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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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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5章 骑兵踏营

  他也不知道官军为什么这么问,那闻香教扫北军大营名字听着威风,可里面乱七八糟,无非是老营占据一块好地方,那是个从前庄头管事的宅院,其余各队,或者就没有什么各队的分别,每天打粮回来,就彼此拥挤争抢,没个确定的地方。

  官军将领特别问道又没有什么弓箭火器之类的,葛田丰倒是见过,也就是老营里面有几个精悍凶恶的汉子带着弓箭,还拿流民里面的老弱当靶子射击取乐。

  问的事情很多很多,葛田丰事后头昏脑胀的记不起来,不过他有几个奇怪的地方,这官军将领也太年轻了,比他大几岁也有限,而且这官军看着太不像官军了,尽管葛田丰没见过太多官军,可所见到的整肃和规矩,以及那种森然精锐之气,都太不像是官军该有的。

  这都是后来想的,葛田丰当时只记得那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官军兵卒,看着就让人眼皮直跳。

  问完之后,葛田丰就被打发走了,葛田丰也想到或许被一刀了账,冲着那碗面片汤,他觉得也是值了,但没想到是安排到牛马大车那边帮忙,那边有很多沾着尘土的旧衣服,正在整理装箱,这让葛田丰感觉到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早,葛田丰就着咸鱼和腌菜吃了两大块饼子,只觉得人生快活莫过于此了,然后又被喊了过去,让他去带路指点。

  冲着这口好吃食,冲着这份客气,葛田丰就愿意豁出这条命去,自然满口答应,跟着一起出发之后,葛田丰禁不住咋舌惊叹,怪不得是官军,这花用装备就是豪奢,骑兵不就是一人一马吗?怎么还有两匹马?空着的就用来装行李?

  走了一半路程,远远能看到闻香教“扫北军”大营的时候,这官军骑兵却停了下来,各个下马脱了官军号服,然后打开空马上的行李,彼此帮助着穿上铁甲,又重新套上号服,这让葛田丰看着糊涂,这铠甲不该套在号服外面吗?

  距离那流民大营越来越近,葛田丰就越是忐忑担心,这大营里两万人总是有的,可这官军骑兵自己点了几次,也才四百骑而已,当时那山东什么大将军领着近千骑都被流民大军打的大败,这四百骑能干什么,看着他们不断靠近的样子,难道就想这么冲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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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不断接近的闻香教扫北军大营,再看看远处的巍峨城池,赵进将头上的头盔紧了紧,穿戴赵字营自造的铠甲久了,官军制式的总是不习惯。

  “冲进去,不要缠斗,一次次打穿他们就好!”赵进大声吆喝说道,几名马队队正大声应了,又是向着手下传达,间或有蒙古话说出,这一次带来的骑马家丁不少都是蒙古出身,这些人的确最放心。

  “记得高喊,官军杀贼,天兵剿贼!”赵进又是吆喝叮嘱说道,这句话说出,即便是临战的时候,队伍里响起几声哄笑,那个跟在最后面,被绑在马上的瘦小流民满脸不解,不知道大伙在笑什么。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胆气。”赵进随口说道。

  边上马冲昊倒是接话不慢:“进爷,流贼打生打死这么多地方,若是没胆气的,现在早就死了。”

  “说的也是!”赵进朗笑一声,却将长刀抄在了手中。

  这长刀长六尺,刀刃一尺,和短矛区别不大,之所以用这个武器,是因为官军骑兵不怎么用赵字营这样的骑矛,这样的马上战技需要严格的训练和纪律,又彰显不了个人武勇,所以官军骑兵不怎么喜欢。

  距离流民大营已经不远了,离近了看,才知道葛田丰和其他流民所说的不假,这根本就不是个营地,充其量是住在一起而已,东一堆西一堆的模样,到处都是垃圾和黄白秽物,抢掠来的东西到处乱放,看着和垃圾区别也不大。

  此时流民也看到了赵进这“官军马队”的到来,人人惊慌失措,居然没有人组织抵抗,只是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

  和事先估计的差不多,先前因为饥饿绝望积累起来,又被煽动而出的怨气,已经在这些日子里的消磨殆尽。

  死了足够多,又打下了各处城池,每个人多少能吃点东西维生,甚至还有人得了好处,然后那个大成兴盛的年号一立,从皇帝到一字并肩王,再到元帅将军之类的官位名号设置,让更多的人泄了气。

  更不要说精锐都在济宁、邹县还有滕县几处,这滋阳城外只是佯动疑兵,根本没什么作用,派这些流民来这边,与其说是攻打滋扰,倒不如说是找食,不可能维持十几万几十万流民在一地太久,那样的话,只要时间一长,就会把当地的物资彻底消耗光,非但不能作为力量使用,反倒成了祸害。

  这样的力量说不上是力量,纯粹的乌合之众,即便是学了些站队步操的法子,在赵字营的精选马队面前也不值一提。

  外面的确挖了壕沟,可为了进出方便,或者为了运送战利品,壕沟居然居然被填平了很多段,里外畅通无阻。

  “天兵杀贼,官军杀贼了!”赵进和部众都是扯着嗓子狂呼大喊,唯恐别人认不出是官军,就这么冲了进去。

  上次在济宁城下,赵进率领马队发起冲锋的时候,算是有些模样的流民大军拼命逃避闪躲,冲了百余步,兵器上还没有见血,在这个所谓的大营里,流民们的反应更是不堪,有人拼命的逃跑,有人则是跪地求饶。

  赵字营肯定会珍视这些流民的性命,因为他们是宝贵的人力,可官军不会,在战场上,官军可不会对这些反贼有一丝的慈悲。

  开始就跪地求饶的那些流民,搞不好觉得官军的到来是一种解脱,这么跟着流民大队游荡,随时可能被杀的日子实在是太残酷的煎熬,很多人都坚持不下去了,官军到来,投降重新变成良民,哪怕成为罪徒,也要比现在好。

  不过“官军马队”没有丝毫避让减速,就那么直接践踏了过去,血肉飞溅,或许这样也是解脱。

  随着“官军”“杀贼”的大喊,整个流民营地都跟着涌动起来,从“官军马队”冲入的方向作为开端,整个营地都开始跟着沸腾躁动。

  在马上的每一个人都很紧张,乱糟糟的营地中全是溃逃的流民,可天知道会不会有昏了头的疯子偷袭,而且这几千几万人的营地,或许会有些精锐武夫,这些人抽冷子动手,肯定有危险。

  应对的法子就是冲击,让这流民营地彻底溃乱起来,人群乱走,任你多大本事也立足不住,只能被裹挟着动作。

  尽管赵字营诸人绷得很紧,可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尽管他们的兵器上还没有沾血,可已经给这流民营地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凡是马队推进周围,到处都是死伤,彼此践踏推挤,自相残杀。

  就这么扬长而入,这处被流民盘踞的田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是废墟,只有原来庄头居住的宅院还算完好,这里自然是流民大队核心部众的居所,此时已经有人站在墙头,冲着下面声嘶力竭的吆喝,他们手里倒是有像样的兵器,不过大多数连衣服都没穿好,不知道夜里怎么荒唐快活。

  赵字营的马队没有攻打这里,只是从边上绕了过去,路过的时候,凡是能骑射的都是张弓搭箭。

  一阵箭雨泼洒,有人直接从房顶摔落,有人则是没来得及躲避,中箭死伤,墙头马上一个人也不见了,赵字营的“官军骑兵”没有丝毫的迟滞,就这么直接冲了出去,第一次将这流民大营打了个对穿。

  葛田丰被绑在马背上,有两名“官军骑兵”保护,可他依旧是心惊胆战,心想大营里那么多人,自己这么进去万一挨着下岂不是完了,他们这等流民百姓,有时候被逼到绝路上,可以舍生忘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怕死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个下场,让葛田丰没想到的是,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冲进去,然后有这么大摇大摆的冲了出来,没看到有人受伤,可流民里面的死伤他已经见到了不少。

  这“官军骑兵”居然强悍如此,可葛田丰又纳闷了,官军既然这么强,先前为什么不来,如果这样弓马娴熟,那日济宁城下闻香教乱军估计是抵挡不住的。

  “大..将爷,咱们放火更方便些!”有人吆喝着大喊,赵进直接否掉,开口说道:“里面太乱,起火后咱们被困进去怎么办,跟着我,从另一个方向再冲,记得关键是赶散了他们,不要恋战杀敌!”

  下面轰然听令,打马沿着那大营绕了个下,又是找到一个入口,就那么冲了进去,这环绕的过程中,已经遇到了那些昏了头的流民,他们只想着跑出来,却没想到“官军骑兵”又换了个方向,本以为大难临头,却没想到官军根本懒得理会他们,直接冲了过去,不挡路就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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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6章 只不过是乱民

  “直娘贼,跟官狗拼了!”任何时候都有莽汉,何况这等乱局,已经把很多人逼上了绝路,只看到一名大汉手持长矛,恶狠狠的向马队冲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狂呼乱叫的同伴。

  如果这根长矛在赵进和伙伴们手上,即便是步卒对骑兵,单对单的情况下,赵进也有七成的把握将骑兵挑落,可这大汉明显没怎么用过这长矛。

  “老爷,我用飞斧。”

  “不必,我来!”赵进止住牛金宝的动作,在这方寸间,飞斧倒是容易出乱子,赵进打马也不闪躲,等到了跟前,那人舍身刺来,赵进直接用手中长刀向外一摆,他用力不大,可这个动作却有坐骑冲势的加成,碰到对方兵器上可就是大力了,那大汉即便是双手持矛也被碰了个趔趄,身躯不稳,赵进也没有挥刀斩下,只是略微抬起,翻转手腕,那长刀刀刃抹过了那大汉的脖颈,直接割开了个大口子,鲜血飞洒。

  那大汉还没等仆倒就被马匹撞到,直接被践踏成了肉泥,他身后的同伴也是差不多的下场,有人中箭,有人被长刀贯入身体,还有的看到前面同伴下场,那还顾得上拼,丢掉武器就想跑,可人怎么跑得过马,没跑出几步,就被身后骑兵顺手一刀结果了。

  不过赵字营的骑兵并不是一-本-读-小说 xstxt每个人都有赵进这等武技,几个人长刀短矛刺入敌人身体,也只能这么丢弃,拿起备用的马刀,而那些蒙古出身的骑马家丁干脆就是拿着弓箭,十几步内骑射还是有准头的。

  第二次冲入的时候,马队速度已经压下来了,固然坐骑疲惫,但也知道这闻香教乱军的虚实,虽说几千几万人聚在这里,可不必非得冲起来猛打,压住了就足以应付,这所谓的闻香教扫北军大营还有些抵抗,但接连几队冲出来都被粉碎之后,就彻底崩溃了。

  早就没有勇气和锐气的流民们只想着逃,别被这些骑马的“官军杀神”结果了性命,而中间几个宅院,也就是所谓的核心老营所在,被射死十几人之后,现在连头都不敢露,只能心惊胆战的看着赵字营马队纵横来去,他们生怕一出来就被践踏成肉泥。

  这次冲出去,赵字营马队兜的圈子比刚才远了些,现在流民们没命的向外逃,各处都是乱纷纷的,想找个更好的入口还真不容易。

  “大伙都小心些,这乱贼老营的人该趁这个空逃出来了,他们多少有点本事。”赵进发出了警讯,下面人都是领命,这次差不多去到相反的位置,还没等赵字营将队伍摆正,却听到这大营中猛地喧哗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爆发出来一样。

  “流贼要狗急跳墙了,大家伙用心打,莫要散了队伍!”约束吆喝声此起彼伏,赵字营摆好阵势之后,没有撒开来向里面冲,而是小步向前,准备应对对方的拼死一搏。‘

  可他们只看到了惊慌失措逃出来的流民,那些正冲着马队方向的流民又是急火火的闪避转身,更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哭喊吆喝:“小的投降,小的投降,小的愿意反正。”

  这突然的变化,反倒是让赵字营马队上下糊涂了,赵进索性抬起手中长刀,止住了队伍的动作,让队形变得稍微疏散些,手持弓箭的蒙古家丁开始打马向前,如果流民要出其不意的冲击一次,那就用弓箭把势头先打停。

  “怎么突然乱了!”赵进拿长刀指着跪地的一名流民问道,还没等那流民回答,就听到了庄子里的呼喊声越来越大,隐约间能听到“官军大队来了”这句话,赵进随即转身说道:“派人去看,还是要防备个万一。”

  立刻有人答应下来,打马出了大队,在后面的葛田丰也跟着松了口气,虽然这样砍瓜切菜的进进出出,可几百骑冲几万人,还是让人提心吊胆,现在大队官军上来了,那就是大局确定,他也注意到,身边的官军骑兵们都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些官军精锐也不是那么勇悍无畏。

  没过多久,去打听消息的家丁回返,到赵进跟前禀报说道:“将爷,咱们的人到了。”

  赵进在马上点点头,随即挥手说道:“去大队前来的那个方向,把人向外赶出去。”

  马队又是动作,冲开流民大营外溃散乱跑的人群,去往大队来到的方向,能看到在西边方向,旌旗招展,尘土仰天,一看就是大队官军来到的样子,可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扬起的尘土未免单薄了些,而且双方距离太远,望山跑死马,这一马平川的地形下,站在房顶墙头能看到的,可能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都未必能到跟前。

  不过闻香教乱军早就被“官军马队”横冲直撞碾压的胆寒心碎,一看再有大队人马过来,谁还有心思恋战,那消息是从老营宅院里面传出来,慌乱的大伙看着那老营里的各路文武神仙,会主香头的,背着大小包袱,神情仓惶的跑出来,结成一队乱跑,口中只说“大队官军来了”,谁还有心思固守,主心骨都走了,大家还在这边磨蹭什么,一起跑吧!

  而“官军骑兵”也转到了西边,除了北边是滋阳城池方向不能去,其余两侧都可以逃,没人想要战斗,既然有路可以逃,那就散开快跑!

  赵字营众人在马上做足了戒备,料敌从宽,在这厮杀场上可不能放松一点,可这闻香教乱军扫北大营的反应还是让他们目瞪口呆,就这么哄堂大散,没人敢朝着这边跑,就这么向其余两个方向狂奔而去。

  “还真是土鸡瓦狗,完全不值一提。”刘勇感慨说道。

  “这等教门,太平时节藏在暗处,让人防不胜防,可一旦乱起来,真刀真枪的拼杀,他们什么都不是了,大明这么多年,教门教匪闹了多少次,次次都是这样。”马冲昊跟着说道。

  看到眼前这等局面,赵字营马队上下彻底轻松了,不少人都在哄笑,这闻香教乱民的战斗力实在让人不齿,赵进开口说道:“我原以为徐鸿儒会有些手段,却没想到他在邹县当了皇帝之后就不走了,完全是个昏了头的傻子。”

  “进将主,其实这么多年闹事的邪教妖孽都是这样,那些教主之类,没有起事的时候还看着有几分本事,心思缜密,可一旦闹将起来,称孤道寡之后,就只念着温柔乡和眼前富贵威风,什么事情也不做了。”马冲昊曾在大明中枢,对这个自然了解很清楚。

  说完这句话之后,马冲昊却看了眼赵进,有些话他藏在心里没有说,赵进手里金山银海,又有这样精强的马队步卒,却依旧沉稳无比,不冒进,不猖狂,却也不是自卑多疑,始终自信前行。

  马冲昊经历过许多事,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的人物,按照他的经验,能有这等心性的角色,往往都是起落沉浮多次,荣辱不惊的出色人物,可这样的人物没有四十岁以下的,却不知道赵进怎么就有这般的成熟老练。

  赵字营马队就这么静等,开始时候因为流民溃逃的嘈杂,马匹都有些躁动不安,慢慢的也是稳定下来,赵字营的家丁们都是掰开随身的麸皮面饼喂给坐骑吃,为马匹补充体力,这看得葛田丰直流口水,这饼子可是粮食饼子,官军骑兵怎么就这么糟践东西,舍得用这个喂马,哪怕给自己吃也好,被饿怕了的葛田丰不舍得浪费一点能吃的东西。

  赵字营的马队就在这边静静等待,等流民跑散的差不多了,赵进又是下了命令,马队以二十骑为一队,开始抓捕俘虏,此时在马上向远处张望,遍地都是乱跑溃逃的乱军流民,刚才如果去抓,根本维持不住,或者被逃了,或者被冲散,而现在抓,都是落在最后的,怎么也跑不了了。

  抓捕俘虏很轻松,溃逃的流民没有任何抵抗,看到官军来抓,就乖乖听命,让赵字营马队有些意外的是,所谓“老营”的人被抓了不少,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背着财货,连马都骑不出来,怎么可能跑得快,而且很多人这些日子天天在女人肚皮上,腿都是软的,更是跑不动。

  赵进看到这些人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干脆利索的下令说道:“凡是这等罪魁祸首,抓回来一概砍头。”

  既然命令下达,家丁们自然不会手软,简单甄别之后,就在那大营挖出的壕沟边上动手,砍的脑袋乱滚,鲜血飞溅,却是把其他的流民吓得要命。

  “这些人心思太多,流民又习惯被他们鼓动,对咱们要做的事情有妨害。”赵进简单说道。

  俘虏没有抓太多,抓了千把人之后就是停下,被马队驱赶着清理尸首,将闻香教乱军屯驻的物资整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赵进和身边亲信一直看向滋阳城池的方向,那边始终闭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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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1章 这一路也是心切

  没多久消息传回,城头上有人忍不住这大喜大悲,放声嚎哭起来,原来那东门处也有骚乱,城门都已经被打开了,倒是那连教头不含糊,手里长枪接连戳翻了几个流贼,又有人拿刀跟着向外乱砍,好歹将城门拼死关上,重新用土石堵住。

  想想差点全城失陷,连知县都后怕的浑身发抖,被吓得眼泪直流的更多了,立下这功劳之后,严黑脸毫不客气的接管了城防,眼下他手里这近二百的护盐武力,就是这城中最强的力量,而且也证明了可靠。

  济宁被打破,邹县又被打破,闻香教乱军流民来到滕县城下的时候,已经没那么多锐气和凶悍了,投机取巧的里应外合不成,准备一波波拼死硬攻,用人命啃下滕县城池的时候,可就没有济宁城下那么凶猛无匹的势头。

  第一波攻击还是很让人心惊胆寒,流民们冒着圆木礌石和开水滚油架起云梯,而且冲到了城头,但在城头根本站立不住,立刻被严黑脸领着人全都砍翻又是赶了下去,勇气就在这个时候耗尽了,第二波根本就组织不起来,想要层层威逼推进,却层层崩溃,整个大队都要崩散,只能暂时休战,来日再攻。

  然后再也没有攻上过城头,只是围困滕县,然后安排队伍四处去打粮和掳掠人口,准备驱使滕县百姓在前面掩护,可滕县和别处不同,这里已经是赵字营的势力范围了,所有村寨都被打了招呼,遇到流贼袭扰就退到赵字营的田庄内据守,里面有团练,有经过简单组织训练的庄户青壮,还可以彼此呼应守卫,而且从南直隶淮安府北部,开始有豪强武装和徐州团练不断的进入支援。

  这么一场场打下去,粮食没有捞到,反倒越打士气越弱,最后三万闻香教流民军队,只能把主力放在北门位置,其他三处象征性的围堵滋扰,连大动作都不敢,生怕逼迫紧了,这几万人哄堂大散,在这样的局势下,滕县县城甚至可以不断的让团练进城,补充城内的力量,外面的消息也是不断的传入进来,滕县县城守的越来越稳,此时最大的风险反倒是来自城内了,闻香教在滕县内布局太早,暗子太多,在这个时候,或者心甘情愿,或者被胁迫,还是不住的闹事生乱,企图放城外的乱军入城。

  不过最不怕死的都是死光了,后面这些闹也没有太大的祸害,往往是刚乱,马快民壮就赶过来,然后就是砍瓜切菜,几次之后,城内局面就越来越安稳。

  为求稳妥,严黑脸和齐二奎重新编组了城内的团练,原本这滕县城内的团练组织的很粗疏,只要你是青壮,有把子力气,那就立刻被抽调上城,由官府供应饭食,发给兵器,体面富贵的人家,除了家中有习武子弟或者慷慨热心之辈,往往还要做些手脚,比如说花钱雇人替代,这么一来,自然混入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这次严黑脸和齐二奎借着守城的人望和徐州的威风,原有的团练保留,然后还要新建一队,这一队所选的几乎没有贫寒人家,士绅土豪,读书士人,富裕商户,衙门里的吏目差役,主要是抽调他们家中的男丁,家中人口多少就要按照一定比例出几个男丁,还要自家负担兵器粮草。

  凭空落下来的负担,还有死伤的危险,肯定无人愿意,怨气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不过滕县知县将人召集,严黑脸当众说得明白,这城内最值得信任的就是大家这些人了,人贫苦无依,看不到好处活路,自然要去烧香信教,以求今生来世有所改变,可新建团练出身各家,都是有身家,在这世道得了好处的,自然不会跟着烧香造反,而且现在这大乱闹起来,那些无产无业的贫户没什么损害,可有家业的就会家破人亡,而且一旦大乱破城,贫户们肯定要顶着富户们下手。

  晓以利害,总算把这个事情说通了,滕县知县倒是有几分气概,将自家的几个亲戚也编入了新建团练之中,这让城内士绅大户们更是无话可说。

  严黑脸和齐二奎在徐州在赵字营也算见识多了,当然知道这新建团练谈不上什么战力,能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可这支力量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里面绝对不会有闻香教的内应奸细,就算他们平日里昏了头烧香信教,在这等生死关头,也是以自家的产业富贵为重。

  有这支新建团练,城内有什么乱子,这支团练就会赶过去,即便镇压不了,也可以牵制住,让其无法蔓延扩大,再者,几百人的队伍毕竟也是力量,手里多了这些,调配分派就从容许多。

  城内做了最坏的准备,局面却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围攻滕县县城的闻香教乱军越来越维持不住,每天都有大量的溃散逃亡,甚至还有人直接投奔云山行在本地的田庄,里外传信,让滕县的人心更加安定,说是这乱军中,为首的头目搜刮钱财,掳掠女子,根本不管下面人的死活,一到开战开打,就是层层威逼前进,这手段在流民大乱刚起的时候有用,可现在那绝望怨气早就已经散去,根本不起作用了。

  滕县县城内的乐观没有持续太久,那些溃逃的流民传来了消息,说邹县“朝廷”已经派出精锐大军,一定要拿下滕县县城,虽说闻香教乱军的精锐也就是这么回事,可毕竟比现在这乌合之众要强,上下都跟着紧张警惕了起来。

  随即又有几个消息进了城,济宁已经解围,然后李和率领的第三大队已经北上,距离滕县县城不过一天路程了,这些消息让滕县城内一阵欢腾,虽然大家知道接下来的守城战役不好打,可大家也知道,闻香教乱军距离覆灭不远了。

  之所以要攻打滕县,只怕是要给自己找一条向南的生路,在眼下这个局面,闻香教已经失了济宁,其余州县早就丢掉,只有一个邹县县城,这根本没办法腾挪,眼下算计距离和攻防,也只有滕县这一处可以动。

  滕县上下已经见识到严黑脸和齐二奎一干人的战力,听闻新来的这近千人更加精强,心思更是安定,守城无忧,那还担心什么,滕县也在鲁南这一片区域,对徐州乡勇大败官军的事迹也是听过,那时当个故事消遣,这时候却可是信心支撑了。

  李和率领第三大队六个连,以及六个连的团练,在滕县南门进了县城,闻香教依旧有过万乱军盘踞在滕县北门,他们也知道援军到来却不敢上前接战,他们已经没什么平地野战的勇气。

  当看到徐州家丁和团练的整齐队伍、森然气势之后,滕县上下刚刚悬起来的心又是放下,人人欢欣鼓舞,心想这次城池无忧了。

  不过这第三大队的大队正李和却不想守城,他本来是官军千总,比家丁出身的连正队正们经历得多,想的也就多,他知道自己这大队正的位置排位最末,很多家丁出身的连正都比他更有资格做,之所以超拔到这个位置,十有八九是为了招揽黎大津,自家只是算个添头。

  李和是个看得开的人,可也能看得出这赵进的志向远大,在赵字营这个体系里向上爬,博取更大富贵的可能,比自家在官军做千总的时候都要大,想要更进一步,那就要立有功劳,但各个大队的作用就是驻守本地,难得有出阵大战的机会,这次机会来了。

  “我手里这一千多号人都是能上阵的,你们几位护盐的团练青壮也有五百,这就差不多两千人了,咱们徐州的兵马对上这流贼,一个还打不了他十个?”李和直截了当的倡议。

  看着严黑脸、齐二奎有些迟疑的神色,李和说得更加露骨:“兄弟我不甘心这辈子只做个大队正,两位比我来的还早,也不甘心只管着私盐生意吧?话又讲回来,平时我守在邳州,你们做盐路生意,那有什么立功的机会,眼下不就是吗?”

  说到这里,严黑脸和齐二奎都是意动,那连教头更是兴奋,李和闷声说道:“守住这城池只是小功劳,显不出咱们本事来,只有出去扫平了这些流贼,将那个什么精锐也打垮了,这才算功劳,你们觉得呢?”

  “等这次打完了,按照咱们进爷的性子,肯定又要安稳一阵,咱们年纪可都不小,再不抓紧立功就没机会了!”李和这一句将对方说动了,的确如此,相比于那些十几岁进入赵字营现在才二十出头的家丁来说,三四十岁的这几个人的确有危机感,尤其是孩子年纪不大,一时间又补不进去,等于自家没有存进,还不能帮上孩子,平日里看着赵字营这蒸蒸日上的局面,心里如何不急?

  李和说得大家心动,可严黑脸依旧有疑虑:“咱们手里一共几十张弓,一半还都是不敢出阵的,就靠着长矛上去戳吗?进爷几次打可都是说得明白,这长矛阵势一定要有弓箭和火器护着,不然就是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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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2章 火渐熄

  “笑话,当年进爷领着家丁们东征西讨,手里可有几张弓几杆火铳,还不是靠着长矛迎上,结阵冲上去,他们怎么可能挡得住,再说了,咱们手里几十张弓,流贼手里能有多少,咱们身上还一身铁呢!”对严黑脸的顾虑,李和立刻反驳。

  不过双方商议到最后却是达成了妥协,李和率领的长矛连队,家丁和团练分居前后,组成个横四十竖三十的横队,然后严黑脸和齐二奎等人的队伍,按照连队分为四队,游荡在这大横队的周围,随时支援遮蔽,又留下二百人控制住城门,免得到时候没有退路。

  对赵字营兵马的“冒进”,滕县上下都是不愿,心想这么守城等到大军过来,自然万事无忧,何苦出去冒这个险,万一有个闪失,那时候怎么办?可他们的话根本没有人听。

  在李和他们决定出战的时候,自邹县开拔而来的闻香教增援精锐也是到达,到达城下共有七千余人,不是那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可这七千余人相比于先前那乌合之众却显得森严有度,倒是有些军兵模样,看到这一幕,滕县上下更是担忧,继续前去相劝。

  “正因为现在形势危急,所以才要出去把他们赶走了,不然真驱赶着攻城,咱们毕竟人少,那才是大麻烦!”李和已经发了性子,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战了。

  滕县官吏士绅无可奈何,只能私下里串联,如果万一战局不对,可不能放着这些狂妄的徐州兵马回来,万一被贼军趁势攻进来,那可就是大祸临头,所以一旦不好,就立刻集合民壮夺取城门关闭。

  当赵字营第三大队以及随队团练在城下排开阵势之后,从邹县那边派来的闻香教精锐们也是列阵而出,攻城死伤必然惨重,能通过野战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这才是最有效的。

  战斗一开始,李和也没讲究什么战法,只是披甲持矛,呼喝下令,向着闻香教流民乱军的本阵走过去,一千二百人的横队步伐整齐,丝毫不乱,其余几百散兵则是护住两翼,随时准备支援。

  看着赵字营的家丁团练就这么走过来,队形始终维持不乱,本来颇有信心的闻香教乱军精锐开始骚动,他们也经过类似的训练,可走出几十步之后必须重新整队,却不能这么一直按照队列稳定前行,看到对方十余尺的长矛,看到对方铁甲在阳光下闪烁寒光,闻香教乱军上下,突然发现自己的优势只剩下人多了。

  随着赵字营的队列靠近,闻香教大队也开始迎上前,只是走了没多少步就开始变散变乱,只能停下维持然后继续向前,看到这一幕的赵字营队列走得更稳定了,就这么彼此接近,靠近到五十余步的时候,闻香教阵列里开始有人射箭,零零散散十几张弓,还有人投掷石块短矛,只不过这些打不了这么远。

  “跟老子冲!”李和呼喝一声,平端着长矛开始小跑向前,整个队伍开始加速,就这么齐步跑动撞上了闻香教乱军的大队,好像一堵全是尖刺的墙壁推挤上去,看着还像点样子的闻香教乱军前几排直接都被刺杀戳翻,战斗就在这个时候分出胜负了。

  的确闻香教乱军有几千几万,李和率领的家丁团练才两千不到,可赵字营家丁队列整齐紧密,在十尺的宽度上并排有五人,而闻香教乱军阵列松散,十尺宽度上能有三人就不错,这么面对面算上,赵字营阵列的敌人反而少于自己,只要赵字营的队伍始终保持运动推进,那么对面的敌人始终少于自己,始终是可以压着打,这么压迫冲杀一段之后,闻香教整个大队都维持不住,有人开始溃逃,这溃逃的人在冲乱自己的队伍,等于是赵字营队伍的助力,这么越赶越多,赵字营的队伍就这么驱动了人浪,即便是有心抵抗的闻香教乱军也被这乱军搅动,根本立足不稳,如果不想被踩踏而死,只能跟着逃。

  滕县城头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的战斗,他们终于知道赵字营强到什么地步,不到两千人下场,却把几倍于自己的敌人打的溃散大乱,甚至倒卷了回去,连后面备战的先前乱军都被裹挟到,都被赵字营这不到两千人冲垮,打的大乱。

  李和虽然一心求战,可还知道控制尺度,不敢太过深入,始终控制队伍进退,一个多时辰之后就叫停队伍准备后撤,可在这个时候,这千把家丁也只有前面几排的长矛上带血,游荡在周围的护卫散兵有死伤,其余和出发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可见这一场大战之中,赵字营的队列都没有乱掉。

  “造反的就是这种货色,如果让他们这么乱个一年两年,可能会收拾出一支兵马,现在算个什么,无非是靠着人多吓唬,用人命消耗罢了!”官军出身的李和对民乱清楚的很,打完之后,最后一丝忐忑也是消失不见,全是豪气和自信。

  这一战打完,闻香教丢下了几千死伤,要说死在长矛下的有个千把,更多的人是因为推挤践踏,自相残杀,这一战也让李和等人信心大涨,连滕县上下都准备组织民壮跟着出去捡便宜,李和更是准备摩拳擦掌再打第二次,不过城外的闻香教乱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第二天就开始撤退,滕县城外再也没有什么围城流贼,本以为要有苦战死战,却没想到就这么危机化解。

  对这样的结果,滕县上下甚至不太敢相信,一直不敢打开城门,唯恐中了流民的计策,然后李和向外派出了探马侦骑,得到的消息是闻香教大队人马一路溃散着撤回了邹县那边,当这个消息传回,滕县上下才是欢腾无比,确认解围了。

  人都是现实无比,一旦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不需要徐州兵马的援救,这态度立刻变得有些不同,滕县知县和士绅们对赵字营家丁团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区区徐州土豪居然就有这样扎眼的实力,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要造反吗?眼下还是大明的朗朗乾坤,你要自寻死路随你,我们可不会跟着,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李和直接占据城池不走了。

  可赵字营兵马倒是识趣的很,就在闻香教乱军撤围的第三天,他们也是离开城池去往附近的田庄驻扎,滕县上下虚情假意的慰问挽留一番之后,就皆大欢喜的商议分润功劳,城外几千流贼首级,这可是能换来不少功劳。

  也就是在赵字营家丁团练从城内离开的当天,一名官军千总在几十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了滕县这边,经历了徐州私兵之后,滕县上下对官军当真是热情无比,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正道所在,是朝廷的代表。

  不过那官军千总却没有回应这个热情,只是说大军合围邹县县城,需要周围各处出粮出人,协助大军攻城,这是十万火急的军务,任谁也不能耽误了,不然军法从事,这官军千总列出来的数目很大,让滕县上下都是肉疼得很,可想而知,这位千总自己手里,这位千总的上司那边,都要借这次搜刮粮饷发上一笔。

  而跟随那官军千总的几十名骑兵,当天就闯入了城内某大户的内宅,如果不是那大户集合了家中男丁去拼命,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大事,即便如此,城内也有几家百姓女子上吊自尽,流贼围城的时候,那些盐枭盐贩子没有闹出这等事,等解围了,官军来到了,居然开始遭殃,两下一比较,滕县官吏士绅,连同知县在内,那一片热心都是冰凉一片,不止一个人开始念起徐州兵马的好处,也不止一个人慨叹,若那是官军该多好。

  在这个时候,一直很低调的云山行分店开出了价码,抓到一个流民活口,就可以换到多少斤粮食,然后放话,说是去某某处主动投降可以不死,会管饭安置,有了这两条,散布在滕县乡镇村野的逃亡流民或者被抓或者主动投降,开始被收拢起来,对他们的处置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是向徐州方向送去。

  天启二年六月初十前后,开始震动天下的山东闻香教反乱突然间就要走向尾声,号称三万官军已经将邹县团团围住,这是闻香教剩下的唯一据点,据说罪魁祸首,大成兴盛的中兴福烈皇帝徐鸿儒也在城中,拿下他之后,这场大乱就算彻底平定。

  同时,在围城之前,闻香教垂死挣扎,派人混入兖州府府城滋阳,将鲁藩灭门的消息也传遍了天下,有明二百余年,靖难之后除了那几位造反的藩王外,这还是第一个在民乱中死难的亲藩,天子震怒,天下震动,山东官场上相关人等的乌纱帽都是保不住了,所有人都是在戴罪立功,看看能不能保住性命。

  而朝中东林清流掀起言潮,攻讦山东大乱正是因为阉党当政,民不聊生,想要不重蹈覆辙,唯有任用正直之臣当政,这些所谓正人自然就是东林清流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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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六章 内宅的焦躁

  如惠一边记录一边答应,等赵进这边说完,他修改几笔后,却是笑着感慨说道:“属下小时候,家父一直想让属下接掌云山寺,一直教授属下管理云山寺内外大小事务,教授如何体察人心,如何安插亲信,当时还说,这一套东西放在功名路上也足可以做个能员了,后来这方丈和监寺没有做上,官也没有当上,却没想到这时候用上了。”

  他说得轻松,话里却有不少的感慨唏嘘,众人都是笑,王兆靖开口对赵进说道:“大哥,光是农垦、贸易、匠造这几个名字,未免显得不够郑重,可否像营内的团、连、队这种,设置职司。”

  “农垦厅、商贸厅、匠造厅,主管者为厅正。”赵进早有预案。

  大家都是点头,如惠笑着说道:“从前名不正言顺,现在也是堂堂厅正了”

  “这是大略的想法,如何实施,各个厅下面如何设置架构,还要咱们大家一起参详出来,周先生你回到清江浦之后,咱们可以通过书信来讨论,不要吝惜快马传递。”听到赵进的话,周学智连忙答应下来。

  说到这里,周学智却又是说道:“老爷,属下来之前受了那承北号李子游的嘱托,说请老爷收留他们李家几个子弟入赵字营,那都是将门出身的精锐,一定能帮上忙。”

  这说得就是李森兄弟几个了,赵进直接说道:“让他们先去武馆,把咱们赵字营的规矩学会再说。”

  看到周学智脸上有些为难神色,赵进笑着说道:“他们几个也立了功劳,又有这次随军的资历,起点肯定要比普通的学丁高,在咱们这学堂里也是有考试的,如果真有本事,学得快,考得好,很快就可以出来成为家丁,如果学不出考不出,这样的人我们还用什么?”

  “老爷这般说,属下也可以对那李子游有些交待,倒不是属下和那李子游有什么勾连,而是这承北号和建州女真的联系开始多了,能打听到不少消息。”周学智还是谨慎的解释了句。

  赵字营核心层面都知道赵进对建州女真消息的看重,听到周学智这么说,赵进点点头,示意会做出相应的安排。

  这一场会谈散去,除了陈宏只顾着自己的金库,他要急着回去盘算账目,这一次赵字营北上山东,缴获了大量的金银,同时又有巨量的花销,进出汇总过来,他这边的活计很是繁重,而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都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这次详谈,他们要想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关于徐厚生的安排,赵进早就和徐珍珍商议过,这个倒不用单独来说,而且在这几个厅里,还有一个洋务海贸相关的,如果余致远能一直跟着赵字营向前走,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按照每日惯例,赵进去营盘那边督导队伍训练,看着天色将黑,在马队的护送下回返家中,这次带队的是马队的分队正巴音,临到赵进私宅门前,巴音忍不住说道:“老爷,王自洋一直在找小的们,托小的们递话给进爷,王自洋很想求见进爷。”

  巴音他们这些蒙古出身的家丁,有部分是王自洋当年的护卫和伙计,还有部分是王自洋从草原上买回来的奴隶,彼此间还有香火情分,说完这句,巴音先解释说道:“马队检查马匹,给马匹诊治的人,一直是王自洋那边的兽医,这才能递话过来,不是小的们私下做事。”

  赵进的亲卫和外人尽量隔绝,这也是避免被人买通,所以巴音要解释一句,赵进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明日去云山行那边见我。”

  听到赵进这么说,巴音愣了愣,随即喜笑颜开,连忙作揖谢过,赵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了院子,巴音和兽医见面的事情,内卫队安插的眼线早就报到了赵进这边,兴龙社的人也向赵进呈报一份,在随身护卫的亲卫队和马队内,兴龙社的成员不少。

  赵进对见王自洋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过对于马队于将巴音这边,这是给他的体面。

  一进屋子,是两个保姆还有孟子琪、梅香带着赵凤、赵龙来迎接,女儿和儿子看到父亲回来,都是笑嘻嘻的扑上,赵进从山东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都说这经历大战,尸山血海,这血迹硝烟的味道会惊吓孩子,不管怎么洗澡,一抱孩子就哭之类的,结果回来之后才发现是谣言,小孩子那里觉察出这个。

  逗了几下孩子,赵进却有些纳闷,夫君回返,妻子却不见迎接,徐珍珍和木淑兰那里去了,他看了孟子琪和梅香一眼,两个女孩都不敢出声,这两个女孩,一个是徐珍珍的管事丫鬟,一个是赵进母亲何翠花安排过来的,算是下人的领班头目,可这个身份,主母的话怎么敢乱说。

  好在这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徐珍珍和木淑兰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徐珍珍脸上有憔悴神色,木淑兰则是皱眉沉思,看到赵进后,再看看自家丫鬟和孟子琪递过来的眼神,徐珍珍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揉揉额头说道:“现在徐家那边几件大事同时开始,又要扩建火器工场,又要打造农具,还要抽掉铁匠学徒去往各个农庄,徐家子弟也要跟着过去,二叔和厚生那边忙不过来,全得妾身帮忙操持。”

  赵进无奈的摇摇头,说是帮忙操持,实际上就是主持,徐家偌大家族,想要做成这些事就要调动全部的资源,而能调动这些,也能让方方面面听从的,只有徐珍珍一人,这件事说是为徐家忙,实际上还是为赵进再忙,想到这里,赵进叹了口气,只说道:“别太辛苦了自己。”

  “忙完这些,徐家真正骨于的力量都会被集中起来,让厚生那边来管着,二叔管着原来的那些煤铁行业,到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夫君想要伸手却总觉得隔上一层,尽可以运转由心,那时就是夫君和厚生来管,妾身就能清闲了。”徐珍珍笑着回答。

  将打造兵甲火器以及赵字营所需各种钢铁器物的工匠骨于抽调,建立直属于赵字营的制造力量,而不是现在这般由赵字营安排徐家来做,这样效率和产量都会高很多,省了很多环节和扯皮,这件事是徐厚生提起,赵进点头,徐珍珍大力推动的。

  孩子们和徐珍珍、木淑兰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亲近她们两个,立刻凑了过去,徐珍珍在那里笑着抱起,木淑兰的眉头倒是一直皱着,等坐在饭桌上之后,孟子琪刚要上前询问是不是上菜,木淑兰突然开口说道:“进夫君,让她们先都下去吧?”

  赵进一愣,徐珍珍也抱着孩子看过来,看到木淑兰满脸郑重,赵进挥了挥手,站在一边的梅香还好,孟子琪却有点委屈,不过还是施礼之后都退了出去,屋中无关人等离开之后,木淑兰有些焦躁的开口说道:“夫君,在滦州的王好贤不见了。”

  提到这个名字,赵进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所谓闻香教正宗本代教主,是闻香教创始教主王森的嫡子,名义上是可以号令天下闻香教教众的人物。

  送去京师千刀万剐的徐鸿儒也是号称教主,却只能控制山东这边的教众,运河上、北直隶、南直隶还有河南等地的闻香教众则是名义上尊奉王好贤为尊,当然,徐鸿儒只有山东,却能号令山东,王好贤说是天下为尊,可号令却未必能出滦州所在的永平府。

  “这样的人不见也就不见了。”赵进无谓的说道,这种被富贵养废的人物实在不值得在意,赵进甚至在想,木淑兰这么焦躁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太对。

  “夫君,王好贤是个公子哥,可他身边却有些精于角色,这些精于人物平时留在滦州侍奉王好贤,可一旦下到地方上去,立刻就能做起很大局面,当年徐鸿儒就是这样,妾身害怕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徐鸿儒,更怕他们现在去山东,把被夫君你打散的局面收拾起来。”木淑兰越说越快。

  “王家养着不少死士,又喜欢用刺客杀人,妾身就怕他们占住了山东的局面,会针对夫君你这边,我我本来想着等一切平息,再请夫君派人去滦州那边盯着,却没想到王家没有和从前那样去朝中活动,而是直接不见了”木淑兰有些急了。

  赵进看了看徐珍珍,徐珍珍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在那里逗弄孩子,赵进苦笑了声,木淑兰所说的事情他只是觉得古怪,按说有王家这样的潜伏敌人,理应事先就安排盯住,不该事到临头再做紧张,而且王家那种一直做不成什么事情的势力,在眼下这个局势又能做什么?

  不过自家女人的焦躁紧张,总不好视而不见,赵进耐着性子询问了几句,却大概理解了木淑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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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7章 内宅的焦躁

  如惠一边记录一边答应,等赵进这边说完,他修改几笔后,却是笑着感慨说道:“属下小时候,家父一直想让属下接掌云山寺,一直教授属下管理云山寺内外大小事务,教授如何体察人心,如何安插亲信,当时还说,这一套东西放在功名路上也足可以做个能员了,后来这方丈和监寺没有做上,官也没有当上,却没想到这时候用上了。”

  他说得轻松,话里却有不少的感慨唏嘘,众人都是笑,王兆靖开口对赵进说道:“大哥,光是农垦、贸易、匠造这几个名字,未免显得不够郑重,可否像营内的团、连、队这种,设置职司。”

  “农垦厅、商贸厅、匠造厅,主管者为厅正。”赵进早有预案。

  大家都是点头,如惠笑着说道:“从前名不正言顺,现在也是堂堂厅正了!”

  “这是大略的想法,如何实施,各个厅下面如何设置架构,还要咱们大家一起参详出来,周先生你回到清江浦之后,咱们可以通过书信来讨论,不要吝惜快马传递。”听到赵进的话,周学智连忙答应下来。

  说到这里,周学智却又是说道:“老爷,属下来之前受了那承北号李子游的嘱托,说请老爷收留他们李家几个子弟入赵字营,那都是将门出身的精锐,一定能帮上忙。”

  这说得就是李森兄弟几个了,赵进直接说道:“让他们先去武馆,把咱们赵字营的规矩学会再说。”

  看到周学智脸上有些为难神色,赵进笑着说道:“他们几个也立了功劳,又有这次随军的资历,起点肯定要比普通的学丁高,在咱们这学堂里也是有考试的,如果真有本事,学得快,考得好,很快就可以出来成为家丁,如果学不出考不出,这样的人我们还用什么?”

  “老爷这般说,属下也可以对那李子游有些交待,倒不是属下和那李子游有什么勾连,而是这承北号和建州女真的联系开始多了,能打听到不少消息。”周学智还是谨慎的解释了句。

  赵字营核心层面都知道赵进对建州女真消息的看重,听到周学智这么说,赵进点点头,示意会做出相应的安排。

  这一场会谈散去,除了陈宏只顾着自己的金库,他要急着回去盘算账目,这一次赵字营北上山东,缴获了大量的金银,同时又有巨量的花销,进出汇总过来,他这边的活计很是繁重,而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都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这次详谈,他们要想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关于徐厚生的安排,赵进早就和徐珍珍商议过,这个倒不用单独来说,而且在这几个厅里,还有一个洋务海贸相关的,如果余致远能一直跟着赵字营向前走,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按照每日惯例,赵进去营盘那边督导队伍训练,看着天色将黑,在马队的护送下回返家中,这次带队的是马队的分队正巴音,临到赵进私宅门前,巴音忍不住说道:“老爷,王自洋一直在找小的们,托小的们递话给进爷,王自洋很想求见进爷。”

  巴音他们这些蒙古出身的家丁,有部分是王自洋当年的护卫和伙计,还有部分是王自洋从草原上买回来的奴隶,彼此间还有香火情分,说完这句,巴音先解释说道:“马队检查马匹,给马匹诊治的人,一直是王自洋那边的兽医,这才能递话过来,不是小的们私下做事。”

  赵进的亲卫和外人尽量隔绝,这也是避免被人买通,所以巴音要解释一句,赵进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明日去云山行那边见我。”

  听到赵进这么说,巴音愣了愣,随即喜笑颜开,连忙作揖谢过,赵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了院子,巴音和兽医见面的事情,内卫队安插的眼线早就报到了赵进这边,兴龙社的人也向赵进呈报一份,在随身护卫的亲卫队和马队内,兴龙社的成员不少。

  赵进对见王自洋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过对于马队干将巴音这边,这是给他的体面。

  一进屋子,是两个保姆还有孟子琪、梅香带着赵凤、赵龙来迎接,女儿和儿子看到父亲回来,都是笑嘻嘻的扑上,赵进从山东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都说这经历大战,尸山血海,这血迹硝烟的味道会惊吓孩子,不管怎么洗澡,一抱孩子就哭之类的,结果回来之后才发现是谣言,小孩子那里觉察出这个。

  逗了几下孩子,赵进却有些纳闷,夫君回返,妻子却不见迎接,徐珍珍和木淑兰那里去了,他看了孟子琪和梅香一眼,两个女孩都不敢出声,这两个女孩,一个是徐珍珍的管事丫鬟,一个是赵进母亲何翠花安排过来的,算是下人的领班头目,可这个身份,主母的话怎么敢乱说。

  好在这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徐珍珍和木淑兰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徐珍珍脸上有憔悴神色,木淑兰则是皱眉沉思,看到赵进后,再看看自家丫鬟和孟子琪递过来的眼神,徐珍珍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揉揉额头说道:“现在徐家那边几件大事同时开始,又要扩建火器工场,又要打造农具,还要抽掉铁匠学徒去往各个农庄,徐家子弟也要跟着过去,二叔和厚生那边忙不过来,全得妾身帮忙操持。”

  赵进无奈的摇摇头,说是帮忙操持,实际上就是主持,徐家偌大家族,想要做成这些事就要调动全部的资源,而能调动这些,也能让方方面面听从的,只有徐珍珍一人,这件事说是为徐家忙,实际上还是为赵进再忙,想到这里,赵进叹了口气,只说道:“别太辛苦了自己。”

  “忙完这些,徐家真正骨干的力量都会被集中起来,让厚生那那边来管着,二叔管着原来的那些煤铁行业,到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夫君想要伸手却总觉得隔上一层,尽可以运转由心,那时就是夫君和厚生来管,妾身就能清闲了。”徐珍珍笑着回答。

  将打造兵甲火器以及赵字营所需各种钢铁器物的工匠骨干抽调,建立直属于赵字营的制造力量,而不是现在这般由赵字营安排徐家来做,这样效率和产量都会高很多,省了很多环节和扯皮,这件事是徐厚生提起,赵进点头,徐珍珍大力推动的。

  孩子们和徐珍珍、木淑兰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亲近她们两个,立刻凑了过去,徐珍珍在那里笑着抱起,木淑兰的眉头倒是一直皱着,等坐在饭桌上之后,孟子琪刚要上前询问是不是上菜,木淑兰突然开口说道:“进。。夫君,让她们先都下去吧?”

  赵进一愣,徐珍珍也抱着孩子看过来,看到木淑兰满脸郑重,赵进挥了挥手,站在一边的梅香还好,孟子琪却有点委屈,不过还是施礼之后都退了出去,屋中无关人等离开之后,木淑兰有些焦躁的开口说道:“夫君,在滦州的王好贤不见了。”

  提到这个名字,赵进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所谓闻香教正宗本代教主,是闻香教创始教主王森的嫡子,名义上是可以号令天下闻香教教众的人物。

  送去京师千刀万剐的徐鸿儒也是号称教主,却只能控制山东这边的教众,运河上、北直隶、南直隶还有河南等地的闻香教众则是名义上尊奉王好贤为尊,当然,徐鸿儒只有山东,却能号令山东,王好贤说是天下为尊,可号令却未必能出滦州所在的永平府。

  “这样的人不见也就不见了。”赵进无谓的说道,这种被富贵养废的人物实在不值得在意,赵进甚至在想,木淑兰这么焦躁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太对。

  “夫君,王好贤是个公子哥,可他身边却有些精干角色,这些精干人物平时留在滦州侍奉王好贤,可一旦下到地方上去,立刻就能做起很大局面,当年徐鸿儒就是这样,妾身害怕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徐鸿儒,更怕他们现在去山东,把被夫君你打散的局面收拾起来。”木淑兰越说越快。

  “王家养着不少死士,又喜欢用刺客杀人,妾身就怕他们占住了山东的局面,会针对夫君你这边,我。。我本来想着等一切平息,再请夫君派人去滦州那边盯着,却没想到王家没有和从前那样去朝中活动,而是直接不见了。。”木淑兰有些急了。

  赵进看了看徐珍珍,徐珍珍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在那里逗弄孩子,赵进苦笑了声,木淑兰所说的事情他只是觉得古怪,按说有王家这样的潜伏敌人,理应事先就安排盯住,不该事到临头再做紧张,而且王家那种一直做不成什么事情的势力,在眼下这个局势又能做什么?

  不过自家女人的焦躁紧张,总不好视而不见,赵进耐着性子询问了几句,却大概理解了木淑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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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8章 不能凉了人心

  滦州王家从前经历过很多次眼下的局势,这闻香教聚众作乱也不是徐鸿儒这次开始,从王森建立闻香教打开局面之后,每隔几年就会发生,而王家人的应对不是躲避,而是派人在京师和地方上活动,找平日里相熟的朋友,大把的银钱撒下去,总会转危为安,这次突然消失却和从前的习惯大不一样。

  木淑兰对闻香教的活动很了解,对这等见不得光的勾当也曾经亲手操持,赵字营北上山东前后,各种相关于闻香教的官面暗地里的消息都汇总到她这边,今日里却是来自北直隶的消息,因为山东闻香教大乱,北直隶发下海捕文书,去滦州拿人,没想到只看到了一处空宅院,王好贤已经走了很久,身边家人亲信也都不见,这让木淑兰一下子紧张了,以为王好贤要收拾山东局面,甚至要对赵进不利。

  “第一,他们收拾不起山东的局面,从前官府在那边,百姓日子过得苦,官府管的松,所以他们能折腾起来,等我们在那边扎下跟,什么宵小也混不进去,第二,你也对小勇他们多些信心,这层层布防,如果再有刺客混进来,那咱们这家丁也白练了,你不用这么担心,没事的。”赵进安稳说道,说完之后,木淑兰也没有怎么心宽的样子,倒是能看出在那里忍耐。

  就这么吃完饭,丫鬟们上来收拾了,木淑兰却急着回去看各处汇总的消息,也顾不得陪赵进这边,孩子们白天玩了一天,这时候已经哈欠连天,被保姆们领下去睡了,屋子里只剩下赵进和徐珍珍两人,徐珍珍看看站在远处的孟子琪和梅香,却对赵进笑着低声说道:“夫君,木家妹妹应该有了?”

  赵进又是愕然,明明说得是机密要事,怎么就看出来有了,徐珍珍笑着解释说道:“木家妹妹也就是这几天性子变得焦躁,妾身怀大凤小龙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这几天夫君过去多陪陪她,明天妾身去找个人过来把把脉。”

  居然是这个原因,赵进出了会神,然后失笑,徐珍珍也是轻笑,却看向站在另一边规规矩矩的孟子琪和梅香,轻声说道:“夫君若是瞧不上梅香,妾身就早点安排梅香出去嫁人,可这个孟姑娘,夫君不管瞧上瞧不上都要收入房中了。”

  从机密要事看出木淑兰有喜,然后又说道再纳新人,徐珍珍以往说话都是缜密有序,今日里却跳脱的很,赵进一时间也适应不了,而且他很反感女眷要为他再收几房的做法,倒不是反感多几个女人,只是对这样的做法觉得别扭。

  “夫君,厚生那边只能管管匠造的营生,夫君身边还是要放个自家人带兵最妥当。”徐珍珍声音又是压低了点。

  “别胡思乱想,现在管着家丁的那个不是自家人。”赵进沉声说了句,不过他对徐珍珍的思路却明白了,有了姻亲关系,彼此就算是真正的荣辱一体,徐珍珍建议收孟子琪入房,不是为了这女人和内宅的是非,而是为了已经管着火器连队的孟志奇。

  赵进抚摸徐珍珍的头发,怜惜着说道:“你当年在徐家呆的真不容易,不然,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徐珍珍自小掌管徐家,也是经历过生死波折的,对这权谋心术,自然比寻常女子精通很多很多,徐珍珍偏头微微闭眼,轻笑着说道:“有什么不容易,夫君你这边好,大家都好了。”

  赵进脑海里偶尔也会闪过念头,现在徐珍珍生下了一儿一女,正妻生下了长子,又有供应赵字营兵甲和各项需求的煤铁匠造,地位不可动摇,如果徐珍珍现在没有儿女,或者没有徐家这样的后盾,还会不会对木淑兰的怀孕这么轻松,或者这么积极的建议收用孟子琪,这念头也是一闪,赵进懒得自寻烦恼。

  晚上睡在木淑兰房中,有赵进陪伴,木淑兰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不过木淑兰所说的事情虽然有些大惊小怪,可也不能不在意,赵进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下来,第二天就要做相应的布置。

  *************

  第二天一早,赵进和在何家庄的伙伴亲信照例聚在议事厅那边,马冲昊也已经从济宁那边回返,木淑兰所说的那些,赵进没有什么隐瞒,直接拿出来说了。

  “各位兄长的住处内外都有布置,各家住处也有布置,无论在家还是出行,都有明暗护卫,而且家丁和团练们的布置也有针对,真要安排什么死士刺客,最多只能混进外围,他们要有大队人马也没奈何,且不说这大队人马能不能进咱们徐州,真要大闹起来,一刻之内,肯定会有几个连队赶到,任他什么三头六臂的也能灭杀。”以刘勇的谨慎都能说得这么信心满满,看来的确是有把握。

  “不是什么大事,别被闻香教余孽钻了空子就好。”赵进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也很轻松。

  在这一天的议事中,赵进让大家合议扩编,他说得明白“我们地盘大了,镇守四方的团队自然要多,更关键的一点,是不能凉了参战团练的心,也不能让其余团练觉得这辈子只是团练,不能让家丁和团练对立起来。”

  赵进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接下来无非是各自拿出看法供赵进参考,在这一天的议事厅合议中,王兆靖已经做总管的事情了,其他人议论的时候,他在不停的记录,发表意见也都是在最后说话。

  等合议完毕,各自回去做事,屋中王兆靖和刘勇留下,在外面等候的马冲昊也是进来,雷财留在济宁那边忙碌没有回返,这让赵进苦笑不已:“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他年轻力壮,也不能这么不要命的忙碌,再这么下去,我就不能放他在外面做事了。”

  “雷子投奔大哥之前,已经沦落到在街面上要饭了,而且还被人欺负的厉害,大哥让他翻身做人,他一直是感激无比,想着要做事报答。”刘勇苦笑着说道。

  “不光是雷子,你也有这个毛病,你们鞠躬尽瘁的日子还在后面,现在这么拼,日后要弄出一身毛病,真要做事的时候反倒没力气了!”赵进的语气严厉而又无奈。

  马冲昊坐在下首含笑听着,原来他在赵进面前没有坐下的资格,但现在也是核心层面的待遇,不过马冲昊在大明官场多年,对这样的待遇变化表现的很从容,这心里如何想就不知道了。

  “老马,我要把你放在山东,在咱们控制的范围内,要安排内卫,设置巡丁,还和地方上的官府协调,让他们帮着我们做事,对外,你在济宁就是前哨,要打听山东其他各处的消息,还要收集京师和辽东各处的大事小情,在京师的马六他们也重归你来管,接下来我会在济宁地方放置最少一个团,山东地方的日常事务,临机决断,就由那个团的团正、你这边、负责田庄、管着云山行的人共同处置。”赵进早有计划,一一说来。

  说完之后,马冲昊起身领命,赵进又是说道:“很多人以为这个巡丁是捕快官差,这个说得也没有错,不过我们的巡丁不能像衙役官差一样,大明这一县一州之内,拿着官府发下粮饷的在编官差不会过百,甚至更少,可为官府做事的人算起来却是过千几千,他们的粮饷好处那里来,还不是压榨地方,盘剥百姓,狐假虎威肆无忌惮,招惹是非,民愤不知道有多大,咱们的巡丁不能这么做,他们有了足实的钱粮养家糊口,就不能再去压榨百姓,他们要维护地方上的安宁,调节地方上的纠纷,还要将地方上的大事小情、风吹草动收集上来。”

  赵进讲述,王兆靖快速记录,马冲昊则是皱眉思索,赵进还没有说完:“咱赵字营有保甲制度,十户联保连坐,这巡丁要和保甲联系起来,每十户或者每几十户,都要有巡丁负责,这些人家的底细他要清楚,不能和现在的官府官差一样,闻香教在他们鼻子下面烧香传教,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这巡丁不光是官差,他们还是预备队,如果敌人来犯,家丁和团练是第一批,巡丁们就是第二批,各处民壮则是第三批..”

  说到这里,赵进顿了下,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口,在这时候,马冲昊皱着眉头说道:“老爷,属下冒昧说一句,按照老爷的说法,巡丁光是辛苦,却不见什么好处,恐怕这尽心做事上会差一些。”

  “在这个世道上,给他养家糊口温饱,这难道不是好处吗?成为巡丁,就是我赵字营体系中人,若是做得好,自然能层层向上,而且他是巡丁,就有我赵字营的威风体面在,他是在管人的,而不是被人管,这高人一等,难道不是好处吗?”赵进笑着反问几句,马冲昊欠欠身没有继续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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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9章 朴实

  赵进笑着说道:“你不要总用官差做事的方式来想这个巡丁,我家是捕快出身,这官差营生是世袭的,祖传父、父传子一代代下去,咱们巡丁可不是这样,这巡丁不是贱役,做得好可以被提拔,可以去农垦田庄,可以去贸易商行,可以来家丁各团各队,做得不好,直接开革问罪,有这些奖惩,能管得住吧?”

  “管得住,若是这般说,巡丁和团练家丁也差不太多,在这个昂然向上的时候,能做到上下齐心用命。”马冲昊点头说道。

  “关于巡丁的细则规矩,我只是说个大概,你在锦衣卫做了二十多年,黎大津在官军和衙门里也当差这么多年,你们两个对巡丁想必还有自己的见解,他们清江浦那边巡丁已经组建起来,想必也有心得,我说的不是定论,你们要拿出你们自己的想法,然后再定下规矩,这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不合适我们就要改,这样才能把事情做好。”赵进侃侃而谈。

  赵进那边说完,马冲昊皱眉沉思,然后站起郑重说道:“老爷,不是属下奉承,若是朝堂官府诸公做事,能有老爷这样的法度心思,现如今局面又怎么会做到这样。”

  听到他这句感慨,赵进笑着说道:“奉承就不必了,咱们赵字营内可不讲究这个。”

  “大哥,马先生倒不是奉承,小弟也是这般觉得。”王兆靖在旁边接了句,赵进本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王兆靖神情很是郑重。

  赵进摇摇头,看似随意的说道:“还有一件事,这巡丁是农垦、贸易、匠造、洋务各处的手脚,他们本行之内的差事,他们自己去做,可这个护卫押送,和地方上的冲突纠纷,内部清查侦办,这些事就是内卫和巡丁要做的了,你们明白吗?”

  赵进这话说出,马冲昊、刘勇和王兆靖都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然后马冲昊站起郑重说道:“请老爷放心,属下明白。”

  “山东那边的新建庄园都是家丁和团练镇守,可宿州那边的,骆马湖东岸那边的,还有徐州邳州本地的,这些庄园庄户都是自己人了,没必要用家丁团练严阵以待,这里面的治安事宜,也该由巡丁来做。”赵进补充了一句。

  大家又是交换眼神,尽管有些话没有说透,不过大家却知道这个安排指向何处,现在云山行、田庄还有各个作坊工场之内,都有自己组织的护卫,这些护卫就是捏在各级头目手里的武力,很多事直接就是自家解决,事急从权或许方便,可赵字营上面却不愿意看到这个。

  马冲昊在那里沉思片刻,肃然起身说道:“老爷,属下还要冒昧一次,这巡丁队伍现在已经是几千的数目,以后又是统管各处的治安民事,权责重大,属下和黎大津那边担不起这般重责,希望老爷或其他几位爷能够领衔。”

  这巡丁职司,要和方方面面打交道,而且又有这样那样的责任,真要有什么交涉冲突之类,和家丁那边就不必说了,农垦、贸易、匠造甚至加上洋务这几处,为首的人身份都要高过马冲昊和黎大津,如果这么压下来,事情还做不做。

  马冲昊这么一开口,赵进赞许的点点头,夸奖说道:“也就是你能想到这些关节,我们没经历过官场,这上面是有疏漏的。”

  说完这句,赵进看向刘勇和王兆靖,开口说道:“巡丁就归内卫队统辖,就让小勇这边为你出头,需要什么交涉调动,也可以来找兆靖。”

  大家都知道,今日的谈话仅仅是个开始,想把赵进所说的那套巡丁制度铺开来运转,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工夫,王兆靖和刘勇神情郑重,马冲昊脸上倒是有些兴奋,在他看来,这巡丁的计划将官府差役白役的弊病一扫而空,然后这巡丁又把吏目差役的职能,甚至是士绅乡老的职能,或许还要包括锦衣卫和东厂的职能汇总到一起,计划很了不得,到底会做成什么样子,马冲昊觉得很期待。

  到了午饭之后,赵进特意留马冲昊来吃午饭,除了和伙伴亲信之外,赵进很少留人吃饭,留马冲昊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说明对他的器重,连王兆靖和刘勇对马冲昊的态度都抬高不少,马冲昊倒是从容的很,他当年那个位置和皇帝打交道都不是一次两次,这场面倒还不至于受宠若惊。

  不过上桌吃饭的时候,马冲昊还是有些惊讶,四个人吃饭,桌子上六菜一汤,猪肉羊肉都有,鱼是黄河里的水产,其余都是蔬菜,腌菜也有几样,主食是面饼和米饭,碗碟都是瓷器,很普通的粗瓷,中等人家用的器具,也没有人伺候盛饭布菜,就是自己动手。

  有猪肉、羊肉和鱼肉,而且不是那种薄薄几片的应付,都是很实在的大块肉炖煮,在这世面上也算是丰盛了,吃了几口,虽然不说是什么珍馐美味,可也算是用心,米饭和面饼也都是细粮,可马冲昊却没想到赵进他们平时是吃这个,而且在饭桌上大家也不客气,只不过刘勇给赵进盛饭还被制止,大家自己动手,然后大口开吃。

  从见面到现在,一定镇定从容的马冲昊,在这时候却端着饭碗发愣了,看着赵进、王兆靖和刘勇大口吃饭大口吃菜,都是很香甜的样子,也看不出是在人前表现的做作,一切都是司空见惯的日常,赵进那边一碗饭下肚,才注意到马冲昊的惊愕,开口问道:“饭菜可是不合口味?”

  “属下吃得惯,属下是没想到老爷和诸位爷平时就吃这个。”马冲昊苦笑着回答,赵进一边盛饭一边问道:“这不挺好吗?”

  马冲昊又是愣住,因为赵进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如此理所当然,好像本该如此,马冲昊连忙点点头,笑着说道:“挺好的,属下也开吃了。”

  他这边大口吃饭,然后桌子上六个菜都是尝了尝,又是确认没什么出奇,不是什么火腿高汤炖煮的白菜,也不是什么百天不到小猪的后腿肉,就是家常味道,马冲昊心中感慨,他京师和南京经历这么多,可以说是吃过见过,豪奢富贵都不怎么新鲜了,眼前这饭菜,锦衣卫里有实职的当差百户都不稀罕,这还是在京师,在南京这边,一个总旗日常的吃用就比这个要强,更不要说那些高官勋贵和豪商士绅,别的不说,魏国公徐家府上,第三等的仆役吃得就比这个好。

  说起来这也是南京城内的典故之一,魏国公的夫人好吃一道干菜,只不过这干菜需要用火腿和干鲍吊味,做成之后,火腿块、发开的干鲍鱼以及母鸡都弃之不用,只把干菜呈上去,所以这些火腿、干鲍和母鸡就是仆役们的下饭菜,为什么说第三等吃呢,因为魏国公府上第一等和第二等的下人仆妇都有自己专门的厨房,瞧不上这样的下脚料。

  当时马冲昊刚到南京,对这个还颇为好奇,专门找人打听了下,原来这个连京师都有人听过的典故是真的,而且大家还不以为然,因为江南多少豪门世家的享用比这个要精细的多,都说魏国公的夫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不说别的,那干鲍和火腿比起桌子上这些菜,价钱都要贵上许多,如果算起那些刻画精美价格高昂的餐具,这就更没得比了,魏国公府冬日家宴都是用银盘银盒,银盘放在银盒上,银盒里有烈酒燃烧保持菜肴温热,更要说什么犀角宝石的杯盏,白玉碗碟之类了,威震南北的赵天王赵保正日常居然吃用如此,赵字营没有钱吗?不如魏国公富贵吗?

  这一点马冲昊心里也是有数,他当年图谋徐州的时候,可是专门查过,处处大利,处处金山银海,和赵进比起来,江南可能只有几个顶级豪门才能比得上,现在恐怕也是比不了了。

  魏国公徐家是这天底下最顶尖的勋贵豪门,他们家的享用自然不凡,他们家的下人仆妇享用比起寻常富贵人家来都要强过,可马冲昊也知道,南京锦衣卫的许多百户,江南富贵人家,也都要比赵进他们几个吃用的好。

  就说赵进和几个伙伴目前的住处,在徐州地方也不过是中上等人家的模样,最多胜在齐整,一过清江浦再向南,就是普通人家的样子了。

  这样的富贵,居然只有这样的享用,马冲昊也知道很多古往今来的典故,单单是这份朴实无华,就足以说明前途无量,他这边想得多,又怕失礼,所以一碗饭下肚就停住,结果赵进还絮叨了两句:“老马,咱们每日里劳心劳力,就是要靠着吃饱喝足补充,千万别听什么少吃养生的歪理,那个对咱们要伤身体的。”

  “属下知道,多谢老爷。”马冲昊笑着回答,说了一句就忍不住笑,用手捂住嘴还是忍不住,倒是让赵进他们三个莫名其妙,然后又是继续添饭,议事操练习武,大家都是每日不停,消耗巨大,不多吃的确是顶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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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6章 两成股

  赵进这一连串的质问让王自洋哑口无言,到最后只是跪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到不是惶恐,而是垂头丧气,因为赵进所说都是真的,王自洋和官军勾结,想要谋取大利,可事后官军只要给他扣个从贼的罪名,立刻就是抄家杀头,他的家产家人连同贩酒贩卖牲口特产的商路,立刻全被别人拿去。

  不管事先给别人许了什么样的好处,到最后都不如夺了他的家产利益更大,而且王自洋没有真正有力的支撑,他除了赵进之外的那些所谓“后台靠山”,不是那种觊觎他家产的,就是那种在真正的强势面前不值一提的,事情过后这么久,王自洋自己也能想通了,不过说出来面子实在是难看,总不能讲自家因为傻差点害了赵进,到最后自家也要赔进去,这时候被赵进点出来,当真惭愧无地,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你去山西大同那边的时候,边军刁难你不止一次,你领着那边的人来过徐州,让他们见识了赵字营的实力,这才对你存了几分顾忌,是不是?”赵进又是问了个问题,王自洋身子又是一颤,这是在酒坊初建,他刚开始贩运烧酒时候的事情。

  这是最开始向草原上贩酒的事,第一批第二批烧酒运到草原上,过边镇关口的时候不过是走常例规矩,没什么人在意,可这汉井名酒在草原上畅销无比,价格高昂,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大同镇这边,边将开始注意到这个了,区区常例规矩自然打发不了。

  王自洋很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这些关卡厘金也是常态,马上加码送礼,在当时算是皆大欢喜了,不过任谁也没想到这徐州烧酒在草原上居然好卖到这个地步,价格飞涨,一坛酒可以换一匹好马,后来甚至可以换两匹,这一坛坛子烧酒就是一罐罐的金银,大同边将的胃口大了起来,越要越多。

  往来草原和大明这么多次,王自洋当然知道这些边镇武将的胃口,对他来说,烧酒的利润太丰厚了,只要能维持下去,多给别人好处不算什么,不过欲壑难平,到最后大同一位千总提出来,要参股到王自洋的生意里,而且要占七成,这就是完全吞下来的意思。

  千总在边镇算不得什么,但这千总身后站着大同镇的两位参将兄弟,这两位参将的老子当年就是大同的总兵,他家几乎就是大同镇的土皇帝了,说话谁敢不听,王自洋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十有八九会在草原上遇到“马贼”,财货被抢,性命不保。

  对这样的逼迫,王自洋也只能扯虎皮拉大旗,说这生意我也不是为自家做的,而是徐州几位大佬的产业,徐州大佬?这名头在大同将门眼里就是个笑话,隔着河南山西两个省,你够得着吗?

  不过扯出大佬这个名目,那就有官身在了,对付这样的人家,行事就要略谨慎些,所以那千总就直接和王自洋来到徐州,要见识见识王自洋身后的大佬,若只是地方上的土棍,即便有个举人功名什么的,直接以势压人,把这王自洋甩开去,然后在徐州也占上几分股,边镇将门盘踞经营这么多年,文官上也是有不少关系的。

  那时候,正赶上赵进击破围攻徐州的流贼,开始招兵买马,那千总看到赵字营的几百家丁之后,嚣张气焰就下去了好多,这几百家丁的精悍程度可丝毫不次于大同镇武将的亲卫家丁,有这样的武力,的确称得上是大佬了,能养出这样的武力,背后起码要是个总兵一级的撑着,和这样的势力有冲突,虽说不至于双方拉出大队人马火并,可撕破脸的后果就要见血,为了钱财可不必到这个程度。

  然后,王兆靖的父亲王友山也在徐州,听到是这酒坊背后还牵扯到一名清贵御史,这千总立刻和气了起来,他也没有傻傻的去谈什么,有些话若是开口,那就真结仇了,既然知道根底,不如就这么回去,以后知道怎么做就好。

  大同镇将门那都是做官做熟了的,世情通透无比,知道王自洋身后有这样的势力,又有御史这样的刺猬,立刻按照规矩做事,王自洋这一路的常例规矩比其他商队要稍高,但不会高太多,大同边军还会行些方便。

  再接下来,王自洋羽翼渐渐丰满,在大同这边也开设店铺,也和当地将门合股,通过这烧酒贸易,在蒙古各部里的面子也大起来,就没有人能动他了。

  这件事算是王自洋的隐秘事,因为这狐假虎威的借势举动自行其是,又差点替赵进和王友山这边得罪了大同武将,所以还是不说为妙,却没想到被赵进说了出来,王自洋愣了愣之后,只觉得心生寒意,话都不敢说了。

  看着下面王自洋的表现,赵进笑了笑,这桩借势的事情说是隐秘,可也是王自洋的得意之举,酒醉之后在内宅吹嘘过几次,可他的内宅里就有赵字营的眼线,话也就传出来了。

  疾声厉色的训斥完毕,把王自洋震慑到这个地步,赵进的神情也是放缓,敲打到这里就可以了,再多只怕就把这王自洋吓死。

  “我刚来何家庄的时候,被僧兵围困,你也派人过来帮忙,我赵字营的马队,家丁不少是你的伙计,马匹都是你贩来的,这烧酒能卖的这么好,这北地一路也都是靠你忙碌,这些事我都记得清楚。”赵进放缓语气说道。

  听赵进说到这个,王自洋鼻子一酸,眼里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只是磕了几个头,抽噎着说道:“进爷大恩大德,小的却忘恩负义,实在是..实在是..。”

  “哭什么,坐在那里,叫你来,肯骂你,就是把你当自己人了!”赵进笑着呵斥说道。

  他说出这句话,跪在地上的王自洋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那里,听到赵进这么说,他知道自己过关了,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被清算,这一放松,且不说站不起来,眼泪也是滚滚而下,明知失态也没办法控制住,只在那里用袖子去擦拭,可惜那好绸缎绣工的长衫面料,袖子都已经糊了。

  赵进眼睛眯了下,脸上笑容还在,等着那王自洋恢复过来,站起坐回椅子上,然后开口说道:“你不能像从前那样做生意了,你靠着徐州赵字营发财,却自立在外,就算你不乱来,也有许多人打你的主意,早晚还要有祸事。”

  看着王自洋要说话,赵进挥手制止,开口继续说道:“你的生意我要掺两成股进去,你的掌柜管事账房和下面的伙计,我也要派人进去,有人盯着你,帮着你,护着你,这样才能让你万全,让你维持下去,不过分红之类你不用担心,我做事你知道的,该给你的一分..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

  说完这句,赵进失笑了下,不过没人知道他笑什么,王自洋脑子在这上面却转的很快,立刻反应过来,看似自己赚得钱要分出两成,身边手下全是赵字营的人,事事掣肘,可这也等于赵字营会把大量的资源投入进来,烧酒的供应,牛马市场的供应,以及传闻中那些生意,自己能赚到的,可是会超过付出的,至于这生意被谁控制,那有什么关系,到手的真金白银才是最要紧的,在徐州这等地方,若是赵进伸手直接索要,自己还不是要双手奉上。

  “小的愿意,这是进爷照顾小的,进爷怎么吩咐,小的怎么去做。”王自洋眼泪还没有干,只在那里忙不迭的说道。

  “你最小的那个儿子已经八岁了吧?说是被你宠的不像样子,让他哥们三个都进学堂去,我会安排学丁照顾,要学些本事才好,养成废物将来败坏你的家产吗?”赵进笑着说道。

  本来说道最小的那个已经八岁,王自洋下意识的就要解释,说自己的小儿子已经十三,可听到“三个”这个,立刻意识到赵进把他的外宅私生子也算在里面,这次连恐惧寒意都没了,只是心悦诚服的起身说道:“多谢进爷的安排,小的马上把他们送过来,小的女儿虽说不是美人,可也长相端正,愿意送来伺候几位奶奶。”

  “这个就算了,你那女儿十六岁了,咱们赵字营内年轻才俊这么多,选个做女婿吧,也辱没不了你家。”赵进笑着拒绝了。

  这次见面算是把话说透了,也把事情安排妥当,如果王自洋再生二心,只能说他疯了,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直接就是送客告辞。

  那边王自洋出了屋子,赵进端起茶碗来了喝了口说道:“王自洋这条商路对咱们很关键,徐州和河南、山东都没有适合养马的马场,牛马牲口还要靠着他这边贩运,而且我们早晚都要和草原各部打交道,他用汉井名酒铺好的关系有大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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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7章 山东争地

  “小弟会继续安排人进去,王自洋这边一举一动都在掌握,翻不出咱们手心。”刘勇跟着说道。

  “河南、山西和草原上,和咱们应该不止现在这些生意,王自洋这人本事有限,还是要咱们的人过去帮忙,这才能把生意做大。”赵进又是说道。

  说完这个之后,赵进向着刘勇一伸手,似笑非笑的说道:“清江浦送来的七日报早晚要给我看,你还想瞒住什么吗?”

  刘勇有些尴尬的苦笑,拿出那铁盒中的第一张,摇头说道:“不是想要瞒,而是想着什么时候给大哥看更合适一点。”

  七日报是清江浦七日内发生的大事,关于官府、漕运、盐商以及货物的价格,或者有什么出奇古怪,再有就是家丁、巡丁、团练以及依附于赵字营的各股势力的动向,这是由内卫队直传直达,但兴龙社和云山行也有类似的密函呈报,并不只是一家之言。

  这第一张纸上写的东西很简单,说是吉香到清江浦之后,当地豪商士绅纷纷过来巴结,吉香没有收取钱财,不过承北号李子游送的一个妙龄美女却被收下,其他人看出吉香的嗜好,现在吉香的房里已经有四个女人伺候了。

  七日报上所讲,说吉香所收的女人都是和赵字营亲近的豪商所送,其他人也有投其所好的,不过都被拒绝,吉香夜里回去的虽然早,可白日里的操练,夜晚的巡视也没有耽误。

  “荒唐!”赵进冷笑了声,直接把信纸甩在了地上,脸色已经很难看。

  刘勇起身捡起那信纸,斟酌着语句缓缓说道:“五哥也知道分寸,没有耽误正事。”

  “笑话,要是你想买通什么人,碰到吉香这样子的你是觉得难还是容易?”赵进反问一句,刘勇立刻无言。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发信让他回来,带过去多少人,带回来多少人。”赵进闷声说道,刘勇连忙答应,心里却叹了口气。

  赵字营核心阶层,谁都知道吉香想要出去独当一面,可经过这桩事之后,只怕赵进不会放他出去了,赵进神色有些阴沉,不过没有失态发作,在那里沉默了会,却对刘勇开口说道:“大昇有老婆了,石头也要成亲了,他在骆马湖东岸那边,有个流民出身的女人在房里伺候,冰峰家里给他送了个自小伺候的丫鬟过去,吉香在这何家庄里就有相好,在清江浦那边也不闲着,你和雷子是怎么回事?我说过几次,咱们赵字营的日子还久,大事还在后面做,还没到你们鞠躬尽瘁的时候,别这么辛苦自己,咱们差不多的年纪,你和雷子的白头发都不少了!”

  那边刘勇愕然,心想本来说得是吉香,怎么又扯到我这边了,无奈苦笑着说道:“大哥,小弟和雷子那边千头万绪的,那里顾得上这个,再说了,我和雷子这边凶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折了,别耽误了人家。”

  “笑话,你看上谁家姑娘,是谁家的福气,什么叫耽误。”赵进不屑的说了句。

  刘勇脸上的苦笑更甚,这时候王兆靖却从外面进来,进屋之后说道:“谢明弦下面的人先安排到云山寺那边审问,确定放心之后,就分散到徐州各处庄园做工,谢明弦这边,我打算安排到云山行这边,可以就近监视,这人又是个有本事的,以后可以用上。”

  “安排他去王自洋那一路,内卫和云山行都安排人盯着,若能做事不会亏待了,若是有什么别的心思,直接处置掉。”赵进简短下令。

  有人转移话题,刘勇却松了口气,赵进却指着王兆靖说道:“他们读书人成亲成家都晚,你不一样,你知道吗?”

  刘勇脸上苦笑更浓,只是开口说道:“大哥,三哥,山东那些地方杂事开始多了,各处庄园还好,可各处州县衙门却很麻烦,因为孔府那边派出人过来争,他们不敢下去,就去官府那边纠缠,咱们又有些田庄地契没太来得及,衙门里面的人也顶不住,难免会被孔府的人指使着做事。”

  “寸土不让,咱们洗不了曲阜,可杀几个人还是简单,山东地方衙门里的人也是,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免得以为咱们不管了。”赵进森然说道,刘勇连忙答应,

  那边王兆靖却神色郑重的说道:“大哥,鲁藩那边是天下人厌憎,可衍圣公孔府那边可是圣裔传承,若是动了他们,那真就是和天下士子为敌了,也就是和天下为敌了。”

  “圣人传承?这圣人传承就是有人留在金国做北宗,有人去南宋做南宗,好像在蒙元时候他孔家也是尊奉,还好意思谈什么圣人传承,要是让孔老夫子知道了,只怕要气得活过来。”赵进不屑的笑道。

  衍圣公孔府自从被历朝历代开始封赏尊奉,他就只是一个见风使舵为求自家富贵不论大义的顶级豪绅,宋时的女真金国,后来的蒙元,严格意义上都是所谓外族,孔府理应玉石俱焚,或者追随赵宋朝廷至死方休,但孔府只是见风使舵,谁有天下就尊奉谁,管他什么汉家外族,正统异端,这样的传承,实在谈不得什么大义。

  “大哥说得不错,这孔府已经被富贵浸染腐朽了,孔府兼并田地,压榨百姓,********,并不比鲁藩差分毫,公府内种种骇人听闻之事,也不比其他家少上多少,可他家就是一杆旗,全天下的读书人头上的一杆旗,读圣贤书自然就要尊奉孔子,这孔府也是这孔子的化身,大哥若是洗了这孔府,那就等于和天下间的读书人不死不休,在天下士人看来,大哥把他们当成敌国,双方无有交集,若这样做,那就是赵字营的大祸!”王兆靖铿锵有力的说道。

  王兆靖和赵进说话一直很有分寸,而且会因为赵进的强势退步,难得有这般激烈的时候,刘勇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却不知道如何相劝,赵进却在那边笑着摆摆手:“我知道的,只是和你们讲讲,我会对那边慎重。”

  这话让王兆靖和刘勇都松了口气,不过赵进又是补充了句:“不过咱们依旧寸步不让!”

  ***************

  “这师家庄已经是无主之地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在山东济宁运河边上的师家庄,两队人正在对峙,人少的那一方部分穿着体面,却都是仆役下人的装扮,簇拥着一位骑马的中年人,外围还有一干官差打扮的青壮,而人多的那边都是穿着粗布衣服,很多人看起来还面有菜色,站在他们前面的人穿着虽然平常,可却都是青壮,气色也是太平人家的状态。

  “什么无主之地,这是赵家的庄子,是我们老爷的产业!”面对质问,人多一方毫不怯场。

  一名青衣小帽仆役打扮的年轻人满脸怒色,举着一张文书高声说道:“什么赵家,什么老爷,官府已经把这庄子划归我们孔府了,这大印你看到没有,这可是官府王法的凭证,你们不怕王法,你们是要造反吗?”

  他这质问一出,身后众人都跟着鼓噪,骑马那位中年人则是在淡然观察,这“王法”“造反”两个词吆喝起来之后,对面那些面有菜色的人都有畏缩,而在前面的人则无动于衷,甚至有几个壮实汉子脸上还露出了不屑神色,而自己这边,这两个词吆喝出来,官差脸上居然也有忐忑。

  中年人随即把目光投在对方,为首争执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强横人物,甚至有几个看着好似读书人生意人的出身,在这样的争执里居然也是镇定从容。

  说话的那名年轻仆役怒不可遏,以往做这等事情,把衍圣公府抬出来,把官府王法抬出来,这些站着无主荒地的苦哈哈们早就怕了,如果再用官差拿着朴刀铁尺一威逼,早就吓得跪地求饶,甚至还能白得些做事的长工苦力,占到便宜,哪有对面这样的硬顶硬抗。

  “你们这些穷汉真是胆大包天,看你们的样子,也都不是本份庄户,这一定是邪教余孽,作乱之后逃到那边来的,你们别以为在这边能藏住,官府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再不识好歹,直接锁拿到衙门去,重刑伺候!”

  这番威胁的话说出,本以为能吓住对面的人,却没想到人多那一方直接看向官差,连带着孔府这帮人也看过去,却发现那伙拿着锁链兵器的官差满脸为难,为首的两个捕头则是捂着嘴大声咳嗽,其他人只在那里畏缩着干笑,而人多那一方脸上都是冷笑。

  官差居然不动?孔府这些人都有点发愣,不过现在已经架起下不来了,一名仆役上前一步,怒吼说道:“你们这些反贼余孽,再在这里强顶,小心大军来到,把你们一个个杀头!”

  这话喊出来,对面的人神色都变了,孔府这方还以为把对面吓住,却没想到为首那个好似读书人出身的上前一步,直接把那盖了印的官府文书劈手夺过,拿在手里看也不看,直接撕成两半丢在地上,然后指着孔府那些人说道:“我再说一次,这是我们赵老爷的庄子,不管是官差还是官军过来,这都是我们赵老爷的庄子,不要不知死活,现在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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