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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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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六十一章 会盟(上)

  丰良城,城北郊

  六月的天气里,早晨的风带点微凉,天气稍有些阴霾,光丝丝缕缕透过灰白云层,照亮这片广袤平坦田野。

  大战后,雨水充足,农民补了稻,有些郁郁葱葱,远远可以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农民在其劳作。

  马蹄阵阵,车轮辚辚,偶有碎石子射在车厢,发出嘭嘭动静,让车里坐着的华服男子有点皱眉,自一堆文案中抬首看向车窗。

  皇家夏车其实是四面敞开,纱巾围着便于透风观景,随着丫鬟见机,把纱巾挽起,就见马车不远的大片田野。

  庄稼和杂草一起疯长,农人成群下田用锄除草,有些躲避不及,都诚恐诚惶跪倒在路边,不停磕首。

  这些庶民褴褛的衣衫和麻木面孔让他想起幼年时在厨房里踩死的蟑螂,总有点不太舒服,目光毫不停留滑过,落在一些背着长剑的麻衣男子身上,才微微一亮。

  这些,想必又是闻名来投效的剑修,虽说里面大部分不过平常,但能组织起来效力,自有些用处。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银铃一样的笑声,回首就见与官道东面是一条大河,水汽蒸发在河面上凝成一片白茫茫雾。

  渔女驾扁舟在水面捞着成熟菱角,少女娇笑声回荡在白雾中,糯软中透着清甜,让这条河给人的感觉和湘女的面纱一样神秘,又或是母亲那样,总摸不着她的心。

  这就是湘水……就是号称鱼米之乡、铸剑之乡的湘州。

  “天赐沃土,乱世英雄基业,谁能取之?”

  清郡王在心中想着,收回目光,回到文案政务,今年本是个好年景,这样的田园应在湘州各处都是,可是外魔兵祸未消……现在只有州城附近能见了,不知道秋天,能收获多少。

  最麻烦的是,湘中被夺各郡就算要回来,府库存粮肯定一扫而空……这可杀的汉侯

  “夫君,还在担心这次会盟的安全?”一双白嫩柔荑握上他修长的手,温暖的身体贴在后背上软软嫩嫩。

  他转首看去就对上宁娟美眸里的忧虑,感觉这应是她心中透出的情意,一时纾解许多气闷,便挤出笑容说:“无妨,人身危险是没有,朝廷和……父皇还很强大,就算仙人不敢直接对我如何……况且我也有所准备,否则岂会带上夫人你?”

  “这样啊。”宁娟点首,心中其实有点纳闷夫君带她赴会原因,但新婚的磨合中她有点把握到夫君外柔内刚的性情,就聪明不多追问,目光看向车窗。

  相对车厢里气氛稍有些沉闷无趣,外面旌旗招展,一匹匹骏马载着骑士在两侧前后巡游,舒展这些天缩在城里的憋屈,还有不少面生真人骑在马上。

  这些真人都是这两天突然出现,听说是在帝都连夜通过各大州城法阵传送过来,皇家内涵,就是非同寻常,或就连……

  宁娟突想起夫君刚才的话,结合天冇潢贵胄的身冇份,有些猜测到他“准备”的内容,便没有说父亲也在关注这里。

  “水府和人间体系隔绝,还是犯忌讳,特别是最近太平湖龙君统筹治水,父亲不想落着把柄在对手中,最多……就保下夫君安全,别的是不可能,幸他没往自己这面求助。”

  她为了避免难堪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闻声音:“我听闻叶青带了龙女,特意一并邀请,你们都是北地水府闻名的美人,年岁又近,有着交往旧谊,故此带你出来缓和一下。”

  “呃……”

  清郡王挑起眉:“怎么?”

  “此旧谊非彼旧谊……”宁娟有点脸红难堪,都是当年少不经事结下旧怨,想想都是无稽的小矛盾,总归不是亲密关系。

  清郡王一看她表情就明白了,暗骂情报人员失职,心中稍有些失望,脸上依旧温和:“那也无妨,总归事体还是我们男人解决,你们女人起个缓冲作用就行了。”

  宁娟低首轻轻哦了一声,对这话莫名有点不舒服……

  大概自小是地仙父亲当传承来独立培养,又请女师进行闺秀教育,可和人间真正的千金小冇姐还是不太一样。

  但少女……不,少妇始终记得自己王妃身冇份,她抿了抿唇,再仰起脸时还是微微笑意,纯净温婉。

  和谐一幕落在车帘的骑士真人眼里,不由暗赞:“郡王和王妃真天作之和,日月辉映,金童玉女……”

  郡王府和水府的联姻只需要一个合格纽带就可,没人在意这车厢里真冇实,实际上连夫妇自己也不甚在意。

  这段路走的有点慢,因魔舰几度攻城殃及,道路上本来满是深坑,就算匆忙修复,表面还有些坑坑洼洼,出了不少问题。

  大队行的有些磕磕碰碰,终不是太长,车轮辚辚滚过粗粝的沙石,很快就到了地点。

  一处水湾出现在众人面前,距离丰良城不到十里,就是湘水中流,目前只有西面是安全区域。

  不过为了这次会盟,河道两岸都已扎好了军营。

  “孙心博的水师战舰到了何处?”

  “回禀王上,已至五里外,即将入港。”

  清郡王听得颔首满意,正扶着宁娟下车,空气突震动起来,河水波动着,柳叶打着旋儿往下直掉,一阵轰轰马蹄声在河对岸传来,像是在舒缓乐章中插入剑鞘摩擦声。

  “怎么回事?”清郡王有点不悦,看向陆军的几个将领。

  当首的一个大将靠上来,低首不敢看王妃的婉约丽色,只对主人恭谨禀报:“王爷,自昨天就有一支骑队入驻,是汉侯的骑军……”

  这段河道的雾气因防备突袭而被术师施法清理,这时见一小队骑兵在对岸长堤上巡逻,感觉到这面华贵车驾,有几个校官对着这面指指点点,隐约传来声音:“却好大的排场……”

  隔距离太远,一阵风吹来就散了声音,不知道还说了些什么,就见骑军里一阵哄笑声,笑声透过茫茫水雾,丝毫没有对皇室的尊崇敬畏,一股乱世草莽的骄兵悍将气息扑面而来。

  这大将一眼看见清郡王脸色变青,心里就沉一下,暗骂这些反贼,小心说:“这些羽林军旗号,应是汉侯的两大骑军亲卫之一。”

  “不用说,我看见了。”清郡王脸色铁青,压住冒犯的怒火,没有多话,他心里清楚,和这种粗野敌人说话是没意义,没准人家就是故意挑衅。

  “湘侯与湘侯夫人到——”

  一声传报在空气里拖长,滚滚烟尘在雾中很快压服下去,不多时就听到一阵整齐声。

  诸人不动声色望去,只见不远,一队队军阵而来,个个披甲,队列严整,让人眼前一亮,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来此虽仅仅五百,实是百战老兵,精锐之士,就这点湘侯还是有着实力”

  簇拥中一个面容刚毅的壮年男子和一个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自是湘侯夫妇。

  有意思是湘侯军就屯扎在不远,按说早就知道清郡王到来,不提前迎接,只在这时出现。

  在会望气的术师眼中,一切很清楚了,湘兵实力基本无损,比此际受汉军压制的郡王兵,军气更强,可奇怪的是,及到了前面,这湘侯一下拜在清郡王面前:“臣张维村,拜见王上。”

  “哈哈哈,免礼,免礼……”清郡王忙抢一步到跟前,扶住冇了湘侯:“湘侯快起。”

  心忖湘侯定是知道父皇下旨,命各军乘舰顺河而下,出天门峡,横扫上游各州敌舰了。

  大蔡其实元气未损,只是当日天旨下达,不敢违抗,只得缩回。

  现在既知天命,自然就立刻横扫。

  天下诸州,实际上还有大半向心朝廷,只要天兵一到,自人人臣服,虽还没有接到消息,想必不仅是直隶五州,周围八州也能扫下了。

  这湘侯改了态度就很自然……或妻子有和她的妹妹透露过?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眼这个女子。

  这小姨子红绡和妻子宁娟非常肖似,上次湘水里见过,曾有过些念想,这次变化很大,眉目和体态有了初尝云雨的风情,简直是宁娟的翻版,似比她更有着某种风韵。

  清郡王心里格了一下,又盯着中年汉子,联想到某种不太好的场面——这村夫每次,不会也念想到我妻子吧

  但他是皇子,脸上稍一滞色,重新变得阳光,忍着某名的憎恶,对着张维村说着:“而且你我连襟,何须这般姿态。”

  “礼不可废。”张维村说着,就顺势起来,其实他膝盖都没有碰到沙石,于于净净一尘不染。

  就算忌惮隐隐自帝都传来的消息,但只要汉侯还一日在两人顶上压着,就能维持一种平衡,并不必太过臣从。

  而且这平衡利益基础非常脆弱,一旦叶青威胁变小甚至消失,两家就可能直接翻脸。

  相对这两个男人,姐妹已凑在一起,喜笑颜开说些话,其实距离上次湘水会面不过数日,说的早就暗中交流过,但此时,她们也都是有意缓和着两家的气氛……

  地仙之女,自是聪明,知道这作用很有限,可湘女的传统,既嫁出去了,就得对夫家负责,或……会起那一点点作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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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七十二章 计安何出

  霞州·岩门郡

  六月,黑夜与白昼交替之际,暴雨倾泻,山洪在峰峦间肆意纵横,但径流向南向东,而绝少向北。

  而在北邙山以北,郡北和草原交接处的山口外,山峦叠嶂,壁立千仞,其下营帐连绵。

  大营是建立在一片高地上,得以避开阴湿的草场,三万大军正守护着这关口,这其中包括五千骑兵——在正前方就是木尔部的西草场,这一刻尽遮蔽在烟雨中,就算高处都难以尽数看清,而不时有斥候与术师奔来……

  当然都是自北而来。

  这很正常,俞家军目前就是寄身在霞北,主帅俞帆花费很大代价,才拿到岩门郡的郡守一职,“勒令防御草原及外域诸般来敌”——用通俗一点话来说,就是一只看门狗。

  虽买官后变得一贫如洗,但比原本丧家之犬处境已好了许多,只要忠恳完成防御任务,霞州的州督不理会俞家军在草原上的私猎——来自掠夺北魏小部族的收获。

  这是俞帆目前还能在夹缝中延续和壮大的唯一源泉。

  杂草一样的小部落,不断自人口繁衍过多大部族分裂出来,四处游荡寻找安家的草场,大多都挺不过五年就会被别的部落吞并,生生灭灭没人在意,在俞郡守收敛了部下杀戮灭族,改成收割,就再没人来指责霞州擅自挑起内战。

  清晨时分,有术师自南而来,标示着紧急军情的印文让他得以第一时间深入大营中心,戚良掀开帐门接过讯文时,有这一瞬间,还以是霞州州督在信郡王施压下,对俞家军的限战令……那可就绝了生机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定住了,落在一个熟悉刺眼的名字上,随后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白。

  “是南面的消息?”

  心有灵犀,后面传来主公的声音,他压住心中悸动,赶紧呈上:“是。”

  俞帆扫一眼这个心腹嫡系,从没见过他显出这样天塌了的表情,压下心中莫名焦躁,缓缓打开文档,还是由这个意外而目瞪口呆了:“开拓东荒……汉国……封王……叶青?”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最后突小下去,帘帐晃动让潮湿冷风灌进主帐,吹得油灯一下晃动,垂死之人最后一点挣扎一样。

  “是,消息已得到某些官方确认,据说现在进行最后一轮谈判,就差明旨颁布了。”戚良对着别的一份通告,小声说着,暗自注意主公的神色。

  灯火摇曳在帐中,布置简朴的很,就算修饰都遮掩不了单薄味道,被驱逐出故园以来,曾今以为忘却的恐惧,黑色潮水一样,在这黎明时涌上,沉死沉压在心,让人喘不过气来。

  俞帆终是人杰,且被叶青打击惯了,在帐篷里徘徊片刻,就清醒过来,吐一口气:“真是……要不服不行了么?

  戚良觉得没法用言语来安慰主公的心情,想了想还是得宽慰,当下斟酌说:“主公何必丧气,我们亦有自己长处,这大劫下机运处处,焉能说,以后就没有风云化龙之遇?”

  “我知道,我知道”俞帆苦笑着摆摆手,眼透着疲倦:“不必担心我身体,现在叶青进位封王,我反淡定了

  人性是非常现实的,差距小的时候他还能直视、谋算、反抗,到叶青这老对手蜕凡为仙,落差之大,让他消沉许久,短短半个月就瘦十斤,人的心气和身体本就是息息相关。

  现在他说淡定,大约心中已很清楚——没有意外的话,自己一辈子都追不上那个身影了。

  只是不甘愈是和毒蛇噬髓一样。

  落魄白身的叶青,被自己压迫不得不夜袭的叶青,被自己屡次设计的叶青……转眼之间,就倒差到这地步了。

  俞帆忍不住叹着:“才短短五年时间啊,封王……回想起我跟此人缠斗了这样久,简直和梦一样,且我到现在还没死,也真是际运了。”

  “呃”戚良这下摸不准主公的意思了,不由试探:“主公您准备?”

  “哈,哈——你以为我准备服输投降?不,我要活下去,看到叶青霸业崩塌的一刻”

  俞帆脸色稍定,站在帐前默默出神,凝望着天空。

  戚良就站在俞帆身后,也是凝思着。

  良久,俞帆瞥了戚良一眼,又说着:“朝廷要拔掉叶青这钉子,故许之封王,我看也未必能成。”

  戚良一惊,问着:“大势如此,还能扭转么?哪个大臣敢阳奉阴违?”

  “不是大臣,是北魏。”

  “应州钉子一拔,北魏就又少了个关键进中原的途径,朝廷大势就和泼水一样滚了下来,再难遏止。”

  “气运之道,这百万年来,大体研究透了。”

  “朝廷迫不及待压迫,甚至赏之封王,就是要打断叶青的大势。”

  “那朝廷的大势,谁打断呢?”

  俞帆说着,目光炯炯望着外面,似要穿透雨雾,又无可奈何叹息一声。

  戚良听了无话可说,俞帆心思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看的再明白,没有实力都是妄想罢了。

  俞帆转眼,又笑了,似重新找回自己的奋斗目标,又有些自嘲一笑:“其实……我再怎么自信不可能和汉王去拼,鸡蛋撞石头的事我是于不来,所以……我得写封信去,诚心恭祝一下新王。”

  “至于北魏动不动,就看天意了……现在能打断朝廷节奏者,就它了。”

  不远的木尔部西草场,雨水更小,木尔部最具实力五个家臣当中,就有两个将部落帐包安在这片区域,此际汇合起了一万骑兵,迎战这最近为祸草原的大敌——俞帆

  “万夫长,俞家军今晨已北上而来”

  这声音一落,帐中气氛就燥热起来,有人嚷嚷着喊杀,有人询问详细情况,都是战意盎然。

  “这俞家军就打打小部落,敢小瞧我们木尔部,不必大汗出手,我们自己就杀光这些杂鱼。”

  一番计议之后,各千夫长都下去准备,两个万夫长,等儿郎都下去了,只有几个亲信在侧,才问一直没说话的真人:“大萨满好像很忌惮这个俞帆?”

  “是有点,你们有所不知,这俞帆可是和汉王交手多次,虽败而不死,可见有些本事。”

  “汉王,北地有汉国?等等……难道就是那仙人汉侯?”

  “就是那位,不过听说要受蔡朝加封成藩王,以后就是汉王了。”

  封王这个词落在帐中,一盆冷水泼下,有点过于陌生和寒冷,总觉长生天威严冷酷让人寒噤,草原的寒冬似也提前到来。

  真人也叹一口气:“你们不是总问,木尔汗为何不抽重兵对付俞帆么?当时就是在防着这仙侯突进北上,甚至王上都很是忌惮此人,现在又封王了……幸战略目前看来,转到了东荒,否则……不过这样的话,蔡朝声威大震,又几乎成铁桶一样——大业艰难啊”

  众人面面相觑,面临这样大敌心中都有点毛骨悚然,真人一见气氛有点消沉,连忙说:“我等不必太担心,那层次的力量,自有魏王和西方大萨满来抗衡。”

  这话说得众人纷纷点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还有大汗和最上面大王在……

  就算要签条约,接明旨,但汉军行动还是继续。

  府库和粮食不用说了,直接搬空,现在失地流民都立刻迁移走——理由是他们自愿追随,且湘中战乱破坏后已容不下这样多人口,正符合天庭关于优化配置的大方针云云。

  一百七十万流民大部安置在湘北,补充空缺,小部安排去应州,护送他们先期渡河,汉军殿后而行。

  “我看正符合应州胃口吧……”

  谈判前一小段时间,听到这消息,清郡王脸色沉黑,如果说这还能忍,听闻剑修大批‘自愿追随,后,就再难忍受。

  不过看见汉军已有部分撤退,显是有诚意交出湘中,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王爷,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汉侯愿意服从朝廷大政,就行了,至于这湘北三郡,看来要不回来了,但也可容忍。”有人劝的说着。

  清郡王默默点,再无话说,只是突问:“怎不见了王妃?”

  “昨夜就没有见着,或是去水伯处了吧?”

  听到这回答,清郡王眉一皱,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不快。

  金帐

  魏王站在帐前,一动不动,凝望着天空,良久,一眼见西方圣人冒雨而来,便说着:“原来是西方道友来了,请进。”

  魏王说着返身回帐,命人在里面摆了墩子请坐。

  西方圣人行了常礼,才欠身坐了:“陛下是为了汉侯之事而忧?”

  想不到这样直言,魏王怔了一下,才说:“是,听闻此人要封汉王了……你素知此人底细,怎么样想?”

  西方圣人淡淡的说着:“陛下,天道无常,我本不应揣度,但在下土,其人号称青制,其大旨恐也是实情。”

  “临我上来时,国势蒸蒸日上,实是陛下心腹大患。”

  “要是别人,去东荒,或是放逐边疆,一时成不了大患,但此人的话,怕是猛虎入山,真龙入海,从此不可再制

  魏王悚然动容,说:“你这样看的起此人?”

  又沉吟不语,西方圣人何等敏锐,已看出魏王心中早有隐忧,自己这一说,仅仅是说中了而已。

  一时都没言声,注目外面小雨。

  良久,魏王抚着膝,问:“既是如此,计安何出?”

  “猛虎在笼子中,真龙带上枷锁,才是正策,眼前这叶青要是困在应湘两州,才对王上最有利。”说罢,便计细细说了。

  魏王听得很专注,没有说话,直到西方圣人说完,起身踱了几步,才突然之间下了决心:“为了大局,孤不吝启动一些埋伏——善,就这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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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七十三章 协议(上)

  一楼·会议厅

  “汉侯到——湘侯夫人到——”门口的侍卫扯开声音喊着。

  清郡王是名义上的正使,坐在了主位,对叶青姗姗来迟有点不满,小姨子是女人,化妆需要时间还可理解,一个男人来这么晚,当真是倨傲了。

  但生前晚‘头颅送还,的不愉快事,以及湘中汉军的确在撤退,清郡王愠怒余,知道这是一种反击态度。

  你来我往,公平合理无可苛责,而且相比这些小手段,朝廷大势才是让汉侯无法抗衡的力量。

  在叶青刚迈入大厅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招呼,甚至有闲心问起一大早失踪的妻子:“还没有见到王妃么?”

  “回禀王上,似昨夜就去找两位龙女夫人,还没见她们出来。”

  清郡王皱了皱眉,有点不悦,不再问,这时才对叶青打招呼:“汉侯来了。”

  “见过郡王。”叶青不动声色,按照礼仪,向清郡王施礼,又向着广国公行了礼,并不立刻坐下,请一人进来。

  清郡王本是好整余暇的样子,但看见大司命进来,心中一凛,不由看了广国公一眼,站起身迎接。

  虽自己是郡王,此时又代表着蔡朝的钦差,自不用向大司命化身施礼,但站起来是必须。

  “请就尊客之位。”司仪在侧公斤说着。

  叶青摆摆手,亲自请大司命入座,等她坐下,自己才落座。

  一举一动都平稳自然,没有透露任何时间的急迫性——真龙龙气对前途的预感,只仙人才品味出这丝急迫,为此千百种未雨绸缪,但在临事之际,反越显出淡然沉稳出来。

  清郡王注视叶青的神色,没有看出些,就扫一眼整个会场:“三家代表都到了,那就开始吧,之前说过有问题都可以好好商量,汉侯考虑了三天,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叶青很是敏锐,判断清郡王是见大司命人还在,说明青德的支持非常稳固,故这次没有诈唬,态度变得更好,气氛和谐。

  但随即而来的敲门声,很快一个术师带着新消息进来,打破会场表面上和谐。

  清郡王接过这一份讯文信息,眼睛就亮起来,在桌面上一按,就显出一副虚拟九州全图,北方一条长河中游正有大片光点络绎而下。

  “接到最近消息,朝廷水师进入千京河中游,九艘新式战舰——对了,现在已正式命名为荡寇舰,及两百艘重型战舰护卫,不日就将开到下游来。”

  这一软一硬的手腕,意思不言自明,不止是清郡王,还有广国公、湘侯夫人,都将目光转向叶青。

  叶青扫一眼桌面上的立体山水投影,对着那片标志舰队的光点面不改色,手指敲打着桌面,一洒:“郡王是以此压我么?”

  不等清郡王回答,又说:“两位仙人都在场,要是和商人一样反复讨价还价,就太过难看了,赶我去东荒可以,但必须满足我三个条件。”

  “赶字太难听了……汉侯且说来。”清郡王脸上现出笑容,觉得果是有着消息,看来完成朝廷布局,没有多少悬念了。

  “先,我可以退出湘中,但要留下湘北三郡。”清郡王虽早有预料,但还是表现的一怔,皱眉:“汉侯你……在玩笑么?这有点过了吧。”

  “过分?三郡是我驱逐敌舰,包括一艘真君舰,你们哪个能办到?湘北水渠、桥梁、铁路这些基础设施的铺设,也是花了我代价,你想就这么凭空收回去?这怎么可能?”

  叶青说着,看了一眼广国公,此人素是名臣,此时看上去是少年,这时正襟危坐在清郡王侧,自有庄敬威严之色,又说着:“更关键的是,这三郡地网已与南廉洞天融合在一起,具备青脉性质。”

  “而且这是个击坠真君舰的基础条件,天庭对此功赏都还没下来,你们要想切割这地网,我就上奏于天,请天裁决。”

  听了这话,大司命和广国公都脸色一变,看了叶青一眼,这其实是吓唬,但里面的确有些道理在。

  清郡王脸色微变,背靠朝廷,再强悍都不敢和天庭条文有冲突,到此时,他终想起了父皇的告诫,这次重在势迫而非真的吞并——就算助剿重新占据湘州,也要等几个月甚至几年,过了这段时间。

  但自己只剩下一郡之地连大军都快维持不下去,窘境怎等得起?

  “这一项条件能不能换个?”他挤出笑容说,试图岔过去。

  “这三郡都不给,我还能指望东荒?”叶青不容置疑摇,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显就是毫无诚意,没必要谈了

  眼见要撕破脸的架势,广国公目光扫过来,清郡王一时强忍怒气,说:“诚意是有的,也罢,下面还有什么条件,汉侯不妨说来听听。”

  叶青见此一笑,继续说下去:“第二条,我必须获取沿海一个大州作前进基地,就是营州——你们可理解为以此来交换湘中的条件。”

  这下广国公都皱眉了,盯着叶青看一会,语重心长说:“汉侯不要好高骛远,封王已已是空前的优渥待遇。”

  “而芽州岛相当三个郡的体量,和东荒开拓权加起来,只换取你放弃湘州几郡而已,这已是大大亏本,你还想要一个沿海大州?”

  “广国公说笑了,芽州岛本就是青脉固有领地,如何算得,难不成朝廷还想夺青德之地,要我去取,使青德内部相互残杀?”

  “现在就是东荒开拓权稍有价值,但也是空虚,前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晚辈是新出愚昧之辈?”叶青如此质问道,丝毫不给情面。

  “真君言重了,岂敢?”广国公忙出口否认,大司命讥笑的眼神却让他着实有点挂不住老脸,实际心中也清楚自己之前事情做得不太地道。

  随着话题攀升,清郡王此刻更是脸色阴沉。

  “听着,你们真正要得的是大势,朝廷重新号令天下的大势。”

  “我是诸侯中唯一的仙侯,我伏听令,天下诸侯谁敢不从?”

  叶青手指在桌面地图上一划,远至东海的水波浩淼:“我这话可能有些不顺耳,但并无小觑朝廷实力意思。”

  “你们想想一种情况,应湘二州联网,一千四百万人口足将应州地网推至牢不可破,不给任何外舰可乘之机。”

  “既无外域之敌,天庭有旨,你们能奈我如何?”

  “对,朝廷主力水师就要下来了,就要将我目前占领区一分两截,但屯兵十万在这里和我耗着?”

  “我相信北魏一定会更高兴这局面,果断下到千京河中游助剿外舰,顺便截断你们主力的退路。”

  这话说的句句诛心,清郡王这才惊觉有这现实的可能,脸色微白看向广国公。

  广国公只皱眉说:“天庭不会容许你这样妄为。”

  叶青冷笑:“这是妄为么?我甚至会派女娲和三清组成诛仙剑阵巡游湘州,清扫外舰,只防着有人主动抢罢了。

  环环入扣,条理明晰,早有准备的后手方案,而且可行性极强,撑过去的成功率很高。

  于是这下连广国公都不说话了,盯着叶青眼看一会,似判断他的决心,无奈一叹:“但这对于真君自己,也是格局恶化,与朝廷决裂,你就算得了完整的湘州,又能坚持多少时间呢?”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叶青不疾不徐,款款说着:“我来这里是时势所迫,我承认这点,但不是怕了。”

  “现在大势是朝廷鞭长莫及,真要动兵,除非不顾直隶,不怕北魏,不听天旨,要不你们就拿出点诚意来,以交换我汉军服从大局。”

  “否则就算你们四面团团围住封锁,只要我粮食还够吃,就能撑得下去。”

  这姿态摆出来,不仅是清郡王,连湘侯夫人红绡都脸色难看——因叶青手中粮食不仅仅占领湘北湘中的府库抢掠,还包括之前不见血的粮战,就连湘南之前也让叶青收购走一部分。

  对面两家算是看出叶青的优势,主要是人口和粮食上,当时粮价已高至红线,给的钱也不少,但现在接连天文潮汐眼见今年收成没了着落,哪家诸侯还肯卖粮?直接就是有价无市。

  钱还是那么多钱,但花不出去也没用,这价格一张一落间,真实财富就缩水一大块,凭空让叶青侵吞了去。

  “他是怎么做的天马行空事难道早就为了今天准备?”红绡出于女人的某种直觉,心中暗想着,更畏惧起来

  广国公估算下双方力量,现虽还是自己这边优势,但已没法碾压,就有点无奈样子,苦口婆心:“我们也是为真君着想,魏世宗突围草原,你去东荒开拓也是别开生面,两家本可以谈拢共赢的事,何至闹的鱼死网破,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不理智举动呢?”

  “我也不想啊,北魏还在顶着,您老不必拿魏世宗暗示,我也忘不了草原坐收渔利的威胁……”

  叶青目光一闪,对这老狐狸痛心疾表情冷笑,口气里带上一丝嘲讽:“但广国公你看,或者朝廷早有定论,但不展示出力量和决心来,有些人就能得寸进尺,你说是不是?”

  “讲道理,讲理智,必须两家同时讲。”

  “迁移基业是简单的事么?古往今来,魏世宗又有几个?”

  “我虽成仙人脱出来,总得还为家人和部下的性命着想吧?给个名号就让我迁移出去,这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我能撑过这一年,朝廷主力十万能在这里耗多久?最后一撤军,能阻遏得了我对周面的继续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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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七十四章 协议(下)

  “我的外舰狩猎者名号已打出去了,大劫下战争不断升级,总有地方撑不住向我求援,这是符合天庭旨意的获取……没有丁点实际好处,我何必跑到东海去垦荒?”

  “别拿东荒面积说话,莽荒野地连半州人口都凑不起,路途遥远,没有个落脚点支撑,这不是垦荒,这是找死

  “朝廷必须给我一个临海边州当中转基地——要不不惜一战”

  “再说营州虽说是州,实也不过是二个郡的人口,这朝廷还要吝啬么?”

  “好吧,或我们态度让汉侯误会了……我们其实一直很有诚意。”

  广国公沉吟一下,大概判断出了叶青的底线,不惊暗喜,脸色缓和:“这样吧,裂土一州给你这肯定行不通,不惜一战也休提可以给你租借这营州,租期满十年归还,这够你初步垦荒建立落脚点了吧?”

  “十年不够,要九十九年。”叶青直接狮子开大口。

  “真君,这还是租借?”广国公暗骂这小辈无耻,勉强退一步说:“租期十五年,足使你在东荒的殖民繁衍出下一代,这诚意不能再多了。”

  原来所谓诚意,能论斤量多少来算?

  叶青冷静盘算着对方的思路,很快看出来了,这十五年刚卡着一代人诞生成长的周期——怕自己渗透控制营州?

  可惜你小看了我的决心,还有蔡朝这段良好形势能坚持的时间

  思量既定,他面上显出不甘样子,还是同意:“好那就说定了……最后一个条件是准备时限,你们知道远去东荒万里之遥,少不了繁杂人事和资源准备,得给我三年的准备期来转移基业和……”

  “三年”

  清郡王惊呼,似听到不可思议的事,冷声:“不行,最多半年,湘北都给你了,还不够人口和资源?”

  “汉侯的动员力什么时这样差了?你要是退出湘北三郡,那可以给你三年时间,慢慢准备。”

  他还念念不忘湘北三郡,因东海租借州虽大,损失是朝廷利益,湘北损失的是他的利益。

  “半年……还是湘北,这是要我选择?”叶青盯着看了这个年轻皇子看一会,目光冷下来。

  “对”

  清郡王脸色难看强调着,就在他以要谈崩了的时,叶青点:“好,就半年来签约吧。”

  “你答应了?”

  清郡王心中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看一眼广国公,只见这仙人微不可查颔,顿时镇定,又大是心痛……湘北损失,看来只能问湘南和潇州找补了,这叶青着实可恨,可杀

  他有点不甘这条件直接达成,却不能直接开口阻挠,说着:“等等,我还有个条件,你拿去湘北三郡,让湘州耕田和人口大大减少,这农事怎么恢复?”

  “为湘州抗击外域的大局,应州得提供一百万平价农具和机器,支援我湘州的战后恢复建设”

  “好我给你们成本价你们可以用钱,可以用各种原料换”

  叶青一口答应,所谓的平价,是对这个世界的技术来说,自己现在的技术水平,虽谈不上越,但已经可以使成本下跌数成,这里都是利润

  看一眼少女,目光如炬:“这支援农具和机器的待遇对湘南也是同样,湘侯夫人意下如何?”

  “我湘南……没有意见。”红绡避开咄咄逼人的目光,回应着,心里暗喜,这至少是个收获。

  她的目光并不直接落在叶青身上,只不住打量列席与会的一个丽人,仙灵之气让此女殊色与凡。

  “这就是大司命么?”

  她自小听说这位杰出的女修前辈,暗自引以为楷模,不想会是在这场合对峙,心绪不由有些复杂……

  而大司命若有所觉,对上她复杂目光,微诧异后对她温和一笑——她是水德的修士,一眼看得出。

  两面点头致意后收回目光,因场合特殊,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交流。

  水木相生的影响,和火土相生、土金相生又不同,按说会亲近,可只看清郡王对张维村火德压制、魏宇对蔡朝的野心,这和各制争龙的矛盾又有关系,当权者无不老马恋栈,谁肯真的放手给下一德?

  太平湖龙女姐妹相约下嫁给童生叶青,除她们自己眼光选择,也因水德在人间没有争龙利益,没有制度交替冲突,水木两德是五德中唯一和谐交好。

  这在人间是利益协调的基础,在天庭更由两德都是弱势,自是战略结盟。

  张维村留了水德夫人在这里代表,实就已经是一种暗中示好。

  清郡王还年轻了些,甚至叶青因是新仙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变化,但大司命成仙几千年了,她对这种水木二德亲和来往的惯例熟悉。

  这个湘州水伯的女儿目光带着的意思,她一下就感觉出来了,就隐秘透给了叶青。

  叶青心中一动,看了湘侯夫人一眼,就想到朝廷咄咄逼人,想必张维村也在担心清郡王占上风后,吞并了湘南,唇亡齿寒的忧虑下提出示好?

  那这次三家湘水会盟,到现在才真正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最后一个农具和机器条件,明显是挤兑你,这你也答应?”大司命想起些,有点不解暗暗问。

  “当然答应,我们生产上升除需要更多原料产地,必需要更多贸易市场,我答应下来不吃亏。”

  叶青暗笑着传音说,其实他的招还没用完,以退为进放弃湘州,将人口都转移到应州来,除防守应对蔡朝的主力舰队中插,还可以集中千京河北面为主攻方向,以云罢学的触角转道灵州,做出凭自身力量打通到东海的姿态。

  虽是全套战略,却随时可以变作真,只是千京河北面平行着北邙山,一路都是山地,相比自潇湘一带突破困难罢了,但这价值就在于蔡朝无法彻底封死应州,只能让步交换。

  现在既谈妥了就不必走北路,与水面下的暗流涌动相比,台面上风平浪静,似连外面正下着的暴雨都丝毫没有惊扰。

  千头万绪终于渐渐理出一条粗糙方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算是定下了意向。

  蔡朝的条件是:册封叶青汉王,建立一个崭新藩国,应州和湘北三郡范围不变,给予册封,确认是归属新生汉国的内藩地,但是主力量必须迁移,整体给半年准备时间,以后对东荒开拓,打下都属于汉国。

  叶青付出的条件是:放弃湘中、放弃应州对周面的蚕食,且半年后必须调集大军主力去东海,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半年后抵达东海之际,营州租给汉国十五年,十五年后必归还蔡朝。

  这是一次圆满的谈判,意向确定,剩下不过是末节。

  三家都叫进来文臣推敲各项细节,小心翼翼不使任何遗漏,这种糟糕先例在青史上比比皆是,失误者自食其果,成天下人的笑话。

  这项工作非常繁琐,各项细节完成时已过了大半天,中间用餐都是叫人送进来的简单吃食,到傍晚时才终于最终稿,重新誊抄在三份特制青色法纹厚纸张上。

  “既是这样,大体协议已定,不过还得我亲自带回帝都,由皇上和内阁考核,再经过宗庙备案,才有明旨颁布下来,或要等上一周时间。”广国公仔细看过,很是满意,暗里松了口气,说着。

  态度又不一样,眼前少年,不多时间,就是正经的汉王了

  “一周,我们都等的起”叶青暗自庆幸,幸《三国封神演义》在三顾茅庐之前就烂尾,否则清郡王知道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的事,后面的热闹就有的瞧了。

  就算最高信风青约,在时光长河下也有漏洞可钻,比如说,这签约方要是自己败亡了呢?

  气运只能一方世界内部庇护,两个世界大劫下战争不断升级,很多危险都是概率问题,叶青现在最多只能保证自身和几个道侣安全,难以保证汉侯府不会败落,何况这湘州更弱的两家。

  “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了。”

  叶青出了会议厅,对随行的汉臣说着:“你们先回去准备仪式,龙气、国气,都要进行转化……”

  周铃一路跟着公子,等无人时使了个眼色,传音:“惊雨和恨云姐姐有个王妃还拘着,还等着回话,要不要设禁制……”

  叶青这才想起,失笑说:“事情已定,无关紧要,就放了吧,我们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女眷都下来,王妃宁娟匆匆出现,又匆匆消失,衣裳完整,又暴风雨影响,几乎没有人留意到她身上少许狼狈。

  大司命一直注视她的步态,回对叶青说:“身正道直,你做的不错。”

  “呃,您都知道。”叶青有点意外。

  “当然。”

  大司命笑起来,早晨船上生的事情能瞒过广国公,却瞒不过她,她只是看着叶青准备怎么做,现在觉得没有失

  “你在这里等几天,接到旨意就可回去正式立国祭天,我这就返回天庭叙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又会见面。”

  青光破开雨幕,消失天际中,叶青望着若有所思,似这表明自己正式成王后,又会有更高的待遇……

  或这才是对东荒开拓的前期投资。

  只是,事情会这样简单成就么?

  跨出船门的瞬间,叶青突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他瞬间定了定,又冷然抿着唇,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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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七章 褒忠祠

  “不过,粟斯忠直,不管蔡朝封不封,我却还得有所表示。”叶青微叹一声,到矮案前,提笔略一沉思,连着写了几个字。

  荀攸看去,“褒忠祠”三字,不禁血一潮,眼中闪过一丝火光。

  臣子身前功业身后名,这就是一半了,当下荀攸说着:“这是主上隆恩。”

  “规模不能大,大了就有违分寸,免的靠拢我们的人,还不如强项顶着的人,但不能没有,忠直之士,是不分彼此。”叶青淡淡的说着,至窗前望一下:“就在乡里建一所。”

  “至于粟斯家人,不必为难,赐百两银子,送还回乡罢。”

  “这是我们应有之义,所行直道,至于她们怎么样想,受不受,怨不怨,其实并无要紧。”

  听了,荀攸应声:“是,臣省得。”

  杀头与褒忠,就在这对君臣不温不火交谈间完成,一举一动都有法度在。

  恨云见了都暗自叹息——她们女人狠是针对个人,而男人却是毁家灭门,甚至破国再建……

  权力和战争就是男人的游戏。

  而这几天,事态已渐渐模糊界线。

  马蹄声哒哒,年轻文官还在抽鞭追了上来,似连日赶路消磨了观察,还没意识到变化。

  他的主公已透支了湘中根基,就是说本身底牌无存,完全靠着蔡朝的支援来压迫应湘二州。

  此人不善骑马,到车前还喘着粗气,脸色透着一点病态苍白,但下了马,一丝不苟,整顿着衣冠,疾行几步,伏叩拜:“臣程敏拜见汉侯。”

  “下官奉王命过来挽留,虽过去几天谣言不断,可和议是对两家都有利之事,有这共识什么不可以谈?”

  此人说的慷慨激昂,叶青只是听听,突问着:“刚才孤杀粟斯,汝也所见,何敢来此?”

  程敏顿:“汉侯双旌双节,军事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大旗),小臣只是怕着,只是王命所驱,岂能畏死而不来?”

  “蔡朝气数未尽啊”叶青见这官不过文弱书生,云气不过红色,大体上就是七品左右,可在自己面前说这话,不由默默。

  荀攸知其心意,代而询问:“清郡王准备宣旨了么?”

  “这……”程敏脸色微滞,斟酌言辞说:“湘北事件和王妃……一关国体,一关皇家尊严,必要调查清楚,只能暂停……当郡王是相信王妃和汉侯无事,这只是走个流程。”

  是这样?

  叶青对局面没有任何迷惑,摆了摆手:“就让他慢慢走流程,我回去恭候圣旨,也符合规矩……对不对?”

  “等等,请汉侯再考虑一下……”程敏为自己使命而努力着,就和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脸色潮红,似是激动。

  叶青注视这个年轻官员,突一笑:“大劫乃生,遥望黑云密布,火种满地,乱道纷纷……忠于职守是不错,不必要横身危难之中,却是不宜。”

  “就算为了汝主的大业,汝还得善守自身才是,要是行偏激之事,使孤不得不杀你,又有何益?”

  “……”程敏有点怔怔,本想抓着乘舆死谏,这时一时转不过来

  乘舆起行,毫不停留远去,话语声还在耳侧,一阵风在城墙下呼啸而过,带着战场未散的血腥。

  程敏也懂一点望气,见此气顿时怔怔。

  风从虎,云从龙,无非此数。

  清郡王要人来劝回汉侯,没有人吭声,他自愿请命是存了为湘州父老谋取和平的心愿,现使命失败,一阵灰心,及汉侯如此行事态度……种种情绪混成难言滋味,最后一声长叹。

  “天下龙蛇并起,各有法度,而百姓从此多苦矣……”

  他身影晃一下,栽倒在地,后面跟随大惊,连忙抢上:“程使节…程使节”

  贾诩看了看,摇摇:“没死,只是疲劳过度,又心神失守一下撑不住了,带他回去修养就是了……”

  辚辚过去车队中,不少人目睹这番交涉,目睹了这使者倒下的事情,唏嘘不已,对结果都不意外了。

  和议面临阴影之际,诚意挽回,清郡王派这个毫无权限使者过来,空有一腔热枕毫无实质,很多东西都不言自明,再待下去才是白痴。

  就算自己一厢情愿迁就,按照目前这情况来看,说不准还会误判成示弱,继续得寸进尺。

  荀攸没有参与和议细则,旁观者清,不由叹着:“主公这番南下谈判,真不值……都知民心思安,湘北、湘中、湘南都有人努力,但大局如此,几腔热血,能挽回几数?”

  就算国家弊政堆如山积,就算黎民旦夕饿死,但无相应的大权在手,凭你洒尽一腔热血,任你鞠躬尽瘁至于累死,都无济于事,都轻如鹅毛。

  真因为这样,所以无论是谁,都得争权。

  而明白这点,才谈的上是“才”

  “都是王侯……换我在清郡王这窘境,也是不甘。”叶青没有鄙视,只对芊芊平直说着:“只是我更清楚什么才是真正力量,怎么样获得它——我奋斗的目标,就是我叶青,不能和粟斯程敏,满腔忠直,死似鹅毛。”

  “更不能让我们汉侯府落到这种窘境。”

  谁是泰山,谁是鹅毛,从来不是清流议定,而是现实力量决定着。

  车驾很快跨过了南屏郡和东屏郡的界线,荀攸返回继续镇守湘南,叶青再一次回到了湘北。

  扶窗而望,农田和农夫笼罩在烟雨中,经过数不清的出征,这还是他次没有带回来和平。

  但这不是他的错。

  接下来一路风雨依旧,但平安无事。

  湘北占领一段时间,早就清理过了两遍,民众开始习惯了汉侯府统治,在最初的动荡期后很少会有人坚持着反抗

  不是谁都有着心气和资本冒险,特别是在面临大劫生存危机下,抱紧大树才是人类本能,这点跟祖先猿猴没有区别,是一代代生死进化下来的选择。

  车队到君临港时,隔着烟雨如梭,远远望见千京河上白雾茫茫如龙,霜雪冰凉的气息扑面,让人想不到这是六月盛夏。

  湘水那样的几千里水脉就已和下土长江一样广阔,一眼望不到对岸,而湘水所汇入的千京河作为九州第一大水脉,更浩瀚无涯,这条长河沧海横流,浓郁的水灵气息在大风雨中澎湃起伏,似龙脉在搏动北地。

  叶青正注视此景,为大自然壮阔气象而洗涤胸怀,车队前面就已出现一队骑兵,都是应州贩自草原良马的骑兵。

  周瑜亲自带人迎接王驾,一到近前就滚落下马,请罪:“臣给主公惹麻烦了。”

  “不……你这水师都督于的很好,打出了威风和士气。”

  叶青扶起这个俊美的男子,稍抚慰,一路走:“我此行有些不顺,接下来你们水师得准备面对恶劣情况的打算,过半个月我会调拨新一批战舰给你……那批舰有点特殊,我上次跟你说过?”

  “是……”周瑜回想一下,君臣间经常促膝相谈,关于水师和航运的蓝图很多,但能此时提起的就那几个,他眼睛就亮起来:“是南廉山洞天那边准备好了?或者铁甲……”

  “洞天里改造还在继续,得再花点时间,不过6家的船坞改造已经完成……”叶青停下来,没见到第一批实验成果前他也没报多大希望,转口问:“上次战损的五艘战舰,将士具体伤亡如何?”

  “因落水都在母港区域内,事后大部都救起,也有一百七十三人已殉国。”

  说起这个,周瑜稍有点黯然。

  “曲有误、周郎顾”,音乐大家自有感性的一面,但统帅又完全理性,在他身上就呈现交融而不矛盾的气质,此刻叹息也出自真心:“尸骸已经捞上来,因现在还过不去河,临时安葬在港区旁边,主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时间其实很紧,但周瑜既提出来,自有一番考量,叶青回望水师将士的目光,心中就是一动:“去去也好……

  一群人就过去,墓区不大,以土墙围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坟墓。

  死者既逝,生者能做就这些,亲人和挚友或会用记忆去挽留他们的痕迹,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走了……就是走了

  在墓碑前,叶青注视着上面镌刻的一百七十三人名,不知是谁的书法,还算不错,但这些普通士兵的名字也没有文采,简简单单刻在碑体上,其中有三十多人是道兵,是老兵。

  汉侯府起家还在早期,总军力数量不多,每个老兵都很珍贵,仙人记忆又好,他实认得大多数,脑海里回想一圈这三十人音容笑貌,回过神来吐了口气。

  “粟斯都有褒忠祠,汝等岂是没有?”

  按照新汉制,胸前受戮而死,都入褒忠祠,而背后受戮就是逃亡时被砍杀,是逃兵,不入其中。

  当然这仅仅是一个总原则,在水师上不能这样简单使用,但有这原则其实就可解决大部分事了。

  “起墓,我要……带他们回去。”叶青说着。

  回应州?

  众将士面面相觑,明白了主公意思,都是默默持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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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八章 起航

  再出来时,远处港口区一间间库房、车站、轨道都展现在众人视野中,没有过去的忙碌热闹,而是一片萧条,只有汉军水师6战队的士卒巡逻往来,在烟雨茫茫显得寥落,这不是一座正常的重要港口。

  近处有些流民营,小块小块方格封锁布置,牧场一样,有些百姓在里面垫脚翘,张望着这面的仪仗,喧哗声响起

  应有人认了出来身份,甚至有几个老丈在问:“是侯爷么……”

  叶青对他们挥挥手,耽搁了些时间,就没有再过去,再说,说真的,这意义不大,又不是矫情。

  上去西山炮台的半路上,叶青目光再一次转到白雾茫茫的长河,似能穿透迷雾看到远处:“我听说大蔡,封锁了千京河,军民不得南北往来?”

  周瑜知道主公的关注点,很于脆说:“确实这样,皇家水师第一舰队昨日已抵达,和湘州水师一起把整个湘北三郡都封锁住。”

  “以防备外域术师伪装乱窜的借口,不仅悬挂我们旗号的民船不行,甚至悬挂别州旗号的船也要经过严格检验而难以蒙混过去……”

  “或是主公反应,航道事故是没再做,但都扣船遣送回……说是让我们自己再好好甑别甑别。”

  周瑜说到这里已是苦笑。

  沿着山径拾级而上,参观各个炮台,及接见之前立下大功的炮手,叶青最后立在小山上看去。

  居高临下,整个港口一览无余,虽在浩荡的长河白雾衬托下显得萧条寂寥,但在冷清中透着一种规整,按水深分成区块,军用、客运、货运……

  一艘艘沉黑巨舰静静停泊在港区,随着白色河浪在岸边的缓缓波动而上下起伏,钢琴的一排黑白琴键起伏波动,这是属于水师特有的规则美感。

  “港口打理的不错。”

  叶青免不了赞一声,知道他不仅是帅才,在政治和大战略上也有一番见解,就点问:“你有什么看法,只管说来。”

  主公既有问,周瑜不是矫情的人,直入主题说:“以目前情况来看,臣觉得蔡朝还不准备和我们大规模开战……主公你看他们现在还在河中央的水灵雾气笼罩范围,实际上这些天都没露面,只是摩擦、封锁。”

  “不过,这不意味着不致命。”

  “前者摩擦因为上次舰队对轰,知道我们西山炮台优势,敌人水师舰队不敢轻易靠近君临港,除非决定开战,否则军事上的安全暂时还不是问题。”

  叶青微微颔表示赞同,又听他说:“后者封锁就很麻烦,民政上的人口迁移完全停滞……”

  “应州来文说山薯的补种时节快要过了,各地工坊交单繁忙也抽不出人手,流民最迟半个月内必须过河送到各地,否则赶不上补种,就只能消耗战略储备粮……臣觉得这很危险,或就是敌人目的所在,主公不可不防。”

  芊芊和恨云听得面面相觑,她们是清楚乱世中粮食的紧要,心中不由生出了危机感,都是看向自家夫君。

  “战略储备粮不可轻动,这是命根子……”

  “还有人口转运,让湘州人口和应州工坊产业脱节……敌人是掐在了我们命根子上,击溃我们在谈判桌上提到过的两大倚仗,釜底抽薪,迫使我们一步步退让,最后屈服回到谈判桌上当那时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叶青冷笑一声:“果真是封锁施压政策,幸我早有预料。”

  “单是湘北三郡的话,这一封锁,民生必是困顿,无法长期坚守下去。”

  “但是我立刻下达命令,清理湘中,又占了三郡,六郡就形成了一片,可自给自足,至少在大体就无妨了,而且还有6地商路无法断绝。”

  叶青目光冰冷而幽宁,做出深入的判断,第三次望向了白雾茫茫而凶险莫测的河面,感应着里面军舰的气息:“金气穿胛骨,要长河锁龙……也罢,我亲自带队走一回,挂上主旗,要看看有没有人敢拦我过河……”

  周瑜精神一振,顿时回对人命令下去:“去期间上悬挂主旗。”

  “悬挂主旗——”

  声音在港口上传扬开来,许多军民目光都注视过来,这港口区占地是很大,叶青到来的消息也没有宣扬,大部还诧异得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直到一面赤底青龙的旗帜在应州水师旗舰上冉冉升起。

  顿时许多惊呼声,将士熟悉这旗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侯爷”

  “啊,难道是汉侯来了?”更远处,有些流民面面相觑,疑惑汉侯不是在湘水跟朝廷议和?

  “老夫刚才就看见了说是,你们还不信……”

  各种佐证后,更多人振奋起来:“一定是,他老人家没忘记我们——”

  “对,打那些狗娘养的白眼狼……湘州水师,连自己乡亲都杀,这算什么湘州水师”

  其实封锁的主导权已转移到皇家第一舰队手中,那些峡西六州出身的将士跟湘州没有关系,不过汉军自不会提醒这种事情,民众的仇恨自然有所归。

  就在这样纷纷嚷嚷的声响中,叶青一行人直接下了山,登上了旗舰,这时见得侍卫亲军已林立,纷纷行礼。

  叶青只说了“起来免礼”,就上了甲板,在一椅上坐下,看着鱼贯而入的臣子,笑着:“都免礼,坐,上茶”

  说着,已看见了鲁肃。

  鲁肃,字子敬,临淮郡东城县人,幼年丧父,由祖母抚养长大,体貌魁伟,性格豪爽,喜读书、好骑射。

  叶青笑的说着:“鲁卿,有些时日不见了。”

  “臣在”鲁肃听叶青问自己,忙趋前一步,长揖说着:“主上日理万机,臣看了看,有些清解,精神还是不错,臣就放心了。”

  叶青一笑:“你也不错,这次难民是你主持,不知作何措置?”

  “由库已调给臣三万石糙米,想必赈济够了,这是主上恩泽,目前只是船只难以渡江。”

  “孤知道了。”叶青看向远处,冷笑一声:“你只管去运民上船,孤等会看看,到底谁敢拦截。”

  又命:“升起大旗”

  “是”顿时龙旗升起,亲军都是跪拜:“万胜”

  以这信号,顿时早有准备的船只有秩序靠上,停顿迁移项目重新启动起来。

  最近的各处流民营里,流民都被引导出来,排队到民用码头登船,很多人都伸长了头看军用码头区的旗舰。

  远远旗舰,密密麻麻的侍卫亲军。

  而近处,同样布满了密集的战舰,列成一个大阵,旗帜连绵,看着这威势,流民都出粗重的喘息声。

  “侯爷千岁”

  突有着山呼海啸的跪拜声,随着民众跪拜,一个华盖高高举起,叶青在亲兵护拥下,来到甲板前舰,对着军民示意。

  这点让不少人见到,都更是欢呼:“汉侯千岁”

  其实这已越制了,但没有人在意,几次欢呼,气氛就浓烈了起来。

  当涉及自己身家性命,望着长河上贯穿的雨水和白雾,在船上的担心的声音总是有:“不会又翻船吧?”

  生活在水乡的人,善于水,也最恐惧于水,连吃鱼都不许翻面,对翻船更忌讳,就有人瞪眼:“别乌鸦嘴……”

  “哈,不怕……这次有汉侯老人家在,谁敢拦?那不是找死么……”

  “也对……仙人保佑,灾祸不生。”

  “唉……”有人叹气说:“就算渡河危险又怎么样?”

  “湘州缺粮的很,应州粮食最近运不过来,我们再不过河就是等着饿死,拼一拼运气闯过去,反是条活路。”

  这话说得所有人沉默,除担心过河安全,有些眼光长远些,担心起到应州后……从来都知道应州是穷野山区,过往灾年还需要湘州支援救济粮食,现在才短短五年真有变得富庶,可以容纳那么多流民讨生活么?

  没有眼见为实,谁也不敢全信,眼下不过是无路可走,于只有将希望寄托于一个英雄罢了……

  或过会忘记,至少这一刻态度是真。

  看着这些,叶青微微一笑。

  正常情况下,应州养不活这样多的人,但现在大批作坊和工厂,急需大量工人加入其中,这些流民正是适宜。

  而湘北湘中,经过外域舰队破坏肆虐,又迁移这些流民,就可空出几成耕地,只要进行妥善的分配,很短时间内就可恢复生产,并且使人相对宽裕。

  就在这样的忐忑和相互安慰中,流民脚下的运船晃动一下,咯吱咯吱的铁链绞动声,起锚了。

  船帆在升起,调校着偏风向,这东南风……正适合过河。

  但比民船更快一步,一艘艘船体流畅结实的军舰在前方水面上滑过,相对眼前普遍用帆舵和法阵驱动的主流船只,这种工业化早期混合动力机帆船也不可小视,火灵蒸汽机的金属轰鸣,螺旋桨搅动水花声中开始了引航。

  西山炮台上响起了汽笛声,在为舰队送行。

  在所有人期冀目光中,最前方旗舰舰,那个男人屹立的身影上面,醒目的赤红旗帜烈烈飘扬,青龙升腾,刺破了冰冷的长河白雾,挣脱封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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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九章 魏使(上)

  前方不远的水面白雾中,一艘艘悬挂蔡朝黄龙旗帜的战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成百上千,数量前所未有,重型战舰的比例是湘州水师舰队几倍,此刻非常秩序地往来巡游,封锁着整段河道。

  黄龙旗……蔡朝皇家水师第一舰队

  千帆竞渡,百舸争流,其中三四艘战舰更前所未有的巨大,长径五百米的舰体在白雾中一座座小山一样,传说中东海背负岛屿游荡的巨鳌,或不过如此了。

  “这是……”周瑜皱起了眉,他知道蔡朝主力舰队已抵达,一直没有真正露面,不知还有此巨舰,给他的威胁几乎接近弘武舰,一时有些神色凛凛。

  叶青立在舰,盯视良久,丝毫不动容:“你没有去湘中,所以不知道,这是蔡朝模仿弘武舰而建造的新式重型战舰,相当于缩水版的弘武舰,在水面上接近真仙实力……”

  “当只是接近,没有跨过仙凡鸿沟,也不可能跨过——现已有九艘过来,这四艘大概是重点封锁此港。”

  周瑜看出主公并不忌惮,稍放下心来,就对这种人造的巅峰战舰很感兴趣:“这舰称之何名呢?”

  “它叫荡寇舰,呵,荡寇……”叶青一哂,淡淡说着。

  呼——

  鲜红耀眼的光球刺破白雾,对面一艘荡寇舰射出照明法术,旋一道道鲜红光球在各舰上射出,红光星海一样漫布半空,带着杀气,将这片水道照得通明透亮,雾气骤化成血海。

  “命令尔部立刻减,停船接受检验”荡寇舰上打出了旗语。

  湘州水乡之地,民间不乏懂得部分简单旗语,后面民船上就隐骚动起来,二十五艘汉军水师战舰都一声不吭,丝毫不减笔直开去。

  蔡朝皇家舰队旗舰

  远望手立刻禀告说着:“大都督,前面觉应州水师,二十五艘战舰左右。”

  甲板上的众将就看了上去,虽有白雾,已能用肉眼看见前面几艘战舰,有人就最先大笑起来:“哈哈,才百步之舰,这也叫水师战舰?我看是小舢板吧……”

  “啧啧,看起来还是商船改造,你们别太低估了人家,至少意志可嘉。”

  “意志有什么用……一记主舰雷帆炮轰下去,就这点临时拼凑的玩意,能扛得住?我看湘州水师的同僚也荒疏了演练,上次打出三十比六的成绩,这真是水师耻辱。”

  “你……”有湘州水师的副都督在这里居中联络,闻言脸色铁青,但战绩糟糕是事实,却一时反驳不了。

  军队本身就是暴力组织,军中信拳头更胜道理

  这番短暂交流过后,都看向当微笑着的一个中年人,四十岁左右,身着镶蓝的大都督服。

  “大都督,敌人忍不住全军出动,怎么处置?”这时在私下,已经尽数称呼汉军是敌人了,不少人跃跃欲试。

  “等等……这形势有点不对。”大都督蔡议心里突一动,思量着说着。

  蔡议是远宗的皇室成员出身,但登上这第一舰队主帅宝座却非全凭血统,自身是阳神修为的巅峰真人,正处男人最年富力强的巅峰期,目光盯着对面舰上的赤底青龙旗,判断着真假。

  他从来不会小看任何水面上的对手,湘州水师的传报来看,汉军水师虽孱弱不值一提,都督周瑜是个狡诈的家伙,难保不会在来舰中作假……甚至藏火油、火雷之类。

  稍稍,旗下的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目光,蔡议跟这男子眼睛一对,顿时浑身如遭雷殛,踉跄倒退一步。

  “大都督,怎么了?”众人大惊,就要上前扶着。

  “没事”蔡议用上了秘术,眼前就生了变化,一条龙气自船上直直冲上,形成青龙,磅礴的压力,就让他说着:“是仙侯……叶青”

  “汉侯在船上?”各将都是凛然,就在这时,周瑜的声音适时用法术在他们耳侧响起:“开战,或滚开。”

  这压迫力下,众将面面相觑:“大都督……要不要开火拦截?”

  蔡议脸色铁青,身为大蔡的宗室,看见青龙的一瞬间,就起了强烈的杀意和憎恨,心理思量着。

  “我的实力,要歼灭这些舰队不难。”

  “但能不能杀死身为真仙的叶青呢?”

  “要是不能,就等于解除了叶青在一段时间和范畴内肆无忌惮出手的枷锁,更还有大局,彻底决裂了……”

  短时间内,蔡议就陷入了巨大的抉择困境中……没说汉侯自己会过来,蔡安清这个无能家伙,身皇子和朝廷正使连自己女人名节都豁出去了,在南面没能多拖住几天?

  当蔡朝皇家第一舰队尽升起照明法术之际,集群法术强烈红光,让数十里外两岸都能看见,长河上升起了红日,又血池炼狱降临而下一样,照亮了那支小小的舰队。

  南岸君临港这面留守将士自是担心、祈祝,而北岸金沙郡临河的一座小山上,正有个青年在草坡上来回踱步,一身道服让他整个人显得长刀出鞘,由温平的神色缓和锋芒,愈显得非比寻常。

  此人偶尔观察河面情况,更多时候是接过手下人传过来的一份份情报,默念着勾画心目中长河舰队封锁布防的规律,似在等待着过河的最佳时机。

  这一瞬间,他骤然心神悸动,眺望向河面一触即冲突,炼狱红光中奋起的青龙,就什么都明白了。

  “白泽大萨满,那是什么?”有手下就问。

  草原上不讲究太多规矩,直呼白泽的这个白袍青年脸色难辨,喃喃:“是一个……不可称呼名字的人。”

  “啊”

  草原上人道奋,英才辈出,此行能让他带在身边虽没有真正修道天才,却都是不俗,结合此行目标一下就反应过来……只有长生天的仙人,才要提防着不直呼称谓

  看是又是青脉的力量,这片地域上就只有是汉侯了

  意外连连下,这支队伍原本计划行程都打乱,不由面面相觑:“大萨满,现下怎么办?”

  “让我想想,蔡朝皇家第一舰队或有歼灭汉家水师的实力,也有着击败汉侯的实力,但只要他不自己困死,就断无能杀之理。”

  “不能杀之,这直接袭击真仙的行为就会受到惨烈报复,游击战,各个击破,不仅仅这支蔡朝舰队旦夕毁灭,就是附近蔡朝势力也必会受到致命打击。”

  “除非这水师都督疯了,要不绝对不敢和直接冲突,那是作死,汉侯过河已经是定局……”

  白泽话音刚落,长河上轰一声霹雳,是巨大的水浪参天升起,向两面排开几艘荡寇舰,在汉侯直接加持下,小小的汉军水师,就这样昂然而进,带着后面大片杂七杂八的民船,直接冲过封锁线。

  其实以皇家第一舰队和湘州水师的总实力,这时要开火还可以歼灭这支汉军的杂牌舰队,但威压之下,没有任何人敢先动手——因那是挑战天庭几十万年的统治权威,是自寻死路

  “原来这就是仙侯的气概么……真雄壮也……”白泽叹一声,定定望着那支汉军旗号的舰队逐渐靠岸,想了想,开口说:“我们且下去,与之一会。”

  ……很快,叶青刚踏上金沙郡的第一时间,汉军就在临河港口上遇到了这支自称是北魏特使队伍。

  “来的好快”叶青皱眉,对传报的周铃问:“对方说了什么?”

  “他说要当面呈递,不可外泄与人。”

  叶青洒然一笑,作一方仙侯,自不可能对方说什么就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接见,反而下令召集群臣分析对方可能的来意,做出相应的预案……

  基本上大国之间的稳定外交模式,都是这种预先草稿设计,绝少个人挥。

  一直到傍晚,才安排在一处小山的山谷中见面,无巧不巧,刚好是白泽之前待过的小山……这处地方似是防御几十里隐蔽性最好的位置。

  当然,以汉军现在的高度警备,将整座山都是细致搜检了一遍,就连白泽本人都是在经过搜身检查,确定没带危险法器后才带到叶青的车驾前面。

  “你就是北魏的特使?”叶青半倚在芊芊怀里,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不准备下车,而一个红脸绿袍的大汉也拿丹凤眼眯缝着看他,似打量土鸡瓦狗。

  这个白袍的温和青年不见生气,以国使的身份躬一下,表示礼敬:“在下奉王命而来。”

  “节杖信物呢?”

  “在此。”白泽展开一柄小小的白牛毛节杖,上面洋溢着金脉的气息,及北魏国气的一缕加持。

  叶青确定是真,才按礼仪稍坐起身子,淡然一笑:“贵国于完了好事,是来看笑话的么?”

  “实不相瞒,此次湘北事端就是我们挑拨。”白泽开口就是承认,想起些:“当然,出了这座山谷,这句话不认……您要拿下我问罪,外臣则自是束手就戮,自有第二批使者来见汉侯。”

  这一句话,就透出草原上历代牺牲开拓的烈气,叶青注视着他,抬了抬手:“继续说下去。”

  “您是英明之主……”白泽捧上一句,心中实则也松了口气,近前呈上一卷图轴,缓缓展开:“这是敝国魏王要我转交的一份北海海图,请看……”

  关羽未睡醒的半眯眼睛骤睁开,拦身挡在叶青面前,手伸前一摊:“这图……还是由我代呈为好。”

  山谷中,灌进长河上来的夜风,带上了寒意,雾气更冰冷,在谷中风云涌动,遮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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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九十章 魏使(下)

  白泽神色稍稍疑惑,地上世界没有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他自不知道请看……接下来就是图穷匕现。

  听到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响动,杀机骤起,流程和反应上看,大致能猜出是安全检验,不由暗自冷汗,暗想汉侯还没有称王,仪仗检查已有王者之制。

  就赶紧退半步将图轴放在关羽手中:“这份礼物地图是北海鲲妖的皮膜炼制,是有点防窥探效果,是下官疏忽了……将军您请。”

  这时白雾越浓郁起来,都绕开谷中央位置,一层法阵灵光隔开雾气,照亮了相对着说话的几人,气氛在这一刻绷紧。

  关羽捏在手中抖开,扫了眼并无暗藏玄机,只是特色制作的地图,才放下心,也不多言语,只呈上来:“大哥。

  与对这种场面敏感的汉臣不同,叶青其实没感觉到危险预警,但他不会拒绝这位义弟的好意,此时伸手接过,就感觉这图触手十分清凉,带着浓郁水灵气息,非同凡质,难怪仙识都看不透里面。

  泛黄的古朴色泽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这皮质或珍稀少见,可作地图来说它的保密功能应该算顶尖了,不过这一块皮子边角并不整齐,刀刃割过去痕迹,看似是自某块大图上割裂下来,带着草原上一贯简单粗糙风格,还是最普通的平面图。

  叶青自是第一眼就寻找南北两漠,可惜这部都是空白,想来魏王就算送礼,也不会透露自己势力核心给别人看。

  唯独草原最南端保留,有条和北邙山平行一线的商路特别标示出来——由山竹县出到草原的西坪山口为起始,一路向东横穿草原,沿途经过不少的中小部落、临时补给点、沼泽区、荒漠区、水源地之类,这狭窄而漫长的一小部分,绘制得很详尽清晰。

  芊芊这时凑在旁边一起看,比起野心勃勃的丈夫,她更注意的是细节——在商路尽处就是座港口,直通北海……

  所谓北海,其实是草原人对东海北部区块的称呼,因越靠北的海域越是常年冰封,而不同于南面暖水,所以稍有区别。

  而这图上海岸线和濒临的北海也都画在内,一些冰封区,一些道域,东南方向的角落有芽州岛,再过去一直到波涛的尽头,一小截6地标注东洲,方位上跟白玉书城收藏的九州图志相比同样准确,但因新开拓不过百年,一样没有明确安全稳定的海路航线。

  叶青已感觉什么了,抬看向特使:“贵国此举是何意?”

  “脂粉赠美人,宝剑赠英雄,此是我家王上送给您的礼物,汉侯觉得此路如何?”白泽手一指这条商路,有些期待地问。

  “莫非你们也效仿分疆裂土?”叶青弹了弹地图,交在芊芊手中,让她慢慢看:“我却不是魏臣,而且我等两家还是旧敌。”

  “可以变朋友么。”白泽接上话,脸色诚恳:“我们魏人不似南朝人多变,只要与我国结盟,这条临山通道对您来说就是畅通无阻,相比来说千京河水道也还不是掌控在蔡主手中?”

  “我们在湘北一点挑拨只是小动作,郡王妃受辱与否更是一查就明,蔡朝真有诚意岂会舰队锁河,您以为对否?

  见叶青沉默不应,白泽心中微喜,知道有戏,又说:“我们王上跟那位皇帝也算打交道过几次,实非合作盟友,毕竟……蔡朝它太大了。”

  “而您有着实力,自有着选择权,何不为自己多留个选择呢?”

  叶青目光一凝,现在再无悬念,心忖:“原来,策反我……才是北魏这次的真正后手么?”

  馨香若隐若现,柔顺丝掉进他衣领里,感觉有点痒痒,听见芊芊贴着小声传音:“那说来,魏王真正要坑的不是我们这面,而是皇帝?”

  “嗯……国家大势的对撞,考量的条件更苛刻,我虽仙侯,但不能亲自插手内战,势力骤起还远不能跟魏国比……对方战略判断,大概算是二当家拉拢我们这小弟,来合力推翻蔡朝这大哥吧。”

  叶青这样传音回应着,他既知道了北魏这番布局的线索,跟芊芊私下交流来整理新思路,先摸着这特使的谈判底牌:“单一条路说明不了什么,而且6路跟水路相比差很多,魏国给我的额外条件能比蔡朝更优渥?”

  “实不能,我们在东方的统治薄弱,那面只有些野族,也没有营州那样大的地方给您,只有斯图宁这一座不冻港

  白泽没有反驳这点,他知道现在到了使命成败的关键点,脸色诚恳:“但这是平等条件,魏王为示诚意,已秘密南下,就在北邙山北的木尔部草原,亲自恭候汉王大驾。”

  魏王……到了北邙山?

  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落下,在场听见的芊芊和关羽都是暗惊,迅思考着这话真假。

  正常来说魏国金帐的四时捺钵要到冬天才南下到北邙山附近,而且不是应州这疆界线,是更往西几州的云州北部

  此时说来,难免让人思量这里面是否有左手和平、右手战争的含义。

  叶青自是不会这样简单吓住,存了试探的思,不置可否说:“封旨未下,我还不是汉王。”

  “那是蔡朝无信弃义,在鄙国而言,人口二千万的新汉国足以兄弟之邦……”白泽很是慷慨激昂,仗义直言地说

  实际上谁都知道丰良郡和湘南四郡未得手,只有一千五百万,跟北魏直控四千万人口、间接势力范围又有两千万相比还差很远,但既是表达外交友善,不妨碍夸的好听点。

  说道这里白泽稍停一下,看了看叶青的无动于衷的脸色,心一狠就继续说开了:“……只要汉侯愿意赴约,愿以王礼相待,相约共狩天下。”

  “兄弟之邦?王礼相待?共狩……天下?”

  叶青若有所思,到这句终彻底摸清楚了北魏的条件,心中一阵跳……

  共狩天下,真是好大的气势呐

  不过弱国外交无小事,有最近跟蔡朝和议的教训丨在,北魏的威胁虽没那么大,但这种两国战略结盟比跟蔡朝的绥靖和谈要更深入,叶青自不可能听风就是雨的当场答应,就拍下手:“使者旅途劳顿,不妨休息片刻,到明日我会给你答复。”

  “就请汉王善加考虑,且容下官告退。”白泽也不意外,躬身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他没要回那张到北海的路线图,显就是当礼物,或说定金。

  等他穿过谷中的白雾,纪才竹就在谷口等着,将这特使引向谷外帐篷,跟他下属一起休息……顺便也是就近监视

  “同样是使者,这个的权限,可比我们来时那个的权限大多了……清郡王的器局跟魏王真是没法比呢。”

  芊芊笑吟吟地收起了北海图,又下车展开一张九州全图摊在草地上,在她捋平图纸的时,叶青自己也下了车,叫几个虎贲亲卫过来放下些蒲团在马车周围。

  山谷林子里,刚才旁听的大臣就都一个个出来,围着叶青坐下来,草地上实际有些湿滑冰凉,就算铺了层垫子也都能感觉水汽凉意,但现在没人在乎,全都看过来。

  在众人瞩目中,叶青没有表达看法,只问:“这是国运大事,你们说说意见,我听。”

  “依臣看,先从各方战略利益来分析,这不是约纵连横故事么?”

  诸葛亮最先击节一笑,手指着地上九州形势图:“今蔡朝居西,我等居东,与强秦对六国何其似也。”

  “确实像。”

  叶青目光微闪地说,昔年关西强秦与关东六国争雄,因秦与各国在地图上处横线,燕齐赵魏韩楚大致呈纵线。

  于是便有了纵横捭阖的施展余地,约纵的苏秦配六国相印,合众弱以攻一强,使秦十五年不得出关半步,连横的张仪为秦不断离间六国间关系,事一强以攻弱,奠定秦灭六国的外交有利环境……有趣的是两人都是百家中纵横家一脉。

  “纵横之术属于大争之世下政治、外交、战略融汇的一种屠龙术,非大争之世不得见……”

  “地上并没有出现这名,但现同样大争之世,道理是相通,类似手法在青史上也出现多次,多数是连横以强攻弱者胜。”

  诸葛亮挥下羽扇,扫一眼天上阴雨,眸子清透如水:“臣以为——区别点在于这次不允许直接内战,上有天庭鼓励培养仙侯,蔡朝虽强却没法不择手段,无形之中就削弱了……是以,约纵合弱攻强,或不妨一试。”

  叶青听明白了他意思,完全是在整盘大局的战略利益出,于是颔:“诸卿以为呢?”

  “前提是——魏王是理智的雄主。”贾诩微直身子,眯起眼睛:“否则有那一位在……亦需防着陷阱,主公可熟悉魏王此人?”

  “魏宇么?”

  叶青皱了皱眉,前世里以他层次自是没机会见到魏王,最多就是重要战役中远远听闻其辉煌事迹,但是能分析出一些:“此人是当世第一雄主,受北魏国气护身,却非道术可迷惑。”

  “那臣就无异议了。”贾诩身子坐回去,又恢复懒洋洋样子。

  叶青目光转向武将那边,江晨就说:“我军并无两面开战的能力,唯请主公慎思。”

  “嗯……还有呢?都说说。”

  “臣以为……”

  一个个问过去,经过一番分析利弊后,重臣的意见就渐渐趋向一个方向——这次会盟如果能成,那就很有价值。

  叶青开始认真考虑起来,其实他也有些心动——如果真能打通北疆到北海的6地,就完全可以沿着北邙山的北麓建设铁路大动脉,本身就可以实现对千京河以北的五个大州进行侧翼威慑,以及工业品贸易倾销,终点更是直达海边……北海和东海可是相通的,本就是一个海洋。

  那接下来对东海的开拓,就完全可以、绕开蔡朝对千京河运输动脉的掌控,至少多一项更积极的战略选择……

  让蔡朝也多少能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吃相很难看。

  别看只多一项选择权,实际就意味着纵横捭阖余地,有了对北魏草原的出口,蔡朝就装不了大爷,这便围棋中被围困的一条大龙,如果只剩下一个气眼,就是吃死,但只要有两个气眼,那就是盘活。

  他沉思了会,接着和芊芊也传音交流了下,最后点:“好,不妨过去一见。”

  虽是仙人,但按照政治惯例这话也只能由他来说,众臣总不能敦促自己主公去险地,这时闻言都是松了口气。

  “对了,主公,可以结暗盟,但不必明着显示——那就是在天下人面前对蔡朝挑衅了。”郭嘉最后提醒的一句,非常洞彻人心形势。

  叶青点:“就不大张旗鼓,我直接遁光过去便是。”

  “得带个帮手。”恨云小声传音说,她还念念不忘那个不能说名字的家伙危险性:“那家伙跟夫君你嫌隙很深,而且善于玩弄人心,一有机会肯定愿意找麻烦。”

  “那就……”叶青想了想,先排除太上跟原始,通天是可以,但湘州外舰太多还得他主持诛仙剑阵来防着,就定了主意:“带上娲皇吧,她最可靠,也适合联手轩辕剑。”

  接下就是通知特使,并且随大军一起坐火车北归,所有动作都像是以往凯旋归来一样,蔡朝方面,北魏方面,对叶青北归都没有特殊反应。

  但所有的动作都在台面下,提前获取了关键信息的人都知道——北地持续了半个月的战争、和平交替的漩涡,即将迎来最激烈的时刻。

  汉侯府这艘大船正在靠近漩涡的中央,黑沉沉的迷雾隔绝视线,三家国运纠缠的命运乱流,庞大到天仙遮蔽程度,连同阶天仙都能隐瞒过去,除非青脉帝君的推测,否则就算再厉害的时序仙术都无法推测。

  只有少数获取了关键信息、又目光卓的英杰,才能越过于扰,看到可能的一些走向。

  并为之做好相应的各种准备,未雨绸缪。

  这轮天文潮汐的元磁于扰还在挥它的威力,直等到第四天夜晚,汉军都已抵达了南廉山,白泽才得到北邙山的一站站传递反馈,一转译出加密位置信息的当时,就有一道青色遁光脱离了洞天。

  又一道轻盈的彩雾紧随着,瞬息横跨千里,越过了北邙山脉,辽阔的北方大草原就展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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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四章 炎命变革

  湘阴郡·湘阴洞天

  持续一个月的大雨渐渐变小,到今天就几乎停了,只有暗云低沉压盖着山峦、田野、河流、城市……

  半空中光华四射,群星巡游,连日仙战到了尾声,‘轰,的仙雷破开封锁仙阵,幽蓝散碎光辉中,最后两艘舰突围,消失在东面的黑暗云层下。

  湿润而冰冷的空气中,一道道仙影遁光紧跟着追击过去,丝毫没有停留,它们在追逐自己的战功,不会理会地面战场。

  失去外舰掩护,情知胜利无望,地面上最后一部兵俑潮水一样退去,试图跟着外舰跑去潇州方向,但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些都在精兵集团追杀下无一漏网,尸体在官道上铺了一路。

  微风吹过山岗,带来林间松木的清香,在山顶上望去,大地一片茫茫,张维村就这样立着默默看,手指摸着刀柄,不知想到了什么……

  仙战既结束,地面上的胜利已毫无悬念的事情,有一批精于班底,他不担心扫尾工作,却担心周围形势如何演变

  湘南最近战争烈度太高,侯府上下只顾挣扎着求存,已很久没主动关注外面的情况了,只听说汉侯遭遇蔡朝的全面打压……应吸引了不少火力吧?

  洞天的主人这样想着,有点身处迷雾中的焦躁。

  当战场上声音渐渐消退,火光散去,血腥气深深浸透在了泥土了,接着匆匆脚步声,石砌山道上过来一些重臣,很多人神色都微微喜悦:“主公,仙战结束,可要下令百姓迁出来……”

  施礼之后,见他不说话,众人静下来等着。

  “战场就在我们自己这片土地上……”张维村这时有点怅然,吐了一口气:“虽打赢了,但我们自己算不上胜利者。”

  听到这句叹息,大臣大致明白了意思,细想起来确实损失无算,特别是战火和大雨对耕田破坏严重,今年最多只能补种一点山薯,稻米肯定颗粒无收了……主场作战有利也有弊,这损失就是弊端了。

  山风又吹过一阵,感觉场上的气氛有点降温,张维村转开了话题:“迁移百姓,归家恢复生产吧。”

  信号立时了下去,经过特殊的转换机制,穿透界膜进入湘阴洞天里。

  几乎立时响应着,山体震荡一下,‘轰,的一下晶莹门户开启,一队戎装精兵出来,接着就是推着大车小车的布衣百姓。

  虽有点喧声杂乱,基本上还是有组织,男女老幼,携家带口排着队往山下走,也有人在道旁对着山顶上跪拜,感谢湘侯保护。

  张维村偶尔挥一下手,但这样的人流是在太多,预计百万计,所以他没作秀,更多时只是默默望着,心中微微自嘲:“我一时能护得了你们,但自己终归还是凡人,谁又来护佑我呢?”

  “主公在忧虑战争烈度继续升级么?”有谋士何从云看出了他的心思,出言问。

  “是啊,这两天仙战实在叫我心惊,真正明白仙凡鸿沟……原本提前上来距仙格相差不大,但地上气运降级,又要重新开始……或比清郡王好些,但只四郡之地怎么展?”

  何从云思索了会儿,自袖子里取出一张地图展开:“以臣之见,取得潇州的火候到了……”

  “哦,怎么说?”

  张维村目光一闪,感兴趣地望去。

  这群臣都围拢过来,有人撑起了大伞,挡住细细密密的小雨,免地图淋湿。

  这是府上弄的一份千京河下游地图,看得出是在蔡朝官方地图上复制,大体只有些民事方面信息,但在潇湘之间就有许多具体军情信息,这都是湘侯府势力触探的范围。

  雪白崭新的纸质,在潇湘这片区域上按脉属划分四种颜色。

  在湘北全境、湘中的东部区域都是大片青色,占据湘州的一小半面积,平原地区人口密度都是相近,但临着千京河产生的水上运输大动脉优势,经济更繁华一些。

  湘南四郡则是赤红颜色,相对来说经济稍弱,特别是让外舰纵横给打烂了基础设施,但因有湘阴洞天可以庇护,总算将大部百姓保护下来,这是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了。

  想到这里,众臣都心中一动,目光望向紧邻湘州东面潇州,是片红黄交织的区域,意味着倾向于土德和火德各有一半。

  实际上除去藩国,绝大多数州郡都是火德土德交织,只有少部是金脉占优,一般这些金脉传统州都是靠近八荒,以开拓进取的优势而存在。

  黑压压人头攒动中,议论声音小下去,就听得何从云坚定的声音:“清郡王的母族就是潇州人,这也是朝廷派其来潇湘与我们争夺的原因……可算是仙道火土两脉争锋的一个小小缩影。”

  有人听得哼一声:“这是之前的情况了,或我们该说,汉侯强势插入至少还不算最坏……嗯,对了,清郡王在哪里?”

  这话说得文武们都笑起来,目光才留意到湘州中西部很不起眼一小块土黄色。

  无论如何,让清郡王强势摘了桃子,这口气总是憋在心中,到现在总算舒爽些了其实人性就是这样,定位都是相互参照,有对比才有幸福,看着宿敌糟糕,就感觉自己湘南还不算最差。

  何从云又指点说着:“潇州并无杰出的诸侯,还是被朝廷州督体系控制,更重要的是其在下土统一失败,实力不足控制不了新生洞天……而潇湘格局,我们跟清郡王一南一北分裂,我们东去潇州,必引得清郡王同时联动。”

  “现在汉侯夺取了湘北湘中,但目前已不可能与我方敌对,红绡真人之前签订的商贸条约无疑是交好的暗示……事实上汉侯受朝廷水师封锁,也暂无南下借道潇州的可能。”

  这话听得众人点,张维村也笑了笑:“清郡王是想去,可惜他丰良郡在最西,除非重新夺回湘中三郡才能打通去潇州的路,这无异于虎口拔牙,怎么可能?”

  有武将皱眉,提醒说说:“但如果问汉侯借道……”

  “呵,军事上是如此,但政治上将三家和议的事情搞成这样,他还有脸借道?”何从云摇头,不屑:“就算这人腆着脸说出来,单凭丰良郡这点资本,又能拿出什么利益来平息汉侯的愤怒?汉侯现在是宁愿缩减走私利益,也不给清郡王一分钱好处。”

  张维村静静听着文武的意见,想了想,说:“还是防着万一,不妨对汉侯透露,我们愿将走私额度扩大三倍,利润对半,代销潇州……前提是不于涉我们对潇州的攻略。”

  “主公所言甚是。”

  “清郡王试图进军染指我们湘南,不仁就休怪不义……”

  “扩大走私有些风险,不过听说北魏最近也扩大走私,只要不撕破表面,应还在容许范围内。”

  “就怕汉侯狮子开大口,不满足对半利润……”

  君臣正计议间,一传讯术师跑上来,看着人多,一时没有言语,只是将手中讯文送到自家主公手里。

  湘南因仙战连绵已很久没有关注外面,此时来的必是大事件,张维村压着心中一丝紧张,直接抽看着里面情报,脸色渐渐复杂起来。

  何从云不由问:“主公……又是何事?”

  “南方有人领先我们了……”张维村把讯文递给手下人,自己问了术师几句,确证消息来源可靠,冷静下来。

  “难道……是楚国?”有人还没看到讯文,但已有了点猜测,只疑惑问:“楚王不是碌碌无为的傀儡么?”

  “楚国六月革命事变,换了新王上台,直接跟蔡朝决裂,并广撒盟约……也邀请我们作为北地的一支同脉加入联盟。”

  这话音落下,场上都是冷却许多,对同火德的湘侯府来说,这个事件太过突然,以及它所附带的联盟邀请在内,具体影响多大难以尽数估测,君臣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总的来说……不是好消息。

  正要商量着回应盟约请求,这时南方天际亮起星光,一道赤红仙灵光辉迅扩大,旋即仙音阵阵,天花乱坠。

  一个绯袍的仙人落在山头,背对着众人在一棵松树下等着,看不到正面模样,只浑身洋溢得火灵气息让松针都微微焦曲。

  大臣暗自诧异,见主公一挥手,都是知机地退下。

  “怎劳殿下亲自来……”

  张维村过去拜见,闻到松油的焦香味,顿时一惊:“您受伤了?”

  以仙人控制力,寻常不会出现这种力量外泄情况,唯一解释就是刚刚大战结束,受了伤还未恢复,但这样情况下特意赶来见面,可说明有重要事。

  “我是来颁布功赏的……当这是表面上。”隔离屏障布下后,这仙人收回打量这片土地的目光,定定望着张维村,许久才一叹:“你刚才好像收到南方楚国事变的情报了?”

  “实不瞒你说,原楚王不入下土,只派些将军下去打天下,自己整日在地上消遣享乐,这使得上面很多人失望,而你在下土拼搏的成绩各方面都看着眼里,所以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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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五章 东移

  这仙人在山崖上踱步,风吹着绯色的宽袍衫袖,话语清冷。

  “但现在新任楚王景庄经历过下土,虽未统一成功,也是蔡朝牵制结果,能力还是可见,也积攒了些资源,现一就位楚王就成了火德中的佼佼者……当然,你已全取潇湘之地,就算跟楚国大可以分庭抗礼。”

  “但现在仅仅湘南……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张维村听得怔怔,脸色难辨着颜色,天下争龙,就算以五德来说,都是巨大投资,自不可能次次给予。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要是叶青在,必这样说,不过就算没有这句,这世界也有相通的道理。

  “就是说我接下来只有一次机会……不取潇州,就难争龙了?”这其实是上面就要撤掉投资了。

  “是这样……很残酷,但还是及不上白德锋锐专一争杀,甚至还相互决战,胜者存活下来。”

  “我们赤德讲究是遍撒火种,火德诸侯很多,最近潜力种子已不断涌现。”

  “你……机会本是大些,但是现在……确实只有一次大运机会了,当然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湘州的挫败并非能力问题,只是时运不佳让蔡朝摘了果子,又撞到青脉唯一仙侯。”

  “趁着这轮对外域大战基本抵定,我这次来带给你们天庭功赏,特别是你在湘南坚持支撑这样久,天功积累不少,早点过来让你早点有去潇州一搏的力量……你好好选些。”仙人递给他一枚赤红玉碟。

  湘阴洞天是千京河下游的核心战场,作洞天主持者坚持了这么久,确实有不少天功,可以说是血的代价换来。

  原本要作为冲击仙格的薪火,现在看样得提前变现,尽快化成战力。

  张维村思忖了片刻,勾选一些针对外舰围困和消磨防御仙阵、法宝,都非常有针对性,仙人收起来扫了眼,知道雄心未消,有点满意。

  赤光飞入云霄,很快一道道落下,都是集中了这轮赏赐,很快完成这次交接,这仙人似还有别的诸侯任务要传达,一步出了悬崖,最后期许:“在那面好好做,别让我们失望。”

  “是,恭送仙人。”

  张维村拜在地上,崖侧山石入手有点冰凉,眼角余光就望见着赤红光辉消失天际,看起来去西北方向,记得云州那片有几家火德诸侯……

  仙灵的存在消失在感应中,他才爬起身来,若有所思,长长一叹。

  张维村有个绝密的事,就是据说他的母亲,误入一个红色巨大的脚印,回去就梦到赤龙投怀。

  现在目光来看,肉体上还是父亲的血脉,但有着赤气入胎,也算是某位的后裔。

  只是不知其人是谁,看待遇,其实此人地位在赤德很高,但还是不能一手遮天这竞争者真多啊。

  不止是跟异德竞争,内部也激烈竞争,没有谁能独得资源。

  到这时,他就有些羡慕北面的叶青,又或更远些的魏宇。

  雨虽是变小,山风蓦感觉冷起来,张维村心里渐渐灼热,在山崖踱步来回片刻,最后望向东方。

  他听见了身后纷乱的脚步声,就说:“传令,整军备战,我们追去潇州继续围剿敌舰。”

  “这刚功赏完,都没有休整……会不会太急了点?”

  “不趁着这机会,等信郡王或汉侯哪一方触角探到潇州,我们就没有机会了……还有打听一下,汉侯府如何回应楚国盟约……如果叶青宣布结盟,我们也宣布与楚国结盟。”

  张维村说着,回扫一眼众人:“我知道这会引起蔡朝北方军团的针对,但我们火德同出一气,这是迟早的事,最多让应州顶在前面,稍拖上几日减小风险罢了……毕竟,蔡朝的大运受到了压制了。”

  “臣等无异议。”

  众人都表示同意,下去准备,前面在湘南的防御战攀升到了极危险的烈度,单凭一家已很难抗衡,这个经验教训不止是湘南收获,关注这场仙战的北地势力很多,也必有所戒惧。

  已经可以预见不远的将来,只要汉侯府一响应楚国盟约,在北地就是一个开启联盟互助的信号,别家诸侯就算没有资格接收到楚国邀约,也会就近根据自己的战略利益来选择盟友,相互扶持抗拒外域……当然抗衡蔡朝,迫使其停止扩张吞并,转成相互合作也是重点。

  一切都符合天庭培养种子的大局,属于蔡朝的大运是受到压制,它的大势正在退潮,必会暴露出许多裸泳者,但属于诸侯的约纵连横时代,即将到来——谁能引领这新的潮流,谁能继续屹立在浪巅?

  山风鼓荡开去,越过松林,穿透云层,向北方呼啸,天命高悬在九州青穹,等待着有人交出答卷。

  湘中·丰良城

  天气似有了好转的兆头,近日里难得没有下雨,但郡王府气氛越沉闷,往来办事的官员都脚步匆匆,尽量不在这里多留,生怕惹到王爷的怒火……呵,一郡之地的王爷,还真是郡王。

  云色暗沉下,清晰可见一道龙气,似因湘州水师远离去千京河做事,单凭郡级地方的支撑力度渐渐不足,终将龙气的虚弱暴露出来。

  虽还不至于孤零零只剩些本命,蔡朝不倒就难以窥视皇子本质,可这整个王府的气局已人人可见。

  人道中从来就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传统,郡王府当还没倒,但已不妨碍一些懂得望气的修士在心里盘算

  甚至传到市井间少不得风言风语,说起来这很大原因还跟汉侯强辱王妃的传闻有关,当时固是政治需要而不加封禁,但这无形中就削弱了皇室在当地军民心中的威严,到现在这类流言已封都封不住了。

  “好久都没见王妃娘娘出来……”有人奇怪问,终觉得最近流言传的过分:“你们现在八卦痛快,迟早要清算。

  有人笑一声:“现在郡王府都快倒台,哪里还有空管这个,听说连王妃都跑回娘家了……”

  “嘿……不会是跑去应州了吧?”

  “别开玩笑,流言听听就罢,不能当真……不过最近咱丰良郡确孤立了,汉侯和湘侯都结了盟,偏偏……”

  街上就有一队车马过去,转过这处街角,车轮在一块凸起的砖石上磕碰摇晃下,车里几案上的灯火跟着晃动,让正在翻阅情报的青年皱了眉,注意力回到现实。

  低调的黑色帘布阻隔了内外光景,但阻不住声音,车帘外传进来这些议论,很多都是低俗难听,这青年的眉就皱得更深:“这弟弟……在搞什么……”

  笃笃两下敲窗声,有侍从报告:“王爷,清郡王府到了。”

  “通报一声。”

  车帘外就是一些低语声,有脚步声匆匆进去,又过了会儿,王府的朱门吱呀一声打开,车队辚辚入内……

  一切都低调得很,车上的人甚至根本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这次拜访不会记录在任何官方史册中。

  不多时,清郡王匆匆迈入正厅,见到了这男子熟悉而久违的宽厚背影,他的脸色就有些微妙起来:“王兄……怎会突来这里?”

  “你担心私访?”信郡王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他,微笑说:“我已申报过宫里,时局特殊,来此是和弟弟你有些话要讲。”

  厅里没有任何仆婢,清郡王自己倒了茶水,主客分坐下来,就热切问:“兄长可是要攻打湘中……还是湘北,或者应州?”

  “你……”

  信郡王斟酌一下言辞,拿茶杯盖拨着茶叶,叹了口气:“应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听了这话,清郡王的脸色暗下来,闷声说:“找我来何事?看笑话?我这一郡之地的郡王是很可笑,丢了咱皇家

  “去东海吧。”

  “……脸面……你说什么?”清郡王疑惑地抬,雾气缭绕遮掩了彼此视线,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幻听。

  信郡王平静地重复一遍:“去东州开拓吧,我在这面支持你最快起步,站稳脚跟后朝廷对你援助就不会断……实话说,我本打算自己去,现在各州串联形势复杂,已脱不开身……但叶青也一样,他一旦走人,我就会趁虚而入,他不敢冒这个险,我在这里可以帮你拖住……你不用怕他。”

  “我怕他?”清郡王鼻子里哼一声,但心中快思量起来,这样突如其来的要求让他有点猝不及防,有点狐疑:“我也有基业,湘州怎么能弃……这建议是兄长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

  “怕我坑你?”信郡王有些好笑,于脆直白说:“湘州,你实只剩下一郡,还有什么好怕呢……我连俞帆这样的外姓都能容下,难道还贪图自家人这点地盘?”

  事实是如此,但清郡王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皱眉:“那你怎不调俞帆过去?”

  “别开玩笑了……弟弟,这开拓能轻授人手?”

  信郡王没有多少情绪,耐心说:“实不相瞒,原本就算议和成功,朝廷预备派宗亲去牵制,以长河水道制约对方……谁真会让叶青开拓成功呢?”

  “现在议和僵持更需这样,你不必多心,真正做决议的是两府宰执,是父皇,我只是一个建议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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