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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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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7章 日本
  
  这幅地图很大,几乎铺满了整个墙壁,它是皇上命令一群?教士帮自己绘制的,据那个传教士说,这是地球上目前最为精确的世界地图之一。
  
  地球——这个词也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新词,不知道是哪个传教士先说的,反正就流行了开来,这些西洋人认为大地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实心球,而万物包括人类则生活在它的表面上,就像大石头上面的苔藓一样。这种新鲜的学说极大地冲击了赵松原本固有的世界观,不过看上去皇上却不太反感这种说法。
  
  皇上说大地是平的,那就是平的,皇上说大地是个球,那么它就一定是个球,所以赵松倒也没有为这个问题伤过神。
  
  皇上的视线此时正放在北方,不过赵松却不觉得北方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自从数年前他在皮岛上协助当时的大明东江镇,一起抵抗皇太极的女真大军开始,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辽东作战,先是皇上直属,然后归于纪国公陈昇的麾下,几年间他带着自己的部队从皮岛、金州,一路向女真人的势力范围内突击而入,将本来已经独立成国、经营了两代人并且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建州女真人打得望风而逃,整个国家都被打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了一些残余的势力向北逃窜躲入了风雪连天的深山老林里面,在不停的清剿当中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辽东已经基本上平定了,所以大量的部队已经从辽东抽调,纪国公现在坐镇沈阳,其实也没有了多少活计,现在反而管民政的事情管得比较多,而赵松和他的部队最近也一直驻扎在沈阳郊外,已经多日没有打仗了,俨然有了些马放南山的味道。
  
  蒙古那边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自从也先在土木堡一战击溃了前明大军并且攻到了北京城下、震动天下之后,蒙古已经分裂了两百年了,彼此分了无数个部落互相攻伐残杀,中间虽然出了一些强人,但是谁也没有能够把整个蒙古统一起来。
  
  前阵子蒙古出了一个林丹汗,他各处攻伐,吞并了不少蒙古部落,实力一直在扩张,俨然有了些蒙古共主的架势,但是在进入了北京,灭掉了大明朝之后,皇上派大军挥师北进,大军深入蒙古腹地,击溃了林丹汗的大军,俘虏杀死了无数蒙古士兵,就连林丹汗也死于战阵之中。自从这一战之后,蒙古各部落都对大汉心中恐惧之极,绝少再有人胆敢对大汉不敬。
  
  现在曹国公吉香就带领一支大军驻扎在林丹汗当时的都城归化城,随时监视各处蒙古部落的行动,并没有听说现在边境有什么祸乱。
  
  女真,蒙古,这两支之前让大明头痛了不知道多少年、花费了多少金钱心力的外患,在大汉刚刚建立不久就已经被战无不胜的大汉军队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两位国公也分别坐镇东西,将这两支异族的残余势力打压摧残,让他们再也难成气候。
  
  这个结果,比任何证据都更有说服力地证明了,大汉确实是奉天承运的王朝气象,而且皇上确实是天降圣人,注定要带领汉人披荆斩棘,横扫天下。
  
  既然如此,赵松也不太明白皇上为什么还要对北方的事情心有疑虑,以至于一直都要在地图上注目。
  
  “赵松,你还记得当年在皮岛上的那一战吗?”良久之后,背对着赵松的皇上低声问。
  
  “臣一日都不敢忘。”赵松恭敬地回答。
  
  确实,他没办法忘。那次他带着一支船队来到皮岛,原本只是想要在那里建立一块立脚点,然后和皮岛上的人做些贸易而已,谁能够想到正好就碰上了女真大军前来袭击?
  
  女真人的将领说只要交出皮岛就放他走,他们不想得罪赵家军,但是他拒绝了,他不忍心看着岛上的生灵毁于残暴至极的女真人手里,所以他选择跟着岛上的守军——不,倒不如说是他带着岛上的守军,硬生生地抵抗了这群女真大军二十几天的围攻,保住了皮岛。
  
  他身边的很多兄弟都死在那里,有些是他最为交心的兄弟。甚至,如果再差一两天来援军的话,他自己都有可能葬身在那里楸重重艰难,种种困苦,险死还生的那些经历,他这些年又何曾有片刻胆敢忘记?
  
  “没忘了就好,没忘了危险的人才能打仗。”皇上稍微有些感慨地说,“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是的,差不多十年了。”赵松低声回答,心里则在揣测皇上提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用意。
  
  “十年啊……想来真是快。”皇上微微笑了笑,然后重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地图,“你既然没有忘记当时的艰难困苦,那自然也还记得怎么靠着船队在海岸边打仗吧?”
  
  这个问题,让赵松真正的吃了一惊。
  
  难道皇上是想要将自己派到某个有海的地方打仗吗?
  
  “臣有个习惯,每次打完仗之后,都是回忆起当时打仗时的种种情景,然后总结经验和教训,并且时刻牢记这些经验教训,以便未来不时之需。那次皮岛之战,是臣有生以来打得最为艰难的一战,所以臣也多次回忆总结过,想来对此有些心得。”赵松先展示了一下豪气之后,又开始表现出一些谨慎来,“不过,臣也知道,战场千变万化,一个地方的经验绝对不能完全套用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只能稍微借鉴经验而已,所以臣也不敢妄称自己对靠海陆战了然于胸。”
  
  “这回答……真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看来赵松你不仅有勇,而且颇为有谋啊。”皇上转过头来,微微朝赵松笑了笑,“也好,也只有这样,真才能安心真的把大事托付给你。”
  
  “大事?”这下赵松心里越发惊诧了,难道皇上想要让自己单独领一支军队出去征伐?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实在太好了……
  
  “赵松,对日本了解吗?”还没有等赵松回过神来,皇上的催问又接踵而至。
  
  “日本!”赵松又是一惊,然后很快镇定了下来。“倒是听说过一些。”
  
  他在海上和辽东都呆过,当然知道日本的一些事,不过说很了解也不至于,所以只能说得含混虲。
  
  “哦?知道一些?那就说吧,知道哪些。”皇上马上追问了。
  
  “臣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并非特别了解,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请皇上不要介意……”赵松先小心地给自己铺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日本悬于外海的岛国,过去他们被称作倭国,后来因为不忿这个名字所以才被自己改为了日本。其国生产金银与铜,多年来一直与陆上多有来往,现在还在和我国进行贸易。另外,听说他们的君王被称作天皇,不过被掌兵的将军给架空了,日本的将军自己建立了幕府,执掌了全国的治权,天皇被他们逼迫得形同傀儡。而且,臣还听说,日本各地还有不少藩主,在领地里面也有封建之权,所以其国令出多门,多有不同。”
  
  “还真知道不少,不错。”皇上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根细细的木棒,指向了墙上的地图,木棒在图上轻轻滑动,一点一点的向右上方移动了过去,经过了京师,经过了辽东、高丽,经过了一片汪洋大海,最后留到了海中的几个岛屿上。
  
  “没错,就是日本。如果我叫你去领兵征伐日本,你去不去?”
  
  当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赵松的心中又如同是轰雷作响。皇上原来真的是想要让自己领兵征伐一方!只要领兵打仗,就有可能夺取军功,而军功中最大的,自然莫过于作为主将领兵一方,去征伐敌军了。
  
  “只要陛下一句话,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没有经过什么犹豫,赵松大声地喊了出来。
  
  “很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皇上严峻的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不过你放心吧,日本算不上什么龙潭虎穴,用不着你万死不辞,我还等着你早点把仗打完回来跟我领赏。”
  
  领赏……赵松的心里微微一热。
  
  皇上刚才已经承诺了,打算让自己封侯,也就是说,这次领兵攻打日本,只要能胜,那就一定可以封侯。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他不想问皇上为什么要打日本,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问题。
  
  “皇上想要怎么去征伐日本呢?是尽点大军发动攻伐吗?”他恳切地问,“要臣做什么准备?”
  
  “这个你倒来问我了?”皇上淡然一笑,“我是准备让你做主帅的,所以这次要你来分析一下,我们要怎么打日本才好。”
  
  赵松为难地低下了头,开始思索,而皇上倒是也不着急,冷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赵松不敢让皇上多等,于是拼命催动了自己的脑筋,开始寻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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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8章 谋划
  
  关于日本,他所知道的情况实在太少,所以当然难以很快做出准确的判断来,只能根据自己所知的一鳞半爪来考虑。所幸最近几年来他一直都在作为高级将领领军作战,所以多年的战争生涯也给他培养出了一些战略思维,这让他可以站在全局高度开始考虑征伐日本的军事问题。
  
  “如今天下只是初定而已,女真和蒙古虽然被打得狼狈逃窜,但是总归还没有彻底倒下,四川和广西虽然已经拿下了,云南还有桂王和沐家领衔的朱明残党在作乱,另外,日本孤悬海外,保证军士的粮秣也耗资巨大,所以,以臣之愚见,最好不要是用倾全国之力来征伐……”考虑了许久之后,赵松低声开始说了起来,同时小心翼翼地偷瞟着皇上,生怕自己惹得皇上生气,“最好是精选精锐士卒,然后依靠海军,水路并进,尽快同日本之大军进行决战,击溃其大军,然后结束战事。不过,不知道……不知道皇上是想要灭国,还是只想要攻伐其国呢?”
  
  这里面的区别就很大了,如果只是想要攻伐其国、昭示大汉天威的话,那么只需要精选陆海大军,打垮敢于反抗的势力即可。
  
  而以赵松的经验,如果想要灭国的话,就要起大军击灭日本的每一个有反抗能力的势力,然后还要让大军留驻在那里,经过多年的占领之后,才能慢慢地将占领地消化下来,这其中所需要耗费的兵力、财力和物力,简直难以计数。
  
  所以,他心里猜测,皇上只是想要攻伐其国而已,出于某种他现在还不知道的理由。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这次远征应该也轮不到他来统军。
  
  “真不愧是历练了这么多年了,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了啊!我放心多了。”看到赵松说得这么有条理,皇上十分高兴,用手中的小木棒轻轻地敲了敲赵松的肩膀,以示勉励,“没错,大军渡海远征耗资太大,这次我只打算派一支小部队过去,大概三个团。我也不打算叫你灭掉他们的国家,只要你去帮我把他们当权的幕府给打服,让他们同意我们这边给他提出的条件就行了。”
  
  果然只是一支小部队啊……
  
  三个团?那不还是一个旅吗?我现在就是旅正啊……尽管心里早就知道皇上不会给自己配上一支大军,但是当听说配给自己的部队只有三个团的时候,赵松很快心里就有些失望。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在陆上拨一个旅来统管很简单,打算渡海远征就不简单了,更何况这次皇上还打算把自己列为远征的主将。
  
  “上面的目标是我给你的,具体怎么办到我就不跟你设限了,你现在对日本还是一知半解,想来叫你说你也说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皇上平静地看着赵松,“你这阵子就留在这边,好好地和自己的参谋们筹划筹划吧,尽快给我几个计划,记住,时间很紧,现在我就已经下令各地筹备物资了,明年夏天就要发动攻伐。”
  
  “明年夏天?”赵松又是一惊。
  
  他没想到皇上的筹划居然会这么急。
  
  “既然已经定了计,那自然要快点,难道还等着拖下去吗?”皇上平静地说,“好了,该告诉你的都已经跟你说了,你这阵子就多收集一些日本的资料,尽快给我做一份计划吧。话说在前头,要是你的计划敷衍了事的话,那我一定要让你挨几顿板子!”
  
  “臣不敢!”因为皇上说得如此亲切,所以赵松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也明白皇上的玩笑话里面隐藏的也是真真切切的威胁,因此他知道自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完成这项差事,“臣等一定会尽心竭力,决不让皇上失望!”
  
  他这次被从.沈阳调回来的时候,他的跟了他多年、配合极好的参军校尉也一起被调了回来,当时他还没有弄懂上面的用意,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这是皇上为了方便他更好筹划这次远征而特意布置的举动。
  
  皇上如此深谋远虑,又将如此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了自己,作为臣子,自己怎么能够不尽心竭力地效命呢?赵松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急迫感,他道如果夏天就要出征的话,留给他们制定计划的时间不会太多,他必须和这几个参军一起抓紧时间,制定一份有可行性的计划来,这样才能让皇上满意。
  
  不过,虽说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问题需要弄明白。
  
  “陛下,这次出征有三个团,编成一个旅,臣任旅正,那这三个团里面,最好有一个团是从臣自己本人带的旅里面挑一个,这样指挥起来可以如臂使指……”
  
  这么大的行动,他也不指望自己这个旅能全部吃独食,把整个任务都揽下来,军内派系那么多,别说他了,皇上肯定也会让别的派系也出人担任团长,这样才能平衡。
  
  所以,他也只想着用自己的一个团就够了——这年头带兵打仗,没有一支自己从头到尾抓着的部队,打起仗来还真是不太顺心。
  
  “可以,你就是这次的旅正兼团正,我可以从辽东你之前那个旅里面调一个团划拨给你。”皇上很体谅赵松的心情,于是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另外两个团,我当然也不会给你一些虾兵蟹将,都会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团正也定好了,就是马同济,黎黄河两个,这两个人虽然年轻,但是个个精明强干,都是有造之才,调给你绝不会碍了你的事。”
  
  “臣明白。”赵松再度躬了躬身。
  
  马同济,黎黄河这两个人他都知道,马同济是巨鹿侯马冲昊的大儿子,黎黄河则是颍川侯黎大津的儿子,他们两个现在都可以说是大汉军中的后起之秀。他们不仅家世优越、是大将勋贵之后,本人也是素有才能而且战功赫赫,在军中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皇上将这两个人调配到自己的麾下,只要他们能够服从自己的指挥,那这场远征的胜算肯定又会增加几分。
  
  “谢皇上隆恩!”赵松再度谢恩,然后继续说了下去,“皇上,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倒是挺多的啊?”皇上仍旧微笑着,“说吧。”
  
  “出兵在外,后方的供应乃是重中之重,尤其是这种渡海远征,粮秣弹药的供应更是一时都短缺不得,所以……这次后方万万不容有失……”赵松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但是皇上是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的。
  
  他说得没错,远征在外,后方的供应是最为重要问题,绝对不容许拖延和混乱,所以皇上之前也已经考虑了这个问题,并且有了相应的打算。
  
  “你放心吧,这次的远征,后方的统筹我已经有了人选了。”皇上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你觉得让太子来负责怎么样?”
  
  虽然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这个问题,再度让赵松一时间震惊得瞠目结舌。
  
  这次的远征,后方由太子来统筹负责?
  
  太子可是国之储君啊,皇上居然让他来亲自负责这次远征的后方供应?
  
  “怎么,你不放心吗?”皇上打量着低着腰的赵松,表情里面看不出任何含义来,“我知道太子现在还小,不过你放心,我会有其他的安排的,不会让你为难。”
  
  太子是在徐州龙兴之时和皇后生下的嫡长子,前朝天启元年出生,今年算虚岁不过十三岁,就算明年夏天开始征伐,他也不过是十四岁而已,让这么大的来负责后方,听起来是不大可能,不过皇上的谋划向来深远缜密,他肯定到时候也会为太子配备一个智囊团,协助他做好后方的工作,赵松并不担心没人办事。
  
  是的,这个决定对赵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太子出了名的早慧,性格也是沉稳刚毅,大有皇上之风范,绝不会轻浮孟浪给赵松在后方添乱。最重要的是,太子是未来的皇上,谁敢在他亲自负责的事情上敷衍塞责?
  
  有人敢拖延他赵松的事,有人敢让他赵松不高兴,但是有谁敢让未来的皇帝不高兴?
  
  无论如何,绝不会有人胆敢懈怠。所以这次他不用担心后方的问题了。
  
  同时,赵松也明白,皇上既然这么安排,那就绝不容许自己失败。他感受到了皇上那种志在必得、绝不容有失的决心。
  
  千钧重担压到了他的肩膀上,同时也代表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到了他的面前。
  
  既然皇上把精兵强将给了自己,还让太子亲自在后方坐镇,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失败?
  
  不期然间,赵松再度慢慢地跪了下来,然后头触到了地毯上。
  
  “皇上请放心,明年之内,赵松誓要让日本上下俯首系颈,听凭皇上发落!”
  
  “很好。”皇上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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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9章 君臣议
  
  赵松离开了皇上所居的住处之后,并没有离开军营,而是在军营里面另外找了一个住处住下,他的那几个亲信的参军也被召过来了,虽然他们并没有觐见陛下的资格,但是他们也被特意安排到住在他的住处旁边,方便他们构思相应的的计划。
  
  而赵松走了之后,皇上却没有闲下来,他的日程每天都被安排地满满当当的,安排赵松的觐见,只是今天日程中的一小件事而已,接下来的事情还要更加重要。
  
  皇帝一直站在台阶上的地图前面,若有所思,有时候还用手在地图上面比来比去,大堂角落里面的侍从们仍旧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以免打搅到皇上的思绪。
  
  直到许久之后,才有一位中年的侍从武官踏着极轻的脚步,慢慢地走到了平台的边缘。
  
  接着,他悄无声息地跪了下去。
  
  “启禀皇上,雍国公、蔡国公、平原侯都已经到齐了,现在都在会议厅里面等着陛下。”
  
  “都已经来了?”皇上终于从地图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那好,通知他们准备,我马上过去。”
  
  “是!”这位高级的侍从武官马上站了起来,利落地转身就离开了大堂,走向了偏厅的会议厅。
  
  雍国公就是当今大汉朝廷的丞相王兆靖,是统领内阁的最高等级的大臣,也是整个华夏文官的;蔡国公就是石满强,他和纪国公陈昇、曹国公吉香一样,也是大汉军队的元帅,现在节制着山东、河南以及湖广和四川的大汉军队,最近因为一直在统领大军平定四川,所以一直驻节成都,这次是特意被皇上调回来的;而平原侯则是陈宏,现在在内阁当中担任阁臣,负责财税一块,号称财相。
  
  自从定鼎天下之后,新皇朝在皇上的一手设计下,沿用了旧朝一些制度的同时,也按照自己的需要进行了一些新的改革,文官制度自然也是改革的重中之重。
  
  前朝政治的一个问题就是掌控政府实权的内阁和负责实际事务的六部脱节,使得首辅可以轻易独揽大权,大多数阁臣找不到负责的具体事务只能沦为摆设、起不到辅佐作用,而六部则因为负责事务的大臣地位降低而行事常常掣肘,结果上下沟通不畅运转不灵。
  
  于是,新朝一建立,在沿用了内阁的同时,皇上也做出了将内阁和六部融为一体的决定。这样,首辅大臣(官称丞相、也有人称其为首相)可以统揽全局,而其他阁臣也可以在各自的职权范围内施展拳脚,上下一体如臂使指。
  
  不过,由于国朝事务繁多,所以六部也按照需要进行了相应的拆分和职权划分,内阁的阁臣现在有十几位之多。
  
  比如户部,它的职能就被拆分开了,户籍和人口管理被划分到了民政部里面,其分管的阁臣号称“民相”;而天下的财计税收则被划分到了财政部里面,其分管阁臣号称“财相”(平原侯陈宏现在就任财相),而商业贸易这一块则被划分到了商业部里面,其分管阁臣号称“商相”,现在由上党侯周学智担任。
  
  至于皇上的妻弟,被封为卫国公的徐厚生,在定鼎之前就负责工业事宜,新朝建立之后,他也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负责工业部的“工相”,负责全国的工矿和建设事宜。
  
  在这样一套新的政府体制之下,阁臣的地位开始和职权挂钩,再也不至于出现前明那样的首辅一手遮天而六部人浮于事的现象。
  
  丞相总揽天下全局、财相握有天下财计大权,这两个可以说是朝廷当中最为重要显贵的职位,如今这两位年届中年的重臣都已经被召来了,平静地坐在偏厅的长条形圆桌椅的一边,偶尔交头接耳。而元帅、蔡国公石满强则坐在圆桌的另一边,他看着对面目不斜视,并没有参与到这两位内阁重臣的交谈当中。
  
  在前明时代,自从土木堡之变之后,不管地位多高的武官,在内阁首辅之前都没有正坐的资格,甚至连坐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这种场景当然不会出现。不过,自从新朝建立起来之后,皇上痛感前明由于贱视武人导致武人地位低下,以至于军队战斗力每况愈下的教训,于是着意提高武人的地位,将军队的统御之权完全抓在手中,让军队自成体系,不允许文官通过掌握升迁的方式来压低武人的地位。并且,他多次赐予军队中的高官荣衔,以便给他们更有底气维护自己的地位。
  
  他并不害怕给武人以高地位之后武人会作乱,因为他知道,只要民心军心在朝廷一边,谁作乱都不可能得逞,极少有人会铤而走险——而如果民心军心尽失的话,就算武人不作乱,王朝又怎么能保得住呢?
  
  同时,正因为大汉刻意保持文武平衡的缘故,所以两位内阁重臣也就没有在议事厅当中主动与石元帅交谈。
  
  并不是因为他们关系不好,而是他们有意在避嫌。
  
  当侍从武官通知皇上即将到来之后,两位重臣也不再交谈了,三个帝国最顶尖的文武官员,都正襟危坐,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整个会议厅一片寂静,只有黄铜珐琅彩西洋钟刻度的微微颤动声,才提醒人们时间并没有停止流逝。
  
  “皇上驾到!”伴随着一声雄厚浑实的呼喝声,三位重臣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两边的空地上。
  
  当穿着一身黑色军服的皇帝走入议事厅的时候,三位拥有莫大权势、可以让万人为止噤声的重臣,齐刷刷地双膝向下跪了下去,然后口中同时喊了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只是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自顾自地走到了主位上。
  
  椭圆形的议事桌本来座位都是一样的黄梨木制的座椅,但是在重臣们的坚持下,主位特意高了一级台阶,而且座位也包金嵌玉,以体现皇上至高无上的地位。
  
  除了这个座位之外,议事厅的其他陈设都比较简朴,甚至可以说简陋,没见过的人根本难以相信,就是这座简陋的议事厅当中,无数关系着国计民生、关系着无数人生死的重大决定被制定了出来,然后被整个帝国的官僚和军事机器所执行。
  
  因为经常得以觐见到皇上,所以这些重臣并不像赵松那样忐忑不安,但是仍旧屏息凝视,深怕惹得皇上不高兴。
  
  他们都可以说是皇上起家一开始就跟随着他的老兄弟,但是到了现在他们都清楚,他们已经是君臣,其中的界限已经明确,他们必须维护这种界限,再也不能将往日的相处方式延续到现在的环境之下。
  
  正因为他们有这种觉悟,所以在皇上登基之后,无论皇上怎么拒绝,他们还是用各种方式来尊崇皇上,凸显皇权的至高无上,他们知道这对皇上对他们自己都说最好的选择。
  
  “让你们久等了。”皇上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房间里面是侍从走出去。
  
  这些侍从武官没有任何迟疑,统统寂静无声地走了出去,然后把门都关上了,只留下了一个年轻的书记在会议厅的角落里负责记录几个人的谈话,以便日后查询记录——这种书记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可靠的年轻人,在未来也会被提拔到内阁官厅当中任职,前途都十分光明,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泄密的想法。
  
  等到这些人都走了之后,皇上原本严肃的表情顿时就缓和下来了不少,“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你们别摆出这幅紧绷着脸的样子了,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可以随便说。”
  
  看出皇上的心情很好,所以三位重臣暗暗对视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不过,纵使如此,他们还是不敢在皇上面前真的拿自己当兄弟恣意放肆的。
  
  “谢皇上恩典。”三个人当中地位最高的是当朝丞相、雍国公王兆靖,所以根据重臣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他来负责回话了,“我等身为臣子,理应尽心辅佐陛下,不敢妄自僭越。”
  
  “什么僭越不僭越的?这天下是我带你们一起打下来的,我还得带你们随着我一起治!”皇上不满地皱了皱眉,“我现在深居九重,你们要是顾虑这顾虑那,都不好好说话了,我怎么知道事情到底好还是不好?”
  
  这一番话,说得亲切当中又透着一股信任,几位重臣又是激动又是欣喜,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他们对皇上的尊敬,并不是仅仅因为他是皇帝、因而地位至高无上而已,更重要的原因是发自内心尊崇。正是在皇上的带领之下,他们结成了一个团体,然后从徐州一步步走了出来,一点点壮大自己的实力,最后席卷了整个天下,在他们的心中“皇上明见万里、绝对不错,我等只需要照章执行”的思想已经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潜意识,几乎从不反对皇上的任何意见,哪怕这个意见他们并不是特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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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0章 铸币
  
  接着,皇上又将视线放到了元帅蔡国公石满强身上,然看着他结实但又黝黑、显露出一些风霜的脸,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满强,这么久不见,你比过去又黑了不少啊……你在四川真是辛苦了。”
  
  “为皇上效劳,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石满强挺直了腰,硬声回答,“只恨没有为皇上克尽全功,荡平所有前明余孽,臣惭愧!”
  
  “惭愧什么?你已经打得够好了,前阵子我听到奏报,你都已经把前明的余孽全赶出四川了,就连当地土司的乱事也平定了不少。短短几年就做出了这样的功劳,我高兴还来不及,还要你惭愧什么?”皇上又是一笑,“前明余孽现在就那么点了,他们不过是躲在山野之间苟延残喘而已,随时都能打垮,我都不急,你也不用急!”
  
  “现在那些前明余孽在朝廷大军面前不堪一击,只能狼奔鼠藏,万不能敌我军之兵锋。经过臣多次大力清剿,如今他们大多躲避到了云南,以世代镇守云南的前明黔国公沐家为首,拥立伪明桂王朱由榔为伪帝,妄图负隅顽抗。”石满强的声音,恭敬里又透着一股统兵大将特有的肃然,“臣请求皇上再调拨一些粮秣,让臣再准备一年,明年即可进兵云南,将前明余孽一鼓荡平!”
  
  元帅的豪言壮语,顿时将屋里的其他声音都压了下去,一时间其他两位重臣都不再做声,而是看着皇上,想要借此得知皇上现在的想法。
  
  “一鼓荡平那是肯定的,不过……倒是不用那么急。”皇上笑了笑,“那些前明余孽反正不成气候,先放在那里也没关系。”
  
  “放着?”石满强有些惊异。“皇上的意思是先按兵不动吗?”
  
  “对,先按兵不动,让那些前明余孽先过几天安生日子。”皇上点了点头,“云贵高山连绵,四川的地形也颇为复杂,运输条件极为不便,再发动大攻势攻入的话,物资损耗实在太大了,最近军内要对蒙古再发动一次大攻势,所以你这边只能暂缓一下了。”
  
  “要去打蒙古了吗?ē石满强总算有些明白了。
  
  皇上说得也没错,比起前明余孽来,蒙古人确实是更大的祸患,能够造成的麻烦也更多,确实应该优先去对付蒙古人。而且,云贵川山地众多,地形崎岖复杂他自己也有切肤之痛。
  
  不过……又有哪个统帅,希望自己所负责的战区风平浪静呢?如果风平浪静,那就代表他在军内的发言权越来越少,也代表他手下的儿郎建功立业和升迁封爵的机会越来越少,这个说不得也要争一下的。
  
  “皇上确实明鉴万里,臣等不及。”石满强先是奉承了皇上一句,然后委婉地再度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前明余孽虽然战力不强,但是还是需要多提防提防,他们手里握有朱家正统,颇能蛊惑人心,如果放任的话,恐怕难免招致祸端……”
  
  “你啊……这也学会绕弯子说话了?”皇上半是生气半是好笑地笑了出来,“什么正统?他们朱家有什么正统了?正统现在在这儿!在万民心里面!”
  
  他虚指了一下周围,“我让天下万民少受了官府盘剥,少服了徭役,少交了赋税,让天下万民可以去期盼一个太平日子,所以正统就在这儿,一直都在这儿!朱由榔一个少年人,无德无能,对天下也无恩,他有什么正统?他就靠着自己姓朱,是万历的孙子?天下人谁还会想着回到那样的日子?我看你深怕麾下儿郎闲不下来,想要给他们多找点事情做吧?”
  
  “请皇上恕罪……”眼见皇上呵斥,石满强连忙告罪。
  
  “恕罪什么?你和手下儿郎想要打仗是好事,要是你们见到战阵畏畏缩缩,那才是有罪。”皇上还是微微笑着,“想要早点荡平那些前明余孽的话,不如这阵子你就让那里的兵帮忙修修路吧,修得越多,进兵的日子就越快,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越大,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迟早就会打这一仗,而且只要尽快做好准备,就会尽早打?石满强心中暗喜。
  
  “臣明白了,谢皇上教训。”他老实地朝皇上躬了躬身。
  
  “好事总是会有的,不用心急。另外……就算就算不是云南,你的手下儿郎也不会没有地方立功啊。”皇上又补上了一句,“天下大得很。”
  
  天下大得很?
  
  石满强再度愣住了,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现在隐约有一种预感,这应该就是皇上将他和丞相财相两位文臣一起召见的原因。
  
  于是,石满强也不再多言,只是微微侧过头去,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兆靖。
  
  王兆靖心领神会。
  
  “皇上今天召我等来议事,想必是有要事宣告吧?请皇上明示吧,也好让我等早做准备。”
  
  因为他在皇上起家的过程中出力极大,所以在新朝建立后威望也最高,他对皇上说话有时候就不是特别注意,反倒直接了很多。比起其他人的唯唯诺诺来,皇上反而比较喜欢他的态度。
  
  “确实有要事,不过等会儿再提。”皇上的手虚晃了一下,让丞相先别问,然后转头看向了财相平原侯陈宏,“陈宏,大汉银行的筹备工作怎么样了?有什么难处?”
  
  当听到皇上垂询的时候,原本就十分严肃的平原侯陈宏,现在就变得更加严肃了。
  
  “回皇上,筹备的工作目前来看尚且顺利,新的钱币的铸造也已经定样了,我正准备让皇上过目。”
  
  “带过来了吗?如果带过来了的话,就拿出来让大家瞧瞧吧。”皇上点了点头,“都是朝中重臣,早点看到也好。”
  
  “是,陛下。”陈宏应了下来,然后从旁边的的座位上拿起了他带过来的一个小匣子,然后打开了匣子。
  
  皇上很快看到了里面静静地躺在锦缎上面的一枚枚金银币。
  
  还没有等他示意,离他更近的丞相就已经将小匣子移到了他的面前。
  
  皇上微微俯下身来,端详着这些钱币,然后伸手轻轻地拿起了几枚放到手上把玩。
  
  这个经过精心加工的金银币,依照币值的不同,直径大小都略微有些不同,不过相同的是它们色泽都十分鲜亮,正面印着币值,图样为不同的花纹,同时印刻有“大汉五年制”的字样,而钱币的背后还都印刻有统一的龙纹,摸起来有鲜明的突透感。
  
  银币的面值较小,种类较多,依照钱币和成色的大小有“壹圆”“贰圆”“伍圆”“拾圆”几种面值,背后的花纹分别是杜鹃、石榴‘丁香和桂兰等几种花卉,这些币值的银圆将会是未来市场上流通的主要货币,百姓们日常生活接触最多。
  
  而金币的种类很少,只有“五十圆”和“壹佰圆”面值两种,这两种金币的制作工艺水准尤其高,背面的月季和牡丹花纹鲜亮明丽,在他的手上发出那种金灿灿的辉光,
  
  “不错,挺好看的,你们也玩玩吧。”把玩了一会儿之后,皇上将这些金币重新放回到了小匣子里面,然后在桌子上轻轻一推,将匣子推到了丞相王兆靖的面前,然后自己又看向陈宏,“搞得这么漂亮,量产没有问题吗?”
  
  “模子确实花了一些力气,不过好在精熟的工匠很多,总算是搞成了,现在模子已经做好了,以后铸币也方便,就算没有样币这么漂亮,但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陈宏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臣以为把钱币做漂亮一点是好事,这样有人就算想要仿造,也没那么容易。”
  
  “确实很好,很不错,你们用心了。”皇上点头赞许,“不过,想要防止有心之人仿造,光是做漂亮点是不行的,还得靠严刑峻法才能威慑住那些人!”
  
  “严刑峻法是必须的,以臣之间,最好颁行法律明示天下敢有伪造钱币者杀无赦,以警醒世人。”这时候在一边摆弄这些样币的丞相发话了,“平原侯,既然样币已经做好了,那就加紧吧,现在各地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明年我打算就把各地衙门的薪金用这种新币来支付,试探一下各地的反应,如果没问题了,就尽快天下推行。”
  
  “好的,丞相,我会让他们再加紧的。”陈宏马上应了下来。“如果样币没问题的话,我就让他们加紧铸造,到明年夏天应该可以做出几百万来。”
  
  这时候蔡国公石满强也已经拿到这些样币了,他细细把玩之后,也颇为满意。
  
  “这些金银币还真是不错啊,我手下的儿郎们一定会喜欢的。平原侯,加紧做吧,赶紧拿这些给我们当饷钱!”
  
  “这是自然。”陈宏笑了笑,“不过,蔡国公,最近还请你对手下儿郎们保密……”
  
  “那我自然理会的!”石满强大笑了起来。
  
  随着他这一笑,议事厅里面气氛顿时又软化下来了不少,几个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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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1章 为了金银
  
  “不错,有了新的铸币,银行的事情就好办多了,ē皇上颇为赞许地看了看陈宏,“只要把银行建起来,各地财税统一,天下就好治理多了,陈宏,要多努力!”
  
  这次的金银币的发行也是他亲自决定的,按他当时穿越过来之前的那个时代的说法,这个应该叫做“金银复本位货币制度”,在这种制度之下,帝国的政府可以同时将黄金与白银作为制作流通货币,金币与银币都具有流通和交易的功能,可以自由兑换,而且都由国家银行铸造、流通、输出与输入。
  
  这样一种货币制度,既可以将铸币的权力收归国有、促进经济发展,而且银币还可以弥补国内黄金产量不能满足市场需求的问题。
  
  而银行是皇上和重臣们在多次商议之后决定构建的全国性的金融机构,负责统管全国的铸币和钱币流通事宜。
  
  在定鼎天下之后,皇帝自己经商就显得有些名不副实而且毫无必要,所以经过和重臣们的多次探讨,已经经营了多种产业,货栈遍及全国的云山行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大部分产业和土地资产被纳入了官营事业,为政府提供大量收入,维持政府的财政运行,而它的钱庄则被单独划出,列入到了财政部的治下,成为了未来国家银行的基础机构——因为觉得继续叫钱庄俗气,皇上亲自选用了“银行”一词来指代这个新成立的机构。
  
  而皇上以后只持有国家银行的大量股份,不再参与到任何企业的运营当中。
  
  另外,在皇上的授意下,雍国公蔡国公平原侯这样的勋贵,乃至于因为军功和其他功劳而被封为男爵子爵的低等贵族,也会在国家银行当中拥有一定的股权,可以从中领取固定收益。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满足他们对金钱方面的需求,同时进一步将这个勋贵集团纳入到皇室的掌控当中。皇上知道,自古以来搞只靠言辞是无法让人倾心追随一辈子的,人都有逐利之心,获得了权势之后就想要获得应有的回报。这个想法一味靠堵是难以堵住的,就算他这一代?以强行抑制,到了后面也只能人亡政息,前明也就是这样的教训。
  
  所以为了改变这种局面,他就必须想办法将他们的逐利之心放在贪腐以外的地方,为此他鼓励开疆拓土,建立功勋,还让他们在国家银行当中可以领取固定的年息,以便稍稍平抑他们的功名心。同时他还鼓励工商,让他们将自己的收入可以投入到回报相对较高的产业当中。
  
  也正是因为他的种种举措,所以丞相和财相两位才对国家银行的事情这么上心,毕竟他们和这个机构也是利益休戚相关。
  
  “臣一定殚精竭虑,不复皇上期待。”在皇上满含期望的注视之下,陈宏垂下了头。“不过,虽然筹备银行的事情尚且顺利,但是诚如皇上之前所言,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我等面临的问题现在倒也有一些……”
  
  “哦?说吧,今天正好大家都在。”对他的回答,皇上并不以为忤,仍旧微笑着。
  
  自古以来,官员们汇报的时候都是先讲成绩再讲问题的,他当然也习惯了。
  
  “其实也是老问题了,如今虽然朝廷家大业大,但是因为花钱大的事也多,所以还是连年入不敷出,积年的国债是越来越多了,虽然还是能借上钱来,但是每年偿付的利息也不是一笔小数。”因为有些紧张,所以平原侯的表情变得严肃了,就连坐姿也端正了许多,“尤其……最近连年用兵,所以财政的缺口还是很大,尽管商相他们一直都在扩张海外贸易,但是收过来的税总还是有些不够,所以臣觉得最近最好还是不要兴动刀兵,先将国债消减一点再说……”
  
  皇上的笑容更浓了。
  
  其实国债的积累是他刻意为之的结果,陈宏虽然是个聪明人,也是理财的老手,但是他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人,有他时代的局限性,他把国家财计看得有些像是私人财务,只想着收支平衡,生怕借贷拖累国家。
  
  可是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并非财经专业出身的,但是他多少了解一些国?经济的常识,他知道,对一个国家来说,借债并不是坏事,反而通过国债他可以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融体系,同时将这些债权人变成国家的支持者(只要手里持有国债,就没有人希望发债的政权垮台),同时将民间储藏的丰富资金吸纳出来,投入到社会的投资当中——众所周知,对国家经济来说,钱只有流通起来才有意义。
  
  当然,他知道过度负债对一个国家也十分不好,会造成国家财政崩溃,但是一个国家需要一个稳定而且规模适度的国债盘子,这是现代财政的基础之一,这也是他亲手开启这个古老国家和民族走向近代化的重要步骤之一。
  
  这些话他没必要跟财相和其他人说,他只需要暗暗引导这些,时间长了,在多年的实际操作当中,这些金融财政的领导人自然而然会拥有近代思想,树立正确的财政观念——欧洲发达国家近代做到的,没有道理他的大臣们做不到。
  
  同时,故意让新朝不铸造铜币,也是他刻意为之的。
  
  在这个年代,各地的地主老财们除了兼并土地之外,最喜欢的就是藏钱了。他们一般都窖藏了很多铜钱和铜器,拥有了巨大的财富,但是国朝宣布只使用金银币,等于变相从他们手里掠夺了财富,逼得他们只能重新使用新朝的钱,这样很快国家的金融体系就会落入到大汉银行——也就是中央银行的手中,使得国家财政加速进入中央集权的近代化体制。前明在万历初年开始执行一条鞭法,让各地的赋税折银上交,说实话也给他们推行这种政策打好了一个基础,可以让他们事半功倍。
  
  而且,说句实话,铜用来当钱太浪费了,在如今,造大炮和战舰都需要大量的铜,可不能把它用在这种方面上。
  
  而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和他扶持起来的勋贵集团们所控制的大汉银行,也必将成为国家的中央银行,唯一享有铸币功能的金融机构,一国金融体系的最顶点。
  
  不过,为了不至于影响太大,让天下人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新朝并不打算宣布立即废止铜钱的货币作用,只是不再主动铸造大量新铜钱而已,这样少量供应的铜钱和旧时代流通的铜钱一起会在市场上作为极小额的辅币流通,然后在未来有序地退出市场,最后实现完全的金银复本位制。
  
  在皇上的理想当中,最好是随着国家金融体系的完善,慢慢地过渡到后来的信用货币阶段(也就是抛弃贵金属货币,发行纸币),这样可以大大扩张国家信用,不过现在这个社会时代谈这个太晚了,那已经是他的子孙们需要忙活的问题了,不需要他现在过于的操心。
  
  “你说的问题我明白,国家用钱确实不能大手大脚,要适度,要让天下可以负担得起,这一点我会听取的。”皇上先是点头鼓励,然后话锋一转,“但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们不能因为缺钱了就把重要的事情停下来,这是本末倒置,我们先把局面稳定下来,天下太平了朝廷收上来的税就多了,到时候慢慢还清债款不是轻松很多吗?”
  
  “臣明白了。”陈宏连忙回应。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皇上再问。
  
  “还有一件,就是铸币的问题。”陈宏定了定神,继续说了下去,“皇上对铸币期望很高,想要几年内就让新币流通天下,不过……虽然近年朝廷收上来了不少金银,但是总觉得还少了一些,所以,需要斟酌一下如何解决……”
  
  “我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皇上马上回答。
  
  议事厅顿时又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除了陈宏外,丞相王兆靖对此也十分好奇,说实话对今天的事他心里是比较好奇的,因为他和陈宏是内阁的人,按道理来说是不能多过问军队的事情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皇上把他们和石满强一起特意召见,因此他和陈宏刚才也在暗自揣度皇上的用意。
  
  在三位重臣的注视之下,皇上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下了几口淡茶,然后他笑着扫视了一下几位重臣。
  
  “我听说日本国盛产金银和铜,明年我们发兵日本,只要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金银,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攻伐日本!?
  
  重臣们终于明白了皇上今天叫他们过来的意思,因而他们一时没有说话,而是各自对视了一眼。
  
  “为了夺取日本的金银,发动征伐?”丞相稍微怔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十分震惊,反而很快就重新恢复了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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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2章 储君
  
  他没有很快去问皇上具体原因,而是转头看向墙角边一直默不作声做记录的书记官。刚才皇上和我们说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了没有?”
  
  “记下了,丞相。”这个年轻的书记官马上做出了答复。
  
  “好,接下来我们和陛下的谈话你也要完完全全记录下来,不得有任何遗漏!”王兆靖严肃地叮嘱这位书记官,“记得,我们谈完了之后你要录三份副本,我和蔡国公平原侯都要保留一份!”
  
  皇上接下来要跟他们说的事情,必然将是十分紧要的东西,他们也许在一场会议当中无法完全领会,这种情况下,在回去之后多看几遍会议记录就对他们很有帮助,也能让他们更能够执行好皇上的意志。
  
  “是。”书记官马上就点头应了下来。
  
  “皇上,您虽然今天才跟我们说,但是想必心中这个想法已经酝酿许久了吧?”吩咐完了书记官之后,丞相重新看向了皇上,“且皇上直接训示吧,我等一定好好听在心里。”
  
  “训示谈不上,只是有些事情要征询你们,顺便问问你们的看法而已。”皇上冲丞相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不要专门听我的,有意见就说。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现在我国为了铸币而需要大量的金银,各处还需要大量的铜,而日本人手里有很多金银又有铜矿,那自然我们就要想想办法互通有无……”
  
  “启禀陛下,陛下盛聪,臣等不及,银行和铸币之议,确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过……”王兆靖的神情十分严肃,显得若有所思,“日本孤悬海外,和大陆交流不甚方便,而且之前还被前明太祖列为了不征之国,如果需要征伐之的话,恐怕需要细心筹划才行……”
  
  其实他并不在乎攻打“不征之国”的道义上的负担,只是担心在日本的战事如果旷日持久而且耗资巨大的话,已经入不敷出的国家财政恐怕就又会增添一个大负担,结果不仅没有达成原本的目标,反而得不偿失。所以他想要借着今天的机会委婉地提出一些提醒,让皇上在考虑进攻日本的时候多多注意一下不利条件,不要过于盲目地行动。
  
  “不征之国那是前朝的事情了,与今朝何干?时移世易,自然应该审时度势相机而动,难道前朝太祖定下的规矩,我们还要遵守吗?”皇上不出丞相的意料,很快就否决了他的说法,不过态度倒是并不生气,“丞相,你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你放心吧,这场仗,我们会进行完全的准备,绝对会打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这点清醒我还是有的。”
  
  “皇上明见万里,臣等不及!”丞相心里暗暗定下来了,连忙口中称颂。
  
  “好了,别光顾着给我戴高帽,我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的,你们可别想着随便附和我就能过了关!”皇上笑了起来,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陈宏,这件事跟你最为有关,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回皇上,臣也听说日本自古以来就盛产金银,其国铜矿的储量也极其丰富。多年来我朝一直都在与他们交往贸易,所以得到了不少金银。”因为知道皇上恐怕已经下了决定,所以陈宏的话也十分委婉,大体上同意了皇上的构想,只是补充了自己的一点顾虑而已,“如果能够出兵威慑其国,令其献出一些金银,想来我国的需求可以满足不少,皇上的大计应该也能够按照原本的规划来完成。不过……还是那句话,臣以为最好速战速决,不然的话,如果两国开战,恐怕贸易会暂时中断,日本金银对我国的输入也会一时断绝,若是旷日持久的话,反而对陛下的大计颇为不利。”
  
  “好,我明白了。”皇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蔡国公石满强,“满强,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回皇上,臣是个武人,一向只知道服从命令行事,对于财政和国政,臣并不知晓。”石满强的回复倒是慷锵有力,“不过臣知道,皇上做的决定那是绝对不会错的,臣只需要鼓起死力去完成即可,皇上指到哪里,臣就打到哪里!”
  
  “还真是个勇将!”皇上禁不住大笑了出来,“不过,这次不用你来打过去了,这次为了减小我国的损耗,我只打算派一个旅过去,速战速决打疼日本的当国之人,让他们痛彻心扉然后答应我们的条件就好了,你是一个元帅,难道我还能让你当个旅正带着这些兵?”
  
  “不用我上阵?这……”石满强惊愕当中又有掩饰不住的失望,“那皇上,请问旅正是谁呢?”
  
  “我定了赵松。”皇上的语气十分平淡,“你们觉得这个人选怎么样?”
  
  三位重臣又十分迅速地对视了一眼,虽然文武殊途,但是他们都久在朝中,当然知道赵松是什么身份,也知道皇上对这位堂弟的看重。既然皇上已经选定了由自己的堂弟来领兵,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臣久闻赵松作战有勇有谋,是一名难得的将才,这个人选十分不错。”仅仅只沉默了片刻,石满强马上说。“他当旅正,此次应该征伐不会有失。”
  
  “很好。”皇上再点了点头,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似的。“你倒是豁达,能以大局为重。不过,心里肯定还是挺可惜的吧?”
  
  “臣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臣知道,既然皇上将臣特意叫过来了,那自然就不会是只跟臣说说这种安排而已……”石满强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长进了啊!都会油嘴滑舌了!”皇上又是一笑,“不过你说得没错,这次我确实对你这些有些安排。赵松现在就是个旅正,但是这次派过去的旅不会全是用他现在的那个旅,我准备让他从之前管的部队里面抽一个团作为直属,另外两个团就从别的地方去找。另外两个团正我也定好了,一个是马同济,一个是黎黄河,黎黄河现在在董冰峰麾下,马同济现在就在你的手下,你不会给不出人吧?”
  
  听到皇上的话之后,石满强心中顿时大喜。皇上这意思,就是从他这里调人,而且不是调一个人而已。马同济现在在他的手下任团正,调过去也是团正,但是打完之后肯定会有不少封赏升迁,而且他可以抽调很多自己手下精干的青年军官塞到这个团里面,让他们一起从里面分润战功,走上升迁的康庄大道。
  
  这已经是皇上对他的很明显的照顾了。
  
  “皇上给了马同济这样的机会,臣怎么会阻拦呢?”石满强笑得满面春风,“皇上且放心,臣回去之后一定会马上从下面抽选精兵强将,一定要让最好的官兵随他,决不让皇上失望!”
  
  “你要做的可不是抽调一点儿人而已,”皇上摇了摇头,“这次虽然只派一个旅过去,但是毕竟是大军千里出征,需要消耗的物资极大,需要从国内运大量物资过去,辽东现在虽然暂且平静,但是毕竟残破得厉害,物资还是要从山东来运,你既然管着山东的兵,那就好好地给我管着,要是后勤供应出了问题,我就拿你是问!”
  
  “皇上请放心!”在皇上的注视之下,这位元帅也激动了起来,“到了出征的时候,臣一定会亲自坐镇督办,绝不会让物资供应出上一点问题,否则臣就亲自过来跟皇上请罪!”
  
  “别跟我请罪了,到时候你就去跟太子请罪吧。”皇上冷笑着回答,“这次出征,坐镇后方负责调度的太子,我只是偶尔听他上报而已,你不用跟我多说。”
  
  “太子……”三个重臣同时抽了口冷气,“这次竟然是太子来负责?”
  
  他们心里都明白,如果太子亲自坐镇后方,这件事的意义就完全非同小可了,太子是国之储君,虽然年幼但是也到了该历练的时候了,皇上派他出来负责后方坐镇,那肯定就存了这个心思。虽然皇上说的是他在负责我不会来掣肘,但是太子办事皇上哪有放手不管的可能?可想而知,如果这次远征当中有谁的表现不好的话,那太子一上报,皇上肯定饶不了他吧。
  
  “臣……明白了。”石满强沉思了片刻,然后略微艰难地点了点头,“臣一定尽心尽力,决不让皇上和太子失望!”
  
  “别搞得那么紧张,我相信你做得好,否则也不会找上你。”皇上微笑着勉力了他,然后转头看向了两位重臣,“陈宏,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回去准备一下,看看最近能够筹集到多少钱来,我们先把这次出征的费用给准备好——不过要记得保密,不要让外人听到我们的谋划,免得闹出别的乱子。”
  
  “臣明白。”陈宏马上应了下来,“臣回去之后就会着手相关的准备,力争不拖延此次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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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3章 一团和气
  
  “很好。”皇上看上去心情很好,满面笑容地又看向楸一直没有再做声的丞相雍国公王兆靖。“丞相,他们的事情我都说完了,现在该跟你说说了。这个构想你到底觉得怎么样?”
  
  “皇上吩咐便是。”王兆靖恭敬地回答,“臣乃皇上的辅臣,只要皇上有名,臣但有尽心竭力而已。”
  
  “别这么说,人生在世谁能没错?就算我是皇帝,也不可能全知全能,还要你们来做我的耳目手足,为我办好事。要是什么事都让我一个人说,你们只管做,那我怎么能治理好天下?”皇上假意生气,其实在勉励对方,“我知道,你现在是首辅大臣,下面有很多人在盯着你,所以你说句话做件事都要看到这里看到那里,没办法好好说,这我都理解。但是,你别顾虑那么多,我既然让你做了辅臣,那就是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要把你自己深思熟虑的意见说出来,我都会听取的。”
  
  “臣谢皇上!”皇上的这番话,确实勉励当中又透着信任,隐隐中还把丞相的头号辅政大臣的地位给透了出来,表示他绝对没有动摇丞相地位的意思,所以王兆靖也由此精神一振。“臣听闻皇上攻伐日本的谋划,理由臣已经了解了,而且十分赞同,臣只希望此战能够一切顺利,不至于影响到朝廷在其他地方的谋划。”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需要你们帮忙。”高出一级台阶的皇上,仍旧打量着他,尽管是在俯视,但是表情却十分温和,“现在朝廷的外事是你在负责的,如果没有你来配合的话,这次出征也难以得到满意的结果。”
  
  因为连年都在进行国内统一战争,所以对大汉朝廷来说,外交工作一直都没有放在最优先事务的序列里面,所以内阁当中现在还没有大臣专门负责对外交往工作,只是由丞相府下面的外务司一个部门负责而已,但是既然这次要谋划对日本的进攻,那么就不能不进行一些外交工作了,而这个责任太过于重大,也就只能由丞相大人一个人来背负起来了。
  
  “臣承蒙皇上信任,领受了楸此重大的责任,必肝脑涂地以解君忧。”丞相马上站了起来,恭敬地向皇上领受了命令,“臣回去之后,定然会同孔璋等人好生商议,尽快找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嗯,这件事你最近得上上心了。”皇上点了点头,“我听说日本国现在其实是被征夷大将军和他的幕府所控制,其国的君主为大将所制,不握有实权,各地的藩主也是个个拥兵自重,包藏祸心……可见里面上下并非一心,此中大有可为。既然这次我们只想着速战速决,那就要利用好这些有利之处,逼迫日本的掌权者同意我们的一切条件”
  
  “臣明白。”王兆靖再度躬了躬身,“臣会和孔璋一起商量好机宜,务必不使时机有失。”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好了。接下来该做的事情我都已经跟你们说好了,你们记得尽快筹备!”皇上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重重一挥手,“今天正事已经说完了,你们就留下来陪我吃吃饭吧,顺便见见赵松。”
  
  “赵松已经来了?”三位重臣心里稍微一惊,然后同时又严肃了起来。
  
  在跟他们说这件事之前,皇上就已经把赵松叫了过来,显然他已经是决心已定、绝不回头了,他们都暗暗庆幸自己并没有质疑和反对皇上的决定,只是提出一些补充建议而已。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皇上就跟角落里面的书记官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书记官精乖地走到了高台御座的下方,然后恭恭敬敬地将自己手中的记录簿抬手交给了皇上。
  
  皇上垂手拿过了这个记录簿,然后一页页地快速浏览了一下。在这样的御前会议当中,皇上经常会在会议之后审阅记录,所以倒也没有人感到惊奇。
  
  “好,不错,你用心了。”快速翻完了之后,皇上赞许了一句,然后将记录又重新递回给了年轻的书记官,“等下把这份记录誊抄三份,送给这三位大臣,记得,你一个人来抄写就好,不要经过其他人的手!”
  
  “谢皇上!臣遵!”这位年轻的书记官受宠若惊,脸因为激动都有些微微发红了,他慌忙跪下谢恩,然后站起来,结果了记录簿,放在了怀中。
  
  “好了,我们今天该谈的也谈过了,先去吃点东西吧,桌上谁也再说国事,罚酒三杯!”皇上起身,然后笑着再度挥了挥手,领头往议事厅外面走了过去,“走!”
  
  其他重臣也连忙跟在了后面。
  
  因为有皇上的特意嘱咐,所以这次御厨们也早就做好了几个人的餐点,而且在国务会议的进程当中每隔一刻钟就重新热上一次,以便让皇上和重臣可以随时享用。
  
  重臣们都是多次前来军营觐见的人,留在这里吃饭的次数都不少,所以并不显得局促,不过皇上一向不在乎奢华,而且军营的条件毕竟简陋,所以他在这里吃得并不好,只是有酒有肉而已,和这些重臣们的平日生活所吃的还未见得好。不过,能够和皇上一同用餐,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这种荣耀自然能够压过饭菜上的不适应。
  
  一到餐桌上,三位重臣就看到了已经就坐的赵松,然后都满面笑容地和他打起了招呼,而赵松也受宠若惊地一一向他们行礼。
  
  因为同是武臣,所以石满强元帅一来就坐到了他的旁边,然后抬起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赵松的肩膀。“你小子真的不错嘛,越长越结实了啊!在辽东没白呆!”
  
  “元帅,在辽东我天天要在山沟里钻,有时候还有就着雪吃肉,这身体不壮实也难啊。”赵松笑着回答,“若不是这次被召回来,恐怕我还要再壮上几十斤……”
  
  “为国奋战在白山黑水之间,旅正真乃壮士!”平原侯陈宏也凑趣着笑了笑,“不过旅正还是要多注意下身体啊,以后国家需要旅正报效的机会还多得很……”
  
  “谢大人提点!”赵松马上笑着向他道谢。
  
  “好了,赵松,这些年你辛苦了,这次朝廷要给你封伯,也是你真刀真枪换来的。”这时候王兆靖也发话了,“不过,得意之时切记不可轻浮孟浪,朝廷需要的是沉静实干的栋梁,不是得意忘形的用材,这样的人朝廷可不敢大用,切记!”
  
  “赵松明白了,谢丞相!”赵松连忙又肃然跟他顿首。
  
  他心里知道,这些人恐怕已经在刚才的御前会议当中知道了皇上打算用他做主将去攻伐日本的想法,所以现在一个勉励一个敲打,都是期望自己可以不辜负皇上的重托。
  
  “好了,不是刚才都说好了吗?到了席上还说什么国事?”这时候皇上也走了进来,然后直接坐到了餐桌的主位上,貌似不满地瞟了大家一眼,“好了,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先好好吃吃饭!”
  
  接着,他拿起了旁边的酒杯,抬到了胸前。“干!”
  
  “干杯!”几位臣下也连忙端起了酒杯。
  
  这种宴会是军营里面的私人宴会,大家并不怎么讲究,所以礼数上也没那么多规矩,端起酒杯就随着皇上一起喝了下去。芳醇的烈酒一进肚子,大家的腹中就好像燃起了一团火似的,原本钻入体内的那种寒意,也很快地消失了,精神也重新振奋了起来。
  
  不过,毕竟公事在身,所以没有人喝很多,也没有人劝酒,只是各自喝了几杯而已。大家一边喝,一边聊天,皇上和两位文臣听着石满强和赵松这些年来在关外和川蜀中的奇异见闻,不时还发出大笑声,让整个私宴变得其乐融融。
  
  直到午后,这场午餐才告结束,然后几位重臣一一离开,回到自己的官署去了,而石满强和赵松两位武臣则被侍从们牵引着到了军营里面的某个房间休息。
  
  而皇上在宴会后则并没有前去休息,反而观阅起了各地呈送过来的奏章,他的精神很不错,充沛的精力好像一下子用不完似的。
  
  当到了下午的时候,他终于从面前的一堆文牍当中抬起了头来,然后看着自己旁边的那个中年侍从。
  
  “去,宣召太子过来。”
  
  “是,陛下!”侍从马上躬身领命,然后转身离去。
  
  在皇上的命令之下,信使很快就骑着快马冲出了军营,向几里外的京师城墙驱驰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白白皑雪当中。
  
  皇上不慕虚华,虽然天下已经初定,但是他不愿意住在高墙深宫里面,宁可住在军营里。而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太子从徐州迁到了北京之后,也不愿意住到前明皇宫或者豪门巨室的宅院里面安养,反而主动要求和父皇一样过简朴的生活,在他的要求下,皇上把太子的住处安排在了离军营不远的小院落里面。父子两人如此不慕的做派,倒是让全天下尚且在观望之人都心生敬佩,觉得赵家趁势而起夺取天下确实靠的不是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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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4章 郑家人
  
  年纪尚且还算幼小的太子,住在那里之后,一边平常在一群老师的教导之下学习各种知识,一边也经常来军营里面向父皇学习治国的实践,倒也进步得非常快。
  
  在侍臣的带领之下,一身便服的太子很快就来到了皇上平常处理奏章的小偏厅当中。
  
  这个小偏厅的布置,和其他地方的简朴实用作风一脉相承,除了四壁的书架和文牍之外,只是有书桌一些凳子和一张供累时小憩的床而已。当太子走进书房的时候,皇上正坐在微微摇晃的摇椅上面闭目养神。
  
  “儿臣参见父皇!”一进来,太子就身鞠了一躬,向父亲行礼。
  
  尽管很多教他的老师都告诉他太子最重要的就是守拙,要时时刻刻保持对皇上的尊敬,不要在任何方面惹得父皇不高兴,但是父皇在礼仪上对他却从没有要求过太多,甚至在他第一次下跪对父皇行礼的时候他还大发了一次脾气,斥责了他的老师,然后叮嘱太子父子之间最重要的是亲睦,见了父皇的时候不必下跪,只需躬身行礼即可。所以自从那次之后,太子见了父皇都只是这样行礼,但是内心当中对他的崇敬和尊重,却从来没有减色过半分。
  
  是的,太子十分崇拜自己的父亲,一心想要成为像父皇那样的大英雄、好皇帝,为此也以最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以便尽快能够承担起重任。
  
  在太子的轻呼声当中,皇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哦,你来了啊。”他一边微笑着一边轻轻抬起身来,“还挺快的啊,我才眯了一会儿而已……”
  
  “得父皇传召,儿臣岂能不尽快赶到。”太子恭敬地回答,然后走到了躺椅的旁边,伸出手来副父皇起身。
  
  “倒是苦了你了,我一个念头就给叫过来了。”皇上轻轻地拍了拍太子的脑袋,“不错,最近又长高了点。”
  
  他的年纪仅仅十三岁,身形还有些消瘦,不过个子已经挺高的了,性格也脱离了小时候的稚气,而变得沉稳厚重起来。而且在各位精选的老师的悉心教导之下,他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具有了不错的学识素养,所欠缺的只是一些历练经验而已。而在自己的暗中帮助之下,得到历练经验的机会是不会缺少的。
  
  被扶起来之后,皇上拉着太子的手,走到了书桌边,然后两个人一起坐了下来。
  
  “儿子,最近老师们都说你的学业很不错,也很用功刻苦,学问现在有了很大的长进,我很高兴啊,做得好。”皇上一边说,一边抚摸尚且年幼的太子的头发,眼中也满是慈爱。
  
  虽然平常在外人面前十分威严,但是皇上在和儿女们私下里接触的时候,态度却十分和蔼,称呼也十分亲切,一点也不想让父子亲情因为权力而磨损——尤其是在儿子这么年幼的时候。
  
  “父皇的教导,儿子须臾也不敢有忘,儿子不早点学好该学的,那怎么能为父皇分忧?”因为得到了父皇的赞许,所以太子也十分高兴,脸也微微红了,“儿子只是发愁时间有限,不能将现在各位老师教的东西都好好学完。”
  
  “哎,别这么说,你已经够努力的了,别再强逼自己。”皇上又拍了拍他的头发,“学海无涯,你没办法一下子把所有东西都学完的,再怎么着急也只能循序渐进,再说了,我一直在看着你的学业,你该学的东西已经学得不错了,我很满意。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要先告诉你,过年这段时间我要放你一个月假,让你好好在外面透透气,把心里憋闷的气都泄出来,有张有弛、有劳有逸才是正路嘛……就这样吧,从明天起,你就和你的那些少年侍从们一起出去逛逛,骑骑马打打猎,好好看看这大汉的江山!”
  
  听到父亲如此勉励的话,又知道自己可以从高强度的教育当中解脱出来,放一个月的假,太子不欣喜若狂才怪吧。
  
  “儿臣,谢父皇!”太子喜形于色。
  
  “没关系,你做得好,自然会有奖励。”皇上笑着捏了捏太子的脸,十分亲昵。
  
  虽然明着说是在放假,其实对皇上来说这也是对太子的一种教育,一来在外面骑马打猎可以锻炼身体,顺便熟悉外面的情况、避免不接地气的情况;另一方面来说,太子也可以和他的那些侍从们加深关系。
  
  这些太子侍从,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岁到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一般都是勋贵之后,也是未来的朝廷栋梁,让他们和太子多接触,也可以培养他们对朝廷、对太子的忠诚心。
  
  不过这些考量对皇上来说都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所以他也不打算跟太子多解释,只想着让他到时候好好玩玩,享受一些以后可能再也难以享受到的乐趣。
  
  不过,虽说如此,有些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提前告诉他的,必须先让他有个准备。
  
  “记得,多和郑家的那个小子亲近亲近,你过不了多久就用得着他。”皇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了,开始显得严肃了起来。“玩归玩,过了年之后,就有的你忙了啊,儿子……”
  
  “郑家的小子?”太子先是有些惊愕,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父皇是指郑森吗?”
  
  郑家就是指郑芝龙一家,郑芝龙从万历末年开始投入到了海上,先是在海上巨盗颜思齐手下,通过在海上走私和劫掠逐步起家。在颜思齐死后,郑芝龙结合诸海盗首领,号称十八芝,拥有当时福建沿海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武力及商业团队,领导海贼数万人,经营走私与劫掠事业,横行于台湾海峡。等到新朝定鼎之后,经过了郑氏家族多年的经营,他们已经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豪商。
  
  当新朝平定了北方,并且开始向南方席卷而下的时候,这位出身福建、横行一时的海上巨豪,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犹豫权衡之后,毅然也投入到了新朝当中,成为了大汉朝廷的一员。
  
  在郑家归附之后,他捐了一大笔财富给了朝廷充作军费,而那些原本跟着他们家在海上闯荡的海盗和走私商,一部分随着他们上岸,各自买房置地重新过上了陆地上的良民生活、一部分还有功名心的则留在上,被编入到了朝廷的海军当中,这些人经过多年的海上闯荡,有操船的经验也有海战的战术素养,所以极大地扩充了海军的实力,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习惯了抢掠的生活,不识时务不肯归顺朝廷,他们也成了被朝廷大力打击的对象,很快便被从海边扫清殆尽了。
  
  为了表彰郑家捐献财富和率军归附的功绩,朝廷在数年之前将郑芝龙封为了会稽侯,另外还进行了多番封赏,令这个一心想着衣锦还乡的海上巨豪心满意足地回家当了富家翁。而且,最近朝廷还将他虚岁十岁的儿子郑森召入到了朝廷当中,当了太子的侍从——当然,底下有些人嚼舌头说这有让他儿子当人质的意思,不过朝廷和会稽侯两边都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种荒唐无稽的谣言的。
  
  一听到父亲说起,太子就想起了那个郑森。
  
  这个少年人虽然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但是虎虎生威,有一种英姿勃发的雄气,就连对着自己这个太子也一直不卑不亢,应对得体,看得出来有那种少年英杰的气象。也正是因为郑森平时在对他的应对当中展示出了这种少年英气,所以让太子留有了深刻印象,。
  
  “没错,就是这个姓郑的小子。”皇上点了点头,“看你好像对他很熟似的?”
  
  “也说不上很熟,只是这个郑森英姿勃发,让儿臣暗为赞许,所以儿臣能够马上想起来。”太子低声回答,心里则在寻思父皇的用意。
  
  “英姿勃发?这个评语可不低啊,你平常不轻易夸人的,看来这个姓郑的小子真的很不错,那我就放心了。”皇上又笑了笑,“你这阵子就好好带着他吧,用得着!”
  
  “敢问父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太子稍稍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大起胆子问了,“为何……为何要突然提起郑森?”
  
  难道父皇要对会稽侯一家有所图谋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朝堂和福建地方上可有的动荡了啊……在多年的教育之下,太子考虑问题的时候,已经开始带有政治家的色彩,虽然还有些生涩,但是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不知道高了多少。
  
  “别紧张,我只是叫你用用他这个人而已,没有对郑家做什么的意思。”皇上看出了太子的心中所想,于是马上安慰起了他,“确切地说,我是要你在另外一个地方担当大任。”
  
  “担当大任?”少年人的心瞬间就紧绷了起来,“是什么大任?”
  
  皇上盯着太子,一字一顿地说,“日本是什么国家,在哪儿,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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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5章 东边不仅有日本
  
  “儿臣当然知道,日本是个岛国,在我国东北方,有高丽渡海可到。”太子连忙回答。
  
  皇上素不喜欢儒学,在皇上的亲自过问下,对太子的教育,并没有再像当年那样教四书五经,只是稍微教了一些,让太子懂得笔墨和诗词而已,反而是数学、地理等学问教得很多,有些还是外国传教士亲自来教授的,所以太子对周边国家的情况当然不会一头雾水。
  
  “父皇已经决定了,就在明年夏秋之际攻伐日本。”皇上继续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也出现了颇为玩味的笑容,“而你,到时候将会坐镇高丽,总领后方。”
  
  坐镇高丽,总领后方!
  
  虽然皇上说得很平淡,但是对太子来说,这不啻是平地惊雷,他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将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自己。
  
  “父皇……”太子砸了咂舌,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口干舌燥,“这……这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君无戏言,难道我会拿着这种事情消遣你?”皇上的笑容更加深了,看着儿子这么惊讶的样子,他好像有些恶趣味的满足似的,“你啊,虽说还小,但是总归是一国太子,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心浮气躁呢?要多有些定力啊!你要是这样,怎么好出镇在外,震慑藩国呢?”
  
  “儿臣……知错了。”在父皇的催促之下,太子慢慢地恢复了镇定。
  
  不过直到此刻,他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父皇,打算让我出镇在外,总领后方了?还要将我派到高丽去?
  
  太子并没有问为什么父皇要决定攻伐日本,因为他知道,父皇英明无比,他作出重大的决定肯定会有自己的重大理由——将自己派出去总镇后方,肯定也会有深意。
  
  也许,就是打算让自己历练出一些经验,为日后学习治国做好铺垫吧。
  
  在最初的兴奋消褪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忐忑不安了,父皇这么重要的任务,我能办好吗?要是办不好,坏了父皇的大计,那可怎么是好!
  
  ?“怎么?不高兴?觉得不安?”皇上仍旧微笑着,好像能够看穿太子心中所想似的,“怕了?”
  
  “儿臣……儿臣确实有些忐忑。”太子老老实实地跟父亲回答,“儿臣怕自己年少,能力不足,坏了父皇的大计……”
  
  “怕很正常,你这个年纪,不怕才怪。”皇上爱怜地又抹了抹太子的头发,“不过,儿子,你是太子,所以你不能怕。纵使有再重的胆子压到了你的身上,你也不能怕,你要咬着牙挺住,顶着风浪一点一点前行,只有这样,你才能担得起天下的担子!父皇当年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不也已经开始顶起担子来了吗?别怕,你是我儿子,我顶的起,你也顶的起!”
  
  “别怕,你是我儿子,我顶的起,你也顶的起!”这发自肺腑的勉励,再次让太子精神一震。
  
  是啊,他是皇上的嫡子,也是他最宠爱最寄予厚望的儿子,对皇上的发迹史,没人比他更了解了,从父皇、从母后的口中,他知道父皇当年在徐州当时从多么艰难境地中一点一点发迹,最后和身边的兄弟们一起席卷天下、创立新朝的。其中的艰难,其中的豪情,又怎么能够不让他心驰神往呢?
  
  可以说,他十分崇拜自己的父亲,一心就想要向父皇证明,自己配得上父皇的厚爱,也配得上成为这天下的后继者。
  
  所以,有了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够退缩呢?太子心中暗想。
  
  “多谢父皇提点,儿臣……儿臣知错了!”一想到这里,太子禁不住站直了腰,“儿臣一定倾自己所能,将一切事务好好办理,让父皇的大计顺利完成!”
  
  “好,就是要有这幅样子来,我赵家的孩子没有这股气怎么行!”皇上又大笑了起来,重重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不过,光有气可不行,做事还是要讲方法的。我会给你配上一些人,你只管用好他们就行了,你是太子,只要用好了人,就没有做不好的事。”
  
  说完,他好像是又回忆当年的一些事情似的,又长叹了口气,“想我当年,哪有人给我什么班底?孤立无援,只能靠自己一枪一棒打出兄弟来,打出班底来,最后一步一步打出这个江山,儿子,你之后条件可比我当年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了,可要珍惜啊!”
  
  这语重心长的教诲,里面感慨之余又不知道蕴藏了多少期许,太子听下来竟然鼻子都有些发酸,但是他硬生生地还是忍了下来。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用心良苦,儿臣绝不辜负父皇的期待!”这个个头还不高的少年,坐在皇上身边,饱含热情地喊了出来。
  
  “好,好。”皇上满面笑容,然后站了起来,从自己的书桌上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太子,“这是有关于高丽国主李珲和他一些子女近臣的条陈,你回去的时候看看,熟悉一下,明年你去了高丽,少不得要跟高丽人打交道,早点弄清楚名堂来,也好到时候方便办事。日本的相关条陈,我也吩咐人在做了,等到做好了,你也一并拿去看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太子恭恭敬敬地接过了这些条陈,收入到了怀中,准备回去有空的时候就开始看。
  
  因为高丽是近邻的藩国,所以太子现在对高丽的情况也有些了解。自从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十六日,高丽大将李成桂废高丽恭让王,在松京寿昌宫即位,其后李成桂以“权知国事”的头衔向明朝上表,于是就这样从一开国开始就成为了大明的藩属国。
  
  李成桂即位后,次子李芳远被封为靖安大君。经过两次王子之乱,在建文二年被封为世子,十一月十三日受其大兄禅让于松京寿昌宫。这时候在为的明成祖朱棣赐李芳远国王诰命,及亲王爵的九章冕服,他的头衔也从其父的“权知国事”变成了国王,从这之后起,每次高丽新王登基都需要大明朝廷的确认。
  
  接下来的二百年来,高丽一直以大明藩国自居,待大明甚为恭顺。
  
  等到万历年间,专权日本的太政大臣丰臣秀吉挥师西渡,登陆高,妄图先吞并高丽然后进军大陆,夺取大明的天下,而高丽因为朝政**多年党政,军队早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很快一触即溃,京城陷落,全境都差不多为日军所占领。而这时候万历皇帝派军进入高丽,经过了多年的苦战,终于将日本军赶出了高丽,将王室送回了国都,从此高丽上下都对大明十分感激,感念其再造之恩。
  
  但是,到了女真崛起之后,高丽初时还和大明一起出兵进攻女真人,但是因为建州女真屡屡打败高丽和大明军队,所以当时的国主李珲开始首鼠两端,不再介入女真和大明的战事,而因为李珲多年来在高丽滥杀异己大臣,早已经上下离心,于是在天启三年,春天,在李珲左右任事的亲侄绫阳君李倧见李珲身患疾病,联络外面的支持者发动了宫廷政变,将李珲为光海君,自己自称高丽国主。宫廷政变后的第二天,即三月十三日晨,二十八岁的绫阳君李倧即位于庆云宫之别堂,被废黜的光海君则被石灰烧瞎双目,流放于江华岛的乔桐。
  
  过了几年之后,新朝定鼎,高丽重新作为藩属要求归附新朝,然后新朝却不接受李倧通过政变夺取王位的手段,于是要求李倧归位给李珲。虽然李倧百般哀求,最后甚至铤而走险想要武装抗拒,但是在朝廷武威的吓阻之下,高丽的文武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敢于对抗朝廷的意志,于是又发动了宫变,将李倧废黜,重新迎回了被流放外岛的光海君。
  
  已经瞎了双眼的光海君,虽然重新被立为王,但是毕竟瞎了眼睛已经成为了残疾人,治国多有不便,再加上年纪已经大了,于是他在下令处死了李倧及其家人亲族之后,就不大管国家的政事,而是将国事都托付给了自己手下的大臣和驻扎在汉城的大汉使节手中。
  
  驻藩属的使节团,也是大汉制度的一种创新,因为不满于大明对藩属国除了一些朝贡册封的事务之外基本不管的做法,大汉一开始就决定在藩属国派驻使团,一边宣奉朝廷的意志,对藩属国实行遥控管理,一边让他们行事同大汉朝廷更加一致。当然,目前开始这么做的,还只有高丽和琉球等少数几个藩国而已,还没有扩展到周边全部国家。
  
  所以,大汉朝廷驻扎在高丽的使节,早已经对高丽的国政起了举足轻重的操纵地位,这种形势对十分有利于太子在高丽的任务——毫无疑问,到时候为了迎合太子,驻汉城的使团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来逼使高丽人配合。
  
  而且,他们已经在高丽驻扎了不短的时间,对高丽上下的事务和具体情况都有了一点了解,太子到了那里之后,也可以通过他们对高丽实施管制,不仅在明年的攻伐当中可以有效地把高丽变成一个进攻日本的基地,也可以在战事结束之后,更加紧密地将高丽纳入到大汉的体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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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6章 太子的疑问
  
  “儿子,你去了高丽之后,虽然那里上上下下都是你的臣下,但是你切切不要骄纵,也不要一味强势迫他们。”将高丽的条陈交给了太子之后,皇上继续叮嘱太子,“有什么得怨的事情,你交给使团的人来做就好了,不用自己出面,你要在高丽人面前做好人,这样才能得他们的心!”
  
  “儿臣明白!”太子连忙点了点头,“儿臣一定会小心应对高丽人,不至于让他们离心。”
  
  “也不用太过于小心,你是太子,就是要摆出点我们的威风来。”皇上又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其实我们要打日本,高丽人开心着呢!万里初年,日军登陆高丽,荼毒杀戮甚重,可谓与高丽人血海深仇,以至于他们现在还将日本人的那次进攻称作‘壬辰倭乱’,提起来就咬牙切齿,所以这次你去,是行王道,伸张正义,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只要不做得过分,你就是他们的圣主!”
  
  太子没有答话了,只是少年人的眼睛里面越发闪耀着激动的光彩。
  
  这就对了,有哪个少年人不喜欢建功立业呢?皇上欣慰地想。
  
  “这下你知道肩上的胆子有多重了吧?儿子,当太子当皇帝风光是风光,但是要做的事情也是一样都不能少啊……”皇上仍旧微笑着,像是在抚慰自己的太子,“所以,这阵子你就好好玩吧,不把身心都放下来,到时候要紧绷了可就有得苦了……不管如何,明年的事情明年再办,有我在给你安排,你就多放松点吧。”
  
  “儿臣知道了,谢父皇。”太子心里十分感动,再度向父皇道歉。“儿臣虽然会放松身心,但是学业绝不会拉下,这阵子儿臣除了出了日本和高丽的相关条陈之外,一定还会多去学学兵法之事,只有多学习些兵事,儿臣才能够在后方坐镇好。父皇将儿臣派过去,一点也不想看到儿臣只是在一帮幕僚围绕当中只知道唯唯诺诺吧?”
  
  “你倒是有志气!”眼见太子如此回答,皇上笑得更加开心了,“好,你想学就学,我只怕你不想学呢!我给你安排了那么多教兵事的老师,你最近可以多跟他们讨教讨教,别只是听他们说,要自己多问问题!不过,记得不要将打日本的谋划透露给他们了,只是旁敲侧击来问就好了。”
  
  “儿臣一定会去问的。”太子连忙答应了下来,然后突然又有些犹豫,“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于是马上追问。
  
  “只是有几位教我的老师,一直要我最近多读读经文,尤其是论语。他们说古人就是靠着论语治理天下的,我是太子,以后我也得靠着这些来治天下……”太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他们还说我们家是马上得了天下,但是以后却不能马上治天下,还是要靠着德性教化,只有名教纲常,才能维持住这天下,光是一味武力扩张,只能是扬汤止沸,终不能……终不能持久……”
  
  随着太子的叙述,皇上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最后,他扬起手来,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放肆!”
  
  皇上一直都不喜欢儒生,这个天下皆知,所以除了在最初有几个读书读昏了头的儒生大着胆子来跟他进谏要“行王道”要“以德治国”被他重重惩处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人再跟他饶舌什么要以儒学名教治国了。
  
  没想到这些文人还是不死心,居然把心思放到了太子身上。
  
  在为太子选老师的时候,虽然皇上有意不想让他接触什么儒学经典,但是毕竟还要让他学一些古文和诗词,接触一些文化方面的知识,所以还是启用了几个教授的老师——当然,太子的课业,主要还是以军事、经济方面的知识为主,文化只是辅助而已。
  
  他们明明只是老师,然而他们却端不正自己的位置,把自己当成帝师了,居然还妄想依靠自己的地位来影响太子,将他们的那些思想还要灌输给太子……这种事皇上怎么能够忍受?
  
  “儿臣有罪,请父皇恕罪!”眼见父皇生气了,太子连忙躬身告罪。
  
  “你没罪,你好学是好事,这不能怪你!”皇上似乎余怒未消,仍旧怒视着太子,“这几个酸儒倒是有事,居然还想着靠你来为他们张目,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我一定饶不了他们!”
  
  虽然平常皇上和太子相处的时候十分和蔼,但是当皇上罕见地发怒的时候,就连太子都有些承受不住。帝王一怒,仿佛就连这个温暖的房间都被投入到了冰室当中一样。
  
  “父皇!父皇请不要动怒!”看着父亲如此恼怒的样子,太子心里十分害怕,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但是,因为害怕因为自己无心一言而断送掉了几位老师的性命,所以他马上又大着胆子,抱住了父亲。
  
  “你做什么?”在太子的环抱之下,皇上怒视着他。
  
  “父皇……请息怒!”太子看着皇上的怒容,略微有些惶急地说,“父皇平常教导儿臣切不要因怒而行事,以免冲动之下作出追悔莫及之事,那今天也请父皇息怒……不要,不要因怒而杀人,师傅们虽说犯了糊涂,但是……但是罪不至死!儿臣不仅是为了他们的性命求情,也是怕父皇的声名有损啊!”
  
  在太子恳切的喊话之下,皇上终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这个略有些消瘦的少年,此时已经扑到了自己的身上,虽然害怕得全身颤抖,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抱住了自己,然后劝谏自己不要因怒而杀人。
  
  他有仁心,但是并不柔弱,敢于说出自己的看法来。这样的资质,才能当好一个太子,做一个理想的接班人皇帝吧。
  
  皇上脸上的怒气慢慢消退了。
  
  “杀人?我为什么要杀人,让他们演一把舍身取义的范儿吗?你想多了,我不会杀他们的。”他抓住了太子的手,然后轻轻推开了,“但是不杀他们也不代表我不处罚他们,从明天起,那几个人我都会全部斥退,一个也不留!”
  
  “他们自有过失,儿臣也同意换了他们。”太子点了点头,同意了父亲的安排,“文辞之道,在于初心,儿子已经学到了这么多了,接下来自己阐发就可以了,不必依赖于那些文人。”
  
  “文辞之道,在于初心……”皇上眼睛一亮,然后喃喃自语,“不错,不错!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等话来,看来你真是学懂了啊!”
  
  因为心里高兴,他重新又让太子坐了下来。
  
  “太子,你不必将那些儒生饶舌当真!大凡强国,只要还有余力,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扩张,将力所能及的地方都变成自己的疆土,正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什么守拙中庸,统统是一派胡言!若是周人搞什么守拙中庸,现在汉人不还是得缩在中原出不来吗?不说别的,就是我们脚下这燕京,还不是周人一寸一寸扩张出来的?儒生最好粉饰,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明明是无力扩张,处处被动挨打,非要说成是为了行王道、以德服人,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也只有他们做得出来。”因为对儒生素来不喜,所以皇上的语气也骤然变得尖刻了不少,“那等酸儒,就知道拿些经书喋喋不休,你决不能听!按初心,按初心!”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大汉的疆域比之前明已经大有扩张,尤其是在蒙古和西域一带,经过多次的征伐,现在大汉朝廷不仅收回了河套地区,而且已经将自己的控制区域扩张到了敦煌一带,并且还在打算继续扩张,既然如此,那儒臣的“中庸守成”那一套,自然就极其不讨皇上的喜欢了。
  
  “儿臣知道了,儿臣也会像父皇一个,锐意开拓进取,决不故步自封。”眼见父皇已经消了气,太子深深松了一口气。“只是父皇,儿臣在学习了些军事之后,还有一事不明,可否请父皇赐教……?”
  
  “什么,尽管说吧,不用怕。”皇上马上答应了下来。
  
  “父皇,自从我朝定鼎以来,一直都在西方和北方锐意进取,接连击灭女真和蒙古诸部,可谓开拓千里,武功迈于前明,几可和汉武媲美……只是……”太子的神情还是有些迟疑,不停地瞟着父皇,“只是在儿臣看来,辽东、西域和北疆多雪原或者荒漠,大部分不能住人,而儿臣在地理课上学过,南越之地才是膏腴之地,其稻谷可以一年三收……何故父皇一直都要不停征伐西北,如今又要攻略日本,反倒是南方之地却一直不肯攻伐……?南方各地,虽然也各有难处,但是比之北方苦寒之地,恐怕……恐怕还是耗费小了许多。只要我们先花些时间占了那等膏腴之地,以此为根底,继续扩张实力,到时候再北上攻伐……岂不是……岂不是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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