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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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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刘备的思虑

  刘表呵呵一笑,快步迎了出去,对刘表而言,刘备驻扎新野所带来的利益保障勉强弥补了刘备对荆州的威胁,尽管刘表心有所虑,但至少表面文章做得很好,刘表对刘备格外客气、格外亲热,视他为弟。

  “玄德,我以为你昨晚会来,怎么拖到今天?”刘表佯做不高兴地埋怨道。

  刘备连忙躬身施一礼,“小弟本来昨晚想来给兄长拜年,但又担心兄长事务繁多,所以不敢来打扰,但愿今天没有打扰兄长。”

  “贤弟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难道你的来访就不是大事,贤弟太谦虚了。”

  刘表笑着将刘备让进了书房,又命人摆设酒菜,“今晚我一定要和贤弟好好喝一杯。”

  刘备微微一笑,“既然兄长要备喝酒,那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在榻上坐下,片刻,侍卫端上来七八盘jīng致的小菜和一壶酒,刘表给刘备倒了一杯酒,关切地问道:“贤弟驻扎新野,可有什么困难吗?”

  刘备摇摇头,“钱粮充足,士卒jīng锐,没有什么困难,多谢兄长关心。”

  刘表又叹口气道:“好在曹cāo忙于北方战局,无暇顾及荆州,否则曹军大兵屯南阳,贤弟的压力就大了,不过到了那时,我一定给贤弟增派援兵,唉!荆州军不善于对阵北方之军,无可用之将,只能依靠贤弟了。”

  刘表这种不着痛痒的客气话,刘备心中当然明白,若曹军南压,刘表十之仈jiǔ会借曹军之手铲除自己,哪里还会给自己增兵,他心中虽苦笑,但口中却感谢道:“兄长的体谅,备感激不尽!”

  刘表一笑,“来!先喝酒。”

  两人喝了几杯酒,刘备沉吟一下道:“适才兄长说,荆州无可用之将,其实这话也不尽然,比如蔡瑁、张允、黄忠、王威、文聘,这些都是荆州大将,甚至当年蒯越也曾带兵出征孙坚,人才济济,兄长多虑了。”

  刘表苦笑一声,“贤弟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蔡瑁、蒯越虽不错,但毕竟是荆州世家,抵抗曹军意志并不坚定,张允只是徒有虚名,王威虽有武力,统帅却稍弱,黄忠已老迈,文聘独力难支,荆州实在是人才凋零,哪能比得上贤弟手下关张赵,我心里明白。”

  刘备笑了起来,“如此的话,我倒可以向兄长推荐一人,此人年少有为,忠诚不二,若善加培养,数年后,必将成为荆州的顶梁之柱。”

  刘表眼睛一亮,连忙欠身道:“贤弟说的是何人?”

  刘备无须,只得摸摸下巴笑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兄长身旁。”

  “贤弟说的是谁?我不太明白。”

  刘表有些疑惑地注视着刘备,说得这么神秘,他是指谁?

  刘备笑了笑,“我是说璟公子,兄长没有想到吗?”

  “他!”刘表微微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

  “但他才十六岁,过了年就算十七岁吧!但现在谈及他为荆州栋梁,是否太早了一点。”

  “可是兄长想过没有,他的所作所为,一般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做到吗?”

  刘表沉默了,其实他考虑过,他也很赞赏侄子的手腕和魄力,想重用他,但妻子上次说的话,却一直萦绕在他心中,侄子会不会真取代他的儿子?

  这是他担忧的一个方面,让他一直心中矛盾,难以作出决策。

  刘备何等老辣,立刻猜到了刘表的心思,又笑着劝道:“其实兄长也不用太担心,侄子和世子是完全两回事,荆州之主只是能是世子,这是惯例,荆州百官心中都有数,相反,也只有子侄的血脉之亲,才会更珍惜家业,才会用xìng命去保护它,俗话说,打仗还靠父子兵,兄长既然肯重用外甥,当然更应该重用子侄。”

  刘表想起了蒯越之劝,和刘备几乎是一个意思,劝说自己重用侄子,刘表不由叹了口气,“他是表现得很不错,所以我才同意他年纪轻轻就出任游缴所督曹,只是他的路需要一步步走,需要积累资历,正因为他是我的侄子,我才更严格要求他,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不过....”

  说到这里,刘表犹豫了一下,蒯越劝过他、长子也劝过,他都说考虑考虑,现在刘备也劝他,这个面子,他终于有点碍过不去了。

  “不过贤弟说得也不错,曹cāo虎视眈眈,给我们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不能再按常规慢慢走,是人才就应该让他早一点脱颖而出,好吧!我会适当考虑给他一个新的位置。”

  ........

  刘备告辞而去,上了马车,在刘琦的举手长劳劳中,马车向黑夜里疾驶而去,赵云率领数十名骑兵亲卫保护在马车两边。

  马车里,刘备沉思良久,神sè凝重地问孙乾:“公佑,你能确定这个刘璟是假冒的吗?”

  孙乾摇摇头,“属下真不敢肯定,只能是猜测,他和七年前我见到的刘七郎实在不像,除非刘文升还有一个儿子。”

  “我打听过了,刘文升只有一个儿子,肯定就是他。”

  孙乾犹豫一下,又道:“不过那么多刘表的族人,他们怎么会认不出是真是假,而且还一起参加祭祀,说不定他是真的。”

  “哼!那些愚蠢的凡夫俗子,他们知道什么真假。”刘备不屑地冷笑一声。

  孙乾低头思索片刻,他还是不能下这个判断,“主公,毕竟事隔七年,而且还只是一面之缘,属下只能说他不太像,但不能确定。”

  刘备眼中也疑惑起来,这个刘璟到底是不是真的?窗户漆黑一片,刘备的目光变成更加深沉了,事关重大,他一定要弄清真相。

  ........

  次rì一早,另一个消息便在襄阳和樊城沸沸扬扬传开,璟公子竟然释放了五百名奴隶。

  五百名奴隶就算对蔡家这样的名门世家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不用说无缘享受奴隶服侍的升斗小民。

  这个消息如一块大石坠入了千年古井,激起了两城的热议,无数人在讨论这件事,相比之下,张允被剥夺部曲这种官场之事,离普通民众还是稍远了一点。

  而释放五百个奴隶这种放弃巨大财富的行为却激起每一个人的兴趣,很多人都为此激动。

  有人骂刘璟愚蠢败家,也有人赞他义举仁慈,当然还会有人说他装模作样,收买人心,但不管是赞还是贬,这一次璟公子之名,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了。

  ‘长大后不要像璟公子那样,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扔掉。’

  ........

  中午时分,刘璟准时来到了襄阳望江楼,这座酒馆位于北城外,离码头只有两百余步,在襄阳很有名气。

  酒馆占地约三亩,后院是菜地和马厩,正对官道是一座两层楼,雕梁画栋,通体漆为红sè,颇为讲究,只是年久陈旧,有些漆面已大片斑驳脱落。

  一根三丈高的木杆挑着一面三角形的杏黄黑边旗幡,一面写着‘望江楼’三个字,另一面却写着斗大的‘酒’字,十分吸引人瞩目。

  刘璟骑马来到酒馆前,翻身下马,一名等候在酒馆前的管事上前躬身施礼,“璟公子,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了。”

  刘璟认出是第一次接见他那位管事,便笑了笑,把战马缰绳交给了他,快步向酒馆大门走去。

  二楼的一扇窗前,一名身披白狐裘,下系粉褶裙的美貌少女注视刘璟走近,正是恢复了女装的陶湛,她见刘璟居然把宝马良驹交给了自己的管事,嘴角微笑,露出一圈极为俏丽动人的弧线。

  登楼梯声传来,陶湛又坐回了位子,面带微笑地等着刘璟前来,这时刘璟被酒保领到了有屏风隔开的座位前,绕过屏风,他的脚步却忽然停下来。

  眼前竟然不是前两天见到的陶湛,而是一名少女,年约十四五岁,头绾双罗髻,面似芙蓉娇,明目皓齿,俏丽异常。

  “你是......”刘璟迟疑着问道。

  陶湛起身盈盈施一礼,笑颜如花,“陶湛是我家父,家族有事,昨rì家父已紧急赶回柴桑,他很抱歉,特命我今天替他招待公子,小女子在陶家排行第九,公子可以叫我九娘。”

  原来陶湛回去了,刘璟这才恍然,连忙笑着施一礼,“原来是九姑娘,刚才失礼了,其实不必这么客气,令尊既然已回去,改天再相聚好了,实在不必劳驾姑娘。”

  陶湛眼波一转,笑吟吟问道:“公子的意思是说,女流之辈,不便抛头露面,还是指我们素昧平生,我冒然宴请公子,有点唐突?”

  “这个....都不是。”

  刘璟尴尬一笑,这个小娘好机敏的心思,他是指前者,让这么俏丽美貌的女儿,出面替自己请客,这个父亲做得有点不太合格。

  陶湛瞅他半晌,嫣然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公子请坐吧!”

  两人靠窗相对而坐,几名酒保很快送来了酒菜,菜很jīng致名贵,但比较清淡,像清蒸刀鱼、生脍鲤鱼、水煮龟鳖等等。

  陶湛要替他斟酒,刘璟连忙抢过酒壶,“不劳姑娘,我自己来吧!”

  他给自己满斟一杯酒,又笑问道“姑娘要来一杯吗?”

  陶湛摇摇头,“公子请便,我要了一壶果浆,马上送来。”

  正说着,酒保便端来了一壶新鲜的果浆,陶湛给自己的耳杯中也斟了半杯果浆,端起耳杯笑道:“璟公子义释五百奴隶,令人钦佩,九娘以浆代酒,敬公子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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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冤家路窄

  刘璟苦笑了一下,这五百奴隶已在襄樊两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估计是甘宁替他传开,这家伙虽是好意,却把自己推到风头浪尖,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以为自己是沽名钓誉。

  “多谢姑娘,刘璟先干为敬了!”

  刘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时他心中忽有所感,这小娘的笑容好像很眼熟,自己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

  陶湛只是浅浅地吮了一口果浆,放下耳杯,又抿嘴笑道:“听说公子要迎娶蔡家之女,郎才女貌,恭喜公子了。”

  刘璟不愿在外人面前提此事,但也不想解释,只淡淡一笑,“多谢姑娘!”

  刘璟伸手去拿酒壶,不料陶湛手却快了一步,已经把酒壶拎在手中,她拉住袖子,纤纤玉指拎着酒壶替刘璟满上一杯酒。

  刘璟见陶湛的手光洁细润,白腻如脂,小指微微翘起,一只玉手柔若无骨,他心中蓦地一动,这只手,不就是....陶湛的手吗?

  他想起前天见到陶湛时,还感觉他的手像女人一样,和眼前这只手一模一样,他心中狐疑,又向对方脸上望去,虽然容貌完全不同,可那笑容,难道这么眼熟,这不就是陶湛的笑容吗?

  刘璟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这个陶湛在刚得知甘宁毁约之事时,怒斥声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当时他被分散了注意,现在想起,这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事情。

  “你.....”

  刘璟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盯着陶湛,“你就是谁?”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陶家九娘,公子很奇怪吗?”陶湛一点不惊讶,依然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前天是在骗我,你分明就是陶湛!”刘璟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哧!’陶湛掩口一笑,她再也忍不住,笑得如花枝乱颤。

  “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刘璟怒道。

  “哎!你这家伙,眼睛还是蛮刁钻的,居然看破我了,你是第三个。”

  “哼!”刘璟重重哼了一声,他想到自己前辈长,前辈短地叫了半天,原来是个小娘假扮,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更是有点恼羞成怒。

  刘璟转身便走,陶湛早料到他会负气离去,不等他走两步,她便如蝴蝶般飞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陶湛向他深深行一礼,柔声道:“九娘并非是有意欺骗公子,现在向公子道歉,请原谅九娘的顽皮之心。”

  刘璟见她道歉诚恳,这才怒气稍平,淡然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我确实该回去了。”

  “公子确定不是因为此事生气而走?”陶湛一脸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是!”

  刘璟摇摇头,“虽然我刚才是有点不满,不过既然你已道歉,我就不计较了,我的气量没有这么狭窄。”

  “那么,公子酒只喝一杯,菜未吃一口,就这么离去,是不是有点不符合为客之道?或者说,公子身份高贵,不愿和我这个商贾之女同桌共餐。”

  陶湛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刘璟,等待他的回答。

  刘璟当然还是因为心中生气而想离开,只是陶湛的聪慧令他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说:“姑娘言重了,我不是妄自清高之人。”

  “既然不是清高之人,为何不多喝两杯,莫非是嫌这里的酒不好?”陶湛笑盈盈又问道。

  这时刘璟又想起她送自己的家具用品,还有那盏灯,他很喜欢,还没有向人家道谢,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气顿时消释一空。

  刘璟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其实我主要是嫌菜有点清淡,不合口味,而且量太少,吃不饱......”

  陶湛又忍不住‘哧’的一笑,眼波流动,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费了一番心思。”

  陶湛当即把酒保叫来,吩咐他道:“再来五斤炙鹿脯、一只烤羔羊,还有一条红烩大鲫鱼,再来一只......”

  “够了!够了!”刘璟连忙叫住她。

  “好了,赶紧去做,马上给我送来!”

  酒保答应一声,飞奔而去,两人又坐了下来,刘璟刚才的不愉快也随之冰消雪融。

  他又仔细看了看陶湛面容,暗暗赞叹,这小娘的易容术真的高明啊!化妆成中年男子,居然没有一点破绽。

  陶湛被他的炯炯目光盯得俏脸微红,娇嗔道:“璟公子也是喜欢这样盯着蔡家女公子的脸吗?”

  刘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歉然道:“我只是对姑娘的易容术好奇,真没有别的意思。”

  陶湛再次拎起酒壶给他斟满一杯酒,嘻嘻一笑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别的意思,但失礼就要罚,我罚酒三杯,你依不依?”

  “好吧!我把灌醉了,姑娘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当然没问题,但你就不怕宝马良驹从此归我了?”

  刘璟呵呵一笑,手一摆,“姑娘若喜欢那匹马,我就送你了。”

  “真的肯送我吗?”

  陶湛一双妙目注视刘璟,眼中流出一丝调皮的笑意,“你就不怕我转送给孙氏兄妹,他们可是再三托我。”

  “这......”刘璟挠挠头,他忽然发现这小娘很厉害,有些话不能乱说。

  陶湛抿嘴一笑,“君子不夺他人所爱,我虽不是君子,但有些君子还不如我这个小女子,当然不会要你的马,不过三杯罚酒,你可是一定要喝。”

  “好!我认罚。”

  刘璟端起耳杯一饮而尽,陶湛见他爽快,心中欢喜,又一连给他倒了两杯酒,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她端起耳杯笑道:“公子是豪爽之人,小女子再敬公子一杯,感谢公子给我面子。”

  这时两个酒保端来来烤全羊,刘璟腹中饥饿,拾起割肉刀,毫不客气地用餐。

  陶湛端起酒杯,细细饮酒,一双如潭水般清澈的眼睛注视着刘璟,心中却在想着刘璟和蔡少妤的婚事,听说那个蔡家之女是出了名的刁蛮骄横,这个璟公子娶她,明显是为了刘蔡两家的利益联姻,只是从此断送婚姻的幸福,可惜啊!

  “姑娘在想什么?好像有什么心事。”刘璟放下刀,拾起毛巾擦了擦手上和嘴角油腻,看了一眼陶湛。

  陶湛细细弯弯如月牙般的秀眉一挑,悠悠然一笑,“我在想,我今天给你留下了一个什么印象,狡黠、不诚信,或者其他一些令人沮丧的词语。”

  “没有这么严重。”

  刘璟笑道:“jīng明聪颖,秀外慧中,这是你给我的印象,完全不像一个商人之女。”

  “璟公子觉得商人之女应该是什么样?”陶湛注视刘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刘璟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不该这样说,这样说暗含歧视之意,他连忙解释:“我只是说普通常见的街市小商人,像陶家这样富可敌国,在荆州和东吴都是座上嘉宾,很难把你们陶家和普通商人等同起来,请姑娘不要误会。”

  陶湛摇了摇头,“或许陶家和你说那种街市商人不同,但陶家还是商人,只不过是大一点的商人,依然是买卖获利,我很清楚商人的地位,璟公子不必刻意解释。”

  说到这里,陶湛俏丽的容颜上又露出一丝如花蕾般芬芳的笑容,“璟公子是州牧之侄,有着高贵的皇族血统,却肯屈尊来和我这个商人之女共餐,我已经感激不尽。没有一点点怨恨公子之意。”

  刘璟沉默半晌,缓缓道:“你何必这样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我只是随口之言,却偏偏要妄自菲薄,然后把一顶歧视商人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说明你很有自尊吗?我刘璟若是歧视商人,我会来赴宴?会刻意和你们陶家结交吗?陶姑娘,是你太小看我刘璟了。”

  陶湛一双闪烁着光彩的美目深深注视着刘璟,这目光中可没有什么崇拜,而是在观察,以她少女特有的敏感去捕捉刘璟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中的诚意。

  她心中暗暗想:‘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欺骗,说几句好听话就想赢得我的信任,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从刘璟的话语中,她确实感到一种真诚,并不虚伪,‘难道...他真的没有歧视我的商人身份?’

  陶湛眼波流转,又盈盈笑道:“我们暂时不再说此事,这个也无伤大雅,说点有趣的事吧!比如你和蔡家的联姻。”

  刘璟眉头一皱,他刚要说话,却听见屏风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的语气极不高兴,“这一直是我的位子,你为什么给别人?”

  “小人不敢,不敢!今天以为公子不来了,所以......”这是掌柜的哀求声。

  “把里面的人给我通通赶走!”来人语气异常强硬。

  刘璟听出了这声音,竟然是刘琮,不等他起身,掌柜便匆匆走进,苦着脸道:“公子,抱歉了,你们换个位子吧!”

  陶湛粉脸一沉,今天是她请客,竟然要赶他们走,让她面子的挂不住了,她刚要怒斥,刘璟却一摆手,止住了她。

  “让我来!”

  刘璟也不站起身,对外面淡淡一笑道:“琮兄是要赶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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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无理取闹

  外面正是刘琮,他听到了刘璟的声音,心中一怔,怎么是他?他连忙转进屏风,却一眼看见了陶湛,眼睛不由一亮,有些看直了,‘天啊!世间竟有这么美貌的女子?’

  陶湛厌恶他那直勾勾的目光,头转过去,不理睬他,刘琮心中暗赞:‘妙极,妙极,好一个美貌如玉的小娘!’

  他这才回头看见了刘璟,立刻笑了起来,“我说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原来是璟弟,怎么,你也在吃饭吗?”

  刘璟一笑,算是默认,这时屏风外又走来几人,第一人是个年轻男子,身材中等,温文尔雅,他便是蔡瑁长子蔡逸,是荆州别驾刘先的书佐从事,但刘璟从来没有见过他。

  但后面两人他却很熟悉,一个是和他比武的蔡进,他似乎已经完全康复了,jīng神抖擞,气sè很好。

  而另一人正是蔡少妤,她穿一件黑水獭皮裘,下穿淡黄sè长裙,脸薄薄施一层粉,唇上点丹成朱红sè,显得倒有几分肤白明艳。

  刘璟的目光只在她脸上一扫而过,目光和蔡进的眼光相碰,两人皆微微笑了起来。

  自从他向刘璟示jǐng,两人的关系好了很多,不再彼此敌视,而是一种对手间的惺惺相惜。

  蔡少妤也走进了屏风,陶湛就坐在对面,她的目光也正好看见了这个美貌少女,但她的目光中可没有刘琮那种赞叹,而是一种惊讶和嫉妒。

  先是惊讶,她听到了刘璟的声音,怒火刚从心中冒起,她万万没有想到刘璟竟和一个美貌的小娘在一起。

  怒火随之变成了惊讶,但这一丝惊讶就如同初冬还挂在树上的枯叶,一阵寒风后,就变得无影无踪。

  蔡少妤的目光变得冰冷,她用眼角余光迅速扫了一下刘璟,又瞥了一眼陶湛,心中有一万分的轻蔑,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不过蔡少妤心中立刻不舒服起来,她发现这个野丫头身穿罕见的白狐皮裘,而自己穿的黑獭皮裘虽然也比较名贵,但和这野丫头相比,却又差了很多。

  估计这野丫头的身份也不低,这个该死的刘璟,竟然和别的女人吃饭!

  蔡少妤心中再次怒火上升,冷冷问道:“琮公子,你说我们在哪里吃饭?”

  刘琮连忙笑道:“既然是璟弟,不是外人,咱们就聚一聚吧!”

  这会儿,他忘记了刘璟曾是他的情敌,又忍不住偷偷瞅了一眼陶湛,笑容满脸对刘璟道:“璟弟,你也不介绍介绍,这位姑娘是.....”

  不等刘璟开口,陶湛却抢先道:“小女子是柴桑秀水亭侯之女,名叫五娘。”

  秀水亭侯是柴桑另一个大族朱令的爵位,和陶家关系极好,陶湛显然不愿意刘琮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又对刘璟笑道:“璟公子,那我就先告辞了,你和同伴继续吧!”

  她起身向蔡少妤微微点头,快步匆匆离去,蔡少妤却目光冰冷,毫不理睬她,板着脸,冷冷望向另一边。

  这时,刘璟起身看了看天sè,也对刘琮笑道:“琮兄,下午还有公务在身,改天再陪你喝酒,我也先走一步了。”

  不等刘琮反对,他向蔡进以及蔡逸一拱手,匆匆离去,至始至终,他正眼也没有瞧一下蔡少妤。

  蔡少妤斜睨刘璟背影,见他步伐很快,显然是追前面那个小娘去了,不知为什么,她心中竟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

  “陶姑娘,等一等!”

  陶湛刚走出酒馆大门,刘璟便从后面追了上来,陶湛停住脚步,歪着头笑吟吟问道:“你不陪同你的朋友吗?”

  刘璟摇摇头,“和他们一起喝酒不爽,不如回去。”

  一辆马车在陶湛面前停下,陶湛嫣然一笑,“那就一起回樊城吧!”

  管事也将刘璟的战马牵来,刘璟翻身上马,催马和马车缓缓而行,他却没有注意到,二楼窗内正闪烁着一道嫉恨的目光。

  陶湛拉开了车帘,双臂趴在车窗上,露出一张俏丽如桃花般的笑颜,她好奇地问道:“璟公子,刚才那位小娘是谁,挺傲慢的。”

  “她当然傲慢!”

  刘璟冷笑一声,“蔡家的公主,陶姑娘不是还想和我谈谈她吗?”

  “是她!”

  陶湛顿时愕然,“她、她可是和你有婚约,怎么能单独和其他男子出来饮酒,这有点...过分了吧!”

  刘璟不屑地一哼,‘婚约!’简直开玩笑。

  “陶姑娘,至始至终我都没有承认有什么婚约,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陶湛更加感兴趣了,她眼中涌满了好奇的笑意,“你快说说看,你们是不是又发生什么变故了?”

  刘璟很无奈,各种谣言传得沸沸扬扬,都是说他和蔡少妤已经订下婚约,让他百口难述。

  一般而言他都不加理睬,不屑于解释,但不知为什么,他此时却很想让陶湛了解真相,或许是因为蔡少妤居然跟着刘琮出来吃饭,让他在陶湛面前挂不住这张脸。

  当然,也许还有一点别的什么原因,但此时刘璟也不愿意多想。

  “没有什么变故!”

  刘璟恨恨道:“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瞧不上我,所谓婚约不过是长辈之间的意愿罢了,而且只是一方的意愿,蔡家从未答应,昨天蔡瑁来找我,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了,我和他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不睬她,不过.....”

  陶湛笑得有些神秘起来,“我倒觉得她对你好像并不是很冷漠,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你完全就是瞎猜,一个多月前,她还跑到刘府撒泼,哭喊绝不会嫁给我,结果我就因此离开了刘府。”

  “原来你是被赶出刘府!”陶湛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蹄声急促,就像在追赶什么人,刘璟一回头,怔住了,只见蔡少妤满脸怒容地骑马追了上来。

  “刘璟,你给我站住!”

  蔡少妤奔至近前,勒住战马,马鞭一指他怒斥道:“你昨晚给我父亲说了什么?”

  陶湛吩咐一声,马车又前行十几步停下,她靠在车窗,就像坐在云端上悠悠地看下界厮杀一般。

  刘璟实在是烦腻了这个小娘,没完没了找自己麻烦,他忍住气,冷冷道:“蔡姑娘,这件事你应该问你父亲才对,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仅欺辱我父亲,还想再娶我堂姐,是不是!”

  蔡少妤声音很尖利,旁边几个路人吓得连忙躲开,不远处的的陶湛微微一怔,怎么又把蔡家侄女引出来了。

  不过蔡瑁的侄女配不上刘表侄子,毕竟是君臣关系,应该是这个蔡少妤配刘璟才合适。

  话虽如此,但蔡少妤怒气冲冲跑来的借口似乎又太弱了一点,居然口口声声说刘璟欺辱她父亲,她父亲是谁,荆州第二号人物,是刘璟能欺辱得了吗?

  她这种话就像个孩子做了错事后找的借口,想到了‘借口’,陶湛心中蓦地一动,她又发现蔡少妤的目光偶然向自己这边瞟来,那眼神中分明充满了嫉恨。

  陶湛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心中不由暗笑,这傻小子,这下子肯定会被这丫头激怒了。

  果然,刘璟被蔡少妤无理取闹触怒了,他再也忍无可忍,怒道:“够了!别以为我稀罕你们蔡家,我连你都看不上,别说蔡家侄女了,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蔡少妤脸胀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调转马头,猛抽一鞭战马便飞驰而去。

  刘璟只觉头大如斗,没见过这么刁蛮愚蠢的女人,蔡夫人都比她聪明得多。

  半晌,刘璟叹了口气,催马跟上马车,一言不发,陶湛偷偷看了一眼,见他脸sèyīn沉似水,怒气未消,便抿嘴笑道:“你现在不是头很胀很疼。

  “唉!”刘璟终于叹息一声,“人说虎父无犬子,就算是女儿也应该不差,我不知道蔡瑁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刁蛮愚蠢的女儿。”

  “或许是公子不太了解她,其实我倒觉得她挺可爱,是xìng情中人。”

  ‘xìng情中人?’刘璟冷哼一声,“假如将来你的丈夫,也是脾气暴躁,动辄打骂,那他也是xìng情中人,你喜欢吗?”

  陶湛脸一红,娇嗔道:“公子,你在胡说什么!”

  刘璟连忙摆手,“只是开个玩笑,姑娘别生气!”

  陶湛倒没有生气,不过也没有说话了,两人又走了十几步,刘璟忍不住叹息一声,“但愿这个蠢丫头不要再来缠我了!”

  陶湛心中却暗暗一笑,‘少女心,海底针,哪是你这个蠢家伙能懂!’

  两人乘船过了江,刘璟要回游缴所,陶湛则回商行,陶湛却叫住了他,“璟公子!”

  刘璟催马上前,拱手笑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陶湛本来想到今天吃饭被扫兴之事,心中有些不愉快,但刘璟这般笑眯眯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请你吃饭,结果被扫了兴,不如我改天再重新请你,肯给我这个商人之女一个面子吗?”

  “既然姑娘这样说了,我哪敢说不,时间地点你决定吧!”

  陶湛歪着头想了想,又道:“我一时不好决定,反正你也答应了,过几天我给你送帖子。”

  “那就等姑娘的消息了。”

  陶湛抿嘴一笑,眼波如秋水般流过,车窗纱帘轻轻放下,纱帘上只留下一个娇柔的身影,马车缓缓启动,向樊城驶去。

  刘璟一直望着马车消失,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长长松了口气,他竟然发现天空竟是那么蓝,纯净得像一块透明的宝石。

  他也才发现码头上的喧嚣也竟是那样充满了生机活力,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驾——”

  他双腿一夹,催动战马向不远处的临时游缴所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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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获封新职



  刚到游缴所门前,刘虎便冲了出来,急声道:“璟弟,伯父已经派人找你两次了,快去吧!”

  刘璟一怔,他不及细想,又调转战马向码头奔去,刘虎很快从后面骑马追来,“璟弟,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老虎,送信人有没有说什么事?”渡船上,刘璟问道。

  “没有,不过伯父好像很急,送信人让我去找你,樊城我都找遍了,蒙叔和小包子也不知你去了哪里?”

  刘虎目光中有些埋怨,“你去哪里了?”

  刘璟笑了笑,目光向襄阳城望去,他有种预感,刘表着急找他,应该是好事。

  两人渡江进了襄阳城,骑马向刘府奔去.......

  今天是正月初三,也是官府休息的最后一天,对于忙碌了两天的刘表来说,却是他的第一天休息,此时,刘表正坐在书房里看书,他生平最喜看书,收藏的书可称汗牛充栋,在荆州也是数一数二。

  刘表在看书时不愿意被人打扰,需要绝对安静,不过此时他却显得有点坐立不安,他在等刘璟,派人去通知已快一个时辰了,刘璟却迟迟未来,这让刘表心中微微有些不悦。

  尽管刘表只是荆州牧,但他是汉室嫡系宗亲,心中对登临九五完全没有障碍,他觉得自己比当今皇帝更适合继承汉室家江山,尤其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更认为自己对刘氏社稷的延续责无旁贷。

  虽野心勃勃,但刘表却不敢进军北方攻伐曹操,他知道自己远不是曹操的对手,就算袁绍邀他南北夹击曹军,他也因疑虑而不敢出兵。

  刘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拥兵南方,建立南汉王朝,在南方延续汉室江山。

  野心虽有,但刘表却没有这个魄力,无论是蔡瑁、蒯越,还是他最信任的黄祖,都坚决反对他有这种念头,使刘表的野心变成了空想。

  这两日,刘表的目光都集中在侄儿刘璟身上,过了年,这孩子应该就十七岁了,十七岁,正是建功立业之始,无论是蒯越、刘备,还是长子刘琦劝他,都无法使刘表摆脱对刘璟的猜忌。

  他的荆州基业一定是传给儿子,任何人都休想窥觊,甚至包括他的侄子也不例外,刘璟表现得越能干,刘表也就越有点担忧。

  但另一方面,刘璟毕竟是他亲侄,又要比外人更值得他信任,尤其他精明能干,如果培养的好,确实能成为长子刘琦的左膀右臂,凡事都有两面,就看自己怎么样安排了。

  正是昨晚刘备的一再劝说,终于使刘表做出了决定。

  这时,侍卫在门外禀报:“主公,璟公子来了,虎公子也来了!”

  “让他们二人进来!”刘表放下书,等待刘璟入内。

  刘璟和刘虎二人快步走进书房,一起跪下行礼,“拜见伯父!”

  刘虎是刘表从侄,和刘璟相比又稍稍隔了一层,不过刘表也很喜欢他,喜欢他的傻气、憨厚。

  相对而言,刘表反而不是太喜欢刘虎之兄刘磬,刘磬资质平庸,没有出彩之处。

  “你们两人起来吧!”刘表笑眯眯道。

  两人起身,皆垂手而立,刘表对刘虎笑道:“虎儿,你先站到一旁,我先和你璟弟说两句话。

  刘虎慌忙后退两步,靠墙而站,刘表这才问刘璟,“听说你把五百奴隶释放了?”

  刘璟点点头,“确实如此!”

  “为什么?”刘表注视着他问道。

  “回禀伯父,奴隶多,自耕农必然减少,这对官府赋税不利,侄儿一贯反对蓄奴,但人微言轻,无力劝说豪门,只能尽力而为,约束自己。”

  刘璟反对蓄奴的言论倒是说在刘表的心坎上,如果荆州有足够多的自耕农,税赋充足,他对荆州各大世家豪门的依赖就会小得多,不像现在,几乎一半的军粮都是世家豪门提供,使他得罪不起荆襄世家。

  不过刘璟的做法还是令刘表微微有些不悦,他没有征求自己的同意,擅自释放奴隶,一旦传出去,虽然刘璟的名声有了,但他的身份是自己侄子,这让荆襄世家们怎么想,还以为释奴是自己的意思,是在暗示他们。

  只能说,刘璟做事情还是鲁莽了一点,心中虽然不太满意,但刘表却不想多说,只是淡淡道:“增加自耕农不错,可这些奴隶却回了汝南,增加了曹操的自耕农,反而变成了资敌,你怎么说?”

  刘璟心中早有了准备,他知道刘表肯定会为这件事而有所不满,他不慌不忙道:“请伯父息怒,侄儿有一言,这些奴隶原本都是黄巾军战俘,因为汝南民众和黄巾军支持刘备,曹操为此下达了杀绝令,将支持刘备的黄巾军几乎杀绝,这些人返回家乡,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会带家小来荆州落户,那时五百人就会变成二三千人,增加荆州人口,这对荆州反而是好事。”

  刘表脸色缓和了一点,刘璟说得也有道理,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心中的不满也渐渐消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刘表的这丝笑容让刘璟一下子松了口气,就像船只从急流险滩中冲出一样,自己终于过了这一关,接下来就应该是顺风顺水了。

  “好吧!这件事暂时不谈。”

  刘表放开了奴隶之事,转到了今天的正题上,“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游缴所之事,这是你的第一个职务,先问一问你,你感觉自己适合这个职务吗?”

  刘璟想了想道:“侄儿从事这个职务才半个多月,手下人很卖力,做得也很顺心顺手,感谢伯父关心。”

  “不错嘛!才半个月,就能做到顺心顺手,确实不容易,不过......”

  刘表语气一转,又笑问道:“我是说,你想不想换一个位子?”

  刘璟心中暗暗期待,看样子,刘表果然是打算重用自己了,其实刘璟压根就不想做什么游缴所督曹,虽然油水比较足,被很多人眼睛盯着,但那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事情上,游缴所的地位并不高,属于一种使役之职,在官府中的地位中等偏下,文官们瞧不起,而正规军队更看不起这些转为地方差役的士兵。

  而他之所以去了游缴所,其实是蒯越另有目的,并非他心甘情愿。

  刘璟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恭恭敬敬道:“伯父安排,侄儿不敢不从。”

  “是吗?”刘表似笑非笑道:“可是有些安排,你却是宁死不从!”

  旁边刘虎脸都吓白了,璟弟居然对伯父的安排宁死不从,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简直无法想象。

  刘璟脸上一热,他知道刘表指的是和蔡家联姻之事,事关终身大事,当然不能听从。

  这时,刘璟忽然想起了蔡瑁昨晚来访之事,心中暗忖,‘这件要不要告诉刘表?’

  念头只是一转,刘璟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刘表并没有提及此事,蔡瑁显然是保持了沉默,那他为什么要说,刘表为了保蔡瑁面子,反而会责备自己,说不定又会提及婚姻之事,反而弄巧成拙。

  刘璟低下头,一言不发。

  刘表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又接着笑道:“昨晚玄德再三劝我重用你,其实你是我亲侄,我怎会不用你,只是考虑你还年少,资历也不够,如果太过于重用你,会有人说我重亲疏贤,所以我一直再考虑,迟迟未能决定,但现在我想通了,打仗还靠父子兵,从你在江夏平息张武之战的表现,我决定还是让你从军。”

  刘璟心中大喜,这正是他所期盼,他当即下拜,“侄儿愿听从伯父安排。”

  刘表点点头,凝视着刘璟道:“但你要明白,我不可能给你高职。”

  “侄儿明白伯父的苦心。”

  “你明白就好,张允之所以年纪轻轻升为校尉,也是靠功绩积累而得,而你资历浅薄,年少立高位不是好事,所以我任命你为我直属军中军侯,统帅五百人,有问题吗?”

  军侯也就是曲长,比屯长高一级,低于牙将,属于中下级军官,刘璟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以为至少是牙将,没想到刘表只是平级调动。

  不过掌军五百,又在直属之军,这也略略弥补了刘璟的失落之意。

  “感激伯父提拔,侄儿没有问题。”

  刘表何等人物,刘璟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被他捕捉到了,他心中暗暗好笑,刘璟的失落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己对他只是平级调动,他当然会有所失望。

  沉思一下,刘表又笑眯眯道:“另外,我准备启用甘宁,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刘璟喜出望外,甘宁终于得启用了,他心中的失落顿时被一扫而空,这才是他最期盼的事情,就不知刘表打算怎么用甘宁,他期待地向刘表望去。

  刘表微微一笑,“张武、陈孙被剿灭,阳新县一带缺人镇守,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甘宁最合适,今天一早,我已封他为军司马,镇守阳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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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意外来信

  刘璟半天没有说话,甘宁最终还是去了江夏,而且甘宁是水上之将,却让他镇守江夏腹地,这......

  刘璟心中叹息一声,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三国演义上是说黄祖薄待甘宁,可实际上,根子还是出在刘表这里。

  孙权知能用贤,最终成就帝业,曹cāo唯才是举,最终统一北方,而刘表空有孔明、庞统、徐庶等才智之士,又有黄忠、甘宁、文聘、魏延等上将,最终却基业丧尽,不能不说刘表用人有问题。

  或许他有苦衷,可是谁没有苦衷?就看怎么去应对困难,被苦衷所困,而没有魄力解决问题,这样的人始终成不了大事。

  就拿私用曲部之事来说,十一年了,迟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还是靠自己一件小事,才拿张允开刀,可在宣布张允罪名时,却丝毫不提曲部之事,这样患得患失,畏手畏脚,真能限制住曲部泛滥吗?

  刘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一叶可知秋,从刘表任命甘宁,便可看出此人心计太深,用人过疑,没有做大事的魄力,要是自己,就让甘宁镇守柴桑,以诚待之,甘宁可能投降东吴吗?

  就在这时,刘璟忽然想起一件要命之事,如果从军,军规严厉,不得擅出军营,那么自己练武该怎么办?

  这个想法跳入心中,刘璟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把这件最关键之事忘记了,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怎么说。

  刘表看出了刘璟的神情异常,他以为刘璟是为甘宁之事而有意见,心中略略有些不悦,“怎么,你对甘宁的安排不满意?”

  刘璟连忙摇头,“侄儿不敢,是因为自己之事,侄儿另有苦衷。”

  “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我。”

  或许刘表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冷硬,毕竟是自己的侄儿,还是一个孩子,自己应该多多宽容才对,他脸上开始变得温和起来,笑道:“璟儿,你父母已去世,我就是你最亲的人,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伯父会尽力帮助你。”

  刘璟本不想说自己练武之事,可是如果不说,他又找不到理由提出特殊要求,无奈,刘璟只得吞吞吐吐道:“回禀伯父,侄儿其实每天夜里都在汉水中练武,不能离开汉水,侄儿恳求伯父把侄儿安排在水军。”

  旁边刘虎的眼睛瞪大了,心中暗忖:‘乖乖,原来他在汉水中练武,难怪进步神速,这小子竟然偷偷瞒着大家,我竟然一点不知,水中练武,到底是怎么个练法?’

  刘虎学武痴迷,他心中又升起一丝期待,他能不能也能学到一点。

  刘表也颇有兴趣,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汉水中练武,其实,把你安排到哪里都可以,但关键是你要对我说实话,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说到这里,刘表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注视刘璟,“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刘璟默默点头,“侄儿明白!”

  “明白就好,你的要求,我自会考虑。”

  刘表的表情就像变sè龙一般,从不满到温和,又变得严厉,可当目光转向刘虎时,目光又再次变得柔和起来。

  刘虎一直战战兢兢,但他心中充满了同样的期盼,不等刘表开口,刘虎立刻跪下磕头道:“侄儿愿跟随璟弟,恳求伯父成全。”

  刘表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傻,你倒不傻,好吧!我就成全你。”

  .

  刘璟和刘虎告辞走了,刘表背着手站在窗前,凝视着院子里的几株腊梅,淡黄sè的腊梅开得正艳,飘来阵阵芬芳,刘表却无心赏闻,他还在考虑刘璟之事。

  刚才说到练武,倒让他想起一事,据说侄儿竟是向赵云学武,这让刘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怪刘备要极力推荐璟儿。

  刘表不由冷笑一声,这个刘玄德打的好主意,无论如何,他可不希望刘备和自己子侄交往过密,以免璟儿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这时,门敲响了,传来次子刘琮的声音,“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刘表的思路被打乱,他收回思绪,又回到了坐位上,门开了,刘琮走了进来,恭恭敬敬跪下磕头,“拜见父亲!”

  刘表对这个次子除了身材不高有点不太满意外,其他方面他都还算满意,尤其他很有孝道,对自己和继母都十分关心,妻子不止一次夸赞他,相比之下,刘琦在这一点就做得略逊一点。

  “你有什么事吗?”刘表微微笑问道。

  “听说四月初是陶氏老家主的寿辰,孩儿愿替父亲前去柴桑拜寿!”

  .........

  “璟弟,你真是在江中练武吗?”过江渡船上,刘虎小心翼翼问道。

  刘璟站在船舷边,默默注视着茫茫大江,他没有听见刘虎的疑问,思绪还在他新任的职务之上,在书房中,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想到,现在才开始慢慢回味过来。

  为什么是刘备替自己说情,再三劝刘表重用自己,当然,刘备在某种程度上,是希望自己能担大任,但刘璟总有一种直觉,刘备此人心思复杂,他未必是好意。

  刘虎见刘璟没有理睬自己,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种自责,自己真是贪得无厌,璟弟把那么高深的剑法教给他,他还不满足吗?还像再探求璟弟的秘密。

  ‘啪!’刘虎竟狠狠给了自己一记清脆的耳光。

  刘璟一怔,回头看了看他,眉头一皱道:“你在做什么?”

  刘虎满脸羞愧,低下头说:“我真是太贪心了,又想学璟弟的水下练武。”

  “你是想得太多了!”

  刘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虎,我水下训练不是为了学武,而是为了锻炼我的力量,我力量不足,如果我有像你这样的天生神力,我何必这么辛苦?”

  刘虎这才明白,他挠挠头道:“那你可以练习举石锁啊!剑馆里的人都这样练习,我也是这样练习力量,效果蛮好。”

  刘璟摇了摇头,他在水下练武可不是仅仅为了增加力量这么简单,更重要是练习力量的运用,水底暗藏的各种水流,使他的力量运行更加流畅,恐怕这才是玉真人让他水底练功的真正用意。

  只是这些话他不想多说,说了刘虎也未必能理解,刘璟笑了笑,岔开了话题,“本来我打算推荐你接任游缴所督曹,你怎么又想跟我从军?”

  刘虎咬了一下嘴唇,吞吞吐吐道:“我只是觉得。。你的选择都很正确,我就跟着你。”

  刘璟望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大个子,心中颇有感触,他发现刘虎其实并不傻,他比很多人都聪明,他不会去分析游缴所的地位和得失,他只管盯住自己,自己不留,他也不留,唉!这个傻家伙。

  “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起上任。”刘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大智若愚的族兄了。

  .........

  傍晚时分,刘璟吃罢晚饭,正坐在房间里一边品茶,一边看书,他前世就很喜欢读庄子,现在再重温,竟有一种更深的体悟.

  这时院子里传来敲门声,刘璟放下书简,耳朵竖起,凝神细听,门开了,只听小包子在问:“请问你找谁?”

  “我是陶氏商行的人,我家主人命我来送一封信。”

  刘璟起身走到院子里,院门口正是他认识的李管事,他也看见了刘璟,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呈给刘璟,“璟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的一封信。”

  刘璟以为是请柬,却发现是一封信,他接过信问道:“你家主人呢?”

  “回禀璟公子,我家主人下午赶回柴桑去了。”

  这个消息让刘璟愣住了,中午分手时还好好的,下午就赶回柴桑去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刘璟沉吟一下问道:“是柴桑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管事先得到陶湛严令,不准他乱说话,但有些话他不说出来,憋在心中又难受,李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吞吞吐吐透露了一点。

  “今天下午,我家主人接到一份锦书,听说是邀请书,主人看完锦书后,便立刻决定返回柴桑。”

  居然是锦缎邀请书,这可不是一般人拿得出手,刘璟又问道:“是谁送的锦书?”

  李管事摇摇头,“是听主人丫鬟说的,具体是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

  刘璟想了想,或许信中有解释,便点点头笑道:“多谢李管事特地跑一趟。”

  李管事告辞而去,刘璟拿着信进了房间,他坐下抽出信纸,一行娟秀飘逸的小字呈现在他眼前。

  璟公子:

  当公子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乘船离开了樊城,在赶去柴桑的路上,真的很抱歉,原本打算后天中午邀请你再次小酌,可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使我不得不临时决定返回柴桑。

  我也很遗憾,不胜叹惋,希望公子能体谅我的离去,不要认为我是个失信之人。

  我在家族负责稽核各地商行账册,时逢岁末年初,正是各地商行开始报帐之始,或许会很忙碌,不过早则一月,迟则两三月,我会再回樊城,请君小酌。

  搁笔之际,蓦又记起,公子是答应了赴宴,但我却没有说定时间,那么,两三个月后的邀请,应该也不算违约吧!

  想到自己没有违约,歉疚之情立刻减轻了几分,拍拍胸口,庆幸当时没有想好去哪家酒馆。

  望公子保重,期待再见之rì!

  柴桑陶湛敬上

  ......

  看完信,刘璟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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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许都之谋

  许都城北,在紧靠建安宫有一座气势不逊于皇宫的府宅,占地数百亩,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各种建筑上百座,规模浩大。

  这里便是汉丞相曹操的府邸,自从汝南郡收兵北归后,曹军士卒疲惫,而北方袁绍则忙于平息河北内乱,无暇南顾。

  曹操便掩旗息兵,积蓄力量,操练军马,等待着秋天发动对袁绍的再次战争。

  不料一份河北情报的到来,令曹操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夜幕下,相府门前站在两排披甲武士,戒备森严,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相府大门前,一名侍卫从台阶上奔来,拉开了车门。

  程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微微笑道:“这么晚,丞相还没有休息吗?”

  “丞相正在书房等候先生,请跟我来!”

  程昱今年已六十出头,但养身有术,神清气足,行走步履矫健,依然可以骑马跟随着军队南征北战。

  今晚是曹操特地派人将他请来,现在亥时已过,万籁俱寂,正是人们即将休息之际,丞相却派人将他找来,程昱隐隐感到,必有什么紧急之事。

  他跟着侍卫进了大门,一路向曹操书房而去......

  书房内,火盆里燃烧正旺,使房间里温暖如春,墙角放着一座青铜百兽香炉,袅袅飘着若隐若现的青烟,使房间里充满了一种淡淡的清香。

  曹操坐在靠窗坐榻上,在他前面已摆了几张单人坐榻,此时曹操正和另一名重要幕僚荀彧谈笑风声。

  荀彧年约四十岁,身高约七尺八,长得面如白玉,风度翩翩,仪容高雅而俊逸,是一个十足的美男子。

  但曹操并非他仪容伟美而看重他,而是因为他才智出众,是曹操帐下最重要的五大谋士之一,被曹操誉为‘吾之子房’。

  曹操和荀彧相谈正欢,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禀报:“振威将军来了。”

  振威将军正是程昱的封号,曹操点点头,“让他进来!”

  片刻,程昱走进了房间,跪下行拜礼,“属下程昱拜见丞相!”

  虽然程昱封号是振威将军,但曹操一般都称他为先生,他是曹操五大谋士中最年长的一个,曹操也对他格外敬重。

  “先生请坐!”

  曹操微微一笑,摆手请程昱坐下,又歉然道:“这么晚还打扰先生休息,真是很抱歉!”

  “丞相有事,程昱自然赶来,这是做属下的本份,丞相不必有歉意。”

  程昱捋须笑了笑,又对荀彧点点头,心中却暗忖:连荀彧也来了,莫非是为袁绍之事?

  这两天他们接到河北情报,袁绍病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袁绍几个子侄争位,明争暗斗已到白热化。

  与此同时,曹操谋士们的意见也分为两派,有要求乘乱进攻河北,但也有求稳,家丧谋攻不是君子所为。

  程昱也是主张按兵不动,不过他却不是为了什么君子之风,而是等袁绍病死,袁氏兄弟发生内讧,自相残杀,然后再出兵各个击破。

  曹操从桌上取过一封情报递给程昱,笑道:“这是刚刚从荆州送来的情报,你先看看吧!着实有趣。”

  程昱微微一怔,荆州来信?他心念一动,莫非丞相是想谈荆州之事,便笑问道:“可是那个刘璟又有故事了?”

  曹操仰头呵呵一笑,“正是如此,这小子不把荆州搅得天翻地覆,他是绝不肯罢休。”

  自从汝南收兵回来后,曹操一直在关注刘璟在荆州的情况,穰山之事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敌方少年如此关心。

  他已经收到了关于刘璟的几份情报,对他在荆州的情况了如指掌,没想到这小子又把水军校尉张允狠狠教训了一番,着实让曹操为之拍掌大笑。

  程昱看完情报,眉头一皱,“刘表这是在借机清理曲部吧!”

  “这个我知道!”

  曹操对刘表不感兴趣,他现在对刘璟却兴趣颇浓,笑道:“你说游缴所这把火,是不是这小子自己放的?”

  “丞相,这信中有说,是他自己放的。”

  “有吗?我怎么没有看见。”

  曹操连忙接过情报,又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捋须大笑:“果然写得有,我没有注意到,不过和我想的一样,确实是他自己的苦肉计,不错!这孩子我喜欢,很合我的脾胃。”

  程昱暗暗苦笑一声,丞相就是这样,不管是敌是友,只要自己喜欢,他都会毫不吝啬地赞许,当年对关云长也是一样,这么多年,一点未改变。

  曹操仿佛明白程昱心思,微微笑道:“我只是看了这少年之事,觉得很有趣,今晚当然不是谈他,只是因为他,引发了我对荆州的思考。”

  程昱这才明白,便微微笑道:“估计丞相忘不了汝南之事吧!”

  “嗯!上次在汝南郡,这浑小子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看书一样,吊起了我的胃口,总想知道他在荆州表现如何,迄今为止,表现得不错,很值得我再继续观望下去。”

  说到这,曹操又有些遗憾道:“上次情报上说,此子身高八尺,相貌不凡,可惜我没有亲自见他一面,不过我已经命他们画像了,很快就会送来。”

  旁边荀彧犹豫一下,劝道:“丞相,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至少几年后在荆州还翻不起什么大浪,丞相何必把宝贵的精力放在他身上,属下觉得丞相对他太过关注了,甚至超过了袁绍,有点以偏盖正。”

  曹操笑着摆摆手,“袁本初之事当然重要,不过这少年之事又牵涉到荆州,所以先谈谈他,实际上是想商量荆州之计。”

  荀彧笑了笑,不再多言,他不知丞相为何忽然想到荆州,难道是想打荆州不成?

  程昱沉思片刻,又接口道:“其实荆州的关键在于几大世家的利益,虽然北方未平,暂时无暇估计荆州,但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先做起来,可以先和世家接触,承诺保护他们的利益,一旦北方平息,我们大军南下,荆州世家举降,荆州必将势如破竹,一战而平。”

  曹操点点头,“实际上联系荆州世家之事,我们早就在做了,蔡、蒯两族都明确表示,愿意效忠于汉室,实际上就是愿意投降我的变通说法,只是刘表态度强硬,拒绝质子于许都,前年还险些杀了韩嵩,还有黄祖和刘备都是强硬派,现在荆州抗击声多,和缓者寡,我就在犹豫,要不要屯重兵于南阳,先铲除新野刘备,杀鸡儆猴,削弱荆州的强硬派。”

  “丞相不可!”

  荀彧在一旁连忙反对,“现袁绍病危,将不久于人世,必将引发诸子争位混战,这个时候丞相应按兵不动,虎视河北,等待机会,南方应安抚为主。

  若丞相兵压南阳,必然会逼迫刘表和孙权合纵,或者联系河北袁氏,如果袁氏诸子和解,就会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对中原战势不利。”

  曹操沉思片刻,又问程昱,“仲德的意见呢?”

  程昱很了解曹操的心思,就是因为袁绍病重,即将病故,袁氏诸子争位之势已成,必然会形成袁氏内战,所以丞相才想利用这个时机,南下剿灭刘表,然后再回师北上,收拾河北残局。

  想得虽然很好,但很多事情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程昱微微一笑,“坦率地说,我支持文若。”

  “这是为何?”曹操沉声问道。

  他知道程昱一向谨慎,考虑问题周密,或许真有什么事是自己没有考虑倒,他注视着程昱,等待他的解释。

  程昱不慌不忙道:“荆州北有汉水,南有长江,境内水网纵横,河流密布,不知丞相考虑操练水军否?”

  “当然需要!”

  “那操演水军至少一年,还有军队调动,荆州精锐之军约十四五万,丞相想势如破竹,一战而定,至少需要调动五十万军队,如果没有这么多军队,那只能打持久战,假如唇亡齿寒,孙权、刘璋来援,刘备再写信去西凉,请马腾出兵袭击关中。

  这场战役就算最后我们胜利,那也必然是惨胜,如果那时,北方袁氏内部已经统一,那我们还有没有力量去平定北方?

  或者南方之战打到后期,我们深陷泥潭,而袁氏已经统一,大军压境,我们何以抵挡?这些事情虽有夸大之处,但世事如棋,我们也难以事事预料。”

  荀彧也劝道:“丞相,其实刘表胸无大志,守成而不知进取,这是我们的大幸,我们的当前之重还是河北,彻底平定河北后再南下,我们无后顾之忧也,若丞相不放心,可命夏侯惇将军率军三万屯于南阳,牵制刘表主力,这样江夏必然空虚,孙权岂不动心,一旦孙刘交战,最后是丞相坐收渔利。”

  曹操是一个有雄才大略之人,他只是一时略微动心,想趁袁氏内乱的机会,挥师扫平荆州,但很多细节他都没有考虑到,尤其是北方士卒不习水战,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操练,这和他速战速决的想法违背。

  他也知道,一旦耗费时间太长,北方必然生变,这时候图荆州确实有点不智,还不如暗中扶植荆州世家,挑起荆州内讧,同时激发孙刘交兵,让他们两败俱伤,最后自己来坐收渔利。

  想到这,曹操便笑道:“既然两位大谋都极力反对,那我只好听从,南下荆州之事就暂时放一放,不过文若说得有理,我不妨创造条件,让刘孙两家好好斗上一斗。”

  停一下,曹操又自言自语,“如果能借机把刘备铲除,那无疑是替我拔去了眼中之钉,就不知元让有没有这个魄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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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孙权野望

  吴县是东吴孙氏政权的都城,也就是今天的苏州城,由伍子胥筑城,城池延续两千五百年,一直到后世的今天。

  在吴县西城外的灵岩山上,修建了一片精致典雅的建筑群,占地约百亩,琼楼玉阁,和山林相映生辉,精雅异常.

  这里是孙权之母吴氏的离宫,原是夫差给美女西施修建的馆娃宫,后被大火焚毁,但吴氏喜欢这里的风景,孙权便在原来馆娃宫基础上,重建了这座离宫,给母亲居住。

  新年后不久,吴氏便病倒,多方请名医延治,皆不见效果,病势愈深,几名医匠都已明言,老夫人熬不过今天夏天。

  孙权也衣不解带,昼夜服侍在母亲身旁,随着母亲病情加深,他心情也格外沉重。

  离吴氏病房不远的一座院子,被辟为孙权的临时下榻之处,这座占地不足三亩的小院,便成了东吴政权军机政务汇集之地,每天都会有侍从专程从城内把各种文书军报送来。

  在二楼书房内,孙权正坐在几案后奋笔疾书,不时停笔仰面深思。

  孙权今天二十一岁,是所有割据诸侯中最年轻的主公,他长得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颐大口,形貌奇伟异于常人。

  当年朝廷使者加锡孙策时,便曾断言,‘吾观孙氏兄弟虽各才秀明达,然皆禄祚不终,惟中弟孝廉,形貌奇伟,骨体不恒,有大贵之表。’

  孙权从前年接手兄长孙策基业,内忧外患,孙辅有夺位野心,从兄孙暠欲夺会稽自立,庐江太守李术更是公开叛乱。

  但孙权抚内安外,镇压叛乱,又选贤任能,平定山越,开辟疆土,不仅已完全掌控了江东大权,同时兵精粮足,将士用命。

  去年秋天,曹操大军讨伐汝南刘备,荆州震动,刘表调集十万大军屯守襄阳,导致江夏兵力不足,使孙权心中有了想法。

  恰逢此时,江夏张武、陈孙不服黄祖,欲称乱谋反,特地派人暗中送信至江东,在鲁肃劝说之下,孙权毅然决定出兵彭泽,观望局势。

  若刘表无力平息张武、陈孙之乱,他则趁机攻克江夏,若刘表大军西至,那江东军也按兵不动。

  但刘表却命刘备率军西来,迅速平息了张武、陈孙之乱,没有给江东军一点机会。

  就在孙权考虑要不要增兵彭泽,一举拿下柴桑为攻打江夏的桥头堡之际,他的母亲却不幸病倒,使孙权不得不停止干戈,祷告母亲病体康复。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兄长,我可以进来吗?”

  是妹妹尚香的声音,孙权之父孙坚同娶吴氏姐妹为妻,长姐也就是孙权之母,生下四子,而妹妹只生下一女,取名孙仁,字尚香。

  虽然是同父异母,但孙氏兄弟却极为疼爱这个唯一的小妹,从小把她当做宝贝,呵护着她长大,她被东吴民众称之为江东公主。

  孙权也同样爱极这个妹妹,他不止一次对手下年轻将领们说,能娶我妹者,必是江东最伟岸之丈夫。

  不过去年秋天,四弟孙匡带着尚香跟随舅父吴景去江夏游历,险些出了事,孙权在自责之余,也严惩孙匡和妹妹尚香,禁足他们两个月。

  “进来!”

  孙权的语气十分柔和,尚香的惩罚期已过,他便更加疼爱她,似乎要把这两个月的不足补回来。

  一个苗条的身影进了房间,正是江东的公主孙尚香,去年秋天一次旅行给她带来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也给她带来禁足两个月的严惩,不过就算兄长不禁足,她也不会出门一步,她脸上的几道血痕让她郁郁不乐,不肯出门见人。

  她心中也恨极了那个刘璟,她后来才知道,那个绑架她的年轻军官竟然是刘表之侄,这既让她惊讶,又让她感到恼羞,她还许诺封他为牙将,不知他心中当时是怎么笑话自己。

  不过,随着她脸上血痕渐渐消失,恢复了她如花似玉的容颜,她心中对刘璟恼恨也就稍稍消褪了几分,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尽管有些心智早熟,但本质依旧是天真烂漫,心中容不下太多的仇恨。

  这两个月大娘病重,孙尚香也不知哭了多少回,虽然不是她生母,但大娘从小对她疼爱有加,每次她调皮欺负哥哥,大娘总是偏袒她。

  听说大娘已医治不愈,要准备后事了,孙尚香心中更加悲伤万分,每天晚上都要流一番眼泪。

  “兄长找我吗?”孙尚香低着头,悲悲戚戚问道。

  孙权握了握妹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又见她双眼哭得像桃儿一样,心中怜惜,强颜笑道:“这两天你一直在母亲身旁服侍,昨晚你好像也没有睡,你年纪还小,身体柔弱,要注意休息,今天晚上你就不要熬夜了,有我们服侍母亲呢!”

  “兄长也有两夜未眠了,白天还要忙军机政务,你才更要休息,我没什么事,困了就眯一会儿,兄长不要担心我。”

  有时候孙权也为妹妹整天舞刀弄剑而感到担忧,可这一次母亲病重,妹妹表现出了少女特有的温柔体贴的一面,他放心了,毕竟是女孩儿,温柔的性子永远不会丢掉。

  有时候他也考虑给妹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可一转念,想到她才刚满十二岁,心中顿时哑然失笑,还早着呢!将来也不知是谁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这时,孙权意外地发现妹妹脖子上还有一点细细的血痕,不由眉头一皱,“尚香,你脖子上......”

  当时刘璟一共给孙尚香脸上和脖子上留下四道血痕,现在其余都消褪了,惟独脖子上留下一点血丝,令她郁郁不乐。

  没想到竟被兄长发现了,她吓得连忙捂住脖子,“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孙尚香是害怕兄长由此恼火,从此不准她出门,尽管她心中也恨刘璟,但此时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她宁可自己承受这份恼恨,也不要兄长再提那件事。

  孙权脸色阴沉下来,他倒不是恨刘璟,刘璟明知他们兄妹的身份,还放了他们,这倒孙权感到意外,甚至心中还有一点感激。

  他是生气弟妹二人的冒险,想到这件事,他就要责怪几句,孙权又埋怨道:“无非是一匹马而已,你若因此伤了性命,让我怎么向母亲交代?”

  孙尚香撅着嘴,摇晃兄长的手臂撒娇道:“我知道了,上次只是意外,我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兄长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孙权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只得叹口气道:“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去陪陪母亲,我还有公务。”

  孙尚香见兄长不再计较这件事,心中又高兴起来,像只小鸟般溜了出去,望着妹妹可爱的背影,孙权笑着摇摇头,这个宝贝妹妹到底几时才能真正长大。

  孙权收回心思,又问旁边侍卫,“有什么事?”

  “启禀吴侯,周护军求见!”

  孙权大喜,他正想派人去找周瑜,没想到他竟自己来了,“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周瑜气宇轩昂走了进来,周瑜今年只有二十八岁,长得雄姿英发,逸表非凡,尤其擅长音律,在江东极为著名,故民间有‘曲有误,周郎顾’的说法,所以江东民众又爱称他为周郎。

  孙权也极为看重周瑜,在他继承兄长之位后,封周瑜为中护军,和长史张昭共掌江东军政。

  周瑜走进房间,跪下向孙权行一拜礼,“周瑜拜见吴侯!”

  “公谨不必多礼,请坐!”

  周瑜坐下,一名侍卫上了茶,孙权从桌上取过一份朝廷诏书,道:“前几天收到朝廷诏书,要求江东孙氏送嫡子去许都为质,这件事我很为难,若不奉诏,我会背上逆臣之名,若奉诏送兄弟去许都,恐怕就会受制于人。”

  周瑜冷冷一笑,“这哪里是什么诏书,分明是曹贼的意思,前年,曹贼不是也命刘表质子吗?却被刘表明确拒绝,也没有见谁议论刘表是逆臣,公道自在人心,吴侯何必听从曹贼之令?”

  孙权点了点头,‘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说得非常好,其实孙权也不想送兄弟去许都为人质,只是他拿不定主意,周瑜的劝说使他下定了决心。

  “群臣议论不决,让我犹豫至今,公谨果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瑜又笑道:“其实我来,是想和吴侯商议进军江夏之事,曹操专心平定河北,无暇南顾,扬州刺史刘馥练兵淮南,根据顾徽探查敌情,刘馥专于防御,无心南下,可见曹军重心在河北。

  而夏侯惇在南阳屯兵三万,威胁荆襄,牵制住了刘表主力,江夏只有黄祖两万五千军队,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夺取江夏?”

  孙权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只是母亲病重,我不敢妄动干戈,怕留下不孝之名。”

  周瑜压低声音道:“我请术士夜观天象,太夫人虽病重,但主星暂无陨落迹象,而且我听说华佗在广陵收徒,已命人去请他,不久将至,或许能治好太夫人之病,但战机却稍纵即逝,吴侯当断则断。”

  孙权沉思良久,便道:“母亲的病要治,战机也要抓住,不如这样,先请华佗延治,如果能稳住母亲病情,不管是否治愈,我们先攻下柴桑,为攻江夏留下立足之地,公谨觉得如何?”

  周瑜点点头,这样也行,他立刻道:“属下推荐徐盛为先锋,备战彭泽,随时可攻打柴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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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新野急报


  春天已经来临,空气中充满了柔和的阳光和温暖的气息,树林中早已被翠绿的萌芽所覆盖,百灵鸟在树林上空飞翔鸣叫。

  河水更加绿了,一群群水鸭和白鹅在河中翻腾,不时有捕鱼的船只驶过,船头上站着几只鸬鹚,仿佛披上黑甲的将军。

  春风习习,樊城南城头上的大旗随风招展,城头上,刘虎身着铁鳞甲,头戴鹰棱盔,腰挎环首刀,在城头来回巡视,他身形魁梧,俨如半截铁塔,手执一把六十斤重的大刀,显得威风凛凛。

  他现在出任樊城守备曲屯长,掌管一百士兵,樊城守备曲就是刘璟的军队,这支军队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独立营,由五百士兵组成。

  这支军队负责掌管樊城南北城门,并不受驻守樊城的校尉文聘管辖,而是隶属于刘表的衙军,直接向都尉王威负责。

  这也是刘表军队的特殊之处,一些战略城池都是由刘表的直属衙军掌控,比如武昌、樊城、江陵、公安等等。

  所以刘璟掌握这支五百人的军队,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王国,进出城门自由,毫不影响他的练武,这也是刘表对他的苦心安排。

  今天上午,正好轮到刘虎的当值,他但任屯长已近三个月,早已和手下打成一片。

  刘虎虽是州牧从侄,但他人缘极好,没有一点军官架子,无论士卒还是其他军官,人人都喜欢他,都亲昵地叫他一声‘虎哥!’

  “虎哥!”

  一名士兵快步奔来,单膝跪下禀报:“新野有紧急军报来了!”

  刘虎笑嘻嘻踢了他一脚,“你这个家伙,说正事的时候,应该叫我屯长。”

  士兵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小的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犯错。”

  刘虎快步走下城头,在城门处四下张望,“军侯在哪里?”

  “虎哥,军侯好像回军营了。”

  “唉!还得我老虎再跑一趟。”刘虎无奈,只得转身向城内快步奔去。

  樊城守备曲的驻营离城门不远,是一座中等军营,占地约百亩,由五排砖房和一座训练校场组成,四周被围墙包围,大门旁还有一座三丈高的哨塔,有哨兵昼夜巡哨,大门前还有士兵站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刘璟的营房位于第一排军营的最左面,由三间屋子组成,除了他本人的主房外,还有两间辅房,一间屋子堆放各种文书竹简,而另一间屋子便是处理文档资料,有两名书佐在房间内办公。

  刘璟担任军侯之职也有近三个月了,从最初的兴奋,到逐渐平淡,每天忙忙碌碌,几乎都是做同样的事情,守城值勤、操练士卒,调解纠纷、每月写一份报告,事务平淡而枯燥。

  这三个月,刘璟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樊城,很少去襄阳,使他的生活渐渐归复平静,没有再发生什么事端。

  不过刘璟在自身的武艺上却收获颇大,每天晚上的刻苦训练使他的力量在一天天增强,他已经可以舞动近四十斤重的兵器,游刃有余。

  武艺上的进步极大地增加了刘璟的信心,使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房间里,刘璟正全神贯注地批阅三月的报告,这是他每月必须要写的汇总报告,一般是由书佐草拟,由他修改后,呈交给上司王威。

  虽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刘璟还是不敢大意,王威是个极为认真之人,他会仔细核对一些数据。

  上月报告中,军队收到钱粮数量和拨付数量略有一点点出入,王威便亲自来军营核查,才发现是因为报告中将一些霉烂的粮食剔除,尽管如此,刘璟还是领教了王威严厉正大的态度。

  听说自己的前任就是因为贪污钱粮而被王威严惩,至今还关在牢狱之中。

  还有就是一个月前荆州兵器库被盗,丢了不少弓弩和战刀,刘表震怒,下令全军搜查,每个军营都要被专门的人盘查清点,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查不出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璟弟,新野要开战了!”

  刘璟腾地站起身,“消息可属实?”

  这是他一直等待的消息,早在十天前,南阳那边便传来消息,曹军增兵两万,南阳驻军从一万增加到三万人,河南尹夏侯惇亲自率军兵临南阳。

  这是一个不妙的先兆,随着南阳那边不断有人拖家带口南下避难,樊城守军就像春江中的鸭一样,率先体会到了什么?

  守卫樊城大门的刘璟也感到了战争烟云的逼近,但他却期待着,期待自己能身处战场。

  他来荆州已有近半年,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初他是穿越战场逃入荆州,对战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但现在不同了,他渴望经历一场战争,来磨砺他三个月来的苦练,这就像刚刚拿上枪杆的士兵一样,对战争总有一种天然的渴望。

  他嫌刘虎回答太慢,又追问道:“报信兵呢?”

  “已经过汉水去襄阳了。”

  刘璟沉思片刻,“那我也去!”

  ........

  州衙刘表官房内,刘表正和蔡瑁商议南阳军情,刘表十天前得到消息,曹操派大将夏侯惇率军两万增援南阳,使南阳的曹军精兵达到三万余人,对襄阳形成了巨大威胁。

  就在刚才他又得到刘备的紧急军报,夏侯惇派部将李典率军五千,袭扰新野县边界,双方发生了小规模战役。

  刘备驻军只有六千人,对付李典的五千人可以,但如果夏侯惇率两万军南下,新野将难保,刘备紧急向刘表求援。

  曹军袭扰新野的消息令刘表心中忧心忡忡,他也得到消息,袁绍病重,几个子侄争夺世子之位,发生内讧。

  刘表就担心曹军会利用袁氏子侄争位的时机,大军南下进攻荆州,夏侯惇极可能只是先头部队。

  但此时刘表却为黄祖的再一次拒绝出兵而大发雷霆,孙权母亲病危,江东大军已经撤离彭泽,江夏并无威胁,刘表便命黄祖调兵两万来支援襄阳,增加襄阳防御。

  但黄祖却推说军中疫病流行,不宜劳师,不肯前来,刘表很快便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疫病流行之事,分明就是黄祖不听自己调令。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终于令刘表忍无可忍。

  “曹军第一次攻宛城,我命他调兵一万,他不肯来,第二次攻宛城,我再命他调兵八千,他还是不肯,去年汝南之战,我又命他调兵一万,他再一次拒绝,一而再,再而三,他还当我是主公吗?”

  刘表气得几乎发狂,蔡瑁在一旁吓得心惊胆颤,一劝再劝,好容易才使刘表怒气稍平。

  但刘表却变得阴冷起来,他背着手站在窗前,心中动了杀机,良久才冷冷道:“他应该把江夏军当做是他黄祖的军队了。”

  “主公.....”

  蔡瑁还想再劝,刘表却一摆手,“不用再说此事,说说曹军吧!我该怎么应对?”

  “是!”

  蔡瑁叹息一声,只得把思路拉了回来,沉思片刻道:“主公,关键还是曹操北方未平,一时无力南下,南阳驻兵也只是一种威胁,那么刘备就有抗击曹军的义务,而且,我想他的压力应比主公更大。”

  蔡瑁毕竟是荆州的军师,在军机问题拥有第一发言权,尽管他是亲曹派,但曹军此时南下,不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也主张增兵新野,抗击曹军。

  但蔡瑁还有更深的心思,如果能借曹军之手歼灭刘备,可谓一举两得。

  他又劝刘表道:“现在新野的兵力有六千余人,我建议再给刘备增兵一万,使新野的兵力达到一万六千,可以勉强对抗曹军,但卑职认为,我们的一万援军不能交给刘备,必须由我们自己的人统帅。”

  刘表点了点头,蔡瑁的建议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把刘备放在新野,就是为了他成为自己的屏障,既然曹军增兵南阳,那么这个屏障的作用就应该发挥出来。

  其实刘表也有另外的心思,假如曹军不是大举南下,只是小规模骚扰,那么能不能好好利用一番曹军呢?

  刘表答应了:“就按你说的办,可向新野派援军兵一万人,保证新野兵器钱粮充足,不过这一万援军应该由谁来统帅?”

  “卑职推荐校尉张允,他是主公外甥,忠诚度不容置疑,而且他曾多次领兵和苍梧太守史璜作战,经验丰富,可担大任。”

  刘表沉吟一下,曹军可不是苍梧军,张允打水战可以,但要他和曹军作战,刘表着实不放心。

  就在这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蒯参军来了!”

  蒯越的官职是参军中郎将,荆州的第三号决策人物,他来得正好,刘表也想听听他的意见,当即令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蒯越快步走进官房,跪下向刘表行拜礼,“属下蒯越拜见主公!”

  “异度不必多礼,请坐!”

  蒯越坐下,又向蔡瑁微微欠身,点头笑道:“原来军师也在。”

  蒯、蔡两族在荆州一直呈竞争之势,虽然某些方面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比如他们都属于亲曹派,再比如他们都反对重用北方士族。

  但在彼此的核心利益上,蒯、蔡两族则很难有共识。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蔡家利益在襄阳郡,而蒯家利益在南郡,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还算相安无事。

  但自从去年,刘表考虑让两个儿子和荆州世家联姻,这就涉及到了蒯蔡两族的长远利益,他们之间的矛盾开始凸显出来。

  蔡瑁本来是支持刘琦,但叔父蔡训和妹妹蔡夫人却极力主张支持刘琮,更重要是刘琦本人偏向蒯家,这使得蔡瑁深感失望。

  他开始转变态度,支持次子刘琮,并考虑把女儿蔡少妤嫁给刘琮,以便于对刘琮的控制。

  而蒯越则公开支持长子刘琦,他和刘表达成一种默契,将兄长蒯良之女蒯静嫁给刘琦,完成蒯刘联姻,虽然双方还没有正式表态,但这一天将很快到来。

  而受刘氏兄弟婚姻的影响,荆州的四大世家也渐渐各自站队,形成了蔡黄集团和蒯庞集团两大势力。

  不过此时两大集团还只是一个雏形,刘琮尚未娶蔡少妤,蒯静也未嫁给刘琦,利益纷杂,泾渭不明,正是荆州新旧格局交替之时,俨如黑夜和白天交接的黎明。

  刘表当然也很了解这种格局变化,作为一个最高掌权者,他不希望部属们团结一致,将他们分化,形成两大对立集团,这才符合他刘表的利益,便于他掌控荆州。

  所以刘表也开始转变态度,不再强求刘璟迎娶蔡家之女,如果让次子刘琮来迎娶蔡家之女,或许也不是坏事。

  只是刘表并不急切,他希望这种势力格局的演变能在他的引导下慢慢完成,用一年或者两年的时间,这样在时间上就便于他的部署。

  尽管黄祖给他带来了滔天的愤怒,但刘表却不会露在脸上,他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眯眯对蒯越道:“我正和军师商议曹军增兵南阳一事,我们都主张向刘备派援军,加强新野的防御,不知异度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蒯越笑了笑,“我支持主公的方案,对付曹军,刘备比我们更有经验,如果援军不多,直接交给刘备统帅,如果数量众多,还是我们自己的大将掌控比较好。”

  看来派援军已是共识,现在关键是派谁的问题,刘表沉吟一下问道:“我打算派一万精兵北上,异度认为谁更适合做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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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9章徐庶劝诸葛


  隆中码头只是一座小码头,一次只能停泊十几艘渡船,但生意却很不错,大多是隆中镇的士人去樊城购物、娱乐,尤其是休学日,码头上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但自从蔡进一把火烧毁了三百余艘樊城的渡船后,隆中码头变得十分冷寂,基本上看不到一个人,码头旁的江水还漂浮着被烧毁船只的残骸。

  但天还没有亮,看守码头的老者便被眼前的一幕唬得几乎晕倒,只见若隐若现的雾气中,码头外江面上密密麻麻停满了战船,遮天蔽日,盛况空前,这是隆中码头从未见过的景象。

  老者连忙骑上小毛驴慌忙向数里外的军营赶去,蔡将军告诉过他,若有异象,要立刻禀报。

  不多时,蔡进带着几名随从骑马疾奔而至,他翻身下马,挥手向最近的一艘船只大喊:“我是牙将蔡进,刘太守故人,请问刘太守可在?”

  片刻,放下一艘小船,有军士摇船而来,拱手笑道:“蔡将军,我家太守有请!”

  蔡进上了船,不多时蔡进被带上一艘大船,这便是江夏水军的主船,蔡进被领到船舱门口,士兵禀报道:“启禀太守,蔡将军来了。”

  “请进!”

  蔡进走进船舱,只见船仓内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大营的模型,桌子旁边,刘璟正和几名将领商议布营的细节。

  刘璟见蔡进走入,便对甘宁笑道:“就按照这个方案扎营吧!尤其要注意哨塔防御,宁可繁琐一点,也不可大意。”

  “遵令!”

  甘宁因为李俊伤势未愈,被刘璟从柴桑调来,担任这次西征曹军的副将,他行一礼便匆匆去了。

  刘璟才对蔡进笑道:“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

  “是!两年多一个月,上次是我来江夏公干。”

  刘璟点点头,摆手笑道:“请坐吧!”

  两人靠窗坐下,刘璟又看了他一眼,蔡进的脸上有三条触目惊心的血痕,脖子上也有,看得出是鞭子所抽,鞭痕很新,应该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唉!是我的家主发怒。”

  蔡进便将烧船之事说了一遍,却没有说是什么原因,最后黯然道:“家主震怒,抽打了我十几鞭子。”

  刘璟瞥了一眼窗外依稀可见的渡船残骸,其实这也是他关心的第一件事,蔡进为何要烧船?他实在想不通蔡进的动机。

  “你能告诉我,为何要烧船?这难道是文将军的命令吗?”

  蔡进心中苦涩,叹息一声道:“说起来我理应当斩,船是荆州公器,我却因家族利益而烧毁之,心中实在是羞愧万分,等文帅回来,我会向他请罪!”

  “烧船是你们家族的意思?”刘璟不解地问道,蔡家为什么要烧船。

  蔡进点点头,“是我祖父的意思,他担心家主经不住曹军压力,投降曹军,所以他命我一把火烧了渡船,绝了家主的念头,只可惜,最后还是剩了二百余艘未烧毁。”

  这个理由让刘璟听得很惊讶,他也知道蔡家和陶家一样,名义上是蔡瑁为家主,但实际家族内部大权掌握在前任家主手中,刘璟也知道蔡训此人,是一个极有头脑的蔡家长辈。

  他心中暗忖,‘此人倒颇有见识,有时间倒要去拜访他。’

  想到这,刘璟笑问道:“最近你要去见祖父吗?”

  “过几日要去。”

  “去时不妨叫上我一声,我也想去拜访一下令祖。”

  “太守愿去,我一定会告之。”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话题便转到文聘身上来,蔡进更关心师父的情况,他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我师父近况如何?他应该到江夏了吧!”

  “文将军已经到江夏了,他几乎是和我同时出发,不过他要绕开张允,估计会晚两天到襄阳,明天或者后天就应该到襄阳了。”

  “那我就放心了!”

  刘璟沉吟片刻,又带着一丝玩笑的口吻问道:“假如有一天,曹操亲率大军南下,在压力之下,贵家主投降了曹操,不知蔡兄是否也会跟随?愚直之言,请蔡兄勿怪!”

  刘璟的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是极为无礼,有点变相侮辱蔡家家主,不过蔡进却没有生气,刘璟的话戳中了他的心病,他知道家主为了保家族利益,迟早会投降曹操,那么他蔡进又该何去何从?

  沉默良久,蔡进叹口气道:“我跟师父走,师父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蔡进的回答在刘璟的意料之中,他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其实并不是为了蔡进,而是为了文聘,他真正想要的人是文聘。

  但刘璟也知道,文聘对刘表忠心耿耿,只要刘表在一天,文聘就不会考虑任何去处。

  但刘表已经时日不多,离文聘决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而文聘是个忠直之人,他会不会继续效忠刘琮,或者转而效忠刘琦?

  这都让刘璟十分担心,现在蔡进就坐在他眼前,从蔡进这里是否可以知道一点文聘的打算?

  或者以蔡进为突破口,最终通过蔡进将文聘招至自己麾下,说穿了,刘表去世,就是荆州大分家的开始。

  刘璟坐直了身体,注视着蔡进的目光缓缓道:“蔡兄有没有考虑过来江夏,和我一起共同抗曹呢?”

  蔡进沉默了,其实三年前他就想投靠刘璟了,只是因为师父的缘故,他没有选择去江夏,而是留在师父身边。

  现在刘璟正式向他提出了这个希望,蔡进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最后他叹息一声,“请太守让我考虑一段时间,一旦决定,我一定会忠诚跟随!”

  刘璟点点头,“我静候佳音。”

  ..........

  就在刘璟和蔡进细谈的同时,徐庶也出现在诸葛亮的府宅中,自从五年前徐庶去了江夏郡,便再也没有见过诸葛亮,虽然三年前他曾回过隆中,但那时诸葛亮正好去了蜀中,两人交臂错过。

  五年不见,两人心中都有了一点沧桑之感,这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两人一言难尽。

  书房里,诸葛亮和徐庶对桌而坐,旁边坐着黄月英,她也是徐庶旧友,数年不见,众人都有一种重见故友的喜悦。

  诸葛亮的宝贝女儿诸葛果才四岁,她也一本正经地坐在父亲身边,不过她在练字,细嫩的小手捏着一支小笔,一笔一划地模仿母亲的字。

  写了一会儿,她却悄悄地画了一只小猫,又偷偷看一眼徐庶,见徐庶留着短须,她也在小猫颌下画了一簇短须,小猫的眼睛也画得和徐庶有几分神似。

  大人们却没有注意到孩子的调皮,诸葛亮笑问道:“江夏准备几时攻打樊城?”

  徐庶喝了一口茶,笑了笑道:“暂时还没有决定,凭江夏军一己之力,很难击败曹军,须三家合力方行,我们也在等待南郡的军队北上,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其实江夏军实力也不弱,有精骑兵,有重甲步兵,倒不一定战胜不了曹军,关键是调兵得当,比如用骑兵偷袭南阳,或者截断曹军粮道,在这种情况下,曹军必然会北撤。

  那时江夏军占领樊城,就是荆州第一战大捷,无论对振奋军心,对你们太守在荆州的威望,都将有巨大影响,元直何不向刘太守建议?”

  徐庶点点头,“贤弟的方案是不错,只是可惜骑兵已经用到别处了。”

  诸葛亮也笑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去汝南或者颍川了,不过这步棋走得并不高明,或许正是曹操所盼。”

  “这话怎么说?”

  诸葛亮淡淡一笑,“此时曹操率大军远征乌桓,中原空虚,荆州骑兵北上,虽然不至于攻下许昌,但必然会引发中原震动。

  一些不满曹操之人会趁机奔走联络,尤其朝廷中有不少反曹大臣,如果他们有异动,肯定会被曹操部署的暗探察觉。

  等曹操率军返回,正好一一铲除,为他南下荆州扫除后顾之忧,你说曹操会不感谢你们的骑兵北上吗?”

  徐庶默然无语,他不得不承认诸葛亮的见识更高一层,自己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时,黄月英也叹息道:“这几年变化很大,以前的旧友大多各奔前途,我也常劝孔明出山致仕,造福天下苍生,以实现心中抱负,不要终老山林,可他就是不听,元直,你也劝劝他吧!”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徐庶连忙取出一封刘璟的亲笔信,放在桌上,推到诸葛亮面前,笑道:“不知孔明是否愿意出仕,出任江夏军师一职,璟公子对贤弟慕名已久,愿以贤弟为军师,共谋匡扶汉室大业!”

  诸葛亮仰头呵呵一笑,“元直之才胜孔明十倍,璟公子为何不用元直为军师,非要惦记我这个山野村夫?”

  “贤弟让我脸红了,我有自知之明,我的才华远比不上贤弟,我常对璟公子说,孔明有经天纬地之才,若遇明主,就如兴周八百年之姜尚,兴汉四百年之张子房,璟公子对孔明贤弟也悠然神往,今天若不是忙于军务,他一定会亲自前来拜访。”

  诸葛亮还是摇了摇头笑道:“元直太高看我了,我生性疏懒,不愿忙于政务,恐怕让元直失望了。”

  旁边黄月英见丈夫婉拒了徐庶的好意,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也劝诸葛亮道:“璟公子应该很不错,否则元直和山民也不会对他忠心耿耿,纵观荆州,兴旺者唯有江夏,妾身也听说江夏人民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正是明主治国之象,夫君也赞扬江夏治理有方,既然璟公子诚心邀请,夫君为何不去试一试呢?”

  诸葛亮笑而不语,不管徐庶和妻子怎么劝说,诸葛亮都坚持不肯答应,徐庶无奈,只得告辞离去。

  诸葛亮送客回到书房,黄月英已经收拾好了茶具,有些埋怨丈夫道:“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你不是说只要璟公子诚心来邀请,你可以考虑去江夏吗?现在人家请你做军师,位在元直之上,你却又不答应了。”

  “诚意?”诸葛亮冷笑一声,“我可看不出他哪里有诚意!”

  “唉!”

  黄月英太了解丈夫了,骨子里固执又骄傲,她叹息一声道:“无非就是人家不肯亲自上门罢了,元直不是说了吗?他军务繁忙,否则一定会来拜访。”

  诸葛亮笑而不言,他搂着女儿,提笔也画了一只猫,脸却有点长,又添上长须,就像他自己,诸葛果咯咯直笑,抢过笔在旁边写了‘诸葛猫’三个字。

  黄月英没有注意到这父女俩的小动作,她还在想刚才之事,她虽然替刘璟辩解,但心中着实也有些奇怪,刘璟明明就驻兵隆中,他为何不亲自上门?要知道,这不是请书佐之类的小吏,而是请军师。

  她不解地问道:“明明璟公子就在隆中,他为何不亲自来拜访夫君?非要先派山民来,又派元直,其实我觉得他既然一心想用夫君,亲自来一趟,不更显得有诚意吗?”

  诸葛亮笑了笑,“这就是璟公子的聪明之处,他要考虑元直的感受,毕竟元直跟随他多年,按理应该是元直为军师,他却来请我,如果他表现得太热情,会伤元直的心,所以他让元直来,如果元直愿意接受,过些日子他自然就会亲自来。”

  黄月英默默点头,其实她觉得刘璟很不错,几次三番来请自己夫君出仕,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她也希望夫君能够帮助刘璟,而且是陶湛的丈夫,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如果璟公子亲自来请夫君,夫君会答应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

  诸葛亮叹了口气,“此事一言难尽,刘璟确实不错,年轻务实,胸有大志,是一个明主,但我观察数年,觉得刘皇叔也不错,宽厚仁德,又有天下名望,值得追随,他们都是胸有远大抱负之人,不瞒娘子,我心中委实拿不定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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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章偷袭南阳



  汝南郡定颖县,这里是汝南郡北方的一座中县,距离颍川郡只有五十里,县城紧靠汝水而建,最繁盛时期,人口约两千余户,以养牛出名。

  但在建安六年的汝南之战中,定颖县也遭受了重大损失,县城人口锐减到不到三百户。

  时间已经过去六年,定颖县的人口也只增长到五百户,城池破败,经济凋敝,到了夜晚,整个县城死气沉沉,就仿佛一座死城。

  在定颖县南约三里处的汝水东岸,有一片占地数千亩的草场,分布在低矮起伏的丘陵之上。

  这里是定颖县的天然养牛场,长满了丰美的牧草,白天县城里的人会赶着牛群来这里放牧,到了夜晚,牛群便赶回了县城。

  这天黄昏时分,草场上出现了两千余匹战马,悠闲地在草场上啃食鲜嫩多汁的苜蓿和青草,在草场南面的一片树林内,二千余名荆州骑兵正聚在一起准备晚饭。

  今天上午,他们在南面的小苍山围剿了一支黄巾军余孽,杀死百余名乱匪,缴获了二百余头牛羊,并解救了数十名被掳掠的妇女,妇女已送回家,而牛羊则成了骑兵们最好的战利品。

  尽管杀牛和农耕文化不和谐,但行军途中也顾不上太多,而且骑兵们也连吃几天的干粮,今天终于可以大快朵颐,士兵们数十人一群,围着火堆炙烤牛羊肉,笑语喧天,不断有狂放的笑声传来。

  在树林旁已搭建了一座临时行军帐,帐篷内点上了蜡烛,小桌上铺着一张中原地图,骑兵统领廖化正和李孚相对而坐,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出兵已是第七天,在第三天便攻占了汝南郡治安城县,随即去了颍川郡,在许都近郊奔行一圈,又调回返回汝南,他们在这里已经驻扎休整了两天。

  按照李孚的想法,最好能去陈留或者洛阳,那边曹军兵力空虚,很容易攻占,一旦攻占陈留或者洛阳这样的大城,将对中原局势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这两天,李孚一直在劝说廖化北上陈留。

  但廖化对李孚的建议并没有兴趣,临行时,刘璟给他交代得很清楚,只是去中原耀武扬威一番便可,不要损耗兵力。

  虽然陈留和洛阳空虚,但毕竟是中原大城,肯定有驻军,廖化可不想让自己士兵白白死在这种无谓的攻城之中。

  攻打安城县时,阵亡了三十余名骑兵,令廖化心痛不已,如果从此占领城池,倒也无所谓,但只是占领一天便离开,廖化便认为士兵的阵亡毫无意义。

  所以不管李孚怎么劝说,廖化只是不答应,这时一名士兵端进一盘烤好的牛羊肉,廖化笑道:“先填饱肚子,好久没有吃这种美味的烤肉了,李主薄,请吧!”

  李孚面对喷香的烤牛肉却没有什么食欲,他心中很沮丧,他再三劝说廖化,攻占了陈留或者洛阳,会使天下震动,意义非同小可,甚至河北潜伏的拥袁势力也会揭竿而起。

  李孚用匕首切了一小块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他又忍不住对廖化道:“廖将军,陈留守军最多不会超过两千人,我们可以假扮曹军入城,陈留位于中原腹地,守军绝对想不到会有荆州军北上,夺取这座城池轻而易举,不会有一兵一卒损失。”

  廖化摇摇头笑道:“主薄想得太简单了,在许昌我们就遭遇到了数千曹军拦截,你忘了,曹军巡哨也承认,上面命他们严防荆州骑兵,这必然是曹操的命令,许昌有这个命令,陈留也一定有,甚至我们会被敌军诱入城,在瓮城被歼灭,冒充曹军入城肯定行不通。”

  “或者我们可以假冒商人潜入城,夜间配合骑兵行事”

  不等李孚再说下去,廖化摆了摆手道:“我能理解李主薄的心情,但太守有严令,要我保证骑兵的安全,这是荆州最宝贵的财富,我不想做无谓的损耗。”

  李孚还在再说,这时一名士兵快步走进帐中,将一份情报交给廖化,“太守急令!”

  这份命令是从襄阳用鸽信转到夏口,又再转到安城县,由快马送来,廖化精神一振,连忙打开信,迅速看了一遍,对李孚笑道:“太守命令我们转道偷袭南阳!”

  李孚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只得叹息一声,说到底,刘璟并不是真的想偷袭中原,这么绕了两圈后,还是决定去南阳郡。

  一个时辰后,两千骑兵借着夜色掩护离开了定颖县,浩浩荡荡向南阳郡方向疾奔而去。

  ........

  从定颖县前往南阳郡并不远,相距只有百里,到郡治宛城大约有一百八十里的路程,有平坦的官道直行,更重要是,战马四蹄在三年前都钉上马蹄铁,使战马能够长途跋涉。

  两千骑兵一夜行军,天亮时便抵达了南阳郡东北部的叶县。

  叶县号称南阳郡东大门,位于颍川郡和南阳郡的交界处,正好处于伏牛山和桐柏山之间,地势平坦,河流众多,土地肥沃,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叶县同时也是曹操两次征伐宛城的后勤重地,在这里修建了大量仓库,囤积粮食和物资,至今依然是曹军增兵南阳的物资中转站。

  清晨,奔行了一夜的江夏骑兵在距离叶县约十里外的一片树林内休息,廖化同时派出一队斥候前去打探情报。

  山林内格外安静,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林内,形成一条条笔直的光柱,照在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士兵们身上,一条小河贯穿树林,小河边站满了同样疲惫的马匹,有的在喝水,有的则安静地咀嚼着袋子里的干草。

  廖化坐在一块大石上,他心中有些焦虑,他们携带的干粮在今天中午将全部吃完,士兵们面临断粮的威胁,他本来不想攻打叶县,但为了搞到粮食,他只能选择进攻叶县仓库,现在他则担心是仓城的守备,以及仓城内还有没有粮食。

  正沉思着,树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有哨兵高喊:“廖将军,他们回来了!”

  片刻,斥候们牵着战马走进树林,李孚也在其中,他也跟随一同前去刺探情报。

  “有什么收获吗?”廖化从大石上跳下,快步走上前问道。

  李孚点点头笑道:“虽然大部分粮草都运去了宛城,但叶县仓库还是有不少粮草,守军也不多,只有千余人,不过仓库四周修建有土墙,如果将军不想有伤亡,还是得用计取。”

  廖化点点头,又眉头微皱说:“扮成曹军倒不错,可惜我们没有曹军军服,也没有令箭,恐怕此计行不通。”

  李孚淡淡一笑,“有一样东西,可以把曹军全部吸引出来。”……

  中午时分,十几辆花车从叶县驶出,向仓库方向驶去,所谓花车,其实就是一种流动妓院,汉末人口流动频繁,妓院也不例外,青楼妓女也会在一座座县城之间流动,在人口聚集处做生意。

  但这十几辆花车却属于叶县内三座青楼,正常情况它们一般不会出城,更不会同时出城。

  此时它们都向同一个目的地行驶,花车里坐满了年轻妓女,莺莺燕燕,热闹异常,所过之处,一路留香,惹得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很多人目光热切地望着这十几辆花车出城。

  仓城位于县城北面,相距约两里,是一座占地千亩的巨大建筑群,四周筑建有土墙包围,高两丈,坚固厚实,在仓城内修建了上百座巨大的仓库,粮草军械、鼓旗帐篷,各种军队物资堆放在仓内。

  自从南阳曹军对荆州出兵后,叶县仓库内的大量物资都运去了宛城,但仓城内还是有十几座仓库堆满粮草,目前有一千守军护卫着仓城。

  午饭刚过,正是士兵们的休息时间,仓城大门外的空地上忽然出现了十几辆花车,有随从在空地上搭建帐篷,准备开张做生意了。

  一百多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纷纷下了牛车和马车,四周张望,笑语声不断,十几名大胆的年轻妓女还走上前对守大门的士兵们招手媚笑,骚姿弄首,甚至有几个妖艳的女人拉起裙裾,露出一片白花花的大腿。

  消息迅速传遍仓城,千余名曹军士兵蜂拥而至,挤满了大门,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热切,不断有人大声笑骂,说着下流话。

  这时,守仓城的牙将也闻讯赶来,士兵们顿时围住他起哄,纷纷要求出城享受。

  大门外已经搭起了十几顶大帐,百余妓女排成长长的横列,一起向大门内的千余士兵骚姿弄首,勾引他们出来做生意,更加激起了士兵们的原始**,拍打声、叫喊声响成一片。

  牙将被士兵们缠得无可奈何,只得下令道:“分批去,一次出去三百人,不准乱来!”

  大门缓缓开启,第一批三百余名士兵蜂拥而出,迅速在十几顶大帐前排起了长队,大门前吵嚷叫骂,乱成一团。

  但谁也想不到,就在数百步外的一片树林内,两千荆州骑兵已悄然出现,他们在耐心等待机会。

  很快,曹军士兵们都已被欲火烧昏,不再管牙将的命令,不断有一群群士兵从城内奔出,越来越多,城外排队的曹军士兵已有八百余人,仓城城门大开,进出自由。

  廖化见机会到来,他战刀一挥,厉声大喊:“杀出去!”

  两千骑兵从树林内汹涌杀出,如洪水决堤,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以势不可挡之力向仓城大门席卷而去。

  大门的曹军士兵一片大乱,他们跌跌撞撞向城内拼命逃去,数百人堵在门口,使城门无法关闭。

  江夏骑兵瞬间便杀到,战马冲撞,长矛戳刺,战刀劈砍,杀得曹军士兵血肉横飞,人头滚滚落地,士兵们哀嚎惨叫,四散奔逃。

  曹军牙将急得大喊:“关闭城门!关门!”

  十几名士兵拼命推门,外面却挤满了哭喊连天的曹军士兵,就在这时,城门轰然被撞开,廖化一马当先,率领千余骑兵杀进了仓城。

  “杀!”

  廖化一声怒吼,长枪一摆,迎面一枪将曹军牙将挑翻在地,他回头大声令道:“夺取粮草,放火焚城!”

  一个时辰后,叶县仓城的大火冲天而起,烈火焚城,浓烟卷起数十丈,百里外清晰可见。

  叶县仓城被偷袭焚毁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向南方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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