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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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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8章 总算有个交代
  
  雪越下越大了,徐州城俨然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风雪交加的日子,人们自然出行的极少,除了去工坊和店铺上工的,街面上的人很少,因而很少有人注意到,一队红衣的骑兵,正护送着一辆马车进入徐州城当中。
  
  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辆平凡无奇的马车里面,居然坐着一个徐州之前的生死大敌。
  
  这就到了吗?真快。
  
  魏忠贤叹了口气,然后将窗帘放了下来。
  
  被抓的时候,他现在是在开封府偏东的地界,在往东行不远就是赵进的地盘山东了。也许是因为顾惜到他已经年老的缘故,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驱驰,进入了山东地界之后,这群骑兵将他放进了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当中,然后一路带着马车向徐州行进。
  
  赵进在徐州很注重铺路,虽然山东是他新得的地界,但是一直都在兴大工修路,所以这一路上又平又稳,没花几天时间就马车就赶到了徐州城下。
  
  通过修路,赵进一边让领地四通八达,随时可以调动大军,一边也吸收了那些投奔他的流民,让他们有衣食可得,可谓一举两得。
  
  只不过,对魏忠贤来说,这趟旅途可不是越快越好,因为他知道,这趟旅途的终点那里,等待着他自己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因为,他和赵进仇怨极大,而且……他一点也没有想要投靠赵进的意思。
  
  就在他繁杂的思索当中,马车在城中曲折的道路里驰骋,最后在一幢宅邸里面停了下来。
  
  “下来吧!”一个兵士掀开窗帘冲他喊。
  
  魏忠贤也没有反抗,直接就从马车当中走了下来。
  
  一下来,他就抬头四处张望,发现这里真的只是一幢宅院而已,看样子还颇为气派。接着,一个仆役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和兵士交头接耳了几句,兵士就转身离开。
  
  “公公,请跟我来吧,先好生歇息一下。”这个仆人恭敬地朝魏忠贤行了行礼,然后做出了个请跟我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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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9章 大将领兵孤悬在外
  
  熟悉辽镇地势的人都知道,复州和盖州之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只有中间有一小片丘陵地带,西海岸线和山脉之间的平坦地带,沿途有大小不等的堡垒村寨,从复州出发一路北上去盖州几乎没什么障碍。
  
  而盖州卫则是整个辽镇的咽喉所在,过了盖州卫,向西就是广宁和锦州,然后直入辽西走廊,向东北则是辽阳和沈阳。
  
  广宁和辽沈,则是辽镇的两个中心,是辽河水系的重要节点,广宁是和草原蒙古往来的门户,而辽沈则是整个辽镇的重心,大多数的田地和人口都集中在这里。、
  
  如果拿下了盖州卫,那就可以从容威胁辽镇东西两处,也就是说,建州女真金国目前最要紧的两处局势会变得紧张,甚至有被东西掐断的可能。
  
  赵家军在复州斩首近万之后,天下间的大多数人震惊于赵家军的强大,觉得天命气数都已经归在徐州赵进身上,而真正知晓兵法大局的角色则不会急着下判断,他们觉得在复州和盖州卫之间还有一场大战。
  
  眼下已经快要入冬,冬日辽镇海域封冻,没有船只可以进出,在辽南半岛上的赵家军就成了孤军。
  
  而冬日土地硬实,忙过秋收之后,府库充盈,牛马壮实,男丁也不会被农活牵扯,正是动员大军的合适时机。
  
  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建州女真和赵家军渡海人马还有一场大战,这次大战之后有很多东西才会明朗,到那时候真正可以下判断了,但有些人也不这么想,比如说大同巡抚兼管山西的孙传庭在确认了天津首级是真的之后,就加快大同山西两处的整编新军,变法革新的步伐。
  
  按照辽西将门传过来的消息,这次建州女真恐怕要动员三万到四万的大军,这已经是个很可怕的数目,差不多两个旗到三个旗的全部力量,还要加上蒙古、高丽和新附汉军的兵马,最可怕的是,马队差不多要有万骑。
  
  大明上下都说鞑虏以弓马为先,先前被赵家军击败的建州女真兵马都是以步卒为主,辅之以少量的骑兵,那么现在恐怕要用本钱了,这些骑兵想想都是震天动地威势。
  
  而且先前赵家军火器占优,如果建州女真带上高丽和新附汉军的话,那火器上未必能占什么便宜,大炮辽镇不是没有,将军炮和大将军炮都落在建州女真手里不少,而火铳上高丽人可不差。
  
  那什么五大臣之首的费扬古就是在高丽被火铳夺去了性命,所以建州女真现在大战都带着高丽火铳手,这兵力上比赵家军多,火器上不差,又有那么多的骑兵,这次赵家军就要被检验出真的成色了。
  
  还有人讲,建州女真这次要动主力,而赵家军放在那里只是偏师,这样定生死的大战,难道不该主帅赵进率领他的什么旅什么团亲自去,他赵进不在,只是下面的一个大头目在,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兵马在,这不是偏师是什么。
  
  敌众我寡,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没什么胜算可言,所以说大家都有个判断,如果赵家军不增兵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
  
  赵家军倒也没有固执己见,在天津展览首级的时候,已经开始向辽南金州复州那边增兵,鲁大所率领的丰沛团赶到了登州军港,乘船渡海。
  
  丰沛团是加强团,这次为了渡海支援,将原本的一个团加一个大队改成了两个团,而且每个团都是满编十个连长矛士兵和四个连的火铳士兵,原本加强团只有四门火炮,这次也给增加到了十门。
  
  可这样的增兵数目怎么看都是杯水车薪,而且赵家军没怎么隐瞒自己的用意,天津港和登州港都有消息传出来,说今年不会向那边再运送营头了,接下来就是抓紧运送粮草过去。
  
  这般轻佻,这般自大,真是败亡之道,这赵家军未免把鞑子看得太简单了。
  
  有心人到这个时候已经纳闷了,原来京师朝廷对建州女真的底细都是雾里看花,很多细节,甚至很多根本上的东西都弄不清楚,哪里来的这么多明确消息。
  
  被人注意到之后,很容易就能查清楚,敢情是辽西将门一直在到处煽风点火,这个底细被掀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事情出来。
  
  比如说开始有人造谣赵家军陈设的京观是杀良冒功,山东和南直隶有不少村寨被屠了,然后又有人想要把百姓首级混入陈设的京观中,但因为那边看守的严密,被直接揪了出来,再接下来就是说什么赵家军这一战之所以赢了,是钻了鞑子的空子,接下来前景不妙。
  
  更加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辽西将门一直想要买赵家军陈设的那些脑袋,买回去换自己的军功和犒赏。
  
  这些底细一出来,因果大家都想明白了,无非是辽西那边的关宁边军完全被建州女真压制,每次开战都是败退失地,而赵家军却有这样的大胜,衬托得他们无能至极,连带朝廷都不断的斥责,若从前恐怕早就要用官兵哗变来威胁了,可北直隶那边屯驻大军,辽镇又有赵家军登陆,朝廷中枢对辽镇已经准备放弃,而且不怕你们入关哗变,哪还理会做什么,连带着军饷粮草的供给也不像从前那么优先。
  
  从朝廷的心头肉一下子变成了两边不靠的状态,这份惶恐和失落怎么能受得了,更别说这些年被大笔银子娇惯肥了,一旦供应短少,反应更是激烈几分。
  
  有传闻说辽西将门目前内斗的厉害,分成几派,有人想去投建州女真,有人想去投赵家军,还有人想要为大明尽忠,据说还有人想着自立,不过辽西实在撑不起来,所以这一派的声音很微弱。
  
  当这些底细不断被掀出来之后,鸡毛鸭血一地,让辽西将门灰头土脸,他们那边也是纳闷,花银子用人手散布消息,怎么没有诋毁对方,反倒被人把老底都掀出来了。
  
  有人隐约猜到是徐州势力背后操弄,当猜到这个时候的,各种猜忌和谣言都烟消云散,心想能者无所不能,不光是练兵和经商,怎么连散布谣言都这么强。
  
  当谣言散去之后,就只剩下一种冷静清醒的判断,赵家军在辽南半岛上能不能撑到第二年,目前看,怎么都不让人乐观。
  
  还有另外一种声音,那就是过万兵马孤悬海外,如果统领兵马那人有什么自立的心思,或者想要自存自保,到了冬天恐怕就顾之不及,这个隐患也要注意。
  
  马冲昊的情报局搜集到了不少这样的消息,都用第一等加密的急信送回了徐州,然后石沉大海毫无消息,过了几个月才有赵进的口信传回来“做些有用的勾当”,大家都明白怎么处置了。
  
  “二爷,徐州自起兵到现在,大仗和胜仗都是您领兵打的,现在在这辽东万余强兵,都是二爷您的嫡系部众,这可是能成大事的本钱啊!”
  
  说这话的人也是辽镇出身,但不是在辽东投靠过来的,而是在山东那边就投靠的,当年是某参将的幕僚,现在也在陈昇师部这边做文书工作,这位做事很有章法,颇受器重。
  
  屋中只有陈昇和这人在,那人说得很缓慢很恳切,陈昇则是擦拭着长刀,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
  
  “只要能攻下辽阳,收拢建州女真和辽西明军为我所用,顷刻间就有十万之众,百万民壮,千里江山,这就是帝业所在,二爷,这是天赐的良机啊!”
  
  “现在大伙还没考虑盖州卫之外的事情,你倒是说辽阳了,你就对赵家军这么有把握?”陈昇开口问道。
  
  “二爷,怎么没把握,咱们这炮,咱们这火铳,咱们这精锐,那足以横行天下,从前学生以为鞑虏强悍,鞑虏就是虎狼,今日才知道坐井观天,他们在赵家军面前,充其量就是猪狗一般,这都是抬举他们了。”
  
  陈昇看着那师爷摇摇头,开口问道:“你说完了?”
  
  那师爷觉得不好,却看到陈昇打了个手势,身后屏风却有三名普通军兵打扮的人走出来,其中一人拿着徐州特制的硬笔,纸上写满了字,士兵将这纸送到陈昇跟前,陈昇大概浏览几眼,盖上了自己的私印,又有人拿来铁盒,装入这纸后用火漆封住几个缝隙,这才躬身退下。
  
  看到这一幕之后,这位师爷已经面如土色,身体抖得好似筛糠一般,直接跪在了地上,嘴唇颤抖着,连个饶命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会杀你,等来年开海的时候,会有人带着这口供和你一起去徐州。”
  
  “二爷,韩信的教训不要忘了,飞鸟尽良弓藏,等到天下太平了,就是二爷你的末日,这大好机会,送****来的江山社稷”师爷突然间来了精神,满脸愤恨,满脸识人不明的怨气,在那里大喊起来。
  
  要上前抓人的士兵都下意识后退了步,生怕陈昇抽出长刀斩人,二爷出刀那真是霹雳一般,没曾想陈昇看着那师爷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你聪明,其实你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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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3章 号称十万
  
  本以为这陈二爷会说些忠义之类的言语,没曾想却是这般轻蔑的感叹,那师爷一时间也没了言语,面如死灰的被人拖了去。
  
  陈昇回到座位上,将长刀送入刀鞘,抬头问道:“多宝,你怎么想?”
  
  被叫做“多宝”的卫兵比陈昇小两三岁,长得很精壮,他是陈家族人,但投奔过来的时候比较晚,所以只能做个亲卫。
  
  陈多宝被问到,左右看看无人,在那里挠头说道:“大哥,小的不太懂,那人说得有点道理..”
  
  话没说完,就被陈昇拿起刀鞘抽了,整个人都被打了个趔趄,脸都疼得扭曲变形,那陈多宝捂着肩膀也不敢说话,他知道陈昇这子已经留力了,以陈昇的武技力量,即便刀未出鞘,这子也可以把人打死。
  
  “你脑子被狗吃了吗?谁教你说这些胡话!”陈昇厉声训斥说道。
  
  听到里面的动静,已经有亲兵跑进来,看到这个场面都要退出,却被陈昇制止,陈昇站起闷声说道:“我为什么说那个酸子糊涂,他看到咱们赵家军强,看到咱们船坚炮利,兵甲精良,看到咱们在这辽东有什么成大事的机会,可他知道不知道徐州有什么,他觉得无比强大的这暂编第一师,在徐州什么都不算,只要进爷想要做,随时都可以整编动员出更多的师,我们什么都不是,更不要说外人看着辽东孤悬海外,可咱们徐州有船,有大船,这茫茫大海,什么都不是。”
  
  大家不明白平时寡言少语的陈二爷这次为什么说这么多,听到这里,大家没别的想法,却多了几分豪情,我们徐州金山银海,我们徐州无所不能,我们徐州无所不有,我们才是天命所归。
  
  外人看着这暂编第一师已经装备精良的可怕,物资粮草充裕的可怕,可真正出身徐州的人却知道这什么都算不上,徐州那边所有的远比这多太多了。
  
  说完这些,亲兵们退,被打的呲牙咧嘴的陈多宝也连忙告退,出去的时候偷眼瞧陈昇,发现对方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立刻打了个哆嗦,低头不敢抬起reads();。
  
  等屋中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陈昇坐在那里深吸了口气,抬手重重拍,让身边的茶几吱嘎作响。
  
  “小勇到底弄了些什么混账行子!”这句话没有人听得到。
  
  在鲁大的丰沛团到达复州之后,陈昇开始点检兵马,共有步兵团六个步兵营五个,合计一万两千余人,共有骑兵团一个,骑兵连队五个,合计一千四百余骑,共有火炮五十余门,另有随军民壮以及各色人等四千余,牛马数千头。
  
  进入十月,海上的风已经大起来,可汇集于此的船队依旧川流不息的运送物资,现在启运的港口有两处,一处登州,一处天津。
  
  登州本身积储的物资已经被运送的差不多,眼主要是海州港那边船运物资的中继站,而天津这边的物资积储实在丰富,运送的源源不绝,崇祯皇帝为这个已经发了几次脾气,却无可奈何。
  
  发怒的原因很简单,天津积储的都是漕粮以及其他京师所用的物资,掌管这些的都是勋贵和宦官以及得势的文臣,结果无论是与国同休的勋贵,还是天子家奴的宦官,又或者是与天子共治天的士大夫,都偷卖物资,银子落袋,又交好了赵家军。
  
  在大家知道赵家军增援辽东之后没多久,又有风声传到了警示,迅速传遍天,第二旅会同邳州加强团驻扎在临清,抽调清江浦铁甲巡丁大队和隅头镇巡丁大队北上汇合。
  
  赵家军在山东和北直隶交界处,而且还是运河节点上子驻扎了万余兵马,如今天人可不敢再用过去的眼光看赵家军,大家可都明白,赵家军的万余兵马值得上官军的十万甚至更多。
  
  也就是说,赵家军随时可以扫平北直隶,攻陷京城,改朝换代。
  
  赵家军这么做倒是不让人意外,夺取天江山鼎革的事情本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大家似乎明白,这赵进说要割去山东和南直隶北边的土地,无非是缓兵之计。
  
  来自徐州的消息似乎更证明了这一点,赵进已经发军令,他麾最精锐的亲卫旅要扩编成亲卫师,这差不多是一万五千人的规模,以赵家军的强大,亲卫师加上几个新建的团营就可以完全控制住山东,何况第三旅和几个巡丁团始终没有动。
  
  迁都的议论在京师又是被热火朝天的讨论,也有腐儒信誓旦旦的说,那赵进不知休养生息,这么滥用民力,穷兵黩武,恐怕会激起民变处处,自乱阵脚,这也是大明江山的气运所在,能熬得强敌自败。
  
  又有人追溯前事,那瓦刺部连英宗皇帝都掳去,结果内乱瓦解,后面的小王子达延汗也没支撑几代,而俺答汗当时完全可以将大明灭国,谁想到晚年沉迷酒色佛法,偌大局面自己荒废掉,眼看着这赵进也是如此,而且这赵进衰弱之前,还给了建州鞑虏重创,这不是天佑大明是什么。
  
  这等自欺欺人的论调很快就被人驳斥,大家盘算了,不论赵进自己兴办工商和农庄所得的厚利和粮草,单是山东一地就完全供应的起。
  
  山东贫瘠残破,怎么供应的起,而且还是供应赵家军这种花钱如流水的营头,这算法倒也简单,从前大明在山东摊派了多少税赋和徭役,这两年都已经不交了,从前因为运河不允许周边州县挖掘沟渠水井,现在也允许了,原来那些上其手的吏员差役,现在已经被清洗驯服。
  
  没了这么重的负担,没了那么多无谓的损耗,山东给提供的人力物力已经足够庞大,应付赵家军的需求自然绰绰有余reads();。
  
  说什么穷兵黩武,倒不如说大明这边的当年做得太过,徐州那边甚至不需要轻徭薄赋就可以让山东地方上感恩戴德,而相对的是,为了维持京师和北直隶的防务,为了维持对赵家军的戒备和封堵,不被赵进控制的大明各省都是加派加征,地方上苦不堪言,如今逃向山东和南直隶江北地方的人口越来越多,这到底是谁在自败?
  
  打,打不赢,拖,大明这边根本没有拖的本钱,怎么办?
  
  朝廷中不请辞就挂印而去的官员越来越多,各处驻军的逃兵也越来越多,即便是再忠心的人物此时也有些绝望,
  
  崇祯皇帝已经在朝会发了几次脾气,甚至失态大哭,但没有人给出什么体面的法子,内阁的孙承宗王在晋督抚大同山西的孙传庭督抚辽西的熊廷弼,都是建议迁都,去往山西或者陕西,利用山河之险自守,以图后效。
  
  如果从前这些人说出这番话,会被清流言官群起攻之,然后被政敌利用,最后去官狱,但如今情势不同,他们手里各自掌握大军,就算他们自己是忠臣,遵守朝廷法度,也要考虑到他们麾兵马会不会哗变。
  
  从前那些坚守大义,几乎不会怎么通融的清流领袖们,如今的看法也和从前不同,杨涟和左光斗的态度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天子守国门,坚决不去议和割地,坚决不退让半分,不能重蹈两宋覆辙,这个大道理没什么错,可如今大明不是大宋,那赵进也不是金国和蒙元了。
  
  两宋和辽金元还有一战之力,甚至没必要那么退缩软弱,可大明在徐州赵家军面前,实在没有什么抵抗。
  
  话又说回来,就连大儒们暗地里都有个认识,徐州赵进可不是鞑虏蛮夷,徐州也是华夏汉地,他不是没有得天命的资格。
  
  至于宦官们,王承恩和曹化淳的确做了很多事,可面人不配合,当初清洗阉党,清洗魏忠贤一派,很多人都被狱罢黜,若说真是祸国殃民倒也罢了,当年大伙为了清剿赵进前仆后继,为了大明江山这么辛苦,结果却落了这样的场,担责的自认倒霉,旁观的也是寒心,谁还会用心做事。
  
  文武如此,内外如此,崇祯皇帝当真是无计可施,只能整日里对着祖宗牌位磕头,痛陈自己无能,痛陈臣皆有私心。
  
  就在这个时候,从辽西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建州女真已经开始调集大军,准备攻打复州..
  
  在这之前,建州女真开始向西突进,宁远又一次成为孤城,宁远向东所有明军的据点和残余全部被扫清,只不过这次建州女真兵马没有去攻城,而且在这一次攻势之后开始后撤,后撤到锦州的位置。
  
  这次进逼,让辽西边军仓皇后撤,部分兵马撤到了山海关内,但也有口信消息之类的传过来,说这次进攻是个警告,让辽西边军有些分寸,不要火中取栗。
  
  原本集结在广宁的兵马开始南去往盖州卫,辽沈那边也有大军来到,高丽兵马也渡过鸭绿江过来汇合。
  
  消息一个个的传来,努尔哈赤令二贝勒镶蓝旗旗主阿敏为主将,镶蓝旗梅勒章京济尔哈朗为副将,正红旗梅勒章京岳托为副将,镶蓝旗正红旗所部共两万余,其中骑兵五千,步卒一万七千,另有科尔沁蒙古骑兵五千余,新附汉军一万,高丽兵马四千,连同民夫丁壮合计五万,号称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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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4章 各方动
  
  本来崇祯皇帝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感触,但首辅孙承宗听到后却是色变,他解释的很明白,努尔哈赤当年在萨尔浒的时候,才不过用了一万五千女真兵马,接下来横扫辽镇,攻破大城,每次也没有超过这一万的数目,这一次差不多拿出来建州女真三分之一还要多的本钱。
  
  这次辽西将门给出来的消息很多,有些甚至是孙承宗和王在晋也不了解的,倒是让人知道他们从前隐瞒了多少,不过到现在谁顾不上在意,崇祯皇帝和朝廷中的很多人都把这个当成救命稻草了。
  
  比如说这次统兵主将是二贝勒阿敏,副将是济尔哈朗,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而是侄子,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
  
  努尔哈赤很早就将舒尔哈齐处死,但背后有大部落支持的阿敏和济尔哈朗动不得,镶蓝旗的老底子也动不得,只能给他们很高的地位,继续保存他们的实力。
  
  这岳托则是大贝勒代善的儿子,手里有自己的牛录和实力,而且努尔哈赤对这个孙子有过照顾看顾,但岳托因为是代善前妻的儿子,所以小时候很受虐待,甚至还失踪过。
  
  这么几位担任统兵将,他们统率的兵马不能说不强,却说明建州女真还留有余力,还有后手,甚至还有别的安排。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大明朝廷里很多人想听到这个,建州女真还有余力,那么大明就还有一分希望,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让大明坐收渔人之利,最起码双方都要有损耗,这样也会给大明喘息的机会。
  
  想想当时畏建州女真如虎狼,觉得危及江冇山社稷,此时却当成救星一般看待,很多人都不愿意说出这个想法,的确是羞耻。
  
  崇祯皇帝朱由检甚至想要琢磨一件事,能不能双方合力共击赵家军,不过这个想法直接被大臣们扼杀掉了,这个如果泄露的话,大明的正统性就荡然无存,天下人心全归赵进。
  
  “到时候恐怕没个结局。”这是贴身太监王承恩的原话,这句话让崇祯皇帝低沉郁闷了很久,王承恩算是他的心腹人了,连这个心腹都说出这么直截了当的言语,而且不说将来,说什么结局,恐怕都觉得这个皇位做不太久,已经在为自己考虑后路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完全还可以乐观,有些细节大家没有注意到,但很多人都注意到两个数目,建州女真骑兵五千,蒙古骑兵五千,这可是万余骑兵,万骑这个数目在很多场战斗中都被提起,但真能拿出这个本钱的极少。
  
  莫说建州女真,大明对蒙古最大的几次战斗,万骑入寇也不超过十次,瓦刺也先、小王子达延汗和俺答,仅此而已,至于大明这边,也就是巅峰时期的辽镇李家可以勉强组织起这样的规模。
  
  在懂或不懂的人看来,万骑,还是冇一贯强悍的蒙古和女真骑兵,那真是无坚不摧,横扫天下的伟力,那徐州赵进自从起兵到现在,还从没有硬碰过万骑这样的大敌,更没有碰过远远强过大明骑兵的鞑虏骑兵。
  
  更不要说,现在赵家军放在辽东那边的是孤军,如果有个闪失的话,那就是赵家军自起兵以来遭遇的首败,现在这徐州赵进行事肆无忌惮,受个挫折之后,或许大势就可以逆转过来。
  
  是什么成色,就要在这个万骑强敌面前称量称量了..
  
  徐州向东有海州,那是淮盐产地,如今也是赵家军的重要港口,而在辽镇也有一处海州,这个是在盖州卫西北百余里处,同盖州卫一同扼住辽镇东西的咽喉部,是要地中的要地。
  
  十月末,辽镇已经进入了农闲时节,海面上风大浪大,已经不适宜行船,此时天地肃杀,正是行军作战的季节。
  
  辽镇的海州卫已经成了一座大军营,从辽阳和沈阳过来的兵马物资先在这边汇合,然后向盖州这边开拔,这里也成了大军的兵站,会屯驻粮草物资,也是建州女真退路的门户,而从广宁那边来的另一路兵马则是直接赶往盖州那边。
  
  建州女真兵马部署的从容不迫,因为对面的赵家军并不急着前出,只是在复州和金州一带积聚粮草,修筑营盘工事,没有什么急袭盖州卫的势头,目前已经有赵家军的轻骑出现在盖州卫附近,似乎是监视这边女真兵马的动向。
  
  骑兵打探消息,封锁遮蔽战场,建州女真金军的骑兵自然要有所针对,小规模的战斗就在这个时候爆发,追击、伏击、彼此猎杀。
  
  让女真和蒙古武将诧异的是,在弓马骑术上,在骑兵的各种战术运用上,赵家军的表现丝毫不差,按照科尔沁蒙古的精骑讲述,对方搞不好也有出身于草原上的骑兵,而且装备和训练更好。
  
  到这个时候,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无非是赵家军骑兵充其量有两千,这个和自己这边的过万骑兵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辽镇的冇汉民百姓对大明已经灰心绝望,许多人已经心甘情愿的为建州女真做牛做马,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有了赵家军的消息,虽然这不是什么大明的官军,可总归是冇汉人的军队,那就总比女真人要强,更有人以为,这是关内已经改朝换代了。
  
  开始有辽镇的冇汉民逃向复州和金州一带,辽南半岛以金州旅顺为端点,沿着海岸线向东可以去往高丽的是东岸,这边辽镇军民的数量相对较少,但他们一直是跟着东江冇镇抗击女真,对皮岛的定辽独立团认同很深,因为这个团里的很多辽民都是出身于此,然后去的皮岛,确定金州赵家军和定辽独立团的关系后,他们是出人出力。
  
  除了东岸过来的辽民,还有从西岸这边过来的,自盖州卫到复州一带,密布着大小村寨堡垒,冇汉民数量远比西岸要多,但自从大战开打,大批的百姓就开始四散逃亡,只是没有多少逃到复州和金州方向的。
  
  一次次拉锯争夺,生死胜负,让这些冇汉民早就没有了信心,只求别被战争波及,而且害怕加入赵家军会跟着一起覆灭。
  
  建州女真所想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坚壁清野,不能让这支古怪的军队有物资有人力,结果到了现在,从西岸这边投奔赵家军的冇汉民居然比东岸要少。
  
  “..估计鞑子是顾不得了,如果他们赶着大队的百姓来我们这边,收或不收对我们都是好大的祸害..”
  
  “..我们要知道一件事,我们赵家军来到辽东,是为进爷来拿xia这块地盘,不是为了救这么点人,他们或许凄惨,如果我们拿不下这辽镇,那么有几百万人凄惨,如此比较,大家该知道如何取舍了..”
  
  对于投奔过来的辽东冇汉民,无论如何凄惨,如何情真意切,赵家军并不接纳,只是让他们去往东岸那边,沿海去投奔高丽,在鸭绿江冇畔已经有几个大规模的冇汉民营地,有专人负责和高丽购买粮食以及装备。
  
  从复州那边去往鸭绿江冇畔,不说几百里路,在这初冬时节,当真艰苦无比,即便西岸已经没太多建州女真兵马出没,可但这是险要路程,恶劣天气就足够要人性命。
  
  赵家军如此冷硬心肠,不冇光随军的辽民愤慨,连赵家军中的士兵都颇有怨言,平息怨气议论的法子也很简单。
  
  鲁大的丰沛团收容了百余名投奔过来的冇汉民,结果在第三天就被抓出女真奸细,这奸细可不是乔装改扮的女真人,而是货真价实的辽地冇汉民,几名同伙去马厩下毒,结果被盯着他们的人发现,这件事一出,嘈杂的反对声顿时平息。
  
  建州女真那边似乎没有对混杂难民中的奸细抱有希望,过来投奔的冇汉民断断续续,没有给造成太多的麻烦。
  
  实际上海州卫和盖州卫附近的冇汉民大部分被抓做民夫,让他们搬运粮草物资,修缮道路,甚至在里面征发仆从兵马,大军暂时短缺的粮草直接从冇汉民村寨里掠夺,当真是惨不堪言。
  
  和外围的忙碌相比,海州卫城内倒是平静的很,还有传言,说是某位贵人的戏班子也到了海州卫,另有商人运来了好酒,在原本明军参将的府邸内,整日里饮酒作乐,不过当这个传言开始之后,就没什么人发现这个迹象。
  
  原本建州女真是没这些玩意儿的,努尔哈赤对这个盯得很紧,他很厌烦子弟们沉溺于关内的各种享乐中。
  
  不过这些年胜仗打得多了,占领的地盘多了,辽镇这如山如海的财富都落入了八旗贵人们的手中,自然不会安于简朴的生活,开始追求些从前羡慕但不可得的营生。
  
  山西和山东商人们运来了绫罗绸缎,运来了各色美酒,甚至还采买了全是女唱的戏班子,大明豪富人家有的,建州女真的贵人也要有。
  
  大量的皮毛、人参,各种关外的特产换来了大量的财货,一部分用作军资,一部分变成了贵人们的奢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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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5章 骑兵不够多
  
  平时享用没什么,临近大战还这么荒唐就是军法杀头,本以为不为人知,可消息一传开,戏班子好酒之类的就是消失不见。
  
  原本住在海州卫城内的主将二贝勒阿敏,在这些传闻刚刚流传开的时候,就搬到了城外的军营里面住。
  
  身为侄子,却和努尔哈赤三个儿子并列为四大贝勒,阿敏所依靠的除了庞大的镶蓝旗支撑之外,还有他自己的勇猛善战,几次和女真其他部落以及明军的战斗,阿敏都有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记录,往往能夺取首功。
  
  等到建州女真席卷辽东,实力膨胀后,原本需要身先士卒的就要指挥大军,到这个时候,阿敏的作战风格依旧没有改变,讲究个勇往直前,他这样的风格恰好符合了建州女真的强悍战力,每逢大战,他所统领的镶蓝旗都是前锋。
  
  “..贝勒爷,咱们骑马刚要冲过去,那赵家军的火炮就打响了,可不知那火炮怎么就打的那么快,那么准,和明军的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炮弹落来就是死伤一片,连马都被打断了..”
  
  海州卫城外军帐,一人站在那里讲述战况,有十几名威猛大汉依位次排坐,仔细倾听站立那人的讲述,人人脸上都有不能置信和惊疑的神情。
  
  “..赵家军那火铳也和明军不同,几十步外就能打穿咱们的棉甲,奴才看过中弹人的伤口,就好像被大铁椎刺中,一个窟窿,周围都烂了..”
  
  说到这里,有一人听不去,在那里怒声说道:“纳兰家的,你脑子被狗啃了吗?你说那是火铳?那他娘的是门小炮!明狗火器什么时候厉害到这个地步?”
  
  “闭上你的嘴,听他说。”
  
  “诸位爷,小的所讲都是真的,只听到对面放鞭炮一阵的响,本以为和明狗火器一个成色,大伙不在乎的向前冲,可就和割麦子一样,一排排的倒去,都是这个死法。”禀报那人说得涕泪交流,直接跪在了军帐之中reads();。
  
  “站起来,别弄出这娘们样,继续说!”坐在军帐正中的大汉闷声说了句。
  
  “被这赵家军的火器打了几轮,小的们实在是顶不住,咬牙冲到跟前,可这赵家军的步卒硬是要得,在那里死活不退,就举着长矛不动,有些人收不住马硬撞进去,他们还是不对,就那么挺着不动,看着那步卒都已经吐血了,居然后面还不动..”
  
  “胡说八道,你说的这是人吗?哪有骑兵到跟前还不退的?”
  
  “千真万确,要不是真的,小的走夜路遇到熊瞎子,被狼叼了崽子去,都到了这个时候,那火铳还打的厉害,从两边不断的打,那赵家军的人都疯了一样,有人拿着长矛不断的向前戳,有人拎斧子出来砍,咱们骑兵非但没有冲进去,反倒是折损不少..”
  
  “然后你就逃命回来了?”有人冷笑着问道。
  
  听见这个问题,禀报的这名牛录额真也就是佐领又是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说道:“各位爷,小的实在没脸活了,可当时吓破了胆子,心里什么都不想,就是要逃命,各位爷,给小的一把刀,小的愿意死在阵前。”
  
  “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咱们接来还要打,真有胆假有胆到时候上阵见,去吧,这些事不要到处乱讲。”
  
  居中那大汉闷声说道,涕泪交流的那位牛录跪地磕了个头,急忙退了出去。
  
  这人离开之后,军帐内安静片刻,才有人疑惑着开口说道:“贝勒爷,二位章京,这仗打的好没道理,咱们大金并不是靠着骑兵决胜,步卒也是精强,没道理只有骑兵上去,步卒没什么消息。”
  
  他说到这里,就有人接话说道:“你没听明白吗?步卒还没到跟前就被火器打垮了,要是这火炮和刚才那个孬种所说的一样,骑兵那么散都撑不住,步卒怎么可能,人又不是铁打的,不过这小子一看就是吓破胆了,这话有几分可信,不好说!”
  
  面响起一阵哄笑,坐在中间那大汉沉着脸咳嗽了声,粗着嗓子说道:“乍一听我也觉得荒唐,可按照咱们眼线在明国打听来的消息,明军和赵家军打过几次,还真都是这个打法。”
  
  “明狗能和咱们八旗爷们比吗?”面立刻有人大着嗓门说道。
  
  那大汉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纯色貂皮的外袍,里面则是缎面的袄子,一看就是大明上等料子,至于翡翠的扳指,挂在腰间的白玉佩件,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关内的大富之家也就是这个模样。
  
  他一站起,其他人都是安静,这大汉闷声说道:“汤古代那小子虽说废物,可也跟着大汗上阵过多次,手底还是有六七千真八旗的爷们,他不会打,面的好歹知道怎么打,可还是都交代在那边了。”
  
  有人干咳了声,有人笑了笑但马上忍住,汤古代可是大汗努尔哈赤的儿子,尽管是庶出,可毕竟会扯到大礼上,还是少触碰这个霉头。
  
  即便是舒尔哈齐一系的镶蓝旗,面参领佐领都和其他各旗不怎么对付,现如今也不敢太多话放肆,毕竟这边还有正红旗的人在。
  
  但阿敏说这个话可不是一次两次,不光亲信人知道,其他几个大贝勒知道,努尔哈赤也知道,大家也只是闷头装着听不到。
  
  阿敏看着面人没什么反应,却有些恼怒,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坐在他左手边的武将闷声喊了句:“兄长reads();!”
  
  喊了这边一句,然后闷声说道:“诸位各自回去整顿人马,不管是镶蓝旗里的还是正红旗的,都给我收敛点,京城那边有人过来巡察,看着你们唱戏喝酒的,小心拿了你们的人,砍了你们的脑袋,刚才那些话你们也听到了,这一仗不好打,要不然也不会弄这么大阵仗出来,都有数了!”
  
  这位武将说话,军帐中一干人都是站起答应,神态都很是客气,这济尔哈朗虽然是阿敏的嫡亲弟弟,为人处世却没那么桀骜不驯,待人亲切得体,经常会嘘寒问暖,常有人感叹,这济尔哈朗生在舒尔哈齐家太亏了,要是努尔哈赤的儿子,怎么也得是独当一面的大贝勒之一。
  
  就连最杰出的皇太极都和济尔哈朗亲近,大家也都说两个人很相似,彼此亲近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有人都出了军帐,却有一名年轻人留了来,相比于穿着富贵的阿敏和济尔哈朗,这年轻人打扮的素淡了些,阿敏瞥了眼,然后冷笑说道:“就是咱们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上阵,那些体面的人物都在京城忙着搬家,金银财宝和娘们一车车的朝着赫图阿拉那边送。”
  
  那年轻人干笑了两声,却在那里说道:“阿敏叔父,大汗和几位贝勒都在调集兵马,科尔沁和各部贵人们也都在准备着大打,哪有什么搬家的人,这话可别乱说。“
  
  ”岳托,你那个后娘家里送了多少好东西回去,你当时连命都差点没了,倒是好心在这里解释。“阿敏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大贝勒代善的长子岳托脸上怒色闪现,随即低头来。
  
  大贝勒代善是大金大汗之第一体面的人物,等于是储君一般的地位,按说这长子岳托也差不太多,而且岳托母家很是尊贵势大,不过岳托和弟弟硕托的生母早死,然后被代善和后母虐待,甚至闹过失踪不见的大事,到最后引起努尔哈赤过问,重重问责代善,岳托他们才有了自己的牛录和地位,所以阿敏才会这么说。
  
  不过岳托为人处世都是颇为谨慎,阿敏肆无忌惮惯了,他可不敢跟着说,现在除了大汗努尔哈赤之外,几大贝勒都有自己的眼线密探,说不准什么时候的那句话就被捅了上去,场可会很惨烈。
  
  “兄长,大敌当前,无关的话咱们还是少说几句。”那边济尔哈朗看不去,出声拦了一句。
  
  阿敏对济尔哈朗的话还是听的,只是冷笑了声不再说话,济尔哈朗对岳托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明军火器要是不糊弄,也是杀人的利器,不说别的,高丽人那火铳,明军留那火炮,那个不是好东西,这赵家军的火器犀利恐怕不假,眼要紧的就是怎么打?如果咱们再吃了大亏..”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岳托,却没有把话说完,在八旗中,镶蓝旗一直被有所针对,若有什么大错,就会被剥夺牛录人口和所占田地,不过这些话当着岳托的面,却不好明说出来了。
  
  “还怎么打,压过去,冲过去,火器有什么要紧,再厉害又能打出几轮,咱们只要冲到跟前去,还怕他什么?”阿敏很是不屑的说道。
  
  “阿敏叔父,刚才那个逃回来的不是说了,这赵家军步卒站得稳,队列牢靠,就算冲到跟前了,恐怕也要打的辛苦。”岳托插言说道。
  
  说到这些,阿敏认真起来,可态度依旧很轻松,在那里摇头说道:“冲过去的骑兵还不够多,只要有足够多的骑兵压过去,那就不是问题,前面这几场才有多少骑兵,到跟前的时候都被打的稀里哗啦,还有多少敢接战的,骑兵冲不动,后面的步卒也要挨着火炮火铳,怎么可能不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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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3章 谁能想到大势如此
  
  济尔哈朗和岳托都在缓缓点头,阿敏声音抬高些许,恶狠狠的说道:“咱们手里有万骑的话,还管什么火器,冲到跟前,任他铜墙铁壁也得被咱们打垮,到时候赶羊杀羊,我就不信这些汉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岳托,你去巡查下营房,再有去糟践汉民女人的,参领以下,都直接行军法示众!”济尔哈朗叮嘱了句,岳托起身答应。
  
  听到这个,阿敏却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道:“不值半斤粮食的汉狗,让奴才们快活是她们的福气,管着干什么。”
  
  “兄长,汉人卑贱不值钱,可马上就要开打,这些混账奴才把力气都废在烈酒和女人上,怎么上阵杀敌。”济尔哈朗冷静的回答说道。
  
  阿敏没话可说了,那边岳托也是告辞离开,等到岳托出了军帐,济尔哈朗才压低声音说道:“兄长,大汗和其他三位贝勒正在辽阳沈阳汇集兵马,也有几部蒙古过去了,在老林子那边抓来的野人也都编进来,咱们手里这些人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正红旗和科尔沁蒙古那边,和咱们不是一条心!”
  
  此时的金国的主体是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也是八旗的主要构成,不过想要攻城略地,镇压四方,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自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之后,就开始不断的派兵马去白山黑水之间,抓捕收拢那些没有归化的女真村落部落,这些也就是俗称的“野人”,官方的叫法则是“伊彻女真”。
  
  这些“野女真”虽然相对落后,可长于白山黑水之间,从事半军事化的渔猎生活,比起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来说,又多了许多野蛮剽悍之气,算是最好的兵源之一。
  
  大汗与四大贝勒共掌八旗,这里面只有二贝勒阿敏的镶蓝旗一系和努尔哈赤是叔侄关系,其他人都是父子,更不要说阿敏的父亲舒尔哈齐被努尔哈赤圈禁处死,有这些因果在,双方暗地里自然有隔阂,彼此很是提防,阿敏心里在想什么,济尔哈朗很清楚,所以总要提醒几句。
  
  对自己弟弟的话,阿敏没有回答,只是恶狠狠的向地下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几句。
  
  *************
  
  徐州的深秋初冬,同样是农闲时节,据老辈人讲,在几十年前徐州和山东那边一年还能种两季,但如今这些年越来越冷,也只能一季了。
  
  每当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都要说赵进圣明,都要说老天保佑徐州,要不是进爷来到,大家怎么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不过如今这样的颂扬私下里不见有人谈了,甚至开始有些埋怨,因为徐州、淮安府、凤阳府以及兖州府南部的青壮很多人都被征发从军。
  
  在一开始的时候,赵家军从农垦田庄内抽调人丁,可在这天启四年的秋冬之际,农垦田庄编组的护卫军兵已经不够使用,开始将平时遍练的民壮团练改编为正规军。
  
  亲卫旅扩编成亲卫师很顺利,徐州、邳州的优秀青壮们纷纷加入,亲卫师共有两个旅又一个骑兵团,第一旅和第二旅都是三个满编团,骑兵团有八个骑士连队,共配属火炮三十门,又有辎重团两千人支持。
  
  火炮团扩编为火炮旅,共有火炮二百余门,护卫连队十个,合计三千余人,教导旅和骑兵第一团的编制不变。
  
  亲卫旅和火炮团的扩充对赵家军内部来说只是一个调配,并不存在太多的磨合,因为将军府只是将各处驻防遍练的军兵连队,团练连队,选出合格的调入亲卫旅这边,然后发给更新装备,指挥程序之类都经过训练,调入就可以融合。
  
  而火炮团扩旅,则是相应的装备,相应的人员,每一门火炮被造出来,就会有相应的炮兵进行训练,这同样是个调拨的过程。
  
  归德军兵团和凤阳军兵团都扩编为加强军兵团,凤阳军兵团加强为二十五个连队,配属六门火炮,归德军兵团扩编为三十五个连队,火炮十门。
  
  隅头镇巡丁团和清江浦巡丁团合并为暂编巡丁旅,留下四分之一的力量维持治安,其余则是汇合在清江浦附近,由黎大津为暂编旅旅正,归第三旅旅正董冰峰指挥,目标向南。
  
  眼下北方封海,赵家军能动用的舟船力量都集结在海州港和蛤蜊湾附近,驻扎在南直隶江北的军兵营都开始向港口处汇集,然后清江浦这边的船只也被集中征发。
  
  大规模的扩充,大规模的调动,自然耗费民力,原本一直享受好处的徐邳百姓们开始觉得麻烦,开始担心自家子弟的安危,开始有了怨言。
  
  不过赵家军从一开始就没有去讨好民间,他们始终走得是严刑酷法,大家即便有怨言,也知道对抗是什么后果,赵进所统治的核心区域已经习惯了一件事,那就是赵进命令下达,大家必须要服从。
  
  有一个调动让众人开始觉得不寻常,好多人都以为这样的和平还能持续两年,但这个调动却让大家感觉到,恐怕没什么平静了。
  
  驻扎在宿州的宿州加强团开始撤回徐州,宿州团与徐州巡丁团一起接管徐州邳州区域的防务和治安。
  
  每逢大战,李五看家,这已经成了个习惯,果然,在宿州团回到徐州之后,刚刚扩编完毕的亲卫师、教导旅、火炮旅以及骑兵第一团就开始准备北上。
  
  这样规模的兵马运动,以及运动前的准备,没可能瞒得住人,即便是内卫、情报局和巡丁多方封锁,但这只是做该做的,当大军开始准备调动的时候,所有盯紧徐州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本来天下人将目光投注在辽东,谁能想到此时徐州还有这样的动作,谁都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谁也想不到徐州居然能做得这么快,这么多人马,这么多装备,在这个时候又没办法利用水路,要准备多少车马民夫,要预备下多少粮草,这事先的准备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可徐州赵家军说动就动。
  
  赵进年轻,可赵进做事周全老到,这么大规模的兵马动作,肯定不是冒进,稍微打听就能知道,赵家军已经在运河沿线积储了大量的粮草,这些城镇就是兵站,足够支撑赵家军这些部队,包括已经开往临清的第二旅和邳州团的给养。
  
  这么多粮草哪里来?关注的人很快就弄懂了,但凡是大明朝廷那边的人都是苦笑尴尬,无话可说。
  
  从前在江南运一斤粮食去京城,各种耗费捐税以及花用差不多就要有四斤,这四斤就是运河上下各方人等分润的好处,如今赵家军把持运河漕运,这些苛捐杂税以及无谓耗用都是烟消云散。
  
  运送到京师几百万石粮食需要几千万石的成本,现在这些成本属于赵进了,有这么多的粮食物资在手,的确不用担心大军耗用。
  
  难道这就是天下鼎革,这就是灭国之战了,不是说还有两年吗?赵进不是说要休养生息两年吗?大家不都在说大明还有两年再起的机会吗?
  
  阉党已经被清除干净,今上又是奋发图强的明君,朝里也可以称得上众正盈朝,怎么就突然间到了这样的境地?
  
  没人觉得大明还有什么机会,以赵家军那样的强横战力,大明这残破兵马怎么可能抵抗成功。
  
  更有聪明的人感叹不已,这赵进果然没什么疏漏,果然想得周全,眼下陈昇统领兵马的确孤悬海外,如果被鞑虏击败,会有很大的风险,而且按照阴谋论来说,陈昇那边离心自立的万一可能。
  
  但赵进只要占据北直隶,兵临山海关,那这些危险都不足为怪,说什么孤悬海外,辽镇毕竟和关内是一块陆地,赵家军到了山海关,难道辽西兵马挡得住?辽镇的精锐又不是没和赵家军打过,什么下场大家早就看到,不用再做什么揣测了。
  
  要说此时还有什么机会,那就是赵进还没有到达山海关之前,建州女真和陈昇所领赵家军的大战出来结果,只要在辽镇的赵家军惨败,那么人心浮动,大明还有一线生机,可提出者一线生机的人自己都没怎么有底气,世上那有什么随人心意的,何况世上不如意事十之*..
  
  消息向四面八方传开的时候,赵进才刚刚从徐州启程,没有什么盛大的典礼,也没什么父老焚香祝告,一切都好像是正常的行军作战。
  
  谁不知道这次意义重大,对于徐州和邳州以及这附近和赵家军荣辱与共的各色人等来说,谁不知道这次之后,大家恐怕就要鸡犬升天了,的确徐州不去做什么巧取豪夺,徐州不搞什么分封,可这大明天下是偌大的市场,大家靠着徐州这边的工商之力,靠着徐州带给大家的法子窍门,足以在这大明天下发一笔大财。
  
  而且这么大的地盘,以进爷做事的风格,难道会留用那些无能的大明官吏,这些位置该谁去填补,还不是赵家军以及云山行等等各个系统,在这里面的人肯定都有一个位置,原本商行的伙计,可能都要去某处做个七品县太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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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4章 入股
  
  在这样的想法下,徐州以及周边区域怎么可能不群情涌动不过,赵进和王兆靖对这件事几乎是下了严令,进爷和三爷下令了,谁也不敢不听。
  
  徐珍珍和木淑兰带着孩子去了云龙山,那边被大明的酸腐文人称为是徐州“郿坞”,云龙山以原来的云山寺为中心,构建了极为严密的要塞工事体系。
  
  到这个程度,其实也没办法瞒住什么人,大家都能猜到那边有赵家军很重要的东西,再进一步猜,也都能猜到赵家军自起家以来,各种战斗和经商买卖积累的金银或许积存在那里,可能还有什么为了艰难时候再起准备的物资。
  
  当年董卓建造这郿坞,号称无人能够攻破,里面积存着大批粮食和财宝,以及从东汉宫廷里搜刮来的美女,要用这个做自己余生几十年的安乐窝,当然,结果世人都是知道,用这个比喻云龙山所在,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另有种种评话戏文,说得是忠心大明的好汉,潜入这云龙山盗宝,吓得赵进不敢心生反意,什么这云龙山、云山寺机关消息重重,又有什么武功盖世的大和尚镇守,想要潜入当真困难无比。
  
  按说这等评话故事编出来之后应该很精彩,但说了几段就没多少人理睬,也就是四川和广东一带还颇受欢迎,因为凡是赵家军能影响到的地方,谁不知道赵家军的强大,这种太厉害的胡编实在无趣的很。
  
  不过徐珍珍和木淑兰带着子女过去,并不是要去躲避,因为赵进的第三房夫人孟子琪就在何家庄那边主持,他们之所以过去,是因为赵振堂和何翠花老两口要为赵进在佛前祈福。
  
  “你儿子这些年对佛寺下手可不少,早就把佛祖得罪惨了,要还能保佑,这得多宽的心思。”赵振堂倒是说得很刻薄,结果被何翠花好一顿埋怨。
  
  “小兰信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她跟着来佛寺,这不是给咱家添堵吗?赵振堂的这句话倒是让何翠花有点担忧,生怕让儿媳妇多想什么。
  
  倒是木淑兰不怎么在意,还让赵麒跟着祖母一起去拜佛,为赵进北征祈福。
  
  木淑兰依旧管着闻香教,闻香教的规模的确比徐鸿儒时候萎缩不说,但从组织严密程度和行动力来说比从前要胜过很多,而且教义也愈发完善。
  
  郑全的孩子,尤振荣的孩子,在徐州五大学堂读出来之后,并没有如他们父辈期望那般去加入赵家军或者云山行,反而继续为闻香教做事,这让郑全和尤振荣捶胸顿足,恨不得动手打骂,最后还是赵进发话才算了局。
  
  在这批年轻人加入之前,闻香教的盘子被内卫和情报局甚至云山行有意无意的侵蚀,对这个势头,内外都默许,即便有所想法也都无可奈何。
  
  不过这些年轻人加入后,一切开始不同了,他们学来的知识来自两处,一个是学堂内教授灌输的赵进理念,一个是洋人传教士的西方教会组织体系,然后再去粗存精筛选出闻香教和佛教可用的部分,自然和从前不同。
  
  对这样的改变,内卫和情报局甚至提出了灭杀的意见,总算这些年轻人的理念和闻香教不同,他们很多人是见识过山东和天下各处的苦难和混乱,也见识过徐州的繁荣和安定,他们私下里沟通聊天,逐渐产生了这么一个念头,赵进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和神子,是天派他来拯救这天下苍生。
  
  他们所搭建的教义就是要天下人都意识到这一点,让他们接受徐州的拯救,接受天子赵进,为了这个目标服从虔诚,如果不服从,那就是邪魔妖孽。
  
  这个宗旨一出,无论赵进和核心几位,又或者内卫和情报局的老谋深算之辈,甚至算上王友山这些赵家军一方的饱学鸿儒,都对这样的闻香教表示赞同,就连最谨慎小心的也觉得最起码几十年内,这样的闻香教对赵进是大有好处的。
  
  可以用来安抚人心,可以摧毁那些与赵家军为敌,利益有冲突的佛寺道观,可以扫除那些隐藏在民间,历朝历代都想着作乱造反的教门,甚至可以强化赵进的天命所在,虽说兵楸马壮者为天子,但有这一层天命神化,总归大有好处。
  
  不过内卫和情报局,甚至其他相关各处,都先后向里面安插不少耳目,一方面加强控制,但另一方面也是加强了闻香教的行动力。
  
  “进爷倒是不必太过担心,这闻香新教看着生机勃勃,不过内里牵制太多,很难拧成一股向心之力……”
  
  如惠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因为参加者闻香新教的,除了前闻香教徒的子弟,还有云山寺的子弟,这些人出身不同,自然心思也不同,目前所想所做目标相同,但长久以往就不同了。
  
  真正一个团结的新兴教门力量,这个是要提防的,但一个注定要分裂的教门,那么分而治之,就可以掌握在手中发挥出更多的力量了。
  
  实际上,很多云山寺核心子弟也就是在最近这半年来开始热心,真正核心子弟,即便是如惠这一系的,对赵进和赵家军也说不上发自内心的亲近,尽管在赵进手下他们前途无限,可他们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赵进,他们搞不好能拿到的荣华富贵更多,加上云山寺相对封闭,对外界情况了解不多,更加深了他们的想法。
  
  也就是这半年来,他们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赶上了从龙这样修几世都修不来的大福气,赶上这一拨,可不是云山寺这种一州一府的土豪能比,而是偌大天下。
  
  可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们已经晚了,他们在为赵家军做事,但没有用心刻苦,今后虽有富贵地位,却比不上那些真正投入进去的同伴,有些人不甘于此,只能去发掘新机会,这闻香新教就是机会了,不过做这些事的时候,难免内心慨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们这么暗地里后悔,却没想到徐州、邳州以及淮安府、凤阳府、归德府和兖州府这些周围府县的人感慨更甚,原本以为这是个杀头灭门的大风险,谁能想到是个光宗耀祖的大富贵。
  
  从前那些改朝换代,先乱再打,然后收归一统,这从头到尾多少年觜要死多少人,即便跟随了主家,也未必能活到最后,谁敢冒险去跟,而且这大明二百多年,还看不出什么不对的样子,从前几次比现在还大的凶险,也这么挺过来了,这赵进起事,十年才勉强拿到两省地盘,将来还不知道多少变数。
  
  谁能想到这么快就要改天换地,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最小心的人去分析判断也找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凶险。
  
  赵进的赵家军无论武力还是财力都是有绝对优势,从前那些风险他们都没有,从前那些没有的优势赵家军则是有的,这完全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外人说什么二爷陈昇在辽东还有风险,可内里的人谁不知道,就算二爷那兵马全都折损在辽地,进爷手里的营头也包打天下,谁能挡得住。
  
  外人都以为二爷的第一旅是强军,可大伙都知道第二旅和第三旅不差,更知道最精锐的是亲卫旅。
  
  从前错过了,大家一边痛悔得捶胸顿足,一边要抓紧赶上,一时间去徐州学堂报名的人爆满,武馆那边自不必说,就连最不被人看重的工务学堂和洋务学堂前面都是挤满了人,在山东和南直隶江北各处的云山商行、云山客栈那边也都是人头涌动,哪怕区区一个伙计的职位都有无数人在争夺。
  
  更不要说各处的农垦田庄,很多人带着妻儿投奔,甚至愿意把自家的土地投献,只求在改朝换代之前求个资格。
  
  本来大征兵动员造成的暂时短缺瞬时缓解,按照内卫和情报局的说法,过来投奔,愿意为赵家军效力的各色人等中,很有些大明权贵的子弟,包括那些与国同休的勋贵爵爷们。
  
  当然,有权有势的豪强富贵们,他们所作和其他人又是不同,无论是京师和山西河南的豪商,还是南直隶以及浙江的世家大族,又或者是闽粤出身的海商,他们对赵家军表示亲近的法子更直接了当,在徐州购置产业,然后在云山商行倡议大家参与工商行业内投下重金。
  
  其中最出挑的就是闽粤海商,按照云山行掌柜们的描述,他们简直是用船满载着金银入港,然后倾倒在港口上,参股所有可以参股的产业,买下大量的田地,然后顺便买走适宜贸易的货物。
  
  其次就是清江浦和江南的豪商,他们比海商们更知道重点何在,他们也比海商们更懂得讨好攀结,这些豪商大族除了入股参股之外,还主动让云山行参股自己的产业,原本铁桶一块的松江府、苏州府的布业行会开始向云山行放开。
  
  这个放开也是不得不为了,因为苏松两府的棉花生产根本满足不了这两府织布工场的巨量耗费,而其余的棉花产量都被赵家军牢牢掐在手中,更不要提要面对徐州布的凶猛竞争,打已经打不过,不如大家一起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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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5章 百姓心里有杆秤
  
  向徐州低头,并不仅仅是赵家军即将席卷天下也有生意上的考量,眼下海州港和清江浦两处大量出货,通过海商们的船队运往大明北方,南洋诸国还有倭国以及高丽,有传闻,说是建州女真也买了很多
  
  这些渠道和销路也是江南布商们急需的,而这些都在徐州赵家军手里牢牢掌握着。
  
  不仅仅是棉布,很多货物都是如此,明明徐州不是产地,却能生产出更好更便宜的货物,然后卖到更多更远的地方。
  
  徐州所掌握的不光是港口和船队,还有定期出发的驼队和大车队,以汉井名酒作为媒介,徐州和草原上的贸易越来越顺畅,打通了一条条从前被封锁的商路,沿途从官府到边军再到草原部落都给各种方便。
  
  对于为了发财,眼里也只有发财的商人们来说,徐州就是大家的财神,就是大家的祖宗,有了赵家军,大家多出那么多生财之道,多出那么多商路。
  
  虽然徐州收取商税,可他们让大家赚的更多,这样重商重工的势力,而且还是极有把握拿下天下的势力,大家当然要蜂拥而上,唯恐落后半步。
  
  闽粤海商们背后是闽粤大族,清江浦和江南豪商们背后是江南的世家豪门,他们愿意俯首低头,代表着这些大族豪门也是如此,这些人就是地方上的实际掌控者,这对于徐州来说,就是意料之中,却远大于意料的收获了。
  
  有这两方面的支持,有这两方面的表态,徐州所能使用的金银极大丰富了,然后军粮更是不愁,与其卖做漕粮,还不如卖做军粮,赵家军可是实打实的支付银钱。
  
  这些豪商富贵人等也送来了自家子弟,这些子弟一方面用作人质,一方面也要参与到实务中去,这可是象征着赵家军到底接纳不接纳他们这些投靠的人。
  
  徐州五大学堂的扩招一方面有现实的需求,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这些子弟,他们初来乍到,没有完全融入,怎么可能给他们实务来做,但这些人必须要吸纳进来,那就先在学堂内好好锻炼学习了。
  
  另外一路出钱出人的比较出乎意料,居然是来自山西的商人们,按说孙传庭铁腕,将山西经营的很是完备,他们居然敢这么热心的凑过来,不过细想想也是无奈,山西和草原贸易,最要紧的几样东西同样都在徐州手里掐着,烧酒,这个不必说了,如今这一斤汉井名酒在草原上直接可以当硬通货,而草原上急需的铁器,目前也只有徐州能提供足量的好货,更不要说徐州对毛皮、对牛马、对草原上的各种特产都有需求,购销两项上都是大笔的银子进进出出,这同样是拿命根子掐脖子的事情。
  
  还有些人出不了这么多的银子,却对赵家军欢迎无比,比如说河南的士绅地主,他们知道赵家军来了会对他们的利益有损害,但依旧盼着赵家军来。
  
  原因很简单,在河南各处,大明藩王已经占据了太多的田地和产业,挤压的其他人喘不过气来,而大明现在又有重税,一层层的扒皮喝血,地面上盗贼蜂起,大家只能结寨自保,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河南距离山东很近,自然看到了山东没有税负是什么样子,也看到了赵家军统治下的秩序。
  
  不需要什么聪明人,不需要什么慧眼,谁都能把赵进的统治看清楚,那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慈悲,而是残酷无比的铁幕,顺从他的秩序,你可以活着,你可以温饱,若是不顺从,那就是身死灭族,永世不得超生的惩罚。
  
  可这样的惩罚,这样残酷的秩序,也比这种无时无刻的混乱要好,在赵进治下可以夜不闭户,但在河南大多数城池之外,已经没什么王法,已经没什么规矩,纯粹的弱肉强食了。
  
  他们需要赵进和赵家军来解万民于倒悬,挽狂澜于既倒,给大家一个活命的机会,给大家一个做人的机会。
  
  而北直隶那边的士绅百姓,尤其是靠近徐州附近的士绅百姓,更是心里有一杆秤,尽管赵家军没有把手伸过去,可那边已经被赵家军和云山行渗透的千百孔,城池内有云山行分店,城外则是农垦田庄,事事按照赵家军的规矩来做。
  
  这次赵进统领大兵向北突进,大名巡抚卢象升原本准备领兵阻截,他也知道此去必死,但已经准备为大明尽忠了。
  
  结果在出军前,地方士绅居然联名去衙门前磕头请愿,说此时太平,何苦再兴刀兵,大人若真是体恤百姓,还是不要妄动了。
  
  若是从前,卢象升此时非得怒发冲冠,毫不留情的命令手下诛杀这些大逆不道的反贼,不过在这个时候,只能无奈悲叹。
  
  他治军森严,麾下兵马即便不是秋毫无犯也差不多了,如果这样的兵马放在大明其他地方,早就被夸上天去,可在这边却不怎么被地方上待见,原因也简单,这所谓的“天雄军”几千人马全要本地供应,这是个不小的负担,更不要说,因为这天雄军在,随时会被赵家军打过来,这等风险谁也不愿意承担。
  
  那赵家军在地方上,不仅仅秋毫无犯,还会在当地建立一套供应制度,真金白银的采买,还可以照顾到很多地方上的子弟,让市面变得繁荣,而且天雄军毕竟是驻军,很多事管不到,那赵家军一来,什么匪盗帮派都会被扫荡干净,换地方上一个朗朗乾坤。
  
  这么一比较,自然就分出了明显的高下,何况大势所趋,越是徐州附近的越能意识到这一点,特别是本地官府默许甚至是纵容差役劫掠流民,在赵家军和天雄军都不管范围内发财,这件事虽然没做多久就被赵家军清算,却让卢象升颇为无奈。
  
  至于魏忠贤曾经过境自己的辖地,据说还闹出些牵扯京师徐州的是非来,若从前的卢象升肯定觉得阉贼不对,可这几年的经历却让他宁可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而卢象升麾下的兵马也明白这个,他们是按照赵家军的训练法子练的,连火器都尽可能弄了些鸟铳火炮之类的,他们的教头据说是赵家军出来的团练。
  
  不练还好,越练越意识到差距有多大,越练就越意识到赵家军强到什么程度,天雄军已经有信心横扫大部分旧法操练的官军,却觉得自己会在赵家军面前碰的粉碎。
  
  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事大家也都心里有数,搞不好那些认真负责的教头不是什么逃出来的,那赵家军放任敌人这么强到底为了什么,不说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猜测,这份自信就足够让人胆寒了。
  
  如果说不得不打,少不得要硬着头皮上去送死,卢象升抓兵训练很有一手,加上他自己本就武勇出众,这支天雄军里可没有敢跋扈不听号令的,可现在不光是大家不想去打,百姓也是如此,卢大人最在意的就是民意民心,现在民心如此,咱们还是不要逆民心而动了。
  
  “这天下已经不是大明的天下了。”卢象升当众悲叹。
  
  好在京师的一道旨意让他免去了这个为难,京师那边调集北直隶各处有战斗力的兵马勤王护驾,守卫京城,尽管这个举动在知兵的人眼里没有丝毫的用处。
  
  最让卢象升伤心的还不是本地百姓,在任何时候,本地士绅百姓都不愿意被战事波及,被牵连到自身,这个倒也正常,可大名的府州县官员居然也是这样,他们做大明的官,拿大明的俸禄,身家富贵全因为这大明,却还是这般的顾及自身。
  
  不过卢象升也没有痛心到什么地步,甚至他自己也奇怪,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感觉没那么痛心疾首,似乎根植在心的大义没有起作用。
  
  卢象升很快找到了原因,只不过这原因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和别人说。
  
  “赵家军所做尽管让人看不懂,但却比大明所做强出太多,让赵家军来,对百姓,对江山社稷或许都是个更好的选择”
  
  就在赵家军到达济宁的时候,却从山西那边有急报传过来,孙传庭率领大同新军,塞外大败察哈尔部,斩首两千余
  
  这消息当真是提振天下人心,也让很多本来笃定的态度开始犹疑,自成祖朱棣到现在,与蒙古各部的激战,何曾斩首过千过,这一下子就是两千,看来那孙传庭当真练出了一支强军。
  
  谁不知道这孙传庭的大同新军是按照赵家军新法练出来的,难道这个变法革新真的有效果了?
  
  甚至山东各方都在劝告赵进慎重,按照各方想来,原本赵家军是北上无敌,横扫天下,可现在突然多了大同新军,如果这支兵马趁机攻打赵家军的侧翼或者后方,多少都是麻烦。
  
  ??现在可是做大事的时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波折,务求万全,可这次赵进依旧不听众人的劝告,沿着运河向北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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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6章 无耻的与国同休
  
  ?赵进统领大军还在路上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督抚山西的孙传庭不听朝廷旨意,按兵不动,山西大同士绅民众劝孙传庭保境安民,不要妄兴刀兵。
  
  ??这个消息甚至比赵进率领大军北上都要震撼,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真切的认识到,大明完了,真正有实力的地方派系已经不服从朝廷的权威。
  
  ??细想想也没差,如今的朝廷难道不是靠着孙阁老和王阁老的兵马撑着,不然的话,谁还理会这么个空头皇上,尽管崇祯皇帝自己不这么想。
  
  ??在孙传庭拒绝旨意的消息传开后,地方上立刻混乱起来,好在各处地方文官武将连同豪强士绅联手将局面压了下去,勉强维持着从前那种不死不活的局面。
  
  ??因为赵家军通过各条商路将消息传达到了尽可能多的府州县,地方上如果维持不乱,那大家还有相见相谈的可能,如果乱起来,那就请各位自求多福,大军一到,刀不留情。
  
  ??旁人说这个威胁谁会理睬,可赵进的话,没有人敢不听,徐州赵天王手里沾血太多了,流民、官军,现在还多了鞑虏,尸山血海,那么强悍的都被杀败,大家还是不要自寻死路。
  
  赵家军书信只发了北直隶、河南和陕西三省,山西有孙传庭维持,以他做事做官的风格,以及在他背后支持的晋商团体,断不会容许山西乱起来。
  
  ??而南直隶的江南各府州县,浙江、福建等处,这些地方掌握地方的并不是官府,而是豪门大族,江南浙江是科举世家,而福建则是纵横海上的海商,他们跟赵家军的关系是一回事,但他们同样不希望地方大乱。
  
  ??当然,还有湖广、四川、广东、江西、云南以及边关各处没有通知到,但赵进掌握了其他地方之后,剩下这几处也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压根不用考虑太多。
  
  ??“按照本来的计划,我们从容消化山东和南直隶江北地,统合人口、培养人才,然后用这些地方练出来的兵马,培养出来的人才,攻占一地,消化一地,就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会有什么波折,顺理成章的接收天下。”
  
  ??“可世上事哪有那么随人心意的,现在各处即便投靠,即便一时风平浪静,将来必然也有波折,但这也没什么可为难的,遇到难事,处置难事,从容对待,平常心就好。”
  
  ??各省对赵家军的要求都回应的很积极,经办的徐州人等颇为兴奋,认为是众望所归,天命在我。
  
  ??不过赵家军的核心层面却没那么多兴奋,天底下没那么多便宜可赚
  
  大明讲究的是皇权不下县,讲究的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赵进的体系则是要控制到每个人。
  
  赵进所控制的地盘上,他能动员起每一粒粮食,每一个人,每一项活动都在掌控之中,或者在允许中,或者需要缴税,但大明不是,大明的动员、收税和管理这几项上始终在博弈,和士绅们拉锯谈判,和士绅的代表们往复沟通,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贪墨、浪费和琐碎,形成了极为低效的平衡。
  
  这些贪墨、浪费和琐碎就是大明地方豪强的立身之本,他们向赵家军的臣服也是为了保存这些权利,或者尽量保留一些。
  
  徐州给他们准备的则是另外一条路,让他们投身工商之业,或者安心享受土地产出的红利,而不是去掌握那么多的人口,要求那么多的政治权力。
  
  或许有人能识得大势,按照赵家军的安排去做,在新体系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想要舍弃自己的财源,放弃从前的地位,没有那么容易,他们暂时害怕威权会低头,但早晚会因为不满去反抗,那时候就是血腥的清洗。
  
  与其在投靠之后下狠手清洗屠杀,还不如在彼此是敌人的时候杀个痛快,但眼下的局面显然不能如此了,只能默默的等待将来。
  
  这么想的恐怕不止徐州,其他各处臣服的势力未必不是这么想,如今不得不低头屈服,将来怕是还要费一番手脚。
  
  “河南、陕西已经残破,江南则是不同,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利益深重,这么二百余年下来,可不会让旁人动这块大饼,将来若乱,只怕先乱江南。”
  
  话已经明明白白说出来了,但这些话只是内部讨论,大家都知道眼前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些事。
  
  赵进还没有进入东昌府的时候,京师那边却有人过来传递消息,却是想向新朝效忠,甚至还想要在赵进手下求得富贵,想要投诚卖身,自然不能空口白牙,只是这位开出来的条件却让赵进等人吃了一惊,他们说是要把崇祯皇帝朱由检献给赵进。
  
  居然能有这样的投名状,大家惊讶归惊讶,却没表示出如何的热心,这崇祯皇帝最多是个象征,甚至算不得什么关键,如今大明的关键是在那几位掌握兵马的大臣手中,要说文贵武贱,如今的大明倒是有那么点意思,只不过这掌握兵马的文臣本身和武将区别不大,他们就是目前大明最大的军阀。
  
  过来传递消息的使者没有得到肯定答复,但态度依旧谦卑到了一定地步,答应为赵家军传递消息,尽可能的顺天行事。
  
  这人刚离开回返,他的身份就被内卫和情报局调查了出来,这人无官无爵,却是京师内某家顶级勋贵的幕僚,这家勋贵做事,很是能代表其他公侯伯等人,甚至有部分文官也牵扯其中。
  
  这与国同休的勋贵,这和天子共治天下的士大夫们,现在就要把这给他们荣华富贵的天子给卖了,细论起来,的确可怜可悲可笑。
  
  其他人不可能知道,赵进记忆中也没可能记住那么多的细节,在没有赵进的那个时空中,李自成率领的顺军就要进入京城,崇祯皇帝想要让驸马带着自己的儿子走,结果驸马哭着拒绝,崇祯皇帝想要自己出城,却在城门处被守城武官用弓箭逼了回来,然后还被大臣清流们说什么不可迁都,天子要与国同在。
  
  这些无能颓废的勋贵文臣们想要把崇祯皇帝卖个好价钱,在李自成那里博个新朝富贵,可又掌握?住崇祯,等李自成进京之后把他们一扫而空,当真演了一场只能被外人笑话的喜剧。
  
  在这个时空,他们还想卖,只不过赵进懒得去卖,赵进百战百胜,富国强兵,在混乱中整顿秩序,在衰颓中给人振奋,赵家军又是天下最强,这就是他的法统,这就是他的根本,有了这些,不需要去搞什么谦让禅让的戏码。
  
  当然,京师中有孙承宗、王在晋掌握军权,有杨涟和左光斗掌握舆论,京师西边有孙传庭拱卫,京师东边有熊廷弼镇守,这些想要投机的勋贵文臣们也没什么空子可钻。
  
  赵进对这次行为的评价只有一个字“蠢”,他们光想着自家富贵,却没想到身边的危险,贸然举动,恐怕等待他们的只有血洗了。
  
  想想如今支撑大明的这些重臣,在没有赵进的那个时空里,孙承宗没有回到中枢,只是在内外交迫之下辞官,最后清军入关,孙承宗全家守城激战而死,熊廷弼没有从诏狱里出来,在魏忠贤和东林矛盾激化后,死在狱中,王在晋从辽镇回到京师后就被党争纠缠,最后告老还乡,默默无闻的死在家中。
  
  而杨涟和左光斗是东林干城,始终和阉党死斗不休,被魏忠贤一系打击的也就最惨,偏生这二人清正自持,家产不多,结果身家豪富的东林党人纷纷逃脱回乡,他们两人惨死狱中,死后还不得安生,被东林抬上神坛。
  
  此时的孙传庭则是在家赋闲,等到崇祯年间局面大坏的时候,孙传庭慨然出山,自请去局面最坏的陕西镇压流民,但在那个时代,他最大的敌人不是李自成和张献忠,而是处处掣肘,刚愎自用的崇祯皇帝,京师中拍脑袋的旨意,让孙传庭错过了一次次机会,背上了一次次大败,甚至还因为此下狱,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局面已经不可收拾,但孙传庭没有逃跑,也没有卖身新朝,而是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在没有赵进的时空,大明亏欠了这些人,但他们却没有亏欠大明,在这个时空下,他们还在勉力维持着,但快要维持不住了。
  
  赵进率领的大队人马就和正常行军一样到达了临清州城,这边囤积着大量的粮草和物资,赵家军并不是临时起意,这里在第一次被攻破的时候,就已经是赵家军对北直隶用兵预备大营了。
  
  在临清州这边,发号施令的人早就不是临清知州,东昌知府,又或者山东巡抚,只有李家父子才管用。
  
  各种物资汇集,各种营盘建设,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来准备,可每个该管的人都装作不知道,甚至主动行个方便,留人情日后好相见。
  
  当赵进所率领的大军与第二旅汇合之后,临清就成了大营所在,当看到赵家军的军威气势之后,那些留人情的人都觉得自家没有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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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7章 至今思武宗
  
  说是兵贵神速,不过赵家军大队会合,反倒是在(边从容休整,不提东昌府上下,济南府那边的山东官员纷纷前来拜见,这眼看着就要改朝换代了,哪怕不求新朝富贵,也要求个身家平安,这徐州赵家军杀气太大,还是小心些好。
  
  不管是什么身份,又或者有什么人说情,重礼之类的不必提了,赵进一概不见,但拒绝的很温和,只说大事当前,进爷没有时间。
  
  让山东省府官员目瞪口呆的是,接待他们的那人居然是衍圣公府出身的,虽然不是在族谱上的长房嫡系,可也是前代衍圣公的血脉。
  
  咱们大伙还羞羞答答的想什么忠孝节义,这忠孝节义的祖宗家里都这么看得开,倒是咱们着相了。
  
  不过细查下来,大家也都倒吸了口凉气,原本衍圣公家里占着山东田地的几分之一,如今守着曲阜县的田地过紧巴日子,这孔璋还真是懂得取舍。
  
  那孔璋的确出色,眼下已经是替赵进接待各方人物的代表,身份贵重,而且谁不知道赵家军文士不多,现在能独当一面的,那都是将来九卿一般的人物,可这孔璋却没有丝毫的矜持傲气,待人温和谦逊,任何礼物都是拒绝,然后做事极有条理,每个人都感觉有了回应和交待,每个人都安心不少。
  
  但每个有资格被孔璋接待的人,一方面觉得安心,一方面觉得惊心,原来自己底细被人查的这么清楚,这徐州到底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多亏自家没有什么心思,不然早就死得不明不白。
  
  想到这里,忍不住联想更多,那先前几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当真是细思恐极。
  
  “如今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人要迁都避祸,有人要死战死守,也有人想要求和,各方争执不休”
  
  “内阁几位阁老抓着兵,抓着清流,他们决定,其他人不可能有什么反对,也反对不起来”
  
  “眼下就是几位阁老在争执不休,但他们所想的,无非是如何体面而已”
  
  在这个时候,雷财在南直隶那边活动,刘勇和马冲昊则在北直隶和山西一带,主持那边的眼线密探,将消息传回来。
  
  之所以要亲身在,是因为如果对方有什么重大的决定,赵家军这边也要有足够份量的人出面,马冲昊这边则有另外一重考虑,情报局和内卫目前有一股精干力量归马冲昊指挥,这股力量用来摧毁东厂和锦衣卫的死硬分子,然后马冲昊亲自出面收拢那些愿意投靠的人物,这些人对赵家军有大用。
  
  赵家军留在临清进行整备操练,这里已经是山东和北直隶的交界处,而且是交通要道的枢纽,这个规模的兵马行动只有沿着河流,不然就会在辎重运输和人畜用水上耗费巨大,而山东到北直隶之间除了海路之外,就只有沿着运河行进了。
  
  自临清到京城,沿着运河要经过的州县不少,但真正有意义的也就几处,由南向北算,首先是沧州,沧州是大城,距离长芦盐场不远,无论是城池规模还是积储的粮草,都可以提供大军驻扎。
  
  此处更是河间府的中点,大军到这里,距离下个目标还远,又离开了山东地方,如果半途击之,成功的把握很大。
  
  但这一处对赵家军没有意义,以赵家军的行军速度和后勤供给,随身携带三日干粮行进,即便受挫,也可以从容回转,再说了,就地筹措粮草也足以应付一两日。
  
  再向北进,则是天津,这是真正的要害,是真正的兵家必争之地,他是京城的海上门户,也是南来大队人马的必经之地,可以说是咽喉处所。
  
  对于赵家军来说,天津距离蓟镇和京城足够近,距离山东足够远,在那里会有粮道被截断的风险,后路被断,然后还有大军夹击的压力,更不要说在这个季节海上封冻,赵家军最能依仗的海上支援也不存在了。
  
  而天津这边是漕粮入京前的最后一处中转枢纽,又担负着供应蓟镇和山海关附近给养的重任,这边积储的粮草军资也是堆积如山,楸握了这边,就可以从容对京城发动攻击,京师已经没什么地利可言了。
  
  自从赵家军炮轰京师之后,按照和谈条约,这天津就成了不设防的城市,里面没有明军驻扎,完全是民管自治,实际上是由云山行系统掌控,虽然有几百武装护卫在,可维持治安容易,保卫城池却不可能,再精锐的几百人马,也没办法挡住大明成千上万的大军。
  
  所以很多人都把天津的安危动向看成信号,什么时候大明要出兵夺取,什么时候大战开打,京师得失更多是象征意义,天津攻防才是最要紧的。
  
  知兵的人都有这个判断,不过让所有盯紧天津的人都很失望,大明始终没有用兵,赵家军也好整以暇的不动。
  
  要知道在北直隶几处,朝廷还是能动员十余万的大军,其中能称得上精锐的万把,怎么也算得上能战,这支力量在赵家军面前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拿下天津制造麻烦还是足够的,不过官军不动,官军没有任何的动向。
  
  目前消息灵通人士所知道的,只有逃兵不断,但各处坐视不理,比起以往这种局面好些的是,若有乱兵想要劫掠地方,想要胡作非为,朝廷和官府立刻能组织起镇压的力量,难道大明就这么认了,难道就打算要降了?
  
  可如果要投降,那为何现在还迟迟不动,崇祯皇帝那是个愣头青,诸位阁老呢?这些沉浮宦海的老油子难道不知道这个?
  
  实际上大明兵马还在调动,而且还在抽调各处的精锐勤王,孙承宗和王在晋毕竟亲自统领过大军,知道单纯的堆积人数无用,那只是消耗更多的粮饷,带来更多的混乱,但那些武将所属的亲兵精锐战力就很可观了。
  
  调集各处的亲兵亲卫入京,在成祖朱棣之后也有过类似的例子,就是所谓的荒唐皇帝武宗正德时候,那时也是收天下精锐,被文臣士人认为是荒唐错事,向来都是讽刺痛骂,没想到这时相似,而且细想起来,这么做很有他的道理,有人开蚩就想,难道武宗正德皇帝没做错什么,如果大明按照正德皇帝那种尚武的做法走到现在,还会不会有这么多的内忧外患,毕竟正德时候,皇帝可是敢亲临沙场,同蒙古骑兵面对面厮杀的,如果这种“荒唐”传下来的话
  
  被调集去京城的武将大部分听令,少部分则是抗旨,之所以没有那么多散去的,是因为赵家军没有合适他们的位置,这么过去投靠根本没个位置和着落,还不如抱团等待受降和改编,也有人想要尽忠,觉得拼死在沙场上,也比窝囊投降的强,更重要的是,他们也看不到在徐州体系内的将来。
  
  而北直隶和山东附近的百姓们,有人麻木的安居不动,本来日子过得就艰辛困苦,过不过大军有什么区别,也有人要躲避兵灾,携家带口的逃离,不过逃离的人没几天又是回来,离开家乡后,反倒是能感觉到兵荒马乱,活动的盗贼匪类不少,但在村镇城池之内反倒是很安静,秩序也有人维持。
  
  甚至今年的日子也比往日里要好过,因为朝廷官府不再收取什么苛捐杂税,连带着衙门官差也不那么刻薄了,要是年年如此,可就是太平好年景。
  
  旁观者猜测纷纷,甚至不明所以,赵进则没有理会这么多,他就是在临清城这边整顿等待,但亲卫师、第二旅各个部队却没有闲着,骑兵分批出去巡逻侦缉,活动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北直隶各处,可也没什么人拦截,反倒是享受了下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的待遇。
  
  在临清驻扎到第十天的时候,来了一场大雪,天地间染得雪白一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昇那边的消息彻底断了。
  
  没有海上船只传递消息,陆路上还能通过辽西的明军传递,辽西边军都想结个善缘,日后方便相见,只要你消息能送到那边,总可以通过山海关到关内,然后快马传递到赵进这边,可现在这条路被掐断了。
  
  负责这条渠道的人直接过去责问,如果是辽西边军敢在里面做什么手脚,那就要考虑后果,但辽西将门的使者也在很惶恐的解释,建州女真已经封锁了广宁和宁远一线,想要传递消息不是不能,但风险太大,死伤肯定也要惨重。
  
  消息断绝并没有让赵家军有什么异动,赵进的无动于衷是一回事,巡查侦缉的骑兵则是加大了活动的频率,有很多人会在这样这样的大雪天气冒险,赵家军自信归自信,该做的功课却不会落下。
  
  在保定府方向的赵家军骑兵果然有所发现,从西边有百余骑接近,按照巡查骑兵的说法,这百余骑的精锐不一般,进退规矩看起来倒像是赵家军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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