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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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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六章 货真价实的生意人


  那边刘勇笑着过去给他倒水,屋子里常备着于净毛巾,这也是赵进和伙伴们不多的特权之一,喝完水擦了汗,董冰峰又在那里纳闷的说道:“大哥,贾指挥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害怕,方才还互相埋怨,说把时间订的这么晚,还要晚回去一天,早些见大哥才好。”

  那天都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今天那里来的胆气,还这么兴冲冲的样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明白,来到这里肯定要被赵进扒一层皮,割肉都有可能,这些卫所武将胆气自然没有,都是爱财如命,大家怎么想都是纳闷。

  吃过午饭之后短暂歇息,赵进和伙伴们召集家丁进行了训练,各个都是满身大汗,的确要避免最热的时候训练中暑,可最热的时候不能不训丨生死杀场,可不会给你让你选择最舒服的时候开战。

  吉香的父亲煮了大锅的绿豆汤,还在城内买了不少防暑药,做好了足够的预防。

  赵进和伙伴们练完之后回到屋中,盔甲里面的内衬都已经被汗湿透,必须要换上一身,那几位指挥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进屋子,贾指挥当先站起,满面笑容的做了一个大揖,其他几人也都是如此,态度热情无比,各个躬身施礼。

  “赵公子是咱们徐州的英雄,救百姓和咱们徐州卫的军户于大难之中,咱们徐州有这样的人物,真是大伙的福分啊”

  “从前来往的少,以后可要多多亲近才是”

  “赵公子事务繁忙,在下几人来的实在是打搅,在这里先陪个不是了”

  热情客气的让赵进都摸不到头脑,难不成他们几个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想要逃过去,真金白银切实利益面前,靠这点小伎俩就想躲过去,这怎么可能,这贾指挥虽然糊涂,却不至于天真到这个样子。

  赵进不想给对方侥幸之心,绷着脸冷声说道:“那日你们临阵脱逃,差一点将赵字营和徐州城陷于绝境,这些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听到这话,贾指挥和其他几位对视一眼,又是深深作揖,脑门都要碰到地上了,起身时满脸沉痛的说道:“赵公子,当时我等猪油蒙了心,吓得连门都不敢出,差点就耽误了赵公子,这件事是我等的大错,愿受惩罚,请赵公子处置”

  赵进一愣,一位比贾指挥还胖,已经见不到的脖子的人挤出几滴眼泪,说话居然带了点哭腔:“事后想起来,这心都和刀割一样,赵公子和小董是咱们卫所的人才,要这么坏掉了,怎么对得起老赵和老董”

  “就是,就是,我们觉都睡不着,想起来饭也吃不下”边上几个人附和说道。

  赵进咳嗽了声,看看自己身边的同伴,董冰峰满脸惭愧神色,在那里只是不肯抬头,其他几个人也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知道这几位姿态为何这么低,一副躺倒地上任宰的意思。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我等也有赔罪的打算,只求赵公子看在同是卫所出身的情分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贾指挥边说边抱拳恳求。

  难道如此低姿态就是为了让自己下手别太狠,赵进感觉摸到了脉络,不过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以后赵字营会去徐州卫招纳青壮,徐州卫不得阻拦。”赵进也懒得废话了,于脆点明。

  “卫所那些小子,整日里舞刀弄枪的不安份,卫里和家里就担心他们惹事,又赵公子帮着管束,这个正好,只是辛苦赵公子和各位费心了,有什么麻烦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一名指挥同知急忙说到。

  吉香大声咳嗽了起来,大伙回头一看,吉香捂着嘴说道:“喝水被呛到了

  赵进摇摇头不再理会,刚才若是自己喝水恐怕也被呛到,卫所的丁口等同于财富,赵字营自行招募青壮等于是挖墙脚断根子,这些人怎么这么配合,弄得好像赵进做了什么吃亏的事情。

  整个徐州地面,民风尚武,但最适合赵字营的还是卫所出身的军户子弟,虽说大部分军户子弟都只是农民,可学武的那些人不仅仅是好勇斗狠,多少都知道些战阵军中的事情,这样的年轻人或许在比武争斗中未必能占上风,但却能更快的适应赵字营这样的队伍,知道听令,知道配合,更习惯群体生活。

  现在的赵字营的几十名队正,除了当年老资格之外,大多是卫所出身,表现出色的也都是卫所出身,而且因为徐州卫几个千户的关系一直一般,来自卫所的年轻人会按照谁来自某个千户抱团,而不会形成来自徐州卫的大团体,这样也符合赵字营的要求。

  穷文富武,卫所里能学武的都是军将子弟,像庄刘这样自己奋发的是少数,赵进除了这些学武的军户子弟之外,其余青壮也是多多益善,只是这些人来投奔赵进,就等于贾指挥他们手里的劳力变少,出产也跟着变少,更不用说卫所里会有不听他们指派的军户出现,对卫所军将来说,怎么想都是有害无益,怎么答应的这么利索。

  “这次徐州收拢了大批流民,徐州卫在徐州本地,赈济善后的事情徐州卫也有义务,也要帮着安置流民,第一批先接纳四千人,食宿住处由卫所负担,后续还有流民安置。”赵进开门见山的说道,他还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请赵公子放心,徐州卫上下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会没有慈悲心肠,赵公子这样感天动地的善行徐州卫也要帮衬,跟着积德扬善。”五千人的食宿安置,花费当真是不小,卫所武将这伙爱财如命的答应起来肯定会有困难,没想到又是这么于脆利索。

  听了这个回答,赵进又是愣住,和屋子里的一于人交换了下眼神,大家都有不解的神色。

  徐州卫就在徐州,可徐州知州和各县知县却没有管辖的权力,卫所自成一体,卫所的屯田也不在地方官府的统计之中,算是个独立之处,严格来说,倒是和云山寺颇为相像,是拥有大量地产和丁口的地主。

  这样的实体赵进当然不会放过,但能利用起来的也就是他的丁口和田地,选择青壮充实赵字营,用田地安置流民,能做的也就是这两条,卫所里军将富裕的不少,可毕竟没什么血海深仇,又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不能撕破脸去明抢

  但吸纳青壮,安置流民这两项,已经让徐州卫大大的破费了,赵进家里就是卫所出身的,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这些军将们作战练武一塌糊涂,可各个爱财如命,自己享受挥霍无所谓,别的事让他们多拿一文钱都和割肉一样,董冰峰也同样这描述。

  本以为今天会面,少不得要推三阻四,自己这边要仗势欺人,恐吓一番,没曾想却是如此配合,这倒奇怪了,好像运足了力气挥拳,却一下子打到空处,让人很不舒服。

  一时间赵进也不知道如何继续,如惠在那里低头算计,其他人脸上也有迷惑神色,至于董冰峰在那里只觉得丢人,卫所里出来的这些长辈各个奴颜婢膝,丝毫骨气没有,连带着他也觉得抬不起头。

  “那个……赵公子有些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问。”安静了会,那贾指挥打破了这个瓶颈,这位胖乎乎的武将双手互搓,满脸堆笑,小心翼翼的说道

  “讲”赵进不客气的回答,心里却松了口气,今天这会面徐州卫处处躺倒认栽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现在应该会露出些真实目的了。

  贾指挥看了边上几个人一眼,交换了下眼神,又是继续说道:“徐州卫安置这些流民,也不能让这些流民白吃饭,他们也要劳作耕种,这个产出怎么算

  赵进一愣,贾指挥挺直了腰板,连带着表情也严肃不少,郑重其事的说道:“劳作耕种必然要有所得,他们用的是徐州卫的农具种子,在徐州卫的田地上耕种,这出产收获该怎么分配,人是赵公子你抓来的,其他的却是徐州卫出的,有赵公子的面子在,一文不收也是应该,可徐州卫又不是我等私人的,上上下下都要交待的过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贾指挥先前的窝囊和猥琐都是烟消云散,浑身居然也散发出些气势,在赵进面前丝毫不怯场。

  赵进沉吟了下,看对方的眼神也不全是威吓和轻蔑了,这几人的确不是合格的武将和卫所指挥,但却是个精明的商人。

  卫所屯田为国家所有,军户耕种屯田,缴纳赋税,国家不用花一文钱一粒米养兵,这法子看似巧妙,在最初几十年也的确管用,可越到后来就越是崩坏,军将们侵吞卫所田地,驱使军户如奴仆,克扣缴纳中饱私囊,卫所就成了指挥和千户们的庄园。

  徐州卫是明太祖朱元璋时建立,传承这么多年,自然没什么例外的,徐州卫中军户日子也过得辛苦无比,指挥和千户们则富得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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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今后是周先生了


  但徐州又和别处不同,徐州民风剽悍好武,压榨盘剥往往要留有分寸,不然就很容易惹来火并见血的风险,所以不可能吸于榨净。

  除此之外,指挥和千户们把大量的卫所屯田变为私田,驱使军户丁壮耕种,但这不是公产,出产不能含糊,一定要精耕细作,出产越多越好,这就不能太苛待做工的军户丁壮,多少要善待些。

  说白了,使用卫所军户并不是免费,多少要付出成本,而用流民的话,则没这个问题,对这些流民来说,能吃饱已经是奢望,别的自然不会有要求,可以放手压榨。

  让卫所去安置流民,表面上看着是卫所出钱出力吃亏,实际上却是卫所得了大批的免费劳力,赚了大便宜。

  不过赵进的威名在这里,卫所的人也不敢闷声发财,只是把一切说明,大家分润。

  这么算起来,面前这几位根本不在乎自己招募多少徐州卫的青壮,赵字营招募的越多,他们赚到的便宜越大。

  赵进还想起自己听过的传闻,徐州几次遭遇兵灾,几次黄河泛滥,每次都会出现大量的无主之地,靠近徐州卫的地方都被徐州卫吞了。

  自大明有卫所以来,各处的卫所田地一直在变小,因为勋贵豪强都在设法侵吞,卫所里的军将也在化公田为私田,徐州卫是少见的一直在变大,因为他们圈来吞来比私占的还要多。

  徐州卫的军户丁口增长一直有限,算起来居然是个人少地多的局面,这次安置流民正好解决这个问题。

  赵进在这里盘算利害关系,陷入沉思之中,那边贾指挥几人也不催促,自己在那边耳语交流。

  坐在那里的如惠左右看了看,发现大伙都是于着急,也不知道怎么插嘴帮忙,他站起身到赵进身边低声说道:“东主,属下去叫学智进来,他也替何伟远管过田庄农事。”

  赵进微微点头,如惠快步出了屋子。

  “贾指挥,咱们徐州卫有这么多田地耕种吗?”赵进出声打破了沉默。

  贾指挥嘿嘿一笑,没什么被看破的尴尬,笑着回答说道:“不瞒赵公子,咱们徐州产煤产铁,徐州卫这里也有几个煤窑,还有不少货物从邳州那边沿河北上,搬运拉纤的人手也要不少,咱们卫所里的弟兄们,种地做活都觉得辛苦,挖煤拉纤的怎么能于,这些流民正是合适。”

  赵进摇摇头,这贾指挥谈起生意来精明的很,不怕把自家生意说给自己,也是知道自己不会去强夺。

  没过多久,周学智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一直在外面忙碌,满头大汗,不过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掩饰不住,能在这样的场合出面,对他在赵进心里的印象肯定有益处。

  贾指挥一于人今天的姿态也是足够低了,见到周学智进来,也都是站起见礼,笑嘻嘻的十分客气。

  懂行的人商议起来又是不同,周学智根本没提分成的事情,而是说年景不同,地力不同,收成肯定有多有少,赵字营也不占徐州卫的便宜,一个流民一年算一百斤粮食,后年再议,今年已经七月,每个流民只算三十斤粮食。

  贾指挥几个人没那么轻松了,在那里低声商议,讨价还价,到最后一个流民一年折算九十五斤粮食,今年三十斤则是不变。

  “老爷觉得如何?”周学智商议完毕后请示说道。

  招揽来的流民,第一要务是让他们活下去,有个地方安置,有口粮住宿,这就足够,每个流民还能换出粮食来,这是意外之喜,赵进自然不会计较太多

  赵进虽然瞧不起这几个卫所军将,可也承认这几人算是不错的商人,在这徐州地面上,坑骗之类的事情对方也不敢对自己做,所以他很放心。

  这个议定,周学智躬身施礼之后就要告辞。

  “学智留下来听听,生意经营上你有专攻。”赵进开口把人留下,周学智慌不迭的答应,自觉的绕到座位后面站立,他满脸激动神色,不小心还绊了下,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赵进对待徐州卫这几个人的态度已经客气了些,毕竟大伙现在谈的是生意,两利共赢的事情,自然没必要冷脸威吓。

  “赵公子,徐州卫出产不少,粮食是大宗,土布竹器也有不少,这些货物隅头镇那边太多,也卖不上什么价钱,不过赵公子这边需求应该不少,酿酒养人,各项用度,这些粗货都能用上,咱们都是徐州卫出身,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价钱上都是好说。”贾指挥笑着说道。

  边上那名指挥佥事笑着补充了句:“若是赵公子愿意用酒来折算,价钱还能让一让,大家都是方便。”

  几个军将都在那里点头,然后又是笑着看向赵进,赵进缓缓摇头,脸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到最后长吐了口气说道:“咱们要是论徐州卫的出身,我还要称呼各位一声叔伯,今天还真让赵某意外,没想到各位叔伯做生意的好人才啊”

  一听“叔伯”两个字,贾指挥等人就知道彻底缓和了,士农工商四民,商人地位最低,威风富贵不假,可当面称呼朝廷武将却不妥,甚至可以被当成是侮辱。

  可贾指挥这些人丝毫不觉得,反倒各个脸上有光,另一名姓王的指挥连连点头说道:“咱们这官位是祖辈传下来的,地方就是徐州卫这么大,朝廷打仗看不上咱们,又没什么体恤的恩典,也只能自己忙活着赚点,让自家吃用好些,给子弟多留点家底,毕竟只有一个能接了这位置,其他人还要自寻出路。”

  赵进苦笑,对方这么放得开,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一门心思就是赚钱,和这样的人物打交道倒轻松的很,站在军户的立场上,这伙人就是恶霸和蛀虫,盘剥吸血,可现在彼此合作,倒让人感觉不错了。

  “你们昨晚到达,今天在何家庄的集市上逛了几个时辰,想来也有打算,都说出来吧,赵某尽量给你们方便”赵进也是大方了起来。

  听到赵进这么说,贾指挥一于人喜动颜色,又是站起来给赵进深深作揖。

  “大哥,我去马厩那边看看,天热让他们仔细照顾下。”董冰峰站起身说道,也不等赵进回答,急匆匆的跑出了屋子。

  骡马市那些伙计马夫之类照顾牲口都有些年头,各个经验丰富,天热天冷都有应对的手段,而且赵字营的马匹在那边更会被静心伺候,肯定不会出什么篓子,过去看看没什么必要。

  赵进看了眼就猜到了原因,所以也没有拦阻,董冰峰满脸羞惭,估计是因为这几位卫所兵将的表现感觉到丢脸。

  “老董这小子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做事这么勤快,又跟了赵公子这样的豪杰,真是幸运。”这几位当真是面面俱到,连忙奉承了句。

  贾指挥他们要在何家庄开设商行和店铺,还要购置土地建造仓库,说在这何家庄的集市里,看到了来自山东和河南以及凤阳府那边的商人,各处特产在这里买卖贸易,何家庄这边商机无限,更不要说,此处距离黄河渡口也不远,又在徐州州城向西的陆路边上,地理位置也是上佳。

  “赵公子若能准许,一切都是好说。”

  卫所这边直接拿出了三成于股,只要赵进答应下来,这边就可以立文书契约,如惠和周学智商议了一番,却拿出了另外的方案,商行店铺和仓库都由赵字营这边建造,卫所这边租用,租金肯定要比市价高许多,而且一年一议,并不固定。

  这个实际上就是不负担股东的责任,又可以坐地收钱,同时还能把这些家控制在手里。

  卫所只需要能在何家庄贸易发财,赵进这般强势,他们也没资格去争竞什么,能有这个结果算是皆大欢喜。

  临走的时候,贾指挥还含含糊糊的透了口风,兵器衣甲马具,卫所也有存货,火器什么的也都是好说,火药也能买卖,用酒和现银都可以

  “浑身不自在,我现在就要去练兵,出汗痛快痛快”送走了卫所这几位,赵进苦笑着说道。

  “这些军将只为自己考虑,卫所如何没人在乎,以后咱们别拿徐州卫来比赵字营了,丢咱们自己的脸。”吉香边上说道。

  “周参将的营兵我也见过,好像也就是亲卫像个样子,营里的那些步卒又能强多少。”石满强跟着说道。

  赵进摆摆手笑着说道:“别拿咱们赵字营和朝廷兵马比,不是一回事,让外人听了也不好。”

  听了这话大家先是答应,随即若有所思,石满强嘀咕说道:“这么算的话,官军都比不上咱们”

  “周先生,以后商事和农事就拜托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赵进简短说道。

  周学智脚步踉跄了下,差点跪在地上,当日何家庄被血洗之后,他好不容易投到赵进门下逃出一命,然后又在何家庄被围的时候先行逃跑,躲在地道里不敢出来,接着就被降格,只能跟着刘勇管些杂事,今天算是在商贸农事上表现了一次,不仅被称作先生,还得了许诺,真让他百味杂陈,激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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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六章 乱


  大家呼喝回应,一路昼伏夜出,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允许,憋闷了好多天,今天总算可以放开动手,每个人都是热血沸腾。

  赵进喊完之后,转身朝着里面冲去,那个小钟跑在他和陈晃的身后,主将突前很容易遭遇意外,让整个队伍失去指挥而崩溃,但在整个队伍里,赵进和陈晃是武力和防护都最强的两个人,他们冲在前面,一来是带队鼓舞士气,二则他们打前锋,比其他人的效果要好。

  在小钟身边,则是穿着半身锁子甲的庄刘,他背着朴刀,手里拿着弓箭,紧张的瞄着周围,再往后则是大队人马,以梁三几个的身手也该跟在前面,不过他们却被一队老家丁围在当中,越在这个时候,越要减少意外的发生。

  赵进这一队人跑进内庄几十步,在前面才有十几个汉子冲过来,各个衣冠不整的摸样,手里倒是拿着兵器,看到赵进他们一于人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呐喊着冲过来,反倒是愕然不知所措,再接下来才有**个怒吼着扑上来,另外的则是扭头就走。

  “嗖”的一声,庄刘站定了就是一箭,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汉子中箭栽倒,后面几个人的脚步立时一慢。

  “这事比咱们想的要容易”赵进大声说道,手中长矛刺出收回,面前那汉子丢掉武器捂着飙血的咽喉跪地。

  陈晃大踏步向前,他没有用长矛,而是用了习惯的长刀,在这类似大户庄园的建筑规制中,长刀比长矛用起来更方便。

  在陈晃面前那敌人手里的朴刀直接被打飞,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被一刀斩下。

  鲜血从身体中狂喷而出,其他跟着冲来的人都是停住了脚步,清晨冲来的这些敌人装备精良,而且人数看起来也不少,可一动手,对方没有人多打人少,也没有凭借兵器和甲胄,纯粹就是靠武技杀人,处处不如人,这还怎么打,大家有心要拼命,那是希望拼命能挽回局面,如果只有死路一条,那还是逃吧

  被斩首那人身后的同伴,被他胸腔喷出的鲜血洒了满脸,眼睛好像也被糊住,只在那里乱挥兵器,赵进自然不会留情,长矛贯穿了他的咽喉,几乎是同时,陈旱的长刀从一人的后背上抽出来,冲过来那几个都在丢掉兵器逃跑。

  “你听,四周有哭喊和叫骂,却没有杀声”陈晃大声说道,谈话间,庄刘站在边上又是一箭射出,这次射的却不是逃敌,而是在墙头出现的一人,箭支正正钉在那人额头,直接又是跌了下去。

  眼前就是孔九英的内宅了,外庄套内庄,内庄包围着孔家内宅,孔九英的宅院高墙比庄子的墙还要高出几尺,也有望楼箭台,房舍规制以南北为正,赵进他们从东边冲入,这里是大宅的侧边。

  “弓箭手上前压住箭台,披甲弟兄们去邻近房舍搬运家具,翻墙硬攻”赵进大声说道。

  赵字营的弓手们立刻上前,连鞑子伙计们都算上,能射箭的一共才二十几人,可胜在占了先机,实际上,大宅这边还没有第二个人露头。

  家丁们粗暴的砸着两边店铺的门,没人敢开门,家丁们直接搭人梯翻了进去,不多时就抬出了一张张桌椅,直接把桌椅搬到大门跟前作为阶梯,身手矫健的咬着刀翻过墙头,梁三几个人也在其中。

  直到这时候,赵进才分神去听,整个孔家庄的内庄已经开始乱起来,人的哭声和喊声,还有家犬在狂吠,但喊杀声极少,偶尔响起也是很整齐,但哭喊声却处处。

  “这次真的容易”赵进大喝道,越来越多的家丁顺着桌椅搭成的阶梯上墙翻墙,这边的大门也被打开了。

  赵进举起长矛向内走去,陈旱举步跟上,两个人没走几步,赵进转头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

  在孔家内宅东边的大门后面,只躺着一具尸体,他的额头上钉着一根箭,除此之外,甚至连血都没有。

  “他们的本事就是骑马在外面威吓,一旦杀到这边来,他们不能上马,不能聚众,什么心气都没了”赵进冷笑着说道。

  说完这句,赵进出口大声说道:“吆喝起来,空手趴下不杀”

  命令很快又被传递下去,涌入这内宅的赵字营家丁人人大喊起来。

  场面很混乱,很多人手足无措的哭喊奔跑,可却没什么人去抵抗死战,有些拿着兵器的护卫被戳死砍死一个,转身就跑,痛哭流涕的跪地投降,等到赵字营这喊声响起,更是毫无斗志的跪地求饶。

  “马厩起火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赵进转头看过去,发现在外庄某处已经有浓烟升起。

  “这位爷,孔老贼的宅院就在前面,他现在还来不及走”边上的小钟忍不住提醒说道,他兴奋的面孔都扭曲变形了。

  赵进看了这小钟一眼,笑着说道:“今天你要痛快了”

  孔家庄的规制是以孔九英的内宅为中心,一层套着一层,赵字营从内庄东侧突入,在其他几边的人就有了反应的时间。

  刘程身为孔家马队的首领,自然是住在内庄,因为他经常带队去往各处,所以比更多的人保持着警醒和还算过得去的反应。

  外面喧哗一起,刘程就翻身而起,简单穿上衣服,拿着刀快步的出了院子,他的心腹手下也在这边,反应也不慢,立刻聚拢了十几号人,刘程和手下的坐骑都放在自己住的地方,各个都是上马。

  “快去叫人,来的是冲着九爷的。”刘程在马上大声吆喝,手下人答应,骑马冲向各处,不多时又有几十人拢了过来。

  “大伙先去马厩那边骑马,然后把来的贼人冲出去”刘程听着庄子里的杀声震天,心下愈发的焦急。

  “虎爷,要把外庄的团练集中起来”有人吆喝说道,现在这个局面,总归人越多越好。

  刘程刚要说话,他聚拢过来的近百人却安静了下去,每个人都看向一个方向那边浓烟滚滚,在这边隐约能听到尖利的嘶鸣。

  “马马被烧了”有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声音发虚,没有一点底气

  聚拢过来的每个人都是面如死灰,他们是孔家庄最核心的力量,他们横行徐州和三省交际的凭依就是马队,尽管他们已经好逸恶劳,可对上那些苦练的团练乡勇依旧优势重重,靠的就是马匹带来的冲击和机动,没了坐骑,什么都不是。

  或者他们也有武技,力量也比寻常的壮汉要强,可没有了马匹坐骑,每个人的勇气都是烟消云散。

  连刘程的心也是冰凉一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刚刚聚拢起来的那几十人居然逃散了一大半。

  “混账,贼人冲着九爷来的,再不过去救,九爷就危险了,咱们孔家庄也危险了”刘程气得在马上大吼大叫,可他怎么喊都没办法约束,气得驱马追上两个,手起刀落。

  但这依旧没办法阻止,有的人散去,更有不少躲在家中的人跑出来,没头没脑的朝着另一边跑去,赵字营从一边杀入,很多人只是下意识的朝着喊杀声小的地方跑去。

  “虎爷,咱们走吧”有人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听到这吆喝,刘程回头就要动手,一回头才发现是自己最亲信的手下,立刻骂道:“走个鸟,九爷怎么办?”

  那手下骑马向前靠了靠,咬牙低声说道:“虎爷,咱们这帮人出去打生打死的,可这些年都是什么人得便宜了,九爷房里那几个婊子谁不比咱们拿的多,这几个婊子的亲戚难道比咱们就拿得少了,咱们骑马拼杀,他们在宅子里奉承拍马,平时倒是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一边又凑上来一个,闷声说道:“虎爷,那边一烧,孔家庄这边就算完了,咱们走吧,咱们有刀有马,什么地方都有咱们兄弟一口饭吃,实在不行,过河投奔赵进去。”

  孔家这么多年下来,逃兵逃犯的血气渐渐消散,大宅门的习惯却都有了,靠近主家老爷的,不管是小妾丫鬟,还是长随书童,就比外面那些打生打死的尊贵,不服气的总是被整得死去活来,日子久了,内宅、内庄、外庄几处,也就分出了高低贵贱。

  平日里自然矛盾重重,可大伙都借着孔家庄的威名行事,这个团体也就能够维持,可突然来到的打击让一切都彻底崩塌了。

  “可咱们的家小”刘程脸色有些犹疑说道。

  “带着他们走,大伙都要死,咱们自己走,还怕没有老婆孩子,没准他们还能活下来,虎爷,再不走来不及了”

  刘程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狠狠一抖缰绳,拨马就要走,有人在那里念叨:“谁这么敢动手,难道是官兵。”

  “怎么可能,官兵失心疯了敢碰圣人家里的产业”

  “还他娘的扯臊,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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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内宅门前
 

  可这个时候想走却麻烦了起来,乱哄哄的人群在并不宽的街道上乱跑,让马匹根本没法跑起来,而且跑在街上的都是熟人,或者是马队的骑兵,或者是骑兵的家属。

  虽说打定主意抛弃妻子的跑,但一时半会间还没办法撕破脸,稍微冲撞吆喝,下面的人都是破口大骂,更有些凶狠果敢的,看着局面不妙,居然准备抢夺马匹,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坐骑是关键。

  这就彻底撕破了脸,有马的那几个毫不留情的挥刀劈砍,下面的人没有坐骑,兵器却是不缺,也是怒骂着反击,鲜血飞溅,场面乱成一团。

  “走,向外面走”刘程在马上大吼大喊,可对这个场面丝毫没有作用,甚至还有几个相熟的苦苦哀求,刘程甚至还看到了相好的女人,出门前他让自己老婆孩子躲进地窖,如果这时候出来,到底是带着还是不带着。

  耳边有叫骂,有惨叫,有嚎啕大哭,鼻尖闻到了草料和马粪混合的焚烧烟气,刘程越来越烦躁,还没等动作,突然被一个人拽住了缰绳,他毫不留情的一刀劈了下去,立刻鲜血飞溅,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拽住缰绳的是他表弟,跟他鞍前马后好久了。

  刘程身子一抖,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就看到在街道的另一边有几骑出现,看着不像是孔家庄的马队,看到这几个骑兵,那边没头苍蝇一般的孔家庄庄客立刻惊溃逃散。

  隔着几十步,刘程已经意识到是敌人,那几个人没有冒失的驱马冲进来,而是直接停在那里,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张弓搭箭。

  好标准的弓马架势这一套只有大明卫所出身的武人才能学到,这一套架势想要速射不容易,但射程和准头都不会差箭支离弦而出,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急速飞来,直接贯穿了刘程的胸膛,刘程脸上还有些怅然,他在想,如果自己父亲当年没有利欲熏心跟着孔九英,现在自己也该军中效力,弥留之际,刘程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和孩童的大哭,他能听得出来,这是自家婆娘和孩子的,这样更好,刘程脸上的怅然变成了轻松,直接从马上载了下来。

  “虎爷”只有一两个人在喊,没人顾得上,一支箭就让混乱的人群彻底爆开了。

  骑马的拼命打马冲撞,拿着武器的乱砍乱杀,他们都想给自己找出一条路来,董冰峰在马上眯了眯眼睛,很简单就能判断出来,现在骑马的人相对重要,刚才射死了一个,现在可以对付第二个。

  “这他娘的也太容易了,还以为这么多马冇队,怎么也要费些力气,结果自己就乱成这个样子。”

  “都是进爷的神机妙算”

  “一帮废物,要是咱们遇到这个,肯定会抱成团来打,这倒好,跟赶羊一样。”几名跟着董冰峰的骑兵都不会射箭,只是拱卫自家头领,但各个语气轻松。

  听着手下们的话,董冰峰又是在马上张弓搭箭,箭支呼啸,又有一名马上的人中箭落马,这让局面更加混乱,可却没人敢朝着这边过来。

  孔九英的内宅里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武技也相当不错,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还射冇出了两箭,如果赵进和陈晃没有穿着这身铁桶一样的铠甲,恐怕就要有大冇麻烦。

  箭支被弹开,跟在身后的庄刘发现了这个人,一箭射杀,其余的护卫应该是昼夜轮班,他们身上还穿着甲,拿着不错的兵器,但在赵字营家丁的长矛面前,他们抵抗不了几个会合就被刺死。

  至于其他的人,听到“趴下不杀”的话语,各个于脆利索的趴在地上,还有人吆喝着自己知道孔九英在那里,孔九英的姬妾在那里,藏宝在何处,只要饶过他的性命,就可以带着过去,还有人大声哭喊,说自己是被孔九英胁迫,现在义士前来,自己愿意做个证人,愿意和义士一同除恶。

  赵进和陈晃懒得理会,跟随的赵字营家丁满脸轻蔑笑容,那小钟倒还尽职尽责,差不多说出每个人的来历,都是这内宅得宠的人,有人妹妹还是孔九英身边的小妾,有的自己就是孔九英的契弟。

  “大老爷,这就是孔老贼的住处了”小钟脸上满是快意的笑容。

  孔九英晚上不一定会住在那里,但也不会离开这几处,小钟拿着匕冇首杀了两个人之后就问出了位置。

  面前是个很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宅院,种满了花草不说,一些细节布置上还有几分雅致,只不过没有丝毫的防护能力。

  孔九英娶过两个老婆,小妾七八个,还有不少是没名份的丫鬟,甚至庄子上的婆娘他也勾搭好些。

  不过现在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虽然健壮,精神却不如从前,而且也比从前念旧了,不太出去沾花惹草,专心顾着家里这几个,年纪最小的八姨太和九姨太最为得宠。

  孔九英知道赵进,也为这个年轻人的壮大发展惊叹,不过不觉得对方是个威胁,说破天还有黄河在中间隔着,那伙年轻人还能过来不成。

  赵进烧酒生意做大了,孔九英当然眼馋,那酒他也喝过,现在每天都少不了,自然也知道这白酒能卖出个好价钱,拿到手里那是泼天一般的大利。

  可明里暗里几次下手,几次都没有占到便宜,孔九英也没觉得自己丢脸,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在孔家庄这边窝赃分肥活的很不错,没必要非得吞下嘴边的每一块肥肉,但他会不断的去尝试,只要有机会就不会放过,若没有机会,就这么持续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人敢对孔九英说他老了,越来越安于现状,没了和人厮杀血战的精气神,孔九英三个儿子,只有老大懂些枪棒,其他两个一个好装文士,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孔九英觉得这个也挺好,已经弄出这么一份家业了,何必再去打打杀杀的,好好享受就是。

  最近唯一让他感觉威胁的就是赵进向徐珍珍求亲,赵家和徐家联合,直接就威胁到孔家庄了,而且孔九英一直想要图谋徐家,以小博大蛇吞象,只要拿下来,就是传家的基业。

  手下付楚川出的主意正对他的胃口,尽管这徐珍珍年纪比他第九房小妾还大三岁,据说还是个大脚,可娶了回家,就有了伸手徐家的借口,而且徐家早就有些人和自己勾结起来,到时候里应外合肯定妥当。

  而且赵冇进那边隔着黄河,打完流民肯定元气大伤,需要休整,而自家这边马队几百,随时可以开过去,付楚川过去提亲,答应救好,不答应马队过去威逼,那女人肯定要乖乖嫁过来。

  也不是没麻烦,八姨太和九姨太听到这消息后,天天哭闹不停,若是从前,孔九英直接大耳光抽过去了,可现在却硬不起这个心肠,少不得在这两位的房冇中多留几晚,夜里少不得要老当益壮一番。

  老了终究是老了,晚上一折腾,白天就起不来,当年院外有人走动,熟睡的孔九英都能立刻醒来戒备,可现在他是被八姨太在床上推醒的。

  “老爷,外外面”睡眼惺忪的孔九英还没什么反应,先看到了八姨太惊恐欲绝的表情。

  外面很喧闹,外面有哭喊声,孔九英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出什么乱子了?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坐却让自家腰一阵抽痛,险些又是躺回去。

  好久没有练武打熬身体,身体已经全方位不行了,孔九英咬着牙撑起来,边上的八姨太身子不住发抖,颤着声音说道:“老爷,怎么办”

  这动静不像是内庄外庄自己闹乱子打大架,恐怕真的出大事了,几十年的经验让孔九英还没有做出错误的判断,他在这个时候还分得清轻重,没理会平素宠爱的八姨太哭诉,孔九英伸手把人推开,直接跳下床去,伸手就去床下摸索。

  一摸却摸了个空,孔九英一愣,随即对着床上的八姨太大吼说道:“我放在这里的刀呢”

  “先生说兵器不详,放在屋子里妨碍主人,妾身就就”她这边话没说完,屋外传来翻墙落地的脚步声音,听到门闩被抽冇出,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孔老贼就在这里”有人jī动的大喊。

  八姨太尖叫一声,蠕动着向床内缩去,孔九英整个人僵在那里,他当年的身体底子极好,尽管这些年酒色过度,腰板却依旧挺直,这时候却突然佝偻了许多,不过停顿没多久,孔九英撑着缓缓站起,没理会身后八姨太的哭喊,自己打开屋门走出去。

  天倒是亮了,太阳还没出,于草和马粪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焚烧后的气味飘进来,孔九英站在台阶上有些发愣,他看到了院子里一张张或者兴冇奋或者淡漠的面孔,他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些人来的这么早”。

  “你们”孔九英说出一个词之后就声音涩到说不出,又是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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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我们不会这样的



  问出这个问题后,孔九英突然发现在对面两个高大年轻人身边,有个小子自己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了。

  这身铠甲可真好,穿着去打,恐怕只能用斧头和铁骨朵才能破开,只有口鼻眼睛露在外面,说起来自己怎么判定这两个穿着铁甲的是年轻人,是不是看眼神,还是因为他们周围都很年轻。

  院子里一时很平静,连孔九英背后屋中也没了声音,丫鬟们早就跑了,八姨太想必吓得躲在床上不敢出声。

  面前那两个年轻人掀开了面甲,还真是年轻,甚至年轻的有些过分,孔九英一个激灵,直接想到了是谁

  “你你是赵进”孔九英大吼了出来。

  “这是孔九英吗?”赵进有些疑惑的问道,他看看边上满脸仇恨的小钟,再看看跟在后面兴冇奋异常的梁三。

  “就是他”那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那小钟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赵进看着面前的老者摇摇头,皱眉说道:“不像。”

  “的确不像,和我想的不一样。”陈晃接口说道。

  被称为孔老虎,威震三省交界之地,是江湖草莽中的龙头大哥,又有这样那样的战绩,这样的人物,想来应该是个威猛强悍的角色,最起码也该精悍精明,可这么一见,完全就是个富家翁,还是富贵几代的富家翁。

  孔老虎穿着单衣站在门前,露出来的皮肤上虽有疤痕,却是细腻白皙,那疤痕都是几十年前留下,现在已经淡的看不清楚,整个人修饰的极为精洁,身上穿的也都是江南豪富之家的享用,而且除了那些淡淡的疤痕,还算挺直的身板之外,丝毫看不出这人是个武夫,感觉就是从小富贵到大的有福之人。

  猜出“赵进”并吼出来之后,孔九英就呆滞在那里没有出声,视线似乎失去了焦点,茫然看着前方,他好像没有看向赵进,只是看着院子外面。

  站在赵进身旁的小钟已经掏出了短刀,他一拿出兵器,就被身后的鲁大猛地推向一边,趔趄了下险些摔倒,不过这小钟丝毫不在意,握着短刀死死的盯着孔九英,但他也知道没有赵进的命令,不能动手。

  “原本还想着斩草除根,看来没这个必要了,你们这伙人就是废物。”赵进不屑的笑着说道,手中长矛就要平端。

  孔九英又是打了个寒战,睚眦俱裂,握紧了拳头就要上前拼命,赵进和陈晃丝毫没有在意,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

  只是这等拼了的状态持续很短,孔九英看到高大健壮的赵进和陈晃,看到他们身后身穿甲胄满脸淡漠的青壮,再看看他们兵器上沾染的鲜血,握紧的拳头松开,脸上血色褪去,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扑通”一声,孔九英居然跪在了地上,伸出手又缩回来,颤抖着声音哀求说道:“赵赵公进爷,饶了我,饶了小的,我这里存着上万冇两白银,还有金子,还有存着的绸缎,您您老都拿去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吧”

  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孔九英重重的磕头下去,院子里一片安静,赵进的眼睛盯着孔九英的手,看着他会不会伸向别处,结果只看到双手按在地上,赵进缓缓吐了口气。

  地上的孔九英又是一个激灵,双手乱舞说道:“进爷,我在丰县还有一处宅院,里面存着几千两,进爷,我这房里的女人是花了一千五百两在扬州卖回来的”

  孔老虎已经口不择言了,在那里双手挥舞,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说了出来,金银库存,房里的姬妾婢女,所有的都拿出来想要换一条性命,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孔九英已经崩溃了。

  赵进缓缓摇头,将手中的长矛放平,他转头对身边的陈晃说道:“你放心,咱们永远不会这个样子”

  话音未落,手中长矛如电刺出,直接贯穿了孔九英的咽喉,又是急速抽冇出,赵进顺势抖了下矛杆,矛尖上沾染的血滴甩下,看起来就好像嫌弃孔九英的血脏。

  孔九英双目圆睁,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不住的有血沫喷出,他用手捂着咽喉,但只能坚持了短短片刻,直接扑在了地上。

  屋子里有女人的尖叫发出,随即变成了强忍的哭喊,而那小钟看了看赵进,发现没人理会,立刻呐喊着扑了过去,小钟拿着手中短刀朝孔九英的尸体狠狠的刺下去,边刺边叫,血肉飞溅,那小钟忍不住放声大哭

  “辛苦一次,见识到了这边的草包摸样,也不算白来,最起码让咱们知道别这么不堪。”赵进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以前听王兆靖说这个总是不懂,今天明白了。”陈晃接口说道。

  “咱们不会这样的”赵进又强调了一句,随即转身说道:“鲁大领十人,张虎斌领十人,分别去石满强和刘勇队中传令,现在放火,从内到外,抵抗攻击者格杀勿论,不得滥杀无辜,不得抢掠财物,违者严惩,快去吧”

  鲁大和张虎斌听令之后,快步带着人离开,赵进摆摆手说道:“开始放火,放火前让屋子里的人出来,不要小心大意被人偷袭。”

  家丁们轰然答应,立刻开始忙碌准备,边上梁三几个人一愣,那梁三急忙上前说道:“进爷,这孔老贼窖藏不少,就这么不管了?”

  “随你们,我们要走了”赵进淡然回答。

  赵字营的家丁们找出火种和柴草,还有孔家点灯和厨房用的油,柴草一堆,泼上油脂,点火就是大火,加上这房屋里面木制的部分太多,很快就是浓烟处处,好在赵字营的家丁们执行命令也不含糊,放火前都是喊话吆喝,没什么人被烧死在里面。

  但也实在紧张不起来,内宅里面没有人抵抗,大多数人都是慌不择路的逃跑,还有些人趁乱偷拿财物,甚至还有对孔家女眷下手的,偷拿财物的被烧死了好几个,对女眷下手的则是被赵字营家丁狠狠的教训丨

  内宅很快处处大火,赵进和陈晃率领的队伍退到了内庄所在,内庄也已经开始起火,可孔家庄能战斗的都已经被清除,能逃跑的也已经逃跑,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那些心存侥幸躲在房子里的人哭喊着跑出来。

  在预定撤离集冇合的地方等待,看着内庄也差不多全部点燃,赵进吩咐号手吹响了唢呐。

  外庄街道上也有不少逃跑的人,他们背着包袱,带着随身细软,没命的向外狂奔,不过只要不攻击,赵字营根本不去理会。

  各队很快在这边汇合,刘勇和石满强走过来,脸上倒是有被烟熏火燎的痕迹,却没什么战斗后的摸样。

  “根本没怎么打”

  “这里也不比云山寺强太多,实在是草包。”

  两个人各有感慨,没人看得起这样的孔家庄,赵进也不多话,等队伍集冇合完毕,就立刻带队向外走去。

  边上的梁三又是一愣,快跑几步跟上赵进,急忙说道:“外庄不要烧吗?

  “我是来灭孔家的,这些商户有什么于系。”赵进冷声回答,梁三还要再说,赵进没有看他,只是淡然说道:“你话太多了,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们一起烧了。”

  这梁三太想把孔家庄彻底毁灭,以至于对赵进这边发号施冇令,赵进容忍几句,也不会继续客气。

  听到他的回答,梁三一愣,随即脸上有些讪讪,而他的几名手下脸上则有愤愤的神色,赵进自然不会在意,带着大队出了外庄,刘勇边回头边小声说道:“他们几个低声说什么,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大哥,要不求个保险?”

  说话间伸手做了个虚劈的姿势,赵进摇摇头沉声说道:“不急,要是有什么勾当,事后灭了他们。”

  和事先的安排一样,董冰峰已经把停在远处的马车带了过来,除了这个,还有从孔家庄里面收罗的几十匹马,骑兵们正在忙碌的装配马具,现在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会骑马的上马,第一队不要卸甲,其他人抓紧把盔甲放到大车上,让巴图在前面带冇路。”赵进大声说道。

  赵字营上下立刻忙碌起来,叫做巴图的那位是王自洋手下的伙计,不过这个吩咐让很多人纳闷,难道不是梁三那边的人带冇路吗?

  盔甲放在大车上,大车的罐子里装满了凉开水,有人用木勺给每个人舀出分发,喝完简单休整,又是列队准备出发,

  此时太阳刚出来不久,可大家已经感觉到了炎热,山东大旱几年,这边虽说靠近黄河,可毕竟在山东边境上,也是于燥少雨,火一旦烧起来就很难熄灭,而孔家庄内外的住户家属,在赵字营冲杀进去之后只是溃散逃跑,现在只怕还在亡命奔逃的路上,自然没有人去救火灭火,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烟柱冲天,倒是外庄部分和内庄有道路分隔,算是一道人工的防火带,外庄倒是安然无恙。

  尽管被赵进驳了面子,可梁三还是跟了上来,带冇路领路是他们的责任,这次赵进突袭孔家庄大功告成,想来也要在回程上好好招待。

  可赵字营却在自顾自的行动,那巴图骑马走在最前面,其他人步行跟在后面,方向却不是来时的方向。

  “进爷,这是要去那里?”梁三急忙上前问道。

  “回家”赵进简短回答,这句话他说得很自然,让梁三还以为自己错了,左右看看才确定赵字营是朝着南方走。

  “进爷,应该向东,你这是向南”他这句话没说完就停住,因为他发现赵进没有理会自己,赵字营也自行向南。

  梁三这次没有追上来,一路带冇路前行的几个徐珍珍的心腹护卫又是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你们还记得云山寺那伙秃驴来打何家大院吗?”赵进开口说道,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在点头,不管是伙伴们还是家丁,这是赵字营的第一次死战,当然印象深刻。

  “大伙肯定记得最后,刘程领着马队冲垮了云山寺的僧兵。”这个大家自然也是记得清楚。

  赵进悠然笑着说道:“孔家庄被咱们打垮了核心的一处,其他各处还有力量,这附近还有官府,如果我们继续走原路,被官兵追上怎么办?被伏击怎么办?到时候他徐家可就是徐州当仁不让的最大势力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肃然点头,不管怎么说呢,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赵进他们一直向南走去,不理会身后的滚滚烟尘,而梁三他们始终也没有追上来。

  从孔家庄一直向南,路上没有什么大村镇,只有几个不满百户的小聚落,沿途荒地也是不少,懂得农事的人都知道这边黄河经常泛滥,导致土地变成盐碱荒滩,没办法耕种,可靠近黄河也有好处,距离河岸再远些可以很容易的打井取水,灌溉什么的也比内陆要方便。

  没经过一处村庄,里面的百姓不是远远的逃跑,就是毕恭毕敬的送上犒劳,尽管这些东西都很粗陋,赵进对这个也不理会,只是命令大队不断的向前。

  骑兵分成两队,一队在前,一队在后,走到中午的时候,全体才短暂休息,将剩余的于粮吃完,鸡和羊都是提早收拾了炖煮,等再次出发的时候,没有货物装运的大车就地丢弃,装着铠甲和装备的每一辆大车都有十几名赵字营的家丁轮班帮着推车。

  这种大车很笨重,好在天于物燥,路面都被晒的很硬,可路过一些坑洼的时候还是会被卡主,有了庄丁们的帮忙就省了很多事。

  “有人骑马跟上来,不过远远看看就回去了,只有一个人,距离远也看不清楚,应该是梁三那边的。”行走过程中,在后面的骑兵过来回报。

  “估摸着想看看我们到底向什么地方走”赵进笑着说道。

  回程没什么遮掩,就是一路向南,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赵字营来到了黄河边上。

  孔家庄所在的朱旺口和坚城集本就是因为黄河得名,朱旺口当年还是个颇为兴旺的渡口,可因为漕运枢纽从徐州挪到了邳州隅头镇,这里也早就荒废了,除了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没人通过这边,即便是江湖道上的人物,现在也都是去更方便的几个渡口。

  但荒废的渡口依旧可以停船,这几天沿着黄河顺流而下的各色船只都看到这里停着三十几艘船,船又大又小,都在这边下了锚,缆绳绑在岸上。

  看到这些的人都觉得纳闷,不过也没什么人追究细问,无非是当个水路上的谈资而已,这些船就是等着赵进的。

  作为前哨的骑兵已经和在岸上等待的船老大们联系上了,赵字营一来就立刻上船。

  能看到对岸已经有灯笼挂了起来,黄河夜间行船风险不小,虽说开封下游的黄河水势平缓,但也需要用灯火指引。

  赵字营各队上船,那些船老大们则是围着赵进讨好奉承,各个殷勤异常,这个说“进爷召唤,小的丢下生意就来了”,那个说“进爷使唤小的们是理所应当,还破费银子于什么”。

  船上的于粮和饮水,一应补给都是齐全,家丁们一上船之后就有人拿了出来,渡口这边的船足够多,赵字营的家丁行动迅速,很快就是都上了船,所有的大车和孔家庄带来的马匹都被丢弃,只有赵字营自己的二十几匹马一同上船,次第解开缆绳,起锚离岸,三十几艘船向着对岸驶去。

  这些船只离岸不久,又有骑马的人出现在渡口上,在漆黑的夜里张望了几眼,打马快速离开。

  装载着赵字营的船只没有直接去往对岸,而是顺流而下,夜里南岸始终有人打着灯笼带冇路示意。

  七月十三这天晚上,距离州城最近的渡口附近,装着赵字营的船只靠岸了,家丁和马匹下船,不少人还要趟过齐膝的浅水上岸,水路上一共走了一天一夜多些。

  在岸上也早有人接应,而且早就准备好了给养和车马,架起篝火短暂休整之后,赵字营向着云龙山出发,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赵字营大队到达了云山寺,云山寺本寺已经封山七天。

  如惠领着十几个心腹僧人将赵字营领进了后山的一处庄园,这是用来接待达官贵人和云山寺自家高层寻欢作乐的地方,不用的时候,就是几个僧人在这里看守打扫,既然赵字营要过来,他们也都被打发走了。

  赵字营的家丁们一进入这个庄园就知道告一段落了,赵进宣布解散之后,很多人顾不上理会僧人们的带冇路,直接倒在地上,靠在墙边呼呼大睡,这一路上实在是折腾紧张,根本没有放松的机会。

  一贯讲求纪律和严谨的赵进也没去管,只是跟如惠那边安排尽快送来饭食和给养,相关的迹象也要放出去,让大家觉得的确来平息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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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九章 才仅仅是徐州


  到了临近天黑的时候,赵字营的家丁们才算是恢复过来,云山寺这边早就准备好了饭菜。

  至于赵进和伙伴们的待遇更好一点,还专门洗了个澡,换上了新衣服,浑身轻松的在客厅里聊天。

  “徐家姐弟二人一直呆在宅院里不动,咱们白天黑夜都安排人盯紧的,没人传递消息”如惠说了徐珍珍那边的事情。

  以往有什么消息传来,大伙都会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说到徐珍珍,大家只是看向赵进,只有陈晃笑着说了一句:“果然是你的良配。”

  寻常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事情都知道不多,更不可能有这样的静气,更不用说赵进率领赵字营突袭孔家庄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是徐珍珍策动的,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中豪杰,当然是赵进的良配。

  听陈晃这么一说,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是笑着点头,大家都赞同这个说法。

  “现在她只能嫁给我,没有别的选择,咱们兄弟们昼伏夜出,出生入死给她徐家除掉了强敌,自然要有所回报。”赵进肃然说道,可怎么看都有些尴尬

  众人开始还板着脸,不过大家这么多年兄弟,彼此了解的很,看出赵进这种窘迫,大家立刻哄笑起来,但这样的场合下,能随便调笑和说几句的,也只有陈晃和如惠。

  “一件大喜事,让你说得这么算计,等媳妇过门后你可千万别去讲。”陈晃笑着说道。

  如惠情绪倒是没那么激动,摇头调侃说道:“只怕徐家小姐想的比东主还要清楚,咱们赵字营灭杀了孔家庄,对他们徐家是大好事,可也是个警告,如果能斗得过孔家庄,又何必求我们出手。”

  众人点头,刘勇看出来赵进不想继续谈和徐珍珍有关的事情,开口转了话题说道:“大哥,这次只灭了孔九英和他在的庄子,他几个儿子最少还有两个在外面,马队应该还能凑出二三百,步卒千把依旧有的,这些就放在那边不管吗?”

  “如果我没想错,孔家剩下的人加上他们那几个大头目,会带着人去抢孔九英的家产,会彼此争斗,周围看他们不顺眼的各路豪强,河南、山东加上丰县、沛县的官府士绅都会动手,剩下那些看着不少,很快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赵进侃侃而谈。

  没等大家说话,赵进又是说道:“猜测毕竟做不得准,不过孔九英所在的核心之处都衰颓腐坏成这个样子,其他各处想来更差,即便我猜错了,以后这孔家庄咱们也不必当他是个敌手,实在太弱,太烂,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大伙各个精神一振,董冰峰明显有些激动,在那里说道:“自小我就听人讲这个孔老虎,说他山东官军出身,又在草莽江湖中打熬厮杀过,整个徐州地面,甚至还要算上临近各省的府县,他都最不好惹,手底下也有一帮军中出来的亡命,敢拼又懂得章法,就算参将麾下的兵马都未必是对手,不怕大家笑话,去之前我还有些担心,可真打起来就知道,他们完全是烂泥一片,马厩里面那么多马匹,那么重要的地方,居然没什么看守的人,临跑出来几个,都是满身酒气,这么烂的队伍居然还有人说厉害,比起咱们赵字营来,不知道差了多少”

  平时寡言少语的董冰峰难得长篇大论,而且他这番话,正好是切入大伙的心里,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高涨。

  “什么云山寺的僧兵,什么孔家庄的马队,就算官兵我看也是一锅粥,谁也比不过咱们赵字营,曹先生,对不住,我就是这么一提”石满强激动的接口说道,说完才想到如惠这边,连忙面红耳赤的陪个不是。

  “这么见外作甚,我早就还俗了,和这云山寺没于系。”如惠笑着说了句,随后也点头说道:“我当日逍遥的时候也走南闯北,大明各处见识了些,还真没见过咱们家这样的强军。”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情绪更是上来,只有赵进笑着摆摆手说道:“曹先生,咱们这个是保境安民的团练,不是什么军,这称呼上不能错啊”

  “东主说得是,属下疏忽了。”如惠笑嘻嘻的说道。

  刘勇也有些激动的说道:“大哥,咱们是不是太小心了,现在也就是徐州到何家庄这一片的人对咱们恭敬,其他各处并不听话,黄河北就不说了,萧县和砀山距离才多远,那些人也就是和咱们客气客气,大哥,咱们既然这么强,就该让他们知道规矩。”

  陈晃在那里点点头,以他的沉稳脸上都带着些兴奋,不过他这次没表态,而是看向赵进,眼神里也颇多期待。

  赵进脸上有笑容,眼神却颇为严肃,他从座位上站起,大伙立刻都是安静了下来,赵进看了看大伙说道:“我们强吗?的确很强,比起孔家庄这种土鸡瓦狗,比起云山寺这种外强中于的,比起流民这样的一盘散沙,我们当然很强,可大伙也别翘尾巴,咱们只是在徐州很强而已,再说了,咱们只有这几百人,这些人强又能怎么样,散开了就没了用处,聚齐了就顾不到别处,这还叫强吗?”

  每个人都若有所思,石满强性格比较直率简单,立刻有些灰心的样子,赵进却把话题转了回来:“等咱们赵字营扩充到两千人,在这徐州地面上就可以说强了”

  如惠脸上的笑容倒是一直没什么变化,其他人的神情又是振奋起来,赵进笑着坐下继续说道:“这几次出去打,赢都赢了,可却有不少毛病,比如说咱们这分队的法子,老兵队新兵队编制不同,调遣起来麻烦的很,开战的时候,方队又和这分队编制没关系,这个要改,当初也是我太想当然了。”

  老兵队四十人一队,新兵队二十五人,队正太多,编制太乱,指挥的时候要说得很详细,战场上瞬息万变,务求简单直接,赵字营现在的规制的确很麻烦。

  不过稍懂人情政治的人就能琢磨出来,当初这个繁琐混杂的编制,并不是想当然的胡闹,而是有别的考虑,只是这样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家丁要加,小勇的人手要加,每一处都要加人手,这次咱们不管于什么,都不会有人觉得不对了。”赵进的情绪也有些高昂。

  孔家庄被大火焚毁,孔老虎死于非命,这件事从头到尾赵进都做得尽可能隐秘,除了徐家那几个人之外,各个环节都不知道前后发生了什么,孔家庄的人当日四散逃命,他们在孔老虎这种江湖龙头身边,自然知道敢于突袭孔家庄的人是什么样的角色,没胆子过来报案指认。

  更何况孔老虎一死,马队核心崩散,四方的势力必然过来侵袭,没在这孔家庄的孔家核心骨于必然要来争夺主导权,一直隐忍境山徐家也有很大的可能动手,残存的人能活下几个都难说,更不用担心走漏消息。

  亲历和目击的不用担心,更不用担心其他人,他们都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赵字营做了孔家庄和孔老虎。

  不过只要孔家庄覆灭的消息传开,不管有没有参与这件事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赵进和赵字营,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赵进和赵字营。

  然后,这么强悍的豪强都覆灭无存,谁还能奈何赵字营,原来赵字营有几百人都会有人觉得规模过大,可救下了徐州,灭掉了孔九英,有几千人,谁又敢说些什么?

  在入睡前,赵进带领着伙伴们在这个庄园里走了一圈,倒在地上酣睡的家丁们也都陆续醒来,他们被分配了值守轮班的任务,赵进和伙伴们也要轮班,赵进主动要求在最难熬的凌晨之前,虽说这云山寺算是赵进的附庸,可毕竟不是自家地盘,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虽然白天炎热,可深夜的时候已经能感觉到丝丝凉意,这才七月中,徐州的天气就开始变化了。

  赵进和伙伴们尽管没有喝酒,可每个人都有一种微醺的感觉,甚至连下面的家丁都是一样。

  这让赵进有些紧张,还以为云山寺在饭菜中做了什么手脚,等起来值夜的时候才想明白缘由,那是因为大家在徐州城没有敌人了,所有眼前的和隐藏的危险都被扫清,大家都感觉到安全自然,这种无拘无束和酒后微醺很相似。

  “才仅仅是徐州”赵进没头没脑的低声说了句。

  第二天一早,云山寺那边送来了早饭,赵字营家丁都已经休整的差不多,各个精力充沛。

  吃过早饭,在云山寺真智和尚的心腹僧人引领下,赵字营列队进入了云山寺本寺,对赵字营的很多家丁来说,这里算是旧地重游,他们在这里杀了第一个人,见了血。

  行走在禅房佛殿之中,一路上冷冷清清,除了带路和相关的僧人之外,其他人都呆在房中,被勒令不许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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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章 好大一份嫁妆


  昨天云山寺已经放出了消息,说今日山门开放,允许香客们拜佛敬香,现在虽说还早,城门刚刚开启,可城外很多信徒香客应该等在门外了。

  云山寺大门大开,赵字营的家丁们鱼贯而出,外面等候的信徒香客敬畏的闪开,有些人还合十祷念,先前赵字营自然是佛敌,可现在则是护法金刚,大家都是感谢。

  车马从偏门出来,在寺前空地汇合,然后一同下山,山路并不宽,又有不少香客乘车马上山,看到赵字营之后都慌不迭的躲闪让路,双方走起来都很麻烦,不过赵字营也没有派人提前静街,就这么麻烦的一路向下,赵进就是要让大家都看到,赵字营从云山寺下来了。

  下山走向大路,那边还有提前等待着的大车,车上装着路上要用的一应装备,赵进还看到了绷着绷带吊着胳膊的父亲赵振堂,以及陈晃和董冰峰的父亲,至于其他几人,石满强的父亲已经对儿子有所交代,而且家里子女多,有些感情,就不如其他人表露的明显。

  让大队先行,几个人各去向父亲那里。

  父亲赵振堂先是上上下下打量赵进,看着没什么事之后才宽慰的松了口气,然后带着点责备的说道:“你做事不能这么冒失,万一在那边有个闪失,想帮你都帮不上,知道这事我都不敢告诉你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念叨了两句,赵振堂就摇摇头不再多说,只是叮嘱回去早些休息。

  “父亲,麻烦董叔那边三天后再过河一次,还是去徐家提亲,这次不会出什么岔子了”赵进临行前说道。

  赵振堂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你小子的婚姻大事也自己操心做主了,老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用管,光是享福了,快走,快走”

  孔家庄被焚毁,孔九英被杀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边来,也就是这几位过来探望的长辈心中有数,孔老虎在徐州各处也有些或明或暗的产业,只要是在赵字营控制范围之内的,这次都会被吞下来。

  赵字营回转的时候沿途村寨又是奉承供应,本来可以连夜赶回何家庄,不过为了休整起见,半路上在张庄附近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赵字营进入何家庄。

  “大哥,梁三他们比你早回来两天,我把他们都关在小院子里,等你回来安排处置。”吉香过来禀报,梁三他们人少,又是轻骑快马,回来的速度当然要比赵进他们快很多。

  “让他们去见徐珍珍,放他们所有人走,带话让梁三转告,三天我家媒人会上门提亲,不要出什么古怪。”赵进吩咐说道。

  吉香于咳了两声,小心翼翼的建议说道:“大哥,那好歹是将来的大嫂,是不是说的客气些?”

  “不用客气,她明白我的意思。”赵进笑着说道。

  赵字营离开的这些日子,徐珍珍姐弟在何家庄等同被软禁,找了两个村子里的年轻姑娘伺候着,吃喝享用,只要需要都能满足,但不准和软禁区域之外的人说话。

  徐珍珍所住的宅院,白天黑夜都有护卫和眼线盯着,就连那两个村子里的年轻姑娘实际上都是如惠侧面安排的人。

  不过徐家大小姐很安静,每天正常吃睡,闲暇时候就是教授自己的弟弟读书,没有丝毫的焦躁和不安。

  等赵进率领大队回来,徐家姐弟的软禁也就解除,吃过中饭,梁三等人也进去拜见。

  “三哥,外面没有眼线,都是咱们自己的人。”一名跟着梁三去孔家庄的汉子说道。

  在这几位心腹面前,徐珍珍身前没有屏风,只是带着个小号的斗笠,斗笠周围垂下一尺轻纱,将面孔遮住。

  听了这个话,梁三点点头,上前一步说道:“大小姐,孔九英被杀,孔家庄被焚毁,这是徐家的好机会,只要咱们早作准备,孔家那些产业和庄子就都可以被吃下来,赵字营这里动不了这么快。”

  梁三脸上颇为兴奋,可坐在那里的徐珍珍却没什么激动,反而轻叹了口气,这一叹气,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梁三,我知道你是为徐家考虑,为我考虑,可你有没有想清楚,你做这些,是给徐家招祸”徐珍珍说到最后,一贯平静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大小姐,孔家一灭,咱们徐家”听到这话梁三一愣,随即急切的就要辩白。

  “梁三,不要自作主张。”徐珍珍淡然说道。

  下面的梁三涨红了脸,刚要继续争辩,却注意到同伴向身后靠近了些,这个小动作让梁三悚然,自家大小姐做事一向公道,酬功很大方,犯错惩处也绝不留情。

  “大小姐,属下错了”梁三躬身诚恳说道。

  坐在上首的徐珍珍又轻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你把赵进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不用我们安排的船,自家早有安排,你以为你的那些江湖手段能有用吗?好在一切还没有揭破,一有迹象,徐家恐怕就要遭殃。“

  看着下面的梁三惶恐的要跪下,徐珍珍继续说道:“你也是为了徐家好,这次只说一句,下不为例,你先去赵公子那边打个招呼,说我临走前想见他,然后去安排回程吧”

  听到还让自己做事,梁三吊起的心总算放下,匆忙转身出门,在他出门之后,几个站在下首的汉子也都退了下去。

  都在何家庄内,安排这些事情还是容易的很,没多久,徐珍珍乘坐小轿来到了赵进的书房,现在徐家大小姐已经不用太掩饰自己的行踪。

  “赵公子的大恩大德,妾身永记不忘。”徐珍珍开门见山的说道,起身万福施礼。

  本来赵进还要安排屏风遮蔽,徐珍珍自己示意不必,但还是带着遮脸的斗笠轻纱。

  “做这件事我也是为了自己,谈不上什么恩德。”赵进很平静的回答说道

  徐珍珍站起后没有坐下,又是继续柔声说道:“赵公子,妾身此次行走在外,抛头露面,还望赵公子莫要嫌弃妾身轻贱。”

  赵进很于脆的摇头回答:“赵某不会这么想。”

  徐珍珍那边微微点头,有一层轻纱阻挡,面容和表情都看不太清楚,不过赵进却对这个女人有了新的判断。

  杀伐果断,不被世俗礼法约束,一个弱女子顶起了徐家这么大的家业,可不被约束并不是不在乎,她可能一直觉得羞耻,一直觉得会被别人瞧不起,事实上,这个年纪未嫁,又和个男人一样管理家业,或许在世人眼中,表面称呼一声女中豪杰,实际上却瞧不起,女中豪杰这个词,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有讽刺的意思。

  这个女孩一直在强忍着心情支撑家业,并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这个时代的局限。

  屋子里安静了会,徐珍珍又开口说道:“赵公子应该安排媒人去妾身家里提亲了吧?”

  看到赵进点头,徐珍珍沉吟了下开口说道:“妾身知道这么说冒昧失礼,可在媒人上门之前,还是请赵公子你答应一件事。”

  赵进眉头皱起,这话的另一重意思就是如果不答应,媒人上门之后恐怕要变故,赵进脸上有冷笑浮现,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你徐家自己能做主的了,赵进笑容满面,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的说道:“大小姐请讲?”

  “妾身只有一个弟弟,这个弟弟性子懦弱,妾身十四岁开始学着管家做事,可这个弟弟怎么也要到十八岁,他现在六岁,到那时还有十二年,这十二年间的徐家就是赵公子的了”徐珍珍的语气和一贯的平静不同,能听出来心情很激动。

  在这十二年里,徐家的家业是自己的?赵进一愣,这还真是一份无比丰厚的嫁妆,原本自己想着通过联姻抓在手里,现在则是自己送过来,比预想的还要好很多。

  徐珍珍的话还没说完:“十二年之后,若是妾身的弟弟能在科举功名上有前途,这份家业还请赵公子继续掌握,若是妾身的弟弟学业无成,十二年后,请赵公子将徐家这份家业还给他,徐家一切,赵公子可有三成。”

  原来是代管,不过这也足够优厚了,但这份优厚对赵进来说算不得什么,他只是笑着问道:“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媒人上门还会被拒绝?”

  “以赵公子如今的实力,徐家不敢拒绝,但妾身敢保证,徐家的一切,赵公子你没办法完全抓在手中,或者说在刀剑之下,最起码要有五年才能整合,除此之外,妾身也做不到什么了。”徐珍珍的语气凌厉起来。

  赵进微笑着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隔着那层轻纱两人视线对上,赵进发现徐珍珍的双眼很有神。

  “你提出这个条件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我本来想的是,娶了你之后,赵字营用徐家做事也会方便些,却没想到整个家业都能拿过来,十二年,十二年能做好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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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这个名字!这个时代!



  处理半个时辰,厨房那边送来了饭食,除了如惠和周学智几个人之外,大家都是吃高粱掺杂其他粗粮所做的于粮,赵进和伙伴们有些优惠,单独吃饭的时候会有肉汤。

  两千多名家丁加上过万流民,对粮食的耗用巨大,还要考虑到来年甚至后年的积储,所以要计划着耗用,赵进几次吃饭都和家丁们一起,看到自家老爷和大伙吃一样的,大家都觉得这于粮真香。

  午饭的时候,如惠和周学智都是告辞,等赵进吃完后过一炷香再过来,大家成了习惯,也知道怎么估算时间。

  八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不过太阳好的时候,正午时分很舒服,在赵进屋外站岗的哨兵眯着眼睛,他也刚吃完午饭不久,饭气攻心,又被阳光照的浑身发暖,总想着打个盹。

  站岗执勤的时候睡觉,要重责二十军棍,已经有不少新丁领到了这样的责罚,这位可不敢成为下一个。

  “如惠”

  “如惠”

  “曹先生”

  在屋子里突然传出了赵进的咆哮大吼,外面的在各个位置的哨兵都吓得一个激灵,他们下意识的握紧兵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听到在喊总管曹先生,大家又都松了口气,站岗的那名队正连忙回答说道:“老爷,曹先生回自己那边了”

  “喊他过来,快去快去”赵进大声下令。

  两名哨兵急忙转身狂奔出去,其他几人则是战战兢兢的彼此看着,自家老爷威猛沉静,极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隔着门窗都能听到呼呼喘着粗气,情绪极为激动的样子。

  “等下曹先生来了,这屋子方圆两丈之内,不准有任何人,违者格杀勿论”赵进又下了命令,这次声音已经冷静了很多,外面的家丁们也跟着定下神,连忙大声答应。

  何家庄虽然不大,可每天如惠里里外外的操持,往往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过了一会,赵进在房里急着催了两次,站岗的家丁又跑出去两拨,这才看到了人。

  如惠对赵进这么着急的召唤也是惊讶,气喘吁吁的跟着家丁向回跑,一路上许多人侧目而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们几个随时待命,一有不对就冲进去”进了院子,如惠低声对值守的队正说道,那队正身子一震,连忙点头。

  “是我有急事要问,不要多想,曹先生快进来吧”那边赵进已经推开了窗子,大家看过去时候,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能看出来刚才激动过。

  如惠摇摇头,掏出手帕来擦拭额头的汗水,迈步进了屋子,赵进在窗子那边又是说道:“方圆两丈之内不要有人”

  外面已经开始布置,进了屋子的如惠神色郑重的问道:“东主,到底有什么大事?”

  如惠和赵进也是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知道自家这位东主年纪虽小,却有超出年龄的沉静和成熟,等闲不会失态,今天却这么急火火的喊人,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而且专门会叫自己来,如惠已经想到了几个方向。

  那边赵进晃晃头,深吸了口气,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邸报,翻开到某一页说道:“曹先生,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就是关于邸报?如惠一愣,他记得自己标注分段就是去年的邸报,去年有什么不对的,犯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心里想归想,如惠还是边擦汗边走过去观看,还把赵进指着的那一段读了出来:“巡按山东御史翟凤陈制驭东西夷虏机宜,河西宁前一带兵马疲羸,议将前屯宁远副参二营仍驻割本城,而中前左右游击备御则移驻于极冲之边堡,来易堵截,去易追袭,余各堡逃故兵马尽召补完额,少增粮料以资瞻养,至各官委买赏虏货物减价滥恶,每遇领赏费讲开衅,此后当以抚赏钱粮为抚赏用,东夷奴儿哈赤擅参为利,该道欲于市易中默寓裁减之意,使商贩渐稀参斤无售彼之财源不裕,自将摇尾乞怜,乃臣所虑者,虏之掠我人,也探其黠桀有智者,原啖以利使输心,为彼用凡内地虚实无不传送,而我辽以役重差烦,至于无可柰何,愿随之去,将来之忧方大耳”

  这有什么不对的?如惠纳闷的又看了一遍,迷惑的说道:“山东巡按今年就该不是这位了,这些读书人就好空发议论,东夷在辽东那边,辽东那边又是山东行都司,双方关系紧密,关于东夷的这些议论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位翟凤属下没什么听闻,不过既然是御史巡按,想来王公那边会很清楚“

  他这边还没说完,赵进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用手指在一处重重的点了点,如惠凑过去细看了看。

  “奴儿哈赤?东主是问这个?”如惠不太确认的问道。

  赵进点点头,神色颇为郑重,如惠更是纳闷了,又擦了下汗,把手帕放入口袋里,皱眉想了想后说道:“奴儿哈赤这个人名属下还真有些印象,朝廷的邸报,总要说是太平盛世,四方来朝,所以周围蛮夷部落的朝贡来使总要着重提提。”

  说到这里,如惠偏头看了下赵进,发现赵进脸上带着少有的郑重神情,这让他愈发奇怪,在那里继续说道:“凡是辽镇那边的过来的,这十几年应该都有这个奴儿哈赤,应该是东夷那边的头目一类。”

  “东夷、西虏具体是说什么?”赵进皱眉问道。

  “鞑虏,虏寇,这分法来源属下也不敢说准,依稀是以京师为界,和大明为敌的蒙古各部都在西边,称为西虏,东边那里也不安分,不过还受大明羁縻,也有卫所土官这样的设置,属下这些都是听行商讲述,或许有不准的地方,东主莫怪。”如惠说得也不太肯定的样子。

  “西边说的是蒙古,东夷说得是什么部族?”赵进没理会如惠的话,只是继续追问。

  “蒙古、女真皆有,女真更多些,不过属下听人讲,这些人自称是金的遗民,实际上不然”如惠到底是读书人出身,说到这里已经要开始谈谈典故了

  不过如惠说了一句就停下,因为他看到赵进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呆愣住了。

  如果是赵进的一于伙伴,或许还能认出赵进此时的表情和黄河岸边看到鸟铳时候差不多,如惠却是第一次看到,惊愕异常,可他也不敢打搅,只在边上的小心翼翼的盯了会,然后低声问道:“东主,东主”

  赵进没有反应,还在那里发呆,如惠眉头皱起,略微抬高了些声音又问:“东主,可有什么不妥吗?”

  “曹先生,这奴儿哈赤的奴儿两个字会不会有错漏?”赵进没理会如惠的询问,自顾自的又开口问道。

  “奴儿”两个字的确低贱,一个头目首领用这样的名字离谱了些,如惠看到这个却笑了,解释说道:“东主,这是称呼蛮夷使臣的惯例而已,按照这人本族读法的原音化为汉字,用贱字贱名,要不然显不出臣服卑贱来。”

  赵进缓缓点头,又是恢复了那种神游天外的状态,喃喃自言自语说道:“女真、奴儿哈赤,奴儿哈赤原来是这个时代。”

  如惠用手拍拍额头,今日这情形他实在弄不懂了,来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曾想却是去年邸报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要说今年看到,就算当时看到,自家也会嗤笑几声,说这巡按好做大言,还不是为了升官,一个把持人参买卖的部落豪酋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结果一向沉稳成熟的东主居然因为这个变得疯疯癫癫,如惠琢磨着,是不是东主这边遭了邪祟,失心疯了,要不要抽一耳光?据说刚受风受邪的病人,狠狠打一下就能打醒了。

  “原来是这个时代”含糊不清的嘀咕终于朗声说了出来,赵进已经从座位上站起,如惠心想就在这个时候,伸手就要去扇,还没动作就发现赵进已经不复方才的迷糊,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了。

  “东主的意思是?”这句莫名其妙的“这个时代”,如惠还是没听懂,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说我终于清楚了一件事,读书做事果然都不能马虎含糊。”赵进笑着说道,他本来想说读书要认真,不然忘记了细节就会很麻烦,不过说出口之后又改为了做事。

  如惠愣愣的跟着点头,赵进把那邸报合起随手丢到一边,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停下说道:“原本我还觉得自己做的是不是太急,现在看,也该做做准备了

  如惠这才注意到细节,赵进还没有恢复正常,此时的情绪明显很激动。

  “东主自崛起以来,每一步都走的很扎实,哪里说得上急,要说准备,东主现在所做,处处都是准备。”如惠说了几句套话。

  赵进笑着摆摆手,然后直接赶人:“曹先生,你先回去忙,顺便和其他人招呼下,下午我可能会晚去,要在这里想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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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四章 婚后


  如惠答应了,在出门前忍不住开口说道:“东主,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才好。”

  赵进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不必担心,我只是自己理理思路,有些事今日想明白了”

  如惠出门的时候,刘勇已经赶了过来,刚要进去被如惠拦住,两人低声商议几句,刘勇连忙转身去安排人,不管有事无事,总要请来郎中什么的备着。

  没过多久,陈晃、石满强、吉香、董冰峰都赶了过来,在外面问问,甚至还招呼了句,听到赵进答应后才离开。

  兄弟们的关心让赵进感动,可也有些哭笑不得,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这边才算安静下来,能沉下心想想事情了。

  万历年间,女真,努尔哈赤,辽东,这几个点确认,也就能大概确定一件事,大明要完了。

  赵进还是不记得万历之后是谁,但他印象很深的是,自从努尔哈赤开始进攻大明,大明就没有过什么胜利,一败再败,一直到最后的亡国,这一切就应该发生在这几十年间,而且也就是三四十年间,甚至还会更短,现在看来,这三四十年间,就是从现在或者不久后开始了。

  “倒霉”赵进拍了下桌子,但用的力气不是很大,脸上也没有太多懊丧和恐惧。

  跟着二叔赵振兴习武,二叔询问自己有什么愿望,自己回答的是“青史留名”,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想做到这个有很多方法,达成的目标也有很多种,有的目标很小,有的目标很大,赵进的目标很大很大,他想去试试,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去尝试。

  十岁到十七岁,赵进并没有感觉自己比身边的人强出多少,他的确勇悍善战,可这个优势是因为从小勤学苦练,每日打熬身体,又有一个出色的师傅二叔赵振兴传授武技和经验,他的确比别的人理性和成熟,有种种新鲜的点子和方法,可这个只不过因为他的人生经验的确丰富,又有领先的手段。

  但以上这些,同时代的人也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做到,甚至比自己做的更出色,自己拳打脚踢弄出一个局面,可这个局面仅仅局限在徐州。

  自以为出色,却在高家庄附近遭遇伏击,折损了孙大雷,在徐州城下和流民激战,又有这样的惊险,最后险些被对方翻盘。

  甚至最开始的那几次,在窄巷中和那十几个亡命大盗遭遇,如果不是运气好,或许也没有今天了。

  经历过这么多,从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谨慎小心,赵进不断的修正自己的目标,将自己那个或许是妄想的念头藏在心底,可今天他终于意识到了将来要发生什么。

  王朝鼎革,天翻地覆,交替时候往往会极为惨烈,旧有的都会被粉碎,新的会建立起来,天下大乱,一切的规则都不复存在,直到新朝建立。

  在这样的大时代里,在这样的大变革中,会有很多很多的机会,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能不能借着这些机会更进一步?

  原来这个大变革距离自己没多少年,赵进藏在心底的那个念头又开始萌动,或者,在那个惨烈的大时代中,自己要保住自己,保住自己身边的人,保住这个局面,让自己的努力不要白费,让一切不要被大潮冲的粉碎

  赵进深吸了口气,目前来看,一切都在正轨上,可自己做的节奏是该慢些还是快些,王朝鼎革从什么时候开始,具体那一年?赵进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想到这里,赵进忍不住苦笑,细想想好像知道不知道的区别不大

  不过,最起码知道该坚定的走下去,该坚定的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了,赵进从座位上站起,打开屋门大步走出去,外面阳光正好,校场上的命令和呼喊隐约传来。

  一出院子,却发现伙伴们和如惠都等在那里,看到赵进出来,大伙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赵进笑着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你这一天这么古怪,大伙都是担心,你要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陈晃开口说道。

  赵进哈哈一笑说道:“就不许我发发呆”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责任太重,你不能发呆”陈晃回答的毫不客气,赵进一愣,随即重重点头,摆手说道:“以后不会发呆了,兄弟们,咱们都要加把劲,要把这些小子们好好操练起来。”

  大家轰然答应了声,如惠笑着抱拳告辞,他那边另有事情要忙,后面石满强有些纳闷的问刘勇说道:“大哥的于劲这么足?”

  “有于劲不好吗?再说了,大哥的于劲天天都这样”刘勇笑着反问说道

  八九月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收税的季节,徐州被流民洗掠,元气大伤,可免除三年钱粮的事情上下还在运作,朝廷没有批复,所以徐州今年一切还是照旧的。

  今年徐州衙门户房的粮差格外容易,油水也格外的多,首先,因为赵字营的撑腰,徐州上下没有一处敢拖延迟疑的,大家按照规矩谈,谈好了就于脆利索的交上来,绝不拖泥带水,再者,因为童知州彻底的失势,原来他身边的管家长随之流也没办法对这份秋粮伸手了,户房这边除了分给童知州和王师爷的常例,其他人只是稍微意思下,给出去的少,剩下的也就多。

  还有一点,因为赵进的飘香酒坊收纳了大批的现银,所以钱贵粮贱的事情没有发生,粮食可以卖个相对公道的价钱,户房也不必被豪商过一道手,手里留下的份子更多,赵进这边也可以收入大批粮食,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人人都是高兴。

  因为这批粮食,赵进发现接下来多少能轻松些,粮食积存比预想的要多很多了。

  徐州州城之内赵家附近已经开始整修,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粉刷,不光是赵家自己,连周围那些垃圾和破烂墙壁什么的都要收拾,不用赵进张口,城内城外的士绅豪商们就从邳州那边采买了名贵家具和摆件,上好绸缎棉布的被褥之类,婚房什么的都操办漂亮。

  云山楼和排骨张的厨子们也开始提前准备,大厨每日里写出菜单再去赵家请示,请赵家二老看看这些合适不合适。

  境山徐家也不含糊,一车车的箱笼过河上岸,送到城内送到何家庄,都是徐家大小姐的吃穿用度,还有为新姑爷准备的各项用具。

  除此之外,徐家在徐州城内和何家庄边上都开始兴建宅院,这宅院都有专门的马厩,蓄养健马,据说徐家大小姐还要继续管家,有什么大事消息还要传递到她这边才能做主。

  赵进的父母和徐珍珍的父亲也见了一面,因为赵振堂的胳膊不方便,所以徐珍珍的父亲徐本荣来到徐州城内的徐家别业里,赵家二老登门拜访。

  见面很不愉快,自诩名士的徐本荣觉得赵振堂是粗人,赵振堂也觉得徐本荣太过端着,显得虚假,倒是何翠花对徐厚生很喜欢,一直是问东问西,这还勉强维持了下去。

  尽管这里面有种种插曲,不过徐州城内的喜庆气氛渐渐浓厚起来,就和那童知州所说的一样,如今徐州是赵州,赵进的喜事就是徐州的节日。

  秋粮收获让北地的每一处都松了口气,尽管这一年有灾荒,处处有如人间地狱,但秋粮下来就让人看到了希望,加上朝廷和地方上那些赈济,总算又可以活下去,总算又看到了希望。

  自年中开始,山东登州府、莱州府、青州府、兖州府几处的官兵就没有闲下来,处处民乱,处处烽火,他们只能到处镇压不停,到了这个时候也可以喘口气了,因为各处的乱子也都平息下去,或许到了年关,到了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要大闹,但毕竟这时候安静了。

  受灾的地方安静,局面还算不错的东昌府则显得繁荣平和,赫然是人间乐土的摸样。

  九月初二这天不是什么节日,可东昌府城聊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许多百姓拥挤在道路两侧,各个翘首以盼,看着另一头。

  “圣姑来了,圣姑来了”有人大喊说道。

  远看着一个八抬的辇,辇上有个木阁,阁子四面悬挂着帘子,帘内有轻纱,隔着这个,能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个女孩。

  在这辇的前面,有人打着彩旗,有人捧着粗香,还有人不住的洒下红色的碎纸,这个有个讲究,换做天女散花。

  在两侧各有两个壮汉背着竹筐,他们身边跟着两个婆娘,看到路边的乞丐就从竹筐里拿出一块糕饼递过去,看到有孩童,则是拿出点心。

  “佛祖保佑,圣姑赐福,佛祖保佑”不知道有谁在带头,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出来,更有虔诚的直接跪在地上磕头。

  前面路上一阵骚动,辇停了下来,一名壮汉快步跑上前去,不多时就回来禀报说道:“圣姑,前面一个乞儿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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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三章 喜事多事


  “那个江北第一家?”几句对答,已经有人惊呼出声,南直隶江北有凤阳府,扬州府,淮安府,庐州府,安庆府,徐州,滁州,和州,这些府州往往比其他省的府州要大,虽说比不上江南繁华荟萃,可也是富贵豪门云集,扬州盐商豪富更是甲于天下,可在这样的地面上,居然敢号称第一家,而且连徐州的混混都清楚,可见起势力煊赫。

  惊呼阵阵,那两名骑士脸上也露出得意的神色,心想面前这不长眼的城门守卫肯定会闪开,没曾想这城门守卫朝边上瞥了眼,继续苦着脸没挪地方,只是问道:“来于什么?”

  这队伍里的骑士们脸色终于变了,一个个就要发作的样子,可随即有人小声说道:“别乱动,看看周围。”

  四下一看,发现几十个拿着长矛的精壮年轻人已经围了过来,按说马队对步卒,占有完全的优势,可这城门前这些年轻人的队列和气势,却让人不敢小窥,而且除了这几十个人,那些混混,差役都是要动手的样子,连守城门那十几个破衣烂衫流里流气的守卫也拿出了兵器。

  “扬州冯家特来给赵公子贺喜”看着情形不对,马上一名骑士连忙喊出了自己的来历。

  这句话一说出来,紧张起来的气氛立刻放松了不少,刚才剑拔弩张的一于人脸上都有了笑容,守城门的士兵更是满面堆笑着说道:“原来是给进爷贺喜的,小的多有得罪,还请各位见谅,不过进城的车马都要检查,还望各位包涵

  说完之后,差人和混混们都是上前,尽管客气的招呼,可还是于脆利索的翻检大车。

  这行为让马队的十几名骑兵脸色都不太好看,不过在这样的局面下,也只有咬牙忍下来了。

  “都是贺喜的礼物。”检查的结果很快就传回来,这时大家脸上都有了笑容,客客气气的放行入内。

  本来进城的规矩是要给城门守卫些好处,可经过刚才那一出,冯家的一于人都是心情大坏,理会也懒得理会了,径直入城,只留下守卫城门的那些人在议论不停。

  “原以为进爷的家丁就了不得了,你看看冯家来送礼的这些,啧啧,看着和周参将的亲卫一样,真是精锐”

  “冯家据说可是先帝爷身边人的出身,连官兵都调的动,这样的骑兵又有什么稀罕的,那孔老虎最霸气的时候,也不敢拦阻挂着双马旗的车马商队,了不得啊”

  “就算这样的人物,也要给咱们进爷贺喜,咱们进爷真了不起”

  “你个毛孩子懂什么,盐货要走徐州的,怎么不得打个招呼才行。”

  这边议论不停,徐州西门那边又是另一番景象,虽说深秋天冷,可太阳出来,晒着大家都很舒服,该进城道贺的人早就来了,其他都是些平常老百姓,也就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关注,大家无精打采的在那里,甚至有靠在城墙根那边打盹的。

  一个混混是跟着陈二狗的老人,但跟刘勇的关系不错,起起伏伏的,一直没有受牵连,自家混了个小头目,活很舒服,他资格老,又有来历,在这边也就随便些,不知道从那里淘换到一张草席,就那么铺在地上,躺在那里眯缝眼睛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其他人嘻嘻哈哈的东一堆西一堆。

  正悠闲的时候,那混混猛地跳了起来,拽着一个差人头目跑向一边,那边有赵字营安排在这里的两个队正,几个人嘀咕了会,马上又是散开,各自朝自家人传达命令。

  他们在这里自顾自的忙碌,进出城门的人有人注意到,有人觉得奇怪却没有理会。

  没曾想短短片刻之后,差人们堵住道路一头,赵字营的家丁堵住道路两边,混混们和城门守卫堵住城门,已经把这里封了起来。

  “你,就是那个带着毡帽的,还有那四个带着斗笠的,都不要动”那混混大喊说道。

  被他喊到的几个人浑身一颤,喊完这句,这混混眼神余光一扫,立刻大吼说道:“让你们的人别乱动,不然格杀勿论”

  这句话喊出,差人们抽出刀,赵字营的家丁们长矛平端,混混们手里的家什也都拿出来了,立刻是杀气森森。

  道路上没被封堵的地方立刻是鸡飞狗跳,路人们先是跑远,然后站住了看热闹,而被围成一圈的那些人吓得不敢动弹,刀枪斧头都是闪烁寒光,一有不对就杀过来了,谁敢乱说乱动?

  “那个带毡帽的是头,那四个戴斗笠的是女扮男装,后面还有一、二、三

  这十五个都是他们一伙的”那混混指指点点的说道。

  说到这里,混混又是大吼说道:“说了别让你们乱动,把手从怀里拿出来,不然真要开杀戒了”

  赵字营的家丁们平端长矛向前走了一步,吓得圈内一于人响起一片哭叫。

  “小顾,别乱来,让身边的人也都别乱来”前面那个带着毡帽的中年人缓缓回头,沉声说道,他边上几个戴着斗笠的瘦弱年轻人已经捂着脸哭起来。

  被他喊到的那个小顾听到这话咬咬牙,把伸进怀里的手又是拿了出来,周围十几个人都悻悻然的低头。

  “他娘的,多亏这里备着绳索和铁链,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弄了”差人头目低声骂了句,一套套东西都被拿了上来。

  相比于众人的紧张,发现不对的那个混混却得意非凡,不等别人开口问,他自己就得意无比的说道:“这一伙人装着互相不认识,可走动间不住来回使眼色说话,分明就是一队的,光天化日,又是女扮男装,又是装着不认识,这肯定有古怪,何况是在这大喜的日子”

  “你老哥有福了,进爷对有功的人都是大方。”边上有混混羡慕的说道,这位想要客气谦逊却没绷住脸,只在那里哈哈大笑。

  城外插曲处处,城内却是喜气洋洋,和睦一片,很多宾客是从九月三十就到了城内,就是为了当面给赵进贺喜送礼,说几句客气攀个交情,赵进这边早早接亲回来,大家就按照身份地位排队上前,在这个大喜的日子,赵进和每个人都客气招呼,笑脸应对。

  冯家送礼的队伍一进城,立刻就有人来这边禀报了赵进,好在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赵进这边也有略微的空闲,冯家一递帖子,赵进就把人请了过来。

  “小的是冯家外院的管事,代我家家主太爷,恭贺赵公子大喜了”进来那人正是马队骑士之一,他说话带着笑脸,恭喜的时候躬身抱拳,但相比于前面那些恭敬客气的宾客来说,这位管事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不卑不亢。

  赵进身边的几个伙伴眉头都是皱起,一个外院的管事,居然跟赵进平礼相待,这冯家是来贺喜还是来折辱,未免太无礼了。

  说完这句,这位管事直起身,又是客气的笑着说道:“赵公子,冯家在徐州地面上走货不少,日后还请赵公子要行个方便,我家家主太爷还说了,日后赵公子若去扬州,冯家一定尽地主之谊。”

  恭喜之后就说出自家的要求,大家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位管事的笑脸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轻蔑。

  毕竟是在喜宴之上,对方也算隐藏的好,赵进尽管心里明白,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些,只是淡然说道:“等下宴会开始,一同入席吧”

  “多谢赵公子的厚意,在下还要去周参将那边拜会,就不叨扰了,周参将算是我家家主太爷的晚辈,已经写信问候过好多次,这次来了,总要过去知会两声。”那冯家管事笑嘻嘻的又是说道。

  “那就不留客了,请自便”赵进平淡说道。

  管事也不在意赵进的态度如何,只是抱拳作揖,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来贺喜的,还是来示wei的,想拿周参将来压我们吗?”陈晃闷声说道,其他几名伙伴也是面有怒色。

  来的轻佻,一个外宅管事却和赵进平礼相待,言语间处处提到周参将,这根本不是求赵进在徐州地面上给个方便,反而是说你若不给方便,就想想周参将那边,暗自的威胁之意很浓。

  “东主,礼单拿过来了,纹银一千两,锦缎二十匹,金银首饰一盒,漆器箱笼六套,冯家这贺礼中规中矩,还有两车没有卸货,不知道送到谁家。”如惠拿着礼单过来说道,他这边刚说完,看到众人脸色不对,顿时停住,还没等他问,刘勇就把这些事说了。

  如惠摇摇头说道:“把南直隶江北看成徐州,这冯家就是那云山寺和孔家庄,嚣张跋扈惯了,这么做倒也不奇怪,连江北第一家的名号都打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这些嘲讽的话,如惠笑着说道:“冯家据说和宫里当差的人有关系,这些年做私盐那是泼天一般,各处文武官员,地方豪绅,甚至绿林江湖,都跟着分润不少,不少人其实就等于他家的家奴下仆,据说扬州知府和扬州守备在冯家那里都是自称晚辈的,京师和南京那边也有这样那样的关系,骄横成这样也难怪,东主,这大喜的日子,犯不上置气,不必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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