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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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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节马蜂来袭



  李渊搓搓脸对云烨说:“我们去赌一赌今晚到底是欠老夫的金子,还是你有帐篷给你的家眷住。”听完云烨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之后,他就认为这件事没有什么必要再提起,李元昌的帐篷被他收了回来。

  云烨一直搞不懂李渊为什么一直喜欢用那三个灌了铅的骰子,就因为它们撒出来的点子大?上回自己输急眼了才制作的宝骰子,如今成为了李渊运气的象征,打麻将不过瘾,掷骰子才是真正的技术活。

  只要力道掌握合适了,掷出豹子不是梦想,上回赢完李渊之后就忘记了把它换回来了,现在这东西是李渊的了。赌桌之上无父子,李渊,李承乾,李元昌,李孝恭,李道宗,再加上云烨几个人头顶着头,围着一张桌子开赌,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程咬金虽然很想掺乎进去赌一把,可是想到李二冰冷的眼神只好吞一口唾沫倒在草窝子里睡觉。

  李元昌似乎和云烨干上了,只要云烨压大,他就必定压小,还没到一个时辰,他的帐篷就姓云了,太上皇李渊笑呵呵的让内侍给云家搭帐篷,自己拖着云烨继续开赌。

  傻子都知道骰子有问题,扔十把,有八回都是大,但是赌具是李渊提供的,所以很快明白过来的李承乾,李道宗,李孝恭等人都是把把压大,只有咬牙切齿的李元昌带着自己的两个死党玩命的压小。

  这样的赌局很无趣,月上中天的时候,李元昌就已经负债累累,当他再一次准备向父亲张嘴再借一些银子,却被李渊挥着袖子撵走了,说他纯粹就是一个送财童子,有多少都会输,不如早早找个草窝子去睡觉。

  当所有人都压大的时候,赌局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李渊只好把骰子换掉,和云烨,李道宗,李孝恭四个人开始打麻将。

  李渊的赌瘾极大,一晚上不睡觉都精神百倍,可怜云烨,李孝恭,李道宗白天负重走了几十里山路。哈欠连天的陪着李家的上代家主打麻将,这样的精神状态下能打得过李渊才是怪事,李渊狂笑着连赢,精神更加的旺盛。

  日出东方的时候,在李孝恭三个人再也困的受不了的时候,就听见帐篷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啊,马蜂,天啊马蜂,抱着头的李元昌一头钻进了李渊的帐篷,后面紧追舍的飞进来几十只指头蛋大小的马蜂。云烨抄起李渊脱掉的衣服就把李渊蒙住,把他按倒在桌子下面。再把台布裹在他的身上,如果李渊出了问题,几个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很奇怪,马蜂一直在追着李元昌,对于拿着衣衫乱抡的李孝恭他们视而不见,内侍们拿着扑网涌了进来,很快就把马蜂捕捉个干净。然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等着处置。

  身上披了一件外袍的李二匆匆进来时,看到散乱不堪的帐篷怒气冲天,尤其看到把头埋在软榻上。屁股撅的老高的李元昌就气不打一处来,想都不想就要把内侍全部处决。

  李渊赶紧从桌子底下爬出来阻止了李二杀他内侍的举动,就这几个贴心的奴才了,要是再被砍掉,自己连个抱怨的人都没有。

  等李孝恭把李元昌从软榻上拽起来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短短的时间,李元昌的头就和猪头没有区别,眼睛都睁不开了,一个头足足有两个大,歪斜着嘴角口水哗哗的,就这样还喊着说:“云烨是凶手,父皇给孩儿做主,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就连李二都用怀疑的眼神看云烨,云烨苦笑着摇头,一言不发。

  李渊痛惜的看着惨不忍睹的儿子对他说:“你这回可真的是冤枉他了,昨晚直到现在,他就没离开过这间帐篷,就连解溲都是在净桶里,是父皇担心他们逃跑特意要求的,所以,这件事情另有蹊跷,与他无关。“

  李元昌顿时就嚎哭起来,他这时才真的害怕了,如果不是云烨报复他,那就只剩下李二一个人了,这是要让他活活的被马蜂蛰死啊。

  李渊流着泪对李二说:“放过他吧,放过他吧,我儿子不能再死了。“这个时候,年迈的李渊又想起那个血流成河的日子,禁不住失声痛哭,一句句的哀求李二放过李元昌。

  “父皇,如果这件事情是孩儿所为,我必为雷电劈为齑粉,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就给李渊跪了下来。

  听到李二的保证,李渊顿时止住了眼泪,二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的太清楚了,说了不是他干的,那就一定不是他干的,这点担当这个儿子从来不缺。

  李渊扶起李二说:“冤枉你了,你既然说了,就不会是你,但是你要把伤害元昌的贼人找出来,碎尸万段以泄朕的心头之恨。”

  李二点点头安排内侍收拾帐篷,自己带着李孝恭等人出了帐篷,才出帐篷,李二狼一样的眼睛就盯着云烨问:“小子,这事真的与你无关?如果你想骗过太上皇,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你也能做到。”

  云烨露出白牙傻笑,摊摊手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李二点点头,他对云烨还是信任的,既然说没做,那就不是他做的,这方面李二的判断力极准。

  汉王千岁差点被马蜂蛰死,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营地,顿时谣言就传播开来,说什么汉王在祭天的好日子里被上天惩罚,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云云。

  营地查遍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大典开幕的时候,可不敢耽误了,瞅着云烨哈欠连天的死样子,李二无奈的让他下去休憩片刻,自己脑子里再重新过滤一遍,看看谁最可疑。

  云烨当然知道是谁干的,除了李泰没别人,先前以为他放弃了自己的复仇计划,谁知道他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施行自己的计划。幼年时期的阴影对他的伤害太大了。

  李恪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云烨,打开看才发现是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叹息一声,又把油纸包包好揣怀里,今日午后还要走好远的路,奶奶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

  “青雀有些莽撞了,这时候不该做这件事,会挑起皇家的纷争。”李恪在云烨耳边轻轻的说,不但他知道,估计李承乾也猜到了几分,但是从他刚才一言不发的情形来开,从开始就没打算出卖自己的弟弟,李恪现在也就是和云烨诉说一下他的担心,让云烨为李泰这件事事发后想条退路。

  “这件事闹得很大,影响糟糕极了,我们能做的就是闭嘴,等大礼仪过去,估计青雀会对娘娘说的,陛下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件事青雀会有完美的处理办法,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云烨对与李泰的智慧有强大的信心。

  云家的帐篷很嚣张的矗立在营地中间,昨晚,辛月邀请了和云家很贴近的各府女眷入住,哪怕人挤人,也比露宿在野地里强,最后,只有云家奶奶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住了进去,再就是二十几个孩子,当云烨走到帐篷边上的时候,辛月拦住他,笑着说:“夫君辛苦了,云家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大的颜面,妾身昨夜睡在野地里都开心。”

  “你夫君我就不舒服了,打了一夜的麻将,现在快要困死了,你昨晚睡觉的草窝子在哪?我要去睡一会。”

  果然是干草窝子,李二的大礼仪纯粹就是完全的复古,管不了那些了,身子才躺在草窝子里,鼾声就响了起来,辛月拿了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坐在旁边给他轰那些讨厌的苍蝇。

  希帕蒂亚鬼一样的钻出来,悄悄地对辛月说:“我知道那个王爷是怎么被马蜂蜇的”

  辛月惊讶地快要叫出来,却又赶紧捂住了嘴,四处看看发现自己周围没人,这才问希帕蒂亚:“你对其他人说了没有?”

  希帕蒂亚得意洋洋地说:“没有,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当然第一个告诉你。”

  辛月严肃的对希帕蒂亚说:“你住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没听见,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人聪明?我夫君这样聪明的人,对这件事都一无所知,营地里其他的聪明人也是一无所知,难道他们的智慧比不上你?如果你想平平安安的活着在书院教书,就闭上你的嘴,什么马蜂不马蜂的关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什么事,那是男人们该考虑的。”

  希帕蒂亚到底不傻,听到辛月的警告之后小脸顿时变得煞白,她忽然想起最早的一代希帕蒂亚就是因为参与到王权和宗教的纠纷里才会死的那么惨。

  想到这里刚才的得意变成了无边的恐惧,下意识的靠近了辛月,想寻求一丝安慰。看到希帕蒂亚都要钻进自己怀里了,辛月不由得想起夫君对她说过,希帕蒂亚似乎更加的喜欢女人,这还了得,不落痕迹的站起来,坐到了丈夫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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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节狂月僧



  众人面面相觑,受伤的纨绔也不叫唤了,每个人的心里只想知道一个问题,这家伙是谁?李承乾捡起被崩断的牛筋绳子,放在手里扯一下,绳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巨汉,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李承乾一点都不担心抓不住这个和尚,最多是迟早罢了,可是狼藉的现场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云烨躺在担架上被抬回了家,那个绿衫子的小姑娘也跟着云烨要回去,胖胖的老鸨子才要发话,就被太子的侍卫一记耳光抽的晕头转向,不敢说话。

  “把你弄出来没问题,就冲着你今天帮我,这个忙我帮了,问题是你和我回家就是问题了,要是说不清楚,你就有苦头吃了。“

  绿衣小姑娘低着头说:‘您是贵人,就让小女子在您的羽翼底下避避风雨,您的要求小女子无不遵从,只求您不要让我再回到青楼里去了,那个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

  “美死你,帮你一下就要以身相许,我才不干呢,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去吧,我想青楼的老鸨子不敢来找你吧,就在云家庄子把家安了,刚才给了你好多银子,租个小铺面也能把自己养活,过两天让管家带着你去县衙落籍,没有文书不要紧,过个一年半载的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一辈子不就合合美美的过下去了?以前有什么事,都忘了吧,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紧。”

  早上好好的出门这才到下午就被抬回来了,兴化坊的家里又闹翻天了,云烨一轱辘从担架上坐起来,对抹着眼泪的辛月说:“我没事,就是挨了一鞋底子,鼻子有点流血,算不得什么事,主要是他们全被抬回去,我自己走回家不像话。”

  “哪个天杀的敢拿鞋底子抽您。咱们绝不放过这个混蛋。”辛月怒气冲冲,还要穿上诰命的衣服去京兆府报案。

  “算了吧,京兆府的官员快要吓死了,要不是有其他人挡着,今天太子的安危都成问题,你就不要添乱了,对了,那个小姑娘帮了我一把。咱家不亏待,给她在庄子上找个小铺子让她自己活命去吧,让老钱给她在县里落籍。”

  “您确定不是您养在外面的外室?如果您有心收房,就留在家里,咱家可丢不起那个人,再说了妾身也不是一个妒忌的人。”辛月给云烨擦脸,还拿眼睛瞟那个小姑娘。

  “少来,你不嫉妒,说出去有人信么?先把掐我的那只手松开,你夫君我行得正走得直。用不着拿话来套我,小姑娘的事情就这样了。我得洗一遍澡,那只破鞋子太臭了,总觉得身上总有味道,你一会帮我好好搓搓。”

  辛月见夫君确实没有把小姑娘收房的意思,立马就对小姑娘热情起来,毕竟帮过自己夫君么,当恩人对待不会错。

  小姑娘也是个有眼色的。立马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叫得亲热,不但把云烨在事件中说的很无辜,还和辛月一起唾骂了那个和尚。还说那个和尚本来已经被侯爷抓住了。都是护卫们没用,又让和尚跑了,至于程处默,长孙冲,刘正武这些人都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听得辛月大喜,从头上抽了一根簪子就送给了这个叫九儿的小姑娘。

  京兆府在大索,尤其是和尚必须全部登记,一个都不能少,捕头们拿着画影图形挨个对照,还找到住在荐福寺的道信,要他把人交出来,免得连累其他的和尚,这样做也没错,道信就是大僧正,僧人犯罪找他合情合理。

  道信喟叹一声,合十双掌宣了一声佛号就跪在佛祖像前开始诵经,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得罪了几乎大半的勋贵,想要瞒,是瞒不过去的。

  头顶凹陷下去一大块的道法抬起头说“诸位不必麻烦了,闯祸的是贫僧的弟子狂月。”

  捕头大喜抖着铁链子对道法说:“大师,你们都是得道的高僧,本捕头也不想难为僧人,但是这件案子通了天了,是太子殿下亲点的要犯,我一介小吏,不敢瞒,也瞒不住,请大师把狂月僧交出来,我这就回去复命。”

  道法大师抖着长眉对京兆府的捕头说“狂月僧是一个可怜人,早年间就失去了记忆,是我从南海把他捡回来,跟着我足足有了五个年头了,他虽然狂暴,但是从不伤人,今日之事,还请官人详查,如果要怪罪,就怪在老僧头上就是,他是一个痴人,如今受了重创,就放过他吧。”

  捕头嘿嘿笑着命衙役们包围了禅房,只听一声大吼,一个巨汉就从禅房里冲了出来,头上包着白布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跨了两步就捉住被吓坏的捕头倒着拎起来就要从中间劈开,道法和尚喝了一声:‘孽障,还不住手。“

  巨汉愣住了,又把捕头放了下来,捕头踢腾着腿不停地往后窜,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道法和尚捡起铁链,把其中一头的枷锁拷在自己手上,又把拷脚的那一头锁在巨汉的手腕上,柔声说:“徒儿,不管如何,为师都陪着你就是了。“

  听着道信念佛的声音变得有些激昂,道法转身朝着大殿内喝了一声:“无苦不拔,无乐不与。“道信念经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恢复了先前的平缓和安详。

  一行人出了荐福寺,没人再敢对狂月僧无礼,道法和尚安步当车,一边走一边对道路两边的信众合掌祝福,那道铁链似乎并没有成为他的枷锁,仿佛天生就该在他的身上,与念珠无异。

  衙役们越围越多,捕头的腰板也越挺越直,路过西市的时候,狂月僧闻着酒香不走了,道法就拿着一只钵盂去给他向酒店的老板讨来了一钵盂,狂月僧一口喝干,虽然有些不舍,还是迈开步子向京兆衙门走去。

  京兆的衙门一般没有主官,都是一些重臣轮流兼任,本来雍州牧的活是李泰的,但是如今的李泰对这个位置没有丝毫的兴趣,一个人沉浸在火药的研制里不可自拔,他认为,八十个雍州牧也没有火药重要。

  如今坐在大堂上的是卫公李靖,今日接到太子的教令,知道是在追捕一个和尚,就下发了命令,自己坐在后堂看书,只是心中总有些不舒坦,慌得厉害,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放下书本,准备在花园里走动一下散散心。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咆哮声从前堂传来,心头一惊,快步走到前堂,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冲着衙役们咆哮,一个枯瘦的僧人嘴角流着血,坐在大堂中间,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衙役们的水火棍就要落在巨汉的身上,李靖大怒,喝止了衙役,自己来到大汉的面前颤声说:“三弟,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镣铐被大汉扭得哗哗直响,听到李靖的声音,举起手挠挠光头,扯着嘶哑的嗓子问:‘你是谁?“他对李靖的声音也很熟悉,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心里发急,又变的狂躁起来,捕头冲上来想要保护李靖,却被李靖一脚踹开。

  李靖三两下就脱掉官服,摘下帽子,把头发打散,重新结成一个髻,从怀里掏出一根木簪插在头上笑着对巨汉说:“二弟,怎么连为兄都认不出来了?”

  巨汉嘴里嗬嗬有声,指着李靖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焦急之下,又拿镣铐砸自己的脑袋,鲜血顿时就流了下来,李靖抱住巨汉,不让他自残。“

  从捕头那里要过锁钥,打开镣铐。拍着巨汉的肩膀说:‘不急,不急,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回到家里咱们和三妹一起想,总会想起来的。“

  待巨汉安静下来,又给道法大师打开镣铐说:‘大师,我二弟你是从哪里发现的。“道法眼中全是笑意,对李靖说:’狂月是贫僧五年前从南海之滨遇到的,当时他几乎一丝不挂,看样子是糟了海难,贫僧就带他回寺庙修养,他一直在发烧,嘴里念叨着蓬莱,方丈,这些传说中的仙境,整整烧了半个月,方才醒过来,可是他对自己的往事却一无所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老僧见他孤苦无依,就给他剃度了,只是见他每到月圆的时候就发狂咆哮,就给他起了法号狂月。”

  李靖跪了下来,对道法和尚恭敬的三叩首,感谢他对自己二弟的救助,道法双手合十接受了李靖的拜谢,然后笑着说:“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冥冥中自有安排,无量寿佛。”

  拒绝了李靖的邀请,抖抖袍袖,就径直回了荐福寺,只是欢喜的神色让他的面容显得多了一份生气,不再是先前的悲苦。

  李承乾接到了李靖的书信,头立刻就大了,信里的话很直接,那些欺负他二弟的小兔崽子他不打算放过一个,躺在床上也不行。就是李承乾也需要给他一个交代,为什么他二弟会出现在他的船上,然后被人群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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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节唤醒狮子的办法



  李靖算不上好人,这家伙绝对算不上好人,李渊起兵的时候他就出卖过李家,要不是刘文静从中说项,早就死的挺挺的了。

  他总是在在重要的时候站错队,李二要干掉自己哥哥,弟弟的时候请他出手,他居然选择了两不相帮,一方面军功之盛乃是大唐武将第一人,无奈政治上的欠缺总是让他处在一个极度尴尬的地位上,没有人的心胸宽阔到可以容纳万物,如果有的话,那也是大海,和人没关系,李二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他只是会冷冰冰的判断事情和人对自己有没有利,如果有利,其他的都是小事情,可以一笑了之。

  李靖现在对他很有用,威服四夷还需要李靖的威名,所以他就选择性的忘记了他曾经犯的错,现在,连侯君集都敢质疑李靖,这位名动千古的将军,就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后路着想,可惜啊,将军们的计谋大多有些粗糙,他只有学习秦朝大将王翦的办法,那就是自污,得罪这些勋贵,又不往死里得罪,眼下就是一个好时机,一群纨绔而已,自己处置了,最多招来不满,绝对不会招来仇恨。

  云烨对与李靖的感情很复杂,他骨子里有些可怜这个一代名将,所以对待李靖总是一再的忍让,出于尊敬,将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地位上。

  想想也是,战场上的无敌统帅,只要回到长安,立刻就成了缩头乌龟,大门紧闭的过自家的日子,就连自己的部将,也觉得公爷凉薄了一些。

  虬髯客是一个天生的战士,只有通过激烈的战斗或许能够通过肢体打开他的闭塞的心门。单鹰不行,要是受了伤自己会被大丫烦死,无舌?也不行,老家伙整天在忙着调教自己的徒弟。剩下的时间就是和其他几个老人喝喝茶,荡荡舟,有时候兴致来了,就去秦岭深处抓一头老虎回来,给自己的徒弟练手,退休的人了,还是不要打搅他平静的生活。

  皇宫里总是有高手,似乎层出不穷。也不知道李二怎么弄来这些高手的,走了无舌,立刻就有断鸿补上,这家伙的身手似乎比无舌还要强上几分,不拿来用一下,实在对不起他那一身超绝的身手。

  皇宫里最近人来人往的很热闹,一车车的礼物被运进皇宫,一队队的宫女被赏赐给这个,那个的,老程家都有俩。

  刘政会那个老东西还有找女人的兴致?路都走不稳》看到他家的车马刚刚带走了四个宫女。长得很不错,绝顶漂亮算不上。楚楚动人还是一个恰当的比喻,昨天小腹遭受重创的刘正武,这时候一脸淫笑的给内侍行贿,估计啊,这四个宫女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为什么我家没有?“云烨恨恨的嘀咕一句,虽然弄回来一定是一个大麻烦,但是人家都有。干嘛自己没有?这是一种歧视。

  “烨子,你要是想要,我那里还有八个绝色。回头就送你家去。“李承乾穿着五龙袍花花绿绿的,像一个布娃娃一样的站在云烨身后,估计来了一会了,听见云烨的嘀咕,就打了一句话。

  “少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辛月是个什么脾气,娶了那日暮我胳膊都青了好几天,要是弄回家八个,那婆娘就敢立马抹脖子。为了家里的长治久安,’还是省省吧。“

  “你就是一个软了吧唧的性子,要是在东宫,苏氏一句话都不敢说。“李承乾故意挺挺自己的胸部,装出很有气概的样子。

  “苏氏不敢说,我就不信侯氏也不敢说?将军家的女儿哪有省油的灯,你家的规矩大,她不敢造次,但是暗地里的小绊子大概也没少对你使吧?“

  两人并排走进了皇宫,平日里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们两个无理,但是今天,宫卫偏偏拦住两个人,把他们从头到脚的猥亵了一遍才放行。

  李承乾似乎早就知道,被搜身也没有反对,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云烨看到这情形,也只好听之任之,皇宫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些规矩。

  断鸿总是带着一张笑脸,可是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家伙的笑脸从来没变过,刚好露出八颗牙,嘴角上提的角度永远在一个位置上,但是配上一双冷冰冰的双眼,就让人有一种想要动手的冲动。

  李二没工夫见云烨,他正在接见高丽使节,听到内侍说云烨想要借断鸿去给李靖的兄弟治病,所以就很大度的同意了。告别了李承乾,告诉他李靖可能会找他的麻烦,就心情愉快的带着断鸿出了宫。

  在马车里断鸿依然站着,弓着腰,头顶着车顶,虽然马车跑得很快,但是这家伙连晃动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能坐下来吗?我要和你说话需要抬着头很辛苦。”

  “奴婢还是站着比较好,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奴婢也好跑的快些。”

  “做个马车去给一位病人看病,能有什么危险,我又不会坑你,坐下来,我们聊聊怎么给病人看病,你是主力。”

  断鸿长叹一声说:“侯爷,您家里有无舌这样的高手,为何一定要拉上吧奴婢呢?那位和尚,没出家前是鼎鼎大名的虬髯客,如今陷入疯魔,像他这样的武人,想要记起以前的事情,最好是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或者进行一次感官上的大刺激,才会有效,您明显的选择了前者,想来奴婢就是那个和疯子大战的倒霉鬼吧。”

  “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太好了,刚才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现在就方便了,我看你在宫里闲的发闷,所以就给你找了个好活,武功到了你这种地步,一定是对手难求,有高手给你练手有什么不好的,你现在一定是激动不已吧。” 云烨很吃惊断鸿也知道这样的办法,真是难得,不由得对这个家伙另眼相看。

  断鸿的思绪早就飞远了,想到到自己少年时的练功场景,心中就升起无限的感慨,练功练傻掉的不是一个两个,卸开骨节时的那种疼痛,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承受的,想要把那些傻掉的家伙重新唤醒,除了战斗没有其他方式,自己参与过两回,其中肩膀上那个凹坑,就是被傻掉的伙伴生生的咬下了一块肉。

  强忍着不去挠一下肩膀处的酸痒,郑重其事的对云烨说:“云侯,您就不要想着我会留手,高手间的纷争,若是没有必胜的信念必死无疑。”

  “没关系,我在你们头顶准备了大网,只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就会降下大网,将你们困起来,不就完了,放心,我有准备。”

  断鸿看着云烨那张漫不经心的脸,如何放心的下,只好自己为自己祈福了。

  到了李家,后花园的亭子里,巨汉正在对付一只烤羊,连撕带咬,吃像恶劣,红拂女站在一边伺候,耐心的给他擦拭嘴角的油脂,顺便给他倒满美酒,地上已经乱七八糟的放了好几个空坛子,好一个酒囊饭袋。

  云烨对与自己腮帮子上挨得那一记鞋底子,至今难以忘怀,只要看到虬髯客就来气,对断鸿点点头,自己来到红拂女面前施礼说:‘晚辈云烨,卫公命我前来给这位长辈治病,您看现在就开始如何?“

  红拂担心的看看虬髯客,自己擦了一把眼泪,回了云烨一礼小声说:“仲坚入魔太深,愚夫妇实在无法唤他清醒,就有劳云侯一施妙法,不管成与不成,愚夫妇都感激不尽。“说完就站在远处看云烨到底如何让虬髯客从懵懂里清醒过来。

  断鸿拎着一个酒坛子来到亭子里,路过虬髯客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向正在吃喝的虬髯客的肋下,埋头吃喝的虬髯客猛地倒向一边,还是慢了半步,匕首已经在他的身上划出一条血口子。

  虬髯客惊怒交集之下,一脚踹飞了桌案,桌案上的美酒羊羔各种瓜果点心雨点般的砸向断鸿,断鸿一矮身,就翻滚到了虬髯客脚下,闪亮的匕首再挥,就在对手的腿上再添一道伤口,虬髯客似乎没有感觉,举起双拳就重重的擂了下来,他力大无穷,这一拳带着风声呼啸着从断鸿的耳边擦过,躲过一拳,第二拳却没有办法躲过,只有双臂交叉硬抗,缛灰簧,断鸿就飞出去,还没飞出亭子,一只手就勾住廊柱环绕一周之后又扑向了虬髯客,只是刀子已经隐没在肘后。

  虬髯客一直在大声的呼喝,拳头带着风声从不离断鸿要害,头,胸,肋下,中腹只要挨上一下,云烨觉得要是自己绝对会没命,但是无论拳头的速度如何快,断鸿总能找到躲避的间隙,抽冷子还能给对手造成新的伤害。

  不多时,虬髯客就已是浑身鲜血,粗犷的面容变得越发的狰狞,拳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断鸿慢了一步,发髻被一拳击散,好一个断鸿,脖子一扭,头发里的一把小刀就呼啸着刺向虬髯客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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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节加塞



  云烨恋恋不舍的放下盘子,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在虬髯客败退之前吃到热乎乎的莲藕。

  虬髯客看到云烨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对人肉的眷恋来到自己面前,不由自主的汗毛直竖,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但是在拿人肉当食物的恶鬼面前都不足论,如果手脚完好,虬髯客并不畏惧与这样的恶魔作战,但是现在全身被牢牢的缚在木板上,那些细绳子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然自己动弹不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叹一声,时也,命也。

  “杀了我吧,不要折磨那些妇孺,冲着老子来就是,皱一下眉头老子就不是好汉。”

  “知道你是好汉,所以才不找你,你在陇中荒原上见到了逍遥子和一个少年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老子不记得了,老子不记得了,刚才有了一些眉目,好像要想起老子是谁了,王八蛋,不要打搅老子想事情。”

  “那不行,你好好想想,在六年前的一个秋日的午后,你来到了陇中荒原,荒原上有一间草房,一个白发的老人招待了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一边听你们聊天,你说你知道了白玉京了,问老人家怎么去,老人家没有告诉你,你就扔下一个布袋子离去了,说是老人的友人送来的,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些你还记得吗?”

  虬髯客瞳孔都缩小了,奇怪的问云烨:“你是谁?为何知道我过去的事?为什么我记不起来?”

  “知道这件事的人有三个,老人家去世了,你说我是谁?”

  “是了,是了,几年时间过去了,你也该长大了,你就是那个少年?”

  “你居然想起我来了,那就告诉我白玉京在哪?你的脑子好用了许多。一定会有好多的生活片段出现,一片片的连接就是了,我们从你离开荒原去了南海说起吧,你去了那里?”

  “我去了南海?我去了南海?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头疼,头疼,头疼的厉害。让我安静一会,滚开!”

  云烨笑的越发灿烂,屋子外面小女孩微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虬髯客再次转过头,天啊,盘子里居然有了两条胳膊。

  “恶贼,恶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无论虬髯客如何用力,只能把自己割得遍体凌伤。云烨怜悯的给他擦拭了鲜血均匀的把药粉涂在伤口上,要不然一会李靖回来。会有大麻烦。

  “你去了南海那里?出海了?“云烨再一次问虬髯客。

  “是了,是了,我出海了,我和六十个弟兄出海了,玉牌上就是一座海岛,听闻海外有仙山,飘泊于大海之上。由玄龟负载,上面有琼浆玉液,有四时不谢之花。有仙人飞舞,有衔芝美凤,骊龙游于山巅,白猿戏于水滨,好一座白玉京,我张仲坚既然有幸得一玉牌,得窥仙门,为何不求一求与天地同寿的执念?“

  云烨鼓着掌说:“好啊,好啊,你终于想起来你叫张仲坚,可是当年你踢了我一脚,这个大仇 怎可不报,你再想,把你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你那些兄弟在哪?都是谁?六十个兄弟,够我杀一阵子的。“

  张仲坚奇怪的看着云烨说:“就因为我在陇中荒原踢了你一脚,你就衔恨至此?“

  “你以为呢?当初我只不过想看一下你的包裹,你就把我拎起来一脚踢开,我师父都没舍得动我一根指头你居然踢我?“

  云烨说这段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直跳,面目狰狞,拿着拳头在张仲坚的胸口不停地擂,完全一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模样。

  “老子一生纵横天下,见过无数恶贼,但是论险恶你当数第一,仙人子弟如此暴虐者,实在罕见,我当年踢你一脚,你将我碎尸万段就好,为何要迁怒于他人?为何我想不起你师父的名字,为何?”

  云烨的脸涨得通红,跳到虬髯客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怒吼:“你又羞辱我,你又羞辱我,我师父神仙中人,你连逍遥子的名字都忘记了?该死的。”直到虬髯客的脸色青紫,云烨才松开手。

  “呵呵。”虬髯客剧烈的呛咳过后开始发笑,他对云烨极为痛恨,只要看到他不舒服,自己心里面就感觉异常的舒畅,哪怕代价惨重也不让仇人痛快。

  “逍遥子也是一个老贼,教出你这样灭绝人性的畜生,我猜他一定是被五雷轰顶而死的吧?”

  云烨又要跳起来揍虬髯客,可是又停了下来,嘿嘿笑着说:“你想激起我的仇恨,让我放过外面的人,是这样的吧?想死的痛快,你是在做梦!”

  虬髯客才说了一声不要,就听得外面惨呼不断地响起,浓的几乎化不开的血腥气从敞开的大门外涌进来,门咣当响了一下,一个满身鲜血的青衣人冲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随即就被一只大手揪着脖领子拽了出去,惨叫声才响起,又半途没了声音,钢刀砍肉的声音虬髯客捻熟无比,自然之道这一刀砍断了那个人的脖子。

  “云烨可恶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张仲坚,你拿到的玉牌是不是这样的?“虬髯客的眼角有鲜血流下来,嘴角也有,眼睛里流露出的不再是仇恨,而是哀求。

  “杀了我吧,怎么杀都好,不要再杀其他人了,只要你答应,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包括玉牌的事。“

  “杀几个凡人对我没有一点用处,既然你要开口,那就说个痛快,说完后,我也会给你一个痛快,其他的人我无所谓,放他们一条生路无妨,本来我想把他家的小儿子蒸熟了给你送过来的,现在没这必要了。“

  “你发誓?“

  “没必要,我发誓你得说,不发誓你也得说,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你的经历,我也想去找海外仙山,也想去找白玉京,师父的遗愿我必须做到。“

  虬髯客忽然变得高兴起来,他脑海里居然想起自己和兄弟们在惊涛骇浪里挣扎的场景,高山一样的海浪轻易地把巨舟抬起来,再重重的摔进波谷。还没到底,自己的兄弟们就被海浪带走,自己腰间拴着一个木桶,才得以逃生,海浪带着他来到海边,无情的把他拍击在悬崖上,不知道受了多少撞击,只记得最后头部重重的砸在石头上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后的思绪忽然就连贯了起来,自己是一个大盗,海上最大的强盗,当初见到李渊的儿子,自觉不如他,远遁海外,招兵买马,很快就统治了南海七十二岛,自号扶余王,雄霸南海外洋,好不自在。

  只是自己为何要去陇中荒原?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虬髯客清晰地记得自己背着一个包裹,去了荒原,踏着枯黄的野草,头顶有大雁南飞,走了很久才来到一个山谷,见到了一个叫逍遥子的人,那间草屋虽然简陋,但是屋子里的人却一点都不简陋,白发童颜的高士,一个梳着总角的青衣童子甚是活泼,在那里偷偷翻检自己的包裹,出于喜爱,拎起来轻轻地踢了一脚,这些细节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前因和后果,也许,可能,自己还是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五年时间,足够让自己的帝国灰飞烟灭,得力的六十个弟兄全死了,他不认为那些被自己慑服的各国海盗会安分守己的等自己五年,可惜了,五年青灯古佛的生涯浪费了啊,如今更是落到现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可惜了我的二弟药师,可惜了我的三妹出尘,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仙境全部葬身于此,张仲坚心中大恨,药师啊,到了阴曹地府,你当大哥就是,我再也不和你争了……

  “你的玉牌上有白玉京三个字是吗?还有一些莫名的文字是吗?你附耳过来,我给你一个人说。”

  “不去,你当我是傻子?我把耳朵送到你嘴边,估计我以后只能叫一只耳了,你要说,就大声说,我才不在乎被别人听见,最多我杀光他们就是。”

  “你是少有的聪明人,为何心地如此恶毒?也罢,我就告诉你吧,那些莫名的文字其实就是一幅地图,你吧玉佩放在日光下,日光透过玉佩,光影照于墙上,文字的投影就会变成地图,可惜不全啊,如果你凑齐四枚玉佩,就会有正确的登天路,你这样聪明,一定会成功的,小子你可以杀了我了。”

  云烨听着虬髯客的胡说八道,心里笑的快要打跌,忽悠别人去送死一向是自己的专利,没想到这个家伙也学会了,这家伙的故事编的委实不错,以后可以拿来用用,要是别人怀疑,大可正大光明的说这是虬髯客说的,有麻烦找他去就好。

  云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对虬髯客说:“你是好汉,我给你留一个全尸,让你们兄妹三人在地下相会的时候也好见面。”

  虬髯客嘴凑在葫芦上一口喝干了苦涩的毒药,厉声问云烨:“你叫什么名字?莫要我做一个糊涂鬼。”

  感觉到浑身轻飘飘的虬髯客最后模模糊糊的听到他说“小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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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节绿野仙踪



  脱缰的野马说的就是这群富贵人家的子弟,平日里家里管得严,白白顶着一个纨绔的名头却什么坏事都没干。

  说起来也可怜,只要有欺男霸女的事情,万年县的县令就敢把他们从家里拎出来游街示众,而且,这些底层官吏似乎特别爱这一口,没胆子对付身上有爵位的,但是对爵位继承人从来就没有手软过。

  地方上的衙内还有招摇过市的时候,长安城里的纨绔,想要抖一下威风,马上就会有强项令出现,顶着从来没有过的压力,就要公事公办。

  公主家只不过在河上多架了几架水车,开个磨坊,都会有魏征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出现,拆了磨坊抓走了恶仆,最后公主还要受罚,没一点人情。

  家法比国法狠多了,念书时候的情形凄惨的就不敢想,柴令武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可是听到兄弟们自己去秦岭玩耍,没一个长辈在跟前,当即表示爬也要爬着去。

  捉迷藏?没等云烨反应过来眼睛上就被蒙上布条子,必须从一年到一百才能摘掉布条,不知道多少年没玩过了,但是看着李恪跃跃欲试的情形,只好随大流,玩吧。

  程处默,李怀仁,长孙冲这三个家伙不用找了,匿影潜行这三个家伙是练过的,据程处默自己说,只要自己藏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藏哪了。

  他的语言匮乏,就靠着这些病句混呢,一脚踹在张公瑾家大儿子的屁股上,这混蛋也太藐视本大爷了,拿个树枝子遮住脑袋就算是藏好了?

  抬头看着身边的大树说:“这种树叫枫树,分泌出来的汁液发甜,有一种黑毛毛虫最是喜欢,当然毛毛虫没什么可怕的,但是我要告诉你。这种毛毛虫掉脖子里,你会比李元昌还惨,到时候不要怪我没说清楚。”

  话刚说完,树上就掉下来三个人。

  “柴令武,你就不要想了,想想你爹他们是怎么抓到颉利的,你不想被老鼠咬死吧,说不定这是一个蛇洞。你自己爬出来吧,快点。”

  柴令武把脑袋从洞里探出来问:“烨哥儿,你是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的?”

  “下回藏洞里之前,你把洞口收拾一下,脚印都在呢。”

  柴令武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怏怏的从洞里爬出来,跳着脚:“这次算你赢,你一定找不到我表哥藏哪里。”

  云烨找来一把柴火,放在洞口点着,拿袍子的下摆忽闪。不一会洞里就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长孙冲一下子就窜了出来。被烟熏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一巴掌就抽在柴令武的后脑勺上:“不多嘴你会死啊,云烨狡猾的跟狐狸一样,你一说就暴露了。“

  有洁癖的李恪要是肯藏在野地里才是怪事,到他帐篷里一看,没人,那个装衣服的大箱子也不见踪影。不知什么时候,谁把帐篷外面的防火坑给填上了一截,上面居然还插着一根竹管。站在竹管旁边,听着竹管里呼呼的喘气声,就从怀里掏出一粒黄连丸,这是清热用的好东西,形容起来就一个字“苦“,孙思邈坚持不许给黄连丸里放蜜糖,说是会减少药性,得不偿失。

  黄连丸一放进竹管里,一连串的咳嗽声就从地下传了出来,旁边的护卫赶紧把箱子从土里挖出来,扫干净了尘土,这才打开箱子,把呛得面红耳赤的李恪从里面扶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吸进去的是什么,但是从嘴里苦涩的味道判断不是什么好东西。

  “烨子,我刚刚吞进去的是什么?“李恪担心的问一脸坏笑的云烨。

  “今天还没洗澡,浑身发痒,就在身上搓了一下……“李恪铁青着脸已经在大口大口的呕吐,全身都抽了。”后来发现没什么泥,就拿了一颗黄连丸,放进去了。“

  李恪闻身软软的倒在地上,掏出雪白的手帕擦了一下嘴角,心有余悸的问:“你确定是黄连丸,不是别的东西?“

  李怀仁,程处默找不见,云烨也就不打算再找了,火堆里的叫花鸡已经熟了,再不吃就要烤成焦炭了。

  看到云烨从火堆里扒拉出一个泥疙瘩用脚在地上踢着走,其余的纨绔也不是傻子,立刻就从火堆里开始扒拉,十几个火堆呢,一座山的野鸡都在这里,足够吃了。

  赤条条的程处默从水塘里跳出来,光着脚在地上跳着走,蹲在火堆边上就开始找泥疙瘩,用小木棍左挑右选的找出来一个比较大的,这才罢休。

  “处默,你好歹穿上短裤不行吗?知道你是鸟王,我们都承认,可是都拖到地上了,沾了灰就不好了吧。“

  “管他娘的那么多呢,都是爷们,谁没有,让你们涨涨见识也好。“

  “处默,你这就错了,这东西不是给男人看得,你需要给和男人不一样的那种人看才有威慑力。“长孙冲剥着自己的泥疙瘩,回头看了程处默一眼,好心的劝他。

  纨绔们吃东西很有趣,不约而同的把叫花鸡撕成两半,一半给身边的护卫,让他们也尝尝,然后自己才吃剩下的一半,李恪这个王爷也是如此。

  不知道半只鸡十几个大男人怎么分,但是看到那些护卫一脸感激的样子,就知道,这是贵族的必修课之一,笼络人心。

  云家没这规矩,即使吃鸡也是一人一只,云家从来都是庄主吃什么,底下的人就吃什么,除了老奶奶例外,就剩下给孩子喂奶的那日暮了,再说刘进宝他们早就知道怎么做叫花鸡,乘早就给自己留了肥的,云烨用不着矫情。

  山里的野鸡其实很柴,没有油水,烤出来有些干吧,云烨撕了一只鸡腿就把剩下的给了光屁股的程处默,这家伙饭量一向都很大,按他自己的说法:“一个武将没有饭一斗肉十斤的饭量,也叫武将?“对云烨送过来的食物程处默从不拒绝,风卷残云的一扫而空。

  等大家安静下来,才发现李怀仁还是没有出现,这才让人担心起来。没人知道李怀仁藏在哪里,但是想到这家伙的身手,云烨不认为他会有什么危险。

  果然,李怀仁匆匆的从树林后面走了过来,没有接云烨送过来的泥疙瘩,而是兴奋的说:“我发现孙道长他们的足迹了,就在后面,我仔细看过了。没错,就是能够满足六个人休息的一个临时棚子。“

  云烨抛下手里的泥疙瘩,随着李怀仁来到后面,一座简陋的竹棚就坐落在这里,里面堆满了枯枝败叶,伸手摸摸火塘,发现炉灰冰凉,云烨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

  对于孙思邈,云烨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表述,实验证明了天花在人体的潜伏期最多二十天。但是出于完全,这个受人尊敬的长者宁可带着五个人在秦岭里流浪。也不肯靠近有人的地方,秦岭里并不荒凉,李家的祖庭楼观台就在附近,孙思邈如果去那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他没去。

  白鹿原就在山谷中间,那里常年都有人家,他在秦岭采药时。不止一次的去过白鹿原,到了那里,乡民们会给与他最热烈的欢迎。他也没去。

  哪怕抱着最恶毒的心思去佛家的道场草堂寺,他也会受到尊敬,这位道士还是没去,两个月的风雨交加,餐风露宿,不知道把这位圣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云烨扔下手里的灰烬,问李怀仁:“你判断一下,孙道长他们已经离开几日了?“

  “烨子,依我看,足有半个月了,”李怀仁的判断一定是准确的,或许这里还是离人群太近,孙思邈依然不放心,准备再深入一点。

  云烨抬头看看云遮雾绕的太白山,咬着牙说:“兄弟们,咱们的目标改变了,我们不再是来游玩的,我们一起去寻找孙道长,只要把孙道长请回来,一定是大功一件。”

  原本就闲的无所事事的纨绔们听说有这样的好事,全部轰然应允,派了几个家将赶回去告诉家里的大人,自己发现了孙道长的踪迹,准备再深入秦岭一些,把孙道长请回来。

  牵来的猎犬在棚子里嗅嗅,去没有新的目标出现,光是围着主人的腿脚打转,云烨知道,时间太久了,更何况最近总是下雨,有痕迹,也被大雨冲刷的点滴不剩。

  孙道长总是说秦岭是一座宝库,而且分地络之阴阳,从远古时期就被认为是华夏的三条龙脉中最重要的一条。

  而且,八水绕长安,七水出秦岭,长安一百零八个坊市,三十八个坊市有湖泊,不能不说是秦岭护卫了长安,也孕育了长安。

  孙道长喜欢水,也喜欢山,他是智者,也是仁者,云烨不觉得把最美的词汇加在他的头上是一种吹捧,反而认为,这些词语和他的行为比起来,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必须找到这位可敬的人,独自孤苦算什么,凭什么一个人就要把所有的苦难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现在那些躲在长安随时准备互相撕咬的人,凭什么得到他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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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节弱小的屠龙手(求票)



  管家已经探了好机会脑袋,也不知有什么事,不过看样子不会是什么大事,不是大事就不该管,这个家是辛月和那日暮的,她们喜欢管这些小事情,自己总是早出晚归的,家里的事情不了解,万一管错了,会伤了辛月的威仪,所以不管为妙。

  这是一封书信,李靖的,他在信里说自己的《六军镜》已经完成,问云烨有没有胆子给印出来卖的满世界都是?为了支援云烨,他决定只要一文钱的稿费。

  太好了,这个必须赞成,书院就是教书,印书的,《孙子》《孟德书》《六韬》《吴子》《尉缭子》都已经做到了书院学生人手一本了,上回李二来书院还从书院图书馆借走了十几本,相对于书,他更喜欢自己那本编号零零零零一的借书证,还非常无耻的把第二号借书证给了长孙。

  他连《史记》这种大路书都借,虽然说这些书都是经过玉山,元章,金竹先生编校过,特意分了段落,你也不能一借就是三个月不还,这不行,口子一开,到时候王公贵族每个人都这么干,图书馆的书还有的剩么?

  反正今天闲着没事,去皇宫里催一催书,读书人偷书不算偷的恶习,不能给他们养,现在那个贵族来到书院要是不顺路借走几本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到过玉山,天杀的尉迟老傻,《素女心经》不是黄色读物,你一个只能勉强看懂书信的家伙看得懂那些深奥险蜮的文字?许敬宗已经抱怨好多回了,说图书馆的藏书在迅速减少,只见借出,不见送还,好些不要脸的把书放在自己的书架上冒充自己的藏书,他见了不止一两次了。

  今天是大朝会,现在一定没有下朝,自己到太极宫去催书。一定很有效果,文人做起贼来,尤为可恶。

  想到这里,云烨吩咐备马,穿好官服就要去皇宫,路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兴化坊就是占着这个便宜才卖的如此贵。

  辛月打扮的花蝴蝶一样的跑过来。她一般不这么打扮,一打扮就是要去和那些贵妇们去看马球,云烨看了两回,就对这种运动嗤之以鼻,缓慢的节奏,不大的场地里马就跑不起来,撞在一起也没有足球运动撞在一起好看,书院的足球现在正在向野蛮化发展,不少牛高马大的壮汉颇受球场边上的无聊女士们的欢迎。

  “夫君,今日校场上有马球。您不是也没事吗,陪妾身去看球赛如何。今日是韩王和寿王家的比赛,据说赌注是一只华龙簪,上面的宝石就有核桃大,最是华贵不过,陪妾身去看看吧,您还没有陪我们看过马球呢。”

  看着辛月的的小妇人摸样,云烨那里还记得自己要去催书这件事。马球,今天就去看马球,瞅见那日暮偷偷的往过看。两忙改口:“去,当然去,全家都去。”

  那日暮把女儿塞给奶妈就快快的赶过来,还是素面朝天站在云烨边上,辛月的脸色顿时就变黑了,那日暮仗着自己好看,这是在故意气她。

  气归气,球赛还是要看,不许那日暮和自己并排走路,必须垂着头走在后面,妾么,就该有点妾的自觉。

  骄傲的那日暮从来都不知道低头这回事,把头昂的高高的,那气度跟女王差不多,辛月总是要摁她的脑袋,看得云烨头疼,从怀里掏出一包奶糖递给那日暮,这招管用,那日暮立刻就低着头吃自己的奶糖,再也不抬头了,因为她只要一吃好东西就会流口水,这草原上养成的习惯总也改不掉。

  马车才出门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过来:“刑部微末小吏贺天殇见过侯爷,下官有罪案要请侯爷验证,请侯爷拨亢一见。”

  云烨听到这话,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很恼火,谁喜欢见刑部的那些恶鬼,现在居然在街口就大声嚷嚷,懂不懂规矩,就算是刑部尚书李绩,为了公事也需要依例拜见,云家不是一个排不进官品的小官能进的。

  面前站着一个青衣小吏,衣袍都很旧了,鞋子上甚至于还有补丁,腰间挂着一柄横刀,从明亮的黄铜刀锷上能看得出来这把刀用了已经很久了,说不定是祖传的,人虽然低头施礼,但是腰板挺得笔直,见云烨下了马车继续说:“云侯,下官失礼,但是事关五十一条人命,还请侯爷恕罪,等罪案查清,下官一定前来认罚。”

  腰硬的人一般胆子也硬,别的捕头到了云家估计连头都不敢抬,但是这个人居然敢当街叫住一个侯爵,要求他配合自己查案子,云烨对着个人忽然有了兴趣,看他的装扮家境一定不好,难道说这个人想借自己来成全名声?

  “既然你已经叫住了,本侯也出来了,有什么就问,我赶着去看马球,至于惩罚之类的,我会问李尚书。”

  贺天殇脸上有一丝黯然,但是依然抬起头问云烨:“敢问侯爷,您九月三十日身在何方?身边还有谁,在那里干什么?请侯爷回答。”

  “哦,九月三十啊,当时我在秦岭,带着好些人打猎,都是勇猛之士,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没有,那我就去看马球了。”

  云烨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的捕快,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法子从自己嘴里问出那夜发生的事情,别人遇到这种案子躲都来不及,只有他接了,不知道是被同僚害了,还是自己接的。

  “侯爷有所不知,就在当夜,秦岭金阁寺,云台观各有极重的死伤,两家主事之人都是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侯爷有没有看见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据小的调查,您当晚就夜宿在离他们两家不远的地方。”

  “人家主事之人都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个小小的捕快为何要追根问底?如果你没地方推了,本侯给你出个主意,你看啊,本侯当晚就在案发地,而且身边有很多彪悍之辈,你干脆告诉上官,我因为讨厌秃驴和杂毛,就带着人把他们干掉了,你看这样汇报如何?”

  听到云烨在调侃自己,贺天殇咬着牙说:“侯爷,下官的官位再小,也是官,大唐律法规定下官有辨恶查奸之职,莫非侯爷就是如此看待官家不成,您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下官以大唐律法的名义再请您回答一遍。”

  这种人能一直当捕快实在是不容易,长安的捕头虽然官小位卑,油水却不会少,所谓龙游天,蛇游地,各有各的道,别的捕头哪一个不是家境殷实,有些极品甚至富的流油,这家伙居然穿着带补丁的鞋子,也算是奇葩了。

  “你说的没错,那本侯就告诉你,我那晚在睡觉,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一觉睡到大天亮,睡得很舒服,早晨起来煮了一碗粥,味道不错,散了一泡尿,在松林里拉了一泡屎,心情大好。”

  辛月,那日暮的轻笑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贺天殇的脸红了变白,白了变红,最后只能颓然长叹一声,对云烨躬身一礼说:“侯爷,既然不愿意说,下官这就告退,原以为侯爷为了一个娼妓一怒掀翻豪门,现在面对五十一条人命为何熟视无睹?难道说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只可惜五十一条人命就将冤沉海底,再无昭昭之日。“

  云烨看着他转身离去,笑一下就上了马车,马车往前行驶,很快就追上了那个捕快,云烨从窗子里探出头说:“你算是一个不错的捕快,但是这件案子你就随便结吧,五十一个人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在我看来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没人会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这个时间,去看看谁家的牛丢了,都比你清查这个案子强。“

  “侯爷谬矣,人命就是人命,没了就要查,至少要知道到底是谁要为这桩血案负责,您既然说透了,小的也告诉侯爷,这件事我会一直追查下去,小民虽然卑微,命不值钱,但是绝对不能任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您告诉我的已经够多了,至少小的已经知道调查的方向,多谢侯爷。“

  贺天殇迈开两条腿很快的就消失在人群里,平凡的几乎认不出来,只是他的腰比别人似乎挺得更直些。

  云烨不由自主的也把自己的腰拔了拔,昨夜的荒唐对腰部还是有点影响,然后就趴在马车里让辛月给自己再按按。

  有意思,现在有人在追查李二,真是太有趣了,那个盘踞在皇宫里的恶龙,如今正鼻子里冒着火,卷着血红的舌头,在石头上一边磨爪子,一边看着天下间的那些忙忙碌碌的肥羊们,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之。

  不知道贺天殇这个屠龙英雄是不是恶龙的对手,不过云烨按照以往的经验看,恶龙无疑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肥羊最终会被他吞进肚子,当然在排泄出的龙粪里,贺天殇的家传宝刀或许还能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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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节弱小的屠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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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封书信,李靖的,他在信里说自己的《六军镜》已经完成,问云烨有没有胆子给印出来卖的满世界都是?为了支援云烨,他决定只要一文钱的稿费。

  太好了,这个必须赞成,书院就是教书,印书的,《孙子》《孟德书》《六韬》《吴子》《尉缭子》都已经做到了书院学生人手一本了,上回李二来书院还从书院图书馆借走了十几本,相对于书,他更喜欢自己那本编号零零零零一的借书证,还非常无耻的把第二号借书证给了长孙。

  他连《史记》这种大路书都借,虽然说这些书都是经过玉山,元章,金竹先生编校过,特意分了段落,你也不能一借就是三个月不还,这不行,口子一开,到时候王公贵族每个人都这么干,图书馆的书还有的剩么?

  反正今天闲着没事,去皇宫里催一催书,读书人偷书不算偷的恶习,不能给他们养,现在那个贵族来到书院要是不顺路借走几本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到过玉山,天杀的尉迟老傻,《素女心经》不是黄色读物,你一个只能勉强看懂书信的家伙看得懂那些深奥险蜮的文字?许敬宗已经抱怨好多回了,说图书馆的藏书在迅速减少,只见借出,不见送还,好些不要脸的把书放在自己的书架上冒充自己的藏书,他见了不止一两次了。

  今天是大朝会,现在一定没有下朝,自己到太极宫去催书。一定很有效果,文人做起贼来,尤为可恶。

  想到这里,云烨吩咐备马,穿好官服就要去皇宫,路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兴化坊就是占着这个便宜才卖的如此贵。

  辛月打扮的花蝴蝶一样的跑过来。她一般不这么打扮,一打扮就是要去和那些贵妇们去看马球,云烨看了两回,就对这种运动嗤之以鼻,缓慢的节奏,不大的场地里马就跑不起来,撞在一起也没有足球运动撞在一起好看,书院的足球现在正在向野蛮化发展,不少牛高马大的壮汉颇受球场边上的无聊女士们的欢迎。

  “夫君,今日校场上有马球。您不是也没事吗,陪妾身去看球赛如何。今日是韩王和寿王家的比赛,据说赌注是一只华龙簪,上面的宝石就有核桃大,最是华贵不过,陪妾身去看看吧,您还没有陪我们看过马球呢。”

  看着辛月的的小妇人摸样,云烨那里还记得自己要去催书这件事。马球,今天就去看马球,瞅见那日暮偷偷的往过看。两忙改口:“去,当然去,全家都去。”

  那日暮把女儿塞给奶妈就快快的赶过来,还是素面朝天站在云烨边上,辛月的脸色顿时就变黑了,那日暮仗着自己好看,这是在故意气她。

  气归气,球赛还是要看,不许那日暮和自己并排走路,必须垂着头走在后面,妾么,就该有点妾的自觉。

  骄傲的那日暮从来都不知道低头这回事,把头昂的高高的,那气度跟女王差不多,辛月总是要摁她的脑袋,看得云烨头疼,从怀里掏出一包奶糖递给那日暮,这招管用,那日暮立刻就低着头吃自己的奶糖,再也不抬头了,因为她只要一吃好东西就会流口水,这草原上养成的习惯总也改不掉。

  马车才出门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过来:“刑部微末小吏贺天殇见过侯爷,下官有罪案要请侯爷验证,请侯爷拨亢一见。”

  云烨听到这话,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很恼火,谁喜欢见刑部的那些恶鬼,现在居然在街口就大声嚷嚷,懂不懂规矩,就算是刑部尚书李绩,为了公事也需要依例拜见,云家不是一个排不进官品的小官能进的。

  面前站着一个青衣小吏,衣袍都很旧了,鞋子上甚至于还有补丁,腰间挂着一柄横刀,从明亮的黄铜刀锷上能看得出来这把刀用了已经很久了,说不定是祖传的,人虽然低头施礼,但是腰板挺得笔直,见云烨下了马车继续说:“云侯,下官失礼,但是事关五十一条人命,还请侯爷恕罪,等罪案查清,下官一定前来认罚。”

  腰硬的人一般胆子也硬,别的捕头到了云家估计连头都不敢抬,但是这个人居然敢当街叫住一个侯爵,要求他配合自己查案子,云烨对着个人忽然有了兴趣,看他的装扮家境一定不好,难道说这个人想借自己来成全名声?

  “既然你已经叫住了,本侯也出来了,有什么就问,我赶着去看马球,至于惩罚之类的,我会问李尚书。”

  贺天殇脸上有一丝黯然,但是依然抬起头问云烨:“敢问侯爷,您九月三十日身在何方?身边还有谁,在那里干什么?请侯爷回答。”

  “哦,九月三十啊,当时我在秦岭,带着好些人打猎,都是勇猛之士,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没有,那我就去看马球了。”

  云烨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的捕快,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法子从自己嘴里问出那夜发生的事情,别人遇到这种案子躲都来不及,只有他接了,不知道是被同僚害了,还是自己接的。

  “侯爷有所不知,就在当夜,秦岭金阁寺,云台观各有极重的死伤,两家主事之人都是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侯爷有没有看见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据小的调查,您当晚就夜宿在离他们两家不远的地方。”

  “人家主事之人都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个小小的捕快为何要追根问底?如果你没地方推了,本侯给你出个主意,你看啊,本侯当晚就在案发地,而且身边有很多彪悍之辈,你干脆告诉上官,我因为讨厌秃驴和杂毛,就带着人把他们干掉了,你看这样汇报如何?”

  听到云烨在调侃自己,贺天殇咬着牙说:“侯爷,下官的官位再小,也是官,大唐律法规定下官有辨恶查奸之职,莫非侯爷就是如此看待官家不成,您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下官以大唐律法的名义再请您回答一遍。”

  这种人能一直当捕快实在是不容易,长安的捕头虽然官小位卑,油水却不会少,所谓龙游天,蛇游地,各有各的道,别的捕头哪一个不是家境殷实,有些极品甚至富的流油,这家伙居然穿着带补丁的鞋子,也算是奇葩了。

  “你说的没错,那本侯就告诉你,我那晚在睡觉,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一觉睡到大天亮,睡得很舒服,早晨起来煮了一碗粥,味道不错,散了一泡尿,在松林里拉了一泡屎,心情大好。”

  辛月,那日暮的轻笑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贺天殇的脸红了变白,白了变红,最后只能颓然长叹一声,对云烨躬身一礼说:“侯爷,既然不愿意说,下官这就告退,原以为侯爷为了一个娼妓一怒掀翻豪门,现在面对五十一条人命为何熟视无睹?难道说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只可惜五十一条人命就将冤沉海底,再无昭昭之日。“

  云烨看着他转身离去,笑一下就上了马车,马车往前行驶,很快就追上了那个捕快,云烨从窗子里探出头说:“你算是一个不错的捕快,但是这件案子你就随便结吧,五十一个人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在我看来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没人会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这个时间,去看看谁家的牛丢了,都比你清查这个案子强。“

  “侯爷谬矣,人命就是人命,没了就要查,至少要知道到底是谁要为这桩血案负责,您既然说透了,小的也告诉侯爷,这件事我会一直追查下去,小民虽然卑微,命不值钱,但是绝对不能任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您告诉我的已经够多了,至少小的已经知道调查的方向,多谢侯爷。“

  贺天殇迈开两条腿很快的就消失在人群里,平凡的几乎认不出来,只是他的腰比别人似乎挺得更直些。

  云烨不由自主的也把自己的腰拔了拔,昨夜的荒唐对腰部还是有点影响,然后就趴在马车里让辛月给自己再按按。

  有意思,现在有人在追查李二,真是太有趣了,那个盘踞在皇宫里的恶龙,如今正鼻子里冒着火,卷着血红的舌头,在石头上一边磨爪子,一边看着天下间的那些忙忙碌碌的肥羊们,随时准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之。

  不知道贺天殇这个屠龙英雄是不是恶龙的对手,不过云烨按照以往的经验看,恶龙无疑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肥羊最终会被他吞进肚子,当然在排泄出的龙粪里,贺天殇的家传宝刀或许还能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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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节又被骗了



  讨厌的皇宫大门,非常的讨厌,上一次有太子陪着,还好,这次自己是被太监带着,简直就是在遭受猥亵,李二太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了。

  才到两仪殿,那个猥琐的掌柜就幸灾乐祸的冲着云烨呲牙,一副你有本事再来揍我的臭模样,看他撇着腿走路,这是要出宫去啊,告了状就想跑?云烨很不满意,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抬起腿,在掌柜的双腿间又是重重一脚,看他虾米一样的蜷缩着倒地,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大殿里走去。

  “侯爷,孙元凯本来就是宦官,侯爷您干嘛要踢他的下体,害他夹不住尿?”随行的太监幽幽的问云烨。

  “他是宦官?”云烨瞪大了眼睛,一个宦官养那么多的女人做什么。

  “侯爷,您不知道?”太监发现云烨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吃惊的反问。

  “我就是看他藏了好多女人,才揍他的,最小的还有十岁的小姑娘,以为是个老王八蛋,难道说我打错了人?”云烨嘴里这么说,但是脚底下一点没停,他不准备去道歉。

  “好我的侯爷啊,那里的女人都是官奴,都是罪官的家属,娘娘有时候心软,不愿意让他们被糟蹋,就放在珍宝阁做点活计,算是恩典。”太监平日里收了云烨不少好处,这时候见他还被蒙在鼓里,赶紧说清楚。

  “那怎么办,揍都揍了,难道要我拉下脸去道歉?”云烨转头问太监。

  “侯爷,您的道歉他还受不起,您还是多想想怎么给娘娘交代吧,为这事您挨一顿板子不值得。”太监的意思是让云烨赶紧向娘娘认错,给皇后认错不丢人。

  只要是好意,云烨一般都会感谢,告诉太监,自己会给南山的庄园划过去十亩地。算是他将来的产业,这和太监不用说就是那伙卑贱者里的一员。太监闭上嘴,悄悄施了一礼,就随着云烨进了两仪殿。

  这里是长孙秋天住的地方,装修的还是那么没格调,到处摆满了菊花,黄不拉几的,长孙还给云家送了一车。辛月说这是富贵色,一般人家可没有。

  长孙宫里的宫女都不漂亮,根本没有后世那部电影里演的那样,如果到处都是露着奶子的美艳宫女那还了得。

  每回见长孙,她都是一副娴淑的模样,不过很快就会变身成为暴龙,云烨早就习惯了,都是一个套路,先是敲打,然后是讲理。最后是施恩,没什么新鲜玩意。

  “云烨。好胆子,居然欺负到本宫的头上,这些年是不是本宫对你太好了,让你变得较横跋扈,没了敬畏之心?今日本宫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皇家的威仪。”

  这会长孙连装娴於济饬耍直接以暴龙的姿态面对云烨,不过她这一招对付云烨这样的老油条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不过皇后发火,你总要表示一下敬畏之心的,如果谁要是连这个桥段都取消了。那他一定是世界上最蠢得蠢人,打死都是轻的。

  “娘娘恕罪,微臣一向对娘娘敬重有加,那里敢有半点的不敬之心,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用雷霆手段迅速达到目的,否则我大唐就要与一桩天大的好事擦肩而过,如今微臣想起来后背都生凉意。”

  长孙愣住了,自己的店铺里有祥瑞,自己为什么不知道,想要说云烨胡说八道,可是无数的事实证明,云烨的信用一向坚挺,说有祥瑞,那就一定有祥瑞,绝对不会把一头沾着金箔的肥猪当麒麟给自己送过来。

  李二手里拿着一卷书,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云烨看得仔细,书上面有书院的藏书印,假不了,算了,今天一趟把事情办完,皇宫能少来就少来。

  “小子,把祥瑞拿出来给朕看看,到底是什么祥瑞能让你如此的失态,从一个胡姬手里抢东西,拿出来吧,朕不吃惊,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朕都不会太吃惊。”

  云烨从小袋子掏出五颗南瓜子放在案子上,李二和长孙看得很仔细,他们一致确定这东西是种子,想到云烨手里的土豆和玉米,李二的脸色变得肃穆起来,问云烨:“朕也算是种粮的行家里手,为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种子,从外形看有些像瓜类的种子,小子,如果是寒瓜,就算了,那东西太伤地力,只能作为水果食用,得不偿失。”

  从这两句话里云烨惊奇的发现,李二真的通农事,能从种子的外型上就能判断出粮食的种类,很不易,他简直就是皇帝里面的农学家。

  “陛下说的极为有理,这的确是一种瓜,微臣把这东西的名字叫金瓜,或者南瓜,亩产惊人,与土豆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瓜也是亦菜亦粮,没有其他粮食,吃南瓜也不会被饿死,最难的是这东西极耐储存,地窖里放一年都会安然无恙,陛下如果对外地用兵,少不了这东西。”

  李二点点头,把长孙案头的一个锦盒里的宝石全部倒了出来,还吹了一口气,吹吹那里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把五颗种子放了进去,快要盖上盒子的时候,又停了,把手伸向云烨,对他说:“剩下的都给朕,全掏出来,你是一贯的偷奸耍滑,以为朕不知道?”

  云烨只好苦着脸把另外五颗种子连着袋子一起送了过去,李二拿过来,抖抖袋子,惋惜的叹口气,把种子都放进盒子里交给长孙。

  好像有点恼怒,回头就对长孙说:“这个孙元凯有眼无珠,祥瑞就在眼皮子底下居然置若罔闻,实在是该死,好好地东西都被当零食吃了这么久,害的好东西如今就剩下这几颗,罪不可恕,你下了他的职权,派去做杂役吧。”

  看到长孙一副不忍心的模样,云烨赶紧说:“陛下息怒,这事还真的怪不到孙元凯,谁能想到祥瑞就在眼皮子底下,如果不是微臣还有几分见识,说不定也会与南瓜失之交臂,您让一个宦官去辨别庄稼难为他了,再说微臣已经揍了他两顿了,您就饶了他吧。”

  李二斜着眼睛看了云烨一眼说:“你总是做好人,也好,心存善念,总比心存恶念要好,你来说说,朕当年在收到菠菜种子的时候,就大谕天下,说只要有新的作物种子,朕一定不会吝于奖赏,为何只有你送来了三样?既然有三样,那就一定会有三十样,三百样,已经四五年过去了,为何其他人杳无音讯,有你在前面做样子,这可是天下间获得爵位最轻松可行的法子,为何无人领赏?”

  李二的想法特别的讨厌,或许大人物都是这个样子,有土豆和玉米简直就是你李家祖坟冒了青烟,才把我从后世给拽来,要不然,想吃土豆玉米,一千年以后吧,还三百种,不是所有的作物都适合在大唐生长的,引进的太多了,也会有麻烦,就像鲤鱼肆虐美国一样,会出大麻烦的,没一点生物常识,自己捡的都是在这片大陆上被证实安全有效的东西,谁敢把什么东西都运过来。

  “不是有一句老话吗,人离乡贱,这作物也是一样,都有一个适应期,不是所有的作物都适合在我大唐播种,这个世界上虫吃草,鸟除虫,然后鸟再被其他东西吃掉,最后所有的活物都回归于大地,青草在它们的尸骨上长出来,这是一个循环,如果破坏了其中一个一环,就会酿成大灾难,没了鸟,虫子就会泛滥,庄稼就会被吃光,前几年的那场蝗灾就是关中土地被耕作过甚造成的灾难。“

  李二点点头,对云烨说:“看来欲速则不达啊,朕总是喜欢毕其功于一役,忘记了事物总有自己的规律,我李氏祖先就说过,道法自然,我这个做后辈的居然急功近利,是有些急躁了,小子,你今天的话朕听进去了,不该急躁的,匆匆忙忙的总不是一个做事的法子。“

  不知道李二又联想到了什么,好像很黯然的样子,转回屏风后面再没动静。

  长孙笑着那指头点点云烨,意思是她很满意,然后指指殿门,意思就是他可以滚蛋了。

  了解,李二又需要皇后的安慰,就是不知道会怎么安慰,怎么做了皇帝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性?老子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也从来没有找辛月要安慰。大人物有时候总是需要装出一副脆弱的样子,想想也是,所谓柔不可守,刚不可久,男人软弱一下总会多哄骗一些关爱的。

  回家就装可怜,看看辛月是怎么安慰自己的,然后再以此推断一下长孙是怎么安慰李二的,就这么定了。

  出了宫门才想起来自己被李二骗了,南瓜种子就这样没了,书也没要回来,自己的想要办的事情没一件办成的,该死的李二,故意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把自己该得的赏赐给吞掉了,发现了南瓜,这是大功劳啊,没爵位你给些钱也好。

  越想怒火就越大,那个珍宝阁的掌柜嚎哭着抱着云烨的腿说着做牛做马的感谢话,怒火烧昏头脑的云烨,抬起腿,就在这家伙两腿之间来了一脚,在他的惨嚎声里,终于感觉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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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节糊涂的老怪物


  自古乱世出妖孽,只要一乱,各路的牛鬼蛇神都会倾巢而出,在黑暗里四处巡梭,找到机会就会趁机咬上一大口,如今连丁彦平这种沉没在水里老鲨鱼都露出脑袋来了,长安那地方,还是人待的地方么?佛门,道家,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不就是缴个税么,有这么难受吗?你们占了大片的田地,缴点税会死啊。

  也是,从你们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自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出家,出家,都出了家了,国家关我屁事,李二不就是要三成吗,给他不就完了,和尚道士难道不该整日里青菜罗卜的度日?如果整天大鱼大肉的话,全天下的人都想出家了。

  说到底还是善财难舍,袁天罡的小道观里,豪华的不像个样子,穿的道袍都绣了金丝,和尚们也很夸张,寺庙建的要多大有多大,佛像刻得要多高有多高,上面的金子涂得要多厚有多厚,都要干什么?怎么,要点钱修路,建造关隘,挖条水渠,再给皇帝盖几座宫殿你就不满意?现在好了,总有人会死,想停都停不下来,鲜血浇灌出来的除了仇恨之花还能是什么?

  丁彦平找不见,单鹰都找不见,他只是看到了老家伙在长安城门上留下来的印记,这是召唤他的印记,他必须去看看。

  天黑透了,单鹰还是没回来,家里的客人都走了,辛月见云烨很不高兴,就告诉宾客,丈夫在发烧,如今一个人在屋子里发汗,见不了人,虽然很失礼,但是没人责怪,云烨给了长孙冲一张纸条,让他立刻滚回家。关上门不要出现在长安街市上。

  看到了纸条的长孙冲立刻就写了五张同样内容的东西,分给了程处默他们,他们坚持着喝完了酒,上了马车,急急忙忙的回家去了。

  丁彦平的名字太吓人了,程咬金,长孙无忌,秦琼。尉迟恭对这个老家伙一点都陌生,罗士信和他交过手,结果就成了刘黑闼的俘虏,最后人就没了,秦琼说过,罗士信的武艺是他们这些老弟兄之首。所以程处默看到这张纸条,无不把尾巴夹得紧紧地,立刻滚回家,打死都不会随便出门。

  云烨急躁的在花园里等单鹰,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回来。无舌看着焦急的云烨安慰他说:“小鹰的身手了得,就是老夫都没把握留下他。你放心,他会回来的。”

  孙思邈拿起拂尘掸掸桌子上的落叶问云烨:“你凭什么说老道会是丁彦平的目标?老道一生从未与人起过纠葛,他杀老道作甚。“

  对于云烨今天把自己死啦硬拽的弄回云府,很不满意,自己这些天正在撰写关于虏疮的医案,突然间来到云家无所事事,让他有点烦躁。“

  “丁彦平已经不是将军了。现在他是杀手,听单鹰说别人花了大价钱才请来,如果是我请来的。我会把这场乱局,搅得更乱,杀掉你是最好的途径。

  道家会发疯,佛门张一千张嘴都说不清楚,陛下也会暴怒,和尚们就完蛋了,当然,干掉路途中的玄奘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只不过完蛋的会是道家。

  这场风波起来的蹊跷,我以为是陛下干的,结果那天见到陛下,感觉又不像是他干的,现在他在看热闹,准备到最后收拾残局。“

  无舌笑着说:“你看啊,总有得利的,最后谁得利最大,那么八成他就是始作俑者,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没多少人肯做。“

  刚说完这句话,无舌就站了起来,眼睛盯着墙头看,只见单鹰趴在墙头上对云烨说:“你最好找到了解药,要不然我就完蛋了。“一句话说完,就一头从墙上栽了下来。

  云烨抱起单鹰快速的回到屋子里,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最后在腿弯处,发现了一处伤痕,血液发黑,无疑,这是中了那个什么饭铲头的毒药。

  早就准备好了抽管,孙思邈拿小刀迅速的在伤口上划了一个十字,暗淡的血液顿时就流了出来,云烨把竹子做的抽管死死地按在伤口上缓慢的拉动内芯,拉一阵,就停下来,看看血液是不是恢复了鲜艳,直到抽了两管子,血液才变得正常,云烨拿了准备好的肥皂水,仔细的清洗伤口,尽量不让毒素在上面有残留。

  孙思邈的解毒药已经熬好,拿指头一按单鹰的下颌,把一碗冰凉的药汁子灌了下去,云烨无奈的看着孙思邈折腾单鹰,没办法,自己没有血清,只能指望孙思邈了。

  等处理完毕后,孙思邈手搭在单鹰的脉门上摸了一下脉对云烨说:“不打紧了,虽然还有余毒未清,不过性命保住了,老夫的七花散是治疗蛇毒的良药,没想到这回差点失效,好烈的蛇毒,这是要致小鹰于死地啊。”

  云烨听着单鹰在平缓的呼吸,不像刚才那样急促,这才放下心来,给单鹰盖上被子,自己来到外面,找不见无舌,屋顶的老庄对云烨说:“侯爷,无舌追出去了,还拿走了一张强弩。”

  云烨点点头,看来丁彦平是一路追着单鹰到了云家,没亲眼见到单鹰死掉,他大概不放心。结果被无舌发现,现在就不知道两个老家伙,谁厉害了。

  才准备回屋,无舌就从花园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的弩机上已经没有弩箭了。

  “好厉害的人物,奔跑跳跃之间还能听风辨物,三支弩箭都被他躲过去了。”无舌把弩机放在桌子上又说:“依老夫看来,这个丁彦平好像是冲着你来的,他对你云家周围的环境很熟悉,比老夫还要熟悉,居然追丢了。”

  云烨的鼻子都要歪了,高高在上的李二你不去杀,文质彬彬的房玄龄你不去杀,一代军神李靖你也不去杀,干嘛非要找上我这个混混?老子只想混口太平饭吃,没敢挡着谁的路。

  听到屋子里有单鹰的咳嗽声,赶紧进屋,就看见单鹰半躺着,孙思邈在给他喂甘草水。见到云烨进来艰难的说:“确定了,目标是你,不是别人重金诱惑,这个老家伙疯了,想长生不老,听说你手里有白玉京的地图,非要我夺过来,我知道那玩意对你没用,问你要你会给我,但是老家伙不信,说我骗他,突然间就翻脸了,我们斗了一阵,结果,我就挨了一飞蝗石,赶紧逃回来找你救命。”

  云烨从怀里掏出那一面玉牌,对单鹰说:“咱们明天就把这东西挂在大门口,让那个老东西拿走,惹不起啊,既然喜欢去找白玉京,那就去死,谁管他。”

  无舌笑的像猫头鹰一样,笑完了才对云烨说:“没用,他不会相信的,只会以为是你的陷阱,你送到他手上,他都不会相信你,而且,你看过地图,像他这种心狠手辣的枭雄不干掉你,不独占白玉京是不会罢休的。”

  见单鹰也跟着点点头,云烨头皮就发麻尖声对单鹰说:“你不是说你师父很慈祥么?对你如同亲儿子一样吗,怎么现在就成了恶魔?”

  “没错啊,我小时候他确实是拿我当亲儿子养,可是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小姑娘,生了一个儿子,然后,我就连狗都不如了。”单鹰笑的苦涩极了。

  见过无数这种悲剧的云烨点点头,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爱上小姑娘的老头子,再一种就是爱上小伙子的老女人,在这种奇怪的感情面前,不管老头子,还是老女人以前是多么的睿智,爱上之后都会变得不可理喻,俯首帖耳的任他们驱驰。

  丁彦平这算是走火入魔了,原以为老家伙收了谁的钱,要到京城搞风搞雨,弄了半天是在担心自己年纪大了,陪不了小娇妻几天了,所以就挖空心思的找长生不老之术,偶然听说了白玉京,就疯了一样的扑过来,只是,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无舌说的没错,现在就算是把玉佩给他,他也不相信,在他看来,在长生不老的诱惑面前就是拿自己全家的性命相要挟也不会把宝贝交出来,至于挂在大门口纯粹就是一个大笑话,骗傻子呢?

  他想让单鹰替他偷出来,期间都已经脑补了其中的艰辛过程,说不定单鹰都会丧命,可是听单鹰说,如果师傅想要,我去给您要过来就好,听到这句话,丁彦平立刻就认为单鹰早就背叛了自己,这是合起伙来要谋害自己,所以心狠手辣的老家伙立马就下了杀手,倒霉的单鹰差点没命,如果丁彦平现在看到单鹰的哭脸,就知道他有多冤枉了。

  这段时间麻烦不断啊,虬髯客,贺天殇,再加上一个丁彦平,这些混蛋都在打自己的主意,家里已经不安全了,李怀仁说虬髯客已经找过自己了,长孙冲说贺天殇居然有了皇帝的令箭,现在丁彦平又来找麻烦,很好啊,矛盾总有爆发的时候,就不信没有解决的法子。

  可是一想到家里的老老少少云烨的腿就发软,不行啊,全家还是住到皇宫里比较好,不知道李二会不会同意,实在不行就住到太子那里去,等自己解决了问题再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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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节元宵节



  大格局底下才有大变迁,连续三年的丰收,给了大唐王朝无比的底气,王权也在这一时刻变得强大无比,周围的邻居们战战兢兢地向天可汗表示臣服,无数的商贾蜂拥出大唐边塞,开始了第二轮的侵略。

  辉煌的万民宫今夜彻底点亮了,矗立在龙首原上,光明无比,那时天上的宫殿啊,长安市民把指头含在嘴里,看得如痴如醉。

  “漂亮吧,万民宫的漆料还是俺刷上去的,你们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俺可是挂在吊架上看了个仔仔细细,大殿里面铺的都是木头,金黄金黄的,就和金子一般模样,周家老三,拿着砂石一点点打磨,弄得比给他老婆画眉毛还细发。”

  “吹什么呀,俺爷爷今晚就在里面和陛下共饮,听说来的宾客年纪总共要凑够一万岁,说是要祝贺大唐万年。”

  “胡说八道,怎么那么凑巧就凑够一万岁,不知道就不要胡咧咧,滚远些,不要妨碍老子看夜景。”

  “听说要是不够一万岁,就找一位勋贵当添头,凑够一万岁有什么困难的,咱大唐的勋贵比狗都多,想找个合适的太容易了。”

  云烨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那些市民的喧闹声,脸黑的像锅底,没错,他就是那个添头,凑不够一万岁,自己被礼部官员临时喊过来凑数,说什么公爷们的岁数太大,侯爷里只有您合适,就差二十岁,简直是天造地设出来的。

  今晚云家在进行游园活动,云家的花园对全庄子的庄户开放,里面挂满了灯笼,灯笼上有谜语,猜中了谜语,就能把灯笼拿走,只是花园门口挂着一个云烨亲自写的牌子。书院学生与狗不得进入。

  昨晚是对学子开放,结果花园里的灯笼被拿的一只不剩,黑乎乎的宛如鬼蜮,那些对云家用红绸子做蒙皮的灯笼垂涎三尺的学子,准备今晚再次来个大扫荡,谁料想,人家不许。

  听着花园里的小童子抓耳挠腮的猜谜语,急的心如火焚。蠢货啊,刘邦笑,刘备哭,这个谜语用得着猜吗?项羽死了刘邦笑,关羽死了,刘备哭,羽死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翠字么?不知是谁家的傻蛋居然能猜成玲珑的玲字,王令是谁?

  跳着脚在花园外面叫嚷,连云家漂亮的丫鬟都没心情多看两眼,尽管那些丫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一个胖小子趾高气扬的挑着一盏灯笼出了花园。把灯笼往坐在女眷堆里混吃喝的母亲手里一塞,在妇人们的赞扬声里又冲进花园。准备把云家的灯笼都拿走。

  书院的学子看着上面简单的数学题,直拍脑门,揪着看守花园的护卫说:“我要进去,云家还讲不讲理了,昨日我们的灯笼上写的全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句子,要嘛就是希帕蒂亚老师都没讲过的算术题,怎么今天就变成这些脚趾头都能算出来的东西?”

  被揪着胸口的护卫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您们都是读过大书的秀才公,出的题目当然要难些,今日来的都是庄户和小娃娃。出的题目当然简单,就是出难题,你们不也把俺家的灯笼全拿跑了,家里黑黑乎乎的过了半夜。

  您看,韩家小娘子在对您忽闪眼睛呢,您不去攀谈两句?俺家的丫鬟,可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出来的,看您的日子过得不甚宽裕,如果娶了韩家小娘子,她老子的陪嫁,就会让您吃用不尽了。“

  学子们这才好像看到了那些端着茶点,浓妆艳抹的女子,一时间兴趣大增,知道云家的家风,那些丫鬟一定都是好女子,经过太侯夫人调教过的侍女,可比普通人家的闺女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再说了,有李靖红拂的珠玉在前,学子们对于这样的风流韵事极为向往,如果弄回家一个做老婆好像也不错。

  揉揉脸,调整一下嗓门,看到了中意的,就踱着方步晃过去,拿起丫鬟盘子里的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三两下咽了下去,摇头晃脑的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小娘子年方几何啊?可曾婚配人家?”

  当然,得到的回答不一,甚至有挨耳光的,云家的丫鬟可不是那些卖身进府的女仆能比的,都是没签身契的自由人,顶着个丫鬟的名头学本事来的。关中女子的性子烈,看顺眼还好,看不顺眼,大耳刮子抽人从不犹豫。

  想必云府的欢乐,云烨在万民宫就过得生不如死,乌泱泱的一片老头子,老眼昏花者有之,说两句话就要睡一会的有之,放屁打呼声不绝于耳,清醒些的不是闷头喝酒,就是大口的吃肉,对于礼官在上面说些什么根本就不管不顾,这些老家伙都是被大唐律惯得无法无天,宴会没开始就已经一片狼藉了。

  “小伙子,来,把这只鸡给老夫撕开。”云烨身边的一个胖老头递给云烨一只肥鸡,理直气壮地吩咐云烨干活。

  “多谢老丈,小子不饿,还是您吃吧!”云烨以为老头子要分半只鸡给自己,因为条案上就一只鸡。

  老头子把眼睛一瞪说:“谁要分给你了,整只的鸡老夫不好下嘴,吃半只,留半只,明天再接着吃,老夫的儿子可是长安县的书判。”

  虽然很想把整只鸡扔在书判老子的脸上,但是看到李二喜洋洋的模样,不敢扫他的兴致,云烨咬着牙根替老家伙撕开了鸡,吐了口唾沫在里面,才递给老头子。

  云烨在老家伙让自己给他剥鱼刺之前,匆匆的起身,朝着对面的小单间走去,宁可伺候颜之推,也不想和那个假公济私的老头子坐一张桌子。

  颜之推身份尊崇,自然独占了一张桌子,正在眯着眼睛打盹,见云烨凑了过来,大喜,立马把一块油肥的猪臀肉推了过来:“小子,赶紧吃,肴肉可是好东西,当年樊哙放在盾牌上吃的就这东西,还是没煮熟的,你运气好啊,老夫垂涎了半天,无奈没有牙,只能徒呼荷荷,这东西就要吃出一股气势来,方才和景。快吃。”

  云烨也着实饿了,哪里顾得了许多,接过来,就是一顿狮子摇头,猴子挠腮,顷刻间一盘肥肉就下了肚子,肥而不腻,绵软酥烂,确实是好东西。

  颜之推咽了一口唾沫说:“怎么样?老夫说的不假吧?皇宫里的饭食也就这一道和老夫胃口,其他的都是样子货。“老头子年岁越大,越发的像小孩子,云烨喜欢这样的老头。

  从怀里拿出一包奶糖,请颜之推吃了一颗,老头子非常喜欢,没牙的嘴里一口气扔进去三块,把嘴撑得鼓鼓的,闭着眼睛享受牛奶的芬芳。就这样还不忘记,把剩下的全部揣到自己怀里,习惯性的拍拍,越发的满意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为大唐万年贺。“云烨就端起杯子,大大的喝一口。杯子没放下就听得又有人大喊:”为陛下万年贺!“。云烨只好再端起来继续。

  一尺长的青铜尊,上面还带着两只耳朵,两只手捧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那两只耳朵是干什么用的,只觉得每回都往鼻孔里钻,很不舒服。

  颜之推又睡着了,嘴里还含着糖块,不敢打搅,虽然大殿里火龙烧的很旺,云烨还是把自己的大氅给老头盖上,自己慢慢地品着葡萄酿,还吩咐太监给自己那些冰快来,葡萄酿不冰镇一下,喝起来不够味道。

  人不能闲着,闲着就会出事,对于万民宫云烨还是充满好奇的,当初公输甲就不允许自己靠近这座宫殿,说什么,自己是建筑的丧门星,尤其是听说云烨不小心炸了李二的寝宫之后,更是对云烨下达了最严厉的禁足令,那就是不许云烨从嘴里说出万民宫这三个字。

  如今公输甲不在,他没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那些戴着黑帽子的太监,忙忙碌碌的在大殿里穿梭,穿着彩衣的舞女在翩翩起舞。李二坐在最高处端着酒杯狂饮,大殿两侧的编钟引起了云烨的主意。

  一个拿着小锤的女乐师,竖起耳朵听着音乐,不时地敲一下,李二很小气,编钟不该是青铜的么?为何万民殿里的编钟是玉石的?

  好奇的拿手里的青铜爵敲一下最边上的玉块,声音清脆悠扬,煞是好听,原本以为嘈杂的环境里有谁是来听音乐的,都是来吃美食,顺便看美女的,音乐有没有都一个样子。

  那个女乐师吓得脸色煞白,珠泪盈盈的看着云烨,哀求他快点滚蛋。打乱了雅音,那是重罪。

  都说曲有误,周郎顾,如今李郎也不差,正在喝酒的李二立刻就怒冲冲的往编钟的地方看过来,只见云烨醉态可掬的在拿酒杯砸编钟。

  李二脸上笑意不减,但是眼睛里的寒光已经冒出来了,对长孙努努嘴, 长孙看了一眼就惊讶的合不拢嘴,现在敲编钟的可不光云烨一个人,睡醒了的颜之推,也拿着酒杯砸编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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