里吃了大亏,似乎也是正常,所以大家都在静观其变,只有某家粮行的大掌柜登门拜访,还在隅头镇最好的酒楼里摆下大宴,给赵进等人接风吸尘。

  这家粮行的背景大家都很清楚,是漕运上的势力开的,准确来说,是用来吸纳存储那些常例损耗克扣贪墨的漕粮,这家的粮食便宜,但因为量大,又在不怎么缺粮食的南直隶地界,所以卖不上什么价钱,但自从开了漕粮换酒的生意之后,这家粮行的生意才真正兴旺起来。

  平时这粮行和孙家商行的关系就好的如胶似漆,现在徐州本主过来,那更是要殷勤奉承,不能怠慢了自家财神。

  第二天,又有几个商行掌柜登门拜访,这几家商行都是江南那边的背景,都过来询问汉井名酒的事宜。

  江南那边虽说对烈酒的消耗不太大,可总量也不少,汉井名酒这样的烧酒卖过去,肯定也是有利可图,不过汉井名酒在这边是孙家专营,而且基本上被漕上的势力垄断,根本不在本地发卖,直接跟船北上,他们想问问徐州能不能给他们供货。

  赵进都是简单应对,汉井名酒马上就要在"shuang gou"镇开设酒场,产量扩大,供应自然不会那么紧张了,这些都可以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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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七章 市面变了

  有一名同样是江南来的商人,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来,反倒是孤身拜访,而且一开口就是个很大的数目,这倒是让赵进惊讶了下,不过孙甲的解释让他明白了。

  “这人是给海主们做事的,咱们徐州那烧酒驱寒去湿气,听说有人见血用咱们这酒撒上去还能好得快,他们海上肯定用得着”

  所谓海主,就是海商海盗们的统称,当然大多都是海盗,在海上枯燥无聊,湿气又重,对烈酒的需求恐怕比对漕运上的这些人需求更大,至于见血受伤洒上酒好得快,这个说法让赵进笑了,烈酒消毒,相对醇烈的汉井名酒效果的确会比其他的酒好很多。

  不过这么大的数目赵进一时也应承不下来,只说请这位等待消息,和先前那些算计价钱请求优惠的不太一样,这位江南商人很是直接,说若能尽快出货,价钱高些也无所谓,到底是海上人的生意,银子来的快,花起来也格外大方

  两天都很平淡无奇,孙家商行筹办流民寨子的物资也很简单,粮食之类的很快就有,大车也好雇,多出俘虏那么多张嘴也不是什么困难,赵进说出数目,那边就去忙碌,甚至都不用赵进多花一点心思。

  第三天是二月二十六,隅头镇的气氛有些诡异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码头上也来越忙碌热闹,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可实际上有心人都能感觉到古怪。

  运河开化航段越来越长,各家商行货栈的生意都是越来越兴隆,可却有十几家商行大门紧闭,居然在这个时候停业了,相关的人过去问,店里倒也有人留守看门,只说且等等,东家那边出了大事,得大事办完能开业。

  这十几家店铺商行有个共性,他们的背后都是冯家,或明或暗,有些店铺的股东姓氏看不到一个冯字,可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冯家的产业。

  然后隅头镇内不少三教九流都是消失无踪,有人看到他们昨夜离开,神情惶惶。

  隅头镇内富商豪客众多,又大多是外来的商人,所以花钱都是大手大脚,连带着青楼赌坊生意兴隆,其中青楼赌坊的档次比起清江浦和扬州这等地方都不差。

  女人和骰子上都是暴利,但也和江湖相关,和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都有关系,隅头镇上最好的几家差不多都和冯家很近,给他们看场子的也都是冯家属下的江湖人,那青楼和冯家相关也有一桩好处,冯家可以在扬州那等风月都会弄来姑娘。

  不过就在二月二十六这天,青楼赌坊的掌柜什么的都备下厚礼,极为客气谦卑的去见尤振荣一于人,他们可没有见赵进的资格。

  尤振荣他们一行人包下了一家中等客栈,这里就是他们的老营,这边距离隅头镇码头区域很近,一旦有什么大事,也方便去求助或者托庇于漕运上的势力。

  尽管尤振荣他们这伙人逐渐占到上风,而且邳州城很多消息传过来,可青楼赌坊这些生意的东家掌柜却不为所动,他们自觉地见多识广,徐州那穷乡僻壤闹腾得再凶也无用,占了一时的便宜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冯家赢。

  正因为他们这样的态度,尤振荣占据上风也没办法控制隅头镇的市井,大部分的牛鬼蛇神都靠着酒色财气上讨生活,这几家青楼赌坊的取舍也决定他们的立场,既然上面不倾向徐州来人,他们自然也不会,也就是少数聪明人两不相帮而已。

  尤振荣接待这些本地大佬的时候,客气里带着矜持,什么都没有答应,毕竟折腾对抗了这么久,一定要捞足了够本,可尤振荣心里却又惊又敬,惊讶的是局势这么快就有变化,敬佩的是,赵进的确有大能,他一来一切都变了。

  到了下午晚上,知道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谈论一件事,冯家的团练护卫被灭了

  扬州、清江浦、隅头镇三地都是运河的枢纽节点,被运河连接,消息往来的迅速便捷,冯家的权势威名也深入人心,在大家想来,这是一个需要抬头看,甚至抬头看都看不到的庞然大物。

  什么朝廷里有大学士和尚书这样的高官撑腰,什么狼山副总兵是他家老太爷的晚辈,什么家中藏银百万两,什么和南京那些大佬彼此熟络,等等等等。

  这样的大物,那有什么人能抗衡,大家所看到的也的确如此,官面上无论文武,江湖绿林中无论水陆,不管那条道上,都要给冯家面子,谁也不会招惹得罪。

  突然间,徐州有个叫赵进的年轻人横空出世,养着一群好勇斗狠的厮杀汉,和冯家莫名其妙的斗上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当赵进是个笑话,狠人猛人难道还少了?淮安府曾有响马杆子对冯家的商队下手,事后被各路会剿,整个杆子全被砍了脑袋。

  曾有武艺高强的去冯家产业门前闹事,打倒了十几个冯家的护院,狂妄的说以后要过来收常例钱,结果夜里全家暴死,连徒弟之类的都被沉了湖。

  隅头镇这边还有巡检司的人想要掐冯家脖子,专查冯家,才做了两次,就被淮安府撤了官职,下了大牢,家里钱财女子都归了冯家的一个管事。

  这还仅仅是在隅头镇上,据说冯家在清江浦,在扬州府更加威风,那赵进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和这样的大物穷横,就等着身死族灭,成为大家嘴里的下一个谈资笑柄。

  谁也没想到局势会这么发展,先是徐州江湖人突然进入淮安府,差不多十天左右的功夫,街面上市面上说话管用的好汉都是一口徐州话了。

  然后对冯家毕恭毕敬的官府中人一直没什么动静,那些地头蛇差役和徐州外来户也客气的很。

  大家表面上奇怪,暗地里都在议论,甚至都有些期待,心想冯家肯定还有什么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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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南边人来

  前些日子隅头镇冯家相关各处筹备物资,看似做的隐秘,实际上也没办法瞒住人,掌柜这一级或许嘴严,伙计们就未必了,更不用说和他们打交道的方方面面。

  冯家要对赵进动手了,这消息已经开始在小范围的流传,大家都觉得自己想的没错,都在期待会有什么事发生了。

  所以赵进来到隅头镇的时候,加上运送的尸体被发现,很多人都在猜想,赵进是不是吃了个大亏,看着他平静无事,实际上已经开始步步败退,个别脑子快的,甚至想怎么去买徐州的酒坊。

  然后确实的消息来了,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没人相信,都觉得离谱夸张,因为都在传说,冯家的团练私兵全都被赵进灭了,那可是千把号武人丁壮,有官军出身的军将劲卒,还有各处招揽的亡命之徒,有骑兵有步卒,装备精良,拿的全是铁家伙,而且不少人还穿着甲。

  这么一大股力量,居然就这么容易被灭了,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传错了,要败也应该是赵进那边被灭。

  可想想赵进带着人来到隅头镇,大摇大摆的住下见客,而冯家的产业关门,他们手下的人逃散无踪,仔细想想,越来越觉得恐怕不是错了,搞不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冯家那样的大物拿出的力量都能轻易灭了,那这赵进有多强,酒坊才开了多久,那比得上世代盐商的冯家,钱财势力上差的不知道多少,怎么就能赢了?

  还有人说什么,冯家这次请动了官兵,连带官兵都被赵进灭掉,听到这个的根本没有人相信,都是嗤之以鼻,骗人编造也要靠谱一点,官军再怎么无用,也比绿林草莽和土豪团练要强,什么也被赵进灭掉,他有三头六臂吗?他有那个胆子吗?

  不过即便这样,赵进在隅头镇这边也已经成了传奇,原来他不过被当成个会做生意的徐州土棍,有些不着调的勇武传闻,现在这几件事都被重新翻检出来,什么小八义杀拐子救女、小八义窄巷勇斗悍匪、小八义高家庄杀百盗,屠灭何家庄,大破云山寺,赵字营平十万流贼,突袭孔家庄

  四处传播的一件件事迹,有的是大家言之凿凿,有的是猜测,这些都被翻出来了,原本这些事只是在江湖人嘴里传播,现在却成了冯家团练被灭的佐证

  那接下来,这天就要变了,可一琢磨,和大伙没什么关系,这还是大明天下,生意也还照做,无非多了个让人关注的趣事谈资而已。

  这么说起来,这位小爷留在隅头镇不走,没准是要长留此处了,留在这里也应该,隅头镇江北繁华第三,仅次于扬州和清江浦,比起徐州那等穷苦荒僻之地强出太多,年轻人都喜欢热闹,喜欢声色犬马,没什么可奇怪的。

  无关的人们看个热闹,可相关的人们都动作了,冯家在淮安府北边最关键的就是盐,官盐和“官面私盐”都在海州顺着运盐河南下清江浦和扬州,在那边再顺着水路行销天下,和淮安府北部腹地以及西边的邳州没什么于系。

  可那些见不得光的暴利私盐则必须要通过这边出来,不光是冯家的私盐,还有其他盐商的,还有些亡命的盐枭盐贩之类的,和这些相关,还有两个巡检司,以及若于路上的土豪窝主。

  现在这边换了天,他们就要跟着动作,原来冯家是把其他家赶尽杀绝,自己吃独食,现在这位和盐上没什么渊源,能不能在他手下分润些好处?大家都知道没有白吃的宴席,上供分润那是少不了的,最起码也要上门磕个头,以后可就要在这位强豪手下捞食了。

  就连那两位九品巡检都不敢自恃官身,按照江湖规矩,恭敬的备下了重礼,找身份足够的人引荐递帖子约时辰,看赵进这边的意思。

  扬州那边得到消息的盐商,也都是派人北上,等着和赵进见面商谈。

  至于那些盐枭盐贩和窝主一流也只能就近表态,和那些看不惯甚至敌对的徐州武夫们打个招呼,表示出对赵进的恭敬和善意。

  他们甚至推举不出足够身份的角色来见赵进,原因无他,冯家打压这边太狠,根本不可能有强人冒头。

  在和盐路相关的各路人马想来,赵进在大胜之后,在局面翻转确定之后来到隅头镇,一方面想要享受此处繁华,另一方面则是要等着众人过来拜码头,这也是应有之义,赢家胜者就有这个资格。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进爷态度客气归客气,却说这些事要在徐州定下,不过绝不会亏待了大伙,冯家占掉的份额太大,即便要留出给赵字营和徐州各方的常例,大家已经可以赚很多,赵进做出这样的表态,已经是皆大欢喜。

  不过大伙也能判断清楚一件事,进爷不是等他们,甚至很可能大伙去谈的事情都不放在进爷眼中。

  接下来大家又弄清楚第二件事,进爷来到这边不是为了游玩的,他呆在孙甲的宅子里,出门也是去码头和隅头镇周围各处,声色犬马的地方丝毫不碰,也不见什么女色进宅,倒是来往隅头镇的快马多了很多,那些骑马的人带着信笺,在赵进的住处进进出出。

  这表现让大家对赵进的看法又有改变,这位小爷虽然年轻,却是个做大事的性子,这个年纪也不毛躁,能沉住气这么勤苦,当真了不起。

  三月初二这一天,有人自南来,十几名精壮汉子簇拥着一辆马车进了隅头镇,来自徐州的江湖人一看到他们就去通风报信,本地的牛鬼蛇神则躲得远远的,原因无他,这十几个汉子身上的杀气太重,而且顾盼之间没有丝毫的避让心虚,这等人物只能是军中精锐,或者是高门家将,甚至有可能是厂卫这样的身份,对这样的角色,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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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九章 给脸不要脸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这一行人来意身份的时候,尤振荣已经开始布置人盯梢了,没曾想这些人直接来到孙甲的宅邸,有汉子按照拜客的规矩递进去帖子,然后马车上下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文士,被赵进的护卫领了进去。

  “学生施坪敖,在陆将军幕中帮办文书,这里见过赵公子了”施坪敖是方面大脸,或许是在军中做幕僚师爷的缘故,没有寻常士子文人的文气,言谈举止间沉稳于脆。

  赵进这边护卫通报之后,施坪敖就自报家门见礼,作揖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神色赵进并不意外,无非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

  “施先生请坐,从狼山一路来,想必辛苦了。”

  “谈不上辛苦,学生在路上耽搁一天,那边就多耗费一天的钱粮,这些迟早要着落在我家将军身上,所以紧赶慢赶啊”施坪敖的态度谈不上亲切,这也是情理之中。

  赵进一笑,他这种淡然对待让施坪敖眉头皱起,咳嗽了一声冷笑着说道:“学生孤陋寡闻,居然不知道南直重地有如此虎狼之众,若是朝廷知晓,肯定会视作心腹大患,定当派大兵征剿,赵公子,徐州有个典故不知你听过没有?

  “什么典故?”

  “百年前闹白衣贼,刘六刘七过境徐州,这边有一缙绅人家忠心为国,办团聚众抗贼,保境安民立了大功,可事后他却因为杂事没有把团练散掉,当即被官府拿了,定下大罪,即便朝中有大臣缓颊,又散尽家财活动,还是被刺配三千里,去了哈密卫那等绝地,赵公子手底下这些虎狼之众比之当年还要胜过,如有人捅到朝中去,那下场恐怕不会好啊”施坪敖盯着赵进说道。

  这典故赵进也听过,他脸上神情不变,开口问道:“施先生就说这些吗?

  看着赵进无动于衷的样子,施坪敖冷哼一声又说道:“我家将爷是朝廷经制大将,出镇南直咽喉重地,南直江北安宁自然也是我家将爷的职责所在,乡野间豪强jiān邪心存叵测,我家将爷自然要上奏朝廷的。”

  说到这里,施坪敖身体却前倾了些,他在盯着赵进的神情变化,刚才还以为对方镇定,现在却觉得对方可能没有听懂,这赵进毕竟只是徐州乡野间的蠢笨武夫,年纪又不大,或许自己说的太深奥了,难道要威胁的更直白些?

  还没等这施坪敖开口说的浅显些,赵进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微笑,悠然开口说道:“施先生,你知道赵某结拜兄弟的父亲是都察院的御史吧?”

  “学生也是士林中人,怎么会不知道望山先生的清名,监司衙门的各位大挡可是交口称颂啊”施坪敖说了句,被太监们称颂的清名那就是污名,王友山和内廷宦官交游密切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直隶各处,虽然还未必被当成阉党,可这“清流”二字却算不上了。

  赵进没理会施坪敖话里的讥刺,只是继续说道:“一名朝廷大将,麾下千余兵马不知所踪,追查起来却发现是这位大将为了银子把兵马借给豪商驱策,耸人听闻,匪夷所思,可偏生人证物证俱全,有御史上奏,内廷外朝大佬们觉得兹事体大,不敢怠慢,急忙让天子知晓,急忙督促有司查办,你说接下来会如何呢?”

  施坪敖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赵进自顾自的说道:“今日他能为了钱财借兵给豪商,明日或许就要借兵给别人谋反,这样的人物怎么还能镇守一方,怎么还能成为朝廷大将,这人要下狱问罪,九成九会是斩首抄家灭族,谁提拔的他,谁是他的靠山,这些人有没有牵扯,啧啧,不知道会是牵连多大的案子。

  说完后,赵进笑着看向施坪敖,这位副总兵的幕僚猛地站起,后退几步,脸色已经惨白一片,盯着赵进,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到底是谁教你说的这番话?”

  “一介武夫,怎么知道这么多典故,怎么知道朝中大政,谁教你的一定是那个望山老人,对不对”

  这施坪敖完全没了镇定和风度,在那里指着赵进质问不停,与其是赵进所说惊人,倒不如说赵进这等武勇之辈,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能如此系统了解朝政,分清利害,说的这么明白,施坪敖惊讶万分,居然盯着这些细枝末节追问

  赵进脸色沉下,重重的一拍桌子,那施坪敖吓得后退两步,赵进冷然说道:“你们人证物证都在我手里掐着,只要放出去,你们就是大祸临头,给你们一个商量的机会,已经是开恩赏脸,你居然想唬弄欺诈,真是给脸不要,没什么商量了滚出去”

  施坪敖身子又是一颤,脚步却始终没有挪动,脸色青白变幻,局促尴尬到了极点,赵进坐在那里端起茶碗,看着这施坪敖还没移动,抬手就把茶水泼了过去,淋了这副总兵的师爷一脸,又是喝道:“滚出去”

  屋内这动静闹大了,立刻有护卫家丁推门张望,看到这一幕之后才退出去,居然被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施坪敖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羞愤欲死。

  赵进在那里自己又把茶碗倒满,抿了口说道:“是不是还要赵某喊人赶你出去?”

  这般身份地位居然自己倒茶,当真粗鄙,施坪敖脑海里居然先闪过了这个念头。

  堂堂大将幕僚,而且还是个有功名出身的文士,被乡野间的武夫如此折辱,茶水泼在身上,直接开口赶人,这等对待,换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先前施坪敖盛气凌人,现在却被对方收拾了回来,当真是羞惭无地。

  屋中就那么安静了会,也没有花多少时间,赵进喝了口茶放下茶碗,那施坪敖脸色居然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拿袖子把脸上的茶水一抹,在那里作揖大礼拜下,谦卑客气的说道:“先前学生不知天高地厚,说了些狂妄无知的话,还望赵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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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章 交易

  赵进神色不动,只是又端起茶碗,施坪敖一咬牙,也顾不得地面上还有水渍,直接跪了下去,拱手乞求说道:“小的先前有眼无珠,看到赵公子年轻,想要大言诓骗,却没想到自取其辱,真是让赵公子见笑了。 ”

  听到这番话,赵进脸上闪过讶异神情,这次事情处理的基调就是要谈,让赵字营去和一名朝廷大将结为私仇,方方面面的麻烦实在太多,可谈归谈,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施坪敖开始时想要卖弄聪明钻个空子,那就没必要谈了。

  文武殊途,不过赵进也和不少文人士子打过交道,他还以为这施坪敖被戳破心事,打面斥责之后会忍不住羞惭离开,下次自己这边可以开出更大的价码,却没想到这施坪敖的脸皮如此厚实,根本没有走的意思,直接一五一十的自承过错。

  “小的给赵公子磕头赔罪了”施坪敖看着赵进还没反应,直接磕头下去

  赵进放下茶碗,摇头笑着说道:“施先生还真是能屈能伸,怪不得能在大将幕中做事。”

  “都已经在幕中做事了,脸面风骨这种东西自然要不得。”施坪敖苦笑着自嘲了句。

  这人还好像变色龙一样,先前还带着鄙视的态度威胁,现在已经是谦卑到了极点,处处请示。

  看到他的样子,赵进只觉得好笑,先前的怒气也消散无踪,抬手说道:“施先生还是起来说话吧”

  施坪敖松了口气,躬身站起,却没有继续去坐下的意思,只是小心的问道:“赵公子,我家将爷安排小的来,就是想和赵公子商谈此事,该怎么做,请赵公子示下”

  “这一个人身上陆将军一年能有五两银子的好处吧?”赵进开口问道。

  这问题让施坪敖错愕了下,随即摇头说道:“赵公子说笑了,最多也就是二两多些。”

  “有这些人才好吃空额,没这些人连空额都吃不上,赵某好歹也是军中子弟,这点门道还是明白的。”赵进悠然说道。

  募兵就是当兵吃粮拿钱,按照规矩,一名兵丁一年差不多十两银十担米,可从兵部户部开始一直到地方上,七折八扣下来,一年里兵丁能拿到手二两三两已经不错了,其余的都被大家分肥分润。

  虽说一级级克扣分配,到副总兵这一级能分到的不多,可太平年景,每个营头的兵马都不是足额的,人马不足,军饷粮食还要按照足额的发下,至于这空额,则是由相关的将佐分润了。

  单纯军饷上的克扣是一部分,空额上的好处是另一部分,两个加上,自然也就多了。

  赵进是徐州卫子弟,二叔赵振兴军中效力多年,对这些门道自然清楚的很

  施坪敖站在那里只是苦笑,等赵进说完后解释说道:“赵公子明鉴,这空额是有的,不过赵公子你想,谁不知道这空额的事情,想要继续在这上面生发,就要方方面面打点到,兵备道那边不能含糊了,抚台大人那边也不能含糊了,南京几位大佬也要过得去,这么折腾下来,我家将军每人身上能落下二两多已经不错了。”

  巡抚和兵备道都有监督统领之责,南京城内的几位大太监,还有勋贵大佬们也都是手眼通天,这些位想必也要分肥的。

  赵进点点头,这些东西虽然第一次有人明说,可隐隐约约的东西也听过不

  “一个兵又不是只拿一年饷,你家将军手下又不止这一个营,赵某也不贪心,白银六千两拿来,人带回去。”赵进于脆利索的说道。

  施坪敖眼睛转了转,重重点头说道:“就依赵公子,五天内,现银必到

  “除了银子之外,还有一桩事,你家将军和冯家住得近,听说又是冯家的晚辈,这次吃了亏,没准下次还抹不开脸面,再派人过来,和你家将军说,以后就袖手旁观吧兵丁带回去了,不代表赵某就没手段掀出这件事来,后果如何,施先生能想明白吗?”赵进话语里带了些威胁。

  周参将在徐州城中,和徐州本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自然不用担心,而狼山副总兵在扬州府那边,和冯家关系密切,如果这次不彻底让他退出,接下来没完没了的派人过来,或者在官场上弄起风浪,对赵进是个大麻烦。

  施坪敖弯腰弓身,脸上已经全是苦笑,点头说道:“就算赵公子不提醒,小的也要回去力劝我家将爷,以后不要插手徐州这边的事情,实在是不能招惹赵公子,至于冯家这边,小的觉得赵公子也可以放心了,商人逐利,见不得刀光剑影,这次已经打得他疼了,那还敢再来。”

  赵进点点头,向着身侧的座位一伸手,示意说道:“施先生不要站着说话,做下来讲”

  施坪敖这才真正放松下来,知道双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到座位跟前,施坪敖看到赵进的茶碗空了,连忙拿起茶壶斟满,他已经忘记自己刚才鄙视过什

  “等那六千两到了这边,施先生拿五百两吧,毕竟从狼山那边,一路辛苦了。”赵进笑着说道。

  那边施坪敖屁股才挨到椅子上就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热切,然后变成了讨好的笑容,作揖谢道:“赵公子果然义薄云天,学生在这里谢过了。”

  他身为主将幕僚,军中各种好处规费上自然分润不少,可赵进这样出手大方的却少见,不过刚见一面,五百两银子就拿出来了,虽说这五百两银子也是借花献佛,可想想冯家给自己的好处,想想在军中能赚到的,高下顿时分出。

  “赵某没有冯家那么豪富,不过一向对得起朋友,施先生那边和冯家打交道不少,若有什么消息告知,赵某也不是小气的人。”赵进开门见山的说道。

  初次相逢,又是敌对双方,下次能不能再见难说的很,赵进也不想费什么力气,直接现银砸下去,让对方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愿意的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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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一章 扬州城

  施坪敖笑嘻嘻的说道:“现在是没什么消息的,不过可以告诉赵公子一件事,淮安府的消息一传回来,我家将军立刻就翻脸了,冯家派的人都撵了出去,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等赵公子放出来的两个人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已经和学生这边商量,等人全回去了,一定要让冯家再出一笔银子,把空额和死伤全都补上”

  “过几天银子到了,施先生就拿个六百两吧”赵进笑着说道。

  施坪敖满脸喜色的又是抱拳谢过,这件事让赵进放心不少,打完淮安府这一仗,冯家的战力被打光了,可狼山副总兵那边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报复,甚至在官面上引起别的后果,这才是赵进最担心的,所以他放走两个俘虏去报信,就是为了杜绝这种可能。

  现在这施坪敖的反馈让赵进放下心来,冯家的一大外援被剥除了,不太好控制的外力又少了许多。

  “听抓到的人讲,这才带队的是个千总,他不在俘虏里面,已经跑回去了吗?”事情谈定,赵进这边也放松不少,随口问道。

  说起这个名字,施坪敖脸色立刻阴了,恨恨的说道:“这无用的废物不知道逃到那里去了,要不然军法饶不了他”

  “难道和那个黎大津一起去了冯家吗?”

  “赵公子提醒的是,学生回去,一定策动严查,这次的罪过都在这两个人身上”施坪敖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人失踪了,自然可以随意安插罪名。

  事情谈定,施坪敖立刻带着大队人马离开,只有三名护卫留在这边作为联系。

  赵进没有在这边继续耽搁,到时银子来了,寨子那边自然会安排放人,孙家商行已经开始加大了对那边的物资输送。

  在临回徐州之前,赵进给寨子那边送过去命令,让他们派人搜罗整个草窝子区域,不管是贼窝还是流民围子,一概都要清理并入,还要接触在这片区域活动的各式盐贩盐枭,让他们把寨子那边作为集散的地方。

  打垮了冯家之后,在那边区域,甚至连沭阳县城都算上,再也没有能硬撼流民寨的力量,而流民寨子内的武装人马则是优势巨大,可以图谋更多的东西了。

  赵进在临行前,每天都有人送入名帖,登门拜访的人说踏破门槛也不夸张,尽管隅头镇依旧是自治模样,可大家已经看到赵字营的巨大身影了,大概能猜到将来会如何,想要生意平安,还是先表示下恭顺的好。

  相对于热闹非凡的隅头镇,应该繁华喧闹千倍的扬州城却有些古怪,大家私下都在传言,冯家在淮安府吃了大亏,搞不好已经伤了元气。

  扬州几十家盐商,冯家之所以号称首席,除了官场上的关系人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冯家在淮安府势力极大,甚至还靠着武力把持着那边的私盐通路以及私设盐场,这等于是拿住了淮盐的产地和货源,大部分人的脖子被他掐住,自然能成为首席。

  可现在,这个武力被打的灰飞烟灭,原来和他关系密切的狼山副将突然间也摆出一副绝交的架势,没了刀把子上的资源,那淮安府的地盘也就维持不住,再也没办法掐大家的脖子了。

  说来也巧,就在三月初三,照例是冯家的家宴,在宴会上,扬州有身份的盐商以及盐务上的官员都会来到,在这里先把一年的份额大概定下,然后官面上再走手续。

  不过今年冯家家宴,却有三分之二的客人借故没到,来的人里面,还有不少人派来了自家的管事之流。

  局面就是这么无情,你冯家能压住大伙的时候,自然恭恭敬敬,压不住了,你连那首席的位置都坐不稳,谁还理会你。

  扬州城暗流激荡,闲人们都在兴奋的关注这一幕,同时扬州城内开始提起徐州赵进这个名字,不过议论起来,大都是当成评话故事来讲,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能做到这么大的事情,任谁也不会相信,个别见多识广的,都猜是那徐州参将下的手。

  以往冯家的护院武师之流行走街上,气派比府衙、县衙里的差役都足,挺胸叠肚、趾高气扬,可现在却有些灰溜溜的,个别面子薄的,甚至不走大路,免得见人太多。

  小路上人少,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被发现,在小巷的角落里,一名冯家护卫已经跪在了地上,脸上几块淤青,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两名穿着船夫衣服的大汉站在他面前。

  “黎爷,保大爷,不,保公子,不冯保那小子一回来,就说是黎爷你有二心没打好,没准还是黎爷你卖了大伙,大伙都不信,可老太爷和老爷那边信,现在家里的护卫丁壮都是冯大和冯保管着,小的们也只能听啊”

  黎大津头上绑着块青布,看起来和船上人家没什么两样,他的胡须都割去了不少,乍一看还真认不住来,他脸色阴沉的问道:“冯保有没有对我家下手

  跪着的那冯家护卫眼珠一转,还没等说话,边上那大汉手里的刀鞘就抽了过来,砸的半边脸立时青肿。

  “老实点,爷眼里不揉沙子”黎大津边上大汉的声音很冷,正是不见了的千总李和。

  那护卫张嘴吐出口血来,里面还有几颗牙齿,看了看已经半出鞘的钢刀,满嘴漏风的说道:“冯保说要抄了黎爷的家,但要等黎爷回来一起动手,那边

  那边应该有人埋伏着。”

  黎大津神情没什么变化,沉默了会之后,挥手说道:“你先走吧,今天见到我的事情别和外人讲。”

  那护卫本来因为沉默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听到这个连连点头答应∶“黎爷放心,黎爷对小的们都是有恩的,小的知道怎么做。”

  他低着头掩饰兴奋和怨毒,回去报信,肯定会有一笔赏银,今天挨打的仇也能报了。

  李和看向黎大津,黎大津只是摆手,李和无奈的闪开,那护卫连忙起身向外走,才走出两步,听到身后什么被解开的声音,还没反应,嘴已经被捂住,胸前透出矛尖。

  尸体软软的倒地,黎大津抽出短矛擦了擦,又用一块包袱皮缠上,看着和木棍差不多的样子。

  “当面杀他会喊的。”黎大津解释了一句。

  黎大津的住处不在冯家府邸中,按说他这等重要头目应该在府内居住,但有人说这等武夫杀气重,呆在里面没准会生出什么是非,所以黎大津在靠近东门附近置办了个不错的宅院,那里进城出城都方便些。

  黎大津的宅院里原本也有下人奴仆,可现在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因为这院子里多了十个恶形恶状的汉子,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这老黎的婆娘真有趣,一看到咱们来,就换上一身做活的粗布衣裳,连带着把孩子都打扮成穷人的模样,就她那个粗手大脚的,老子根本懒得看,真当自己是美人吗”

  “少胡说八道,你忘了别人的招呼吗?让咱们别碰,碰了没好果子吃”

  “知道,知道,等拿了那黎大津,得的赏银,还有这寨子里的好处玩什么娘们没有,这轻重我还知道的。”

  两名大汉腰间别着短刀,手边放着朴刀和雁翎刀,正聊的高兴,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快步跑进来,小声说道:“有个贩于菜的背筐进了巷子,正朝着这边门过来,但不是黎大津。”

  “开门放进来,留下于菜给钱,然后打发走”一人闷声说道。

  于菜味道醇厚,差不多要三四个月才能做成,此时没什么新鲜菜蔬,正是吃于菜的时候,扬州人喜欢在年前订下,等开春时节送到家里。

  背着于菜框的汉子满嘴的泰州土话,进院子之后,给大家看了筐里的于菜,这边也有人掏出几百文钱给了过去。

  那汉子稍微翻检几百文钱,却看到一个字迹模糊的,顿时不愿意了,这样一文拿到外面去都会被当做半文。

  “哪有这样的规矩,卖给你家的于菜已经比别人家便宜了两成,还要在铜钱上占便宜,欺负我们乡下人吗?”汉子大声咆哮起来,看起来性格一定火爆非常,只不过这咆哮声未免太大了些,让给钱接货的都忍不住退了几步,恐怕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坐在里面闲聊的那两个汉子听到这咆哮后急忙站起,等听清楚什么事之后,一人不耐烦的吆喝说道:“给他换了,快打发走”

  不等他说,前院的那人已经重新翻检铜钱,那大汉嘴里嘟囔着不停,却准备把筐里的于菜倒出来,前院三个人都是哭笑不得,乡下人就是小气。

  大筐里的于菜倒出,除了于菜之外,还有一柄四尺长的厚背直刀,这大汉抓起刀直刺入面前那人的小腹,其他两人立刻跳了起来,这大汉动作不慢,另一只手一扬,几十文钱洒了过来,正当面那人下意识的闪避,大汉已经到了跟前,挥刀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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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二章 早就预备好的退路

  就在前面惨叫响起的同时,后院也有惨叫很混乱,坐在那里聊天的两个人急忙拿着兵器冲了出来,才冲出,就看到后院方向有名同伴踉跄着跑过来,没跑几步,只听到一声利啸,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后背被钉了两根羽箭。

  黎大津张弓搭箭,从后院走了出来,站在屋门前的两个头目浑身冰凉,谁能想到黎大津不但回来,还知道院子里有埋伏,还知道自己偷袭进来。

  后院已经安静了,那边的人手应该全被料理了,这黎大津居然拿着弓箭,有这个兵器在手,肯定占了先机。

  “老爷已经下了赏格”一人恶狠狠的说道,话音未落,一根羽箭直接钉入他的咽喉,捂着倒地。

  另一人却很聪明,在同伴出声威胁的时候,转头朝着前院跑去,刚跑到二进的门上,就遇到了已经换上朴刀的李和,直接被朴刀刺了个对穿。

  “你们冯家就养了这么一帮货色,真是废物。”李和把朴刀在尸体上擦了几下,不屑的说道。

  黎大津又是把箭搭在弓弦上,戒备的四下张望,开口询问说道:“我手里七个,你那边几个。”

  “算上地上这个,一共五个”听到这个回答,黎大津才放松下来,闷声说道:“扫于净了”

  李和伸手翻了翻尸体的口袋,摸出两块碎银子,开口问道:“院子里的外人要不要都料理了?”

  “不必,赶进屋子里反锁,那里面没有眼线,杀了也没意思。”

  没过多久,寨子里面的男女仆役都被赶进了柴房,外面用铁链在门上捆住,然后上了锁。

  黎大津的婆娘和两个儿子早就换上了一身城外农户百姓的衣服,而且早就给黎大津这边也预备了,李和那里也有一套。

  李和一边换衣服一边嗤笑说道:“真不知道你这差事有什么意思,这退路早就准备好了。”

  “小心无大错,冯家过河拆桥的绝户事做得太多,总要个防备。”黎大津闷声说道,说完看向自己婆娘,自己婆娘用手挎着的包袱上拍了拍,黎大津点点头。

  黎大津和李和只留了短刀护身,每个人身上背着个孩子,三个大人出门疾走,在两条街外有一辆马车等在那边,人到了,马车车夫拿了银子后自己走了,黎大津赶着马车,朝着北边的方向去了。

  在草窝子那一战把武力赔进去之后,冯家对扬州府的掌控也变弱了很多,黎大津把家人偷偷接走的事情冯家到第二天才发现,这几天得意洋洋的冯保被叫过去挨了训丨斥。

  接下来,冯家这边就有消息传出,说是护卫头目黎大津勾结江洋大盗,里应外合,劫掠冯家商队,抢夺财物,杀伤人命,一切证据确凿,请官府通缉查办。

  这点面子官府还是会给的,此事立刻成了大案,画影图形各处追缉。

  私下里冯家也下了赏格,黎大津的人头不论死活,白银两千两,冯家现在银子依旧不缺。

  两千两是一注大财,不少亡命之徒都颇为心动,当然,城内各处盐商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冯家,难得见到冯家这样气急败坏的处置。

  与此同时,狼山副总兵上报,兵备道、凤阳巡抚、南京兵部和京师兵部那边都得到了呈文,说是狼山那边突发疫病,有三百余人,二百余匹马患病而死,都已经焚烧掩埋,副总兵觉得自己处事不力,自请处分。

  不过三百余兵丁,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这位陆副将上上下下打点的很周全,这个面子大家也都给了,兵部下文申斥,同时下拨治病费用和命令陆副将重新补齐。

  患病那个营头也被调防,海门县再向东去有个吕四场,是靠海的偏僻驻地,这个营头被放在了那边,所以没什么人能注意到,这个营头空了七八天,然后一于人又是满脸疲惫狼狈的回返。

  三月中的时候,冯家又出了一次血,给陆副将那边送了足足一万五千两白银。

  草窝子那场大战就这么无声无息了下去,该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模模糊糊听说,却永远也不会掀到官面上了。

  冯家在这边气急败坏的处处灭火遮掩,而其他家盐商把今年年初该做的事情做完后,势力大的就派出家中亲信,势力小的则是亲身前去,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处,那就是徐州。

  两淮盐业的格局就要变了,本以为这冯家千年万年的做下去,谁能想到突然之间就完全不同了。

  “夫君,现在山东那边还有不少流民跑到这边来,徐家容纳不了那么多。”在何家庄边缘的大车店中,赵进夫妇难得有闲暇时候,只不过聊的却不是夫妻闲话。

  在种种考虑之下,赵进还是把自己私宅从何家庄搬了出来,大车店全部被征用,几个独院还算体面,用作自己的住处,其他各处则是进行翻建。

  至于四处来这边的客商,以后就要住到距离大车店二里外的新店去,那边直接修成了一个小围子的规制,不管档次还是安全,都比从前高了许多。

  “你们那边把人收容几天,按照我这边的规矩甄选训练,然后送过来,以后要不断的向草窝子那边送人了。”赵进沉声说道。

  徐珍珍在那边翻看着一本账目,边看边说道:“夫君的庄子有几处,凤阳府宿州那个也很大,不能光顾着淮安府,却把自己身边的忘了。”

  这话或有双关,赵进在那里咧嘴笑了笑,只做听不出来,开口说道:“宿州那里人太多了,是各处的眼中钉肉中刺,有过去年那一次,恐怕再不会有什么流民进来,不过也不能丢着不管,到时候交给云山寺那边去耕种,毕竟地不错,出产肯定也好。”

  徐珍珍合上账本,自己在屋子里忙碌起来,红泥火炉,银丝炭,好茶好水也是有的,没多久屋中茶香弥漫,赵进坐在座位上,徐珍珍喜好饮茶,而且喜欢泡茶给赵进喝,每到这个时候,赵进都感觉到心神俱静,十分舒服。

  刚喝了一杯茶,外面却有歌声传入,歌声悠扬悲怆,却不是汉语,夜间听来别有味道。

  徐珍珍一边倒茶,一边轻笑说道:“若是那去过口外塞外的人,听到这个或许以为自己还在草原上呢”

  赵进也笑着摇头,悠然说道:“从前听二叔讲什么,骆驼见柳,蒙古见酒,当时还听得糊涂,等来到这边,知道骆驼爱吃柳枝柳叶,蒙古人见酒挪不动步”

  说完后,赵进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开门出了院子,门前的护卫家丁立刻敬礼,赵进开口说道:“派人去知会那些鞑子,既然来到我这边,就按照我的规矩做事,大家都睡觉了他们也跟着睡觉,不然就要受罚。”

  家丁们立刻答应,有人快步向外跑去,赵进想了想又是叫住,开口补充说道:“让他们今晚乐呵吧,从明日开始,但还是要去说,跟他们讲饮酒作乐只因为有功”

  当日流民启程前往淮安府的时候,赵字营就开始戒备,同时集合能骑马的力量。

  也就在这个时候,去年离开的王自洋率领着牛马商人们回到了徐州,牛马商人每年秋冬都要出发去边境或者直接去草原,在那里收购牲畜牛马,然后赶回大明内地贩卖。

  王自洋和同伴们去年带了大批的烧酒去往北地,这次看来,获利极为丰厚

  首先是牛马的质量都比去年要好太多,健马壮牛肥羊,尽管一路奔波南下掉膘不少,依旧能看出来优良,数量也比去年翻了一倍还要多,其次,除了这些用作贩卖的牲畜之外,还有过百头骆驼和三十多辆大车,骆驼和大车都是装运货物的,一次来回,比去年就多了这么多东西,可见利润不低。

  牛马商人连带下面的伙计,各个面色黝黑,满是风尘仆仆,可精气神都是十足,什么也比不上发财最大。

  除了这些,王自洋还带了一百一十六个蒙古青壮,这就是去年答应给赵进招募的人手。

  “说是严防异族奸细,严防鞑虏,实际上银子花到了比什么都好用,不瞒进爷,小的们几个常年进进出出的,和边将没交情是不行的”

  和去年的遮遮掩掩相比,现在这王自洋一于人都是知无不言了。

  “其实边将还乐不得送人来内地,这些游荡在草原上的,保不准那天就变成了马贼,还要骚扰边境,而且边将里的鞑官也看不得自家人受苦”

  这鞑官什么的赵进也听过,在大明边军和各处兵马里,除了家丁亲卫这等,其余最有战力的就是蒙古和女真的兵丁,或许野性未驯丨或许除了卖命没有容身自处的手段,所以他们作战格外勇猛。

  身为同族同部,对在草原上游荡流浪的人当然有一丝同情,加上银子花到,也就放了进来。

  只不过这些半马贼半牧民的蒙古青壮来到,却有三十几个水土不服生病的,王自洋倒是分得清里外,直接和赵进讲不用管,让他们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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