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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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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8章 意外的情理之中
  
  双方在没有发生接触的时候,赵家军这边已经集合了三个骑兵连队,准备拦截阻击,但这百余骑明军里居然有内卫的人,而且地位相当高,对了腰牌口信之后,消息被快速传到了临清大营这边。
  
  那百余骑交出兵器,然后原地等待,很快临清大营那边有了回信,在一个骑兵连队的押送下,那明军马队里有十人向临清而来。
  
  不要说天下间猜测纷纷,赵家军自己也好奇着接下来的动向,他们私下里也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只不过没什么急切和焦躁,反正天下这块饼已经放在眼前跑不了,想吃随时可以去吃,不急在这一时。
  
  这西边来的百余骑难道是大明京师的求和队伍,特意兜了圈子,不过从口音上来听,不是京师官话,也不是北直隶的口音,有蒙古出身的骑兵听出来了,这是山西大同那边的,那边来做什么。
  
  疑问、猜测,虽然大家都知道不要多事,可私下里议论还是免不了的,一直到了最深那层的护卫,发现这十人中居然有一人会见到赵进,而且赵进会在吉香和石满强的陪伴下出来迎接。
  
  这个规格让人震惊了,到底是什么人物,居然值得进爷他们迎接,虽然仅仅是在帅帐的门前,可这已经足够,就算大明皇帝来到,进爷端坐等待也都是应该的。
  
  “赵赵公赵将进。”那人身躯魁梧,举手投足颇有威势,一看就是上位出身,可和赵进见面之后,却有些结巴,连换几个称呼,最后尴尬自嘲的笑了笑,开口说道:“赵公,好久不见!”
  
  赵进笑着点点头,吉香和石满强脸上也带着微笑,赵进点头说道:“伯雅兄,好久不见,当日偶遇,却没想到能在此时此地重逢,里面请。”
  
  “伯雅兄”,谁能当得起进爷这么称呼,身边护卫有都是山西口音,赵进身边的亲卫们已经猜出了来客的身份,居然是巡抚大同兼管山西的孙传庭,赵家军内消息稍微灵通些的对这个名字可都不陌生。
  
  尽管没有多少亲眼见到,可大家都知道大同和山西那边有一支强军,是按照赵家军的法子训练,火器什么的都是不差,更在最近大破察哈尔部,斩首数千,这个战果可是得到内卫确认的。
  
  明军不经打,也谈不上什么战功,可这支强军却不同,连正、营正们都在摩拳擦掌,心想什么时候可以碰一碰,没曾想对方直接上门了,看这个样子,怎么也没可能大打了。
  
  孙传庭表现的倒是自然,落后赵进半步,一同向军帐内走去,边走边是感慨说道:“京师初见,徐州再见,当时隐约觉得赵公或有今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到了这一步,细想起来,真是让人唏嘘啊!”
  
  再怎么自然,双方再怎么和气,孙传庭再怎么城府深沉,话里还是有刺在。
  
  对这样的言语,赵进笑意更浓了些,点点头说道:“我也想不到伯雅兄能有今日的成就,更能出塞杀敌,这等功业前所未有啊!”
  
  话说到这里,孙传庭没有什么欣慰从容,反倒是一口气泄了,有些颓然的摇头说道:“赵公何必取笑,这点事比起赵公所为,简直是萤火比日月,实在比不得,赵公这么说孙某,实在让人惭愧。”
  
  赵进只是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大明万马齐喑,倒是孙兄这边有些闪光,只可惜孙兄晚了,不然的话,这大明天下还有可为。”
  
  孙传庭停下脚步看了赵进一眼,脸上满是感慨神色,摇头叹道:“天下人都说赵公是粗鄙武夫,可听赵公谈吐,分明是饱读诗书经义,这等文武双全,才是成大事做大事的人物,天下人时常耻笑赵公,却不知该被耻笑的是他们自己。”
  
  “孙兄做得不错,我做了多久,你才做了多久,能有这样的局面很不容易,能击败察哈尔部,斩首两千余,这等大功的确值得称道,就算赵家军来做,也不会比这个好太多,孙兄,不错了。”赵进说得很真诚。
  
  听赵进说起这个,孙传庭脸上没什么自豪得意,却长叹一声,就这么沉默下来,跟着赵进向内走去。
  
  双方落座之后,有亲卫上茶,孙传庭端起茶碗抿了口,又看看周围,带着感慨说道:“赵公已经这般地位,大事将成,可自奉依旧简朴,怪不得,怪不得。”
  
  这话是闲话,赵进笑着点头,孙传庭将茶水放下,却是肃然说道:“本朝自太祖立国,成祖北伐,那都在草原上大展雄风,宣宗时候也是有体面在的,只是英宗北狩一直到今日,对草原上再无什么胜绩,从瓦剌也先到土默特俺答,都是大患大害,若不是天佑,甚至有灭国之险。”
  
  说到这里,孙传庭又笑了下:“何止是瓦剌和土默特这样的大部,就连河套火赤这样的小部落都可以入寇为害,边军畏之如虎,近二百年来,可有过什么大胜,最多不过是边关安宁。”
  
  吉香和石满强对视一眼,吉香却有些不耐烦,心想尽管提前约好谈谈,可我家大哥是什么身份实力,你又是什么身份实力,面子给到你也要识趣,还在这里絮叨什么,还不下跪请降,现在多少人求这样的机会都求不到,倒是石满强看不出什么情绪,端坐在那里不动。
  
  “在下久居晋地,大同边事颇为了解,家中长辈常谈,自己也有所见所闻,这么多年,在下只觉得对蒙古各部无计可施,要么出一个戚将军那般的不世名将,要么仿成祖年检的例子,用蒙古人练一只精骑,这两个法子如今都很难做,所以一直觉得就这么没办法了。”
  
  他说这些倒是让军帐中诸人听了进去,孙传庭继续开口说道:“诸位莫要笑,在下兵书看得不少,从前朝到本朝都是看过,这些兵书上说的,要么练不出精兵,要么说得模糊,眼下唯一能用,而且用之有效的就只有徐州的练兵法子,在下照猫画虎,找了些徐州出身的人才,就这么练了起来。”
  
  自从王自洋在山西看到熟悉面孔,并将消息传回徐州之后,孙传庭的练兵对于赵家军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说这些大家都知道。
  
  “这兵练了些时日,尽管还没上阵厮杀过,却感觉有几分把握,在下不住的告诫自身和身边人,莫要骄狂,莫要大意,毕竟还是新兵”
  
  “几次剿匪平乱打下来,这把握越来越大,开始想着去和蒙古人碰一碰,那察哈尔的林丹汗自从占了归化城之后,就一直想要南下立威,大同边将一直不忿在下抓兵抓权,也想借此给在下一个难堪,而在下这边同样想要验证战力,看看这新军到底是不是真金白银”
  
  “看着蒙古骑兵几千呼啸而来,在下也吓得手心出汗,新军也有人忍不住逃走,好在军法执行得力,把阵脚压住”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传庭脸上有笑意浮现,神情带着畅快。
  
  “怕了几百年,几百年都没怎么赢过,原来是这么弱,原来这火器好好打造,好好使用,能有这般的威力,原来这军阵只要站定,只要有章法,练几个月也是强兵,原来你足粮足饷的发下去,下面人是会出死力的”
  
  赵进神色淡然,石满强面无表情,吉香脸上却有些不屑,这都是什么道理,赵家军从一开始就按照这个路子走,这明明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居然当成至理名言去讲。
  
  “那一战过后,大同和山西的边军服了,归化那边的林丹汗怕了,而山西的商人士绅们则是看到了发财的路子,他们愿意出钱出人,只要在下能统兵北伐,拿下归化城,拿下河套,能护住山西这片基业,甚至有人劝在下称王”
  
  以孙传庭的性格,这次有些话多了,大家都听得很仔细,有些事是事先已经知道的,有些事则是不知道的,听起来很是有趣,不过众人多少有些纳闷,从山西冒着风雪和风险赶到临清来,难道就为了说这些吗?
  
  “经历过这些,在下方知赵公所做一切,自己练过兵,知道练出兵马的强弱,才知道赵公兵马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自己筹措军资,带兵上阵,才知道赵公到底打下了一份什么样的基业”
  
  “天下都以为在下尚有一搏的机会,都以为即便不为大明尽忠效忠,也有割地为王的气数,可在下心里最清楚赵公是何等人物,手下有何等的力量,在下不愿意做那螳臂当车的狂徒,只求少流些血,少死些人”
  
  孙传庭所讲述的这些很是引人入胜,就连先前不耐烦的吉香都听了进去,听到这时候,军帐中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笑容。
  
  这些话是孙传庭心中感慨,可对于赵进和兄弟们来说,却是最好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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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9章 少流血
  
  自赵进创立赵字营,一步步强大到如今,外面人要不轻视,要不然就是畏惧,他们或者以为赵家军这样的练兵方式不合兵法,肯定不堪一击,或者是吃了败仗之后,觉得赵家军有鬼神之力,强悍不可敌。
  
  但这样的对待让赵家军众将很不舒服,自家明明做了很多的事,历尽辛苦,却被外人觉得是碰巧,归之于鬼神,完全否定了自家的努力,但现在这位名满大明的实力督抚,却这么了解自家,这样的陈述,话语中的赞美和肯定实在让人舒爽。
  
  孙传庭坐直了身子,肃然说道:“孙某这次来赵公,是想请赵公列下一个章程来,到底怎样才能让大明这边体面和气的收场,若一定要杀人,还请少杀些,毕竟都是华夏一脉,何苦自相血战。”
  
  这是说到正题了,吉香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对方说话的技巧,到这个时候,双方心平气和,而且心防不在,很多问题可以开门见山的聊了。
  
  赵进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这话很大,孙兄是说自家和山西?还是替某些人来说的?”
  
  “赵公重商重工,大得山西商会之心,孙某还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有人千方百计过来劝说放风,说让我顾全大局,大明失德,让我顺应民心,这次山西最不用担心,若是孙某再固执己见的话,只怕就要不明不白了。”
  
  大家一笑,不过这个玩笑并不可笑,天下人看来,孙传庭在山西练了一支新军,他在山西大同可以自行其是,自己筹措军资,自己征税,形同割据,可赵家军的了解更深刻些,孙传庭之所以做得这么顺利,是因为他得到了山西商界的大力支持,没有商人们的钱粮甚至人员的支撑,仅靠山西一地的税赋根本没可能供应新军,要知道朝廷给孙传庭变法的权责并不仅仅是给出权利,大同边镇的供应也要他自己负责,等于甩给他一个包袱。
  
  山西商界之所以这么舍得出钱出粮,也是有了自保的心思,原本他们和边镇以及草原上勾结很深,能有很多方便,可这些年局势太坏,更迭太快,边镇这边不讲规矩倒还好说,察哈尔林丹汗将土默特的第三代俺答汗从归化城赶走,导致草原上局面大乱,不管是去草原的商队还是边关的边市风险都大了很多,或者被蒙古马贼或者部落直接抢掠,或者大队蒙古骑兵入侵,不管那一项都会影响生意,甚至会家破人亡。
  
  而且山西商人们从徐州那边学习到了很多经验,不管重商还是重农,在这个世道下面,总要有个可靠的庇护者,不然的话,商人就是砧板上鱼肉,像赵进那种有点石成金妙法的可遇不可求,但能护住平安的不难找。
  
  大家愿意供奉钱粮好处,只要有个规矩,只要别毫无征兆的勒索抢掠,甚至身家性命都有危险,大家都是愿意做的,孙传庭做事又有章法,更是山西本地的豪门世家,这样的人自然值得信任,更难得的是,愿意听从大家的建议,认同徐州赵进的新法,这样两利的人物自然要全力支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还是有他的道理,孙传庭知道如今的成就从何而来,自然也知道其中蕴含着怎样的风险。
  
  山西那边的态度是明朗了,不过仅有山西一地,孙传庭自己的份量是够,但这少流血少死人的请求就未免说得太大。
  
  “内阁诸公大体都是这个意思,保定巡抚和顺天巡抚都和孙某有过书信往来,他们也大概是这个意思。”
  
  原本北直隶不设巡抚,但因为赵进崛起,北直隶大名府先设大名巡抚,然后赵进拿下山东后,在保定设保定巡抚,在顺天府设顺天巡抚,统辖驻扎在京畿之地的大军,他们的存在除了防御赵家军还有另外一重目的,那就是牵制京师内阁孙承宗和王在晋掌握的兵马,还要防备辽镇熊廷弼的边军,大小相制这个套路,是刻在大明君臣骨子里的。
  
  顺天巡抚洪承畴,挂兵部侍郎,保定巡抚郑崇俭,挂兵部侍郎,以及撤到宣府附近的大名巡抚卢象升,如今是宣府巡抚了,这就是拱卫京畿的三位巡抚,京师外围!军权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按照孙传庭的说法,掌握北直隶五分之四兵力的人都赞同他,那在外围角落的卢象升倒是不必太被在意。
  
  而以大明目前的体制来说,这几位同意之后,就等于大明天下做了决定,尽管他们实际控制的不过北直隶和山西两处,不过这两处不做抵抗,其他地方就没什么违抗的可能,普天之下,就只有陕西三边的边军会造成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至于四川、湖广、云南等地,原本就没有太多兵马聚集,即便本省凑出若干来,也会因为地理人文等各个条件没办法长途奔袭,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孙传庭这个表态说明,大明的核心力量已经准备投降了,或者要寻求一个体面的解决方式,但北直隶和山东近在咫尺,却让从山西来的孙传庭谈,这里面也颇为微妙。
  
  或许孙传庭掌握的大同新军是大明各个军事力量中最强的,最近又有对草原俺答的胜利,在赵进面前腰板硬一些,不至于奴颜婢膝,当然,他们也没想到,正因为孙传庭用徐州新法变强,才比其他人更知道徐州的强大和可怕。
  
  “那皇帝知道吗?”赵进追问了句,已经有人给赵进提过建议,说大事将定,要正名分,在各种场合不能直接说“皇帝”,而要说“明国皇帝”,显现出区别来,其他人对这个都很注意,赵进却不怎么理睬。
  
  听赵进问到这个,孙传庭表情显现出几分尴尬,咳嗽了声说道:“既然大家商定,陛下也难违民意。”
  
  的确,下面决定之后,崇祯皇帝即便反对又能如何?放在天启年间,天启皇帝还能通过魏忠贤把握住朝廷的实权,通过厂卫和阉党来操控天下,无人敢于不从,而崇祯皇帝则做不到,罢黜阉党,疏远锦衣卫之后,崇祯皇帝已经没什么自己的力量可用,看似众正盈朝,实际上是事事不能自决。
  
  赵进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们想要什么?”
  
  孙传庭摇头苦笑,感慨说道:“赵公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在下等商议之后,发现能对赵公你提的条件也不多,没有一战的本钱,哪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此时军帐中的气氛还真是不错,孙传庭这边对局势把握的很清楚,知道孰强孰弱,话也说得很明白,那么就很好谈了,吉香和石满强脸上有几分志得意满,赵进神情则是淡定从容,在这里开口说道:“孙兄请讲,你们说你们的,答应不答应在我!”
  
  孙传庭言谈举止自居弱势,不管真心假意,这么下去,对方被奉承的飘飘然,就可以为己方多争取些利益和好处,赵进直接开口点了下。
  
  “若是顺应天命,无论他从前针对赵公和徐州做过什么,那都是公务,而没有私怨,请赵公饶过他们性命,保全他们家小和家产”
  
  “这个可以答应,若今后不按照我的规矩做事,或者有什么牢骚异动,那就这承诺就不再有效。”
  
  “当今陛下全家,还有普天下的皇族一系,若能安分守己的话,还请赵公保全他们的性命家产”
  
  “他们的家产怎么算,府邸之中所藏的金银算不算?别业中所积储的金银算不算,那跨州连府的田产算不算,这些人能安分守己,在当地没什么民愤的,我尽量不会动他们的浮财,让他们全家维持个温饱体面的生活,至于那些靠着祖宗霸占来的产业和田地必须要交出来。”
  
  大明的藩王和郡王们在天下各处霸占了太多的产业和田地,士绅土豪们都要退让闪避,因为皇族的盘剥挤压,士绅豪强就要更残酷的压榨百姓,形成了种种恶性循环,不过王朝更迭,前朝亲贵也没可能保持特权和富贵,赵进这样的处置已经是给他们生路了。
  
  所以这边说完之后,孙传庭只是感慨着答一句:“赵公慈悲开恩。”
  
  军帐中众人神态各异,只有赵进面无表情,那边孙传庭沉吟片刻,开口又问道:“不知进爷对大明官军如何处置?”
  
  “遣散,编组,屯田。”赵进答的很简单。
  
  孙传庭叹了口气,缓声说道:“赵公这个安排好,不能打仗的就该去种田。”
  
  “在下知道赵公瞧不上大明官军,也不怪赵公如此想,下面的兵卒常年被克扣粮饷,又没有人约束军纪,他们打仗时如鼠兔猪羊,驻军时候则为虎狼,对天下有百害无一利,遣散了也好,不过大明官军中也有精锐,各级将佐所属的亲卫亲兵都是能战之士,依在下所见,赵公兵马虽然精悍无双,但骑兵未免逊色,正兵之外做不到各个精良,这些亲兵亲卫和他们的将主对赵公有大用,不知道赵公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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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0章 可以大用了
  
  孙传庭弯弯绕绕的说了一通,石满强瞥了眼赵进依旧沉默,吉香眼睛却瞪了起来,直接开口说道:“明军的亲兵对我们的骑兵,一对一,明军亲兵有五六成能赢,十对十,你们只有三成把握,百对百,你们必败,这样的有什么用?”
  
  他这边说得很不客气,孙传庭脸上见不到什么恼怒,作为一个极为了解徐州体制的人,他自然知道吉香的地位,孙传庭笑了笑说道:“吉将军说得没差,贵军法度森严,进退有矩,阵战的确无敌,可明军这些精锐吃得就是沙场搏命这碗饭,没了军饷编制,他们没什么谋生的手段,十有**要落草为寇,或者被有心人招揽,到时候可是徐州的麻烦。”
  
  “吉将军”这个称呼让吉香的怒气顿时散了不少,孙传庭的解释也很有道理,吉香没什么后续的言语。
  
  “孙兄,你手里新军不能动的有多少人?”赵进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进到现在也没怎么习惯大明官僚士绅的城府和涵养,这种弯弯绕绕,点到即止,沟通交流起来很麻烦,孙传庭这番话其实说得很直接了,亲兵亲卫这个说是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事,普天之下,就连南京魏国公徐家的亲兵也不过千,更不要说其他人的力量,但孙传庭手里这个新军就不同了,他是按照赵家军的体制训练出的强兵,有晋商的财力作为支撑,而且还经过了实战的检验。
  
  这样的军队已经成型,而且实力已经被众人认可,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当然会有麻烦,而且是真正的麻烦。
  
  孙传庭之所以问这个,与其说替别人问,替徐州着想,倒不如说为自己问。
  
  如果再深入些,孙传庭手里的这支新军,连同孙承宗、王在晋、洪承畴、郑崇俭、熊廷弼甚至还要包括卢象升手里的精锐,就是他们和赵进谈条件的凭依,打不赢赵家军这个是肯定的,但可以给徐州,给赵家军造成很多麻烦,搞不好还是大麻烦。
  
  在确定赵进做到那些承诺之前,他们不会放弃手里的兵马,历朝历代的投诚和反都有过太多例子,大家自然明白怎么做才会更有利一点,才会更有保障一些。
  
  “孙某手下新军共三个团,合计四千三百余人,孙阁老他们手里不能动的,每人最多不过两千”
  
  按照人数算来,这差不多是赵家军一个暂编师的规模,凑起来差不多是五千骑兵和四千多经历过新式训练的步兵,这已经是相当大的力量了,虽然这是在纸面上,而且分属不同的首领,可这个实力已经值得谈判了。
  
  就连吉香和石满强脸上带上了些许郑重神色,不过在这个时候赵进脸上却露出笑意,悠然说道:“孙兄是不是少报了些,养在商行护卫里的那八百余骑兵不算在新军里面吗?”
  
  八百这个数目不是大数,但八百骑兵差不多是总兵这一等大将所能掌握的力量了,在战场上如果应用得当,这就是决定性的。
  
  看着吉香和石满强骤然慎重起来的神情,赵进笑着说道:“孙兄藏兵于民,又收兵于民,山西大同各家豪商的护卫里,能骑善射的都被他招揽来了,而且笼络的很不错,都愿意为他卖命效死,孙兄,这支力量可不能不算啊!”
  
  自从孙传庭来到,就一直感慨沧桑,实实在在的说话,加上从前赵进对孙传庭的看重,他们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却没想到有这样的隐藏,两个人对视了眼,神情都有些冷。
  
  孙传庭脸上不见一丝尴尬,只是解释说道:“赵公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各家给的粮饷,各家的家奴,怎么能算在新军身上,这岂不是借势自夸,落了下成。”
  
  赵进看了看吉香和石满强的不善脸色,然后又看向孙传庭,却是笑出了声,众人极少见赵进这般作态,一时间也分不清他的喜怒,孙传庭却是坐正了些,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隐瞒会带来什么后果,孙传庭更知道这次谈,他没什么本钱。
  
  “从京师初见,我就很欣赏孙兄,天下这么多读书人,不是忙于生计的苟且之辈,就是只知道功名利禄的庸人,只有孙兄出身富贵,却又胸怀天下,还有胸怀天下的本事和本钱,天下间这样的士人太少了,从后来孙兄的作为来看,我没有看错,孙兄就是这样的英杰。”
  
  听到赵进这么诚恳的说话,孙传庭反而觉得奇怪,吉香和石满强脸上也有诧异,何曾见大哥这么当面夸人。
  
  “不过孙兄过于方正,这样的性子,做人是好的,做事就未免有些不足了,所以我一直在想以后给孙兄什么样的位置。”
  
  这时孙传庭的神情才有些本色流露,显见对赵进的话颇为诧异,对方居然早就想要任用自己,而且还考虑好了位置?
  
  “方正不是错,不过这方正往往就是迂腐,孙兄若是这般,就只能当做个牌位供起来了,但今日看来,孙兄分明知道变通,而且做起来神态自若,这才是九卿风采,在我这边可以大用了。”
  
  这番话说得孙传庭错愕,随即失笑,石满强在这个时候才凑到吉香耳边说道:“现在这孙传庭才算是交心了。”
  
  “赵公,我这般言不由衷,有所隐瞒,赵公你不觉得冒犯,反倒如此评价,实在是风趣。”孙传庭笑着说了句。
  
  赵进摇摇头,同样微笑说道:“这没什么错,身在高位,手握大权,如果真的迂腐方正,言行一致,那才是无能之辈,那熊廷弼就真的是脾气暴烈吗?无非要为自己扬名,让人记得罢了,他督抚辽东之后,何曾因为脾气误国事。”
  
  说到这里,赵进顿了下,又是摇头说道:“东林中人或许是例外,他们彼此帮扶,互通声气,无论真真假假,总要做出一副清正格局来,假的久了,也就成真,从前叶向高、**星在的时候还不是如此,杨涟和左光斗的确这般想。”
  
  孙传庭一时无言,过了会才摇头说道:“赵公还看得真是透彻。”
  
  大明官场体制以进士为重,当跨过进士这道门槛后,则是以翰林为重,这每一步都要看你考试的成绩,然后还要看你的运气,如果你每一步都没有走错,从举人到进士,从进士到翰林,那自然是青云直上的坦途,可这样的人物,每一科不过五六人而已,其他几百名进士怎么办?谁也不甘心外放到州县苦熬,即便是去都察院和六部当差,那同样也是一种苦熬。
  
  想要上进,想要富贵,除了要钻营,除了要后台和家族的支持,你还要扬名,让你的上司记住你,让你上司的上司记住你,不然的话,三年就会有几百名进士,十年就有近千名,大家都挤在这条仕途官路上,谁会记得你。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在想尽方法扬名,想尽方法给自己造出事迹,让别人记得自己,清流们好做大言,好做惊人之语,就是由此而开始。
  
  靠着这个被人记住,一步步走上去,当到了一定位置的时候,就不能继续这么做了,不管这个人是奸臣还是忠臣,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太多的个人喜好,他们所考虑的无非是要不要去做这件事,做了之后的得失利害怎样。
  
  不过在大明的这个体制下,很多人靠着扬名一步步走上去,即便到了高位,即便这些性格言语是假的,可久而久之,装久了也自以为如此了,所以在上面磕磕碰碰,外人看着此人忠义清正,上面却觉得这人荒唐,不知轻重。
  
  能分得清,适时改变的,就能够做事,分不清,信以为真的,最多就是个摆设,目前来看,孙承宗、洪承畴等人都属于能做事的,反倒是崇祯皇帝那边看不清看不透,不过话说回来,崇祯皇帝立场在这边,他也没办法看清看透。
  
  话说到这个地步,双方倒是没什么遮掩了,孙传庭依旧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道:“赵公这边若觉得在下该算这八百骑,那么这八百骑就是在下的,这个没什么争辩。”
  
  “不算陕西边军,北边几个省的精锐凑凑,也有一万几千的数目,南边不会多,南京有个两三千,云南那边应该有几千的数目,这些人马散落不管的确是祸害,不过留在内地也不可能,话说回来,这些所谓精锐,除了你的新军和部分骑兵之外,其他的就算有厮杀本领,也适应不了我的军制,我会给他们一个安置。”
  
  孙传庭点头倾听,和赵进沟通总是比和其他人更容易些,赵进从不遮掩什么,实话实说,不过这也是实力使然,有这样的底气和自信才会这样说话。
  
  “不能放在现在大明疆土上,关外、蒙古、高丽这几处也不能在,因为这是我能直接掌控的地方,若是愿意去吐蕃镇守十年,回来我给他们家业前程,若是能远征西域南洋,我给钱粮兵器,打下来的地盘可以给他们便利,给他们封地,可以世代相传,甚至可以给他们支援。”赵进缓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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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1章 一些话
  
  “不在天下之内,的确可以少很多是非,可赵公,天下外都是绝域,哪怕给他们草原和关外也好,可西域只有沙漠和戈壁,只有茫茫荒芜,去哪里,难道是让他们死在哪里吗?”孙传庭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话里也有没说出的,驱赶人去死地,那别人只会在这里和你拼命,这和清洗杀戮没什么分别了。
  
  赵进笑了起来,他站起走了几步,开口说道:“你说天下之外都是绝域,你知道不知道,那绝域之外有良田沃土,有不逊于华夏的富饶,不说别处,你可知道隔海而望的倭国,就富产金银,你可知道在西域就有万里沃土平原,河流密集,甚至胜过中原和江南,更不要说海上广大,南洋诸国盛产金银香料硬木和稻米,我们没有的,他们都有,这么多沃土,这么多财富,却被一些无能软弱的蛮夷占据,难道不该夺过来,为我华夏所用,为敢于开拓的勇武之士世代封疆吗?”
  
  这番话说得吉香和石满强神情激动,而孙传庭却愈发慎重,以他的性子,当然不会被这些话激荡心情,而是慎重思考,看看到底有没有可行性。
  
  赵进这些话乍一听好似天方夜谭,可细琢磨下来却极有道理,孙传庭和晋商打交道很多,自然听商人们说过,再向北走,再向西走,的确有沙漠戈壁等绝域,可再过去,那真有不逊于大明的沃土。
  
  而且商人们说得很多,明军过去或许打不赢,但蒙古骑兵在那里却可以作威作福,以新军的能力自然可以横行。
  
  商人们偶尔发流露的意思让孙传庭有些厌恶,甚至有点不寒而栗,尽管他们靠着贸易获利,但也很想着直接去抢劫掠夺,彻底霸占,当然,这样能拿到的财富的确会更多,但这么做的话,死人怎么办,杀戮怎么办,邦交怎么办?却没想到今日里赵进又说了同样的事情,而且说得更加**裸。
  
  “闻所未闻,闻所未闻,若这么下去,岂不是穷兵黩武,民不聊生,赵公,慎重,这可是亡国之策!”孙传庭虽然说得郑重,可语气虚弱无力,好像己都不信自己说的。
  
  赵进停下脚步,盯着孙传庭说道:“我听身边人讲述治乱,自战国到如今,天下总是大治和大乱,休养生息,天下太平,然后就是彻底的大乱大祸,人死的差不多了,再这么周而复始,有人说是气数,有人说是天命,还有人说什么当政日久,骄奢淫逸,没了当年的进取之心。”
  
  “有人和赵公说这些大义言语,天下之幸。”孙传庭口不对心的说道。
  
  赵进摆摆手,肃声说道:“我觉得没那么多玄乎的道道,归根到底很简单,人多地少,每当大乱过后,死的人足够多,田地足够多,粮食交过税赋之后足够用,吃饱后安居乐业,自然就是向上的盛世,可安居乐业生孩子能养活,越来越多,田地一代代分下去,逐渐不够吃,还要缴纳税赋,养活不了自己,就要出乱子了,你说这些年天灾,可难道前些年就没有天灾了吗?无非那个时候能忍过去,现在忍不了只能饿死了!”
  
  孙传庭张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端坐静听,站在门前的孙大林侧身向里看了眼,然后继续站在门外。
  
  “人多地少,人心惶惶,国家纷乱,四周的蛮夷看到机会,趁势而起,国家为了应付,只能加派粮饷,征发兵卒劳役,却让本就脆弱支撑不下去的民生彻底崩溃,然后就是恶性循环,不必说远,这些年的加征粮饷造了怎样的孽,孙兄你看不到吗?”
  
  孙传庭只是长叹一声,朝廷的加征粮饷,繁重劳役,当真是民不聊生,要说谁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建州女真其实不算什么,这加征粮饷倒真的是了,可再觉得有害,也没办法止住,因为四处漏风,四处用兵,必须要粮饷支撑,明知是毒酒,也要为了解渴喝下去。
  
  “人多地少,那怎么办,我们难道能挡住百姓生孩子,难道我华夏子民多些不是好事,难道只让蛮夷鞑虏多生,让他们来杀戮我们的百姓子民,让他们来侵占我们的田园沃土吗?”
  
  赵进说得有些激动,不断的比划手势,却没有人觉得可笑,每个人都是肃然倾听,觉得赵进在说一件重要无比的大事。
  
  “人多地少,那就去抢别人的地盘,总是蒙古人南下,我们为什么不能北上,总是女真西来,我们为什么不能东去,总是倭寇洋夷渡海而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渡海过去,光我知道的,北边有河套这样的沃土,关外有白山黑水这样的平原,那土壤都可以出油,倭国也有良田万顷,南洋西域更是无边无际,为什么不能用这些田地养活我们华夏子民!”
  
  “进爷所说,当真当真”孙传庭连念叨了几句,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赵进走到茶几跟前,拿起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转身又是开口说道:“有人说慈悲之心,有人说少造杀孽,非我华夏之人那就不是人,形同畜类,何必跟他们说什么慈悲,人可会同虎狼谈慈悲,可会同猪羊谈慈悲,虎狼可会同人谈慈悲,猪羊可会同人谈仁恕,且不说这些玄学经义,我常听人说大同那边对蒙古讲仁义,可蒙古对大同讲过吗?”
  
  听到这里的孙传庭只是苦笑,但脸上却不是无奈,而是想要反驳,可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苦笑,他觉得赵进所说的不对,和世上的道理,和圣贤书中的义理完全背离,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可细想下来,却又没办法反驳,所以只能苦笑了。
  
  赵进说得激动起来:“当今之世,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孙兄你久在北方,对海外之事了解不多,那些洋人番鬼乘坐大船,航行万里来到天竺和南洋等地,靠着船坚炮利,靠着铁甲火铳,就可以占地为王,使用土著为奴,他们袭扰广东,诈占澳门,图谋台湾,如果不是华夏体量巨大,恐怕早就沦落成南洋土著一般的模样。”
  
  “这台湾是?”在这个时代,台湾还不叫这个名字,好在赵进对这个也做过功课,立刻回答说道:“就是三国时候的夷州,澎湖巡检司再向东的那个大岛。”
  
  “此处倒是知晓,不过那边瘴气极重,不宜人居”孙传庭念叨了两句,不过大概意思已经很明白。
  
  孙传庭到这时完全被带入了赵进的谈话,他轻捋胡须,沉吟着说道:“赵公所说有理,草原蒙古才多少人,男女老幼全算起来,恐怕也不过百万之众,建州女真多少人,怕是不会过三十万,这些人数不过我大明一府的人口,偏偏却能以少兵临大国,成为心腹大患,甚至入主中原,那些外洋番鬼,恐怕也是如此样子,说起来也是古怪,这些蛮夷鞑虏,为何不愿意行圣人的仁恕之道,却只知杀戮抢夺,遭殃的却是我华夏子民。”
  
  不知不觉之间,孙传庭的用词也有了变化,不再说什么大明徐州,而是用范围更大的“华夏”。
  
  “仁恕慈悲是对内讲的,只有华夏之民才能值得上这个仁义慈悲,但我们对外不能讲这个做这个,只有对外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才能让华夏百姓子民能一直讲这个仁义慈悲,所以我们要扩张,要夺取更多的土地,让我们的武人在域外一展所长,不要被什么腐儒礼法束缚。”
  
  “为我华夏缴纳赋税,当兵服役的子民,我华夏当护佑终生,无论在这大陆疆土,还是在外洋外海,受了委屈,必当得到伸张!”
  
  这几乎是个演说,说到这里,赵进停住,自失的笑了笑,沉默一会摆摆手说道:“真是说多了,我现在手里所有的还不过两省之地,不过十万的兵马,居然谈到了这么大的前景,让孙兄见笑。”
  
  孙传庭坐在那里沉默,似乎在思索赵进方才所讲,过了会才抬头说道:“赵公说的都是闻所未闻,但细想起来却有道理。”
  
  他说得很慢,停顿沉吟片刻,笑着说道:“若是别人说这些,在下只当他们疯了,远远避开,绝不与他们为伍,不过赵公所说,却有几分可信,赵公这等兵马,说是前无古人倒也不尽然,那蒙元太祖的铁骑强军,横扫**,远征域外,他能做到的,赵公未必就做不到。”
  
  孙传庭说得缓慢,拿起手边的茶碗,送到嘴边却发现茶碗盖没有取下,他失笑了声,却没有喝,直接将茶碗放下,又是开口说道:“赵公方才所说的话语,乍一听煞气深重,可细想下来却有大慈悲在,若真能如此,我华夏万幸,我华夏百姓万幸,自古以来,文武便不能平衡,也只有强汉才能文武不分,出将入相,后来若武强则国家纷乱,杀戮不休,若文强或许太平些年景,终究免不得异族入侵,社稷崩坏的下场,只有赵公这个法子,才是长治久安之策,我华夏布武四海,域外皆是华夏,那就不必担心什么异族了,不必担心什么文武不平,武在开疆拓土,文在治理安定,各司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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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2章 大慈悲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滔滔不绝的讨论,边上的吉香和石满强开始面无表情听着,听到后来却是眉飞色舞,赵进很少和他们说过这些,却没想到自家大哥心里装着的不仅是天下,不仅是草原和关外,还有更大更广阔的天地。
  
  他们不是没想过等到天下平定后自己要做什么,他们也听身边人议论过,无非是把兵权交卸了,安享太平富贵,过过骄奢淫逸的荒唐日子,可这么多年铁血沙场,想想会那样闲下来,总觉得不甘心。
  
  可石满强和吉香也知道,如果不那么做,真可能到时候做不成兄弟,要刀兵相见了,所以偶尔想到那个时候,总觉得那时恐怕会很无趣,但赵进刚才这番话却让他们豁然开朗,原来天地这么宽,原来自己可以走这么远。
  
  不光是他们眉飞色舞,就连外面的孙大林都是满脸激动,赵进的话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片新天地。
  
  但孙传庭这边也没说完,他摇头补充了句:“即便普天之下全是华夏子民,可华夏子民自己也要打的,自古至今,内战可曾少了,彼此厮杀可曾少了。”
  
  “肉烂在自己锅里,杀华夏子民的只有华夏子民自己,绝不能让鞑虏蛮夷动手,更不可能在我们自相残杀之后,被鞑虏蛮夷趁虚而入,只有厮杀之后,再由我华夏子民进入,周而复始。”赵进回答的很简洁。
  
  “是这个道理。”孙传庭长叹一声,叹息之后,他又看了看赵进,点头说道:“从古至今,历代开国太祖,得天下坐天下时候都已经老朽,只有赵公年轻,天命果然在赵公啊!”
  
  年龄就是优势,赵进现在才二十出头,以赵家军的强势,平定天下又能需要多久,而且天下人都知道赵进活得很简单,酒色享受都不怎么碰触,这样的人必然是长寿,有足够的时间,自然就可以做前人做不到或者来不及做的事情。
  
  自春秋战国到明,开国之君最好的情况也是壮年,再接下来耗费精力理顺这天下,最多一步也不过是驱逐鞑虏,然后就无力做的更多。
  
  可赵进这边不同,他时间足够,当然,前面那些开国之君遇到的问题和困难赵进同样会遇到,但以赵进掌握的力量和方法来说,这些困难和问题都算不得什么,而且看现在的赵家军,掌握的力量,动员的效率,都要远远大于前朝,稍微看明白其中关节的,都会觉得赵进无可阻挡。
  
  很多开辟局面的雄杰,在起家壮大的时候,手中掌握着一支强大的文武力量,不过随着地盘扩大,他实力的确跟着变强,可他掌握的那支精干力量也不断的被摊薄稀释,因为他必须要拿出自己的力量控制地盘,当达到一个动态的平衡之后,扩张和增强也会停止,他依旧有力量,甚至有更大的力量,但效率和行动力却未必有从前高了。
  
  不过在赵家军的体制下看不到这一点,徐州的体制像是个怪兽,吞下田地,人口,然后变成强大的财力和军力,看不到一丝的边际衰减。
  
  别家扩张军力,总会因为兵源不同,财力有限,带兵的武将不同,变成不一样的军队,占领的地盘也是如此,因为这些不同就有空隙,就有可乘之机,就有腾挪的可能,就有衰减,可赵家军不同,他一支支军队扩张,地盘在扩大,产业在增多,可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恐怖之处就在这里了。
  
  其他雄杰可以看到限度和尽头,赵家军这边却看不到,这才是大明掌握军权的核心人物们这么快下决定的原因。
  
  说起来好像神奇,其实也并不奇怪,赵进所用的是领先这个时代的理念和体制,并且又和这个时代的条件完美契合,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可能不膨胀,没可能不强大。
  
  赵进刚才说得太多,孙传庭需要消化,吉香和石满强也在思考,甚至连赵进自己都要消化,因为这是第一次说出他的理念,军国、扩张、华夏至上,有些是一直有的理念,而有些则是在和孙传庭交谈中被带出来的。
  
  就这么安静了会,外面的孙大林安排人换了热茶,还送上几份点心,孙传庭赶路来到后还没有吃什么东西。
  
  抿了几口茶水的赵进看了看屋中诸人,看看若有所思的孙传庭,却是禁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放慢语速说道:“孙兄,我还是年轻了,不管我说的怎样,你代表的诸位也不会立刻决定,他们还要等辽东那一战的结果,陈昇的胜败出来,你们才会真正下决心。”
  
  “即便陈将军败了,朝廷也没什么机会,不过也请赵公谅解,这是大事,即便是大家看的通透,也要报几分侥幸。”孙传庭回答的很实在。
  
  气氛到这时候变得轻松不少,赵进只是点点头,开口说道:“我不想这天下太乱,但乱起来,对徐州大有好处,你们若想着少流血,那就自己好好把握!”
  
  “请赵公放心,若不是为此,朝中诸公也不必让孙某来谈这些,顺应天意岂不是更好!”孙传庭很郑重的回答道。
  
  谁都知道这次对谈只是达成一个意向,这样的和谈归附细节千头万绪,还要相关人等过来一条条的敲定,当然,任谁也都能想到,接下来会有这样那样的变动,还要随机应变的处理。
  
  到这个时候,彼此该说些闲话,然后设宴款待,或者谈论下将来对孙传庭的安排,若是常规就该如此,不过孙传庭也知道,赵进行事从来不按照常规走。
  
  赵进沉默了会,闷声说道:“孙兄,你我都知道,杀人是免不了的,而且还要死很多人,还要流很多血,我的体制前无古人,而如今有实力者大都和我这个体制不相容,即便被实力威慑一时低头,将来还是要闹事的,不杀个干净,天下不得太平。”
  
  孙传庭想要反驳,张嘴却又犹豫,最后叹了口气,他知道赵进说得是实话。
  
  赵进笑了笑,悠然说道:“你我之间对谈,也不必做太多粉饰遮盖,现在天下各处虽然难过,可还没到撑不下去的地步,这时候徐州出手接管,其实早了些,大家还会念着先前的好处,日后一有不如意,立刻闹将起来,若是等朝廷继续这么胡作非为下去,大家煎熬难受,徐州一到,众望所归,那时肯定比现在少很多杀伐纠缠,大家也会觉得我赵家军救民于水火之中。”
  
  “赵公心中倒是有大慈悲了。”孙传庭回了句。
  
  “谈不上有大慈悲,我只是懒得继续耽误,从起家到如今,一步步走得太稳,可现在突然觉得时间不够,我不会长生不老,可天下间还有那么多的疆域等着我去打下来,还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情没有做,所以要急些,快些,即便仓促也顾不得了。”赵进慨叹说道。
  
  这次换孙传庭沉默许久,然后开口说道:“做事先正名位,若社稷更迭,赵公登上大位,名位确定,天下间臣服的人会多,妄动的人总会少,等他们被赵公的体制驯服,也就没太多妄想,不敢去冒什么凶险了,少死几个总归是好的。”
  
  赵进微笑着点点头,话说到这里,彼此才算达成了共识,说到了最坏的后果,既然这个大家都能接受,那么其他的事情自然可以执行下去。
  
  “孙先生,你怎么看我家大哥?”到这个时候,达成结论,吉香忍不住发问。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讨论,倒不如说期待对方夸赞,赞美赵进就等于赞美整个赵家军这个团体,自家也觉得身有荣焉。
  
  孙传庭瞥了眼赵进,看到赵进脸上的苦笑无奈,他这才对赵进兄弟几个的情谊有更深了解,在这样的场合下,吉香居然敢这么插言,不过这其中的小心思倒是符合他们这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总是希望听到别人的赞美,特别是有份量人物的赞美。
  
  虽然这件事好笑,不过孙传庭的确有些话要讲。
  
  “在孙某心中,先前是将赵公视作曹操的,是乱世的奸雄,是篡汉的大贼,自然是势不两立的。”
  
  到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孙传庭还敢这么说话,让本来已经亲近不少的感觉荡然无存,石满强和吉香都是怒目而视,他们读书不多,可三国演义评话却常看常听,尽管赵进很喜欢曹操这个人物,可比照一般人所想,这曹操可不是什么褒义的比较。
  
  “赵公派陈将军渡海北伐,光复辽地,却让孙某想到了另一桩,那曹操篡汉,为何要威服匈奴,为何要亲率大军急袭,攻灭乌桓,若不局限于一家一姓,放眼于天下华夏的话,那曹操就是有大气魄的真英雄,当时若无孟德,天下残破,恍若地狱,若无孟德,五胡乱华的惨剧怕是要提前百年,可那时我华夏汉民元气大伤,恐怕连南渡偏安都做不到,汉家血脉法统或许就要断绝,赵公所做何尝不是如此,既然朱家守护不住这华夏江山,那就应该换能守住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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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6章 他们需要胜利
  
  听到孙传庭这番说辞,大家表情才缓和不少,但除了赵进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笑容,曹操怎么说都不是奉承人的比较,倒是赵进微微点头。
  
  “..何况天皆苦,徐州之地倒是人间乐土,而且这人间乐土不是穷极天之力供养..。”
  
  最后说了一句看似絮叨的话,没什么人注意到,只当是孙传庭的感慨。
  
  一番透彻畅谈后,孙传庭就要告辞离开,回到山西之后,不管是本地新军和商界们的安置,还是和北直隶各方大佬的沟通,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达成了共识并不代表马上要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临别的时候,孙传庭说得更加直接:“赵公,大事在即,此时务求一个稳字,以徐州的实力,取大功业易如反掌,但若有个闪失,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孰轻孰重,还请赵公考量。”
  
  赵进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是看向北方,大家谈了一夜,此时天际已经露出曙光,赵进沉吟片刻说道:“以泰山压顶之势推进向前,只要合着用兵的规矩,就不会有闪失。”
  
  看到赵进如此自信,孙传庭本来要叹气,可想了想又是摇头微笑,赵进有他自信的道理,他有这个自信的本钱。
  
  “现在应该开打了,但应该不会大打。”赵进自言自语说道。
  
  自复州北上盖州卫城,官道大路近二百五十余里,大体是沿海的平坦地势。
  
  在建州女真入侵之前,这边是辽镇第三繁华之地,第一当然是沈阳辽阳的核心区域,第二则是广宁这样的辽镇咽喉,这两处都是重镇,有肥沃良田,也是商流汇聚之地,而复州和盖州卫城之间的沿海一线被海风吹拂,海水侵害,田地盐碱化的厉害,贫瘠异常,金州复州和盖州卫城都说不上重镇,为什么能成为繁华地域,是因为这边的私港。
  
  辽镇将门自收商税,他们自家生意免税畅通,却对外来商户收取重税,商人们想要获取更高的利润,就要通过走私的方式将货物运入辽镇。
  
  复州和盖州卫城之间这片区域就成了接纳私货的门户,几乎是砖堡和军户人人参与,背后主使庇护的当然是本地武将。
  
  建州女真入侵之后,这片区域就成了明军残余和建州女真拉锯的战场,为了防止辽镇百姓投奔明军,还有东江镇余部乘船登陆骚扰,建州女真兵马在这片区域实行了坚壁清野,百姓或者被集中在城池中,或者被驱赶到辽镇的腹心地带。
  
  如今辽南半岛西岸一线已经成为了荒无人烟之地,只等着成为双方兵马厮杀的战场。
  
  当还没有入冬封海的时候,赵家军暂编第一师的小队经常乘船登陆,或是侦缉,或是骚扰,让建州女真守军头疼不已reads();。
  
  漫长的海岸线根本没办法处处设防,尤其是对海上一窍不通的建州兵马,他们只能在要点设立哨位,驻扎小队骑兵,不理会赵家军的零星骚扰,只是警戒大队来袭,如果再有像是登陆金州和复州那样的行动,立刻报知大队迎敌,到时候可和海陆之类的无关,只是大军的征战厮杀。
  
  不过从头到尾都只有小队,这让建州女真金国的贝勒们松了口气,觉得这赵家军还是稚嫩,不懂彻底发挥自己的优势,如果直接船队装运大军投送到连云岛或者娘娘宫一带,直接就可以掐住辽镇的咽喉,沿着辽河水系向辽东腹心之地推进,但对方已经错过了这最好的时机,天寒地冻,海面也会封冻,就没可能通过海运机动,只能从金州复州走陆路一步步的向北推进,这个就是水来土掩的事情了。
  
  走陆路的话,赵家军大军屯驻在复州城一带,想要北进就只能过永宁监城五十寨城熊岳驿榆林铺这四处堡垒,这四处都在官道的节点,从南向北,差不多就是步骑一日或者两日路程的间隔。
  
  如果正常的两军交战,也就是说大明蒙古和女真这三方彼此的战争,以及平定反乱平贼这样的战斗,这四处城堡就会是重中之重,是大军行进的兵站,是营盘粮台所在。
  
  大军行进不可能太快,正常情况每日三十里四十里就是极限,驻扎时就需要堡垒遮蔽,就需要粮草供应。
  
  想要从容前进后退,就得保证这样的堡垒在自己控制,不然就有被堵住或者被断后路的危险,那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全军崩溃的大祸。
  
  所以按照常理,大军想要推进,只能一个个堡垒争夺,战斗会在这些堡垒附近先爆发,从小战斗到大战,两军不断的加大力量直至决战。
  
  建州女真夺取这片区域后,尽管这边的百姓或逃亡或迁居,村寨大都荒废,可永宁监城五十寨城熊岳驿榆林铺这四处堡垒却被建州女真保留来,粮草和驻军依旧维持不变。
  
  那时候明军残余据守金州和旅顺一带,隔海相望的登州府又屯驻大军,如果明军大举渡海反攻,那么建州女真军队就会沿着这四处堡垒南阻击。
  
  按说这大军出征,维系粮道,建设营盘,都是常理,不过内线作战,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而且明军的绝大多数营头,这种组织力已经消失了,大军只会依托城池村寨,出征携带三日到五日的行粮,其余依靠地方供应,当供应不上的时候则是洗掠盘剥。
  
  至于建州女真这边,自起兵一来,也没什么扎营久战的先例,从赫图阿拉到辽阳沈阳再到广宁,这一路都是村寨城池,积储丰富,而明军又太弱,根本没什么围攻久战的事例,目前在占据的地盘上作战,也习惯于依托密布的堡垒和城池作为兵站,用民房做营房驻扎,扎营的情况不多。
  
  自明成祖朱棣以来,大明和周边各个势力的军队,越来越不擅长野战扎营,游牧生活的蒙古各部是个例外,最近的例外则是戚继光的戚家军。
  
  现在又有一个例外了,那就是赵家军,这赵家军不光能扎营,而且城池堡垒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阻碍。
  
  你率领兵马辛苦行军,赶到一处城池,想要借着城墙和工事的遮蔽好好休整,这围城攻城往往要以月和年为单位计算,所以进入城池往往就安全了,再不济,依托城池同敌军作战,这也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不过这个道理对赵家军却行不通,你高墙深沟又能如何,赵家军来到摆开大炮轰出去,城墙根本不是阻碍,到时候你躲在城内反倒被人瓮中捉鳖,人口和粮食都便宜了别人reads();。
  
  原本建州女真的贵人们对这个知道的很模糊,但建州女真在关内眼线太多,消息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加上复州那边的战例,他们再怎么不信,也要小心防备了。
  
  既然这几个城池守不住,那索性不去守御,辽南半岛在不断的清剿拉锯已经残破不堪,而且还是新占,失去了也不觉得如何可惜,索性坚壁清野,直接丢弃不管,免得给那赵家军行了方便,所以这几处堡垒的人口和物资全都被撤回盖州卫城。
  
  可怜那些辽镇汉民,经历了一次次苦难之后,好不容易在这几处做牛做马有了点安定,又要流离失所。
  
  辽南半岛的西线一侧,自盖州卫城向南到复州城一带,这片区域已经近似于无人区,只等着大军接战了。
  
  双方都在准备,大战还未开始,不过这片区域并不是真正的无人活动,赵家军和建州女真的骑兵带着干粮来来往往,侦缉刺探,遮蔽战场,彼此猎杀,从某种意义上说,战斗已经开始了。
  
  暂编第一师一共不过两千骑,而阿敏所领的建州女真大军足有万骑,战场上的强弱自然不同,盖州卫城和海州卫城的调拨还未完成的时候,还有空子可以钻,等大军在盖州卫城扎营结寨准备南,赵家军的骑兵已经很难渗透进去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前敌情是一件大事,可在这么一个狭长地带,彼此兵马各在两端,需要了解的情况也并不是那么多。
  
  更何况赵家军暂编第一师加一个加强团两万余人就在这里,在来年开海之前没可能增加兵马,也没可能有什么援军,而建州女真兵马数量不管是五万还是十万,这一战总归要打的,而且大军一旦运动,没可能彼此不发觉。
  
  没什么侦缉敌情的必要,但临战之前该做的必须要做,战争,特别是大战,不是比谁更出色,而是比谁的错误更少。
  
  话说回来,在这个时候,骑兵之间的刺探猎杀,更像是战前斗气,小规模的战斗胜败尽管不影响大局,却可以提振士气。
  
  建州女真大军诸将尤其看重这个,从前他们自关外入辽镇,大战小战可以说百战百胜,但遇到赵家军之后则是例外,先是近万大军没奈何赵家军在皮岛上的小堡垒,然后被人在金州和复州摧枯拉朽的推了回来,每次都是完败,甚至大汗的庶子也失陷阵中,这样的战败不管怎么封锁消息也影响士气,所以他们需要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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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7章 声势浩大的侦骑队伍
  
  在骑兵对战上,从阿敏济尔哈朗岳托到下面的牛录佐领,每个人都很有信心,要说什么大军列队步战,你赵家军火器或许犀利,可骑兵马战上他们不觉得自己会吃亏,甚至大占优势。
  
  不说弓马出色的建州马队,天底下论起骑马来,难道谁能强过草原蒙古,先一点点磨掉赵家军的骑兵,让他们没了机动和冲击,让他们变成聋子和瞎子,剩下步卒之后还能干什么,这漫长冬天,这么大的优势,把他们从容宰割,怎么收拾不了。
  
  重赏之下方能有勇夫,阿敏也不含糊,当骑兵撒出去之前就宣布了军功赏格,一个赵家军骑兵的脑袋,赏金三倍,前程翻倍,若是活捉或者有军将头目之类的斩获,那么赏金和前程还要再加。
  
  财帛功名动人心,这个赏格一发下来,建州女真大军跟着沸腾起来,建州女真刚起兵的时候,前程也不怎么值钱,大家都是拼命求财,好处要场上能抢到什么,打胜了能分到什么。可随着一场场胜利,建州女真占的地盘越来越大,这前程就变得宝贵无比。
  
  每一份前程都代表着你能得到的地位和财富,甚至还关系到你子孙后代的一切,而且建州吸取了大明的教训,从不滥发,从不克扣,代表着军功犒赏的前程极有份量,让人值得豁出性命去争。
  
  到了现在,建州女真已经占有辽镇和关外偌大的地盘,每一份前程都代表着若干的田地和人口,代表着高高在上的位置,代表着家人后代的富贵,不仅建州女真本部其他各部女真也蒙古人汉人和高丽人都
  
  这样的赏格一给出来,当真是人人争先,没人觉得严寒风雪是什么危险,都要出去立功发财,博取富贵。
  
  此外还有一点,没人觉得汉人,特别是关内的汉人能有多少好骑手,夜不收之类的不差,但比起好手来还差得远,何况这边有绝对的优势,万骑对不到两千,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出营搜索侦查的差事居然成了好差事,各级头目你争我抢,谁也不肯落后,头功的彩头不必说了,下面人立功,自家也有好处的。
  
  胡勒根是科尔沁部一名十夫长,手里管着十余名骑兵,后来跟着上面的贵人投了建州,身上也有了个佐领的衔头,虽说管着的骑兵还是十余名,日子却比草原上强太多了,第一是兵器马具配齐整了,虽然也有旧货,可毕竟那兵器时时打磨,那箭镞用的好铁,蹄铁之类也是齐备,第二则是足粮足饷,在建州女真这边,实打实的钱粮发下来,而且盯得很紧,不给那些贵人们克扣的空子,第三则是有功必赏,敢拼命杀敌的,一定就有他的报偿。
  
  在最开始的时候,胡勒根还笑话身边几个同伴,说这么死拼干什么,抢来了东西贵人们分大头,可命却是自己的,有什么损伤算谁的,却没想到有人战死沙场,可有人一步步富贵起来了,如今手下统领几百骑,家里养了几百头大牲口,奴隶近千,比起草原上小部落头人们都丝毫不差了。
  
  别人能这样,自己为什么不能,胡勒根一边后悔,一边心头火热,决定要把握住眼下的机会,胡勒根也知道其他人同样这么想。
  
  冬日辽地天寒地冻,因为是海岸线一带,所以雪下得比别处要多,比别处要大,海上风吹过来,同样是冰寒刺骨。
  
  不过胡勒根和部下们根本不在乎这个,比起草原上从北边刮来的寒风,肆虐的暴雪白灾,这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暖,再想想前面有功劳富贵,火热自心头发散出来,更不觉得这算什么了。
  
  让胡勒根不满的是同行太多,侦骑探马应该求的是个隐蔽,没道理这么大张旗鼓的出来,茫茫雪野,四下张望都能伴小队的行动,这那里是侦查,分明是大队的骑兵出动,光是这骑兵的规模就赶得上那什么赵家军马队的总数了。
  
  不满归不满,但胡勒根却觉得心里有底,就算自己没有捞到大功,没有赚到战利品发财,总能在大胜中捞到点好处,多少不亏。
  
  而且胡勒根还有些糊涂,心想这赵家军是什么来头,南边汉人不就是大明吗?可又听身边人讲,说这个赵家军比大明还要富,有好铁甲,还有好烧酒,胡勒根也不准备细想,反正是有好处,而且这好处还很对胃口。
  
  离开盖州卫城大营后,胡勒根就向前紧赶慢赶,自己如果落在后面,那什么好处都没了,他能想到,其他人一样想得到,就这么向前赶,等过了熊岳驿的时候,差不多还有二百余骑的样子。
  
  这十余队人马谁也甩不开谁,而且过了熊岳驿到下一站五十寨驿中间地方,要从丘陵矮山之间的谷地经过,方便的走只有这条路了,虽说可以从海边绕,也能从丘陵之间的其他路,但那样就容易耽搁,一耽搁就会被同伴们甩下,那后续的好处可就全都赶不上了。
  
  到这个时候,大家想得也明白,与其彼此甩开,倒不如彼此照应着,本就是一家人不说,人多把握也会大些,万一那赵家军出动大队怎么办。
  
  就在这等心照不宣的默契下,众人汇集成松散的大队,一起向南赶过去,就算散开,也会在出了这片丘陵区域之后再散。
  
  算计路程,怎么也要在这片丘陵中过一夜,过夜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在谷地官道附近,而是牵马翻越几处丘陵,到避风的窝子里生火过夜。
  
  白日里行进的时候,大家关系已经不错,嘻嘻哈哈的向前走,甚至还顺手射了几只兔子野鸡之类,彼此约定要烤着下酒吃,不过等到了生起篝火的时候,众人却默契的分开,各自聚成一堆。
  
  都说“骆驼好柳,蒙古好酒”,大家本想着晚上喝几口劣酒休息,但到了这个时候,却都是你一堆我一堆的窃窃私语,连平时的高声大气都不见了。
  
  “..都吗?别是咱们自家人的印子..”
  
  “..差不了,我点过一起的,算马力算脚程,咱们这些人就是跑在最前面的,也没有冲太远兜回来的,那肯定就是赵家军的探马..”
  
  “多少人?别逮不着兔子遇到了狼?”
  
  “四五个,马蹄印子最多五匹马,应该是在暗处瞧见咱们然后撤了。”
  
  听着人禀报,胡勒根越听越是兴奋,四个脑袋带回去也是功劳,但抬头围,这兴奋又消失大半,只怕事的人不少,就算没,样子也应该知道点什么,两百多骑分四个首级,倒是有把握,可僧多肉少,天知道谁能得了这个彩头。
  
  胡勒根再己手底下的十个人,就更没有争胜的心思了,无精打采的说道:“大家都警醒点,别肉送到嘴边都飞了。”
  
  下面人也能想到这个,有人嘿嘿笑着说道:“跟着喝点汤也好,总能分润点。”
  
  这一夜倒是安静,在这避风窝子里休息的还好,只是天还没亮,散落宿营的队伍里已经有了响动。
  
  “..扈日和他们先走了..”那响动虽然小心,可该听到的人都是听到,各队都开始动作,有人跟着出发,有人则是互相提醒。
  
  被人从熟睡中叫醒的胡勒根有些不耐烦,摆摆手说道:“他们走了,你们难道还敢追吗?那帮马快胆大的蛮子。”
  
  扈日和是某蒙古贝子的亲卫,这次就是放出来立功的,他手下二十三人都是弓马娴熟的精锐,这赶到前面的二百余骑里隐约就是以他为首,就连建州女真的骑兵也不愿意和他争夺,这荒郊野外的真要撕破脸,彼此厮杀,事后连个追究都不会有,何苦来哉。
  
  既然他们先走,其他人的心思也都淡了,想要上去抢很难抢到,保不齐还要被暗算..
  
  情绪低落是一回事,可前出侦缉的差事该做还是要做,天亮后大家起来,又生火做了顿热饭,准备出熊岳驿和五十寨驿之间的丘陵山区,尽快去复州一带的赵家军营盘查探。
  
  尽管兴致不高,可这近二百人的侦骑探马还不能散开,谷地就这么一条路,他们也没办法散开,只能等到了平坦地方再撒开,天亮后也没走多久,后面已经有人追了上来,昨天紧赶慢赶也没办法甩开太远的距离。
  
  “..这那里是去打探,分明是去打仗..”声势浩大的样子,有人念叨了句,可也没什么人理睬。
  
  阿敏统领的这支大军有过五万人,过万的骑兵,是近年来少见的大军,大家每天都在想着胜利,谈论大胜之后的军功前程,不过大家心里也同样没底,无论女真蒙古汉人还是高丽,他们知道明军什么样子,甚至出身于明军,但却不知道赵家军什么样,很多消息对他们已经封锁了,可能知道些只鳞片抓的都是赵家军如何强,这强大都已经超出常理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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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8章 建州是黄雀
  
  大家一方面本能的不愿意去相信,一方面心里又有隐约的恐惧,在这样的怀疑惊惧之下,自然愿意抱团向前,人聚的越多,心里就有安全感。
  
  当前程犒赏这些好处摆在眼前,大家自然争先恐后,当拿不到的时候,大伙当然保命为先。
  
  就这么沉闷向前走着,每个人都是眯着眼睛,连坐骑都跑的不快,这雪地反射的日光实在刺眼,跑太快了很容易顾不上,没过多久,跑在最前面的骑兵却是吆喝了一嗓子“前面有..有马..”
  
  众人向着前面,最先发现那人却又喊了一嗓子:“马上有人!是咱们自己人!”
  
  整个侦骑探马的队伍都跟着骚动起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人只可能是扈日和那一队,而且先,再上有人,这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只有一骑回来了,而且这人还是趴在马上,等到跟前后大家才,这人身上溅血,后背还插着几根箭,洇出来的血已经被冻上。
  
  景象的人都是心中凛然,带队的牛录之类上前,其他骑兵则是被散开来,有人去后面招呼赶过来的同伴停下,有人则是去前面戒备。
  
  回来这骑兵重,气息倒还在,大家也知道怎么应对,有人生火,有人带着金属酒壶,直接在烧滚的雪水里烫热了,然后撬开这重伤骑兵的牙关灌了几口下去。
  
  滚热的烧酒下肚,那骑兵脸上顿时见了几分血色,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胡勒根也跟着其他头目围在周围,见人有了意识,连忙向前凑,已经有人用女真话和蒙语询问,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中了埋伏..敌人有百余骑..”
  
  断断续续说出了大家意料之中的结果,还有因为他在队伍末尾,来得及先跑出来。
  
  本就重伤,一口滚热烈酒下去激了激清醒些许,迅速的萎靡了下去,没说几句,人已经不行了。大体就是面敌人几骑慢悠悠的跑,扈日和以为有便宜去追,结果被人伏击,连跑都来不及跑。
  
  有些话是说出来,有些话是猜到,大体就是这个意思,人死在那里,可每个围过来的人却没什么惊惧愤怒,彼此对视,都能方眼里的兴奋和激动。
  
  昨日里千把骑撒出来,二百多骑赶到前面,追四五个敌人,可现在还是千把骑,敌人则是一百多骑了,这可是大便宜,这里面可是有大好处的。
  
  千把骑对付百余骑怎么也拿下了,百余骑的好处大家分润,以这翻倍的赏金和前程来算,不仅能雨露均沾,好处也可以说得上丰厚。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埋伏,从封冻到现在,侦骑探马一直没有中断过,赵家军的大队骑兵只在周边三十里的范围内活动,若是前出到这里,盖州卫城那边早就得了消息,这百余骑搞不好就是赵家军侦骑的全部。
  
  大家甚至还能推测出更多,比如说,建州女真大军的侦骑声势浩大,难免不注意遮掩,赵家军人少,隐藏起来也方便,很可能是赵家军侦骑的前哨先是发现,然后回撤,结果扈日和自寻死路追了上去。
  
  至于赵家军侦骑为何没有散开,而是聚成百余骑,原因也很简单,在这丘陵地带的谷地官道上,没办法散开,只能这么聚众行进。
  
  吃下他们,战前博个大彩头,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这般想,即便赵家军的大队骑兵出现他们也不怕,在这个距离这个地形上,千骑对千骑,女真和蒙古的铁骑怕的谁来,无非是面对面硬战,说到底,盖州卫大营距离这边可比复州营盘近多了,那边还有几千骑随时可以出动支援,心里底气十足。
  
  “追上去,为兄弟报仇!”
  
  “杀光这帮汉狗,出这口恶气!”
  
  人人咆哮,人人怒喝,每个人都是心头火热,最差也能分到些犒劳,要是运气好,那可就是升官发财,几代人的富贵了。
  
  追,追,此时的效率要比昨日里高出很多,各队也比昨日团结了许多,很快就是排好队列,也不提什么分散隐蔽,直接就是行军做派,向南那边追了出去。
  
  就这么跑出去五里不到,却又回来的一骑,也是扈日和那边的人,这个运气比前面那个好很多,只是坐骑中箭,趁乱骑马跑了出来,自己倒是完好无损,他说的信息比那濒死的同伴更详细。
  
  敌人骑兵没想象的那么弱,马上开弓射箭的本事都不差,伏击的地方是一处丘陵环绕的岔路口,刚追到那里,就被其他几条路出来的敌人堵上,箭雨洒下,当时就折了大半。
  
  “那赵家军的马队里有咱们草原出身的骑兵,假!”有人闷声说道,盖州卫大营早就有消息告诉,说赵家军也在草原上招募骑兵,这个事情本身倒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明军最有战力的骑兵也都是蒙古各部出身的。
  
  这消息却更加刺激了追兵们,因为第二个人带回了确实的消息,敌人的确有百余骑,距离这边的大概位置也能确认了,现在纠集在一起的骑兵起码八百余,这个人数优势,不管怎么讲都会赢,无非是吃下多少脑袋来。
  
  有走过这片区域的骑兵大概盘算了下,双方距离最多五里,距离出这片丘陵区域还有二十里,在进入平坦地带之前,怎么也能追上,进入平坦地带,赵家军或许还有些手段,但在这山区之中,目前也就这百余骑了。
  
  大队启动,本来是侦骑探马,此时却按照战阵上的手段,主力居中,前面则是精锐轻骑刺探,一发现赵家军骑兵的消息就要回报,到时候大队加速追赶。
  
  没过多久,果然赵家军的骑兵,隔着几百步面对面碰上,尽管用作刺探的轻骑数量不多,赵家军轻骑也丝毫没有前冲的意思,反而扭头就走,似乎很是害怕。
  
  明明没见到骑兵大队,反倒这么胆小,建州女真的前出轻骑忍不住嘲笑,笑这赵家军的探马轻骑故技重施,估摸还想引着自己这边入伏击圈,可上次引了一头狼入圈套,这次却是一群狼,甚至是一群老虎。
  
  前出轻骑没有立刻追击,分为两拨,一拨远远吊着,一拨则是回去和大队报信,那边几百骑听到这个之后,人人振奋,所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这帮汉狗自以为妙计设伏,却没想到爷爷们将计就计了。
  
  更妙的是,地面积雪,大队骑兵即便加速运动也不会扬起烟尘,地面震动都会减弱许多,很多女真和蒙古骑兵都在想着追上的时候,那些伏击的汉狗只怕笑变哭,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随着加速,前锋没过多久就前面的赵家军骑兵,他们也在亡命奔逃,但已经被盯上了想要甩开可就不那么容易,何况女真和蒙古的骑兵大多是一人双马,骑术高超,还能在奔驰中换马,马力充沛,追上的把握就越来越大。
  
  丘陵谷地的官道平直,几百步的距离被一点点拉近,建州女真前出骑兵没有追的太急,免得惊走了前面的“伏兵”。
  
  “这扈日和贪功心切也是活该,汉狗做得如此显眼他都来。”跑在最前面的追击者不屑说道。
  
  赵家军骑兵“诱饵”做得实在太明显,虽然做出亡命奔逃的样子,却生怕后面的人追丢了,当建州女真前出精骑慢些,他们也会跟着慢些。
  
  就这么你追我赶,吊着前面的女真和蒙古骑兵脸上都浮现冷笑,且作聪明,等到时候咱们见真章,就这么一炷香的工夫跑出去,却面的“诱饵”骑兵猛地加快了速度,拐过前面的那个弯就了。
  
  后面的追兵却跟着反应过来,早不甩开,晚不甩开,只怕伏击就在前面,那就该招呼大队人马上来兜底了,追兵立刻有人拨马回头疾驰而去,其余部众则是缓缓向前,到这个地步,还真就不能快。
  
  除了回去报信的,还有人拨马向大路两旁跑去,他们要盯着丘陵的高处,对方设伏肯定会安排值守放哨的人,如果能够发现这些人,那就动手清除掉,立功发财的好机会,谁也不愿意有什么闪失。
  
  听着蹄声轰鸣,大队骑兵已经赶了过来,带头的这些人同样脸上带笑,这等戏耍猎物的行径谁都愿意做,赵家军骑兵自作聪明,想和白山黑水以及草原上的老猎手玩这套,实在是脑子坏掉。
  
  “都是柞树林子,山头没什么人,柞树林子里楚。”
  
  “林子里又藏不下骑兵,山头没人那就是没了,大伙都预备好了,汉狗们人多十有**要跑,咱们得追一阵!”为首的人吆喝说道,众人答应。
  
  前面已经有人拐过那个弯,这个道路的弯折处遮蔽视线,只要彼此拉开距离就可以布置隐藏,按照建州女真骑兵的估计,埋伏应该不远,无非是距离这个弯折处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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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9章 适合伏击的谷地
  
  过了这个弯之后,却百步外的地方,有十几匹马停在路上,在那里漫无目的的逛荡,正在用蹄子刨开积雪,找些枯草之类的。
  
  “还真是有心思,让我们以为他们跑上山了,大伙快点过去,们这么多人,他们肯定要跑的,别让他们提前跑了!”
  
  别的不说,在路上的马匹之后,伏击圈在何处大家也能判断清楚了,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大队冲过去,不管赵家军的骑兵是埋伏在何处,都要借着人多把他们吃下来。
  
  丘陵这边稍微安静了下,随即蹄声爆响轰鸣,人喊马嘶,一下子沸腾起来,女真和蒙古骑兵都要快马加鞭,向前赶去,甚至还有人彼此推搡怒骂,在没物之前,大伙还讲究个配合,到了这个时候,谁能赶到前面,斩杀敌人首级,捞取军功的把握就会越大,谁还会讲究配合,如果不是佐领们盯得紧,恐怕就有人要动刀了。
  
  这条根本没怎么修缮过的官道已经拥挤非常,甚至还有人在道路两侧的坡地向前,落后一步的胡勒根气得大骂大喊:“不要挤着不动,不要把汉狗吓跑了!”
  
  道路两侧的丘陵坡地都是树林,这边当年就没多少人烟,自然没多少人为了烧柴砍树,植被颇为茂密,骑马通过这样的环境显然不现实,别说跑不起来,能不能过去都两说。
  
  胡勒根额头青筋直冒,挤在他前面的起码有二百余骑,后面人还在不管不顾的向前冲,这么折腾下去,那还会有什么脑袋到手,而且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真要争抢的急了,当场动刀子火并都有可能,别他娘的好处没有,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可拥挤成这个样子,挥鞭子抽马都能抽到别人,想要走出去也难。
  
  突然间,一阵风吹来,胡勒根觉得闻到些烟熏火燎的气味,好像是棉线被烧起来的味道,又好像硫磺的味道。
  
  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这寒风凛冽怎么也不会见明火,胡勒根揉了揉鼻子,随即暗骂自己,都什么当口了,还在意这种小事。
  
  尖锐的哨音响起来,人喧马嘶的动静太大,导致哨音响起的时候,很多人根本听不清楚,即便听到的也以为是自家队伍里的声音。
  
  “砰”的一声闷响,响声来自道路两侧的树林,耳目一向灵敏的胡勒根听到了这个声音,他总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下意识的他以为这是幻觉,转头,却发现外围有同伴落马,只是闹哄哄的局面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不对!”胡勒根刚喊出这个词,就意识到这声音不是幻觉,因为从两侧树林中连续爆响,尖锐的呼啸声也清晰入耳。
  
  胡勒根听到了声音,其他人也听到了声音,可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但随即就知道了后果,两侧的骑兵纷纷惨叫着摔下来,也有马匹人立而起,嘶鸣乱动,爆响依旧连续不停。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在那里大喊道:“火铳,火铳!”
  
  本以为伏击圈在前面,伏兵在前面,却没想到伏兵布置的这么靠前,而且不是什么弓马骑射,而是火铳。
  
  “转头快跑!”胡勒根冲着身边一个属下大吼,那属下还没等动作,在马上的身体就剧烈的一颤,胡勒根清楚楚,自己这属下上身好像被一根长矛刺进又抽出,鲜血迅速洇透了衣服,整个人软软的倒下去。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如果是箭雨泼洒,大家还知道怎么闪躲,最起码能迹,可这火铳的铅弹却,只知道从两侧树林打来,中者立死,运气差的则是重伤,那还要煎熬许久才能死,这比死了还要可怕。
  
  有人拿着自己的圆盾遮蔽,结实的木头盾牌,讲究的还要在上面蒙上硝过的熟牛皮,弓箭根本无法射穿,但这样的防护在火铳面前却没有效果,火铳直接打穿了盾牌,然后射入人体,迸溅的木屑将躲在盾牌后面的人脸划的稀烂。
  
  胡勒根心胆俱裂,他比其他人反应更快些,发现在马上是靶子之后,直接翻身下马,在如此拥挤的道路上,又是乱成这个地步,马匹没办法跑快,倒是不用担心被践踏成肉泥。
  
  下马后胡勒根尸体,胸口好像被大锤集中,致命伤的破口并不大,可周围却好像被砸烂了一般,死者表情极为痛苦,死的可是不怎么痛快。
  
  通过马腿的缝隙,有人催动马匹向两侧的坡地冲过去,但很快就倒在了火铳射击之下,马匹不愿意进入树林,就这么催促不动的短暂,就被火铳集火,直接从马上打了下来,也有人翻身下马,不走直线,拎着刀向树林里面冲去,有人没走几步就被射中,有人则是冲了进去,可没有丝毫的声息传来。
  
  胡勒根也见识过火铳的射击,可却没想到居然能连续不断到这个程度,这还是火铳吗?他还真不好下判断,因为敌人始终在树林中,繁密的林木和坡地角度让人根本没办法敌人在那里,拿着什么兵器,到底是不是火铳,胡勒根也判断不清楚了。
  
  差不多有近五百骑被堵在了这条路上,火铳连绵不断的射击轰打,这个时代最好的火铳也谈不上什么精度,可目标这么密集,人马加起来这么大,断没有射不中的道理,只需要不停开火就好。
  
  而建州女真派出来的骑兵并非是无能之辈,真要是平原野战,他们也能顶着火器轰打,咬牙冲到阵前,可在这个时候,他们只是拥挤,仓促间很难避让和腾挪,就这么被动的成了靶子,等损失了将近七成之后,终于有了活动的空间。
  
  但此时的道路上依旧动弹不得,火铳依旧在轰鸣响起,回头跑,有失去主人的马匹,有到处乱跑的惊马,还有哭喊求救的伤员同伴,还有没来得及过来的后队人马,向前跑,前面倒是有足够的空地,可谁也不敢向前跑,前面到底有没有伏兵?
  
  “兄弟们下马,用弓箭护着冲上去,咱们拼了!”
  
  有人怒喝喊道,到这个时候,这是唯一的选择,按说打到这个地步,后面的追兵都被阻拦着无法上前,可火铳射击依旧没有停止,也没有任何抓取活口的喊话,这是要把人彻底杀光的势头,既然没有活路,那就只有拼了。
  
  胡勒根却没想着出去拼命,他只是趴在路上,用身边人和马匹的尸体作为阻挡,甚至伸手捞了几把还没冻上的鲜血抹在脸上,准备装死过去了,一边这么做,一边心中暗骂,为什么那些人都说汉人不能打,大伙要跟着女真人一起抢掠发财,可眼下这个情况,怎么也不能叫不能打。
  
  不过装死没有多久,胡勒根差点被一匹无主的惊马踩到,这道路也没想的那么安全,而且胡勒根还注意到,树林里发射的火铳正在朝着道路上射击,这还真是不给大家活路走,那他娘的只能拼了。
  
  胡勒根扯过一面同伴的盾牌,抽出自己的马刀,他射术寻常,而且在这个战场上他不想用弓箭,总觉得张弓射箭死的更快,刚才他楚,几人张弓搭箭,明显有更多的火铳打了过来。
  
  道路有两边,火铳从两边打过来,有人冲向另一边,却被身后打来的铅弹射杀,怎么办?
  
  胡勒根却已经门道,他一边躲在同伴身后,一边大吼说道:“咱们快点跑,只要过去三步,就不用担心身后了。”
  
  火力覆盖道路,从道路两侧坡地林中射击,为了避免误伤彼此,两边都是居高临下的开火,同时绝不越线。胡勒根得出这个结论,眼下绝境死地,找不出什么活路,少些风险的就成了第一选择。
  
  困兽犹斗,被逼到绝境的女真和蒙古骑兵也爆发了凶性,没了逃命的可能,只有选择拼死一战,胡勒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四十余人聚集起来。
  
  胡勒根拼命的朝着人群中挤,这样就可以避开前后的火铳射击,他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谁不想让同伴做肉盾挡着,这四十余人完全拥挤成一团,好在速度不慢,跌跌撞撞的冲上了东侧的坡地。
  
  他们这人群一出现,就遭到了火铳的集火射击,前面几个人直接中弹,但后面的人居然把前面的人抓住,直接用尸体作为盾牌,就这么向前跑去,本来中弹那位开始未死,就这么被同伴抓住推过去,又挨了两下,顶不住了。
  
  离开道路几步,身后的火铳射击果然停了,到这个时候,从下向上,能在树林后的敌人们。
  
  也不知道这赵家军哪里琢磨出的法子,每个人身上居然披着枯草伪装,上面居然撒着雪,现在这么都会和周围枯黄雪白的环境混淆,莫说是骑马赶过来,那就更注意不到,而且那里是百余人,光是打眼一有不下二百,正在那里有条不紊的装填火铳,次第向前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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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0章 勇悍不退的误会
  
  过四百杆火铳在两侧开火,能造成这样的杀伤也不奇怪了,在这个时候所能想的就是冲到敌人跟前,拉近了用弓箭射,用刀砍,看看能不能闯出一条生路,或者拽几个垫背的一起死,不然这场战斗打的实在太窝囊了。
  
  冲上来的马骑兵不止这一队,但胡勒根这队却是人最多的,用作盾牌的尸体顶了没有多久就撑不住了,但倒去的人随即又被如法炮制,就这么艰难的向上走了十几步,到最后胡勒根等人什么都顾不得了,丢尸体向前冲去。
  
  总算到了可以开弓射箭的距离,但这些马骑兵很多人连弓都没有拉开,直接就被打死在那里,更让胡勒根他们想不到的是,对面也有弓箭射过来,准头也不差。
  
  打到这个时候,即便胆怯如胡勒根也已经发狠了,看着身边同伴一个个倒,火铳无可阻挡,对方也有弓箭,每一刹那都是煎熬,与其这么煎熬,还不如拼着速死!
  
  剩的十几个人挥舞着刀剑向上冲去,胡勒根尽管跑得快,可本能还是藏在人后,看着身前一个个倒,他还是冲到了距离火铳几步远的地方。
  
  天可怜见,那火铳兵手里的火铳刚射击完毕,其他人的火铳还顾不到这边来,胡勒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着拼对方一个。
  
  对面这火铳兵刚用通条塞进铳管里,眼见着来不及了,他拿起火铳不管不顾的向前就打,几步距离,****而出的通条就是利箭离弦,胡勒根急忙一闪,但那通条依旧贯穿了他的左肩,镶铁的皮甲没有一点阻隔的作用。
  
  巨痛钻心,胡勒根身子颤了颤,右手长刀已经举起,血溅五步,以命换命,值了!
  
  这些没胆子的汉狗,只会拿着火铳远远乱放,到跟前他们就要跑,胡勒根心中莫名涌起快意,想着对方恐惧逃跑。
  
  可没想到这火铳兵开火完毕,距离两步,非但不逃,反而直接抽出了佩刀,迎面冲上!
  
  胡勒根肩部受伤,抬臂挥臂间就会牵动伤口,已经有些不方便,更没想到没了火器的对方会迎面冲上,胡勒根本以为对面这汉人胆战心惊,不善肉搏,却没想到对方悍勇如此,狭路相逢勇者胜,胡勒根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慌了,可已经容不得他慌了reads();。
  
  那火铳兵的刀直接刺入了他胸腹间,一抽一挑,胡勒根的镶铁皮甲根本挡不住什么,直接被豁开了道口子,浑身力气都是消失,手中兵器落地,扑倒在雪地上。
  
  拿着火器的汉狗不都是胆小如鼠,等杀到跟前就会跑吗?怎么这个不一样?这是胡勒根最后想到的,随即陷入了黑暗中。
  
  胡勒根那里知道,火铳士兵是赵家军中的精锐,只有久经战阵的老卒才会成为火铳士兵,他们在冷兵器的搏斗经验,见识过的厮杀血腥,都要胜过普通的长矛士卒。
  
  在火铳射击逃生的建州骑兵开始集合成小队,向着道路两边的坡地冲去,到这个时候,赵家军的火铳兵开始有点不好用了。
  
  伏击开始时候,火铳士兵次第装填开火,也用不到什么瞄准,压着枪口对准马队打就好,可到了现在,敌人开始冲上,因为树木阻隔,火铳摆动也有限制,做不到什么准头,很容易被对方冲到跟前,虽然那位用刀解决了胡勒根,可冷兵器搏斗,火铳士兵毕竟吃亏些。
  
  “拿戟的上前,带着弓箭的跟着!”有人开始吆喝令,手持长戟的士官和军官们开始向前走去,也有火铳士兵丢火铳,捡起放在一旁的弓箭来跟上。
  
  一名年长些的火铳士兵背上弓箭后,没好气的对身边一位年轻人说道:“看看,还是得用上这个,这是咱们蒙古人吃饭的营生,你倒好,弄这火铳不撒手了!”
  
  “爹,你没见过骑兵连用的短火铳吗?要是有那个在手,谁还用什么弓箭,这个过时了!”年轻人满脸不服气的回嘴说道。
  
  两个人争辩,平端长戟的一个队正却听得不耐烦,回头吼道:“你们爷俩天天争这个,烦不烦,鞑子来了,盯紧点,别让他们冷箭射到我!”
  
  喊完这句,这队正大踏步的向冲去,这父子两个不服气的互相瞪了眼,箭在弦上,半开弓的状态,快步跟了去。
  
  在身后的火铳队列,却有人忍不住哄笑“格尔泰爷俩又在争辩了!”
  
  这爷俩却是王自洋被赵家军控制后,主动投奔商队的人,相依为命的父子两个身手都不差,官话说的地道,直接就被编入了赵家军旅团中,然后因为上阵老到,按照规矩编入火铳连队。
  
  结果儿子对火铳掌握的比弓箭要快要好,而父亲则觉得祖宗留来的本事不能丢,父子两个人经常争论火铳和弓箭的优劣,也是第一旅中的出名趣闻。
  
  马的女真和蒙古骑兵心里都存着几分侥幸,心想一旦近距离接战,对方拿着火铳的人就跑了,没想到对方不但不跑,反而拎着家伙来打了。
  
  而且来打的这些人,当真一身是铁,脸上都有面甲,扣上之后,想要把箭射进这几处小洞那可真是要神射手了。
  
  弓箭射出,在对方甲胄上崩开,只看着对方身穿铁甲,手持长戟,踩踏着雪地冲来,长戟直刺过来。
  
  这面对面的厮杀比起火铳射击更惨烈,有人被长戟直接刺穿,有人被长戟直接劈开,而自家的兵器却奈何不了对方,更让人崩溃的是弓箭还在时不时的射过来,这弓箭比起自家弓箭来丝毫不差。
  
  绝望的反击很快就被粉碎,既然没有一丝争胜的可能,那么只能逃了,尽管可能无处可逃,但也只能逃跑reads();。
  
  毕竟后面还有几百自家骑兵,如果能和他们汇合,把握还能更大些。
  
  当前队遇到火铳射击的时候,后面立刻停了来,这些女真和蒙古骑兵落在后面后,本来就没了争抢的心思,无非是想去捡个便宜,现在前面成了修罗场,谁还愿意去送死。
  
  可山间谷地道路,想要立刻转身逃跑也不容易,几百骑拥挤在狭窄道路上,因为停顿彼此靠得更紧,坐骑转向掉头需要的空间又大,多人掉头让局面更乱,看着前面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谁也不愿意在这边多呆,这一急,让队伍更乱,心急的人已经抽出刀比划,彼此怒喝大骂,眼见着就要火并了。
  
  真正落在后面的,刚才还在懊悔没好处,此时却觉得占了便宜,在外围后队最容易脱离,跑的容易。
  
  这边没跑出多久,却听到前面马蹄声响,刚才经过的那个岔路口中有百余骑冲了出来!
  
  难道是自家的援军?建州女真骑兵随后就否认了这个可能,对面那些人穿着的衣甲和自家完全不同。
  
  这就是他们要追的赵家军探马,敢情他们一直在后面藏着,这哪里是被人追,这分明是设局,什么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自家就是那蝉,自家就是那螳螂!
  
  建州骑兵心胆俱裂,而那百余骑赵家军骑兵则是沉静的很,为首一人拿着长矛挥动,随即向前压了过来,最前面四五根长矛,都是平举向前。
  
  探马侦骑为了隐蔽方便,都是刀斧弓箭,哪有带长兵器的,赵家军这伙骑兵那里是探马,分明是要冲阵的重骑!
  
  如果放在平常,两军这么突然遭遇,女真和蒙古骑兵还有心思去打一打,可在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继续打去,心想再打的话,那雷霆霹雳一般的火铳就要跟上来了,那个谁能受得了。
  
  一干人不管不顾了,转身已经不太可能,可骑马窜入两边的林地还可以试试,当真是乱作一团,冲在最前面的那赵家军骑兵根本不理会散开逃走的建州骑兵,只是压着向前跑,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些逃出来的散碎骑兵,而是还在那里乱作一团的大队。
  
  跑着跑着,打头的赵家军却是将长矛挂起,把短火铳拿出,迎面不断的有零散建州骑兵冲来,他们的反应和前面的一致,都是扭头就跑,甚至没办法进入山坡林地的话,他们宁可马奔逃。
  
  当看到这百余骑从自己背后出现的时候,剩余几百建州骑兵彻底崩溃,甚至赵家军骑兵的短火铳都没来得及开火,就这么一路冲到了前面的战场,建州的女真和蒙古兵漫山遍野的乱跑,丢了坐骑亡命狂奔。
  
  “不都说鞑子勇悍,死战不退吗?”
  
  “明军的话你也信,看看他们什么德行就知道了!”
  
  设了个口袋局,对方就这么撞进来,然后被从容吃,本以为最后的骑兵突击是恶战,却没想到是个击溃战。
  
  一边不屑,一边从后队调兵遣将,长戟火铳搭配的小队在山野谷地中搜索,马队在适宜骑兵运动的地形上检查。
  
  不管如何悍不畏死的战士,在这样的局面都只能投降,冰天雪地,自己抛弃了马匹逃走,没有给养的话,在这样的地形中冻饿而死或者被野兽捕猎,那可比死还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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