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0
  第1441章 骑兵大潮数百步外
  
  建州女真的骑兵大队靠近这边的,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都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这帮汉狗还真是孬种,这么害怕,岂不是吆喝一声就能吓得尿裤子。
  
  笑得这么肆意,其实还有个原因,大家突然放松了来,原来赵家军的火炮这么无用,战前听到这样那样的传闻,听经历过的同伴说如何的可怕,可亲身经历后,发现居然如此废物,先行开火,却差了那么远,这样的火炮大家还怕个什么,根本不值一提,等大队冲到跟前之后,砍瓜切菜就好。
  
  等到建州炮队的士兵们都被圈回去之后,这边的炮声才重新响起,在笑声轰鸣中,很难被人注意到,也没什么人心存恐惧,倒是建州炮队的官兵们目瞪口呆,惊呼说道:“怎么第二轮打的这么快!”
  
  “快什么,是他们那么多门炮,装好了轮流开火!”
  
  问答解释,可他们的对话让赵家军炮兵听到后只怕要气歪了鼻子,这样的间隔对赵家军炮兵来说已经是不合格了,之所以第二次炮响这么慢,还是陈昇特意吩咐的,谁能想到特意拖延还被对方以为是快了。
  
  经过上次的炮击,这次建州炮队官兵并不是那么恐惧,即便呼啸声的方向很对,而且想跑也不敢跑,押送他们的女真骑兵可都是抽刀张弓,随时要动手杀人行军法的。
  
  “没卵子的汉狗,过年听炮仗声音岂不是要吓尿了,快些架炮!”有人就这么拦在建州炮阵之前,在那里怒声喝道。
  
  炮队官兵人人肚里大骂,吆喝的这个建州佐领大家都知道根脚,家里早几十年还是抚顺千户所的百户,犯了军法逃入建州,没想到成了八旗佐领杀回来了,这汉人出身的旗人对待汉人格外苛刻狠辣,丝毫不留情面。
  
  不过谁也不敢反抗,尽管这位佐领在旗里不怎么被待见,可其他的八旗将佐万万不会容许汉军对旗人的冒犯,大家也只能忍着听着。
  
  其实那佐领还在继续骂,只是他的骂声被越来越大的破空尖啸淹没,到这个时候,佐领胯的马匹先是受惊,然后这佐领禁不住回头看一眼..
  
  他没有来得及回头,一发炮弹正中他的上身,这佐领的上半身直接消失了,连同马匹的马头,在带着巨大冲量的铅球面前,血肉什么都不是,无论是人的,还是坚韧远超过人的马匹reads();。
  
  人身马头直接被打的粉碎,混合着骨头的血肉四处迸溅,不过这算不得什么,甚至没有构成阻碍,炮弹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如常规一般弹射了起来。
  
  赵家军火器相关有过确实的统计,炮弹打出,第一次落地造成的杀伤远比不上炮弹弹起成为跳弹的杀伤,因为这第二次飞起弹射的距离虽短,往往是在敌军的阵型中,自然会打出血肉地狱来。
  
  弹起的高度越高,距离越长,速度越快,杀伤也就越强,现在的辽南土地,早就被寒风冻的铁硬,正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炮弹第一次落地,铁硬的土地被砸出一个浅坑,硬结的雪块,冰碎和碎土溅射而出,这个就好像密集的铁砂,凡是被打到的都是血眼,真正的杀伤还是弹跳起来的铅球。
  
  铅球弹起,从炮队之中掠过,一个血肉之躯挡不住,十个同样挡不住,当这枚炮弹落地的时候,已经倒了十余人。
  
  第二发炮弹也落在了建州炮队之中,第一落点却没有砸中人,而是落在了一辆大车上,大车被被砸的粉碎,车上装载的火炮滚落在地上,而木件和铁件都是飞溅乱射,才被聚拢回来的炮队官兵倒了大霉。
  
  飞溅乱射的木件和铁件此时威力比起火铳铅弹来丝毫不差,而炮队的这些官兵因为不用上阵肉搏,身上都是穿着棉袄,没有披甲,尽管在这样的攻击面前,披甲也没什么作用。
  
  惨叫连声,一个个人的身体被打穿,炮弹砸碎东西造成的杀伤远超过炮弹本身。
  
  第二轮炮击,依旧是四门火炮开火,这次有两发炮弹打中了建州炮队,杀伤不少。
  
  建州炮队官兵又一次一哄而散,而周围押运的骑兵莫说是督战,自家先是仓皇散开,唯恐被这火炮波及到。
  
  和赵家军炮阵估计的一样,不需要对建州炮队大规模炮击,只要保证每一发炮弹落都能杀人,那这些三心二意的建州炮兵就没胆子去架炮,更不要说开炮了。
  
  建州女真的炮兵都是俘虏投降的明军士卒,他们心存羞愧,不知道将来何去何从,在八旗体系里又是最卑贱的一层,每日被打骂不停,这样的情况,自然没什么士气战意,那里比得上士气高昂意志坚定的赵家军炮兵。
  
  这轮炮击之后又是一段安静,赵家军炮兵对时间把握的很好,这间隔让建州那边总觉得有机可乘,可以趁着这种安静架炮甚至反击。
  
  当女真骑兵把炮兵驱赶回炮阵,让他们收拾残局,准备架炮开火的时候,又有炮声响起,这次可没有人去注意什么呼啸声的方向,谁还敢赌,谁还敢有什么侥幸心思,快跑,跑慢了就要被打中。
  
  不要说建州女真炮兵,就连督战的骑兵都一哄而散,被波及到都是太惨,谁也不愿意冒险。
  
  这次只有三门九磅炮开火,不过两次炮击,已经可以保证大概的准确方向,炮弹都落在建州炮阵之内,这次没有伤到人,却击中了一辆装运炮弹的大车,打的四散,拖拽大车和火炮的牛马还没来得及卸来,这时候被吓得乱冲乱跑,场面乱成一团。
  
  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知道赵家军的火炮厉害,对面这么不紧不慢的轰打,自家火炮都没有施展的机会reads();。
  
  好在赵家军的火炮开炮的节奏始终没什么变化,可即便这样,大家连炮阵区域都不敢靠近,都是离得远远,女真这边带队的参领急忙派人去禀报,只不过人刚出发,阿敏那边就派人过来了。
  
  “贝勒爷问你们话,你们要是把炮打响,能不能和敌军一样?”亲兵佐领的语气很冷,但阿敏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如果能打的这么准,再耗费人命也要把炮架起来,对轰过去,这玩意能打几百步而且威力这么大当然不能放弃。
  
  建州女真的炮兵佐领当年是辽镇明军的火器千总,他对女真的功名利禄也热心得很,知道如果能达到阿敏的要求,前程赏赐之类肯定少不了,不过军法森然,性命攸关,即便吹牛撒谎也会被立刻揭穿,犹豫片刻后还是垂头丧气的说做不到。
  
  在赵家军第二轮炮击打过来之后,还在看笑话的建州骑兵大队有些紧张慌乱,意识离那炮兵阵地远了些,等到接来炮声轰鸣,一轮轮稀稀落落的打过来,大家已经镇定了不少,但士气却低落了不少。
  
  “汉狗的火炮果然麻烦,这次死伤不少了。”济尔哈朗闷声说道,他脸上没有任何痛心可惜的神情。
  
  相比于自家炮阵的惊慌失措,阿敏和济尔哈朗以及几位重将都很沉静,那边死伤过百,可这样的死伤和整个大军比起来算不得什么,甚至算得上值得,通过这无趣的单方面死伤看出了赵家军火炮的成色。
  
  “死伤不少也是值得,几百步距离,骑兵死不了太多,等冲到跟前,他这火炮就没什么用,可以打!”阿敏点头说道。
  
  对于大军统帅主将来说,不管个人如何武勇莽撞,战场上都只是加减计算,一个意图自家要承受怎样的损失,会造成什么样的杀伤,只要自家死的少,对方死得多,或者从大趋势上来看能做到自家死的少,对方死得多,那就值得去做,久经沙场的阿敏做出了类似的判断。
  
  不过阿敏和济尔哈朗并不高兴,他们的底牌就是这大队骑兵,本该在战场上试探几个来回,然后将这个底牌打出,这才会有奇效,却没想到一开始就要用了,没什么别的选择。
  
  这让建州女真的武将们很不舒服,但在这个狭长的战场上,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太多选择,只有全力扑上去。
  
  “传令,以我镶蓝旗精锐为前锋,叠阵向前,许进不许退,临阵逃亡者斩,战死抚恤加倍!”
  
  “马队向敌军本阵冲锋,不必理会火炮,敌军本阵溃乱,火炮自灭!”
  
  “传令岳托,大军动之后,正红旗方能动,不得强攻先出!”
  
  “骑兵逃,斩佐领,佐领逃,斩参领,参领逃,本管章京重责,擂鼓向前!”
  
  一道道军令从中军帅旗位置达,战鼓轰鸣擂动,建州女真前阵的骑兵大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人在低声喝令,马匹发出嘶鸣,队形在变得整肃,能看到几面旗帜迅速的向前移动,等到达前阵前锋之后,有人呼喝大喊,旗号摇动,建州女真前锋马队缓缓向前。
  
  冲锋并不是一开始就要狂奔,如果是建州女真和明军的野战阵战,彼此距离不会超过两百步,因为只需要防备弓箭,而和赵家军对峙列阵,则是留出了四百多步的空档,为了提防对方的火炮。

TOP

0
  第1439章 第一轮火炮齐射
  
  尽管赵家军的火炮先去轰打威胁最大的建州炮阵,没有直接轰击本阵,但总不能挨轰了才临时退避,那就会大乱了,可在这寒风天气里,列阵时候,马匹活动不多,浑身发冷,如果一开始就急速奔驰,很容易造成坐骑抽筋摔倒,在这样严整的阵型中直接会让大队混乱,在这样的大战中出现混乱就是灾难。
  
  所以要开始慢跑,拉近距离的同时给马匹热身,加快速度,最后冲锋起来,建州的女真和蒙古骑兵老于战阵,这些常识自然从上到下掌握。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东边山上树林中有鸟儿被惊起,这是非自然的噪音,它们很少听到过。
  
  飞鸟们都尽可能的远离战场,只有高空中盘旋的苍鹰没什么反应,因为它飞得太高了。
  
  以苍鹰俯瞰大地的视角,好像看到山洪暴发导致的泥石流,好像看到堤坝溃决喷涌而出的洪水,建州女真的大队骑兵好似大潮巨浪,滔滔向前,要把面前的一切拍打粉碎。
  
  相比于如此汹涌磅礴的骑兵大势,赵家军的阵列显得单薄无比,根本谈不上阻挡,甚至会变为粉碎。
  
  苍鹰尽可能接住气流盘旋上升,尽可能的避开下面,它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从本能中感觉到下面太危险了。
  
  “师正有令,到最近的位置开炮,一百五十步!”
  
  “那就放到一百四十步!”
  
  “一百四十步的时候,肯定有鞑子冲过来了!”
  
  “冲过来就冲过来,有火铳和长矛顶着他们,咱们不能把什么都吃了!”
  
  在赵家军的火炮阵地上,炮阵营正和下面的连正大喊交流,炮兵们在快速的准备,尽管天寒地冻,可大部分人都把身上的棉袄皮袍脱下,忙得热火朝天,厚衣服穿不住。
  
  建州女真骑兵速度开始加快了,身在百骑、千骑的大队之中,耳边响着隆隆蹄声,看着前后左右人强马壮,看着刀弓闪亮,开战前的惶恐不安都渐渐消散,只剩下满满的自信,豪情热从心底涌出,充满全身。
  
  每个骑兵都觉得自己无坚不摧,这天底下任何兵马都没可能挡住这样的冲击,现实也是如此,骑兵们都参加过很多战斗,许多阵势都在这样的冲击面前土崩瓦解,实际上,在快要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之所以女真和蒙古骑兵没有喊出什么长啸呼喊,是因为他们心中还有些不安,距离接近二百步了,可那看着松散的步卒军阵依旧不动,看不到禁不住心中恐惧丢掉兵器溃逃的人,看不到因为骑兵冲来而引发的骚乱,不动,就是不动。
  
  参领佐领们想到了那些传闻,赵家军铁阵如山,巍然不动,这一定有不对的地方,这实在不合常理,或许还没有足够近,等再挨近了,就不信谁能站得住。
  
  几百步的热身,马匹跑起来了,骑兵们也放松缰绳,马匹习惯彼此追赶的本能开始发作,速度越来越快,前面没有闪亮的尖刺,没有沟壑和木墙,只有构不成阻碍的松散人墙,马匹越跑越快。
  
  前排的火铳兵队列没办法紧密,火铳施放所需要的空间不小,每名士兵身上挂着的弹药很容易被相邻同伴引燃,彼此要有距离。
  
  没有紧挨着的队形,没有互相给予的信心,没有依靠和挟持,火铳兵很难像长矛兵那样站得住,不过他们对自己的轮射,对轮射能做到的火力密度有信心,但看着那堵骑兵墙快速靠近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紧张。
  
  所谓驴子般高矮的蒙古马只是夸大,何况建州女真和蒙古盟友所骑乘的马匹不少是相对高壮的辽马,这就更加骇人,何况赵家军的步兵们,没有经历过这样规模的马队冲击。
  
  铁阵如山,是从前的铁阵如山,当距离拉近到二百步之内,迅速到一百几十步的时候,冲在前面的建州骑兵兴奋了,他们注意到面前那松散队列开始有了骚动和混乱,松散的队列要乱起来格外快,胜券在握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人在狂吼大喊,匹在嘶鸣,蹄声如雷,建州女真的骑兵们听不清身边的任何声音。
  
  或许有雷声,或许有闷响,的确有雷声,的确有闷响,这轰鸣大家并不陌生,这是赵家军在开炮,这么多火炮同时打响,炮声压过了一切。
  
  阵地上的炮群早就做好了开炮的准备,从三磅炮到十六磅炮,每门火炮的射角都已经调整到了合适的位置,装药量也经过了调整,每门火炮边上都站着准备点火的士兵,每个人都在紧张的盯着前面。
  
  测距的炮队连正手持一面红旗,身边士兵手持两杆木尺,死死盯着建州骑兵大队,木尺不断的交叉笔画,这是目测距离。
  
  建州大队骑兵的轰响已经充斥在战场上,听不到什么喊话命令,只能盯着去看,红旗摇动,开炮的信号发出,赵家军的火炮次第打响。
  
  三磅炮,六磅炮,九磅炮,十二磅炮,十六磅炮,口径越大的火炮越在后排,炮口的仰角就越大,也只有赵家军的火炮才能这么灵活的调整射角,或者说能这么方便的抬高。
  
  炮弹呼啸着飞出,几斤,十几斤重的金属球体撕裂粉碎面前的一切,然后落地弹起,再撕裂面前的一切。
  
  赵家军炮兵阵地在军阵的右上角,斜着覆盖了冲过来的建州马队,女真和蒙古骑兵正奔跑间,突然人马身体的一部分消失不见,有的倒地,有的居然还有惯性,向前跌跌撞撞几步,血肉飞溅,这是轻炮造成的杀伤。
  
  体被炮弹直接打碎打断,而马匹躯体则弯折成奇怪的形状,前面倒地的人马尸体绊倒了后面正冲起来的骑兵同伴,再这样万马奔腾的阵势中,不能跟大队一起运动,就这么倒在地上的下场极为凄惨,会被同伴践踏成肉泥。
  
  十二磅和十六磅炮发挥的威力更是惊人,在重炮炮弹的面前,人体固然不是障碍,结实的马匹躯干也毫无阻挡的可能,即便马匹也被一炮两断,远远看过去,甚至有人马血肉碎块被直接打飞起来,然后重重落地。
  
  炮弹撕碎人马身体,落地,在铁硬的冻土地面上弹起,然后继续撕碎飞行轨迹上的血肉,最后落地不动,开始的剧烈杀伤,后来则是一根根马腿被削断,马匹惨嘶着翻滚,带着背上的骑兵,将整个阵型彻底搅乱。
  
  毕竟是一百五十步才开炮,炮兵们尽可能的抬高射角,冲在最前面的建州骑兵反倒是没有被这惊天动地的炮轰伤害到,但他们已经被这样的天崩地裂吓破了胆子,只是拼命的打马向前冲,前面的步兵阵列很松散,冲过去就没事了。
  
  看着骤然单薄下来的敌军骑兵,本来有些骚动的赵家军火铳队列安静了下来,这样规模的骑兵冲锋,大家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明军马队比起建州骑兵来,没有什么逊色不如的,明军真不如建州女真的是步卒。
  
  “开火!”这个号令只是下意识的喊出,在这样的战场上,已经听不清什么声音。
  
  火铳士兵们看到旗号挥动,立刻扣动扳机,火绳点燃了引药,火铳激发,一支支火铳喷出白烟。
  
  没人去看自己射击的效果,开火完毕,立刻拿起火铳和叉架转身,让身后的同伴向前。
  
  这样的轮转轮射早就训练的娴熟无比,赵家军火铳自打响开始后就没有停顿,一排排上前,一排排后退。
  
  在几十步的距离内喷射出密集的金属弹雨,或许没有火炮那么震撼惊人,可一颗指头肚大小的铅弹足够杀人伤人,冲起来的建州女真骑兵纷纷扑倒在这几十步间,冲起来的马匹倒地,接着惯性滑向前面,在距离赵家军阵前几十步的位置上停住,抽搐挣扎,火铳爆响没过多久,就有一道人马血肉组成的矮墙形成。
  
  不管怎么悍勇,不管怎么人强马壮,他们都没办法越过这道“墙”,如果是方才的骑兵大队,前面即便倒下,后面也不敢后撤,谁要转向转身,肯定会在这骑兵洪流中化为粉碎,这么源源不断的冲过来,赵家军火铳或许会跟不上,或许被冲到跟前。
  
  但这道滚滚洪流被火炮打断了,冲过来的骑兵马队很快就是“断流了”,前面的人死伤惨重,后面的迟疑不前,想要等更后面的同伴上来,他们现在也不敢乱跑,炮声虽然停歇,可看到那满地血肉残骸,看到惨叫哀嚎,那真是活生生的修罗地狱,谁也不敢进去,左右两边也不敢乱动,一边是积雪和海岸,一边是赵家军炮阵,好像都是死路。
  
  更关键的是建州女真骑兵还觉得事有可为,现在赵家军的火炮全部打响了,按照方才双方火炮对射的经验,还要过很久才会打响第二轮,尽管边地血肉尸骸,好似血肉地狱,但还有大队骑兵没有损失,这炮击区域很快就能冲过,到时候冒死冲过这火铳射击的阻拦,那就是胜利在即。

TOP

0
  第1440章 大炮开兮轰他X
  
  前面这么想,没有被炮击到的后队也这么想炮弹落下时候,后队骑兵都觉得眼前出现了幻像,方才还如此雄壮的军势,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堆血肉,残肢断臂,凄惨无比。
  
  很多人在昏头涨脑,被这雷霆霹雳一般的炮击吓坏了,不光是人懵了,他们的坐骑同样受惊狂躁。
  
  女真和蒙古的战马那里经受过这样的场面,没被炮火伤害,但被这轰响和呼啸吓得乱蹦乱跳,直接把背上的骑兵摔下来,或者拖着乱跑,靠近炮击区域的如此,后面的还有急忙勒马减速,然后和更后面的拥挤碰撞。
  
  他们在乱成一团的时候,督战队的命令却从前到后,层层传递过来。
  
  “向前!向前冲击敌阵!违令者斩!”
  
  不光前面的人想到有机会,坐镇中军的阿敏和济尔哈朗同样想到了,他们也被这样的炮击吓到,可他们同样意识到最后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刚才这一轮炮击造成惨重损失,动摇士气,但从前面对射来看,第二轮炮击还要等一段,只有趁这个间隙冲过去杀敌,如果错过,那么这一战就是万劫不复。
  
  命令层层下达,阿敏和济尔哈朗把手里最精锐的亲兵派出来督战,违令者斩,迟疑者斩,稍有含糊就是一刀下去。
  
  军法生死威逼之下,加上大家也渐渐想明白了,趁这个机会冲上前去,不光能报仇,还有胜利的机会。
  
  在这样的危机紧迫中,或许也有脑筋清醒的人,或许意识到这大局已经危机,可大家没什么别的选择,这样的地形,山海之间的狭长地带,非进则退,一退则是万劫不复,那么只有孤注一掷。
  
  刚刚迟疑不前的骑兵大队又开始涌动,只不过在眼下局面下,再快也快不起来,那么多人马尸体横在必经之路上,要竭力控制坐骑,怎么可能快。
  
  前方的骑兵正在等着后面的,他们此时有些心惊胆战,因为对面的火铳兵蠢蠢欲动,似乎要主动上前,不知为何却没有动,继续站在那里列阵。
  
  很多建州骑兵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赵家军的炮兵阵地,可隔着这么远,又有还未散去的硝烟阻隔,实在看不清楚。
  
  “兔崽子们,别急,别急着点火,把火炮复位,等鞑子再凑过来!”
  
  在赵家军的炮兵阵地上,负责指挥的营正嗓子都已经喊哑了,他冲着身边人大喊,传令兵再把这命令传递下去。
  
  这样的战斗实在太有趣了,鞑子自以为铁骑无双,却不知道赵家军火器的底细,不知道底细,就被赵家军完全牵着鼻子打了。
  
  有人说赵家军有这等犀利火器,什么计谋都没有意义,而且战术也都是简单粗暴,轰打射击,然后骑兵和步卒上前扫荡。
  
  这等看法都是浮于表面,谁说火器玩不得计谋,先前轰打建州炮阵,一方面是让对方的火炮没办法开火,一方面则是让对方误判赵家军火炮的装填速度。
  
  如果正常情况,第一轮炮击之后,敌军就不敢上前,就要后退,可现在敌军反而觉得有机会,又把自己送上前来。
  
  赵家军炮兵阵地的每个人都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有些残忍,有些狰狞,,敌人上钩了,猎物已经踏进了陷阱。
  
  建州女真骑兵的后队冲过了先前的炮击区域,大队涌动,又开始向赵家军的前阵扑来,不过这间隔的时间太长了,赵家军的火铳士兵已经完成装填重新列队,到这个时候,赵家军火铳士兵的心思已经彻底稳了,他们已经将建州女真的斤两掂量清楚。
  
  刚向前冲出不到二十步,刚刚崩溃惊慌的心思开始恢复,趁着赵家军火炮再次打响前冲过去,冲到跟前,将他们彻底打垮,然后就是大胜,建州骑兵大队每个人都这么想,他们只能这么想。
  
  炮声轰鸣,打雷了。
  
  当炮声响起,当雷声密集轰鸣,刚刚填满了空旷地带,刚刚向前冲起来,堵塞了转身掉头的空间,每个建州女真骑兵的脸色都变得惨白,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绝望,原来赵家军的火炮能打的这么快。
  
  炮弹呼啸着落入骑兵队列之中,血肉迸溅,尸横遍地,靠前的骑兵想要快些向前,哪怕去面对火铳射击,也不愿意留在这炮弹轰击的区域之中,有人想要向前冲,有人想要散开,有人想要逃走,在这样的不知所措之下,整个骑兵队列陷入了大乱中,拥挤碰撞,纠缠在一起。
  
  谁挡在自己的面前,谁挡住了自己的逃生之路,谁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不管是同伴好友甚至是亲属,立刻就要挥刀相向,在外围的骑兵已经不管两侧是山还是海了,管他死路活路,总比呆在这血肉地狱要强,跑,跑的越远越好,离这里越远越好。
  
  向前冲的那些骑兵被火铳齐射牢牢的封堵住了,或许能躲过第一轮齐射,一排排轮转,总会将人打下来。
  
  火炮又是响起,这次没有那么整齐的齐射,却是次第响起,开始时候炮响不那么猛烈,然后从小到大,好似远在天边的雷鸣越来越近,最后开始在自己头顶炸响,火铳射击或许还有遗漏,可每一发炮弹落地,必然会打碎血肉,收割生命。
  
  直到这时候,建州女真才知道赵家军的火炮到底能快到了什么程度,在这第三轮的射击开始之后,火炮射程之内的建州骑兵大队阵型已经变得很松散,再也不用彼此推挤,大家可以四散奔逃了。
  
  身在战场,也能看到这多年仅见的奇景,大队骑兵一哄而散,每个人都在拼命的逃离,有人向左,有人向右,有人向后,就是没有人向前,而在火炮射程之外的建州女真骑兵队伍,再也没有了向前的心思,就连督战队也没了砍杀催促的心气。
  
  不光没了这个心气,他们现在心惊胆战也不敢做什么,到这个时候,向前就是个死,你敢催促,女真和蒙古骑兵就敢和你挥刀火并,甚至连督战队自己都在琢磨着退路,那火炮简直不是人世间的造物,就好像在九天之上有位神明,每当建州女真骑兵向前冲锋,他就降下铁和火的杀戮,这还怎么打!
  
  “兄弟们,抬高射角,自由射击!”命令传递在炮兵阵地之中。
  
  寒冬天气,但赵家军炮兵却有人打起了赤膊,发射炮弹的火炮在散发着热量,忙碌劳作让人浑身发热,满身大汗浸湿了棉衣皮袍,反倒是影响动作,在炮兵阵地里除了开火弥漫的硝烟,还有士兵身上蒸腾出的热气,每个人都在大笑,每个人都兴奋无比,炮兵在这一战是大功,也是首功!
  
  炮身和炮架之间被砸进一个个斜面楔子,炮口抬高,一门门火炮又是次第开火,炮弹又在建州女真兵马的人群中落下,至于十二磅和十六磅炮则根本不必,他们的射程已经覆盖了整个建州女真的军阵。
  
  哄散逃亡的乱局中,炮弹不断的落入人群中,每一发炮弹的落下又造成了更大的慌乱,在建州女真的概念里,火炮是不能移动的,炮弹的落点是个大概差不多的位置,所以看着前面挨轰,后面的马队还算从容,只不过持刀张弓,毫不留情的驱赶转头溃逃而来的同伴,好让自己从容撤退。
  
  谁也想不到,赵家军的火炮居然可以这么快的调整射角,射程在延长,刚才眼前的铁火地狱,居然作用在自己头上,这引发了更大的混乱,这让建州女真骑兵的心防彻底崩溃,也让骑兵后队的镇定荡然无存,他们以为打不到自己。
  
  赵家军的炮击已经完全打破建州女真的概念,他们从不知道炮击频率可以这么高,他们从不知道火炮可以调整射程,可以调整的这么快。
  
  建州女真的骑兵们觉得自己不会被炸到的时候,炮弹打过来了,觉得接下来的炮击没这么快的时候,炮弹打过来了,觉得自己足够安全的时候,炮弹打过来了。
  
  当第四轮炮声次第响起的时候,建州女真的骑兵们觉得战场上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本来是距离敌阵越远的地方越安全,可看着那炮打的越来越远,那血肉横飞和惨叫声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火炮轰击和面对面的厮杀完全不同,真刀真枪,见血见肉,好歹能咬牙挺过来,那一发看都看不清楚的炮弹落地,人立刻是血肉碎烂,马匹被打的扭曲甚至断掉,无可抵御,无非就是怎么死,无论是何等勇士,勇气血性都烟消云散。
  
  已经没什么骑兵冲过去了,赵家军的火铳阵列实际上已经向前移动了十余步,任何漏网之鱼,都会被几杆十几杆火铳射击,同样逃不开必死的结局。
  
  三磅炮、六磅炮和九磅炮打出的炮弹落地后,人马死伤惨重,可十二磅炮和十六磅炮的炮弹落地,不光是声势惊人的土石飞溅,还能看到人或马匹被抛向半空的景象。

TOP

0
  第1441章 此方和彼方
  
  一炮落地,飞溅的土石碎块就如同霰弹,近距离的人马都被打成筛子一般,然后弹起,又是一条血路。
  
  只说四轮炮击太过单调,这四轮炮击是一百一十三门火炮,每门火炮开火四次,炮响近五百次,从炮击开始到现在,雷鸣连续不绝。
  
  身在其中,耳边响着雷鸣,看着同伴惨叫,马匹狂嘶,却听不清楚,只看到血肉横飞,温热的血肉碎片迸溅在脸上,人和马匹身体被打出窟窿,扭曲断折,这种场面往往只有在最深的噩梦中才能经历,甚至根本想象不到。
  
  可此时此刻,才知道这就是地狱,萨满和僧人所说的地狱,甚至他们所描述的地狱都未必有这样的惨烈。
  
  自己到底是不是和人在战斗,这到底是不是幻觉,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火器,明军火炮轰击的时候大家都是见过,可眼前这是什么?
  
  当超出常理认知不多的时候,人可以接受,当超出太多的时候,人的精神就要崩溃了,身为骑兵都是精锐骨干,经历过生死厮杀,但再这样的炮击轰打中,有人当场崩溃发疯,在马上不管不顾的大哭大笑,被自己坐骑掀翻在地,有人则是向前冲去,别人在逃离,他把自己送到血火地狱之中,还有人拿着刀看向身边的同伴。
  
  崩溃疯癫的人不少,更多的人则是吓破了胆子,在这个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逃,离开这修罗地狱,不要被这该死的炮击追上,逃出去,不管后面等着自己的是军法还是什么,宁可死在督战队的倒下,也不愿意这么死无全尸,死在这么恐惧可怕的地方。
  
  谁拦在自己面前就是仇敌,谁耽误了自己的逃命就是仇敌,哪怕是兄弟亲戚,哪怕是生死与共,都要挥刀相向。
  
  骑兵冲锋为求杀伤破坏,为求撼动敌阵,骑兵和骑兵之间的距离很近,尽管这样的跑动也不快,却可以让冲击力和震撼达到最大,在这个相对狭窄的战场上,建州女真大队骑兵的阵型格外密实,这没什么错,合格的将帅都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可在这样的炮火倾泻之下,这就是灾难了。
  
  死伤惨重是必然,接下来则是转向回撤逃散的困难,彼此拥挤,自相残杀,这纠缠带来的停顿,却给了火炮装填的时间。
  
  炮弹落下,死伤惨重,混乱,纠缠,火炮装填完毕,再次开火!
  
  地动山摇,雷声轰鸣,战场上到处是死亡和厮杀,但这一切都是在建州女真的骑兵大阵中,赵家军这边很安静,只有火炮阵地上热火朝天。
  
  负责炮阵的营正到操持每一门火炮的炮兵,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每个人都在吼叫,因为在这炮声轰鸣中,谁也听不清身边人的话语,只能去喊,实际上,为了防止被炮声震聋耳朵,每个人都用棉絮堵住了耳朵,之所有要去吼叫呼喊,是因为兴奋,是因为发泄。
  
  几百步的距离,已经看不清楚细节,千步之外,更是模糊,可每个炮兵都知道,自己打出的每一发炮弹,都会夺去敌人的生命,都会对敌人造成杀伤,这一战是靠炮兵赢下来的!
  
  如果是在其他的战场上,单纯靠火炮轰打,都不会有这样的杀伤和战果,可在眼下这个地形,建州女真为了求胜一次性又堆砌了这么多人马,摆开这么密集的阵型,却正是对炮兵的胃口。
  
  好比一边把刀磨得雪亮,这边把猪羊洗干净送了上去,说起来匪夷所思,实际上却是双方战法差距,建州女真用强一些的明军来衡量赵家军,或者说拿自己的层级来判断赵家军,他们以为高看,以为已经足够重视敌人,却没想到赵家军的强大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天依旧阴着,可雷声却渐渐稀落了下来,即便是徐州铸造的上好火炮,这么快的装填开火也会让炮身发热,必须要暂停冷却才能继续开火。
  
  炮兵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们同样知道,如果按照正常频率开火,敌骑很可能会提前逃离散去,火炮虽然可以抬高射角加大射程,可这个毕竟有极限,而且调高射角会降低火频率,会让敌人逃走。
  
  赵家军各处阵地都在骚动,不是因为沉不住气,而是太长时间不动,寒冷影响到活力,不光马匹需要热身,人也如此,各团层层传令,让士兵们原地踏步,或者向前移动,而骑兵则是变换阵型,在这个时候的战场局势,已经可以让赵家军大队向前压了,到现在,火铳阵列已经向前五十余步,后面的必须跟上。
  
  可即便向前五十余步,在火铳的射程之内,依旧没有敌人!
  
  目前只有十二磅炮和十六磅炮还在开火,重炮装填比轻炮费时费力,再怎么加速也快不起来,加上此时天寒地冻,清理炮膛和装填火炮的时间足够炮身冷却,所以能这么连续不断的开火。
  
  重炮不过十五门,可这十五门火炮的射程却可以覆盖整个建州女真的阵地,从前方的骑兵大队到后面的预备队,都在重炮的射程之内,但从一开始,重炮就控制着开火,赵家军火炮所追求的不是击退敌人,而是尽可能的多杀伤敌军,至于胜利,赵家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胜利,而是担心赢的够不够。
  
  但这十五门火炮的开火却让建州女真大队的崩溃不可逆转,这十五门最多同时响起四门,有时候只有一门炮响,但炮弹却始终落在建州女真大队人多的地方,这就让他们根本不敢结阵,始终在退。
  
  炮兵阵地依旧热火朝天,火炮炮身散发出的热量让这里有足够的温度,士兵们用湿布在雪水里浸泡,然后一遍遍的擦拭炮身,热气蒸腾,刚才的快速开火炮身发烫,温度一时降低不下来。
  
  “要是咱们大的火炮,这么开火肯定要炸膛,他赵家军的怎么就这么结实……”
  
  陈继盛张盘等人一直在观阵,可在这个时候,赵家军战阵中能动的也只有火炮,他们开始看的眉飞色舞,可看到后来就是心惊胆战了,大明那火炮开火频次低,固然是士兵不够熟练,火炮复位很不容易,但装药不当和开火太快都容易导致炸膛也是原因,炮兵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这上阵厮杀未必如何,一炸膛可就九死一生了,这谁也受不了,自然快不起来。
  
  可赵家军炮兵似乎没这个顾忌,就这么不管不顾快速装填,快速开火,前面三四炮还好,等到了后来,观阵那些人都下意识的躲远了,即便他们所在的位置不会被波及,总归求个放心。
  
  就这么一直九炮十炮打完,一百余门火炮都安然无恙,他们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震撼和不可思议。
  
  “你们没看到吗?那些炮兵根本不怕,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们自家都不怕,即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不至于这般”
  
  “只要是器物,哪有万无一失的,只怕那陈将军不怕火炮炸膛,看这个雷霆霹雳的架势,即便有几门炮炸了,其余的一样可以打垮了鞑子”
  
  你一言我一语,各有不同的看法,却对赵家军炮兵分析的很透彻,自从徐州铁厂有反射炉之后,高质量的熟铁大量出产,火炮重量变轻,强度却变大,而且匠造厅行军法,从矿石筛选入炉出铁到铸造火炮,每一个环节都是严谨异常,严格按照标准执行,没有一丝含糊,等火炮出厂后还要试射检验,有这样的优良材料,有这样严谨的流程,出产的火炮自然不会有大明那种货色的种种问题。
  
  *******
  
  建州女真中军帅旗所在,选了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这也是行军布阵的通例。
  
  阿敏、济尔哈朗和岳托居中,亲卫将校和传令骑兵环绕,随时对战场做出布置和调整。
  
  当建州女真的大队骑兵向前涌去,炮声还没有响起的时候,随着接近,前阵的骑兵不断回转通报情况,估摸着彼此距离快到三百步了,阿敏转头对岳托说道:“就依照先前所说,你带着旗下人马,攻击敌军的侧翼!”
  
  远处还有稀稀落落的炮声响起,先前建州女真诸将面露慎重,这时候却都有些轻松了,大队骑兵以及抵近到地阵前三百步,只要发动起来,那就是堤坝崩决,洪水滔滔,挡在前面的都会被冲毁淹没,在这样的局势下攻击侧翼,那就是锦上添花,有功劳无风险的勾当。
  
  “遵命!”岳托大声答应了一句,转身上马,向本部人马而去。
  
  眼前局势一片大好,怎么看都是毫无风险,可阿敏还是很慎重,这毕竟是近十万人马的打战,对于建州女真来说,这已经是决战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轻忽对待。
  
  当冲锋的命令下达,大队骑兵倾巢而出的时候,阿敏才松了口气,到现在,胜败不会有什么悬念了,阿敏在白山黑水,在辽阔草原,在广大原野,都曾经作战过,他或者身在千军万马之中,或者面对千军万马,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千骑万骑的冲锋有什么样的威势,在那样的威力之下,任你何等强阵阻拦在前都会被冲垮。

TOP

0
  第1442章 向前 向前 向前
  
  建州女真步卒阵列中已经有欢呼声响起,可中军帅旗下听得并不怎么清楚,因为千军万马发动,人声嘈杂,蹄声如雷,天地间都充斥着这种噪音。
  
  没过多久,有不同的轰鸣声掺杂其中,渐渐的,这轰鸣声压倒了一切,赵家军的炮声响起了。
  
  谁能想到火炮轰鸣会是这个样子,谁能想到赵家军的火炮齐射居然有这样的威力,刚才和自家炮阵对射的那火炮有这般威力。
  
  十二磅、十六磅的重炮落地,有骑兵被打的横飞起来,即便是硝烟弥漫,中军所在也能看得清楚,当真是人人变色。
  
  这次要有多少死伤,想到这个,自家奴才会折损进去多少,想到这个,很多人脸色变得惨白。
  
  在这个当口,反倒是阿敏还能沉得住气,他甚至没有立刻下令,只是沉着的左右扫视一眼,然后才抬高声音说道:“慌什么,汉狗不过这一炮的厉害,让奴才们抓紧冲过去,看他什么还能打响!”
  
  被阿敏这么一喊,惶然骚动的中军帅旗处顿时镇定了下来,这个道理大家都能想通,立刻有军令下达,传令兵骑马向前。
  
  “贝勒爷,估摸汉狗也就是这个手段了,到时候抓过来咱们千刀万剐了他们!”
  
  “这一轮炮轰可比辽东明狗的要好用,咱们也要拿过来要用!”
  
  都是镇定了不少,甚至有人高声谈笑,以示自家信心满满,济尔哈朗深吸了口气,看向阿敏的眼神满是佩服,自家兄长倒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如果换成自己恐怕已经慌了,可自家兄长却这挫折中看出了胜机。
  
  “兄”
  
  话刚说出一个字,第二轮炮声又是响了,原来间隔这么短,这一轮炮声响起,阿敏的脸色也变了。
  
  接下来没有一个人能保持镇定,谁也不可能保持什么从容,在他们听来看来,对面赵家军的火炮几乎像连珠箭一般的开火,几乎感觉不出停顿,或者在他们的认知里,火炮这样频次的开火是不可能的。
  
  尽管远远的看不太清楚,可谁都知道前面死亡惨重,而且那重炮打的越来越近,一颗炮弹呼啸着飞来,打出一条血路,让还算整齐的队形溃乱开来,而且这一条条血路距离中军帅旗越来越近,距离这建州军阵的核心也越来越近了。
  
  “贝勒爷,正红旗那帮狗崽子逃了!”有人嘶声大喊,到了这个当口,炮声、惨叫声和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即便是面对面的喊话也未必能听清楚。
  
  不过大家都能看得清楚,本来已经离开本队,开始向赵家军侧翼活动的正红旗岳托部,正在转向,就是要后撤逃跑了。
  
  在这样的轰击下,怎么可能向前冲,谁还敢向前冲,岳托那边更计较的明白,差不多炮响五声之后,任谁都意识到此战不可为了,镶蓝旗和蒙古各部的骑兵正在前面送死,正红旗的还作为预备队,那这时候不逃,什么时候去逃。
  
  连续不断的炮声已经渐渐稀落,只有重炮还在一声声连续闷响,那边已经到了火炮冷却的时间,只不过建州女真本阵已经顾不得这个了。
  
  “贝勒爷,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每个人都在阿敏和济尔哈朗身边说这句话,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火炮轰打的杀伤,尽管每一颗炮弹落下,都会在步卒军阵中打的血肉横飞,造成溃乱,真正的大麻烦是骑兵大队开始转向,开始转头向后。
  
  连续的炮击,近千发炮弹把建州女真的骑兵队形打的足够空荡,他们的勇气和决心都已经荡然无存,他们现在只要逃命。
  
  战场是个山海之间的狭长地带,大队的骑兵不可能逃向海边冰面,那边万一落海就是个死,也不能逃向山中,那边没有开阔的道理,万一耽误了大队的行动,被赵家军追上还是个死,唯一的活路在身后,只要冲过自家的军阵,那么就有活路。
  
  不管自家的坐骑能不能撑得住,只要有跑不快的步卒在自己身后,那么赵家就追不上来了。
  
  建州骑兵的打算阿敏和诸将当然明白,溃乱的骑兵冲击军阵,自相践踏,自相残杀,大家都知道会有怎样惨烈的结果,很多人见过,很多人甚至亲身经历过。
  
  看着前方转头的马队,先前还寄予厚望,现在却已经成了灾星。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谁也没想到近十万人的大战居然会这么快分出胜负,而且是决定结局的胜败。
  
  “兄长,怎么办?”济尔哈朗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他其实不是毛头小子,指挥大军,生死战场,他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可到了现在,济尔哈朗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这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概念之外。
  
  阿敏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又看向前面倒卷而回的溃兵,大吼说道:“镶蓝旗的老少爷们都靠过来,咱们一起走啊!”
  
  能听到他这话的只有骑兵,能跟着他一起走的也只有骑兵,这是这个时候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带着尽可能多的骑兵逃出这个战场,阿敏知道自家的步兵不弱,但他也知道,建州女真的步卒也没有强大到可以顶住这么多的骑兵冲击,何况那一发发落下的炮弹不断的割开这看似厚实的军阵。
  
  这次败了,不光是他阿敏败了,甚至是整个建州女真也败了,这赵家军能摧枯拉朽的打垮击溃万骑几万大军,那么建州女真还能拿出几个这样的力量,难道努尔哈赤和其他几个贝勒就能挡住这样的轰击吗?同样不能!
  
  就在阿敏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倒卷回来的骑兵距离他们还有不足二百步,而密集的火炮声又一次响起,火炮冷却了足够长的时间。
  
  炮弹追上了溃逃的骑兵,炮弹落下,惨叫声声,人仰马翻,他们都在背对着赵家军的军阵,自然看不到三磅炮和六磅炮已经被炮兵们推出了炮阵,正在尽可能的向前,然后开炮!
  
  在这个时候,不光阿敏知道要逃跑,已经快要维持不住的步卒阵列也已经松动崩溃,敌军的火炮威力他们已经看到,骑兵都挡不住,难道步卒就能挡住?而且现在最迫切的不是这个,是溃乱的骑兵就要倒卷回来了,迎战敌骑或许还有几分勇气,被自家骑兵践踏那实在太不值得。
  
  那正红旗兵马先逃已经动摇了军心,等看到骑兵聚集在帅旗之下,然后看着帅旗倒伏,主将阿敏,贝勒阿敏也要逃了,主将都逃了,大家还在这里死撑着干什么,那炮弹落下就是死人,根本没个活路走,好在那炮弹不那么密集,等骑兵倒卷回来,当真是想逃都无处可逃,肯定要被践踏而死了。
  
  建州女真的军阵彻底崩溃了,在骑兵倒卷回来之前,步卒各队也已经崩解,参领控制不住佐领,佐领面前能约束下面的兵马,但很快又是跑散,骑兵终究比步卒要跑得快,尽管步卒阵型已经崩散,可骑兵还是觉得在前面挡路,他们毫不留情的挥刀砍杀,步卒也在砍杀面前的同伴。
  
  乱成一团,自相残杀,骑兵践踏步卒,步卒撕拽骑兵,而在这混乱无比的局面下,炮声还在轰响,每一发炮弹落地,依旧能夺去人命。
  
  “赵家军的骑兵上来了!”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
  
  本就混乱无比,很多人根本注意不到溃乱加剧,逃跑的骑兵越来越不管不顾,更没有人注意到炮声越来越稀落,逐渐停下。
  
  炮声停歇,连重炮的轰击都已经停止,只是战场上的溃逃还在持续,哭喊声,嘈杂声掩盖了一切,让大家什么都不知道。
  
  建州女真冲锋时候的前队,现在已经成了溃逃的后队,按说他们可以回头张望,因为赵家军的炮阵距离他们并不远,可他们不敢,他们只有加速溃逃,唯恐慢了一步。
  
  因为赵家军的骑兵已经上来了,在重炮射击还在持续的时候,赵家军骑兵团和骑兵连都已经开始去往阵前列队,火铳士兵没有追击射击,而是原地整备。
  
  赵家军骑兵共十七个连队,每三十骑结成一队,骑兵连正率十骑居中,当横队排列完成之后,号令发出,开始向前突进。
  
  建州女真的马队已经彻底散了,想要维持阵型就没办法全速奔驰,到了这个时候逃命要紧,谁还顾得上什么阵型,连挡在自己面前的同伴都要不管不顾的挥刀,骑兵与骑兵之间恨不得越远越好,谁还会靠近。
  
  这样的一盘散沙,在赵家军骑兵面前不堪一击,你弓马再强,一个人又怎么能对付过三十个,何况赵家军骑兵的大横队不散,那么在这横队的正面上,他前面的建州女真骑兵远远少于自己,大局上建州女真骑兵近十倍于赵家军,可从局部上,却是赵家军骑兵占尽优势。
  
  冲在最前面的赵家军骑兵平端骑矛,两翼的则是手持长刀,而居中的骑兵则是放肆的张弓搭箭,根本也不讲求什么准头,只是将箭支尽可能的抛射到前面,不管射中的是人还是马,射中敌人就是有好处的。
  
  赵家军要保持阵列,而建州女真不需要,所以追击的赵家军骑兵被建州女真骑兵逐渐甩开,根本没办法造成太大的杀伤。
  
  但赵家军骑兵出击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敌,而是将建州女真骑兵彻底打散,让他们没有办法聚齐,没有办法聚合成队,只能溃散,没办法反击,没办法收拢,只能冲击自家的军阵,将局面搞得越来越乱。
  
  建州女真的阵型彻底乱了,有人向着营盘逃跑,更多的人则是向北,根本不会去进什么营盘,赵家军那样的火炮什么营盘敲不开,何况这样混乱的局面,这样疯狂的追击,大家在进入营门的时候肯定会拥挤不堪,到时候自相残杀不说,接下来就要被赵家军瓮中捉鳖。
  
  “下雪了”
  
  不知何时,阴沉的天空中有雪花飘下,正在战斗的人们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赵家军的骑兵已经将建州女真骑兵赶着追上了建州女真的步卒,这将战场搅的更是稀烂,到这个当口,战斗大局已经定了。
  
  雪却是越下越大,在赵家军骑兵前锋几百步外的区域,能看到建州女真有大旗竖起,溃逃的兵卒在那里越聚越多。
  
  而在赵家军本阵那边,陈继盛等人脸上的兴奋也被郑重替代。
  
  “下雪了,雨雪天气里这火器肯定打不响,要是鞑子那边再纠集队伍反击,胜负还未可知!”有人提出了这个判断。
  
  在这些东江镇残余这边,也有专门的人解说望楼的旗语,还真让这个人判断对了,每个人的心都在这一刻吊了起来,陈继盛等五人从未见过,更从未想过,战争可以这么打,可以打鞑子打的这么摧枯拉朽,每个人兴奋狂喜,觉得整个人都要炸开,可突然间,战场上却有了这样的变化。
  
  胜利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在他们想来,赵家军的强大和胜利就和这火器密切相关,这不可思议的火炮轰击,这同样不可思议的火铳集火,才带来了这样的大胜,可现在大雪飘下,火器受潮很难激发,而本已经溃败的建州女真大军开始收拢兵马,准备稳住再战,难道战局还要反复。
  
  “老天”张盘抬头说了句,话没说完就已经哽住,难道这老天爷也不愿意让汉人兵马得胜,也要让鞑虏翻盘吗?
  
  就在这个时候,东江镇出身的几人看到有骑兵从陈昇所在奔驰而出,看来这赵家军大将要稳重为先,收拢兵马,反正这次已经给鞑虏重大的杀伤,等雪后放晴再行出战不迟。
  
  想到这个,大家心里松了口气,可也觉得心里憋闷,这次建州女真吃了大亏,下次肯定涨了教训,未必会这么摆开架势野战,如果死守坚城,或者化整为零,那赵家军能不能有今天这么顺利?而且毕竟是孤军,万一有什么闪失
  
  鼓声响起来了,这鼓声让东江镇诸将很诧异,这不是鼓舞士气的战鼓,也不是为了退兵发出的信号,如果是退兵,那应该是锣声和号角。
  
  这是赵家军的步点鼓,有过皮岛上的接触,又在陈昇军中,陈继盛、张盘等人知道,这鼓声是赵家军步卒各营向前的号令,这个时候,赵家军非但没有想着守,居然要攻!
  
  矗立如山的团方阵动了,细密的步点鼓声,凌厉的唢呐声,军将和士官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在方阵之前的火铳阵列开始解散,各个火铳连队回归各自团队,雪花飘落,湿润引线药池,或许没办法连续开火,但只要小心护住,打响火铳的问题不大,没办法形成连绵不断的火力,但几千支火铳始终能保证开火,这就有杀伤在。
  
  何况,雪并不是雨,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雪融化也需要一个过程,这就保证了火铳不会彻底哑火。
  
  只看到各个团的战旗摇动,像是要塞一般的团队开始向前运动,嘈杂和喧闹声很快不见,除了步点鼓声依旧细碎,脚步声越来越整齐划一,每个团都好似巨人,每一步迈出,大地都在震动。
  
  陈继盛、张盘等五人已经忘记了灰心丧气,忘记了埋怨上苍,他们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赵家军此时的行为可以说冒失,炮击和追杀对建州女真的杀伤再大,现在建州女真也有几千骑和几万步卒的力量,只要收拢起来,就还有一战之力,没有了火器的支援,赵家军还能打到什么地步,怎么对抗对方的人多势众。
  
  心中尽管有这样的判断,可他们却莫名的安心,他们觉得赵家军从不来不会盲动。
  
  在向前的军阵中有喊声传来,开始时一个人在喊,后来变成了许多人的呐喊,开始时候听不清楚,后来清晰入耳!
  
  “赵家军,向前!”
  
  “赵家军,向前!”
  
  “赵家军,向前!”
  
  每个人都在喊,天地震动。
  
  陈继盛等人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多少年未见如此雄壮!
  
  大雪茫茫,长矛如林,军阵如山,在鼓声和号声中,汉家男儿,一往无前,向着敌人而去!

TOP

0
  第1443章 后续
  
  赵家军暂编第一师与建州女真阿敏部,在复州和盖州卫城之间的原野上展开大战,决战开始,建州女真纠集的大队骑兵就在赵家军百余门火炮的轰击下死伤惨重。
  
  赵家军的火力水平已经超出了建州女真兵马的概念和认识,几次妄图在炮击中发动反攻,却遭受到了更大的杀伤,直至支撑不住的溃退。
  
  在这样没有迂回腾挪空间的战场上,大队骑兵的溃退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直接将后面的数万步卒一并冲垮,而赵家军适时的投入自家骑兵,加剧了这个溃乱。
  
  身为建州女真大军副将的岳托率领本部人马逃跑,阿敏和济尔哈朗在亲卫的扈从下也开始逃命,建州女真大军马上就要全盘崩溃。
  
  在这个时候,天降大雪,雨雪是赵家军火器的天敌,这大雪也让建州女真上下觉得还有机会,开始就地收拢兵马准备再战。
  
  观战的陈继盛等人都在慨叹,如果没有这场大雪,那么赵家军就会全歼阿敏所率兵马,但天不遂人愿,大雪拦阻了这一切,但他们判断错了。
  
  在大雪飘落之后,陈昇向全军下了命令,步兵团向前追击杀敌,火铳士兵自由射击,只需要保证火铳能够开火,而火炮则是支起了预备好的遮雪竹棚。
  
  当赵家军的步兵团投入战场后,建州女真兵马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粉碎,将建州兵马彻底击溃。
  
  当天黑时战斗结束,只有三千余骑建州女真逃出,济尔哈朗战死,阿敏带伤逃出,赵家军杀敌过三万,俘虏数千,其余溃散逃窜,阿敏这支大军存在永宁监城的军资粮草都被陈昇的暂编第一师缴获。
  
  战斗结束后,陈昇只让赵家军进行了一夜半天的休整,在第二天下午就开始发起对建州女真的追击。
  
  俘虏和缴获的车马用作运输,建州女真囤积的物资用作消耗,赵家军自己准备过冬的物资也毫无保留的使用,一贯精打细算的第一师开始巨量的消耗,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追击杀敌。
  
  但步卒为主的赵家?想要追上溃逃的女真骑兵很难,彼此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等追击到盖州卫城的时候,阿敏收拢败兵步骑近万,而努尔哈赤、代善、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尽起建州女真大军,也已经到了海州卫。
  
  从一开始,建州女真金国就打算倾国之力歼灭陈昇所部,只不过全部动员起来需要很长时间,他们又无法坐视陈昇在辽南从容发展,所以先派遣阿敏和济尔哈朗率领大军来战,准备在大战进行中加注,将后续兵马全部投入,以雄狮搏兔的姿态获得全胜,再伺机入关行大事。
  
  但他们错估了赵家军的实力,根本没想到战斗结束的这么快,他们一直以对明军的准备来应对赵家军,只不过他们所用的标准是精锐明军,却没想到赵家军早就超出了这个层次。
  
  虽然陈昇所率兵马士气如虹,可毕竟追击疲惫,在战斗中的弹药消耗也非常大,更关键的是,天始终没有放晴,雪时不时的飘下,对火器的施放有很大影响。
  
  只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建州女真金军的主力才和赵家军陈昇部对峙两天,赵进率领的赵家军主力自辽西走廊赶到了战场,跟着他们到来的,还有关宁数千骑兵。
  
  赵进在天津设立大营后,并没有针对京师做什么,反而率领大军一路向北,从蓟镇和永平府过山海关,入辽镇,一路向西赶来。
  
  辽镇将门早就存了观望下注的心思,他们一方面要挟朝廷要银要粮,一方面却按兵不动,和建州女真眉来眼去。
  
  实际上,当赵进率领主力进入辽西的时候,辽西的辽镇将门力量并不打算臣服,反而想要做出抵抗,但他们和赵家军打交道太少,还不知道赵家军强大到什么地步,吃到了教训之后,立刻明白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反而争先恐后的要为新朝立功。
  
  也有人说赵家军这么孤注一掷,不顾后方,如果大明想要断了他们的后路,那赵进的基业就会一朝倾覆,荡然无存。
  
  事实上,在赵进率军离开天津继续北上之后,崇祯皇帝和一干大臣就要尽起兵马,断赵进的后路,但这个举动却被掌握军权的大臣们拦阻,甚至连清流首领也反对这个举动。
  
  只要对赵家军实力稍有了解的人,就不会支持崇祯皇帝绝望疯狂的计划,即便是断了后路,不管是赵家军本部还是山东徐州的二线兵马,都可以随时打穿朝廷的封锁线,更让人难堪的是,赵家军在永平府和辽镇根本不会缺粮,这些年辽镇和蓟镇索求无度,积储了大量的粮草,他们肯定拦不住赵家军,这些粮草自然也会成为赵进的战利品
  
  现在赵进对朝廷还有个宽和的安置,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就没什么情面可讲,到时会有何等惨烈的局面,大家都能想到,自然不愿意去冒险。
  
  当赵进率领兵马出现在广宁一带的时候,大局已经确定了,现在不是努尔哈赤守株待兔,而是赵家军两路合击。
  
  赵家军的战斗力,赵家军的行军速度,赵家军装备,这一切一切,都是超乎建州女真金国的认识之外。
  
  最开始的战斗是骑兵的接触,赵家军的骑兵团队加上辽镇的附从骑兵,也是有近万的规模,而且战力士气都高昂无比,在第一战就击溃了女真和蒙古的骑兵联军,到这个时候,任谁都已经认识到大局崩盘,在这一战之后,还没有被建州女真完全消化的叶赫部开始向赵家军投降,蒙古各部则是离散逃亡。
  
  而在这个时候的建州女真还没有日后的自信和韧性,辽镇所得的这一切不过是抢掠占来,拿在手中是福分,丢掉了也不怎么可惜,眼下的局面,最要紧的是逃,逃得性命,回到白山黑水之间以图再起。
  
  在第一战失利后,努尔哈赤派遣兵马,安排阿敏带伤领兵,趁着阿敏出战的时机,主力本部兵马则是后撤先逃,他们现在对赵家军的相关传闻可不敢不信了,而且建州女真不善于守城,所以没有去辽阳和沈阳死守,反而放火焚城,劫掠财物后向东北逃去。
  
  后撤、逃亡、崩溃,在这些过程中赵家军始终在追击,在这些过程中本已经臣服的辽镇汉民们开始反抗,那些已经为建州女真效力的汉军们开始背叛,建州女真金国的力量开始土崩瓦解。
  
  从海州卫城后撤的时候,努尔哈赤和儿子们或许还在想东山再起,等从沈阳城逃出的时候,他们所想的仅仅是回到建州去享用劫掠来的财富。
  
  当他们遇到拦阻的兵马的时候,建州女真上下只想着活命,但这已经很难了。
  
  赵松率领的定辽独立团穿过了辽东南的山地,出现在辽沈的平原上,在建州兵马后撤回建州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拦阻的阵地,赵松知道自己拦不住努尔哈赤和女真贵人们的逃亡,但却能拦住建州女真的残存军力,将这些力量聚而歼之,建州女真和覆亡就没什么区别了。
  
  和大军的步步得胜不同,定辽独立团这一战打的很艰苦,建州女真兵马也知道不打通这条路就是彻底的败亡,所以死命冲击。
  
  和从前的那些战斗一样,有火器在手的赵家军,守比攻更难缠,更关键的是,辽沈汉民群起景从,或者跟随大军一起作战,或者送粮帮忙,尽一切可能协助。
  
  这次堵截成功了,在赵家军主力赶过来的时候,逃掉的女真兵马只有两千多的骑兵,其他兵马或者被围在这里,或者已经溃散。
  
  阿敏战死、代善战死、莽古尔泰战死,努尔哈赤在逃回赫图阿拉十天之后就只能继续逃亡,因为追击的赵家军兵马丝毫不以大明的边界为边界,直接打了过来,而简陋的赫图阿拉城防根本没办法抵御火炮,努尔哈赤毕竟年纪大了,这一连串的失败对他是致命的打击,内外交攻之下,病倒在逃亡的路上,也没什么良好的照顾,无声无息的病死在山林雪地中,皇太极带着最忠心于他的建州女真残余力量向更北逃去。
  
  到现在,已经不需要用主力兵马对建州女真残余进行追击,有骑兵跟上,同时开出了高额的悬赏,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和蒙古各部,包括那些未开化的野人部落,都会奋勇争先的猎取建州女真残余的头颅。

TOP

0
  第1441章 骑兵大潮数百步外
  
  建州女真的骑兵大队靠近这边的,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都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这帮汉狗还真是孬种,这么害怕,岂不是吆喝一声就能吓得尿裤子。
  
  笑得这么肆意,其实还有个原因,大家突然放松了来,原来赵家军的火炮这么无用,战前听到这样那样的传闻,听经历过的同伴说如何的可怕,可亲身经历后,发现居然如此废物,先行开火,却差了那么远,这样的火炮大家还怕个什么,根本不值一提,等大队冲到跟前之后,砍瓜切菜就好。
  
  等到建州炮队的士兵们都被圈回去之后,这边的炮声才重新响起,在笑声轰鸣中,很难被人注意到,也没什么人心存恐惧,倒是建州炮队的官兵们目瞪口呆,惊呼说道:“怎么第二轮打的这么快!”
  
  “快什么,是他们那么多门炮,装好了轮流开火!”
  
  问答解释,可他们的对话让赵家军炮兵听到后只怕要气歪了鼻子,这样的间隔对赵家军炮兵来说已经是不合格了,之所以第二次炮响这么慢,还是陈昇特意吩咐的,谁能想到特意拖延还被对方以为是快了。
  
  经过上次的炮击,这次建州炮队官兵并不是那么恐惧,即便呼啸声的方向很对,而且想跑也不敢跑,押送他们的女真骑兵可都是抽刀张弓,随时要动手杀人行军法的。
  
  “没卵子的汉狗,过年听炮仗声音岂不是要吓尿了,快些架炮!”有人就这么拦在建州炮阵之前,在那里怒声喝道。
  
  炮队官兵人人肚里大骂,吆喝的这个建州佐领大家都知道根脚,家里早几十年还是抚顺千户所的百户,犯了军法逃入建州,没想到成了八旗佐领杀回来了,这汉人出身的旗人对待汉人格外苛刻狠辣,丝毫不留情面。
  
  不过谁也不敢反抗,尽管这位佐领在旗里不怎么被待见,可其他的八旗将佐万万不会容许汉军对旗人的冒犯,大家也只能忍着听着。
  
  其实那佐领还在继续骂,只是他的骂声被越来越大的破空尖啸淹没,到这个时候,佐领胯的马匹先是受惊,然后这佐领禁不住回头看一眼..
  
  他没有来得及回头,一发炮弹正中他的上身,这佐领的上半身直接消失了,连同马匹的马头,在带着巨大冲量的铅球面前,血肉什么都不是,无论是人的,还是坚韧远超过人的马匹reads();。
  
  人身马头直接被打的粉碎,混合着骨头的血肉四处迸溅,不过这算不得什么,甚至没有构成阻碍,炮弹落在了地面上,然后如常规一般弹射了起来。
  
  赵家军火器相关有过确实的统计,炮弹打出,第一次落地造成的杀伤远比不上炮弹弹起成为跳弹的杀伤,因为这第二次飞起弹射的距离虽短,往往是在敌军的阵型中,自然会打出血肉地狱来。
  
  弹起的高度越高,距离越长,速度越快,杀伤也就越强,现在的辽南土地,早就被寒风冻的铁硬,正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炮弹第一次落地,铁硬的土地被砸出一个浅坑,硬结的雪块,冰碎和碎土溅射而出,这个就好像密集的铁砂,凡是被打到的都是血眼,真正的杀伤还是弹跳起来的铅球。
  
  铅球弹起,从炮队之中掠过,一个血肉之躯挡不住,十个同样挡不住,当这枚炮弹落地的时候,已经倒了十余人。
  
  第二发炮弹也落在了建州炮队之中,第一落点却没有砸中人,而是落在了一辆大车上,大车被被砸的粉碎,车上装载的火炮滚落在地上,而木件和铁件都是飞溅乱射,才被聚拢回来的炮队官兵倒了大霉。
  
  飞溅乱射的木件和铁件此时威力比起火铳铅弹来丝毫不差,而炮队的这些官兵因为不用上阵肉搏,身上都是穿着棉袄,没有披甲,尽管在这样的攻击面前,披甲也没什么作用。
  
  惨叫连声,一个个人的身体被打穿,炮弹砸碎东西造成的杀伤远超过炮弹本身。
  
  第二轮炮击,依旧是四门火炮开火,这次有两发炮弹打中了建州炮队,杀伤不少。
  
  建州炮队官兵又一次一哄而散,而周围押运的骑兵莫说是督战,自家先是仓皇散开,唯恐被这火炮波及到。
  
  和赵家军炮阵估计的一样,不需要对建州炮队大规模炮击,只要保证每一发炮弹落都能杀人,那这些三心二意的建州炮兵就没胆子去架炮,更不要说开炮了。
  
  建州女真的炮兵都是俘虏投降的明军士卒,他们心存羞愧,不知道将来何去何从,在八旗体系里又是最卑贱的一层,每日被打骂不停,这样的情况,自然没什么士气战意,那里比得上士气高昂意志坚定的赵家军炮兵。
  
  这轮炮击之后又是一段安静,赵家军炮兵对时间把握的很好,这间隔让建州那边总觉得有机可乘,可以趁着这种安静架炮甚至反击。
  
  当女真骑兵把炮兵驱赶回炮阵,让他们收拾残局,准备架炮开火的时候,又有炮声响起,这次可没有人去注意什么呼啸声的方向,谁还敢赌,谁还敢有什么侥幸心思,快跑,跑慢了就要被打中。
  
  不要说建州女真炮兵,就连督战的骑兵都一哄而散,被波及到都是太惨,谁也不愿意冒险。
  
  这次只有三门九磅炮开火,不过两次炮击,已经可以保证大概的准确方向,炮弹都落在建州炮阵之内,这次没有伤到人,却击中了一辆装运炮弹的大车,打的四散,拖拽大车和火炮的牛马还没来得及卸来,这时候被吓得乱冲乱跑,场面乱成一团。
  
  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知道赵家军的火炮厉害,对面这么不紧不慢的轰打,自家火炮都没有施展的机会reads();。
  
  好在赵家军的火炮开炮的节奏始终没什么变化,可即便这样,大家连炮阵区域都不敢靠近,都是离得远远,女真这边带队的参领急忙派人去禀报,只不过人刚出发,阿敏那边就派人过来了。
  
  “贝勒爷问你们话,你们要是把炮打响,能不能和敌军一样?”亲兵佐领的语气很冷,但阿敏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如果能打的这么准,再耗费人命也要把炮架起来,对轰过去,这玩意能打几百步而且威力这么大当然不能放弃。
  
  建州女真的炮兵佐领当年是辽镇明军的火器千总,他对女真的功名利禄也热心得很,知道如果能达到阿敏的要求,前程赏赐之类肯定少不了,不过军法森然,性命攸关,即便吹牛撒谎也会被立刻揭穿,犹豫片刻后还是垂头丧气的说做不到。
  
  在赵家军第二轮炮击打过来之后,还在看笑话的建州骑兵大队有些紧张慌乱,意识离那炮兵阵地远了些,等到接来炮声轰鸣,一轮轮稀稀落落的打过来,大家已经镇定了不少,但士气却低落了不少。
  
  “汉狗的火炮果然麻烦,这次死伤不少了。”济尔哈朗闷声说道,他脸上没有任何痛心可惜的神情。
  
  相比于自家炮阵的惊慌失措,阿敏和济尔哈朗以及几位重将都很沉静,那边死伤过百,可这样的死伤和整个大军比起来算不得什么,甚至算得上值得,通过这无趣的单方面死伤看出了赵家军火炮的成色。
  
  “死伤不少也是值得,几百步距离,骑兵死不了太多,等冲到跟前,他这火炮就没什么用,可以打!”阿敏点头说道。
  
  对于大军统帅主将来说,不管个人如何武勇莽撞,战场上都只是加减计算,一个意图自家要承受怎样的损失,会造成什么样的杀伤,只要自家死的少,对方死得多,或者从大趋势上来看能做到自家死的少,对方死得多,那就值得去做,久经沙场的阿敏做出了类似的判断。
  
  不过阿敏和济尔哈朗并不高兴,他们的底牌就是这大队骑兵,本该在战场上试探几个来回,然后将这个底牌打出,这才会有奇效,却没想到一开始就要用了,没什么别的选择。
  
  这让建州女真的武将们很不舒服,但在这个狭长的战场上,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太多选择,只有全力扑上去。
  
  “传令,以我镶蓝旗精锐为前锋,叠阵向前,许进不许退,临阵逃亡者斩,战死抚恤加倍!”
  
  “马队向敌军本阵冲锋,不必理会火炮,敌军本阵溃乱,火炮自灭!”
  
  “传令岳托,大军动之后,正红旗方能动,不得强攻先出!”
  
  “骑兵逃,斩佐领,佐领逃,斩参领,参领逃,本管章京重责,擂鼓向前!”
  
  一道道军令从中军帅旗位置达,战鼓轰鸣擂动,建州女真前阵的骑兵大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人在低声喝令,马匹发出嘶鸣,队形在变得整肃,能看到几面旗帜迅速的向前移动,等到达前阵前锋之后,有人呼喝大喊,旗号摇动,建州女真前锋马队缓缓向前。
  
  冲锋并不是一开始就要狂奔,如果是建州女真和明军的野战阵战,彼此距离不会超过两百步,因为只需要防备弓箭,而和赵家军对峙列阵,则是留出了四百多步的空档,为了提防对方的火炮。

TOP

0
  第1444章 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在潇ε的寒风当中,无数旗帜在半空中飘荡,一队队穿着簇新军服的士兵,沿着阅兵场栅栏外窄狭的石子路上,与阅兵台平行的一字排开。广阔的场地上站满了等待检阅的各军团官兵,他们面对阅兵台,组成数十排庄严的红色线条。
  
  而在远处栅栏外面的平地上,还平行站立着好几个步兵团和骑兵团,准备列队穿过阅兵台前。
  
  穿着红色军服的是大汉的常设军团,他们都是从赵家军之前控制的地盘中经过了精挑细选而充入军队的士兵,他们不久之前,正随着新将要登基的皇上,打入到了北京城中,成功地实现了改朝换代。
  
  也许他们中现在有人以为这将是征途的终点了,但是皇上和他身边的重臣们却知道,以后他们,他们的征途还将将开始。
  
  终有一天,东至大海,西至荒漠,北至冰原,南至巨林,他们的足迹将会踏遍,打平每一个帝国的敌人,也将为自己、为这个民族的子孙后代,搏下无比辉煌的功业。
  
  而黑色制服的士兵则是禁卫军的人,这些人以后将会拱卫大汉天子,成为驻扎在大汉都城的守卫军,他们人数并不太多,但都是从各军团当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如今各个气派不凡,将腰挺得笔直,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天子亲军的高傲。
  
  在这大军的注视下,大汉的新皇帝赵进,一步步地走上了空无一人的阅兵台。
  
  是的,空无一人,因为在这个他一手建立的帝国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了。
  
  而他,通过二十几年的努力,来到了一个最为辉煌的顶点。
  
  然而,即使成为万众瞩目的唯一焦点,他的面孔也依旧严肃,看不到一丝紧张和喜悦。
  
  在猎猎的寒风当中,他的视线微微下移。
  
  离台上最近的是他最为亲近、也最为倚重的老兄弟们,如今他们分作文武列成了两边,站在了阅兵台下。离得最近的,是王兆靖,这个他最信任最依赖的老朋友,将成为新朝的宰相,大臣当中的第一人,而即使是他,也是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不肯与皇上的视线相对。
  
  根据在新朝廷的地位,其他人越排越远,到后面有些人他已经看不清了,只觉得想是黑色和红色的浓雾,正围绕在他的脚下。
  
  但是,从今天起,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因为他们都将成为他的臣民。
  
  崇祯皇帝之前想要殉国,但是后来马上被身边想要投诚的太监和文官们控制住了。在赵家军进京城之后,虽然他反抗很激烈,明确表示拒不合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他毕竟之前只是个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王爷而已,并没有花上多大的力气,以他名义颁布的逊位诏书就颁布到了全国。在今天以后,这个苦命的皇帝将会和其他朱家的幸存近支皇族们一起,被迁往某地监视居住,过着虽然不自由但是至少还算平稳的日子,直至终老。
  
  而其他那些为数更为庞大的远支朱氏宗亲们,将直接被遣散,过自食其力的平民日子,皇上和他的近臣们并没有担心他们会起而造反。
  
  本来他的大臣们想要让他在紫禁城恢宏的宫殿当中登基的,但是他拒绝了,他不喜欢那座宫殿,宁可在京城郊外一边阅兵一边登基。
  
  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臣民,告诉天下人,哪怕当了皇帝,他也绝不希望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大臣们,丢掉质朴的本性。
  
  他看了下台下穿着整齐制服的士兵们,看着他们因为激动而满面笑容,甚至流下泪光的年轻脸庞。这样的士兵他有十万,如果想要的话他可以要到更多。而他坚信,在如今的地球上,没有任何一支武装、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挡住这支他用最精良的装备和远远超越了时代的理念所武装起来的军队,唯一能够抵挡他们的,只有一望无际的荒漠和浩瀚的大洋而已。
  
  他们是在为什么而战?
  
  他们是在为他而战,为了将他创下的基业,扩张到全国,成为华夏大地的又一个新王朝而战。
  
  然而,这对他来说还不够,他更想要这些人为了重拾多少年前华夏先祖们的荣光而战。
  
  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先民们集结在他们的领袖身边,抵抗四周外夷的侵袭,抵抗着天灾的侵扰,几千年的时间里,以令人绝赞的勇气和决心一步步将土地往外扩张,一路扩张,最后达到了古代先民所能仰望的绝大多数地方,也让他们的后人们,得到了“中华”的荣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先民们朴素的梦想,也是他们孜孜以求的最终目标。
  
  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他们的后代们颓废了,厌倦了征战和扩张,他们停下来休息了,沉溺在了文明所带来的便利和舒适当中,忘记了先祖的开拓进取,也忘记了自己身上曾经背负的荣光,而这些荣光,则被其他世界的人捡走了,然后乘着这些光跨过了大洲大洋,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也将枪炮架到了这个曾经伟大的民族之上。
  
  而他,在时空的夹缝当中穿越到了这里。经过了梦幻般一段旅途,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成为了一个帝国的主宰。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吗?难道这就是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了吗?
  
  不,到了此时此刻,他更愿意相信,他之所以被时空传回到了这个时代,是因为他的宿命,就是为了带领这个伟大的民族,捡起自己在迷茫和痛苦中丢落的刀剑,抢回它即将失去的荣光。
  
  而他还年轻,还有几十年时间可用,他可以让他的士兵们越过荒漠,跨过大洋,完成一次次新的征服,将“中华”的概念,传遍每一片土地,让他们要么成为帝国的臣民,要么在帝国的声威当中颤抖。
  
  他知道,自古没有不灭的王朝,他建立的这一个新王朝,终有一天也会在时间的洪流当中轰然倒塌,成为史书上的残迹。
  
  然而,他更加知道,在这个已经被他重新刷新了一遍的世界上,他已经留下了超越世间绝大多数人的印记,成为了一个当今世界上人口最为庞大的帝国的说一不二的主宰。
  
  他还知道,他将继续带领着他的帝国,驱使着他那些忠勇的士兵,去创造更为宏大的功业,直到……让历史上任何一位征服者与他相比都相形见绌。
  
  而他的子孙,也将在他开拓的路上继续走下去,一直未这个伟大的民族扩张土地和势力,直到再也无法扩张为止。
  
  “天命在国,天命在我!”他轻声自语,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冥冥中的某个存在说。
  
  然后,他微微抬起了手来。
  
  就在这一刻,丞相骤然跪了下去,然后后面的人一排排地跪了下去,犹如是被传导起来的波浪一样。
  
  这是他们对帝国至高无上的主宰的敬礼,这也是一个国家新生的宣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TOP

0
  第1445章 大汉七年的冬天
  
  雪终于停了。
  
  大汉七年的这场雪已经连续下了两天了,前阵子下的雪还在,新下的雪又为地上的白毯又加厚了一层。
  
  在白色厚毯的覆盖下,原本壁垒森严的营地也变得多了几分柔气。然而,大营里面逡巡不停的面色冷峻的军兵们,却让这些柔气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这座位于北京城郊外的营地,占地极广,里面驻扎着大量的军兵,他们在这里训练、休息,随时准备为他们的帝王而战,毫无怨言地出征任何一个他指定的地方。
  
  而这位帝王,也依靠着他们,打下了偌大的疆土,将自己的声威覆盖到了整个华夏大地。
  
  即使只是在营地里面,这些不停巡逻的军兵们的队形也按过往的训练排列得整齐对称,黑色的衣甲被磨得发亮,枪尖的锋刃在白雪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寒风四处扫荡,但是在这些磐石般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们在风雪当中昂然巡视着,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似的。
  
  他们是皇上的禁卫军,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是举世无敌的最强军——这个观念早已经被深深地植根于他们心中,并且成为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荣耀。
  
  在禁卫的带领下,赵松在营地的栅栏和护墙间留下的走廊当中慢慢踏雪而行,雪地被他踏得沙沙作响,混和在其他卫兵踏雪的整齐划一的响声里面,变成了一种有节奏的合唱。
  
  沿途的卫兵也向他行了注目礼,尽管明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威胁,但是大多数士兵还是以一种如临大敌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要用这种方式警告任何去见陛下的人,不要兴起任何对陛下不敬的想法。
  
  而带队的军官则稍微有些不同,赵松在军中有鼎鼎大名,而且之前就在皇上的身边呆过,所以在禁卫军当中呆得年限长的军官们都认识他,不过因为现在正在带队巡视的缘故,他们并没有跟赵松打招呼,大多数人只是对他注目一下然后微微摆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带队如风一样从他的身边走过。
  
  尽管现在有要事在身,但是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让赵松仍旧停下了脚步,仔细地打量着过往的这些禁卫军。
  
  这些人身强力壮、意气昂扬,队列也十分整齐,看得出来平常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已经变成了当兵的好材料,但是毕竟久处在皇上身边,没有多少机会见血,所以那种骄傲气还只是浮于表面而已,还需要好好历练历练,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带了多年的那支部队。那是一支默默无声、久经征战的部队,因为经常要在白山黑水之间摸爬滚打,所以衣服经常脏兮兮的,脸上的胡子也十分散乱,然而那支部队却是他的骄傲,他认识其中的几乎每一个人,他带着他们在皮岛、在辽东、在沈阳一次次地血战,一次次地夺取了胜利。这些胜利成就了他的赫赫声名,也将真正的骄傲根植到了这些士兵们的心中。
  
  不知道这次,又会要去哪里去找到新的胜利呢?
  
  “赵旅正,陛下还在等着呢!”正在他停下脚步寻思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领路的侍从武官的提醒。
  
  “抱歉,抱歉……”赵松马上回过神来,然后冲他笑了笑,继续跟在他后面走。
  
  他们是皇上的侍从武官,出身都不低,前途也极有保障,而且呆在皇上身边自然平素见惯了大世面,什么达官贵人没有见过?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皇上的远房堂兄弟的份上,恐怕这位带路的侍从武官的口气还不会这么软。
  
  越走到营地的深处,建筑和栅栏就越来越少,最后慢慢地变成了一片白茫茫地空地。空地的远处,有一座很大的建筑,那里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了。
  
  这片空地是为了警戒来人而特意设置的,所以经过的人极少,积雪也就越发厚了,靴子踏过积雪的时候,几乎被淹没了脚背。
  
  今年的冬天和往年相比,好像又冷上了几分。
  
  如果是在前朝,恐怕这一场雪下去,各地又会多上不少冻而死冤魂了吧……
  
  赵松看着地上的厚厚积雪,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从他小时候开始,他就见多了各种兵荒马乱,也见多了每一个冬天的惨象,从一开始的忧惧和害怕,变成了后面的麻木不仁,甚至最后变成了暗暗的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成为那些死于饥寒的人中的一员。
  
  不过,他可以确定,今年的冬天和记忆中的那些可怕日子相比要好上许多,不会再有那么多人被冻饿而死了。
  
  因为自从新朝定鼎天下之后,每年到了冬天和灾荒时期,大量的粮食就会被朝廷从南方通过海运运到了北方的各个港口,然后被各地的驻军发散到了各地的饥民手中,同时,因为有不少前朝犯官的产业被查封,所以各地也多了不少可以照料流民、让他们免于饥寒的地方。
  
  运来的粮食、查封的房屋毕竟有限,救不了每一个人,但是仅仅做到了这一点,就已经让皇上得尽了民心,不知道有多少流民因为皇上而保全了性命,保住了重新开始生活的希望。
  
  如今天下已经粗粗安定,他们的希望很快就会变为现实了吧。
  
  “赵旅正,到了。”当带领他来到这座大屋门前的时候,侍从武官停下了脚步,赵松也停下了脚步。
  
  两个侍从武官迎面向他走了过来,他们的神情十分严肃,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赵旅正,得罪了。”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赵松也顺从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现在天下只是粗粗平定而已,心怀不轨之徒并没有被肃清,甚至还有过几次想要刺杀皇上的图谋。在这样的形势下,皇上的保卫工作自然也是万分松懈不得,每一个来拜访皇上的人,除非是那几位最受宠信的重臣宿将,其他人一视同仁都要被搜身,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所以赵松也非常配合他们的职责。
  
  搜身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
  
  “赵旅正,请。”带路的侍从武官指了指进去的路“皇上日理万机,所以您就别耽搁他的时间了。”
  
  赵松抬头,看了看门后面。门后很深,所以黑漆漆地看不清多少行状来,只觉得神秘莫测。虽然他见过皇上不少次,但是他对皇上的畏惧之心从没有消退过,甚至近几年来,随着本朝新立,这种畏惧反而越加深厚了。
  
  天威难测,古人说得太有道理了。平常的皇帝就已经是天威难测了,更何况是这种开天辟地的雄主?由不得人不畏惧啊。
  
  虽然是皇上的堂弟,但是赵松早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是和皇家平起平坐的亲戚了,他知道他自己到底是什么位置,他只是皇上的臣子,不是什么亲戚。他也知道,只有懂得事理,他才可以得到皇上的信任和重用。
  
  “多谢。”赵松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昂然和侍卫一起走了进去。
  
  虽然这座屋子很大,但是里面的陈设却十分简朴,因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寒风在其中四处回荡,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暖意。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这间坐落于重重军营当中的屋子,是和皇帝的身份完全不相配相配的,一个已经建立了新的朝代,统御四方万邦的皇帝,原本应该是端坐在高华明堂当中,享受着文武朝臣的朝拜才对——然而,哪怕已经击溃了几乎所有敌对势力,基本上平定了整个天下,皇上还是和之前一样,经常身居在军营当中,并没有搬到京城当中那座恢弘得超出了绝大多数人想象的宫殿里面,就连他的那些妻妾子女,也并没有住进京中的皇宫或者密布各处的豪宅巨室里面,只是找了一些靠近军营的简朴院落作为行在安顿下来了而已。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皇上说为君者重在进取,不能太沾安逸富贵气,所以刻意要保持起家时的那种沉稳质朴气。
  
  仅仅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皇上的气度是何等高于凡人,至少赵松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
  
  并没有绕多少路,赵松就被人带到了一座大门前,每走上几步,两边就会有。
  
  “皇上就在里面。”侍从小声提醒。
  
  赵松心里突然升腾起了一种无比紧张的感觉,脚下一软,几乎就要站不稳了。好不容易他才重新找回了神,然后低下了头,打量了自己。一身黑色棉布的军装,裁剪十分得体,并且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将他衬托得虎虎生威。
  
  哪怕是见皇上,也不算失礼了吧……带着一丝忐忑,他昂首挺胸,站在了门口。
  
  两位在门口站岗的侍从,也同时将手放到了门把上面,然后同时用力拉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热气,直直地袭向了门口的赵松,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精选的木炭在两边的支架上面的火盆当中燃烧着,火苗摇动却没有发出青烟,将热力也毫无保留地在空气当中弥散,隔绝了外面的寒气,让里面温暖如春。
  
  而在大堂的深处,有一个高于平地的小平台,台上站着一个人。空气因为充满了热风而稍微有些模糊不清,他看不清台上的具体情状,只能看到他背对着自己,面对着台上的墙壁上的地图。

TOP

0
  第1446章 中枢机要
  
  然而,有这个伟岸的背影就够了,他看到了他的君。
  
  他屏息凝视,踏着地毯一步步地完全挪动着脚步,等到走到离台阶只剩下几步路的时候,他骤然弯腰,然后沉沉地跪了下来,脑袋也贴在了地毯上。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在外面带兵打仗,横行千里的大丈夫,到了这里之后,却只能恭恭敬敬地俯首帖耳,再也不敢有任何造次,帝王之威,就是如此让人无从抗拒。
  
  在他叩拜了之后,在台上背对着他的人,慢慢地转过身来,将视线从地图转移到了赵松的身上。
  
  这是一个年逾三十的中年人,脸型方正透着一股刚毅,虽然因为年纪的缘故眼角和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点点皱纹,但是并没有显得老迈,反而让他更加增添了几分沉稳。,尽管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棉布的军服,没有穿戴或者佩戴任何装饰性的物品,但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然后巨细无遗地传递到了大堂的每一个角落。
  
  “起来,不用那么拘礼。”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在跪着的赵松听来,却犹如雷鸣。
  
  “谢陛下!”赵松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仍旧低着自己的头,不敢昂首挺胸。
  
  皇上没有再说话,一步步走下了平台,然后走到了赵松的旁边,打量了一下他。
  
  “一两年没见了,倒是又结实了不少啊。”好一会儿之后,他轻声说。“不错,不错,越来越有重臣的样子了。”
  
  “臣最近一直都在辽东作战,时时刻刻都要随着部队行军打仗,所以身形倒是结实了不少,”听到皇上这么夸自己,赵松的心里十分欢喜,“托皇上的洪福,臣等的战事一切顺利,也没有受过什么伤……”
  
  “你们百战百胜,是你们做得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战事瞬息万变,你们在千里之外,我从不给你们掣肘,那又能给你们带来什么?”皇上看似有些不悦呵斥了一句,“看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学会别人来奉承我了?”
  
  “臣是出于真心,陛下明鉴!”赵松脸色一僵,连忙躬身告罪。
  
  虽然赵松心里知道皇上并没有真的生气,但是当皇上板着脸呵斥的时候,赵松心里还是禁不住惊慌了起来,连连跟他道罪。
  
  皇上不喜欢故作威严,也不爱和过去的皇帝那样自称朕来摆谱,但是他那种似乎天生而成的威势并没有为此减色半分,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越重,就连赵松这种能征惯战的宿将也感觉承受不起。
  
  “好了,别弓着身子道罪了,一个大将怎么能没点威风。”眼见他这连连告罪的样子有些好笑,皇上禁不住微微笑了出来,然后也挥了挥手。“你平日里就是这样跟手下的儿郎说话的吗?”
  
  “臣跟手下的儿郎当然不是这样说话的,他们都是臣的部下,臣带着他们出生入死,恨不得天天拿马鞭抽着他们走,哪里会和颜悦色!”赵松连忙为自己辩解,“只是……臣一走到陛下面前,就能感受到陛下的天威,哪里还敢强项!陛下之威,震动天地,臣实在难以承受。”
  
  虽然这看上去是谄媚之词,但是赵松却是发自内心说的,他确实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君上的。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皇上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没错,像个重臣了。”
  
  “赵松只知道为皇上尽心办事,重臣不重臣倒是没有放在心里。”赵松挺直了腰,“只要能为皇上鞍前马后效劳,赵松就算执马牵鞍也是乐意之极!”
  
  “你想为我当马夫就能当吗?你好歹也是军中元老宿将,要是给我当了马夫,外面的人怎么看我?谁还给我打天下?”皇上仍旧板着脸呵斥着他,然后突然话锋一转,“赵松,你这两年在辽东剿灭女真残贼非常得力,该赏你的,我不会少一分……旨意明天就会发出去了,你从明天起就是我大汉的荥阳伯。”
  
  一股狂喜,瞬间就涌上了赵松的心头。这一次……终于成为朝廷的封君了……爹,儿子出人в地了,你九泉之下也能开心了吧!
  
  在无比的感激和欣喜的催动下,他不假思索地再次跪了下去。
  
  “臣谢皇上!”
  
  在数年之前,皇上鼎定天下,然后自然就要赏封功臣,大汉的爵禄制度沿用了前明的一些制度,但是也有了自己的较大创新。爵位分作公侯伯子男五等,把大明废掉的子爵和男爵也重新拿了出来。
  
  这些爵位的定名是遵循一套体例的:公都是用春秋古国名来命名,比如赵松的上级,统领辽东以及更北地方大军的陈昇,就被封为了纪国公;侯爵则是用秦汉的古郡名来命名,比如在南方作战的黎大津黎将军,就被朝廷封为了颍川侯;而伯爵则是用古城的名字来命名。
  
  而子爵和男爵,则没有特别的命名规则,而是用“勇毅”“恪勤”“忠顺”之类的名号来封了。于是,公侯伯这种高级的爵位,在下面人的口口相传当中,被称作了“封君”——当然,大汉并没有对功臣封疆姴土,所以叫做封君也只是戏言而已。
  
  作为追随皇上打天下许久的赵松,原本就被皇上封为勇勤子爵,这次,今天,在皇上的金口玉言下,因为多年积功被皇上封为“荥阳伯”,就代表着皇上提拔了他,让他成为大汉最顶尖的一群人之一了。皇上从徐州起家时,对部下就赏罚分明,如今也还是没有改掉本色,这种豪迈气度,如何不是人主!
  
  这种荣耀,他又如何能够不感恩戴德?
  
  “皇上对臣的大恩,臣粉身碎骨都难以回报,臣一定会将恩泽铭记在心,时时刻刻为皇上效死力,皇上但有吩咐,就算是……就算是赴汤蹈火,臣也万死不辞!”
  
  “说得这么厉害干什么?”皇上又摇了摇头,“你是我的堂弟,看到你这么奋不顾身,忠勇勤勉,为我们赵家争了光,我心里也是很高兴啊,你做得好,我就该封赏你,拿个伯爵又怎么样?好了,别跪了,起来吧。”
  
  说实话,皇上并不喜欢部下们对自己跪拜,反而喜欢他们对自己行军礼,但是随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大,部下们就越来越难以保持对他行军礼,等到他鼎定天下之后,不管是功勋如何卓著的重臣大将,见到皇上的时候也都是恭恭敬敬,跪拜见礼。他为了礼数的问题还曾和重臣们说过几次,但是在重臣的坚持之下,他也只好听任这些文武大臣跪拜行礼。
  
  赵松也是这群重臣的一员,也和重臣们拥有同样的想法。
  
  皇上说得很亲热很亲切,而且还一直很关照他,记得两个人之间的亲戚关系,但是他完全不敢把这种亲热当真。他无数次告诫了自己,君父就是君父,这种恩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容不得他有半点僭越,他不敢以皇亲自居,也知道自己必须用百倍的忠诚和努力来回报这些恩惠。正因为懂得这些道理,所以他活得很好,以后还可以活得更好。
  
  “谢皇上。”赵松再叩首,然后重新站了起来。
  
  他知道皇上今天特意召见他,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告诉他要封他为伯爵而已,所以继续站在皇上的身边,等待着皇上将心中所想说给他听。
  
  “我说过,你给我赵家争了光,是个能打仗的将才……”沉默了片刻之后,皇上终于慢慢地开了口,“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想不想再让封赏升一层?”
  
  封赏再升一层?那岂不是说……封侯?赵松心里一惊。
  
  因为资历和身份的关系,封国公他是绝对不敢想象的,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心里自有意气在,所以在南征北战的时候,眼见同僚们一个个得到了朝廷的封赏,他自然也有心气。
  
  追随陛下打天下,最后封侯功业圆满,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如果真的能够实现的话……
  
  “陛下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赵松大声回答,将自己内心当中的渴望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出来。
  
  “很好。”看到对方如此积极,皇上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没看错你。”
  
  虽然贵为皇帝,但是赵进知道,自己终究不是万能的,也不可能只靠自己一个人来打下、来统治这个越来越庞大的帝国。他需要一群人来辅佐自己,为自己治理国家、开疆拓土。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来为他效忠,为了得到这些人的忠心辅佐,他必须拿出足以驱动这些人的恩赏来,只有这样,他的体系才会充满向上的渴望、才会奋不顾身地去为他出生入死,实现他的每一个计划。
  
  既然已经富有天下四海了,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吝啬分一点东西,来将天下英雄都网罗到自己的手中。
  
  他转身,然后重新走到了平台之上,走到了那面挂着地图的墙壁之前。
  
  “上来!”
  
  “这……”赵松心里有些犹豫,他不敢作出这种有些僭越的行为。
  
  “叫你上来就上来,磨蹭什么!”皇上稍微提高了一下声调,显得不容置疑。
  
  “是!”赵松下意识地应了一下,然后迟疑踌躇地走了上去,躬身站到了皇上的旁边。
  
  皇上还是在凝视着墙壁上的地图,不置一言。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7 0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