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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天骄无双【作者:跳舞】(12月27日更新至 “第五百四十二章 【野蛮落后和先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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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三十八章 【郁金香的战争潜力】

  这个佣兵队长自然不是笨蛋,能走南闯北混到如今,当然不可能是个傻瓜。

  可偏偏面前的这位简直可以堪称是罗兰帝国名列前茅的大滑头了。更何况,这个家伙还手持郁金香家的金质徽章,又身兼魔法师的身份。摆明了就是一位郁金香家族之中的贵人身份。

  这样的双重身份摆在面前,这位雪狼佣兵团的队长,自然就再无半点戒备之心了。

  一番深谈,加上陈道临又是刻意套话,甚至最后还和这位佣兵队长一起好好的喝了几杯酒。

  这位佣兵队长放下了一切心防,自然就打开了话匣子。

  ……

  雪狼佣兵团,作为郁金香家领地里首屈一指的大佣兵团,即便是放眼整个罗兰帝国的佣兵行业,也是顶尖的存在。

  根据这个队长的说法,光是雪狼佣兵团,就拥有超过一千名佣兵。

  这只是一个常备的数字,毕竟佣兵行业还是比较危险的,行走在外,风餐露宿,遇到劫匪强盗,或者是深入山林之中探险,也会遭遇魔兽之类,还有就是通往西北草原,或者是前往兽人王国的商路,很多商会都会选择找佣兵做护卫。

  尤其是一些大型的佣兵团,声誉好,信用高,更是被青睐——若是一些小佣兵团的话,只怕实力就不够,而且若是信用没有保障的话。万一跑到什么深山老林偏僻的地方,玩一个黑吃黑的话。那苦主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雪狼佣兵团的常备武装力量超过一千人,而且,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数字,很多佣兵会在挣够了钱之后选择暂时退役——这些佣兵们都是四海为家的冒险者,很多人挣够了钱之后,却不知道如何经营,结果往往会出现,等钱花光了之后。不得不重操旧业。

  所以,雪狼佣兵团虽然明面上只有千余的武装,但实际上,若是需要的话,号召一下那些暂时退役的老佣兵之类的群体,再拉出几百人的队伍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就是说。只是这么一个雪狼佣兵团,就可以单独拉出超过两千人的武装!

  这可绝不是什么小数字了!

  两千人,虽然看似按照罗兰帝国的军制,还不到普通的步兵团级的编制——但是别忘记了,这些人是佣兵!都是走南闯北,见过血。打过仗的真正的战士!不是那些只在军营里操演长上走过队列的新兵。

  更重要的是,按照个体战斗力来说,佣兵之中的平均战斗力往往要高于帝国的正规军士兵!佣兵之中,拥有武士等级的群体比例非常高!

  在整个帝国之中,佣兵行业最发达的地区便是西北。尤其是是在郁金香家的领地。

  罗兰帝国的佣兵行会的总会就设置在了郁金香家的首府楼兰城里。

  大大小小的佣兵团体,多如牛毛。像雪狼佣兵团这样的顶尖大团有之,那些人数在几十人百十人的小型团体也有。至于那些随便拉出来十几个人的冒险团,当然也不乏。

  而整个佣兵行会,都是要仰仗郁金香家的鼻息生存的!

  甚至可以说,是郁金香家的领地,这块土壤,培育出了整个西北发达的佣兵行业。

  这些佣兵之中,相当一部分其实根本就是西北人,最多的就是郁金香家领地的土著出身,也有不少是军队之中退役的武士,还有很多根本就是郁金香家私军退役的精锐战士或者老兵。

  这些人,毫无疑问,从感情上都是亲近郁金香家的。

  或者这么说,如果发生战争的话,一旦出现什么敌人站在了郁金香家的对立面的话,那么这些佣兵,很可能在一夜之间,都会站到郁金香家的阵营里去。

  那么……整个西北的佣兵阶层,总共有多少武装呢?

  具体的数字或许很难统计,但是按照这位佣兵队长的说法是:

  “总不会少于五六千吧,若是需要的话,聚集出七八千人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是一支民间的武装,是一支亲郁金香家的武装。是一支身经百战有着丰富战斗经验,并且武士群体比例非常高的精锐武装!

  两人喝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陈道临故意和这个佣兵队长聊起很可能发生的战争……

  这个佣兵队长冷笑着回答:那些敢来招惹咱们郁金香家的都会死的很惨!

  ……郁金香家到底有多少武装力量?

  摆在明面上的,陈道临倒是不陌生。

  郁金香家族号称帝国第一豪门——这是公认的,也自然没有人有疑问。

  郁金香家的私军也是公认的精锐。摆在明面上的一共有这么几支军队:

  陈道临最熟悉的,西北独立师,坐镇西北要塞,为国戍边,负责卡巴斯基防线的西北段。总兵力超过三万多,其中战兵大约有两万出头的样子。

  此外,郁金香家还有两个师团的兵力。

  一个是坐镇在楼兰城的家族第一亲卫师团。这个师团的兵力其实并不多,满编只有两万五千人,而如果扣除后勤辎重的辅兵的话,战兵甚至不足两万。

  但是这个师团是公认的郁金香家最强最精锐的存在,虽然人数少了一些,但都是家族里精选出来的,对家族最为忠诚的战士,而且常年驻守在楼兰城附近,负责捍卫家族的大本营,威慑四方。

  此外还有一个师团,在郁金香家领地被称为“警备师团”。

  这个师团则是分散在家族领地各个地方的,其实说穿了,就是类似于现实世界之中的警察部队。维护地方秩序,类似于治安部队。和罗兰帝国其他地方的地方守备军类似。

  这个警备师的总编制是一万两千人。因为不是常备军,没有集结驻地,所以后勤辎重由各个驻扎的地区分摊,倒是没有耗费多少辅兵。

  若是描绘一下的话,这一万两千人就仿佛是撒胡椒面一样,均匀的洒在了郁金香家那足足有一个行省面积的领地各处。

  此外,郁金香家还有两支规模不大的小型部队。

  一支是“空中骑兵团”——据说这支部队的前身叫做“霸天虎”。

  好吧,一听这个名字。陈道临就断定是那位初代郁金香公爵干的好事了。

  这是一支空军,据说拥有不少热气球以及飞天扫帚等等飞行装备。

  数量并不多,据说常备的编制不过就是一千多人。而且,这些年这支部队几乎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因为帝国没有什么战事,所以这支部队大多数时间,据说都隐藏在家族的一处隐秘的地方驻扎。面目很神秘。

  另外一支独立的部队。则是骑兵。

  也就是郁金香家族第一亲卫骑兵团。

  是的,达令哥没有听错,是骑兵,而且……只有一个团。

  这支骑兵团驻扎在首府楼兰城,编制只有三千左右。

  说出去,恐怕很多人都会觉得震惊!

  作为享誉了多年的。帝国第一豪门,帝国豪门世家之中拥有最强私军的郁金香家,拥有的军队里,这种公认的这个时代最强的兵种:骑兵。家族居然只有一个骑兵团的常备编制!

  如果撇除其他的师团和警备部队里的自配的小股骑兵部队和斥候巡骑的话……堂堂的郁金香家,居然只有三千人的骑兵常备正规军队!

  只有三千正规骑兵部队!

  而且还是在盛产战马的西北地区!

  也就是说。号称帝国第一贵族豪门,第一私军的郁金香家。常备的兵力总编制也只有七八万。

  如果再扣除其中的后勤系统辎重辅兵等等的话,纯粹的战力,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万多。

  这个数字,听上去只能说是“不错”,但是……区区五万的数字,很难让人生出“强大”的感觉吧。

  单纯从这个纸面上的数字看来,所谓的帝国第一传奇豪门,豪门之中的第一强军,似乎有些勉强,有些名不副实。

  但……情况也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的。

  郁金香家的军备,走的是一条极为特殊的路线。

  ……

  西北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区域。

  即便是在郁金香家在西北扎根了一百四十年后的今天,即便是强大的郁金香家在这片土地经营了一百四十年,给这里带来了空前的繁荣。

  但依然无法摆脱一个发展的瓶颈:人口!

  郁金香家的领地很大,足足有一个行省,而且西北的行省。单纯从土地面积来看,要远远比帝国内陆以及南方的行省要大许多。

  但问题是,这里的土地,绝大部分都是……荒野甚至是戈壁!

  干燥的气候,夏天热死人,冬天冷死人。

  以及,这里的实际耕地远远比其他行省要少得多!

  如今看来,整个郁金香家的领地,总人口依然还只达到了三百万。近年来缓缓的在这个数字上徘徊,再也没有明显的增长。

  这个总人口的确有些寒酸,且不说陈道临来自的现实之中的天朝,可能一个地级市的人口就有这么多了……哪怕是在罗兰帝国,和南方和内陆的那些行省相比,人口也只有人家的几分之一。

  比如罗林家只是一个伯爵,领地面积还不足郁金香家的六分之一。但人口都已经超过了两百万。

  虽然这个数据已经比当年郁金香家在这里建族的时候翻了一倍。

  按照罗兰人的普遍规律,一个普通的家庭大约是五六口人,也就是说,整个郁金香家领地,也只有六十多万户。

  弄出了七八万的常备部队,相对于人口基数而言,已经是一个并不算很轻的负担了!也就是说,每七八户人家,就有一户出了一个兵丁!这个比例已经不低了。

  也就是郁金香家的富有。才能靠着这么点人口基数有实力弄出几万的常备军队来。

  或许郁金香家有足够的财力可以养活更多的军队,但是困扰着郁金香家的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人口的基数!

  一个有理智的领袖都绝不会穷兵黩武。真的让自己的领地里全民皆兵的话,只会激起民愤和叛乱。

  但是西北……没有耕地!

  这是限制了郁金香家领地人口增长的最大制约。

  当年杜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西北展示了一个神迹,弄出了一个楼兰湖来,灌溉了楼兰城附近的大片土地,生生弄出了一个西北小平原来——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事实上,到了如今,郁金香家每年都需要从外面进口一些粮食来满足自家领地里人口的需求。

  人口基数的限制。造成了郁金香家不可能弄出太多的常备职业军队来。

  那么……郁金香家就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预备役!

  ……

  在郁金香家领地有一条郁金香家特有的法令,叫做兵役法。

  此法规定,但凡郁金香家领地出生的男子,在成年十六岁之后,都要开始进入预备役。

  所有年满十六岁的男子,都必须服从这一条法规,这是身为每个郁金香家子民的天然义务。

  每一名服预备役的男子。都会在十六岁开始,每年分两次进入军中训练。

  因为考虑到要避开春季的春耕以及秋季的秋收。

  所以每年两次的预备役训练,选择在了夏季和冬季,分别进入军中训练一次,每次训练为一个月。

  夏季训练一个月,冬季训练一个月。接受一定强度的军事化训练。

  这个预备役,一直到男子三十岁的时候就停止,三十岁以上的,就不需要再服预备役了。

  每年两次,总共两个月的军事化——或者说是半军事化的训练。足以保证了郁金香家完成了一个在这个时代看来可谓是创举的成就:

  藏兵于民!

  每年两个月的军事化训练,或许不能保证接受训练的人成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士兵。但是至少可以把一个人变成一个士兵的“半成品”。

  而一旦真的爆发战争的话。那么藏在民间的,这些大量的“半成品”士兵,只需要集结起来,发给他们武器装备,然后稍微训练整顿一下,就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而整个郁金香家领地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适龄男子,大约有多少人呢?

  超过五十万!

  兵役法,是郁金香领地的一项非常严苛的法律!

  凡是拒绝服从预备役的,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轻则处以罚金,重则,甚至会取消户籍,被驱逐出家族领地——既然你不肯为家族效力,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做家族的子民了!

  当然了,当年创下这个兵役法的人……杜维,也想到了很多的问题。

  比如在和平年代,如何让老百姓愿意服从兵役法参与预备役的训练,而不产生抵触的心理。

  郁金香家的兵役法规定,凡是服从兵役法,加入预备役,每年进行两次军事化训练的预备役的男子,在每年为期两个月的军事训练的时间,这两个月,都可以领取军饷——或者说是薪水,补贴。

  也就是说,进军营里训练,还有薪水拿。而且别忘了,郁金香家很有钱!给预备役发放的薪水并不低!至少不会低于郁金香家领地的普通人的正常月收入。

  整整五十万的适龄人群,都是每年接受过军事化训练的半成品士兵……这些人熟悉军队里的纪律,熟悉各种作战使用的武器装备,熟悉队列军令……

  一旦战争需要,郁金香家若是全面动员的话……这五十万预备役半成品,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集结,武装,整编……

  然后就是五十万合格的军队!

  这个数量,光是想一想,就足以叫人头皮发麻!

  五十万!

  整个罗兰帝国的主战军团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这也是为什么,郁金香家一直在帝国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重要原因!

  这大概也是……希洛为什么如此忌惮郁金香家。迫切的希望要削弱这个家族的重要原因!

  任何皇帝,大概都很难容忍自己手下的某个臣子。可以随时调集起几十万不属于皇帝本人的军队吧……

  ……

  一个过后,上午的时候,陈道临起床走出帐篷,就看见了那些佣兵已经在紧张的坐着早晨的训练。

  那个昨晚和自己喝酒喝得面红耳赤的佣兵队长,居然也精神抖擞的和他的部下一起训练。

  这让陈道临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些雪狼佣兵团果然实力不俗。

  艾妮塞很早就起来了,小孩子贪睡的毛病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似乎看不到。草原牧民的生活都很辛苦,艾妮塞很早就爬了起来,还跑去找那些商队里的人。接了盆来,在绿洲里的水塘里打了一盆水来,在帐篷外烧火烧水。

  等陈道临出来的时候,就有热水可以洗漱。

  小女孩原本就生得可爱,乌溜溜的大眼睛,肌肤细腻雪白,如同牛奶一般。

  加上跟随了陈道临之后。陈道临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一路上别的先不管,倒是强行对艾妮塞做出了一系列严格的个人卫生规定。

  小女孩原本那一身草原牧民的衣服都被陈道临扔掉了——那些破破烂烂满是草屑,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洗过的衣服,陈道临直接就扔了——他可不想带回去一身虱子。

  如今的艾妮塞,穿着陈道临帮她改小的一条袍子——这原本是陈道临自己的一件短衫。但是给艾妮塞穿上之后,因为她个头还太矮,短衫到她身上也变成了长袍。

  小女孩一早就钻出了帐篷来,怯生生的向周围的人求助。

  她虽然不会说罗兰语,但比比划划的。加上小女孩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那柔弱可爱的模样。总叫人无法拒绝。

  艾妮塞很小心翼翼的没有说一句话——一句草原话都没有说。

  她仿佛本能的有一种警惕感,在这个罗兰人的群体之中,虽然陈道临没有特别交代过她,但是她却主动的隐藏起了草原人的身份。

  反正她年纪很小,相貌也有些特殊,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尤其是如牛奶一般白皙的肌肤,和大多数草原人都迥异,加上陈道临早给她换过了发型,没有扎那些草原女孩子常有的小辫子,从相貌上看来,倒也很难判断出她的草原血统。

  其实艾妮塞在忙碌的时候,陈道临很早就醒来也察觉了。

  他只是坐在帐篷里,仔细的思索着一件事情。

  “如果战争真的爆发的话……那么……”

  他眼睛里冒着奇异的光芒:“那么……老子能捞取到什么好处?”

  走出帐篷来,就看见艾妮塞瞪大眼睛,满脸热切的表情,小女孩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将一条热腾腾的湿毛巾递给了陈道临。

  “老,老师……”

  这个词说的是罗兰语——这也是艾妮塞目前为止所会的唯一的一句罗兰语了。

  陈道临看了看艾妮塞,看着她热切的表情,结果毛巾擦了擦脸——虽然他很不喜欢这种河水烧热之后的气味。

  ……

  队伍在这个绿洲又继续休整了半日。

  毕竟经过了一番惨烈的激战,逃出了草原之后,这个队伍也需要一番休息恢复元气。

  陈道临也没有急于离开——他仿佛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而整个上午,商队里的人,就看见了一个有趣的场面:

  这位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一直悠闲的坐在帐篷旁,喝着水,悠闲的闭目养神。

  而那个小不点一样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来跑去的忙碌着,她跑去打水,跑去生火,跑去采集树叶,然后编成扇子,就跪坐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而给他扇凉风。

  小姑娘的表情严肃而谨慎,仿佛正在做着一件最最虔诚神圣的事情。

  而陈道临……这个家伙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大爷了,就懒洋洋的靠在那儿,闭目养神,仿佛很无耻的享受着这个小不点女孩的伺候。

  就连吃饭的时候,那个商队的首领主动送来了午餐,小女孩也是接过来,就跪坐在陈道临的身边,亲手将里的肉骨头挑出来,然后把面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小心翼翼的用汤汁将面饼全部泡软了,再用嘴巴吹着热气,当温度被吹到不冷不热的时候,才恭敬的端到陈道临的面前请他享用。

  在陈道临一边出神一边吃饭的时候,小姑娘就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他身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陈道临……

  直等陈道临全部吃完了,小姑娘才拿过惨剧,再用热毛巾伺候陈道临擦嘴擦手,还端来了热水给陈道临漱口……

  等忙完了所有的一切了……小姑娘才将另外一份已经凉透了的食物,大口大口飞快的吃了下去。

  完成了这一切,小姑娘才蹦蹦跳跳的送回了餐具,然后重新跪坐在了陈道临的身边,认认真真的给这个家伙打扇子扇风……

  ……这他妈的简直太无耻了!!!

  商队里不少人都忍不住对陈道临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却要一个小孩子来回伺候?!

  而且……还是辣么可爱,辣么美丽的一个小姑娘啊!居然像个奴隶一样的被伺候这位大爷?!

  若不是队伍里的领袖早已经警告过大家这位客人的身份不凡……恐怕就有看不过眼的好汉要过来教训教训这个虐待儿童的混蛋了。

  ……

  “艾妮塞?”

  陈道临终于睁开了眼睛,仿佛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老师?我在这里,您有什么吩咐?”艾妮塞立刻挺直了身体,瞪大眼睛。

  陈道临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服侍我的。”

  “可是……神仙大人,我就喜欢这么服侍您。您是神仙,是无所不能的神仙,神仙就应该被凡人侍奉的!”艾妮塞小心翼翼道。

  “哦?”

  陈道临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你这么喜欢干活儿……这样,下午的时候,你去水塘,再去打五十盆水来。”

  艾妮塞眨巴了眨巴眼睛,她的脸上甚至连一丝一毫的不满或者怀疑的眼神都没有。她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然后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睛里仿佛还闪着光,看着陈道临:“老师……五十盆,够么?”

  ……

  一个下午的时间,营地里的人就看见那个可爱美丽的小姑娘,不停的往返营地和水塘之前,一趟一趟的打水,端着沉甸甸的水盆,步伐蹒跚的来回跑着。

  最可恨的是……打去的水,却全部都被陈道临看了一眼,然后就随意洒在了一旁那片草丛里。

  这家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终于,有的正义感爆棚的年轻佣兵看不下去了。已经开始有人摩拳擦掌,甚至试图狠狠的比划着刀子,看向陈道临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

  而陈道临只是看着艾妮塞,看着小姑娘鼻尖上的汗珠,看着她脸上的潮红,然后仔细听着艾妮塞喘息的频率,偶尔拉过艾妮塞来,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腕脉搏。

  “你太慢了!速度再加快一些!”

  “是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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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三十九章【不是朋友】

  五十盆水,就算是一个成年汉子来打,完成之后也会累得气喘吁吁了。

  何况是这么一个年幼的小孩子?

  艾妮塞做完这些之后,已经累得仿佛站都站不稳了,头发散乱,发梢也被汗珠打湿,贴在了脸上。小脸上一片潮红,鼻尖上都有汗珠滚落。

  尤其是走路的时候,步子蹒跚,歪歪倒倒,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来一样。

  可草原上的孩子,从小就是摔摔打打惯了的,倒是押得下苦。艾妮塞年纪小小,家中的父兄就从征,一直都在家里帮着做诸多重活儿,倒也辛苦惯了。更何况这个孩子亲眼目的了部族惨剧,心智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坚强了起来,或许年纪还有效,但是说到心中的坚韧,却未必就比一个成年人弱多少。

  陈道临仿佛是铁石心肠一般,只是坐在那儿,看着艾妮塞打完了五十盆水,又全部倒掉。然后他居然也不让这孩子休息,直接就派她去刷马。

  他们自己带来的两匹大马和一匹小马,自然有佣兵代劳喂过了,但是陈道临却依然令艾妮塞去把马牵到了塘边刷洗。

  这小小的人儿,就站在太阳下,挥洒着汗水,小小的身子站在那高头大马旁,举着偌大的马刷,努力的给马匹身上刷洗——她是牧民出身,倒是从小就做惯了这些事情的,只是此刻体力实在不支,身子摇摇欲坠,只是凭着心中的一股子劲在勉力支撑,小嘴抿着,咬着牙在做而已。

  陈道临却是坐在了距离塘边不远的一棵杨树下,避着太阳,眯着眼睛,手里还拿了一个水袋。左一口右一口的慢慢抿着。

  ——这就真叫人看不下去了!

  那些队伍里的佣兵,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这些年轻人气血最旺,平日里也都是桀骜不驯的性子。此刻看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如此折磨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心中那股子不平之气就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虽然有佣兵队长和商队的首领之前就叮嘱过,说这人身份不凡,不许冒犯。

  但是大家动不得手。难道还动不得嘴嘛?

  周围那些冷眼旁观的佣兵,就忍不住开始低声咒骂,这骂骂咧咧的声音,开始还不大,到了后来,却仿佛是故意大声喊出来的一样。

  陈道临几次听见了。目光挪了过去,对方就立刻瞪大眼睛做出一副挑衅的神态来——队长说不许动手,可若是这家伙自己主动跑来,咱们还手把他打一顿,队长总没话说了吧……

  可陈道临却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就将目光挪开,叫这些发火的佣兵。有火都没地方发泄。

  就连那佣兵队长,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心中颇有微词:只觉得这位贵人,对自己的年轻女仆也未免太过狠了些,这简直就是拿人当牲口在使唤啊!

  虽然知道这位贵人是郁金香家的不凡人物,而且人家还是魔法师,昨晚又主动帮忙治疗了自己的手下,但此刻依然不免心中生出了几分看法来。

  只是这佣兵队长却是个稳重的人。并不曾开口说什么,却只是走过去将手下那几个想挑衅的家伙驱散,喝令他们不许再啃声。

  到了傍晚的时候,艾妮塞终于把活儿全部干完了。

  小妮子已经累得全身衣服都汗透了好几回,小脸刷白。有看不过眼的佣兵,就走过去帮忙将她的马牵了走,还把她的马刷也拿走。艾妮塞却挣扎着抢回了自己的马匹缰绳,对着那个过来帮忙的佣兵笑了笑,就自己牵着马去安顿。

  最后她才回到了陈道临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跪坐在陈道临面前。尖尖细细的声音低声道:“老师,我都做完了。”

  陈道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孩子,点了点头。他心中倒也有几分不忍,但随即就硬起了心肠来,伸出手去,在小女孩的胳膊上捏了捏,点了点头:“不错,没偷懒,看来你是累极了。”

  艾妮塞的大眼睛里立刻流露出了几分喜悦,仿佛得到了这位老师的肯定,就如同有了莫大的荣光一样,开心的咧开了嘴来。

  可陈道临随即却板着脸道:“既然你已经累极了,那么就别浪费这个时间了,赶紧练习吧。”

  “……是。”艾妮塞赶紧点了点头,努力的爬了起来,退后几步,就站在陈道临的面前……

  ……

  那些佣兵们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因为对这个“魔法师”颇有看法,这次没有人再主动热心的给他送来晚饭,倒是有几个佣兵站在远处,抱着饭盆一边吃一边在那儿观望。

  这些佣兵就看见,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身子晃晃悠悠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却偏偏在那个魔法师面前在练着一些奇怪的动作。

  踢腿,屈膝,拧腰……

  这些动作,看上去都很普通,有些有见识的,就低声议论,这好像是那些练舞蹈或者杂戏的一些基本功。这些人看了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就随即散开了。

  只是大家都在背后咒骂:哪里有这么折磨人的?干了一天的累活重活儿,还不让人休息,却叫人练这些辛苦的玩意儿?

  这小女孩看来不但是这个贵人的女仆,恐怕还是被当做舞姬来训练的?

  遇上这么一个畜生一般的主人,这孩子倒是真够命苦的。

  陈道临自然知道周围那些骂人的声音——他可是魔法师,精神力稍微展开,周围方圆百米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他却不管这些,只是仔细的盯着面前的艾妮塞,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仔细的判断着她的每一个呼吸的频率,甚至是心跳的频率。

  艾妮塞练的这些,自然就是大雪山体术!

  也就是那套所谓的“弓月舞”。

  当然,陈道临只是教了她几个最最基本最最简单的入门动作。

  这一套体术,专门用来修炼,或者说是重塑人的体魄。

  这几个入门的动作。看似平平无奇,和一些练舞蹈或者杂技的基本功的动作很相似,但其实另有奥妙。这奥妙,就在于这套体术,自有一套特殊的呼吸法门。

  在练这些动作的同时,必须要按照每一个动作相对应的呼吸的节奏和法门,才能达到提升体质重塑体魄的作用。

  如果没有了那一套神奇的呼吸法门。这几个基本动作,其实也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难怪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陈道临当然不是什么禽兽畜生,也自然没有喜欢故意虐待一个小姑娘的变态嗜好。

  他只是在艾妮塞跟随了自己之后,无意之中发现,这个小妮子的体质其实有些弱。

  准确的说来。这个小妮子因为生活的太过困苦,家境贫寒,营养不良,加上还要在家里帮助做很多重活儿,导致小孩子的发育明显有些弱。也就是俗称的发育不良。

  这妮子的脸蛋长得漂漂亮亮的,陈道临可不像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变成一个排骨美人,或者是那种面色一辈子都苍白得好像病人一样的弱坯子。

  可是艾妮塞已经九岁了。小孩子发育的时间很重要,错过的时间就错过了,以后再补恐怕都未必能补得回来。

  陈道临思索了之后,就决定教这个孩子“大雪山体术”,也就是弓月舞。

  他倒是并不想把艾妮塞教成什么绝世武道高手,只是希望能利用这套体术的改造人身体素质的好处,来让这个孩子的身体素质得到提升,至少。能重塑她的体魄,让她长大之后不至于因为小时候的营养不良而出现什么遗憾。

  其实……相对于同龄的儿童,艾妮塞的个头已经算是偏矮小瘦弱许多的了。

  同样十岁的夏夏,个头已经到了陈道临的胸口,而艾妮塞,却只到了陈道临的肚子。

  大雪山体术是一个很磨练人的东西。

  修炼的时候自然要吃许多苦头。而艾妮塞的问题并不只是锻炼体术,陈道临想的是能弥补这个孩子之前几年的营养不良的隐患。他想了许久想出了这个法子。

  用简单的道理来说的话,就是重新激活这个小孩子身体的发育模式。

  先干最重的体力活,把人累的半死,体力全部耗尽——这是一个倒空的过程。然后激活人身体的新陈代谢的运转。

  再利用大雪山体术,来让这个运转的过程被彻底激活之后,增强幅度。

  接下来么……

  就是再将营养补充进去!如果一般人单纯的吃,身体也未必能吸收多少。但是使用了大雪山体术之后,身体的新陈代谢被大幅的增强了!吸收得多,消化得多!

  晚上的时候,陈道临倒是难得发了一会善心,他居然自己亲手生火,做饭。

  陈道临做的晚餐,自然比那些商队里的人吃的要好多了。

  他的储物戒指里,在草原上路过那些部落的时候,就储备了许多肉食,牛羊肉都储备了大量,还有青稞面等等,甚至还有一些茶叶。

  陈道临做了一大锅羊肉来,又熬了一锅面糊糊。

  热气喷喷,香气扑鼻!

  整个宿营地的人都被惊动了,不少人忍不住追着气味就跑了过来。

  却看见了叫人吃惊的一幕。

  陈道临这个大男人,只端了一小碗的面糊糊汤在喝。

  倒是个头矮小瘦弱的艾妮塞,却一个人抱了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盆,盘腿坐在那儿,盆里放着一根硕大的羊腿,已经被炖得稀烂。

  小妮子吃得热火朝天,双手捧着那根羊腿在奋力的啃着,吃得满脸都是肉汤肉渣,最后那根足以喂饱两三个成年人的羊腿,就被她一个人吃了下去……

  她丢掉了羊腿骨,居然还把那盆肉汤一口一口全部喝掉了!

  这惊人的食量,就连佣兵之中的几个有名的大肚汉都暗暗惊叹不已。

  这小妮子的食量也太过惊人了!

  照着这个吃法儿,恐怕一般人还真养不起这样的女仆啊!她一顿饭就抵两三个成年人的食量了!!

  “吃饱了没?”

  陈道临放下手里的碗,却拿起手帕来,轻轻的给艾妮塞擦去了脸上的肉汤肉渣,微微笑道:“还能吃得下么?”

  艾妮塞直直的看着陈道临,大概是因为吃饱了,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红润。眼神也有些害羞:“吃饱了。”

  “嗯,吃饱了,就按照我教你的,活动活动,不用太剧烈,轻微的活动,可以促进食物的消化——嗯。我说这些你不懂没关系,牢牢记住就好。”

  顿了顿,陈道临笑道:“我教你的那些动作,就是练了之后,会让你吃得更多,然后将来也可以长得更高。更健康。我可不想我收下的弟子,将来长大了是一个小侏儒。”

  “可是……”艾妮塞有些不安。

  出身牧民的她,很小就知道了食物的宝贵。她自然也很清楚,自己现在一顿饭吃掉的东西有多少!若是放在从前,这些食物够自己和阿妈还有弟弟一起吃上两三天的了!

  这样吃法,不会把这位神仙大人吃穷么?

  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吃的太多,而嫌弃自己。不要自己了?

  “老师……我……会一直吃这么多么?”艾妮塞有些担忧,眼睛仿佛又有些湿气弥漫了出来:“我……我其实可以少吃一些的。我吃一点点就够了的。”

  “哈哈哈哈哈!”陈道临大笑几声,笑道:“你放心,我很有钱,你吃再多也吃不穷我。你不是喊我神仙大人么?神仙还怕没有吃的东西么?”

  顿了顿,陈道临才耐心的解释道:“你现在吃得多,是因为你的身体被刺激,开始在强力的吸收前些年亏欠下的营养。等到你这个阶段练完了我教你的那几个动作,你就不会再吃这么多了,那个时候,你身体的病根就没有了,吃饭也就和常人一样多啦。”

  饭后的消化活动,就是放羊了。

  艾妮塞蹦蹦跳跳的跑去牵出了自己的几头羊,然后跑回来。请自己的神仙老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大捆草料来,小姑娘亲手喂着自己的羊儿。

  至于她的狗儿,正趴在陈道临的脚下。啃小姑娘留下的那根羊腿骨头。

  ……

  第二天的时候,队伍开始上路。

  商队的首领和佣兵队长,都主动邀请陈道临一起随队伍行走。

  毕竟,有这么一位魔法师在队伍中间,也能给人带来不少安全感。

  陈道临倒也没有拒绝。

  昨晚那个女孩子吃饭的样子,让佣兵们诧异不已。倒是很奇怪的,有不少为她打抱不平的人,却反而不说什么了。

  在这些穷苦出身的人的心中,就有这么一个朴素的价值观:吃多少饭,就要干多少活儿。

  既然这个小姑娘吃的饭比常人多几倍,那么她干比常人重几倍的活儿,仿佛也就是天经地义的了。

  在沙漠里又走了几天,队伍里对这位年轻的魔法师的感观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吃人的嘴短。

  沙漠里行路是非常辛苦的。

  最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饮水!

  虽然大家熟悉这片沙漠的路径,沿途都能找到最近的绿洲水源,但是毕竟饮水也总要克制的。

  每一个可以补充水的水源之间,路程都非常遥远!甚至很多时候,都需要故意绕弯路来前往水源点补充水。

  沙漠里赶路,可不是直接走直线就可以的!而是必须要按照水源分布的地点行走。

  很多时候,直线距离可能只需要走三五天的,但是为了补充水源,而不得不迂回绕路,路程就会变成七八天。

  但是……有了陈道临的加入,一切就不同了!

  因为……队伍里有了这么一个魔法师的存在,简直就等于是随身带了一个水源啊!!

  开始的时候陈道临也犯了这个错误,他很疑惑的找来了商队的首领,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西北走廊明明是在东边,我们却为什么在往北走?

  商队领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这位郁金香家的贵人怎么会连这个常识都不懂,却只好小心翼翼的解释了一番。

  陈道临听了之后,眨巴了几下眼睛:“往北走……就是为了找水源补充水?”

  “当然,沙漠里没有水的话,有时候一天就能渴死人。身体再好的人,也不过多坚持一天半天而已。我们先往北补充水源,补充的水足够我们走上三天,然后我们再往东……”

  商队首领生怕陈道临听不懂,干脆拿出了一张地图来,比划了会儿。

  陈道临看了一下行路的路线图,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明直线距离。只要最多十天就能抵达西北走廊的,可这条行路的路线,为了赶几个绿洲补充水,却需要绕路,呈现出了一个蛇形的行路路线——这么走的话,需要花上一个月时间才能走出这片沙漠了。

  陈道临想了想。就对商队首领说:“让队伍停止前进,掉头,直接往东走吧。我们不用去找绿洲了,直接一路往东——我可以给大家提供水。”

  商队队长也不是一个没见识的人,他知道魔法师有许多神奇的本领——他甚至看了一眼这位魔法师手指上戴的那个戒指。看来这个家伙倒也很识货。

  不过他依然出于小心,问了一下陈道临:“您的意思是,您可以承担我们全队所有人用的水?”

  “当然。”陈道临点了点头。

  商队领袖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您携带的水……够我们用多久的?您别误会。我好重新规划一下路线。”

  陈道临问了一下对方,这支队伍每天需要耗费多少水。

  然后他笑了:“放心吧,我带的水,足够我们所有的人用上两个月的。”

  这就不用再有任何疑惑了!

  直线走两个月?

  早就走到郁金香家领地去了!

  商队领袖哈哈大笑,再对陈道临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之后,很快就跑去了队伍的前面,传达了陈道临的这些话。

  于是,队伍里一片欢呼。

  陈道临立刻从被大家暗中鄙视的人。一跃而成为了这支队伍里最受欢迎的人!

  毕竟……在沙漠里,谁能提供水,谁就是最高的权威!

  能不用多绕路二十多天,可以提前二十多天回到罗兰……少吃二十多天的苦,少受二十多天的罪……谁会拒绝这种好事情?

  当然了,艾妮塞又多了一个活儿。

  在陈道临的格外叮嘱之下,每天分派水的任务。都交给了这个小女孩完成。

  看着小女孩迈着小短腿,在队伍里来回跑,将陈道临从储物戒指里的取出来的水灌在盆里,一盆一盆的送去给队伍里的人——倒是有人好心想帮忙。却被陈道临拒绝了。

  好吧,所有人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一个怪人。

  走出沙漠的时候,来到了乞力马罗山的那条西北走廊后,队伍里爆发出了一震欢呼。

  所有的佣兵们都挥舞着刀剑,就连那些商队里的人,也都挥舞着帽子和头巾,开怀欢呼。

  直到此刻,大家终于彻底脱离了危险!

  西北走廊,这条山谷道路里,有郁金香家的边防哨卡!

  这就代表着“安全”!

  上一次出来的时候,陈道临并没有经历穿越这条“西北走廊”的经历——那个时候他被鲁高弄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沙漠里了。

  这一次返程,陈道临沿途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条“西北走廊”的地形。

  这是乞力马罗山脉在这一段出现的一条天然的豁口。

  仿佛大自然用了一把无形的刀,将这条如同长龙一样趴在大陆西边的山脉,直接从中间狠狠一刀切成了两截。

  而这条西北走廊,就是中间的切口。

  西北走廊很长,地形有宽有窄。

  最宽的地方,甚至有好几里……可以容纳下一个城镇!

  而最窄的地方,则只有几百米。

  郁金香家选择了几个最狭窄的地方,设置了关卡,修建了寨墙,有瞭望塔,有士兵驻守。

  陈道临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对于草原人的胜算就再次降低了许多。

  即便是郁金香家什么也不做,只派出足够的士兵,守在西北走廊里最狭窄的地方,依据军事要塞而死守……也足以挡下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草原骑兵了!

  这么狭窄的山谷地形,骑兵根本无从发挥。

  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若是草原人真的赶拉出十几万骑兵跑到这个峡谷里来攻打的话……光是耗也能把草原人耗死!

  别忘记了,西北走廊之外,是一片沙漠!

  十几万骑兵穿过沙漠来,一旦被耗在这西北走廊里的话……前进不得……

  那么,十几万人的吃喝拉撒,人吃马嚼,补给从哪来来?

  难道让草原人掉过头去,吃沙漠里的沙子么?

  沙漠里,连水都没有!十几万骑兵若是敢穿过沙漠来的话,那简直就是找死!

  ……

  日子到了十月份的时候,队伍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郁金香家首府,楼兰城!

  这座被誉为奇迹之城的西北最大的最繁华的都市。

  陈道临随着队伍进了成,他已经下了马步行,手里牵着艾妮塞的小手,看着街道两旁那些热闹的店铺,看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

  此时此刻,陈道临忽然心中有些酸酸的。

  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身边是鲁高那个怪人,拉着自己,在楼兰城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游玩了一遍,两人的足迹甚至踏遍了这座城市的所有名胜之地。

  雄伟的城堡,嘈杂的马市,热闹的街道,美味的街边小吃……

  每一个地方,好像都留下了鲁高那个家伙畅快的怪笑。

  “老师?”

  艾妮塞几乎连眼睛都不够用了,小妮子哪里见过这么繁华热闹的景象?

  就算是草原上的草原王的部落,也没有这等繁华的气象啊!

  “老师?”艾妮塞有些本能的畏惧,小小的身子缩着,偎依在陈道临的身边:“这里……好多人。”

  “嗯,是很多人。”陈道临淡淡一笑。

  “老师……这地方,您是第一次来么?”艾妮塞好奇的问道。

  “……不是。”陈道临的语气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看着街头,低声道:“我……是第二次来。嗯,上一次,是陪一个,一个……一个很有趣的家伙。”

  “是您的朋友吗?”艾妮塞眨巴着眼睛。

  听见这个问题,陈道临居然犹豫了一下。

  然后,他释然一笑。

  “不是朋友。”

  陈道临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伤感:“那个很骄傲的家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做他的朋友,也没有人配做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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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章【果然是你!】

  告别了那支商队,陈道临带着艾妮塞找了一家旅店住了进去。

  草原上的严峻形势还是影响到了楼兰城。

  原本楼兰城作为西北第一雄城,也是整个罗兰帝国对西北的贸易中心,城中大大小小的旅店,几乎常年都是客满状态,南来北往的商团商队,以及一些草原上来的异族商人,都会把整个楼兰城塞得满满的。

  可陈道临带着艾妮塞走进了一家自己之前住过的旅店,却发现这家旅店的客流量几乎比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少了一半。

  草原上的严峻形势,以及对罗兰商队的血腥掠夺和驱逐,已经渐渐的让这条西北黄金商路变得萧条了下来。

  旅店里明显可以看见那些商队和异族的商人少了许多。而偶尔看见的一些异族商人,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各种异样的眼神之中快速在大街上离去。

  楼兰城里的治安算是很好的,所以还没有发生针对草原异族的打砸抢的事——但是听说在马市那儿,已经发生了几起排外的治安事件,当草原上罗兰商人的遭遇消息传来之后,有草原异族的马贩,在马市外被人暴打,还有一些商会公开表明拒绝将仓库租给草原商人囤货。

  当然了,这些事情和陈道临暂时还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带着艾妮塞住下之后,下午就拉着小女孩上街去,先去成衣店里,给小女孩量身订购了几套女孩的成衣——毕竟总让她穿自己改小的衣服,不是长久之计。

  然后陈道临又带着艾妮塞,找了一条楼兰城里著名的贩卖各种美食的街道,大大的饱餐了一顿。

  在那个小世界里待了六年,出来之后在草原上也实在没什么吃的,只有干粮和牛羊肉,加上草原上也没有好酒。达令哥的嘴巴真的要淡出鸟来了。

  各色油炸烹炒的食物,大快朵颐,陈道临又买了一桶好酒,直吃得肚皮溜圆——旁边的艾妮塞,却已经撑得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

  这小妮子哪里见识过这么多美食?草原人的吃食想来简陋艰苦,这么许多各色各样的美食,让艾妮塞连眼睛都瞧不过来了。只知道跟着陈道临一路吃下来。到了最后,连自己吃过什么东西都没记住几样,只觉得生平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饱的感觉。

  街道上各种店铺里闲逛了一圈,艾妮塞看着店铺里那些贩卖女性饰品的,几乎就连眼皮都忘记眨了。

  陈道临哈哈一笑,随意带着她买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什么挂坠珠子手串链子头巾钗子之类的,都是一些便宜货,却买了一大包下来。倒是让艾妮塞心中惴惴不安,只觉得如在梦中。

  回到旅店之中,就有客房的仆人来禀告: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在草原上走,在沙漠上走……走了这么长时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没法洗澡了。

  陈道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对这个世界最最无法适应的就是这里的人的卫生习惯。

  相比于草原人,罗兰人已经算好的了,至少那些贵族还经常洗澡,但是在西北……本来就是个缺水的地方,洗澡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的享受。

  回到房间里,这是一个旅店顶楼的最大的顶级套房。

  三个卧室两个洗浴室,外加一个大露台——不得不说,楼兰城里的旅店。比帝都的要更有意思,大概也是得益于那位初代郁金香公爵,所以这里的旅店风格更接近现实世界里的酒店。

  陈道临让旅店派来了一个女仆,丢给了对方一把铜板作为小费,然后把艾妮塞往对方手里一塞:“伺候她,洗干净了。”

  这旅店里的女仆年纪不大,倒是有几分妖娆的样子。眼看陈道临赏钱不少,不由得飞了个媚眼,笑道:“客人也需要侍浴嘛?我们店里有专门侍奉贵客洗浴的女仆,手法和技巧都是没得说呢……”

  说着。还故意耸了耸颇具规模的胸脯。

  达令哥心里狠狠跳了几下。

  六年了!六年多了啊!!

  作为一个已经开过荤的男人,被困在那个小世界里足足六年,达令哥都觉得自己快憋出火来了!

  听见对方的提议,陈道临心中也很是荡漾了会儿,不过想起了家中还在苦等的小精灵,达令哥叹了口气,挥挥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不习惯这个调调。”

  走进洗浴室,陈道临脱光衣服跳进了一个几乎有人高的大木桶里,痛痛快快的泡了会儿热水,然后摸出一块香皂来,上上下下痛快的洗了个干净。

  中间旅店里派了小厮进来换了一次热水,陈道临也没在意,只是洗干净了之后,泡在热水里闭目享受。

  白天在街上逛的时候,倒也听说了不少新闻。

  那位杜微微大小姐,眼下不在楼兰城里。

  听说前些日子,那位女公爵,忽然召集了楼兰城里的亲卫骑兵团,带着军队离开了楼兰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据说可能是带着队伍出去拉练演习去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陈道临心中还很是松了口气——莫名了,想起了那个晚上夜闯郁金香公爵府的经历,陈道临就有些心虚。

  那个可怕的女人不在,那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联想到最近的各种严峻的情况。这位女公爵,忽然带走了郁金香家唯一的一支机动骑兵团,却是跑去了哪里?

  ——西北军叛乱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了,陈道临眼下还并不知道。

  不过街面上也有一些消息,说是西北独立师那儿好像正在换防。这消息貌似是一些做军队后勤装备生意的商会那儿流传出来的。

  不管了,反正这些都是郁金香家的内部事情,和达令哥也没太大关系。

  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就好带着艾妮塞赶紧往东,早早回到努林行省,回到罗瓦城,回到自己的地盘,才是正经。

  泡澡泡得有些出神。陈道临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从现实世界带些浴盐过来,还有洗泡泡浴的东西,当初也忘记带些过来了。

  坐在热腾腾的水里,陈道临只觉得全身舒爽,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痒痒的——妈的,早知道叫几个侍女来擦背也好嘛……

  就在这个时候。陈道临忽然脸色一变!

  他听见了一些动静!

  ……

  数十名身形彪悍的武士已经冲进了旅店的大厅里。

  外面街道上,还有两队全副武装的郁金香家的护卫,已经将这座旅店前后牢牢围住!

  几十名彪悍的武士,都默不作声,飞快的冲进了旅店之中,就占据了各个有利的地形和角落。

  随即已经有人飞快的制住了店铺里的仆人和老板。然后十多个汉子已经步伐敏捷的冲上了楼!

  楼道之中,这些武士配合得极有默契,前后呼应,策应,举盾牌的,拿刀剑的……

  全部冲到了楼顶最里面的那个客房门口,然后一个身材雄伟的汉子。飞起一脚,将门踹开,一群人就一窝蜂冲了进去!

  房间里客厅没人,这些人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接就朝着左边的那个洗浴室冲了进去!

  陈道临坐在水桶里没动。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赤身裸体坐在水桶里,就看见一群武士拿着刀剑,踹开房门冲进来。

  然后十几把刀剑明晃晃的同时对准了木桶里的自己,房门口还有几张硬弓。已经弯开弓来,箭头也瞄准了自己……

  陈道临忍不住叹了口气。

  门外传来了奇怪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富有节奏的韵律。

  随即就看见一个穿着火红色袍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身段是说不尽的风流妖娆,婀娜的身体曲线,尽情展示出了那种成熟女人的风情——毫无疑问,这种玲珑曲线。绝对是造物主赐予这个世界男人的恩物。

  那张艳丽的脸庞,红唇如火,眉目风流,眼波轻轻流转。就仿佛将妩媚之意流露了出来。

  陈道临看着走进来的这个女人,心中已经在忍不住叹气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排出几个自己最最害怕见到的人的话……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陈道临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庞,然后仿佛是下意识的,又扫过了对方那高耸的胸膛,和纤细的蜂腰,还有那迷人的臀线……

  陈道临坐在热水之中,也忍不住咕嘟吞了一下口水,才苦笑道:“虽然我们是老相识了,但好像也没熟到这个地步吧?难道你很想看我洗澡吗?费欧娜小姐?”

  看着坐在水桶里的陈道临,费欧娜的那双眸子仿佛猫儿一样眯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奇异的光芒。

  然后她抿嘴一笑,那如火的红唇,让陈道临心中突突乱跳了几下。

  然后是这个女人那独有的娇柔而略有些嘶哑的嗓音:“达令法师,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真的很让我惊喜……拿着我郁金香家黄金徽章招摇撞骗的人,果然是你。”

  陈道临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失笑道:“原来如此……我当怎么会惊动了您这位郁金香家的高层,原来是我拿出的那块金质徽章的缘故。”

  费欧娜的脸上不喜不怒,淡淡道:“金质徽章,是我郁金香家族高层的象征。我听说有人从草原来,拿着这样的徽章来到了楼兰城。这种消息,我当然是要核实一下的。我核实了之后,才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情况:记录在册的所有持有金质徽章的人,仿佛都没有您这么一位啊。”

  陈道临哈哈一笑:“原来在那个小小的商队里,都有你们郁金香家人的耳目啊。倒是我小瞧了你们。”

  费欧娜摊开双手,故意幽幽一叹:“西北这地方太大了,我郁金香家还要时刻关注着草原,这么偌大一块地盘,若是不仔细一些,难免就会给人钻了空子。达令法师,这一百多年来,您不是第一个冒充郁金香家高层招摇撞骗的人。若是我家族的重要徽章,随随便便就能被人仿冒拿出来骗人的话。家族也早就站不到今天了。”

  陈道临嘿嘿干笑了两声,他努力将自己的目光从这个女人身上玲珑的曲线挪开,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个……话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这徽章可不是我仿冒的,是你们家公爵大人当初送给我的。再说了……从头到尾,我也没说自己是郁金香家的人啊,我只是拿出了徽章给他们看,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认为,那可不关我的事情啊。”

  “……果然还是这么一张厉害的嘴巴。”费欧娜娇笑了几声,眼波流转:“当初在帝都里,我就见识过法师您的口才了,如今一见,风采如昔啊。”

  “过奖了。你这么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陈道临笑嘻嘻道。

  费欧娜随即脸上笑容一敛,冷冷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总要仔细问过才知道!可不是只凭你单面之词,就会轻轻松松放过你的,达令法师。”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来人啊。请达令法师和我们会公爵府里做客吧。”

  周围那一群拿着刀剑的武士喝了一声,就要往前。

  陈道临却已经从木桶里坐直了身子,笑道:“咦?真的要这么不客气嘛?大家好歹也算是老朋友了吧……费欧娜小姐……”

  看着周围那一群拿着刀剑要围过来的武士,陈道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他嘴角挂着笑容,忽然抬起右手来,凌空一挥,五指收拢一抓!

  咻咻咻咻咻咻!

  连着密集的破空声。就看见那群汉子惊呼声之下,十几把刀剑全部脱手飞了出来,飞到了陈道临的掌心之上!

  陈道临轻轻一笑,掌心略一翻转,那十几把明晃晃的刀剑,就如同面条一般,全部扭曲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金属球!

  费欧娜脸色微微一变!

  随即她才镇定下来,哼了一声:“多日不见,看来达令法师的本事倒是精进不少啊,可喜可贺!可是别忘了。您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郁金香家的楼兰城!”

  陈道临摇摇头,道:“何必动怒呢?费欧娜女士,当初在帝都,我们接触过几次,大家不是挺开心的嘛。”

  说着,他忽然就从水里站了起来。

  费欧娜尖叫一声,面色涨红,赶紧挪开头去,闭上双眼,口中喝道:“你做什么!无耻的东西!”

  “喂!这话反过来说也可以啊!明明我在洗澡你们冲进来的好不好?”

  陈道临笑着,跨出了木桶站在地上。

  “放心啦,我可不是暴露狂!你想看,我还怕自己吃亏呢。”陈道临嘟囔道:“喏,我遮着毛巾的。”

  费欧娜面红耳赤,睁开眼看去,果然,这个混蛋虽然赤身裸体,但是腰间却围了一块洗澡的长毛巾,恰好将关键之处遮挡住了。

  费欧娜用力咬了咬嘴唇:“不要脸!”

  “咦?难道你想看?”陈道临哈哈笑了笑:“那可抱歉了,咱们貌似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吗。”

  说着,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就在周围那些面色紧张的郁金香家护卫的眼皮底下,走到旁边的衣服架旁,抓起了自己的内衣来,飞快的穿了上去。

  陈道临穿衣服的时候,费欧娜又惊呼了一声,跺脚转过了身去。

  “哼,明明自己这么害羞,还要闯我的浴室。费欧娜小姐,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挺腼腆的,脸红起来也蛮好看的嘛,不似我之前想象中那么奔放嘛。”

  陈道临飞快的给自己穿好了衣服,又套了一件长袍,然后将头发梳拢了一下,随意的扎了起来,才转过身看着费欧娜:“好啦,不用闭着眼睛了,我已经穿上衣服了。”

  费欧娜转过身来,恨恨的瞪了陈道临一眼,然后这个女人深深吸了口气:“那么,就请达令法师跟我去做客吧。”

  陈道临想了想:“也好,反正晚上吃饭有人请了,我是不会拒绝的。对了,最好准备些好酒,我下午在外面吃的那些酒,味道还是差了一些,我想公爵府里应该有储备的上等好酒吧。嗯……还有,我最近牛羊肉吃得有些腻歪了。晚餐么,就准备些清单的吧,最好有鱼汤,那就再好不过了。”

  费欧娜听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陈道临。

  这女人倒也当真了得,瞬间情绪就压了下去,换上了那副妩媚动人的笑脸来:“法师阁下想饮好酒。想吃鱼羹,自然是没有问题,我这就会吩咐让府里的厨房准备。”

  “那还等什么。”陈道临伸了个懒腰:“洗完澡了,刚好肚子也有些饿,嘴巴里淡淡的没味道,有好酒喝是再好不过了。咱们这就走吧。”

  “请吧。”

  费欧娜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道临微微一笑,从她身边走过。

  他走过费欧娜身边的时候,忽然故意顿了顿脚步,低声皱眉道:“费欧娜小姐,我记得咱们在帝都时候可没什么过结吧。认识的时候虽然有些误会,但后来大家合作的还是很愉快的嘛。这次来到楼兰城。您也不至于带着一群人拿刀拿剑的冲进来,喊打喊杀的?”

  费欧娜抿嘴一笑:“我只是听闻有人拿着家族的徽章招摇撞骗,倒也没想到居然是您,方才若是有些冒犯的地方,想来……法师大人宽宏大量,怎么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见识呢?对不对?”

  “……呃。”陈道临勉强笑了笑,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旁边另外一个洗浴室里,艾妮塞已经和那个女仆被带了出来。

  小妮子早就洗好了。脸蛋被水蒸得红扑扑的,就仿佛牛奶上涂了一层嫣红。

  头发也仿照罗兰人小女孩的样式梳了一个小辫子,穿着一件雪白的甲裙,额头还别了一枚水晶的小发卡,看上去倒是十足可爱萌妹子的风范。

  陈道临走过去,拉住了有些紧张的女孩子的小手,柔声道:“别怕。”

  艾妮塞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道临。小小的身子往他身边偎依了一点,才用力摇摇头:“老师在,我就不怕。”

  “呵呵……”陈道临拍了拍她的脸蛋:“走,有人请客。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旅店的老板和仆人被吓得不轻,只以为是店里来了什么重要的逃犯。

  可最后却发现陈道临拉着艾妮塞从楼上走下来,在那群如狼似虎的郁金香家护卫的簇拥之下,走出店铺,然后还上了一辆马车。

  临走之前,陈道临还摸出了两个金币丢给了那个瑟瑟发抖的老板:“让你受惊了,不好意思。”

  老板牙齿格格作响,似乎勉强想挤出两句感谢的话,却无奈怎么也说不出来。

  费欧娜走过去,也上了马车。

  郁金香家的马车车厢很是宽大,内饰自然也是极尽华丽。

  陈道临坐在柔软的座位上,靠在那儿,平时着面前的费欧娜。

  其实他心中自然不像脸上这般平静。

  只是陈道临从来就明白一个道理:你越是心虚的时候,就越要做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否则的话,你把心虚都写在脸上了,岂非就不打自招了?

  马车开始行驶,车轮滚滚,周围有郁金香家的护卫簇拥,朝着城中的郁金香公爵城堡而去。

  车厢里的气氛就有些安静得过分怪异。

  费欧娜的眼神狐疑的在陈道临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艾妮塞的身上。

  “好一个漂亮的美人坯子。”费欧娜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似乎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摸艾妮塞的脸,可小妮子却往陈道临身边缩了缩,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费欧娜,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戒备。

  费欧娜脸色有些僵,缓缓缩回了手,瞪了陈道临一眼:“达令法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女侍?”

  顿了顿,她语气有些古怪:“在帝都的时候,就常常看见法师身边跟着一位可爱的小妹妹,和这位倒是年纪差不多大。难道达令法师,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有格外的青睐吗?”

  陈道临差点没吐血!

  瞪大了眼睛,看着费欧娜,陈道临不满道:“喂!费欧娜小姐,我可不是那种恋童癖的变态混蛋好不好!这……这不是我的女侍,是我在草原上收的弟子。”

  弟子?

  费欧娜眼睛一亮,盯着艾妮塞看了好久,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柔声笑道:“小姑娘,你这般可爱,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来,叫我一声姐姐,我一会儿带你吃好吃的点心哦。”

  这女人居然说的一口流利的草原话!

  陈道临瞥了一眼费欧娜,打了个哈欠,然后看着缩在自己身边不啃声的艾妮塞。故意笑了笑,拉了拉艾妮塞的手:“别害怕,来,叫一声阿姨……”

  阿,阿姨?

  费欧娜的脸色立刻黑了下去。

  咬着牙,这个女人的眼神就有些怪异。盯着陈道临:“法师阁下,是说我很老了?”

  陈道临哈哈一笑:“费欧娜小姐多想了,这孩子是我的弟子,要叫我老师的。若是她喊你姐姐的话……那么岂不是你就比我矮了一辈?难道以后让费欧娜小姐喊我叔叔吗?”

  费欧娜面色难看,狠狠瞪了陈道临一眼。

  随后,这个女人沉默了会儿,却忽然故意道:“达令法师从草原回来。想必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呃?什么事?”

  “西北独立师出了些问题——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很快家族就会公布消息,倒也不用隐瞒您。我们公爵大人带着兵去平叛了,眼下情况已经稳定……只是西北要塞距离罗瓦城不远,眼下帝国的雷神之鞭也在那儿驻扎,和我郁金香家有些别苗头的样子。那地方距离您的地盘好像挺近的……就是不知道这场事情会不会演变成兵祸,会不会对您的领地有什么影响……”

  陈道临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西北独立师?

  杜微微带兵出征平叛?

  雷神之鞭进了努林行省?

  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是要打仗了?

  一旦战事开启,自己那点地盘那点基业。岂不是就危在旦夕?

  那么……

  陈道临顿时被这个消息弄的心神不宁起来。

  费欧娜却看准了陈道临的脸色变化,仔细的盯着陈道临的眼神,然后忽然冷不丁,用仿佛很平静的语气道:

  “那天晚上你在我房间里有没有占我便宜?”

  陈道临此刻正走神,听了这话,仿佛就是条件反射,下意识就随口道:“我就看两眼。然后就盖了条毯子给你就……嗯?!!!”

  陈道临说了一半,才猛然反应了过来!豁然抬起头来看向费欧娜。

  这个女人的脸已经涨红了!那双媚眼瞪圆了,狠狠的盯着自己!

  “果!然!是!你!达!令!陈!!!”

  陈道临立刻慌忙摆手:“不是我!!”

  “你方才已经承认了!还敢狡辩!!”费欧娜气得十根手指张开,胸膛不停起伏。忽然就尖叫一声:“你这个卑鄙的淫贼,我和你拼了!!”

  张开十根手指,尖尖的指甲就朝着陈道临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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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一章【没有敌人,也不允许有敌人存在】

  当马车行驶到郁金香家城堡前停下,前后侍卫散开,又仆从过来轻轻将马车门拉开,衣冠楚楚的侍从已经弯腰等候在马车旁,伸出手来做出搀扶的姿态。

  接下来惊人的一幕就发生了。

  那位被郁金香家内上上下下公认的仪态万千的费欧娜小姐,走下马车来的时候,鬓发散乱,面色潮红,就连气息都还有几分不稳。侍者抬起头来,却恰好看见这位家中的女总管,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有些褶皱——平日里,这位女总管大人可都是最最注重衣衫仪表的。

  甚至就连走下马车,也明显感觉到搀扶着自己手的这位女总管大人,脚步有些发飘,仿佛是气力不济一般。

  当随后陈道临从马车里跳下来,也是一副神色诡异的样子的时候——身边的那些侍者,就不约而同的,眼睛里和脸上露出几分诡异的味道来。

  陈道临身材修长高大,脸上也有些不自然的样子——联想到费欧娜小姐下了马车来的时候,那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而又身子软绵绵的样子,大家也就难免心中生出几分旖旎的遐想来了。

  幸好……陈道临随后转身从马车里将艾妮塞抱了出来。

  这才稍微打消了一些众人心中不堪的念头。

  费欧娜却看也不看陈道临,哼了一声,扭头就朝着城堡里走去。

  陈道临面色讪讪的跟在后面,幸好有侍者领路,倒也不怕跟丢了。

  来到公爵府里,费欧娜就已经不见了,有侍者将陈道临领到了一个餐厅之中。

  桌上已经摆放了些点心小食之类的,还有一些口味清淡的果酒。陈道临看了一眼。那些餐具都是纯银打造,就连那烛台也都是造型华丽奢侈,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百年豪门,果然是不凡的。

  想着既来之则安之,陈道临也干脆放下心中的那些杂念,带着艾妮塞坐下来,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两杯酒。

  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费欧娜才再次出现。

  她刚走进门来的时候,陈道临就注意到。这个女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一身紫色的长裙,裁剪很贴身,尤其是腰臀的位置,将她那成熟女人丰腴而完美的身材曲线尽显无疑。

  这女人居然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原本就美艳的容颜,更是薄施了一层淡妆,陈道临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这女人描了些眼线,也勾了些唇彩。加上原本就细腻白皙的肌肤,更是显得艳丽惊人。

  当然了,最让陈道临有些赞叹的,就是费欧娜身上的那件紫色的长裙。胸襟出开的略有些低,稍稍的展露出几分她那深深的事业线……

  “好深……”陈道临看了一眼,就差点没控制处自己的眼睛,赶紧挪开了头去。可心中却依然忍不住想着那白花花的一片,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这个女人的房间里。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那天晚上看得更真切,但是此刻这般半遮掩着,却反而别有一番味道。

  这女人……就如同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

  “好看么?”

  费欧娜板着脸,冷笑问道。

  陈道临此刻哪里敢再犯同样的错误,含糊笑了笑,然后才叹了口气,却不敢说话。

  “怎么,不敢看我了?”费欧娜咬着嘴唇:“那天晚上,你不是看得很爽吗?”

  陈道临有些无奈:“你怎么知道我看得很爽?那天晚上我可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会……”

  “生怕会被人撞破你的下作勾当?”费欧娜恨恨道。

  “……”陈道临听到之里,想了想,干脆站了起来,对着费欧娜深深弯腰,行了一个礼,苦笑道:“费欧娜小姐,那天晚上的事情,说来话长,我也绝不是故意冒犯你,更不是故意跑进你房间偷窥……唉,总之,我先向你道歉,说起来总是我的错,望你大人有大量,那件事情,我们就喝杯酒,把它忘了吧,如何?”

  顿了顿,陈道临压低声音苦笑道:“那件事情,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费欧娜小姐请放心,绝不会有辱您的名声。”

  费欧娜沉默了会儿,才款款走了过来,走到了陈道临的身边——这女人果然是个尤物,就连走路的样子,腰肢轻轻摇晃,那饱满挺翘的臀部微微晃动,就能叫人看直了眼睛,和何况是陈道临这个已经憋了足足六年的男人?

  话说当兵三年,母猪都赛貂蝉,何况达令哥已经憋了足足六年有余?

  只是此刻,他哪里再敢多看,赶紧就垂下了头去。

  “算你聪明!”费欧娜咬牙,低声道:“我若是在外面听到半个字的风言风语,就算是拼着被公爵大人责罚,我也一定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陈道临心中一抖,然后,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心中最最担忧的问题:

  “那个……公爵大人她……也知道了?”

  这才是陈道临最最关心的问题了!

  被费欧娜发现了,发现了也就发现了,自己不过就是无疑之中看到了她的身体,再说了,老子又没对她做什么,更没有趁人之危……大不了就是看了她的身子,看了就看了呗……了不起,自己道个歉,再了不起,老子脱光了让你看一遍,总扯平了吧?

  可这事情被杜微微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那女人可是个厉害角色!

  当晚自己和她在浴室里还大战了一场(呃?这句话好像说起来总有点怪怪的啊)。

  说起来,自己半夜潜入人家的城堡里,已经是犯了大忌。堂堂郁金香家的城堡被人潜入,那可绝对会结下仇的。

  自己还想在西北混呢,可不想这么深的得罪这位西北的巨头。

  费欧娜似笑非笑,看了陈道临一眼:“我就知道,你怕的不是我,而是公爵大人。哼!”

  她却并不继续解释了。也不告诉陈道临到底杜微微知道没有,只是走到了陈道临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长长的餐桌。

  费欧娜深深吸了口气,面色之上收敛起了怒容,款款伸手,微笑道:“法师阁下,请坐吧。”

  接下来便是晚餐。

  郁金香家的晚餐,食物自然是精致而美味,食材也都是上上之选。

  陈道临甚至发现,这晚上的食物。果然都是自己要求的那些清单的东西,最后居然还真的上了一份味道特别的鱼羹。

  再加上送上来的两瓶上好的果酒。

  陈道临心中就不免越发的不安起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闷,陈道临也不敢再说什么话,只是闷头吃喝——这些美食入口,他却如同嚼蜡,哪里有什么滋味。

  等一顿饭吃完,侍者上来收去了餐具,送来了一些餐后的甜品。

  “这是我们西北的特产。沙棘汁。”费欧娜神色淡然:“是用上号的沙棘压榨出的果汁,又加了少许蜂蜜,然后在冰库里冰镇出来的,酸甜可口。餐口饮用,还有助于消食,法师阁下不妨多喝两杯。”

  陈道临嘴角抽了抽,拿起杯子来一饮而尽。然后眨巴了眨巴眼睛,终于叹了口气:“费欧娜小姐,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嗯……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自问做得很是干净,也没留下什么马脚,你却是怎么认出我的?”

  费欧娜拿起餐巾来,在嘴边轻轻擦拭了一下,抿了抿嘴,那红润丰厚的嘴唇扯了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其实……我也是在今天,来的路上,你上了我的马车,我才忽然认出你的。”

  “……啊?”陈道临愣住了。

  费欧娜眯着眼睛,又露出了那仿佛猫儿一般的微笑来:“法师大人,你知道么?我有一个特殊的本领。”

  顿了顿,费欧娜缓缓道:“我从小就在郁金香家接受训练,略长大了一些之后,最开始的时候,被送到了家族工坊里专门制作香料的地方去做事。

  我有一个特殊的本事,就是嗅觉特别敏锐,很多气味,我只要闻过一遍,就不会忘记,以后再闻到同样的气味,我就立刻会辨认出来。

  也就是靠着这一份特殊的本事,加上一点点的小心和努力,我在家族工坊的香料场里,才一路从一个普通的管事,慢慢做到了主管的位置。

  后来,上一代的公爵大人见我做事情还算伶俐仔细,就把我从工坊里调了出来,派去了帝都,原本是在帝都的家族商铺里做那些专门针对女性用品的主管,然后慢慢的,一步一步,我做到了家族在帝都产业的大总管。”

  陈道临叹了口气:“那也是您能力过人,才能被上一代公爵大人慧眼识珠。是金子总会发亮的,若换了一块顽石,就算是再如何栽培打磨,也成不了金子。”

  “那我可要谢谢您的赞美了。”费欧娜眼睛里有些放光,微微笑道:“我听说达令法师,在魔法学院里甚是严厉,平日里很少夸奖人的。”

  陈道临嘿嘿干笑了几声。

  “我与法师阁下在帝都相识,倒也打过几次交道,我就记住了法师大人您身上的一种特殊的气味。”费欧娜缓缓道:“您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就仿佛是刚刚沐浴过的味道,可是在我嗅来,猜测出,您使用的沐浴的香料,大概和我郁金香家出产的‘清霜雪液’颇有几分类似,但细微之处,却也有很多不同。我对嗅觉很是敏感,这就记住了您身上的气味。”

  陈道临叹了口气。

  自己是从现实世界来的,现实世界的人,总比这个世界的人多了许多个人卫生习惯,比如陈道临,他几乎每天都要洗澡,而且使用的都是自己从现实世界带来的沐浴液和洗发水。

  这种特殊的气味,的确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

  就连他的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经常清洗,都是必须用自己带来的香皂清洗,所以他的衣服上,总会有特殊的气味。

  “那天我醒来之后。就发现了在我的房间里,地毯上,还有盖在我身上的那条毯子上,都残留着特殊的气味,这气味有些熟悉,只是我当时还没有想到你的身上。”

  陈道临心中苦笑:这女人长了个狗鼻子么?

  “直到今天,再次和你相见,你上了我的马车,车厢里就那么大的地方,大家坐得那么近。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这才断定,那晚潜入我房间里,偷窥我洗澡,然后把我弄晕过去的人,就是你达令陈法师!”

  陈道临连连摆手:“那个……我再说一遍,我真的不是故意去偷窥你洗澡……至于弄晕你,我也只是害怕被人发现行踪,我可没有对你做任何冒犯的事情啊!”

  “哼!你若是做了。我还会容你坐在这里么!”费欧娜冷冷道。

  陈道临也嘟囔了一句:“我若是做了,今天一见到你就跑了……”

  “你说什么?!”费欧娜瞪眼喝道。

  “我……没什么。”陈道临叹了口气,看着费欧娜:“既然你是刚才在马车上菜确定了是我……那么也就是说……现在……杜微微……呃,我是说公爵大人。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费欧娜目光闪动:“怎么?你难道还想求我帮你保密?”

  “我自然不敢那么想。”陈道临摇头:“你是公爵大人的心腹,你怎么可能向着我而对她隐瞒这种事情。”

  “那么……”费欧娜哼了一声:“你也可以试试杀人灭口啊。反正现在就只有我知道真相,你若是想办法让我闭嘴的话,那么……”

  “别!”陈道临苦笑道:“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十恶不赦。再说了。我原本对你……还有郁金香家,就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会半夜悄悄闯入家族城堡里来?”费欧娜目光闪动:“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图谋?

  陈道临咧嘴:“如果……我说我是被人逼着进来参观的。你信不信?”

  看着费欧娜似笑非笑的表情,陈道临摊开手:“好吧,我就知道你不信——换做是我,我也不信。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陈道临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房门,苦笑道:“你把我带到城堡里来,请我吃饭,不会是玩的什么先礼后兵的手段吧?是不是一会儿摔杯为号,外面就会冲进来一大群高手,把我碎尸万段?或者把我抓起来关进牢房里,等你们公爵大人回来,再好好的处置我?”

  费欧娜听了,娇笑了几声,她掩嘴笑了会儿,才摇头道:“若是要捉拿你的话,在旅店里,我就调集城中亲卫军去围剿了,家族里的侍卫高手也没调动。何必把你带到城堡里来呢?万一在这了动手,打烂了什么东西,却还不是要我们自己承担。”

  “那……你是什么意思?就请我来吃顿饭?”

  “是啊。”费欧娜睁着大眼睛看着陈道临。

  眼看陈道临愣住了,费欧娜才缓缓笑道:“我原本是去捉拿冒充我郁金香高层招摇撞骗的人,结果没想到是你。我知道你和公爵大人是认识的,你说了那徽章是公爵大人送你的,那么这件事情自然就算了结了。我请你出旅店,一路上可有半分不礼貌?”

  不礼貌?

  你家族的护卫倒是没动手,你自己在马车里对我又抓又咬的——要不是老子反应快,直接用了个束缚术,只怕现在脸都被你抓花了!

  “你是公爵大人的朋友,又贵为魔法学院最年轻的教授,是卡门院长最赏识的人。既然来到了楼兰城,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么您就是我郁金香家的贵客,我们家主人不在,那么我自然就要代替家主,好好的款待您一番,这才是我郁金香家的待客之道啊。

  否则的话,堂堂魔法学院教授来到楼兰城,我郁金香家连顿饭都不请你吃,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我郁金香家不懂礼数?”

  “真的……就只是吃顿饭?”陈道临有些疑惑了:“我……吃过饭,就可以离开?”

  “当然,腿长在您自己的身上,您吃完之后。想去哪里都可以。当然了……城堡里已经为您准备了房间可以休息,我想家族城堡的条件,总要好过那外面人来人往的旅店的。当然了……如果您不喜欢的话,那么随时都可以离开的。”

  “多谢!”

  陈道临立刻抓起餐巾来擦了擦嘴巴,站起来对费欧娜点了点头:“那就告辞了!”

  说着,他拉起了艾妮塞的手,就真的要离开。

  才转过身来,就听见身后费欧娜幽幽的叹了口气:“只可惜啊……”

  妈的,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陈道临转过身来:“可惜什么?”

  “只可惜,法师大人这一走。我们只怕就再也没法好好的在西北做邻居了。”

  “…………”陈道临脸色一变。

  费欧娜也站了起来,她缓缓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款款走到了陈道临的身前不远,淡淡道:“就算您是公爵大人的朋友,但是无论如何,私自夜闯公爵府,无论你再怎么解释,说你一句‘图谋不轨’,总是没错的吧。这件事情。公爵大人总要知道的,你方才有句话说对了,我自然不可能对公爵大人隐瞒这等事情!那么,你倒是想想。公爵大人知道之后,会如何反应?”

  陈道临不说话了。

  “哼!我知道你和公爵大人是朋友,公爵大人对你也一向很看重和照顾。但是……赏识是一回事,可如果你做出了过分的事情。就算是公爵大人,想饶恕你,也是饶恕不得的!家族的城堡。乃是我郁金香家核心所在!荣誉所在!威严所在!你一个外人,夜闯家族城堡,还和公爵大人大打出手,然后逃离……这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很多侍卫都看到了的。就算公爵大人依然赏识你,但事情关系到家族的荣辱!公爵大人也绝不能包庇你的!”

  这个道理陈道临自然是明白的。

  堂堂的郁金香公爵的城堡,威震天下一百四十年的禁地,被人随随便便的闯了进去……那丢的是整个郁金香家的脸面。

  就算杜微微不想追究自己,也必须要追究的!

  只怕自己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呆着自己的部下,卷铺盖赶紧滚蛋,远离西北,逃得越远越好……

  陈道临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

  自己好不容易在西北弄了这么一片事业来,才刚刚看到点成绩,就要他放弃?

  谈何容易!

  听到这里,陈道临也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艾妮塞的手,让小女孩坐了下去,然后轻轻的摸了摸艾妮塞的头发,安慰了一下面色有些紧张的小姑娘。

  陈道临也转过身来,轻轻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来,喝了一大口,才喘了口气,冷冷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明说吧!”

  “很简单!加入郁金香家,为公爵大人效力!”

  费欧娜飞快道:“你应该知道,公爵大人一向很赏识你!无论是在帝都事变,还有在你来到西北之后,公爵大人都给了你许多助力!我在家族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家族里的主人,对哪个外人有过这么多的赏识和看重!达令法师,你应该为此而感到骄傲,以及……感恩!

  你可知道,在帝都事变之后,公爵大人派人去和希洛陛下谈判,谈判的条件,第一条就是要求希洛释放你,把你送到西北来!为此,家族甚至不惜险些和希洛翻脸!你可知道,我郁金香家的精锐武士,为了营救你,而闯入皇宫之中大战一场!为此死伤多人!这些,都是因为家主对你的看重!”

  陈道临眉毛一挑!

  这事情,他倒是一直都不知道。

  “你来到西北之后,你以为西北独立师那些家伙如此好说话?那些军械物资,大笔大笔的流向了你的那个小小的聚集地?你以为我郁金香家的便宜,谁都可以占么?”费欧娜缓缓道:“公爵大人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

  陈道临还是不说话。

  费欧娜却看着陈道临的脸色,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在帝都就认识你,我也不得不承认,达令法师您是一位奇人!奇人自然有一套奇特的行事标准,您所作的每一件事情,无不令人称奇!我更看出,您胸中有莫大的抱负,这抱负或许和旁人的野心不同,但至少我明白,任何的抱负和野心,都是需要有一个好的平台来供你施展的!”

  陈道临皱眉。

  “你在努林行省弄的那几千亩地,一万多人……看似动作不小,但是相对于我郁金香家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那点折腾出来的动静,对常人来说已经算是伟业了!但是你想想,靠着你这么几千亩地几千亩地的攒,一万多人一万多人的慢慢堆积,要多少时间,才能让你完成你的目标?我可以肯定,如果您肯加入郁金香家的话,那么以公爵大人对你的赏识和看重……整个西北,都可以成为你的画卷,供你任意施展!别的不说,就算是让公爵大人直接划出一两座城市来给你施展,也不是不可能的!总好过你在那儿一点一点的堆积吧?

  达令法师,可听说过一句话:时间不等人!”

  陈道临听到这里,才终于吐了口气,看着费欧娜,眼神有些古怪:

  “原来……费欧娜小姐,这是想代替贵主人来招揽我了?”

  “我为家主效力,自然要为她分忧。家主曾经不止一次的流露出想招揽您的意思,既然如此,我这个当下属的,总要为家主做些事情。”费欧娜淡淡一笑:“我敢保证,只要达令法师肯对家主投诚的话,那么之前夜闯家族城堡的事情,自然就可以一笔勾销!当然了……那件事情,家主肯定也要亲自询问你,要给出一个交代来的。您夜闯城堡,总有什么目的的吧。”

  “……要是,我不肯呢?”陈道临叹息。

  费欧娜脸色一变!

  “如果您不肯的话……那么夜闯家族城堡,无论如何,无论在任何人看来,都绝对可以判断为是一种敌意的做法了!”

  这个女人说到这里,语气就变得有些凌厉起来:

  “在西北这片土地,郁金香家没有敌人!也绝不允许有敌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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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二章【滋味不错】

  “在西北这片土地,郁金香家没有敌人!也绝不允许有敌人存在!”

  这么一句充满霸气的话从费欧娜这个女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陈道临有点想笑,却偏偏笑不出来。

  只因为他清楚,郁金香家,的确有这个底气!

  纵然是这个传承了百年的传奇世家已经出现了许多问题,纵然是如今内忧外患交加,但至少在西北这个地盘上,郁金香家依然还是无敌的存在。

  这个底气,是基于家族的那无双的威望,以及那……五十万的预备役的可怕数字!

  费欧娜这个女人话语里威胁的意思很明显:若是你不肯,那就是家族的敌人!

  在西北这个地方,任何和郁金香家作对的敌人,都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看着陈道临面色一紧,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费欧娜也不催促他,故意等了好一会儿,容陈道临思索好久,才不慌不忙笑道:“达令法师,意下如何呢?”

  费欧娜的脸上充满了自信,她认为,在西北这片地盘上,眼前的这位达令陈法师,没有拒绝自己的理由。

  而且……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在西北这片地方上发展,投靠郁金香家的话,就等于抱上了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大粗腿,只会给他带来更大更多的利益,给他提供更多施展抱负的机会……常人求都求不来,达令陈实在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唉!”

  陈道临长长叹了口气,咂了咂嘴,点头缓缓道:“很诱人。”

  “这么说你是……”费欧娜眼睛一亮。她自然是清楚自家的那位女公爵对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看重多赏识!甚至那看重和赏识的程度,就连费欧娜自己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这一点,从当初郁金香家派出的使者去见希洛,开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索要陈道临,就足以看出了。

  她也很清楚,自家的那位女公爵一直很希望能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收到麾下。

  如今。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费欧娜如何会放过?若是能趁机收拢下这么一个人的话,想必那位女公爵也一定会非常高兴——也算是自己为家族立下了一个大大的功劳。

  于公于私,对费欧娜自己都是有利无害。

  “很诱人……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

  费欧娜的脸色僵住了。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了下来:“为什么!”

  陈道临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才摇头道:“第一,我有我的抱负。我想做的事情,未必就是你们郁金香家愿意做的事情。虽然郁金香家实力雄厚,能给我提供许多便利,但同样的,我认为这些便利,在初期之后。就会变成很多束缚我的枷锁。我更喜欢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而不喜欢在一幅成品的画作上做些锦上添花的勾当。

  第二呢,我这个人性子疏懒得很,脾气有的时候也臭得很,若是我投靠哪个老板的话,恐怕这世界上没几个老板能容忍我这种脾气古怪的手下,也就是说。我只能当老大,不会给人当小弟!”

  这第二点说的口气倒是够嚣张,费欧娜听了眉头就是一皱。

  “还有呢?”费欧娜咬了咬牙。

  “第三嘛……”陈道临忽然一挺胸膛,看着费欧娜,语气就有些古怪:“说实话,这些招揽我的话,当初公爵大人和我在冰封森林里一路南下,就不知道对我说过多少了……内容和你说的也就是大同小异而已。费欧娜小姐。我向请问你,你是郁金香家的公爵么?”

  “我……当然不是!”费欧娜的脸色很难看。

  “那就是了。”陈道临冷笑:“当初公爵大人亲口对我说这些话,言辞恳切,我都没有答应!如今,你只不过是一个家族的总管,就对我又是招揽又是威胁的说出这些来……你觉得我会答应你?”

  这几句话,明显就是嘲弄费欧娜不自量力了。

  意思很明显:你家主子招揽我的时候。说话客客气气的,我都没答应!你不过就是你家主子手下的小弟而已,跑来招揽我,说话还夹枪带棒的?你算哪根葱!

  费欧娜气得脸都白了。

  陈道临心中冷笑。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反正已经摆明了要得罪眼前这个艳丽的女人,他也就干脆没有顾忌了!

  缓缓走到了费欧娜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陈道临才微微笑道:“最后,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最最重要的问题?”

  “我听说费欧娜小姐如今在郁金香家,贵为公爵大人的头号心腹,也是家族的大总管之位!那么我倒是想请问您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假如我接受了郁金香家的招揽,我来了之后,是坐什么位置?”

  陈道临眯着眼睛,瞧着费欧娜,他故意用了那种带着嘲弄味道的语气,淡淡道:“天文地理也好,文韬军略也罢,经济政务,哪怕是经商赚钱……说实话,费欧娜小姐,这所有的本事,你哪一样比我强的?我若是来了郁金香家的话,难道还要我给你当副手么?”

  费欧娜脸都黑了下去!

  “我现在自己当家做主,活得逍遥自在,手下人都听我号令!郁金香公爵见了我,也只是以友相待!若是我投靠了郁金香家,变成了郁金香家的下属,见面都要对她行礼……不但对她行礼,还要对你这位大总管行礼!哈哈哈哈!费欧娜小姐!你今晚只是招揽我,我还没答应你呢!你就可以对我出言威胁恐吓,若是我真的成了你的手下,还不知道你要给我什么脸色看?”

  说到这里,陈道临忽然伸出手去,轻轻捏住了费欧娜的下巴!

  这个举动就过于惊人了,费欧娜愣住了!她没想到陈道临居然敢对自己做出这等无礼轻佻的举动!

  在呆了一下之后,她试图挣扎,但是陈道临的实力摆在那里。这女人被他捏住了下巴,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讨厌别人威胁我,我不喜欢给人当小弟!尤其是给女人当小弟!”

  说着,看着面前这个目瞪口呆,满脸惊恐的女人,看着费欧娜那双漂亮的眸子瞪圆了,看着自己。看着费欧娜被自己捏住了下巴,红润的嘴唇噘了起来……

  陈道临忽然心中生出一丝恶作剧的念头,脑子一热,就凑了过去,用力在那红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齿颊留香,陈道临才哈哈一笑。放开了费欧娜,然后退后两步,摆手笑道:“好了!多谢总管大人的款待!今晚的晚餐很精彩,尤其是最后这一道‘甜品’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费欧娜脸色顿时就涨红了。

  她实在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混蛋居然如此胆大!

  居然敢在郁金香家族的大本营里,调戏自己这个郁金香家的大总管?!

  瞠目结舌瞪着陈道临。

  足足过了好几秒,费欧娜才惊呼一声。指着陈道临喝道:“你,你竟敢,竟敢……”

  陈道临耸耸肩膀:“抱歉,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费欧娜气得险些吐血。

  “方才距离这么近,费欧娜小姐又是如此美艳动人,我是一个男人,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轻薄你……”

  “你。你这还不是故意的?!”

  陈道临看着这个愤怒的女人,看着她那张美艳的脸蛋上,双颊都因为怒气而染红了,他恣意一笑,忽然闪身又贴了上去!

  他伸出手来,再次捏住了费欧娜的下巴,然后狠狠的在她的嘴唇上又亲了一下!

  退开之后。陈道临一脸无耻的笑容:“喏,这一下才是故意的。”

  ……

  反正都已经摆明车马不用再遮遮掩掩了,那老子还怕你什么?

  既然敢调戏你第一次,就敢调戏你第二次!

  ……

  费欧娜心中就有一股冲动。只想大声呼喊来家族的护卫,然后把这个混蛋抓起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但是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女人,怒气上来之后,正要开口召唤侍卫,却忽然听见陈道临微微笑着,用无耻的语气笑道:“总管大人是想招呼人来围观么?”

  费欧娜身子一震!

  瞬间就清醒了下来。

  自己的身份是家族的大总管!若是被侍卫知道了,自己在家族城堡的餐厅里,被自己亲自请来的客人调戏了……那么说出去,无论如何,都是自己这个女人丢脸。

  而且,家族之中,原本对于公爵大人如此重用自己一个女人当总管,就很有些微词——毕竟,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

  而且……就算自己召唤来了护卫又如何?

  眼前这个混蛋,不是普通人!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揉捏的普通人。他是一个魔法师,一个出色的魔法天才,一个让公爵大人都极度看重和赏识的天才,而且……他还是魔法学院的教授!

  只凭这几个身份,虽然未必就如何了不起……但是这样的身份,能有资格动他的人,这世界上就没几个了!

  若是公爵大人要处置他,自然是一句话。

  但自己……说到底也只是郁金香家的一个家臣而已。

  达令陈身上的那几个身份,虽然未必就有多厉害,但也不是自己一个家臣可以有资格处置的。

  “……达令陈!!”

  费欧娜咬牙切齿:“我……你……我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狂妄和对我做的……混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费欧娜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她咬着牙齿,一字一字道:“你既然拒绝了家族的好意,那么……家族就绝不会容你在西北立足!你夜闯公爵府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向公爵大人禀报!我没有权力决定对你做什么,但是公爵大人绝不会饶恕你!敢和郁金香家作对!哼,在西北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

  陈道临听了,立刻就露出一副极大的委屈的表情,摊开双手。大呼道:“喂!费欧娜小姐!你可不要胡乱黑我!谁说我要和郁金香家作对了?你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有意思吗?我达令陈哪里说过要和郁金香家作对了?”

  “可,可是你……”

  “我什么?”陈道临瞪大眼睛:“不接受加入你们郁金香家当家臣,就一定是要和你们为敌?这种逻辑……也真亏得你居然还能坐在郁金香家总管的位置上?西北几百万人口,每个都是你们郁金香家的家臣吗?你能把这几百万人都当做你们的敌人全部除掉?再说了!费欧娜小姐,你大概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的地盘,在努林行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努林行省可不是郁金香家的领地!

  努林行省总督也不是贵家族的家臣吧?你有胆子去把努林行省总督也给干掉吧!”

  说完。他故意摇头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可偏偏这话的音量却恰好能让费欧娜听见:

  “女人啊……真不知道她是原本就这么蠢还是……大姨妈来了?”

  ……

  走出了餐厅,费欧娜在身后面色铁青,就连手指都在颤抖。

  可想而知,她此刻心中是有多么的愤怒。

  可陈道临却仿佛毫无异样。只是拉着艾妮塞的小手两人缓缓走在费欧娜的身后,然后一路走出的城堡。

  费欧娜喊来了家族里的仆人,然后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了一句话来:“派人……备马车,送客人离开!”

  她几乎是以极大的涵养,才强行忍耐着,把陈道临送到了家族城堡门口,然后不等马车来。费欧娜就对陈道临狠狠的丢下了一句:

  “达令陈,我和你势不两立!”

  然后跺脚掉脸就走回去了。

  ……

  坐上了郁金香家的马车,陈道临吩咐车夫送他们回城中的旅店。

  在车厢里,艾妮塞睁大眼睛看着陈道临,小小的脸庞上有些忧虑,低声道:“老师……”

  “嗯?”

  “刚才……那位贵人,是生您的气么?您得罪了她么?”艾妮塞有些忐忑。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方才去的地方。是郁金香家族!

  郁金香,在草原上,这可是一个极为显赫的名字!

  自己的这位恩人老师,居然得罪了伟大的郁金香家?!

  陈道临哈哈一笑,在艾妮塞的脸蛋上捏了一下:“没事的。”

  他干脆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起来。

  ……

  哼,费欧娜这个女人。就算她拿住了我夜闯郁金香城堡的把柄来威胁我,那又如何?!

  若是在几个月(六年前)的自己,或许还真的会害怕她的这个威胁。

  但是现在嘛……真的要撕破脸,我陈道临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

  而且。达令哥其实心中还有一丝淡淡的骄傲作祟。

  当初,即便是先皇马尔希陛下,以及篡位者希洛那个家伙……这前后两位皇帝,招揽自己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来。

  杜微微贵为郁金香公爵,几次招揽自己,也是以友相待!

  这几位不是皇帝就是公爵。

  费欧娜?

  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郁金香家的家臣而已,以为拿住了自己的把柄,就可以要挟老子就范了?

  当初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

  也没听说刘备随便派个手下猫三狗四跑去就把诸葛亮给威胁吓着跑来投诚吧!

  势不两立?

  陈道临诡异的笑了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忍不住回味了一下方才那两下“意外”……

  “滋味不错。”

  ……

  腾腾腾腾的马蹄声急促。

  一队打着帝国贵族旗号的骑兵队伍,飞快的冲进了努林行省首府木兰城的城门!

  守备城门的官兵,远远的看见这支队伍的旗号,就赶紧放开了城防,驱散了城门下的行人,让开大路和通道。

  当骑兵队伍穿过的时候,甚至这些官兵都赶紧立在城门下两边行礼。

  即便这些穿梭而过的骑兵,连片刻停顿都没有。

  “看见没?那就是新封的莱茵公爵,以后就是努林行省的军政之首!”

  ……

  …………

  骑兵队伍飞快的穿过街道,一路冲到了努林行省总督府的大门口。

  总督府大门里,总督和一应官员得到了消息匆忙的赶了出来迎接,总督府大门大开。

  可这一队骑兵停留在总督府大门前,却并不下马,甚至也没有要进府的意思。

  被众多骑士簇拥在中间的,那一匹黑色的骏马之上,坐着一人。

  一身帝国高级将领的铠甲,锃亮闪耀,鲜红色的披风挂在身后,头盔之下,露出少许金色的发梢,而那张英俊而有些冷漠的脸庞上,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寒气!

  走出了大门的努林行省总督,看见这位高高坐在马背上的新晋公爵,看着他那冷傲的姿态,心中就有些恼火。

  毕竟自己也是封疆大吏,就算你是公爵,也没有道理如此傲慢吧!

  他压着心中的不满,依然挤出一丝笑容来:“莱茵公爵大人……”

  帕宁打断了对方的话,他冷冷道:“你就是努林行省总督?”

  “是的。”这位总督挺起胸膛:“奉陛下委任,我于上个月接任了努林行省总督之职,如今履新还不足一个月。说起来……公爵大人,咱们在帝都的时候,还见过几回呢。”

  帕宁没理会对方的寒暄,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总督……

  这个家伙是上个月刚刚被希洛陛下委任的努林行省的总督人选——之前那个倒霉的多年没有挪窝的总督,也就是卖了六千亩土地给陈道临的家伙,已经终于如愿以偿,调离到其他地方当官去了。

  而这个新任的总督,无疑也是希洛派来的人,专门是派来努林行省,准备是调整对郁金香家的策略的执行之人。

  帕宁盯着对方看了几眼,仿佛是为了确定对方的身份。

  然后……他忽然嘴角一扯,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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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三章 【帕宁逞威】

  努林总督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抬起头来就喝问道:“帕宁!我是努林总督,你又什么权力……”

  他还没说完,已经有几个彪悍的骑士从马上跳了下来,冲到他身边,将他按在了地上!

  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虽然总督府里也有不少护卫军兵,但是此刻是总督带着一应属官起来迎接这位莱茵公爵,哪里会想着要把兵带出来?

  他身边虽然也有几个心腹,但却又如何敌得过帕宁手下这些如狼似虎的武官?

  就听见这个努林总督惨叫几声已经被踹在了地上,有人上去按住他的背,然后抹肩膀,反提双臂,从腰间取出绳索,麻利的将他的双臂捆了起来!

  努林总督挣扎半天,连连惊呼叫嚷,身边那些属官心腹,虽然也有想上来阻拦,却被那些武官拔出刀剑来,杀气腾腾的吓退,有个别胆子大的,不怕威胁的,才走上两步就被一脚踹翻!

  “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帕宁冷冷的一句话,顿时打消了这些总督府官员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位……莱茵总督,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造反?!

  想到这个念头,顿时好些人额头就已经冒出冷汗来。

  这时候,总督府里有护卫军兵听见外面呼喊叫嚷,已经冲了出来,但是帕宁却已经马鞭一挥,身边的骑兵队伍立刻散开来,长枪在手,顿时就做出了一个半包围的姿态来!

  这些骑兵明显都是精锐,神色冷峻目光冷漠,手里握着明晃晃的骑枪,缓缓的一步一步逼迫上来……

  “所有人放下武器跪下!若是有不做的。小心刀剑没眼睛!西北军务总管大人奉令整顿内务,一应人等不得鼓噪!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帕宁身边有一个身穿统领军官铠甲的年轻人忽然高声喝令了起来。

  毕竟努林行省原本就军备废弛,这些护卫军兵也只是地方守备军,素质比帝国的常备军团要差得太远,此刻看见眼前这些骑兵,兵强马壮,杀气腾腾。又喊出了什么“西北军务总管”“叛国罪”这些话语。

  总都督里的护卫军兵,带头的一听,也没太多犹豫,立刻就第一个扔掉了手里的刀,单膝跪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反抗。

  其余军兵眼看自家的将领都这么做了。哪里还有人会乱动?一个个叮叮当当将刀剑丢子地上,全部有样学样单膝跪在地上。

  只有那个努林总督,怒不可遏,虽然挣扎不动,却依然奋力叫嚷:“帕宁!你这是乱命!!你是军中武将,哪有权力可以随意抓捕地方官员!我是陛下亲封的努林总督!你,你敢……哎呀。哎呀……”

  也不知道是哪个骑兵手重了一些,将这位努林总督的双臂掰后,顿时叫他疼得哎哟哎哟乱叫起来。

  帕宁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努林总督,冷冷道:“陛下已经将整个努林行省化为军管区!委任我为雷神之鞭副军团长,兼军管区总长!也就是说,在这片地方上,不论军中还是地方政务。一应全部受我节制!陛下并授我特权,若有人抗命,可便宜行事!”

  “你……你……帕宁!我不曾抗命,你我今天更是第一次见面!你想往我头上栽赃吗!再说了,就算陛下许你特权,你也无权任免或者随意抓捕一位帝国总督!!放开我!我是帝国总督!!!”

  “现在不是了!”帕宁冷笑。

  他忽然一踢马肚,策马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就来到了这个总督的面前,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个家伙:“你不死心?好,我就让你死心!”

  帕宁那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冷笑:“我从帝都出发之前,就已经让军部用飞骑传令来西北。命令在我到来之前,所有地方上的军务,政务,都不得做任何擅动!我这条命令,已经明文传递到了总督府,你为何不执行!”

  “我……”这个总督脸色一变,眼睛里露出几分心虚,可随即就挺着脖子大声道:“我是努林总督,你未曾上任之前,人还在帝都,我自然要正常履行我的职权!难道你一日不来西北,这么大一片地方上的政务,就全部荒废,等着你到来吗?!”

  “狡辩。”帕宁也不气恼,淡淡道:“你不是傻瓜,我也不是。你这等狡辩的言辞,又有什么意义。我传来命令之后,你却以努力总督的名义下令,全面封锁努林和郁金香领地的边界,派守备军巡视边界,还下令抓捕了滞留在木兰城里的两支郁金香家的商队,扣留了他们的全部人手,还把所有的货物都扣押。我倒是想问问,你哪里来的胆子做这种事情?”

  这努林总督面色灰败,只是粗重的喘息,却只是咬牙道:“我这是防患未然!西北局势紧张,难免郁金香家会……”

  “混账!”

  帕宁大声道:“郁金香家乃是帝国重臣,你身为努林总督,却敢公然下令扣押帝国重臣家的人员和货物,谁给你的胆子做这等事情!”

  “……”

  这努林总督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西北的局势几乎是一触即发,郁金香家家族和帝国的那位皇帝,几乎形同撕破脸了,只怕内战随时都会爆发。

  但是……这些事情,毕竟还没有公然摆在明面上。

  毕竟郁金香家虽然出兵越境,也只是跑去西北要塞收复他们自家的私军,对努林行省算是秋毫无犯。甚至面对雷神之鞭,也是一刀一剑都没有用。

  所以,从上到下,谁也不敢就公然说郁金香家反了。

  就算是希洛,也绝不会在现在就公然下令宣布郁金香家为叛逆。

  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是在进行,但是名义上来说,郁金香家还是帝国公爵,是帝国重臣!

  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这总督也自然不会犯傻,敢公然开口叫嚷“郁金香家反叛”这种话——这种话,连希洛现在都不敢公然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总督?

  “你擅自下令,违背了我的军令……眼下努林行省已经是军管,那么我自然就有权力以军令来处置你!”

  帕宁说着,眼神缓缓的扫过在场所有的那些努林总督府的各级官员,冷冷道:“陛下既然授权与我。那么在这个地方,生杀予夺,只能出自我一人之口!我是个武人,不喜欢和人争论口舌,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只要我认为你是错的。那么你就是错的!”

  最后这句话说得简直霸道无比了!

  帕宁摆明了是根本懒得和这些文官讲道理,直接摆明车马出来宣示:老子不听你们唧唧歪歪,你们只管听我的吩咐做事!其他的就少扯淡!我让你做的就是对的!我不让你做的就是错的!

  “把这罪官绑了下狱,暂时看押起来,等候发落——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帕宁一声令下,就有骑兵将这个总督直接提了起来。他还想挣扎,却早有人将一块布塞进了他嘴巴里,然后五花大绑,直接提到了一边去。

  “进府!”

  帕宁翻身下马,昂首挺胸,就在周围那些官员畏惧的眼神之中,大步走进了这座总督府里。

  ……

  莱茵公爵驾临木兰城,一日之前。罢免希洛陛下刚刚任命还不足一个月的新任总督,将其直接下狱。

  随后宣布征用总督府,将总督府变为西北军管区统帅府。

  当天,他又宣布了一系列的任免命令,将那位努林总督上任的时候,从帝都带来的近二十名属官,当日就以各种罪名罢免了其中十一人。全部下狱。其余剩下的,也都以各种名义,调离原职!

  这一雷厉风行的举动,顿时让整个木兰城上上下下都震动了!

  历来官场上的权力更迭。一般都是打打合合,却没见过他这般大刀阔斧,几乎是用蛮不讲理的办法来强行清洗掉了原来总督的所有班底!

  这种手段,说好听的是雷厉风行,说难听的就是蛮横无理,破坏规矩。

  但此刻努林行省一地,地方上没有什么实力派——努林行省这一百多年来,和郁金香家当邻居,历来都是作为中央和郁金香家的缓冲区,哪里还有什么实力派存在?

  而帕宁又是军权在握,两个师团的雷神之鞭的精锐在手,就驻扎在木兰城周围!他手里握着刀,哪里有人能和他抗衡?

  短短的两三日时间,就把努林行省的高级官员全部梳理了一遍,他仿佛早就有了腹稿,有选择性的留下了一些人,其余的大部分都被调离原职,有的直接更是就被罢免赶回家去。稍有反抗,直接就挂上一个抗命的罪名,扔进监狱里去!

  一时间,这位莱茵公爵的“凶狠霸道”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木兰城。

  只要提起“莱茵公爵”这个名字,人人变色!

  ……

  当然了,看似帕宁以雷霆手段将努林行省直接压了下去,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反对的声音,但谁都知道,下面暗流涌动——他这么霸道的行为,其实很多做法已经算是越权,暗中早有无数人明里暗里,各种书信就通过许多渠道送去了帝都。

  不少人在暗中只是冷冷的等着,等着帝都的那位皇帝,对帕宁在西北的蛮横做法会做出如何的反应。

  毕竟,很多人心中还是颇有底气的:这努林总督毕竟是皇帝亲封,上任才不过一个月,你帕宁就敢公然罢免下狱,不但越权,而且几乎就等于公然打皇帝的脸了!

  这等做法,皇帝岂能容忍?

  帕宁自然也知道下面这些人的想法,他却仿佛不管不顾。

  几天的时间,他将自己从帝都带来的一些随员,副官,安插了二十多人,在努林行省原本总督府框架内的各个官职。

  几乎直接就把努林总督的职权全部接管了。

  而随后,帕宁又做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命令!

  他任命了一个努林行省的代理内政长官——这其实就等于是一个代理总督的身份了!

  而他委任的这个人选,却叫所有想反对的人,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就是……斯潘。

  帝国宰相奥维多大人的儿子。

  ……

  无论从出身,背景。等等诸多条件来看,斯潘的资历和履历都绝对是足够的!

  甚至相比那个被帕宁直接罢免掉的努林总督,斯潘的身份更为显赫。

  毕竟那个努林总督是希洛的人——希洛之前那些年一直韬光养晦,篡位之后也才不过九个多月,他如今的班底都是自己在潜伏的那些年之中慢慢收拢的一些人手,那些人在马尔希陛下在世的时候,大多都是不得志的——真的得志的被马尔希皇帝信任重用的人。也没必要投靠他这么一个亲王了。

  所以,那个努林总督的履历并不算很出色,资历也很浅。

  而斯潘,贵为奥维多的儿子。

  奥维多是什么人?那是前任的财政大臣!帝国一等一的顶尖大佬!所在的家族也是帝国的传统豪门望族!

  从马尔希陛下时代的时候,帝国的宰相位置就一直虚着,奥维多身为财政大臣。就已经被隐隐的供认为是帝国文臣之首了。

  如今希洛上位,也是极度重用奥维多,甚至还把他直接扶正为了帝国宰相,让他这个文臣之首,变得名符其实!

  斯潘身为宰相的儿子,被帕宁任命为这个“代理政务长官”的职位——有些人就算想反对,却也不敢了。

  若是反对。不但冒着触怒帕宁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家伙的风险……同时岂不是也得罪了帝国的宰相??

  宰相的儿子当官,你敢出来唧唧歪歪的反对?那么回过头去,宰相大人给你小鞋穿的时候,你就准备好好享受吧!

  这一手玩得漂亮之极,斯潘虽然没有多少执政的经验,但是毕竟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在帝国财政署也是做了很多年的官员。耳濡目染,对于政务也不陌生。

  上任之后,很快就将一些事情抓在了手里。

  只是私下里,斯潘对帕宁的这个委任,也是颇为无奈。

  多次对帕宁抱怨,而帕宁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你以为你父亲派你和我来西北是做什么?我就是要你做我手里的一把刀!”

  面对帕宁这么毫不掩饰的话语。斯潘也有些无语。

  他是官宦世家出身,对于政坛风波也不陌生,但是也有点不习惯这位莱茵总督大人这么直来直去,丝毫不加隐晦的作风。

  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斯潘才苦笑道:“给你做刀也就罢了……可现在有个烂摊子,我一个人可不知道怎么收拾,还请公爵大人明示吧。”

  “嗯?”

  “就是那个努林总督干的好事……他抓的那些郁金香家商会的人,还有扣押的那些货物,我们该如何处理?”

  帕宁眉头一挑。

  他冷冷的看了看斯潘,缓缓道:“你的意思呢?”

  “当然是放了。”斯潘摇头:“公爵大人,您是以这件事情为由头,抓了努林总督,那么现在自然是要放人了……”

  帕宁不等斯潘说话,忽然就打断了他:“你可知道,那个家伙为什么那么着急,不等我上任,就敢下这么荒唐的命令?他一个努林总督,在我没到任之前,他也只能调动努林行省里那点可怜的守备军,却如何敢做出这种事情,触怒郁金香家族?他就不怕郁金香家听到消息,一怒起来,派兵过境来找他麻烦么?”

  斯潘听了,哈哈一笑,指着帕宁:“帕宁!你这是故意欺负我么?大家都是在帝都里一起长大的,这些事情,心知肚明,你又何必故意拿这种言辞来逼我!”

  顿了顿,斯潘叹了口气:“罢了!如今你是我的上官,我若要在你手下做事,叫你安心,总得对你剖露心迹,才能叫你放心用我。”

  随后斯潘咳嗽了一声,看了看门外,然后才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这事情还不简单么?这个努林总督。根本就不怕郁金香家会翻脸……他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就是巴不得让郁金香家翻脸!若是郁金香家敢派兵过境来找他麻烦……那更好,正中了他的下怀!”

  “哦?”

  帕宁微微一笑:“你明白?”

  “我当然明白。”斯潘咬牙,有些不满的看了看帕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有人……巴不得能挑起内战!”

  帕宁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斯潘一眼,沉默了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现在算是承认了,宰相大人推荐你在我麾下,来西北……倒是用对人了。”

  斯潘哼了一声:“你先顾好自己的吧……帕宁,帝都很快就有反应的,别忘记了……陛下虽然信任你重用你,但是无论是比身份。比地位,比官职,比势力……你都远远不如那一位!他身为军方魁首,若是一心要打内战,你在西北,纵然名义上是节制全局,但是别忘了。那一位可是在雷神之鞭起家的!若是他在中间作祟的话,这两个师团的雷神之鞭,能不能真的听你号令,只怕还有点悬!”

  帕宁哈哈一笑,他的神色傲然:“军中的事情先不劳烦你操心,我自有主张!政务我交给你,你做好这些事情,就算是帮我很大的忙了。”

  “那郁金香家的那些商会的人……”

  “放了吧!”帕宁淡淡道。

  “扣押的货物也一起送还?”斯潘问道。

  帕宁却摇了摇头。

  他沉声道:“我虽然和那位的意图不同。我也不想挑起内战……但是,削弱郁金香家这一事上,我却是赞同陛下的。我来西北,目的就只有一个,压制郁金香家!人,可以放回去,但是货物。就留着吧。有软有硬,才是正途,一味的对郁金香家示弱……只怕皇帝陛下也会对我不满。只要皇帝支持我,那么军部的那一位想做手脚。也没那么容易。”

  ……

  第二天,帕宁前往成为的军中大营里,然后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以雷神之鞭副军团长兼军管区总长的名义,下令对驻扎在这里的两个师团的雷神之鞭,进行军制改编!!

  雷神之鞭第三师团和第四师团,从下属的各个团队,营队,以及各层的指挥军官,随机抽调出了七八千人。

  两个师团各抽调出了七八千人,然后……互换!

  抽调出来互换到另外一个师团的这七八千人,也将士兵全盘打散了,重新编制!各级军官也都打散了,调任到其他部队,军衔和官职不变。

  但是造成了一个有趣的结果,就是……

  军官们面对的是手下一群自己陌生的士兵。而士兵们则要面对自己上面的陌生的军官。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而随后,帕宁又下了一个命令,从两个师团之中,分别抽出了一些部队来,共计五千人。

  这五千军队,被他下令抽离出第三第四师团,混变成了军管区总长的直属独立混编团。

  这个混编团,五千人,其中骑兵一千五,步兵三千余。

  而帕宁又将自己从帝都带来的班底的二十多名武官——这些都是他家族之中的班底,都是加罗宁家族在王城近卫军经营多年积攒下来的班底。

  这二十多名武官,全部扔进了这个混编团里……

  这一来,这五千人,就牢牢的抓在了帕宁的手里!

  而另外那两个师团……因为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暂时来说,就算有人想闹什么事情,也闹不起来了。

  这整编军队的命令下达之后,军中也有人强烈反对。

  毕竟,这么大规模的整编军队,会让军队在短时间内战斗力直线下降。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这种状态,会让士兵和军官之间缺乏熟悉和默契,士兵很难对新任的军官产生信任,军官在士兵之间也没有足够的威望。

  而且指挥层也被打散了,需要一段磨合期才能产生战斗力。

  “这般乱来……万一郁金香家的军队过境的话……我们如何抵挡?!”

  当一个统领军官站出来质问帕宁的时候,帕宁只是冷冷的看了这个人一眼。

  然后,面对大营之中的诸多众将,帕宁稳稳坐在那儿,冷冷的看着这个出来挑头的统领:

  “不需抵挡,因为……有我在西北,郁金香家不会过境,更不会开战。”

  顿了顿,帕宁仿佛是故意的一般,盯着这个军官,他的语气很尖锐,仿佛带着针一样!

  “我知道你是罗林家子弟,记住今晚回去给你们家主写信的时候,也把我这句话写在信里:有我帕宁在西北,这内战,打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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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四章【狱友变女婿?】

  可以想象的,当一封封加急的书信,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往帝都的时候……

  快马信使,空中热气球信使,甚至昂贵得魔法阵的传递……

  帕宁在西北努林行省所作所为的一切,这些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飞速的传递往了帝都而去。

  如果单纯从纸面上的文字看来的话,仿佛这位新任的莱茵公爵,在西北已经众叛亲离,天怒人怨,西北努林一省,无论是民政军中,都对他怨声载道。

  甚至有人在心中言辞晃晃:帕宁其人,倒行逆施!长此以往,不等郁金香家反叛,努林一省官民及雷神之鞭所部,就要先被逼反了!

  这等言辞,简直就是撕破了脸毫不顾忌的痛骂,再无半分保留余地。

  可无论是明里暗里的这些消息书信,无论是那些官方的正式呈文,或者是私下里的书信,帝都也不知道收下了多少。

  皇宫里有,军部里有,帝国的政务署也有……

  但是偏偏,帝都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寂之中。

  雪片一般的投诉和抱怨甚至是公然指控的书信送到了皇宫里去,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半点回应。

  那位新皇希洛陛下,却仿佛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聋子和哑巴,对此事情毫无任何反应,无动于衷。

  于是,军部之中开始蠢蠢欲动。

  阿克尔坐镇军部这大半年来,自然是扶持出了诸多亲信,他原本在帝国军队之中就已经打拼了半辈子,人脉广泛,夹袋之中自然早有一班心腹班底和盟友。

  这大半年来,尤其是夏天之后,将帝国的军部几个重要的位置全部换成了自己属意的人。

  所换之人,要么就是带着罗林家派系色彩的,要么就是一贯亲近罗林家族的。

  总之。如今的军部之中,阿克尔几乎占据了大半壁江山,原来军部之中的那些老人,要么就是靠边站被边缘化,要么就是明智的缄口不言。

  雷神之鞭乃是阿克尔起家的老部队了,他在雷神之鞭多年,一路走到帝国中将的位置。军部上下自然是将雷神之鞭看做了阿克尔的嫡系亲信。

  可如今帕宁在西北的作为,对那两个师团的雷神之鞭大肆整编,这样的做法,自然引发了很多的不满。

  军部得到了消息之后,一份充满了指责质问的整饬公文,就已经草拟完毕。几个罗林家派系出身的军部里的官员,都是怒形于色,摩拳擦掌,只恨不得立刻就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帕宁一点颜色瞧瞧。

  可偏偏,这份公文呈送到了军务大臣阿克尔的桌前之后,就再无任何消息了。

  下面的人都不禁疑惑起来。

  难道……阿克尔大人对这件事情居然无动于衷?

  有身份够分量的,就忍不住请示阿克尔。阿克尔才叫来了手下的几个参谋军官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份炮制好的整饬军文拿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草拟好的东西?”

  下面人点了点头。

  阿克尔冷冷一笑,拿起来,就放在自己桌前的蜡烛台上,烧掉了!

  看着那篇整饬军文在火光之中化为灰烬,诸位将领军官无不动容。

  阿克尔神色有些冷漠,淡淡道:“再有议论此事者。军法处置!”

  有罗林家出身的将领忍不住叫道:“大人,难道我们就这么忍了?那个帕宁胡作非为……不但坏了您的大计,而且……雷神之鞭可是……”

  “忍了!”

  阿克尔抬起眼皮,冷冷的看了一眼众人,他的眼神有些阴沉,缓缓道:“但凡若是你们争气些,哪里能轮到他帕宁去西北?哼……先前第三第四师团里。几个关键的位置,都是我推荐的人去……结果,两个师团守在边界,却让那个小女孩带着三千骑兵轻轻松松的过界而去!我的脸面都已经丢尽!如今帕宁是陛下刚刚新封的公爵。就任西北,才上任,军方发这么言辞激烈的整饬公文,那就不是打他帕宁的脸,而是打陛下的脸!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难道还不明白?”

  “可是……”

  眼看还有人要说什么,阿克尔摇头:“陛下之前给了我们机会,但是我们没有抓住,现在才换了帕宁去。自己不争气,那就怪不得别人了。至于西北那两个师团……由着帕宁去闹吧!左右那两个师团原本就非我们的嫡系,派去的人之前让陛下也让我这么失望,接下来我们就要低调一些为好。哼……第一第二师团在我们手里,那便稳若磐石,至于西北……暂且放放吧!”

  说到这里阿克尔换了一个语气,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神色也稍微松动了一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缓缓笑道:“我之前也是太过心急了一些,倒反而有些乱了方寸。如今局面的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原本也不必这么太过操切的。倒是我先前太心急了,却反而出了错。”

  顿了顿,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精芒:“陛下大婚在即,只要等过上两个月,陛下和吉尔成婚之后,吉尔成了皇后,一年半载,生下皇嗣……那么,今后我罗林家就立于不败之地!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总还有几十年时间,就算是慢慢来,也总有机会。唉……先前太过操切,我们已经引起了陛下的一些不满了,难道你们不明白么?陛下那么大张旗鼓的册封帕宁为公爵,又委以重任,既是抬高帕宁,同时也是做给我们和别人看的。这意思,难道你们都不懂么?陛下就是想告诉我们,也告诉所有人:他可不仅仅只能依靠我罗林家掌军,把帕宁抬出来,帕宁身后又有加罗宁家族。这便是平衡之术!

  眼下我们这么急匆匆的对帕宁打压,只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且不管他吧。

  哼,郁金香家为什么能做了一百多年的老大?不仅仅只是因为出了一个杜维!而是因为杜维娶了女皇,后代的皇帝都有郁金香家的血统!

  若是吉尔成了皇后之后,生下了皇嗣……那么今后的皇帝就算是半个罗林人,我们还怕什么?

  且耐心等待吧!”

  ……

  木兰城外军营。

  主帅大帐内。

  帕宁坐在那儿。当急促的第一通鼓声还未曾停止的时候,各级军官就已经穿戴整齐,聚集在了这主帅的大营之中。

  雷神之鞭虽然正在整编,但的确不愧是帝国精锐之名,训练有素。

  帕宁对于这些军官们集结的速度也很是满意,他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将手里的一封书信,丢在了地上!

  “这封信,是从帝都送来的,皇宫之中的特别紧急渠道送到了我的手里。”

  帕宁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是那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都给帝都去了书信,这几天,想必这些人都忙得很,白天忙训练整编,晚上忙写信。”

  帕宁说着,眼神扫了过去。众将之中。就有一些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去,目光闪烁。

  “门赛统领!”

  帕宁忽然开口喝了一声,众将之中,一个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的统领军官身子一震,咬了咬牙,缓缓走到了中间,躬身道:“……总长大人唤我何事?”

  帕宁眯着眼睛。瞧着这个叫门赛的统领军官,冷冷道:“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是南方人,老家在科特行省,曾在帝国军事学院进修过三年,当时在学院里,你的老师就是如今的军务大臣阿克尔将军。对吧?”

  “……大人说的不错。”门赛硬着头皮道。

  帕宁故意重重哼了一声:“既然你也算是出自名门,我原以为你这样的人应该做事情更懂得分寸,更明白是非道理,却没想到。你如此愚蠢,如此张狂!”

  门赛身子一震,抬头变色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你捡起地上的这封信,自己念出来吧!”

  门赛面色渐渐苍白,弯腰捡起了那封信——不用打开,他就知道,这正是自己亲笔所写,用隐秘的渠道送到帝都去的。

  “念!”帕宁面色冷峻。

  门赛知道无法抗拒,只好咬了咬牙齿,用牙齿缝里迸出来的声音,缓缓念了起来:

  “帕宁其人,倒行逆施!长此以往,不等郁金香家反叛,努林一省官民及雷神之鞭所部,就要先被逼反了……”

  念道这里,门赛忽然将信放下,抬起头来盯着帕宁,缓缓道:“大人,这信是我写的,言语之中自然是深深得罪了你,你如今故意唤我出来,就是要对我寻仇吗!我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大人你刚到西北,就立刻整编军队,如今军中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两个师团的指挥层乱作一团!万一战事爆发的话,这两个军团仓促之间想拉出去打仗,那根本不可能!你如此作为,难道不是倒行逆施吗!我身为帝国军人,自然有权力向军部控诉你!难道你今天,就要公然对我报复不成?哼!”

  帕宁眉毛一挑:“我就知道你会这般嘴硬!哼,你对军部控诉,那自然是你的权力,我不会因此而干涉你!我今天要问你的罪,自然也不是因为你对我控诉,而是你这封信里,污蔑帝国重臣,播弄是非,造谣生事!”

  门赛面色一白,却强行哈哈大笑几声,大声道:“我哪里污蔑你帕宁了!你在军中所作所为,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你倒行逆施,多少人背后痛骂,这难道是假的不成!”

  “骂我的自然有,是哪些人,我心中自然也清楚。我今天要问你的罪,并不是追究你对我的污蔑。”

  “?”门赛一愣。

  帕宁冷冷一笑:“郁金香家是帝国栋梁,郁金香公爵更是贵为帝国重臣,天下人人敬佩!你是什么东西,敢公然在呈送军部的书信上,污蔑郁金香家要造反?!这白纸黑字,难道是我诬陷你的吗!”

  “我……我不是……”

  门赛一惊,随即身子一震!

  他放要打算抗辩,可随即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失误所在!

  郁金香家反……这个事情,毕竟是绝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的!

  只要郁金香家的军队一天没有打到努林行省来。只要郁金香家还没有竖立叛旗,只要在帝都的希洛皇帝没有公然宣布郁金香家为叛逆。

  那么,其余任何人,都绝不许说郁金香反了!

  郁金香家和皇帝几乎撕破了脸,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偏偏这心知肚明的事情,却绝不能被官方公然承认!

  名义上来说,郁金香家现在还是帝国重臣。还掌控了帝国卡巴斯基防线的西北段,为帝国坐镇西北……

  你若是敢说他们反了,那这官司打到帝都去,也只会判你是造谣污蔑!

  门赛脸色灰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心中暗暗气恼自己为何写这封信的时候,如此不小心措辞。

  而更加疑惑的是。自己这封书信明明是送去军部,呈送给阿克尔大人,却为何流传到了皇宫里,然后又从皇帝陛下那儿转回了帕宁的手里?

  这几乎就等于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帕宁的手中了。

  “身为帝国军官,造谣生事,污蔑帝国重臣,此等罪责。岂能不罚!”

  帕宁缓缓道:“我现在削去你的统领军衔,并革除你的军职!来人啊,下他的剑!”

  一声喝令,大营外就有几名亲卫如狼似虎冲了进来,还有军中的军法官也走了进来。

  一看见这阵仗,大营里的众将都是心中一震!很显然,这位总长大人是已经做好准备摆好了架势,要好好收拾这个门赛了。

  门赛眼看大势已去。也放弃了抵抗,任凭对方取走了自己的佩剑,两边的护卫架起他的肩膀。

  门赛狠狠盯着帕宁,咬牙道:“此事不算完!帕宁,我去了帝都,也会控告你在西北的胡作非为!这雷神之鞭,不是你帕宁的私军!”

  帕宁冷笑。走到他面前,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缓缓道:“自然不是我的私军,可也不是罗林家的私军!”

  他一摆手:“咆哮主帅大营。污蔑帝国重臣,造谣生事,数罪并罚!来呀,先给我拖出去,打军棍!”

  打军棍是军中历来的传统了,这个惩罚,营中的众将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敢在大营里对着军中主帅咆哮,不打你打谁?

  可一旁的军法官,在飞快的用册子记录下了帕宁的军令之后,却抬起头来,疑惑的问了一句:“总长大人,军棍,打多少,还请您明示。”

  是了,一般来说,军中上官惩罚手下,拉出去打军棍,都会说明数量。

  打三十军棍,打二十军棍,打五十军棍……

  这军中的军棍可不好挨的!行刑的都是军中军法队里那些身强力壮虎狼之士,普通人挨上二十军棍,就趴着起不来了。就算是一般的勇士,挨上三十军棍,只怕也要趟上好多天。

  五十军棍的话……当场打死人也不稀奇了。

  帕宁看了那个军法官一眼,语气很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大营里的众人身子一震!

  “打到我说停为止。”

  ……

  艾妮塞飞快的迈着步子小跑,才勉力跟上了老师的马。

  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脸蛋更是红扑扑的,额头汗水黏着头发,身边的狗儿都已经有些跑不动了,只是吐着舌头喘气。

  几只羊儿,则被装在了一辆马车的货车上。

  艾妮塞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喘不上气,几次腿已经发软了,眼看就要跟不上老师的马。

  幸好,前面的老师仿佛早就注意到了自己,悄悄的又将马蹄放缓了一些。

  艾妮塞知道,老师看似大大咧咧,坐在马上喝酒唱歌,其实一直关注着自己。

  她也不曾抱怨过老师为何要这么虐待自己,因为老师说过,自己得了病,而要治病就要吃这些苦头。

  艾妮塞也感觉到了,随着一路从草原走到这里来,每天几乎是虐待一样的日子,逼着自己耗尽体力,然后再练那些奇怪的动作,最后才吃下那么多惊人的食物——这些日子来,小姑娘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从前要好上许多。

  就用如今这奔跑来说,当初在草原上,自己跟在老师的马后面奔跑,最多跑上一小会儿就支持不住了,而如今,自己支持的时间已经是最初的三倍有余。

  按照昨天的经验,自己大概还能再坚持一小会儿,老师已经放缓了速度,刻意的等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艾妮塞又暗中咬了咬牙,再努力跑了几步,抬起头一看,却意外的发现,前面坐在马上的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停了下来。

  ……

  陈道临看着前面岔路口,路边上,停着一辆敞篷马车,车厢里坐着的那个老头子,不由得脸上就露出了几分苦笑。

  他停下了马来,仔细打量了对方两眼,而对面,也同样有一束眼神投了过来。

  双方对了一个眼神,同时哈哈一笑。

  陈道临才缓缓下了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距离马车还有十几步,陈道临就故意大声笑道:“族长阁下,多日不见,看来你气色不错,兴致也不错。”

  马车车厢里,一个老头子坐直了身子,瞪了陈道临一眼,哼哼两声:“达令陈,你把我女儿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陈道临干笑几声,随即摇头道:“熟归熟,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吧!族长阁下,怎么说你我也算是好朋友了。所谓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坐班房,一起嫖过……咳咳咳!那个,我们总算是一起在帝都皇宫里坐过班房,同住一个屋子的狱友啊,怎么一见面,你就这么说话呢。”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咬牙道:“和你做狱友也就罢了,我就怕,不知道哪一天,忽然你这个狱友,就变成我女婿,那可就糟糕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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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六章【我还是我吗?】

  老头子盯着陈道临看了许久。

  然后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用嘶哑而苍老的嗓音缓缓道:“达令陈,虽然我到现在,都还看不出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在罗瓦城弄出了那一摊子事情的确叫人很惊讶,但是我却也猜不透你心中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想做成什么事情……但是至少,有一点,我却是可以绝对肯定的。”

  “什么?”陈道临神色有些郁郁。

  “你……”李斯特族长指着陈道临的鼻子:“你绝对不会为希洛效忠。也就是说,你注定的,会成为那位皇帝的对头。”

  “这个……还用说嘛?”陈道临淡淡一笑:“你我都是从希洛皇宫里的监狱逃出来的,咱们当然是和那个篡位者不对路的了。”

  “不,我说的是死敌。”

  李斯特族长用力摇摇头:“死敌,和普通意义上的对手,是有本质区别的。”

  说着,这个老头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虽然如今我也被逼来到了西北,但是我说一句实话,如果那位希洛陛下发下一份诏书来,声明和我李斯特家族和解,那么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去帝都,和他化解恩怨。当然,这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我不过是一个帝国内的家族,和皇帝拼死抗衡,倒霉的最终当然是我李斯特家族。

  但这至少说明了一点,也就是说,在一定条件下,我这样的对头,都可以和那位希洛陛下和睦相处。

  此外。你别看现在郁金香家和那位皇帝掐得你死我活,仿佛势不两立,大战一触即发。可如果到了合适的条件的话……说不定两家就能坐下来,握手言和,然后你当你的皇帝。我做我的郁金香公爵。

  条件,一切事情都是讲条件的。尤其是这样的政治人物,政治属性越浓的人,就越容易在适当的条件下做出妥协。政治,永远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永远都是互相不断的妥协。不断的媾合。

  在保证底线的前提下,今天你让我一点,明天我让你一点。大体如此。”

  陈道临神色一动:“那么你为什么说我……”

  “我们都可能和希洛变成和睦的关系,我,郁金香家……但是唯独你,达令陈。我觉得你绝不会和希洛握手言和的。”

  “为什么?”

  “因为……卡曼和罗小狗的死。”李斯特族长忽然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就这一句话,陈道临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他的面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在帝都的时候,虽然马尔希陛下对你很赏识,虽然你也为希洛的篡位而感到愤怒,但是说实话,马尔希陛下给你的恩情还远没有到达让你以死相报的地步。你或许很感谢他对你的赏识和青睐。但是还远远没达到能让你用性命来对他效忠的地步。

  而且,我也知道,在政变之前,希洛对你其实也很不错。他对你也很亲和,也和你以友相待。

  虽然在政变的过程里,他算计过你几次。但是……其实按照我的估算,若是没有卡曼和罗小狗的死的话,那么在皇宫里,你再被关上一段时间,说不定……你就会释然。然后,也许希洛给你个台阶下,你也就顺势下了。

  或许你在短时间内,不会效忠希洛……但是,如果不是让你效忠。而只是让你和他合作的话,那么或许你也不会那么抗拒。

  也许过上一段时间,你就会在希洛的统治之下,成为一名出色的大魔法师。

  我的意思是……其实,归根到底,你和希洛并没有那种不同戴天的死仇。

  你或许因为篡位而鄙视他,或许因为他逼死了马尔希陛下而讨厌他,或许因为他在篡位的过程中算计过你而有些恼火。但是说到底,他没杀你爹娘,没抢你老婆,也没夺你家产,而且还一直很赏识你,这些恩怨,其实都是可以慢慢化解的。”

  陈道临仔细想了会儿,居然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他至今为止,第一次在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心迹:“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即便只是假设,你肯承认就好。”李斯特族长摇摇头:“可惜,偏偏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卡曼和罗小狗的死,彻底把你和希洛之间的和解的可能,狠狠的斩断的!”

  陈道临不说话。

  “卡曼和罗小狗,从身份山来说,在那场大动乱之中,仿佛并不太起眼,论身份地位,他们只是名门之后,后起之秀,在那场大动乱之中,还远远达不到举足轻重的地步。但是偏偏对于你达令陈来说,却有着格外的重要意义——他们,是你的朋友。或者说,被你视为是自己的朋友。”

  老头子说到这里,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流露出精芒来,盯着陈道临:“……在帝都,人人都说你达令法师是天才,无论是魔法领域,还是经商,你都展现出了惊人的才华和天赋,甚至我听说,你文韬军略,都有着不凡的见识——可偏偏,我老头子就看透了你,达令陈,撇除你身上的那些光环,那些光芒,你的骨子里,你的性子,其实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陈道临苦笑。

  “是的,就是一个普通人。”

  老头子的话仿佛丝毫不留情面:“虽然你结交来往的人,非富即贵,甚至是帝国皇帝和亲王,帝国重臣贵族,都与你为友,可是你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从来就没有身为一个上位者,一个权贵者的觉悟。别看你和别人谈论政治,谈论时局,谈论国家大事,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骨子里,你还是一个‘小人物’,一个草根而已。”

  “所以?”陈道临皱眉。

  “普通人的世界,只会分对错,分黑白。不是对就是错。不是黑就是白,恩怨分明!但是真正的上位者,才会讲究利弊,讲究权衡,即便是杀父仇人,在必要的时刻。要可以拿来合作,即便是亲朋好友,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暂时舍弃!然而这些……你全部都不具备。

  即便到了如今,你或许经历了许多,心肠变得比从前硬一些。比从先冷漠一些,人也变得比从先狡猾一些……但你骨子里的东西,却总还是没有改变,至少……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也很难改变。

  其实骨子里,你是一个原则性太强的人。”

  陈道临哑口无言。

  “因为你是一个小人物,你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你只会简单的把你身边的人分为两类:好人和坏人。卡曼和罗小狗,是你认为的好人,也是你认为的自己的朋友。而希洛,他杀了你的朋友,那么你就认定了他是坏人。无论如何,你的道德感和情感,都无法容忍你自己顺从希洛,服从希洛。所以,别人,我。哪怕是弥赛亚公爵,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在特定的条件之下,或许会和希洛和解,但是唯独你不能!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一个小人物。你是一个普通人,你无法做到拥有哪种看淡恩怨的态度,你无法像一个真正的政治人物那样,愿意和你的仇敌和解,你会认为,有仇不报,就对不起你自己的道德观,对不起你死去的朋友,也对不起你的良心。”

  听到这里,陈道临不由得连冷汗都流出来了!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至今为止,自己在罗兰世界里,认识的所有人之中,眼前的这个李斯特家的老头子,是看自己看得最准,最透彻的一个人!

  他几乎把自己的性子彻底的看透了!

  即便是面对聪慧如杜微微,面对强势如鲁高这样的人,陈道临都从来没有这种被人彻底看透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老头子,这位李斯特家的族长,或许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之中最聪明的。

  但是,他的阅历,他的年纪,他一辈子积累出来的智慧,以及看人的眼光,却真的把自己琢磨透了!

  “若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倒也没什么。”李斯特族长摇头,缓缓叹息:“一个真正的小人物,普通人,敢和一国之帝王为敌,那么不过就是死路一条,轻易就会被捏死。但是偏偏你这人,是个奇葩,是个异类,你有小人物的性子,抱着普通人的原则,却偏偏拥有了远远超出常人的能力。

  希洛一下子捏不死你,而且想收服你又收服不了——一个明明只是小人物心态的家伙,却偏偏拥有了可以影响全局的能力,这才是最大的一个麻烦。”

  麻烦么?

  陈道临心中暗暗冷笑。

  原来,我对于这些罗兰的顶尖大佬们来说,只是一个“麻烦”的存在?

  他眯着眼睛,笑看着李斯特族长:“老先生,说了那么多,你倒是花了不少精力来研究我这个人,只是……这个问题,和我娶不娶你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了!”

  老头子忽然跳脚道:“你在未来的很长时间内,绝无可能和希洛和解!而在我看来,在未来的很长时间内,希洛的皇位也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那么也就是说,你……注定要和这位一国至尊为敌!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凭你一个人慢慢的去拼,要拼到何年何月?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希洛给灭掉了。”

  “那你还让我娶你女儿?”陈道临背着双手,淡淡道:“你应该让洛黛尔赶紧离开我,离我越远越好才对嘛。”

  “我倒是想。”李斯特老头子恨恨的嘟囔了一句,然后他叹了口气:“我女儿长大了,而我老了,我不能像她小时候那样,找人把她绑了回家。就算我这么做了,她过几天又会找机会跑出去找你。我总不能日日夜夜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的女儿吧。况且……说不定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到时候,我一闭眼,她立刻就带着整个家族投进你的怀抱里去,我就算是埋在土里。也会死不瞑目的。”

  讲到这里,李斯特族长长长的出了口气,才看着陈道临。

  这一次,老头子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不要认为我这次跑来见你,只是单纯的逼婚。你若是真的想和希洛对抗到底的话。那么你就需要我李斯特家的力量。我李斯特家族的生意遍布全国,即便现在的局势,希洛也不敢公然对我家族下手。虽然我被迫逃离了帝都,脱离了希洛的掌控,但是他也不敢直接宣布我李斯特家族为叛逆。虽然在帝都,我家族的一些生意被希洛打压了。但是在全国各地,我家族的生意他却不敢碰!因为这一碰,就会坏了规矩,坏了游戏规则。所以……如果你想做大事的话,那么,娶我女儿。和我李斯特家族彻底合作,才是一条最最省力的捷径。”

  “政治联姻么?”陈道临苦笑。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是那些贵妇们在闺房之中传阅的爱情故事么?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最后有"qing ren"终成眷属?哼……那些才是幼稚的东西!”

  陈道临犹豫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小心翼翼道:“族长先生。洛黛尔小姐的人品才貌,当然都是极好的。能得到她的垂青,也是我很大的荣幸……”

  老头子脸色一变,翻了个白眼:“你就直接说‘但是’吧!”

  陈道临苦笑:“但是……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总要有感情基础才行吧……”

  “感情你个鬼!!”

  老头子忽然就怒了!

  他猛的跳了起来,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陈道临的脑门上——以陈道临的本事,要想躲开他这一巴掌,倒也简单,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子暴跳如雷,陈道临终于还是没好意思躲闪。任凭对方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感情?谈结婚就要讲感情!你这就是死都改不掉的小人物的想法!”李斯特族长指着陈道临,满脸的怒其不争,喝道:“你可知道你如今地位不一般了!你有一块自己的领地,有上万部众,你魔法实力天才纵横。放眼整个帝国,你都已经颇有名气!像你这样的人,谈结婚的时候,居然还把感情当做第一位的条件!蠢货!不成器的东西!”

  “结婚不谈感情谈什么?难道谈钱吗?”陈道临皱眉。

  “当然!可以谈钱,可以谈利益,可以谈权势,可以谈这段婚姻能给你带来多少好处!这些才是第一位的!当然了,如果在满足了第一位条件的前提下,结婚的对象,若是相貌和性子也符合你的胃口,那自然也是不错的。可唯独感情这种东西,却绝不应该被你这样的人当做首要的条件!”

  老头子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来。

  他看着陈道临,摇头道:“罢了,罢了。”

  他吐了口气,苦笑道:“达令陈,我告诉你,我这次跑来半路上见你,问你娶不娶我女儿,便是想看看你如今究竟是一个什么性子!

  我当然知道你对我女儿没有那种感情!可如果你方才答应了我,答应娶洛黛尔的话,我才会觉得,你这人终于改掉了那些小人物天真幼稚的想法,你这人才真的可堪造就!你若是能改变之前的那些固执而幼稚的观点,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底子,若是加上我李斯特家的帮助,将来你就算敌不过希洛,也至少有自保之力。

  你只有拥有了真正的上位者的心思,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在这个帝国占据一席之地!

  可如今,你到了这一刻,还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那么我算是看明白了。以你这样的性子,我哪里能放心把我女儿,把李斯特家族全部交给你?”

  陈道临也有些恼火:“难道你觉得我见好处就上,能娶你女儿就能得到好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上去把她娶了,你才放心么?你这算是什么当父亲的?”

  “我若是一个普通人的父亲,那么我自然会反对这样!可是我是李斯特家的族长!那么你如果能做到你说的这些,我反而会大声喝彩,为你高兴!”

  老头子说到这里,摆摆手:“好了,今天话就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你如今的心思。既然这样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盯着陈道临看了两眼:“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一个月时间!”

  他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时间,你回去慢慢考虑,你若是想明白了,能转变心思,一个月内,我还可以把女儿嫁给你!可若是一个月时间,你还想不明白,还转变不过这个该死的心态,那么你这人注定朽木不可雕!我就算拼着让我女儿仇视,我也会把洛黛尔带回家去,哪怕是关上她三五年,也绝不会让她再跑去你身边!

  以你这样的心态,一个小人物的心态,要和一国之君为敌,将来你必输无疑!我可不想把我的女儿和家族一起陪着你送葬。”

  说完,老头子已经扭头就走,回到了马车上,狠狠的一拍车厢,大声喝道:“走吧!快走!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我就越生气!”

  看着这位李斯特家族的族长负气而走,马车渐渐跑远了,陈道临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我……一直都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个屌丝的心态么。”

  陈道临苦笑自语。

  但就连陈道临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李斯特家的老头子,实在是把自己看透了!

  真正的大人物只论利弊,只有小人物才会天真的只分对错黑白。

  自己自始至终,依然还是那个在现实世界之中养成的屌丝的心态。

  和希洛和解?那是绝无可能了。

  当卡曼和罗小狗死在皇宫大殿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陈道临再也不会和希洛有半点合作的可能。

  陈道临自问不是什么义薄云天,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是至少,杀了自己的朋友的人,陈道临绝不可能再和对方有什么瓜葛了。

  他也承认,李斯特老头子说的那些话,有很多内容还是有价值的。

  可偏偏……

  “就算明明知道这么做会有好处……但是,老子就是不喜欢啊!”

  陈道临握紧了双拳,用力对着天空挥舞了一下。

  “如果我那么做了,我还是我吗!!”

  ——此刻的达令哥并不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一百四十年前,也有一个明争天下,才华横溢,又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也说出过一样类似的话。

  如果我那么做了,我还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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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七章【埋葬的信仰】

  蓝蓝面如枯槁,她感觉到自己已经麻木了。

  在这烈日之下缓缓而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队伍里仿佛每个人都如同她一样。

  不过寥寥几个人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毫无表情。即便是在这烈日之下,被晒得满头汗水,可是却也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这路……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在烈日之下,这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了,远处的山,天边的云,都仿佛变成了虚幻的景色。

  随便吧!

  随便怎么样吧!

  就这么走下去吧!

  漫无目的的走下去吧!

  哪怕……一直走到地狱的深渊!

  那……又如何!

  反正……终究是死路一条!

  反正……终究看不到任何希望!

  队伍里只剩下六个人。

  六个人,连同蓝蓝在内。

  当初两支海船组成的冒险队,光明神殿之中精锐尽出,一支船队,连同船员足足数百人的队伍。

  如今,在历经磨难之后,只剩下这么六个人了。

  从罗兰到这片遗弃大陆,几乎可以说是,一步!一血!

  ……

  事实上,随着队伍减员越来越严重之后,情况却缓缓的在好转了。

  因为,队伍的人数减少之后,寒夜需要照顾的人也在减少,这位精灵族的强者的照顾,分配到每个人身上的关注,也自然相对多了一些。

  这实在是一个很讽刺的事实:随着同伴死得越多,自己生存的希望却越来越大。

  蓝蓝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其实。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多少天没有再和同伴说话了。

  这个教会里的圣女,她的心仿佛都已经死掉了。

  自从那个傍晚。

  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她亲眼看着这支队伍的领袖,教会的神圣骑士团团长,光明神殿之中的巨头,被教宗海因克斯最信任的人之一。最亲密的伙伴,最亲密的战友……塔西佗大人,闭上了眼睛。

  塔西佗死的时候很平静。

  他并没有愤怒,也没有呐喊。

  这个铮铮铁骨的硬汉,在中毒之后,饱受磨难。却主动放弃了最后生存的希望,带着队伍继续前进了六天……

  整整六天时间,蓝蓝无法想象塔西佗大人的身心遭受了多少的折磨。

  他没有让人搀扶,坚持一个人蹒跚行走。

  即便是最后两天,他已经发热得满脸如涂血一般,却依然坚持在休息的时候。先分配人手警戒,分配食物,清点人数……

  自始至终,这位教会的神圣骑士,都在矜矜业业的完成着他的职责!

  蓝蓝几乎每天都会看见塔西佗在吐血。

  他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却强硬的拒绝人搀扶。

  他甚至很早就告诉蓝蓝:

  “如果我掉队,别管我。继续往前走!”

  ……

  就在塔西佗的生命走到最后一天的时候,这位教会的硬汉,却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精神旺盛了起来。

  在傍晚宿营休息的时候,他甚至强撑着身体,亲自在营地周围走了一圈。

  他甚至拉着蓝蓝,找到了寒夜,仔细的又将路途的日程再计算了一遍。

  最后,他才回到了自己睡觉的位置躺下。

  他的怀里,始终抱着他的剑!

  那把象征着荣耀的。骑士之剑。

  蓝蓝是在准备晚餐的时候,被人叫了过去,她被告知:塔西佗大人不行了。

  这位骑士在临死之前,并没有料想之中的悲怆,愤怒。咆哮……

  他显得很平静。

  他的嘴巴里,一点一点的在吐血,最后他甚至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蓝蓝一直在流泪,坐在塔西佗的身边,拿着一块脏兮兮的布,不停的擦拭着塔西佗嘴角的鲜血,但是怎么擦,都擦不完……

  塔西佗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让人心碎!

  他临死之前,只是用那平静的眼神盯着蓝蓝。

  这位骑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蓝蓝用力攥着他的手,却感觉到塔西佗的手指绵软无力——这位勇猛的战士,甚至连握住蓝蓝的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感受到了塔西佗的眼神,蓝蓝将耳朵凑了过去,贴到了塔西佗的嘴边,静静的聆听着这位骑士团团长大人最后的遗言。

  “回去,回,回家……去……”

  只此一句,就此气绝。

  ……

  这位最最虔诚的信仰者,这位对光明神殿最最忠诚的战士,在他临死之前,他的遗言,却如此的简单,格外的简单……

  他没有再说“女神保佑”,没有再提到“信仰”,甚至没有再说出那些炙热滚烫的誓言。

  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一句:

  回家去!

  ……

  那天晚上,当塔西佗闭上眼睛的时候,蓝蓝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几乎吐血,彻夜流泪,就坐在塔西佗尸体的身边,抱着这位骑士团长大人,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在痛哭!

  她的眼泪都流干了,却依然在哀嚎,悲恸哀嚎!

  那声音,连一直默然以对的寒夜,都闻之动容!

  蓝蓝抱着塔西佗的尸体,整整一夜!

  甚至当旁人过来,告诉她要将塔西佗的尸体掩埋的时候,她如同发疯了一般的,奋力反抗!

  那一刻,蓝蓝仿佛真的是疯了,她用指甲,用牙齿,对待每一个试图靠近她,从她怀里带走塔西佗的人!哪怕是她教会里的兄弟和同伴!

  最后。在天亮的时候,寒夜走了过去,轻轻拍晕了蓝蓝,才挥挥手,示意教会的人可以将塔西佗埋葬。

  葬礼自然是十分简单的。

  一个幸存的教会中的神术师。吟唱了一段教会的教义经文,然后几名幸存的神圣骑士,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这位勇敢而忠诚的教会骑士,埋葬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之中。

  塔西佗被埋葬之后,这支队伍所有的人。仿佛一下就全部失去了灵魂。

  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空洞了起来。

  失去了这位领袖,这位主心骨,所有的人,眼神里都写满了……绝望!

  而唯独蓝蓝……

  她醒来之后,却从容的从地上爬了下来。

  她呆呆的坐在照样之下。

  坐在那刚刚升起的太阳的光芒之下。

  没有人靠近她,她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这个女人。忽然翻开了自己的那本保存的日记本。

  她拿出笔来,然后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干掉的墨瓶。

  她冷笑了一声,将笔直接折为两截,扔在了地上。

  蓝蓝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然后狠狠咬破!

  鲜血淋漓之中,她就用自己沾满了鲜血的食指,在那本日记本的新的一页。写下了这么几行字:

  “女神,你的子民,你的信徒,为了你的荣光,已经几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品尝了这个世界最苦涩的滋味,阅尽了这个世界最悲惨的篇章,我们走过了这个世界最险恶的土地,我们承受了这个世界最痛苦的果实!

  可是,你在哪里?你为何不曾给予你的子民,赐予半分护佑?你为何不曾给予你的信徒。赐予一丝希望?

  女神,如果你不存在的话,那么我自当不再信奉于你!

  女神,即便你真的存在的话……那么,这样的神。我也不再信奉于你!”

  写下了最后一句,蓝蓝目光悲恸,然后缓缓将这本自己一路上珍藏的日记本,丢到了一旁,丢入尘埃之中,再也不看一眼!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寒夜,终于走近了蓝蓝身边。

  她低声道:“你们的首领……已经被埋葬了。”

  蓝蓝点了点头,她冷漠得近乎麻木。

  “塔西佗大人,已经被埋葬了么?”

  这个女人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笑容来,她缓缓抬头,看了看远方。

  朝阳在缓缓升起。

  “被埋葬的……还有,我的……”蓝蓝轻轻颤抖着低声自语:

  “我的信仰!”

  ……

  …………

  跃起!

  落下!

  矫健的身姿在半空之中一闪,就看见一道无形的风刃,将从半空之中飞掠而过的一条小小的影子斩落成两截!

  寒夜落在地上,她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一只生长着尖锐獠牙的,仿佛如同蝙蝠一般的怪物,已经身首两处。

  寒夜目光冷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剑——这把剑还是人类送给自己的,这些人类带来的武器,质地都是惊人的好。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坚固程度,都远远超过了精灵族自己的装备。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剑锋上那黑色的鲜血擦去,然后缓缓的插回了剑鞘之中。

  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仅剩的那几个人类,面色麻木,眼神空洞,走在那儿,依然如同僵尸一般——毫无生命。

  寒夜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就算这几个人能全部活着回到自己的部落里,这些人也已经废了。他们的心神已经彻底崩溃——没有了希望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或许……唯一的一个例外,是那个人类的女子。

  精灵的眼神落在了蓝蓝的身上。

  蓝蓝披头散发,缓缓的走在队伍的最后。

  她身上的衣衫破旧,就连靴子都已经磨破了。

  她只是平视着前方,机械而缓慢的迈动着步子。

  她的眼神,看似和其他人一样空洞。

  但只有寒夜,才能瞧出,这个女人和其他人类毕竟还有一些不同。

  如果说别人的眼神是空洞而绝望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的眼神则是……

  冷漠!

  冷到了极点的冷漠!

  ……

  这样的眼神,已经好几天了……

  自从这支人类队伍的那个男性首领死去之后,这个女人仿佛一夜之间,眼神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天晚上,这个女人的悲恸,她的哀嚎,寒夜全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当别人试图埋葬那个男性首领的时候,这个女人仿佛发疯一般的疯狂阻止别人从她怀里夺走尸体的时候……

  别人或许都以为她是疯了。

  但偏偏……所有人之中,却只有寒夜一个人,明白在那一刻,蓝蓝心中的真正感受!

  寒夜明白,蓝蓝其实没有疯!

  恰恰相反,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清醒得多!

  正是因为清醒,因为塔西佗的死,击碎了蓝蓝心中对于“信仰”的最后一丝幻想,最后一丝希望!

  蓝蓝才彻底清醒了!

  而清醒之后,面对的就是残酷的,无法接受的事实!!

  当蓝蓝死死抱着怀中塔西佗尸体的时候,当蓝蓝发疯了一样拒绝别人将塔西佗的尸体从她怀中抱走的时候……

  她并没有疯!而是清醒的!

  因为那个时候,在蓝蓝怀中的,并不只是塔西佗的尸体!而是……

  她的信仰!

  她多年的信仰!

  塔西佗的死,就代表着蓝蓝的信仰死去!

  塔西佗的尸体被带走,就代表着蓝蓝的信仰终于离开了她!

  塔西佗的尸体被埋葬,就代表着……

  这一切,队伍里的那些人类,没有人懂!没有一个人懂!

  可讽刺的是,偏偏是寒夜这个精灵,却深深的懂得蓝蓝的心!

  她看着蓝蓝,看着这个女人的绝望,看着这个女人的悲恸,看着这个女人最后的冷漠……那深入骨子里的冷漠……对于信仰的冷漠……

  她看着蓝蓝那特殊的眼神……

  寒夜仿佛就如同看见了自己。

  一百四十年前的那个……

  自己!

  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如同这个人类女子一样吧……那么绝望,那么悲伤,那么……冷漠!

  精灵隐藏在面罩之下的脸庞,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看透了么,清醒了么……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我很想看看,一个彻底葬送了自己信仰的人,继续活下去,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

  …………

  仿佛是历经了磨难,终于走到了这条道路的终点。

  在这天下午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寒夜,忽然跳上了一个土坡,然后举起手来挥舞了几下。

  她飞快的高呼了几声。

  这声音终于让队伍里那些麻木的人们有了些反应。

  队伍的步伐停了下来。

  寒夜飞快的走到了队伍之中,来到了蓝蓝的面前。

  她审视着蓝蓝的眼睛,然后,缓缓的说了一句:

  “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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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八章【另一种婚姻】

  面前,仿佛是一如既往的那么一片旷野,贫瘠的土地,一望无际。

  远处的错落的低低的山坡,似乎就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景色了。

  而站在原地,寒夜却指着前方,说出了让蓝蓝终于有了些反应的话:

  “这里,就是我们的部落了!”

  部落?

  哪里来的部落?是眼前这一片荒原么?

  蓝蓝摇摇头,她甚至连出口疑问的意思都没有。

  寒夜瞧着蓝蓝,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飞快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这个精灵从怀里摸出了一件东西来。

  那是一片翠绿的树叶!

  一片仿佛生机勃勃,充满了绿色生命味道的……树叶。

  精灵将这片树叶卷了起来,卷成了一卷,然后送到了嘴边,轻轻的吹响了它。

  很快了,一束悠扬而悠远的声音,如同号角声一般,在这荒芜的大地上传出。

  这声音,如诉如泣,又似乎浅浅吟唱着什么,调子古朴而轻灵。

  随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眼前的这一片景象,仿佛空气在缓缓的蠕动,在扭曲……

  随即,就如同天地之间发生了一场变化……又如同是吹散了浓雾,仿佛是阳光下消失的海市蜃楼……

  眼前的景色,忽然就变了。

  那荒漠,那贫瘠的不毛之地,那远处的山坡……全部都不见了!

  仿佛有人轻轻将这个世界,将眼前的帘幕拉开……

  一片茂密,宏伟。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绿色森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前方!

  那盘曲的古树树干,那葱葱郁郁的绿色丛林,那茂密得几乎能遮挡阳光的树冠,那充满了生机的气味。扑面而来!

  “诸位。”

  寒夜看着蓝蓝的眼睛,用奇怪的语气,缓缓道:“现在你们眼前的,就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一个精灵部落……安纳西尔森林,这片大陆上。唯一的生机之地!”

  ……

  …………

  噼啪!噼啪!

  寂静的房间之中,只有烛火爆裂的声音。

  吉尔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倩影。

  毫无疑问,身为罗林家的女子,镜子里的那个女孩,是非常美丽的。

  如牛奶一般的肌肤。精致的面容,清秀的五官轮廓,淡淡的唇色,非但没有减少这分美丽,反而增加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

  尤其是那双眸子……长长的睫毛之下,明亮,清澈。楚楚动人。

  吉尔看着自己的眼睛,嘴角轻轻一弯,忽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道:“没有人会相信,几个月前,你还是一个瞎子。”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一丝嘲弄。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吉尔没有回头。

  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脸上就重新变成了那一副矜持而平静的表情。

  她很清楚,在这个时间。在皇宫里的这个房间,能不用通报,就这么随意走进自己房门的人,只有一位。

  吉尔转过身来,站了起来。款款欠身,垂下了头去。

  希洛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房间里的这个女人——这个即将很快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是美丽的。

  她的美丽,甚至丝毫不输给那个曾经陪着自己一起偷吃美食的女孩,丝毫不输给那个让自己心思辗转的女孩。

  吉尔的美丽,和洛黛尔的美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境。

  尤其是在眼睛被治疗好之后,这位已经在帝都贵族圈里消失了多年的罗林家的大小姐,很快就给许多人带来了震惊!

  她高贵,矜持,平静,大方——仿佛举手投足,就是天生可以做皇后的人选。

  希洛对她也是一直很好的。

  虽然还没有正式结婚,但是却已经在皇宫之中,给她留下了这么一座宫殿来。

  皇宫里,这位未来的皇后可以随意进出,只是除了自己的书房,还有那座白塔禁地。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即将成为这座皇宫的女主人——唯一的女主人。

  甚至还没有结婚,在希洛的默许之下,吉尔已经开始掌管皇宫之中的一些内部的事务。

  甚至就连希洛每日的三餐,都开始由吉尔负责交待人去安排。

  毫无疑问,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好这段婚姻。

  男的是帝国新皇,年轻有为。

  女的是豪门之女,高贵美丽。

  这仿佛是一段最最合适的婚姻了。

  然而,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才知道……这最最“合适”的婚姻,有多么的可笑。

  吉尔知道,虽然在有外人的时候,这位新皇希洛,总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面对自己的任何要求,他都会报以最有风度的微笑,然后点头应允。

  而在外人面前,吉尔总是洋溢着那矜持而温柔的微笑,举手投足之中,尽显高贵大方,仿佛母仪天下,这句话,就是天生为她而准备着的。

  但是……

  吉尔更知道……自己可以出入皇宫已经快九个月了。

  她几乎有一小半的时间,就住在这皇宫之中。

  但是她和她的这位皇帝未婚夫之间的亲密接触,却是……

  零。

  除去公开的宴会,两人私下里从来没有一起共进过一次晚餐。

  两人不曾一起在皇家花园之中散步过一次。

  甚至,吉尔记得,自己在皇宫里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住了有近三个月的时间了……而自己的这位未婚夫,却连自己的手都不曾牵起过一次。

  从自己第一次在皇宫之中过夜开始……一直到今天,这位未婚夫,都不曾在自己这里过夜过一次。

  吉尔抬起头来。看着希洛。

  希洛也在看着她。

  过了会儿,希洛才缓缓开口:“我刚用过了晚餐……今天的晚餐很和我口味,你费心了。”

  吉尔神色平静,淡淡道:“为陛下效劳,我只是在尽一个妻子的义务罢了。”

  希洛缓缓走进了房间里来。他随手将房门关上了。

  偌大的房间之中,就只有这一对这个世界上身份最最高贵的夫妻二人。

  “我们的婚礼,下个月就要举行了。”希洛的声音很平静。

  吉尔的神色更加平静:“婚礼的仪式我已经和礼仪官核对过了,那天您的礼服,也已经在赶制……”

  “我知道。”希洛点了点头,他的眼神。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他看着吉尔,语气稍微多了一丝柔和:“你做事情,一向都很妥当。”

  吉尔抬起头来:“这是做妻子的本分而已。”

  希洛缓缓走近了几步,他就在房间里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就坐在距离吉尔不远的地方。

  吉尔神色不动。她转过身去,从桌上倒了一杯茶,甚至还先细心的试了试水温,然后才双手端到了希洛的面前。

  希洛没有接过茶杯,而是平视着吉尔的脸——他仿佛想从这个女人的脸色表情上看出点什么来。

  “很多人……都在期待我们的婚礼。都希望我们尽快结婚。”希洛仿佛笑了笑:“那些大臣,那些将领……也包括了那些贵族。当然了,最期待的人。是你的父亲。”

  “我知道。”吉尔点头。

  希洛轻轻一挑眉毛:“但是仿佛……你并不期待。”

  听了这话,吉尔才略微皱了皱眉,她深深吸了口气,审视着希洛,才低声道:“陛下……也是如此。”

  希洛一怔,随即他居然也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

  看着吉尔,希洛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个婚姻,你我都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吉尔摇头。淡淡道:“也有一些不同的。”

  “不同?”希洛有些意外。

  “不同的地方是,陛下有的选,而我……没得选。”

  希洛略一皱眉,看着吉尔:“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吉尔神色依然那么平静:“陛下是一国帝王,年轻有为。无论是才貌,都是人中之极,我身为女人,有这样一位丈夫,哪里会有不愿意的?”

  “可是……我感觉到,你并不爱我。”希洛淡淡笑道。

  “陛下也同样不爱我。”吉尔的回答依然这么平淡:“我们的婚姻,原本就和爱情无关。”

  希洛点了点头,他忽然神色一松,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吉尔的面前,伸出手去,接过了吉尔手里的茶杯,却缓缓放在了桌上。

  然后希洛轻轻挑起了吉尔的下巴,审视着她的面容。

  “你很美,非常美。”

  吉尔没有躲闪希洛的目光,淡淡一笑:“我会记住陛下的赞美。”

  “今晚,我住在你这里。”

  希洛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终于让吉尔的身子微微一颤。

  仿佛对于吉尔终于有了些不平静的反应很满意,希洛微微一笑,忽然弯腰,伸手就将吉尔从地上横抱了起来,然后大步了走进了里面的卧室。

  将怀中的女人轻轻往床上一放,希洛已经坐在了床上,双手已经摸在了吉尔的衣襟之上。

  吉尔深深吸了口气,她仿佛看一眼窗外……夜色静好。

  她缓慢而坚定的,推开了希洛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平静的笑容来。

  “不劳陛下,我自己来吧。”

  看着床上这个美丽而年轻的女子,就在自己的注视之下,以一种平静而从容的姿态,缓缓的宽衣,那年轻美丽而奔放的美好身姿,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希洛的神色微微一动,然后,他扭过身去,一挥袖子,将房间里摆在床头的唯一的烛台熄灭。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吉尔平静的接受了这个身份为自己未婚夫的男人,缓缓的俯下身来,贴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她缓缓的帮希洛脱去了衣衫……

  直到那最后的一刻,吉尔身子才一僵。

  她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却忽然听见耳旁,希洛用一种奇怪而平静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

  “我今天已经下令,赦免了弗里茨总督父子,也把卢修斯放了。”

  吉尔身子一颤……随即,身上的这个男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

  …………

  一切都很平静。

  仿佛是两个平静的男女,也没有任何的激动,就这么平淡的做完了一切该做的事情。

  一切都是在安静之中完成的。

  即便是在最后一刻,吉尔也都是咬住了自己的牙齿,她感觉到,黑暗之中,希洛的眼神在注视着自己——包括她自己在内,两人的神色,都没有太多的变化。

  当一切终于做完,一切终于完成之后……

  希洛躺在了吉尔的身边,吉尔才忽然坐了起来,拱起身上的毯子,就要离开床。

  “你去哪儿?”

  吉尔身子一顿,黑暗之中,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扭过头来,借着窗外的那一点点星光月色,看着希洛的脸。

  “陛下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情,我现在……只是想去清洗一下。”

  希洛沉默了会儿:“这么着急么?”

  吉尔咬了咬嘴唇,她的手指用力捏着毯子,深深吸了口气,她的声音终于有了几分颤抖:

  “如果陛下还想再要一次的话……”

  希洛仿佛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平静。

  “你很抗拒我么?”

  他坐了起来,就再黑暗之中,他坐在了床上,然后伸出手来,拉住了吉尔的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握住我的手吧?

  吉尔心中忽然有些苦涩。

  “我让宫廷里的医官检查过我的身体……我也让宫廷女官检查过你的身体……我们两人的身体都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也让女官计算过你每月的……周期。如果没有算错的话,今天是每个月你适合受孕的日子。”

  希洛平静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我原本想等到一个月后我们结婚了,再做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情况有些变化,无论是我,还是你的父亲,还有很多人……都希望我们尽快的能有一个孩子。”

  希洛用近乎轻描淡写的语气诉说着这些话,他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所以……从今天开始,每个月的这几天,我都会在你这里过夜。”

  “…………”吉尔沉默了会儿,然后她缓缓的松开了手里的毛毯,她重新躺了下去,就躺在了希洛的身边:

  “我明白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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