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0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主仆二人

  “怕倒是不怕,只是想着要和朝廷的兵马动手,总有些不安。”董冰峰实话实说的回答道。

  大家都跟着点头,经过马冲昊率众北上那一次之后,对和官军交战大家的确没什么怕的。

  “他要来便来,要打便打,有什么不安的。”赵进笑着回答说道,他这句话却让屋中几人有些兴奋,吉香更是开口问道:“大哥,要真那么打起来,岂不是要做大事了。”

  “一切在我们,我们想打下去就会打下去,想停就能停。”赵进回答的很实在,不过吉香却有几分失望。

  不光是吉香失望,赵进这话说出,其他人也有些意兴索然,可巧这个时候外面有通传,说是那余致远前来拜访,大家都是借此告辞,吉香嘟囔了句“这余致远也不在家做生意,好像整日里等着大哥来清江浦一样。”

  身为亲卫队队正,吉香也要跟在赵进身边,其他人告辞出去之后,赵进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建功立业,可这等事急不得,沉下心来才对。”

  吉香点点头,有些郁闷的回答说道:“小弟知道,不过不光是小弟急,带队领头的人都急。”

  “手里有这么强的力量,却只能窝在徐州南直这一小块地方,都忍不住是吧?”没等吉香说下去,赵进就开口说道,吉香闷闷的点头。

  赵进沉默了会,长出一口气说道:“再等等吧和全天下为敌太费手脚了”

  说到这个,吉香却忍不住了,颇为急切的说道:“大哥,你不也是说过,如果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熬下去,咱们家丁的锐气都会被熬没,到时候就打不了了。”

  “没锐气的就回去种地,帮咱们管着庄子和产业,再招一批有锐气的上来。”赵进回答的很淡然。

  “大哥你”吉香张大了嘴。

  “你要弄明白一桩事,咱们赵字营的家丁强,不是因为咱们招募的这一批家丁强,而是因为咱们训练的法子好,是因为咱们赵字营这套法子让他们这么强。“赵进沉声说道。

  这番话却让吉香有些懵了,刚要在问,门外已经有人通报,说是余致远到了。

  尽管已经彼此称兄弟,可在赵进和伙伴们之间,余致远还是外人,吉香有再多的问题想问也都是憋回了肚子里。

  屋门打开,不错的阳光照进来,也映在余致远的脸上,任谁都能看得出,余二公子的心情很不错。

  “大哥在,吉香兄弟也在,咱们好久不见了。”余致远热情无比,脸上全是灿烂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进来坐,上茶。”或许是被余致远的情绪感染,赵进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听说大哥在山东威风八面,可惜小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没用读书人,不然真想跟着大哥一起去闯荡一番,想想都快意非常。”余致远坐下的时候先是奉承了句。

  “自家兄弟,就不要客气这么多了,你来奉承我,我可想不出怎么夸你,你这次来清江浦见我有什么事?”赵进笑着询问。

  余家船队的根本在松江,现在蛤蜊港那边也是要紧所在,从松江到清江浦要几天时间的路程,从蛤蜊港那边过来也得一天多,虽说现在余家巴结赵字营很紧,可余家也是事务繁忙,过来一次必然是有要紧事。

  “大哥慧眼如炬,这次小弟来,的确是有要紧事,是要紧的大喜事,大哥让小弟找的东西,小弟找到了”余致远的喜悦是自内心的,说话的音调都朝着上面飘。

  “找到了?”赵进愕然一问,随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这动作让边上的吉香,以及牛金宝等护卫都是一惊,赵进做事向来稳重自持,极少见他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到底要找什么,居然这般惊诧。

  不过赵进反应的也是很快,他很快镇定下来,追问说道:“是从谁手里买到的,是新货还是旧货,产地在那里?

  一杆全新的火铳和一杆磨损严重的火铳比起来,自然不一样,而且按照赵进的记忆,在这个时代,火器应用最好的国家应该是西班牙和他的殖民地,也不知西班牙和殖民地尼德兰的战争结束了没有。

  赵进很兴奋,他觉得就要推开一扇门了,门后是自己一直期望的,赵进还特意提醒了自己一下,这个时代的西班牙似乎应该叫佛郎机,也有叫做大吕宋的。

  “好叫大哥知道,找到的不是东西,是两个人。”余致远笑着说道。

  赵进顿时冷静下来,有些奇怪的问道:“是人?”

  “对,半个月前小弟船队在海上救起了两个人,看着是主仆二人”

  距离被人从海中捞起已经有几天时间了,传教士路易-德-罗什福德渐渐从最初的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此刻的路易,正呆在一间虽然陈设并不奢华但十分洁净的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家居气息,恍惚间,让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自己童年时代的家中。

  通过之前被这里的主人来到自己身边的、会西班牙语的翻译,路易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现在已经身处何方。

  虽然此生一直都在孜孜不倦地寻求财的机会,但是哪怕在十年之前,在神学院中接受教育的路易-德-罗什福德先生也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居然会真的来到马可波罗所描述的那个遍地充满了黄金的国度。

  这是否真的是上帝的旨意呢?

  不得而知。

  但是既然还活着,那就必须继续为了梦想而努力。

  不管是以传教士的方式,还是以冒险家的方式,都必须出人头地——路易第一万三千遍地告诉自己,尽管这一条格言,早已经被刻入到了他的骨髓当中。

  正如名字所表示的意味那样,路易是一个法国人,而且是出身于法国普罗旺斯的一个贵族家庭里。

  不过,虽说是贵族家庭,父亲也只是一个小贵族而已。

  他们家并没有什么城堡,只有小小的庄园,虽然已经离开了那里几十年,但是路易仍旧记得那个庄园,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代。

  那个庄园里面有个小花园,花园里点缀着几株绿树、无数蔷薇及各色鲜花,而正对着栅栏门,是一座依傍邻墙而建的木楼。木楼的柱子完全为茉莉花、金银藤、葡萄藤和铁线莲所遮掩。那所房子就屹立在这最高处的小花园当中,屋前是爬满葡萄藤的拱形台阶,那里就是他的家。

  在他的童年时代,他们一家人靠着不大的庄园和葡萄园维持生活。家里开饭的时候总是多喝栗子汤,少吃白面包,偶尔才能吃到一些野味。爸爸平常非常爱措他的裤子,妈妈也难得添一件冬衣和夏衣,至于妹妹们,那是能将就便将就了。

  他从小就知道了,身为家里的幼子,他是注定没有可能继承家族的任何一份财产的。从明白这一个事实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金钱”这个词语的可贵。

  他并没有享受到多少年的家庭生活。

  为了他未来的生计,就像法国许许多多的贵族家庭一样,在他少年时代,他就被父母送进了神学院,准备将来成为一位教士,成为天主教会又一位忠实的神职人员。这样既可以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又可以在未来某个时期成为家族的助力。

  这座神学院坐落在法国南部沿海的一个小岛上,有滑腻的岩石、花岗岩暗礁、巨大的石块,成为它美丽的教堂的天然屏障,也成为了牢笼的围墙。想要上岸,在海上有风浪的时候,不得不带着行装改乘小驳船,或者等天气好的时候穿过礁石到当时修士们建造的防波堤靠岸,想要离开也不得不如此。

  经过一段颠簸的旅程之后,这个少年来到了荒僻的神学院中渡过了自己剩下的少年岁月,直到成为一位壮实挺拔的青年,他也还没有离开这里。

  按理说,来到接近于上帝的地方之后,人会变得更加虔诚,会放下对俗世名利的追逐。然而,在神学院的数年学习经历,非但没有浇灭这个少年心中的欲望,反而使得这个少年心头的火焰烧得越来越浓,神学院里的种种倾轧勾当,比俗世更加激烈,也更加让这个少年知道了财势的可贵,‘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咒语,好像每一秒都在在耳畔响起

  更何况,虽然烧死过布鲁诺,但是教会的神学院仍旧可以说是此时欧洲教育最为系统的地方,从这里,路易汲取到了各种各样的知识,也滋长了野心,没用多久,路易就成为了一个同学们眼中雄心勃勃,一心想要上进、成为地区主教甚至红衣主教的野心分子。

  而对于他的野心来说,这个荒僻而又远离人世的神学院实在太小了。于是,从野心开始燃起的那一刻,他就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以至于从来都没有认真学习过那些神学知识——对他来说,如果不能赐予黄金给他的话,上帝就算存在又有什么意义?为了能够财,他拼了命地学习图书馆中的其他知识,同时拼命讨好那些老师。

TOP

0
  第七百八十四章 并不顺利的人生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很快学院所收藏的那些杂学知识都被他看了个于净,还学会了拉丁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等当时欧洲通行的几种语言。同时,他也得到了一位老师的看重,最后在他的推荐下,毕业之后的路易-德-罗什福德来到了罗马,成为了一位教廷主教(同时也是老师的朋友)手下的教士。

  看到了上进希望的路易,一心想要在教会中升迁,搏到自己的富贵,于是加倍努力地为这位主教做事,也搏到了对方的欣赏和认可,成为了他的心腹手下。

  正当路易觉得自己前尘似锦,很快就能出人头地的时候,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打击就突然降临了。

  因为出身于同一个神学院的关系,路易和主教都从属于圣多明我会,而此时在教廷内部,作为一股新兴势力的耶稣会正在教会内部强势崛起,并且尽一切努力排斥不属于他们派别的神职人员,而主教路易等人自然也就成为当其冲的牺牲品。

  教会内部的权力斗争之激烈,神职人员的倾轧之狠辣,过了年轻的路易的想象。没过多久,主教和路易就被打到了威尼斯去充当地方神职人员。

  受到此种打击之后,路易不得不断绝了在教会内部攫取权力的希望,转而想要在威尼斯这个繁华的商业地区寻求财的机会。

  此时的威尼斯,虽然不及全盛时期的富贵奢华,但是也仍旧是意大利最为富有的地区之一,商船遍及地中海各个地区,金融业也十分达。为了挣钱,路易慢慢试着了解了一些商业规则,并且把自己不多的积蓄也投入到了商业投机当中。

  在号称水城又唯利是图的威尼斯,路易经常乘坐扁舟在各个交易所和港口间徘徊徜徉,疯般的寻求商业投机的机会,一点也没有将神职人员的体面放在心上。也就是靠着这种勇气与执着,他渐渐地熟悉了商业运作的规则,也让自己拥有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然而,接下来的打击却让路易一时间陷入到了绝望当中。

  在一六零五年,威尼斯共和国为了打击教会,有意因小罪逮捕了两名神职人员,并颁布法律限制教会占有6地财产的权利,其与教会再次生了冲突。教皇保罗五世认为这些都是与教会法相违背的,要求撤销这些判决。在遭到拒绝后,教皇对威尼斯出了绝罚令。共和国对绝罚令无动于衷,命令境内神父继续进行圣事。共和国的行为引了和教会的尖锐冲突。法国对此进行于涉,并提出一项妥协方案,于是一年后教会绝罚令被撤销,而当地的神职人员们则受到了教会的惩处,而路易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财产,则在这种风潮当中丧失殆尽。

  处在两个庞然大物夹缝中的路易,不得不面对自己再次倾家荡产的现实。在教会体系内无法晋升,在威尼斯无法财,种种打击让路易几乎陷入到了绝望当中。

  在消沉了很久之后,路易-德-罗什福德心中的火焰又重新燃烧了起来,他又给自己找到了新的机会之地——尼德

  在此时的尼德兰,信奉新教的联合省,正在其执政、“沉默者”威廉之子莫里斯亲王的带领下,为了独立而与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帝国进行着如火如荼的战争,西班牙人“宁留一个贫穷的尼德兰给上帝,也不留一个富裕的尼德兰给魔鬼。”的叫嚣也持续了好几十年,路易利用自己的教士身份,拜托了主教和其他教会里的关系,终于被派到了尼德兰地区当神父。他一点也没有在乎战火中的危险,极其狂热地参与到了西班牙帝国在尼德兰地区对新教徒叛乱的镇压,多次为西班牙军队打探消息,甚至还几次为西班牙军队镇压叛乱带路。他这样做当然不只是为了帮助上帝净化尼德兰,还是为了从这些异端中拯救出他们的财产。

  在多年的漂泊当中,他第一次找到家乡气息,就是在荷兰南部的一个风景秀美的村庄当中。那一天,他来到了这里。这个地方种植不同品种的无花果和水果,满地的甜瓜,甘草,还有西班牙的蝴蝶花,意大利的夹竹桃,亚尔群岛的茉莉花,一应俱全,在和煦的晴空下,磨坊的风车随着温暖的春风慢慢摆动。

  莱茵河就在他的脚下,可以从高处俯瞰那恣肆汪洋的水流,当地人数百年间修建的水渠引导着水流不至于淹没大地,然后引入到了田地当中进行灌溉。在那碧蓝的天空上,时而会飘过一片片浮云,不论站在哪里,都能看到这片云彩赋予这壮丽景致的每一细部的无穷变幻。

  多么美丽的地方啊,简直就像家乡

  在抑制住了内心中不由自主产生的激动之后,他带着西班牙士兵将这个村庄付之一炬,也从当地最有钱的一家人当中搜刮到了大笔钱财。

  因为一直跟军队打交道的关系,这位原本从神学院毕业的虔诚教士也渐渐明白了一些基本的军事和兵器常识,甚至为了防身自己还总是随身带着枪。比起上帝的仆人来,倒更像是个冒险家,甚至他还去过造枪铸炮的工厂作坊,见识了水力驱动的机械运作,要知道,在战争期间,制造贩卖军火可是暴利

  过得不久之后,和路易的愿望相反,西班牙人在和尼德兰人的战争当中开始显现出颓势,主动的进攻越来越少,也让路易的活动越来越艰难。正在这时,跟他关系密切的一支部队当中,有一位老兵因为在一次战斗中弄伤了右手,老兵一直没什么积蓄,所以并没有得到多好的照料。偶然了一次善心的路易花钱让人诊治了他,这位老兵伤愈了之后就没有回归部队,而是跟从他成为了他的仆人。

  当一座座火堆从尼德兰的土地上燃起的时候,路易也从自己为西班牙帝国军队的服务当中捞取到了一大笔好处,重新让自己成为了富翁。同时,拥有了一大笔钱的路易,为了让自己的钱能够得到增殖,也将其中的大部分投入到了当时新兴的船运行业和海洋贸易当中——虽然从事海外贸易的人大多数是北方的新教徒,但是路易并不在乎。

  然而,属于路易的好运气很快就用光了。

  几十年中疲于征战的西班牙人,终于厌倦了打仗,被迫于一六零九年和北方的叛乱者们签署十二年停战协定,事实上承认了联合省共和国的独立。新生的荷兰共和国也正式让路易的好时光宣告终结。

  没有了战争,西班牙人也就不再需要路易的服务,而尼德兰人则还记得路易之前犯下的罪行,更让路易觉得绝望的是,因为一次船难,他在海外贸易商的投资也大半打了水漂,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重新变得几乎一无所有的路易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仆人仓惶逃离了尼德兰,重新寻找自己新的机会。

  他这次没有沉寂太久,就又给自己找到了新的机会。

  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他听到了一个传闻:奥斯曼帝国大臣正在欧洲各地招募人员,想要扩张自己的海军。没有经过多少犹豫,血管里沸腾着的激情和财的梦想就让路易作出了决定。

  此时的奥斯曼帝国帝国虽然已经日渐衰落,但是仍旧维持着庞大帝国的体量,它仍旧在为了地中海的霸权而与威尼斯共和国针锋相对,为了这个目的,大臣决定不顾一切地扩充自己的海军。

  奥斯曼帝国人是异教徒,还占领了基督教世界的圣地君士坦丁堡,但是路易在作出决定的时候并没有经过任何这方面的顾虑。只要能够让他大财,就算是为异教徒服务他也不在乎,更何况还多了一个打击威尼斯人为自己报仇雪恨的因素。

  经过一段漫长的旅程之后,他带着自己的仆人一起来到了君士坦丁堡,然后用自己在荷兰学到的知识得到了奥斯曼帝国人的留用。在对君士坦丁堡的游历当中,奥斯曼帝国人壮观的宫殿和大臣奢侈的生活让他叹为观止,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出人头地的愿望。

  没错,他跑到奥斯曼帝国人这里,不是只为了当个技术方面的顾问而已,他还想着要讨得奥斯曼帝国苏丹的欢喜,成为他的顾问甚至臣仆——只要能够成为奥斯曼帝国大臣,那么什么荣华富贵不都是随手就能够得到的吗?

  很快,由于他的知识,在面见了一位奥斯曼帝国大臣之后,他真的被奥斯曼帝国人任用了,担任造船的顾问。这些奥斯曼帝国人给了他许多薪水,甚至偶尔还有面见大臣的机会。看到了新的希望之后,路易加倍努力了起来,想要在这个异教国家中扎下根来视线自己的梦想。

  然而,他再次事与愿违了。

  今天就一更,刚才某位读者谩骂催更的时候,我才知道昨天是什么节,

TOP

0
  第七百八十五章 从失败走向失败

  他受到的重用,惹起了奥斯曼帝国宫廷中另一批教士们的嫉妒,这批教士是属于东正教会的。自从希腊和巴尔于半岛被奥斯曼帝国人的军队征服之后,东正教会就一直是奥斯曼帝国宫廷当中的重要一派,享有特殊地位。

  这些东正教会的教士十分排斥西欧的天主教会人士,受到了奥斯曼帝国人重用的路易自然也成了他们厌恶和排斥的对象。虽然路易几次表示自己不是来传教的,并且根本不在乎天主教会和东正教会的差别,而且还宣誓自己随时可以皈依东正教会甚至伊斯兰教,但是仍旧没用,他很快就失去了自己原本就不牢靠的宠信,最后被派到了希腊沿海的一个港口,负责督造战舰。从离开君士坦丁堡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又都已经化作了泡影。

  在海岸的生活枯燥无味,无聊到甚至让路易快要忘记自己原本的梦想。

  在对大臣回心转意的希望当中,他无数次在爱琴海边的沙滩上徘徊。慵懒的海风夹杂着沙粒和一丝海腥味,吹拂到他的脸上,让他只想着在蓝天白云之下快点入眠。在这里逗留而感觉不到那种幸福的气氛,也不会领略不到排除了野心和挂虑之后的恬静淡泊的人生乐趣。空气和轻轻的涛声里充溢着梦幻。沙滩在低语,时而忧郁,时而欢快,时而金光灿灿,时而暗淡无光,却丝毫无法引起路易的任何共鸣。

  在进入到第三年头之后,路易终于明白大臣再也不可能回心转意了,自己的梦想在奥斯曼帝国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在一个下午,望着海面上渐渐西沉的太阳和满天的霞云,他最后只能无奈的现,自己在奥斯曼帝国这里再也没有了出头之日。

  他叫上了自己仆人,让他为自己打点行装,就这样,在某一天晚上,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钱财,路易和仆人静悄悄地离开了这片海岸,迎向了生命中新的篇章。

  仔细估量了自己的形势之后,路易觉得自己在欧洲大6上大概已经没有了多少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到了欧洲之外的地方——他打算去美洲。

  作出了这个决定之后,他立刻搜刮了自己能够动用的所有钱财,然后直接带着仆人动身,冒险家的气概被伪装成了传教士的激情,他又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传教士,就这样跑到了美洲。

  此时的美洲正在被西班牙人一步步征服,在墨西哥在秘鲁,原本一个个辉煌的文明纷纷灰飞烟灭,原住民们要么被大肆屠杀,要么就得被迫改信天主教,而西班牙帝国对传教士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他们需要传教士来改造当地土著的思想,顺便为自己探路。

  在尼德兰就和西班牙军队有过合作经历的路易,当然对此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他一到美洲,就积极地在各个西班牙军队还没有踏足的地区探索了起来,深山高原、原始丛林一点也没有成为他的障碍,他不仅是为了寻找还没有被上帝感召的羔羊,还要寻找未曾被现的财富。

  为了一些不可信的传言,他不惜踏足到最危险的丛林当中,想要在那里找到印加人最后埋藏的宝藏,他带着自己的仆人,足迹遍布了美洲每一个荒僻的角落,当地的教士人人都感叹他的传教精神之坚韧。

  然而,经过了许久的努力之后,路易并没有得到令自己满意的成果。他疯般在印加人留下的各个遗迹当中四处穿行,想要在里面找到金子,或者找到任何值钱的物件,最后他失望了,正如印加人已经被屠戮一空了那样,这里的财富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些残存的遗迹,证明一个文明存在过。

  在持续了一百多年的侵略扩张之下,西班牙人已经基本控制了美洲,一船一船的金银不停地从美洲输送向世界各地,留给他来掘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就算是土地,也早就变成了一片片当地有钱人的庄园。

  几年的冒险还没有财,对金钱的渴望终于侵蚀了路易的理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当中,他试图侵吞一位西班牙军官劫掠的黄金,然后却被那位军官现了,在被追杀的惊恐当中,路易被迫踏上了一条离开美洲的航船,踏上了前去亚洲的旅途。

  这艘船载着许多乘客和一大批白银,驶向了西班牙在亚洲的殖民地菲律宾。

  此时的菲律宾,正因为同亚洲的贸易而变得繁华兴盛,大量的白银被从美洲运过来,然后换成东方的瓷器、丝绸和香料被转运到了欧洲去,形成了巨大的商业网络。来到了菲律宾之后,因为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的缘故,路易和当地的天主教士们圈子格格不入,花了很大力气才使得当地的教会确认了自己的传教士身份。

  稍稍站稳了脚跟之后,路易就开始追逐自己的梦想。因为已经被西班牙人统治了多年,所以菲律宾和美洲一样并没有多少给他这样的外来人士提供多少展空间,于是路易不得不在亚洲其他的地方寻找起来。

  辗转了几次之后,他跟随一艘商船来到了日本的长崎港,然后把自己伪装成了传教士,开始在日本活动,一刻不停地寻找财的机会。

  虽然他起初是想要自己学习日语,不过很快他就现日语是他学过的最难的一门语言,在假名之外还混杂有大量从大6传来的汉字,根本让人无处着手,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和当地的天主教徒混迹在了一起。

  好在经过西班牙和葡萄牙传教士多年的传教,日本在北九州和长崎等地区已经有了大量的天主教徒,还有不少人学会了西班牙语和拉丁语,因此路易倒也没有碰到什么障碍,很快就同当地的天主教徒圈子打成了一片,也初步建立了个人在当地的声望。

  为了自己的财梦想,和当时的大多数传教士一样,路易也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在当地看了几次病,误打误撞地也治好了几个人,其中还有当地的商人,因而也得到了商人的感激。利用自己建立的影响力,路易鼓动那位商人参与到了海贸当中,让商人挣了一大笔钱,然后自己也从中收取了不少好处。

  这个传教士,这个冒险家,到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不过因为多年在外饱经风霜的缘故,所以看起来更加苍老一些,金色的长头有些已经开始白,额头上也出现了几丝皱纹,看上去简直跟个五十岁的人没有多大的差别,不过他那灵敏锐利、充满了勃勃野心的眼神,倒不会让人怀疑他已经老迈昏聩。

  他的额头比较宽,脸色苍白,而且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再配上严肃的表情,虔诚而且庄重,而且因为受到了当地人的敬重和挣到了一笔钱,所以他的神情变得愈庄重了起来,整个人都似乎可以被当做传教士的范本。

  然而,正当路易以为这一次他的梦想终于能够实现时,仿佛是上帝有意要阻碍他一样,新的灾祸又不期而至了。

  此时的日本,正从纷乱厮杀的战国时代过渡到了相对稳定的德川幕府时代,国内的军阀混战慢慢走向了尾声,尤其是在1615年,日本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攻破了大阪城,杀光了之前的统治者丰臣家族之后,德川幕府在日本的统治已经逐步稳固。

  在用刀剑建立了对日本的直接统治之后,德川家族开始寻求在其他方面稳固自己的统治,而思想统治作为重要环节,当然没有逃过德川幕府的掌控。为了巩固思想统治,德川家康有意扶持佛教,并且排斥天主教在日本的传播。

  同时,虽然日本已经进入了相对和平的时代,但是各地领主对农民的压迫和榨取却还是和过去一样,不堪压迫的日本农民纷纷起来反抗,同时将外来的天主教作为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当时的日本,天主教徒们动的起义(一揆)时有生。

  幕府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同时他们也不认为是自己的压迫引起了农民的反抗,反而认为是天主教败坏了人心,于是决定在日本国内禁绝天主教的传播。

  在一六一二年,日本幕府在幕府自己的直辖地先颁布禁教令,禁止西洋传教士传教,第二年便把这一法令推行到全国,到了1616年,日本幕府更加把这种禁令扩展到了对外贸易上,规定欧洲船只只能在平户、长崎两港停泊交易

  作为天主教士的一员,路易当然也被幕府当做了危险分子,当地的官员直接召见了他,命令他不得在日本传教,如果胆敢违反的话就会有性命之忧。

  本来就对传教不甚关心的路易,当然很轻松地就答应了这个命令,但是日本幕府限制海外贸易的政策却让他痛苦不已。在幕府的刀剑的逼迫下,他不得不停止了自己在日本各地的活动,回到了长崎港当中,打算在那里重新延续自己的事业。

TOP

0
  第七百八十六章 你会造火铳吗

  然而,不久之后,随着一群新的西洋人的到来,却让路易的最后希望也化为了泡影——此时的荷兰人,也现了亚洲所存在的商机,他们也把自己的商业触角伸到了日本,派出了大量商船来到日本通商。这些信奉新教的荷兰人只想着靠贸易挣钱,对传教根本没有多少热情,自然比西班牙人更讨幕府的欢心,于是幕府的将军最后下令要驱逐所有西班牙人,只同荷兰人经商——毫无疑问,路易自然也在驱逐之列。

  不愿意离开的传教士们,煽动了日本天主教徒的叛乱,最后却被幕府军队严酷地镇压了,大量天主教民和传教士被杀。

  路易有一次亲眼看到了日本人是怎样处决这些天主教徒的——在镇压了一次天主教徒的叛乱之后,幕府军队将一群天主教民带到了一片沙滩上,然后被迫穿上淋了油的蓑衣,接着被幕府军人点燃,着了火的教民哀嚎着不停地跳了起来,围观的幕府官兵却哈哈大笑,戏称这是在跳舞。

  并没有参加煽动的路易被这种杀戮吓得心惊胆战,最后只得带着自己这几年间攒起来的一点财产,乘坐一艘日本人的商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长崎港,打算回到菲律宾去寻找新的机会。

  直到商船碰到了台风之后,路易才现自己的厄运并没有走到尽头。在强烈的台风中,他所乘坐的商船被风暴撕扯成了碎片,他落入到了水中,差点直接淹死,所以他的老仆人抓住一块木质甲板的碎片,然后扯住了他,才没有让他被大海直接吞没,两个人就在无边无际的海中漂流着,寻找着渺茫的生存机会。

  整整两天后,又饥又渴的路易已经开始忍不住喝起海水时,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艘船,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后,他现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的船。他和仆人连忙鼓起最后的力气大声叫喊了起来,希望船上的人善心来救命,当船上的人终于现了路易,并且开始转舵往他这边驶来的时候,巨大的狂喜将路易整个人都吞没了。

  终于得救了,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昏迷了过去。

  “大哥不知道,这等传教的佛郎机人实话不多,总喜欢把自己说得无所不能,来诓骗别人入会信教,在咱们大明久了,受礼法浸染,这才明白些规矩,小弟救上来的这位鲁某,询问之下也是口出大言,可江南这等人实在太多,不怎么稀罕,小弟就问的细了些”

  有道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又有个说法是物以稀为贵,不过大家在蒙元时候见多了色目人,西洋过来的传教士来到后也被认为是差不多的货色,从一开始就糊弄不了太多人,他们拿过来的那些西洋货物也就是被人当做稀罕的巧物玩意,却没人怎么重视。

  在这样的心态下,来自法国的路易开始很是尴尬,他按照自己在吕宋和倭国的习惯,先把自己吹嘘的无比高贵,少不得加了公爵侯爵的爵位,又有红衣主教的身份,但这些却被余家请来的通译不屑的戳穿,见多了这样的花样,根本不会上当。

  好在路易这些年经历的挫折太多了,对这些许的尴尬根本不以为意,他从对方的询问中分析出了结论,对方似乎很急切的想知道自己懂什么技能,路易下意识的感觉到这是个机会,他开始陈述自己的技能,哲学、艺术、金融、航海甚至是机械,这些他或者懂或者可以⊥别人以为他懂的技艺,一个个说了出来。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或许那通译词汇不够丰富,跟着通译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始终阴沉着脸,善于察言观色的路易也知道,自己刚才说得那些没有打动对方,路易表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些着急,被救到这里来的时候,路易已经观察了周围,这样繁华的城市过了他在倭国见到的任何一个,而这家的豪富也过了他在倭国见到的豪商和大名,这里一定是大明的都城附近,救下自己的人一定是大明的什么贵族,至于在船上的水手说大明的都城在北方什么的,这年头水手的话根本不能全信

  对方肯定需要些什么,路易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但对方到底要什么实在是弄不清,不知道怎么,话题就到了火器上面,对这个路易的确懂一点,毕竟在尼德兰,在美洲,用到火绳枪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路易没觉得这是一门技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多太滥,就连倭国也有使用。

  当对方追问火铳的时候,路易尽管觉得奇怪,可还是知道关键了,他和自己的老仆人交谈几句,然后又向对方要来了纸笔,当然那种毛笔他根本不会使用,只能让对方取来木炭,自己用刀削出勉强能用的炭条,磕磕绊绊的在纸上画了一幅素描。

  素描写生也是神学院的课程之一,而且这种写实的画法对教士传教有很大帮助,所以教学双方都很认真。

  路易写出的那幅图是一个士兵拿着重型火绳枪射击,用木叉架着火绳枪,动作很是标准,不管是士兵还是火绳枪,也都很逼真,跟着的仆人却看出了画面上很多处不太对的细节,他当然不会指出来,路易还记得这幅图的出处,这是尼德兰战争时候,从尼德兰士兵身上缴获的一本图册,据说莫里斯亲王把火绳枪射击的每一动作都画成图,让士兵们照着去做。

  这幅不标准的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余家在海面上也是有些年头了,和佛郎机人也是打过交道,也见过佛郎机的火器,这个图上描绘的正是那种,而且路易还让自己的仆人做了个射击的姿势,尽管仆人的右手已经不太好用,尽管只是拿着一根木棍比划,可还是很标准的架势。

  写和演示让余致远顿时兴奋起来,当时接到赵进的委托,他还以为是个手到擒来的活计,没想到时间越拖越长,而且赵进对这件事很关注,这让余致远的压力越来越大,眼前这两个人却是解决了这个难题,虽说赵进要得是实物,但能找到两个懂行的也可以交差了。

  余致远不敢和赵进含糊,佛郎机火铳的实物肯定还要继续寻找,但先把这两个人送过去,也证明自家在做事。

  至于这个传教士和仆役怎么想,余致远根本不予理会,余家虽然是诗书传家,可经营海上船队,也不是没见过血的。

  当然,路易对接下来的事情也很期待,特别是他询问过通译之后,知道这松江不过是大明一个富裕的小城市,这余家只不过是一名富商之后,路易就对这片土地更感兴趣了,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大明,这个马可波罗游记里的神奇大6,现在看起来,这里真是个遍布黄金的国度。

  带到赵进面前的人当然不能含糊,余致远已经尽其所能询问清楚,当他看到赵进很感兴趣的时候,余致远心里松了口气,总归有个交待了。

  “带进来看看。”赵进笑着说了句,吉香和赵进身后的牛金宝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又对外面打了个手势,牛金宝和外面的几个家丁一同向外走去。

  没过多久,牛金宝先走了进来,对赵进禀报说道:“年纪大的那个是老兵,不过右手已经半残疾,力气也跟不上,不用在意,至于那个年轻的身手不错,看虎口的老茧和站立姿势,只怕是练过刀剑的,这两个都已经搜过身,没于碍的。”

  路易和他的仆人被带了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余家请来的通译,赵进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个通译,问余致远说道:“这个通译放心吗?”

  “这通译就是在余家当差做事的,已经有两代人了,请大哥放心就好。”余致远保证说道。”这位就是你们要见的贵人,赵大官人。”余致远出声介绍,那通译翻译过来。

  路易没想到自己要见的人这么年轻,按照他在欧洲和倭国的经历,当权者起码都是四十岁以上的,老迈也是不少,这么年轻的贵人只可能是那些豪门的子弟,熟知人心的路易下意识的想装出传教士的矜持和高深,可注意到这个年轻人锐利的眼神之后,路易立刻改了主意,夸张的行了一个礼,头都快要低到了地上。

  只不过东西方的礼节差异太大,路易夸张的手舞足蹈让屋中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赵进笑着问道:“你懂制造火器吗?”

  通译刚要开口,赵进又是补充了句:“我问的是火器,不是火铳,我问的这个包括火铳和火炮。”

  既然语言不通,那么翻译也要力求精确,那通译结巴了一下,这才重新开口,佛郎机话大家当然是听不懂的,不过看着那通译结结巴巴,甚至还用手比划了起来,就知道这通译也未必多么懂。

  “老爷,这洋人说自己知道怎么造火铳,也知道怎么铸炮。”通译转头说道。

TOP

0
  第七百九十九章 谋反的御史

  毕竟宦官们读书时间的短,大量的时间都是用在办差上,而士人们想要进入官场,读书还是读无用的四书五经,耗费了他们太多的光阴和精力。

  宦官太监权重,做决定的毕竟是天子,东林朝臣在移宫案中立了大功,又靠着红丸案把政敌清扫一空,向天子陈请,天子也不会贸然驳回。

  可当今这位天启皇爷却和他的祖父一样,不喜欢上朝,登基没几个月,京城内外就都知道,这位万岁爷喜欢做木工活,喜欢眉清目秀的小宦官,就是不喜欢上朝听政。

  眼见着好不容易拿到的优势就要丧失,东林党人愈焦急,动内外所有的力量想要扳回来,在这样的局面下,谁还顾得上什么辽东。

  既然袁应泰殉国,那么先前那个熊廷弼做得不错,就再丢过去试试,反正去了辽东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熊廷弼并非东林中人,去那边自生自灭就好。

  相比于满不在乎或者来不及在乎的京师百官,王友山对辽东生的一举一动都是万分关注。

  一开始他也觉得不用太过在意,自成祖北伐之后,大明北边狼狈的次数不算少了,土木堡之变连天子都丢了,小王子、俺答这一个个草原上的霸主出现,大明一次次的吃亏,这京城被鞑子兵马摸到边也不是一次两次,大明还不是好好活到今天,那些草原枭雄死的死烂的烂,早就不知那里去了。

  建州女真又是什么货色,还用这么在意吗?在万历二十年的时候还在乖乖上贡,一个不过二十万人的小部落而已,开始时候大明肯定要吃亏的,这个也是历年历次的常例,可这么慢慢熬下去,建州女真也就没了那股精气神,也就会慢慢衰败下去,十年几十年之后,大家也就会在史书中找到了。

  但自称大金的建州女真打下抚顺城,打下清河堡,在萨尔浒大胜之后,却由不得王友山不重视了。

  东虏女真和西寇蒙古有个很根本的不同,那就是他们不光野战能胜,也能攻城拔寨,经过询问之后,王友山知道抚顺和清河堡到底是什么样的城池,这样的坚城要塞,还是素称精锐的辽镇边军守卫,就这么被建州女真军队攻了下来,以往蒙古各部入寇,野战无人敢当其锋锐,可坚壁清野大家却能做到,都知道蒙古各部不善攻城,偶尔失陷几座城池,也是那种单薄弱小的县城。

  野战能胜,又能攻城拔寨,等于大明在其面前没有遮挡,长久看或许有自己丧失锐气的可能,可现在看,不管怎么说都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王友山现在和兵部一于郎官吏目的关系很是不错,王友山在官场上的前途已经没有了,这个所有人都清楚的很,不过这位王御史花钱很大方,且不说经常请大家饮宴,年节礼品什么的也是丰厚的很,所求也很简单,就是想要尽快知道辽镇边事。

  人有千百种,王友山这么大方,想来是不缺银子的,仕途上也是前进无望,或许只能把兴趣赚到国事兵事上了。

  辽镇那边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军国机密,何况守密也不会给自己有什么好处,该告诉的也就告诉了,何况谁越早说,王友山这边的报酬就越丰厚,这么时间长了下来,兵部各位都是争先恐后的透露风声。

  接到消息的时候,王友山总是给个客气的笑脸,不过笑脸却越来越僵硬,辽阳和沈阳是什么地方,那是辽镇的核心之地,相当于关内各省的省会重镇,这样的地方都被建州女真打了下来,朝廷大臣自杀殉国,那么大明还有什么遮挡?

  看着兵部上下满不在乎的样子,这让王友山更加心寒,自建州女真起兵来犯,辽镇已经丢了六座大城,砦堡丢失无数,总兵大将死了不下十人,参将以下不可胜数,兵丁过十万,大明的确地大物博,可也不过十几个省,又有多少个沈阳辽阳一样的大城,又有多少总兵参将,又有多少个兵丁十万

  兵部没有人在乎,都察院在乎的人也不过是为了党争,看看谁当年撤换的熊廷弼,谁提拔的袁应泰,谁该为辽东这场大败负责?谁又该为接下来辽东的局势负责?

  所有人的漠视,大多数人的浑浑噩噩,让王友山感觉到很孤单,也让他感觉到不寒而栗,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其他人错了,如果自己没有错,为什么京师上上下下都对辽东和女真没什么关注?

  都说这是疥藓之疾,都说修德化鞑虏自会来投,可王友山却觉得徐州那几个小辈说得对,大明的确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但那建州女真却在拿着斧子一下下的砍,砍一斧下去,大明的根基就少一点,这么一下下的砍下去,早晚能把这棵大树砍倒,或许砍树的人探头看过去,还会现大明士人正在拿着锯子再另一面锯树,当然,他们会说,这么做是为了大明更好。

  更麻烦的是,王友山看不到任何改变的可能,难道这大明就这么完了?就这么被建州女真鞑虏一步步的打进来?王友山想到了徐州,但他从不觉得身在徐州的那几个小辈真能改变太多,或许能够自保吧

  自从辽阳、沈阳被威胁的消息传回来,王友山每天都要请兵部的人饮宴,顺便打听消息,等到了后来,白日里也要去一次兵部,看看有没有什么急报,等辽阳沈阳陷落的消息传回来,王友山还是去个不停,就是想要知道更多,想要知道还有没有后续。

  “王大人不必这么忧心,现在已经快五月了,辽镇那边积雪化冻,道路泥泞不堪,大队人马行动不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兵部的人这么安慰说道。

  只是这淡然的回应,还有这总算不必麻烦了的态度,让王友山心里总是有怒气,可也不能作。

  每日里轿子来去兵部,王友山也能看出兵部官吏笑脸下的不耐烦,道理他也想得明白,如果不是这宴饮馈赠,对方早就冷脸相对了。

  和兵部官员估计的差不多,辽阳和沈阳被攻下之后,建州女真金军的攻势也停了下来,辽镇的局势又稳了,不过这个稳定是以大明丢失了辽东后,在辽西重新开始整备防务的稳定。

  坐轿回到家中,王友山习惯性的坐在书房里呆,拿笔时不时的写几笔,想到某处,表情变得沉重无比,再想到某处,则是苦笑自嘲,自己在京师所做,或许仅仅为了满足家乡小辈们的好奇,自己何苦在这边撑着,早些回去居家耕读有什么不好,听说儿子的几个结义兄弟都已经说了亲事,自己是不是也该催促下。

  王友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书房很热,因为在这个天气里还有个炭盆放着,这炭盆冬日里用来取暖,之所以春夏还留着,是因为有别的用途。

  在京师呆着也没什么意思,目前朝中局势还没有明朗,不过一旦确定,自己就该腾位置出来了,兵部那边已经习惯拿自己银子了,以后只要银子维持着,消息也不会断绝,在这边留几个下人就好

  王友山正在书房里遐想,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嘈杂吆喝,甚至还有叫骂的声音,这动静应该是在宅院内。

  仆役下人都被河叔管束的不错,根本不会有冲突,他们都知道自己喜静,不会大声喧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放下笔,就看到一名仆役神色惊慌的进了书房,一进来就急忙说道:“老爷,锦衣卫把咱们家围了,说咱们家谋反”

  王友山心里“咯噔”一下,谋反?难道是徐州那边的事情了,自家几个小辈所做,的确是无法无天,一直能含糊过去,靠的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现在难道暴露了什么吗?

  仆役正禀报的时候,却听到外面脚步声响,王友山深吸了口气,从书桌上抓起一叠字纸,直接丢进了炭盆里,对那仆役说道:“看着他烧完,不然就有大祸。”

  说完之后,王友山迈步向外走去,仆役神色紧张的去翻动已经燃烧起来的字纸,让他烧的更快。

  其实字纸不过是在兵部打听消息的纪录,说不上什么大祸,但锦衣卫株连的本事不小,能少些手尾还是最好。

  王友山走出书房没几步,就碰到了两个挺胸叠肚趾高气扬的锦衣卫番子,这两人满脸轻松,根本没有拿人办案的紧张模样,甚至连威吓的表情都懒得做出。

  主仆打扮的分别还是不小,一看到王友山,番子立刻知道这就是正主了,瞥了眼之后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就是都察院的御史王友山吗?”

  “正是本官”

  “你牵扯谋反的案子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谋反?本官在京师多年,堂堂正正做人做官,家乡小辈也是本份,怎么就能牵扯到谋反,朗朗乾坤,圣君在位,你们不要诬陷良民”王友山义正词严的说道,身为御史,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当然不差。

TOP

0
  第八百章 大祸将至?

  王御史气势逼人,鼻子却抽动两下,却已经闻到了纸张燃烧的焦糊味,王友山心中暗道不好,这两个番子肯定也是闻到了,如果就这么追查过去,看到那些辽镇军情,兵部的消息,罪名更会坐实了,加上徐州做得那些事情,谋反大罪恐怕跑不了了

  让王友山没想到的是,对面的两名番子对这个根本不闻不问,其中一名还厌恶的用手扇了扇,闷声说道:“什么味道?”

  另一番子则是笑着说道:“王大人,换了别的御史,咱们兄弟还真要掂量掂量,动了一个那就是动了马蜂窝,可你孤单单的没个仗恃,咱们怕什么呢?抓了也就抓了,谁会理财?”

  王友山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另一位接口笑着说道:“原本王大人也是有根脚的,奈何他这一派以经散了,没了这个倒也没什么,如果王大人靠着的那位吴公公还在,咱们也是不敢碰的,可吴公公不是去凤阳那边种菜了吗?谁还能护着王大人?”

  “你们想要什么?”王友山沉静了下来,闷声开口问道,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能挽回的了。

  这几年更迭太快,各党轮流出头,又因为皇位迅更迭,内官势力同样动荡的厉害,这等更迭变化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王友山则是愁的一个,且不说自己那个徒党烟消云散,就连宫内的关系也都不复存在,还能照顾着他的那个吴公公早就被配出京了。

  两个番子对视了眼,嘿嘿一笑说道:“王大人家中豪富,咱们兄弟都知道的,钱财乃身外物,王大人若是多舍得些,也就能少遭些罪,咱们也没什么私下里的仇怨,只是上面交办的差事。”

  王友山知道自己没有挣扎抵抗的余地,但他还有个想法,那就是如果只来了这两个番子,可以⊥家中仆役动手,然后逃离京城,除了河叔这个身手好的,王家身有武技的仆役还有三个,加上快马传信的信使,料理两个番子不难。

  不过来到前厅之后,王友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锦衣卫一共来了十几个人,其中颇有几个精悍之辈,每个人都拿着兵器,如果动手,更大可能是两败俱伤,惊动太大,麻烦也就更大。

  河叔也已经被看管起来,他看到王友山过来,一直拿眼神询问,王友山沉默了会,还是小幅度的摇头。

  把人抓了之后,锦衣卫番子们自然要搜检一番,王友山也没什么隐瞒,直接把藏银的地方告诉了对方,看到那大笔金银之后,过来的番子们都是兴高采烈,对王友山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既然这么有钱,想必家里更富,到时候过来探望活动,少不得还有好处,对财神爷当然要好些。

  王友山这些年在京师见识不少,知道这番子拿人都要细细搜检,书信字纸之类都是证据,而且还可以株连,书房往往是翻检最仔细的地方,可这次来了这么多人,把银子和值钱的东西搜刮一遍之后,别的却丝毫不在意。

  这实在是诡异的很,王友山甚至怀疑对方是假扮劫财的,不过番子们把腰牌亮了出来,还报出了自家上司的名号,这就做不得假了。

  被押出院子的时候,不少人都在外面围观,这里住着的都察院家属很多,但大家看王友山的神情都很漠然,也没什么义愤填膺的模样,因为王友山和大家的关系都很远,不是同党,自然就不会亲近。

  王友山脸色苍白,他又是对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忐忑,又是担心徐州那些小辈,连带着脚步也有点踉跄,王友山突然现身边的河叔不太对劲,似乎在转头摆动。

  看到这个王友山有些恼怒,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这等无用的勾当,他转过头,顺着河叔的方向看过去,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个徐州来的信使,正满脸愕然的盯着自己一行人,这信使脸色随即变得漠然,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转头向着远处走去。,

  王友山莫名松了口气,自己被抓的消息能第一时间送回徐州,怎么都方便了,搞不好自己也有救了,在他的心底,下意识觉得徐州那些小辈其实无所不能。

  和抓人的番子所说一样,王友山自己也估计到了,一个没有人庇护,内廷外朝都孤零零的七品文官被抓,尽管他是号称清流的都察院御史,却根本没有人理睬,也有人出于好奇,出于职司所在打听了下,一听是谋反,立刻敬而远之。

  快要过五月了,这是天气最好的时节,天气晴朗,又不怎么燥热,而且断断续续有雨,田里庄稼的涨势也不错,已经有人说今年是风调雨顺了。

  在洋人路易的指导下,搬到何家庄附近的铁匠们造出了新样式的火铳,铁匠们打造时候都是中规中矩,私底下却少不了议论几句,比如说这洋人不靠谱,长相古怪,对铁匠铺里的活计也懂得不多,这样的番鬼,能知道铁件上的事情吗?

  何况这新打造的火铳,除了这木柄变长变大之外,铳管也变短变粗,这样的家什能打多远?能有什么威力?

  这洋人麻烦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处,火药那个东西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这么多年大伙就这么用,他偏要出什么幺蛾子,要把配好的火药做成火药饼子,然后小磨细细磨碎,还要用细筛筛过,这这么做,也不知道有多麻烦,如果不是赵进支持,大家早就翻脸了。

  而且赵进说到底也是年轻,他自小学武,居然也对铁匠铺子里的东西指手画脚,他懂什么,各个师傅用的量具家什都是自己打造的,用别人的就不趁手,他倒好,非得要求一样,一个师傅打出来的还要多次检查,完全一样了才分给大伙用,开始太不习惯了。

  不过大家心里倒也明白,进爷就是大伙的东主老爷,他说什么,大家就乖乖听着。

  对于那个洋人路易的怨气,在火铳打造出来,铁匠们试射后烟消云散,铳管更粗,装药可以加量,铅弹也可以加重,威力自然更强,然后射程没有变短。如果用了重新磨制筛过的火药,射程和威力还会加强

  既然好用,那么大家都无话了,只是乖乖照做,但还是要不断的招募帮工,因为火药的处理很麻烦,需要大量的人手,原本只是铁匠帮工就做的伙计,现在也变成专门的一个作坊,而且单独建在小河旁边,还挖了几条沟,河水用来救火,万一有爆炸的危险,大家先朝着沟里跳吧

  说是样式不同,但基本结构和鸟铳区别不大,甚至因为铳管变粗加工起来更简单了,废品率也降低了许多,五月二十二这天,三十支火铳送到了赵进这边,射药也都按照事先的吩咐包成了一个个小纸包。

  和上次一样,学丁们被召集到校场上,前面摆着几套盔甲,有棉甲,也有赵字营自己的铠甲,除此之外,先前被存进库房的鸟铳也拿来了三十支。

  新造火铳和鸟铳同时开始装药射击,差距从一开始就拉开了,尽管都是用定装射药,可鸟铳因为铳管细长,装填就不如新式火铳方便,不说别的,通条对准枪口,一下插进去和两下三下也是有差距的。

  然后射程、威力和准头,都是有差距的,火铳枪柄的改进让射击者身体可以保持稳定,而鸟铳做不到,更大的口径代表着装药更多,铅弹更重,射程和威力也就更远更大。

  让过来观阵的赵字营诸位惊愕的是,在四十步左右的时候,新造火铳就对赵字营自造的铠甲造成破坏,三十步完全可以破甲了。

  看到了这个效果,吉香心服口服,果然这种事情是不能想当然的。

  “好,奖赏路易十两黄金,通译十两白银。”赵进笑着在木台上说道,有功当赏,尤其是对路易这种人来说。

  这个时代来到大明的洋人有两种,一种是虔诚的传教教士,另一种则是为了财的冒险家,路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自己也没有刻意的遮掩,因为赵进这边丝毫不看重他教士的身份,路易就是个披着虔诚皮一颗财心的冒险家,对这样的人,于脆利索给他金银的奖赏刺激,比什么都有效。

  听到赵进的话,通译喜笑颜开,他忙碌一年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这一下子就是半年的进项,而路易没等那通译翻译,就满脸堆笑的躬身行礼,嘴里怪腔怪调的说道:“多谢大老爷的赏赐。”

  口音很是怪异,差不多就是变调了的松江官话,赵进等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都觉得有趣。

  “老爷,这路易现在学官话很是用心,最先会的就是‘金子、银子,”通译看着大家高兴,连忙凑趣说道,这让赵进等人更是大笑。

  洋人路易满脸笑容,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没有众人的打趣。

TOP

0
  第八百一十三章 公忠体国魏忠贤

  原因也很简单,魏忠贤魏公公最得天启天子的宠信,又和客氏结为对食,更加深了和天子的关系,先前那位要入司礼监做掌印太监的王安,就因为和魏忠贤交恶,结果被问罪拘押在菜园子里,现在还生不如死,而王体乾能得掌印太监这个位置,也是走通了魏忠贤和客氏的门路。

  大家对这里面的关节明白得很,如果不是魏忠贤不识字,需要一个人批红拟旨,需要有个人看懂朝廷的公文,这掌印太监早就是魏公公来担当了,十有八九还要仿着万历年冯保的例子,连东厂一块抓在手里。

  现如今王体乾在魏忠贤跟前都和写字宦官一样,其他人更是直接把魏公公当成祖宗一般对待,唯恐恭敬的不到。

  而且魏公公办差也是精明的很,万历皇爷倦政,东厂那边也荒废了好久,办事当差的人都只顾自家生,根本不管什么公务,而魏公公提督东厂之后,好好整治了一番,上上下下都变得勤谨起来,谁也不敢偷懒,方方面面的消息也是朝着宫内汇集,内外有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

  精明归精明,魏忠贤做事却不苛刻,从来不管下面人财,甚至能帮的时候还要伸手帮忙,比如说每天午饭后的半个时辰,伺候完皇爷的魏公公不急着休息,而是先听属下和小辈们的禀报,给他们一个财抬格的机会,这样宽厚的大挡,宫内上上下下自然拥戴的很。

  “小匡,这等事你也敢开口?是不是咱家好糊弄啊?”坐在摇椅上的魏忠贤眼睛都没有睁开,边晃边缓声说道。

  大挡才能穿着的大红蟒袍挂在边上的架子上,魏忠贤自己穿着一身便服,他不是少年入宫,保养的就不如宫内这些养尊处优的内官,脸色偏黑,皱纹纵横,看着好像一个乡下读书人似的。

  而站在一边禀报的那个小匡,则是白白胖胖,好像江南富翁,几代富贵养出来的模样。

  但听魏忠贤说出这么一句,这小匡急忙跪在了地上,连声说道:“老祖宗,小的就算有狼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您老面前说一句假话啊那边许了一千二百两金子的好处,已经给了五百两的定金,就是让小的传话过来,这么多钱财,还是这等惊人骇目的勾当,小的不敢含糊。”

  “能拿出这么大手笔来,直接把人买出去岂不是更好,何苦费这么大事,找到你,又要找咱家?”

  “老祖宗,小的去问这桩案子了,是文书房刘云鹏那边打的招呼,而且鲁王府的人盯得紧,又是谋反的大案,拿出这么大笔银子赎买,只怕没人敢要,还要惊动更广,所以才找到小的这边,小的也觉得这事情太大,所以请老祖宗拿个主意。”

  躺在摇椅上的魏忠贤睁开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声音有些尖的说道:“不敢惊动就敢来要挟,他们倒是泼天大的胆子,为一个小小的七品清流,居然就敢琢磨这么大的罪过,这朝廷也是能要挟的吗?你这就去大牢,给那个什么王山千刀万剐了,然后找外面的人奏请万岁爷,会剿那边的反贼“

  小匡急忙在地上磕了个头,膝行两步说道:“老祖宗,小的冒死说几句,这桩事找到小的头上,小的虽说对那金银动心,可也不敢拿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情来找老祖宗,特意安排人去查了下,那边当年曾经吓退过三千官军的精锐骑兵,能有这样的势力,没准还真就能做成了,老祖宗,就怕万一啊,万一咱们这边不理会,结果那边闹大了,事后追究过来,老祖宗管着天下事,总得担些于系。”

  “三千官军骑兵?”魏忠贤重复了一遍,他是北直隶人,又懂得开弓骑马,对武事的概念却比其他宦官强不少。

  “老祖宗,现如今内廷里不服您的奸邪小人还有不少,可如今正是太平时节,显不出您老人家通天彻地的本领,若是这桩事闹起来然后咱们再能平了,里里外外可都会佩服您老人家,万岁爷那边想必也更加信重。”

  “荒唐,这等天下震动的勾当怎么能用作筹码,真正闹大了,又岂是说停就能停的,这就文书,让东厂和锦衣卫去抓人”魏忠贤声色俱厉,身体也坐直了。

  那小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开口说道:“老祖宗,他们做事颇为周全,既然能安排孩儿来递话,想必那边已经做起来了”

  魏忠贤重重的一拍摇椅扶手,尖声说道:“圣明天子在位,怎么就有这么多妖魔鬼怪横行,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派厂卫,明暗两路都派出去,那边要是敢闹,那就派兵会剿,偌大的天下,还能容得下这等小丑”

  小匡连忙磕头领命,他已经不敢多说了,还没等这个小匡继续说话,魏忠贤又是开口说道:“传咱家的令,小匡你去把那个王什么提出来,放在东厂大牢里好好看着,等这事出了结果之后再行处置。”

  听到这个,小匡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磕头答应,起身就要向外走。

  “小匡,有的银子能拿,有的不能沾,这次的不赚也就不赚了,下次咱家给你寻个差事,风光体面。”

  “不瞒老祖宗说,那边只要这个结果,等出了结果再行处置,孩儿就能拿到剩下的金子了,等手上凑齐了,孩儿都孝敬给老祖宗您。”

  小匡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之后,魏忠贤却沉默了一会,缓缓摇头说道:“他们就这么大把握?为一个芝麻大的七品冷灶?”

  看着魏忠贤陷入沉思,这小匡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瞅空子于笑说道:“老祖宗,真金白银总归是做不了假的。

  “关外连丢了两座大城,南直隶又要闹这个,万岁爷心里苦啊”魏忠贤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然后长叹一声。

  双马大车,包铁的木轮深深陷入道路之中,可车上没有太多行李,江湖绿林中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这车上一定装着金银铜锡这等值钱的物事。

  如果换在别处,这么几辆大车行走在官道上,不知道会惹来多少杆子强豪,可现在安然行进,就算想要打主意的,看到车辕上那个赵字旗,什么念头也都没了。

  而且在这大车边上护送的也都是赵字营的家丁团练,看着就是精强青壮,想要硬打都未必能打下来的。

  除了这些,坐在车上的几个人看着却不太对劲,这几个人白白胖胖,趾高气扬,对马车边上护送的那些家丁团练也没什么好声气,实在是古怪。

  赵字营和云山行内,就看不到几个白胖的人,而且在赵进手下,没有重文轻武这么一说,家丁团练们的地位很高,断不会被人这么轻蔑的对待,路人行商也能看得出来,护送着五辆大车的五十名家丁团练,各个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消息灵通的人心理都在嘀咕,难不成这传言是真的,说是赵字营被外面的王府掐住把柄了,把盐市和酒坊都让了出去,现在兖州口音的人在何家庄那边越来越多,足足百余号,也不是来做生意,行事横行霸道,还暗地里声张什么赵进马上要完了,大家得看清楚局面,别跟着倒霉。

  有过马冲昊那件事之后,在局面没有分明之前,尤其是在徐州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妄动乱来,除非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而且大家也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要说被王府掐住了脖子,没道理潞王府派到徐州办差的人又被抓起来了,听说这次来的还是什么潞王妃的堂弟,还带着几个江湖好手,很是嚣张,结果在衙门里面被人打断了手脚,直接丢进了大牢。

  算起来,潞王府和当今天启天子的关系更近,鲁王府更远,没道理怕这个更远的,不怕这个近的。

  种种莫名蹊跷,让大伙都不敢乱动站边,大家能做的,无非是在边上看看,等着出结果就好。

  这装着财货的大车队慢悠悠的行走,出了徐州地界,进了山东鱼台县,车上几个人也顾不得摆谱,却凑在一堆小声议论。

  “这么多金银,咱们就这么送回去?不如先分下来点?”

  “你找死吗?乔山他们已经把数目点了,快马送回王府去,回去清点不对,肯定拿咱们几个开刀”

  “真是混账,怎么就咱们几个抽签倒霉,他们那帮人肯定都留下来大财了,啧啧,几个庄子都拿到手了吧”

  “听说庄子里的黄花大闺女不少”

  一边埋怨,一边嬉笑,却没注意到一骑快马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没理会前面百余步的地方停着几辆大车,那大车和装运财货的大车一个样子。

  那快马跑过车队的时候慢了慢,马上的骑士瞥了下面一眼,然后继续打马前行,到了前面路边停大车的地方,却是打横停下。

  没多久车队就到了那边,那骑士抬手挥了挥,开口说道:“准信传过来了,可以向回走,快些”

TOP

0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一直不怕的

  听到这话,车夫立刻让马车停下,那几名押送大车的鲁王府中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人气哼哼的吆喝说道:“怎么停了,今晚还要在鱼台县城过夜,耽误了你吃罪的起吗?”

  正颐指气使,只看到眼前刀光一闪,耳边依稀有惨叫响起,这是他最后的感觉。

  几十名家丁团练动手,杀这几个毫无防备的王府中人就和杀鸡差不多,于脆利索的做完,距离官道几十步的地方已经挖好了坑,大家一起动手,直接把尸体搬了进去,然后开始掩埋,没过多久就是做完,就连官道上的血迹都用沙土大概盖了下。

  然后将几辆马车的财货朝着其他马车均了均,载重变轻,马车行进的度也要变快了,那骑士在马上点点头,开口说道:“兄弟们早些回营,这些日子还有得辛苦。”

  说完骑马远去,下面的家丁团练吆喝着答应,更有人兴高采烈的说道:“能这么痛快,辛苦也就辛苦了,真恨不得在那几个贼厮鸟身上多砍几刀”

  杀人的地方不光是这边,徐州的各处酒坊都在动手,杀人的往往就是最早过来投靠的那些人,杀完人之后,尸体直接裹在草席里运出去,附近早就堆好了柴草挖好了坑,手尾都可以料理干净。

  “这些王府里出来的人没见过银子吗?怎么一个个的这么贪心,整天过来说什么以后他们管事,不给他们够了,以后就不要想在这盐市上做买卖,我啐他一脸,连咱们东家是谁都不打听,就敢说这样的大话,再说了,有银子也不给他们,就算真是鲁王府接了这盐市,这么要紧的地方,能让他们几个杂碎管吗?真是笑话”通和盐店在盐市上的掌柜愤愤不平,边说边骂。

  一边默默打着算盘记账的账房却开口说道:“真要到那一天,我看这盐市也开不下去了,除了赵天王那一帮,谁能管好这里,鲁王府这些人太贪了,肯定会杀鸡取卵,不会长久经营下去”

  “掌柜的,卢管事来了”外面响起一声伙计的要和,那掌柜啐了口,嘟囔着骂道:“每天过来纠缠,每天不给点银钱就打不走,说是王府出身,我看是叫花子出身。”

  “忍着点吧,王府里面的人没王法的,真要是局面不对,咱们想收拾走人还不能得罪他们。”账房叹了口气劝道

  掌柜闷闷点头,随即在脸上堆起笑脸,快步迎了出去,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这卢某在鲁王府可能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但眼下还是不得罪为妙。

  “周掌柜,你也太不晓事了,让你拿出个三成来,以后每年的例份都不用交了,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以为我在害你呢这是我们王爷的意思,我们王爷算起来可是当今万岁爷的爷爷辈的,你这么推三阻四的于什么,小心官府来拿你”这卢某声色俱厉,气势凌人。

  这周掌柜一边陪着笑,一边心里大骂,心想你这样的货色见没见过鲁王都不好说,拿来吓唬什么人,可想想将来,这样的小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也只能捏着鼻子应对,估摸着折腾一会,再拿出散碎银子和铜钱请他通融通融,也就这么过去了。

  那卢管事说了几句现没有进展,却有些急眼了,指着那周掌柜怒喝说道:“姓周的,别把咱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今天你该拿也得拿,不拿我就封了你的店,让你滚出徐州去”

  “卢管事,这”

  没想到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周掌柜强忍怒火,从怀里掏出早就预备好的银包,刚要递过去,那卢管事伸手就要抓,没曾想周掌柜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话也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后。

  卢管事又是大怒,刚要说话,却听到身后脚步声急响,回头一看,却是两名赵字营的巡丁,这样的人物何尝在他们的眼里,早晚都要滚蛋的角色,这时候居然不长眼的过来打搅,真是麻烦,卢管事气不顺的很,马上山东那边又有人要过来了,而且还是在王府里管着自家的,这位一来,哪还有自己的好处,得趁着来之前先把该捞的银子捞到,不然接下来就只能眼馋别人了。

  这当口居然还有人打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卢管事转身就要扇他们耳光,不过下面当差辛苦的杂役,以后要靠着鲁王府吃饭的废物,居然敢来打搅自己。

  卢管事想也没想就抬起了手,可他刚动作,那两个巡丁就一拳打了过来,这可是拳脚上有把式的壮汉,一拳就把卢管事打的弯了腰。

  “你你居然敢打我”嘶喊着还没说话,髻就被巡丁一把抓住,不管不顾的直接向外拖去。

  那卢管事疼得大叫,在地上还要挣扎呼救,却又被重重一脚揣在胸腹间,大叫了声立刻不挣扎了,好像条死狗被拖了出去。

  从人进来到动手,一切生的太快,不光是那卢管事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这盐店上下都是愣,等人被拖到门口才醒过神,心里暗叫痛快,快步跟出去看。

  这时候,已经听到盐市其他各处响起的叫骂,以及此起彼伏的痛叫惨嚎,站在门口就能把街道上的情况看得清楚,这些日子越来越嚣张的鲁王府中人一个个在街上被拖行,他们本就没什么武艺在身,挣扎几下就被打得动弹不得了

  看着这些情景,每个人都觉得痛快,这段日子着实收了不少闲气,跟赵字营打惯了交道,实在是不习惯这些万事都觉得理所当然的鲁王府中人,连赵字营那么强横的势力都按规矩做事,你们张狂什么?

  可痛快归痛快,大伙心里又觉得忐忑,不管怎么说,这提前三年的租金已经交了上去,现在看着鲁王府这边倒台了,也不知道赵字营还认账不认账。

  更有人深想了一层,赵字营这么和鲁王府撕破脸,难不成要扯旗造反,万一那样,这生意就别想做了,三年租金更是打了水漂。

  “我家进爷说了,那三年租金是云山行出面收的,既然说话就要算数,以后这三年的租金就不要交了”有人敲着锣大声吆喝着走过,听到这个很多人才松了口气,甚至欢呼起来,觉得自家捡了大便宜,可深想的那些位却没什么高兴的。

  在何家庄附近住久了的众人对眼前这个局面没什么意外的,甚至很多人已经预料到这一天,可很多初到此处的客商行旅却觉得惊讶异常,即便是官府差役抓人也没见这么利索的,许多处居然能作到同时动,好似风卷残云。

  要抓其实也容易得很,鲁王府来人大都在盐市和集市上打转,每日里琢磨着怎么分肥,怎么从商家那边敲诈钱财,赵字营动手就和瓮中捉鳖一样。

  至于乔百户和几个为的,他们自然不用亲力亲为,每日里呆在客栈里吃喝玩乐,等着下面人孝敬就是了。

  以赵字营的能力,抓这些人断没有漏网的可能,所以乔百户他们所在的客栈一直没有收到风声,鲁王府仪卫舍人乔山现客栈内的掌柜伙计全都消失不见的时候,一个连的团练已经把客栈团团围住。

  看着佩刀的马冲昊走进来,百户乔山的脸色变得惨白,默不作声的跌坐在椅子上,而一同来的那位宦官头目却是大怒,指着马冲昊大骂说道:“杀才,你没长眼睛,敢”

  话说半截,直接被窝心脚踹了回去,整个人踢翻在地上,嘴角都有血丝沁出,马冲昊狞笑着说道:“在京城的时候,那些没卵子的都不敢跟爷这么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一狠,鲁王府的其他人立刻都不敢动了,任由凶神恶煞的团练冲进来抓人捆人,到这时候那乔百户倒是反应过来了,惨笑着说道:“你们还真敢造反?为了区区钱财,你们还真敢豁出去?”

  “不造反,这偌大的家业就得被你们吃于抹净,到时候死无全尸都是有的,你们这些门道你以为别人想不通吗?”马冲昊不屑的说道。

  乔山木然点点头,用同样木然的语气说道:“可造反是多大的事,用这么快地方和大明作对,大明可是有百万兵马,你徐州有多少,到时候,到时候你们就不怕粉身碎骨,抄家灭族吗”

  说了几句之后,乔山的语气猛地激烈起来,不过动作却是一丝也无,任由团练把他捆得结实。

  “他们一直都不怕的,只不过在找个最合适的机会。”马冲昊也懒得理会这乔山了,随口说了句,却立刻停住。

  赵字营做事却是雷厉风行,鲁王府中人贪墨敲诈出来的银子都被罚没,归赵字营和云山行的,自然都有账目,直接做账就好,至于敲诈商户的那些,则是让商户们过来认领。

  清帐之后,人都是带到黄河边上,于脆利索的来上一刀,捆着石头直接丢进河里面去,只留下了一个百户乔山,和潞王府那边的人一起,都丢在州衙的大牢里面关押。

TOP

0
  第八百一十五章 断

  而赵字营势力范围所在,通往山东的各个路口,都被各路人马严加封锁,凡是兖州府口音的人,无论进出,都要被仔细盘查。

  这事情看起来不小,可赵字营的几名头领却都没有露面,惹得其他人猜测纷纷,只有赵字营内部的人才知道,赵进为,众人去往第一团的训练场演练,这一次据说是长矛、弓箭和火铳和的联合演练,亲卫队和第一团都要参加,甚至除了清江浦之外,附近各处的团、大队都要派骨于过来参加。

  每年五月到十月,都是漕运最红火繁忙的时节,南方的粮米百货通过这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送往北地,供应京师和周边,维持九边军镇,也让南北的豪商大其财,也维持着漕运上下人等的生活,让有些人吃到东西,有些人吃饱,有些人则是大其财。

  作为漕运枢纽的清江浦就更不必说了,每年他从四月间就开始繁忙起来,湖广、江西和江南的粮米财货汇集于此,然后或者通过漕船,或者通过车马,朝着北地运送,让整个天下的商事都繁华起来。

  六七月间那就更不必说,这是最忙的时节,去年和年初汇集在清江浦常盈仓的粮食要运往北直隶和京师,来自江南的货物要送往北方卖,漕运上每个人都是连轴转的,从漕粮中克扣多少下来,夹带货物要怎么安排,每一项都牵扯到大量的钱粮进出。

  常盈仓司库大使连平安的官署里喧闹的好似集市,算盘声响得好似鞭炮,几十个账房在那里忙碌记账,各路人马进进出出,这司库大使连平安可是替几方做事,连凤阳巡抚和漕运总兵的很多事都是他来忙活,常例也是他来孝敬,靠着这些,连平安也有资格安排漕船装卸和漕粮的份额,在这个时节,九品大使连平安的权势比起户部尚书来都不差多少。

  “连大官,这五万斤大米一定得给我这边,帮我在库里存着,银子什么得都好说。”

  “老白,你脑子昏了,秋收未到,各处的米都还没上来,粮食正是卖高价的时候,我还帮你存着,笑话吗?”

  “又不是不出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替谁买粮食?要不让那边过来说。”

  “赵进?他娘的,你早点说不就好了,卖什么关子,给你了,给你存着,银子你得快些到这边,不然他赵字营也得讲买卖上的规矩。”

  连平安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和清江浦某位豪商谈定了大生意,边上几个人都是小声交流:“酒坊的酒粮他应该屯够了,怎么还要买这么多,养下面儿郎的?”

  “他手里那么多庄子,养儿郎还用得着买粮食?”

  “啧啧,你看这个老白,那马冲昊来这边的时候,数他跳的最欢,现在倒成了赵家买手了,整天和那个周学智称兄道弟的。”

  上面谈生意,下面冷嘲热讽,这时候,却听到外面有人吆喝:“老爷待客的时候所有人都得等着”

  “快通报,十万火急的大事,老爷,老爷,我小苏”

  这规矩在座的客人们都是知道,仓库大使连平安见客决不允许仆役们在场,因为这时谈论的生意牵扯太大,万一消息走漏,方方面面都是麻烦。

  但外面那声音吆喝的都已经有点变调了,显见是出了大事,连平安擦了把汗,烦躁的喊道:“放他进来,放他进来,跟我这么久,不知道通融两个字怎么写吗?”

  没多久,人已经跑了进来,这小苏前脚进,后面居然还跟着几个神色仓皇,喘着粗气的,一看就是跑了一路,急匆匆过来的。

  小苏过门槛的时候直接被绊倒了,重重的趴在地上,这姿势惹得屋中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连平安觉得丢脸,把手帕一摔就要喝骂,那小苏连爬都顾不得了,只在那里抬头喊道:“老爷,运河被封了,运河被封了。”

  这话说完,大家都看了过去,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在清江浦,在这么繁忙的时节,你说运河被封了?

  “连大人,运河被断了”

  “老爷,运河被赵字营的人截断了”

  总算有一个人说出了全部的话,几声乱响,不是一个人手里的茶碗落地,或者是碰翻了手边的器物,落地摔个粉碎。

  在这个漕运最繁忙的时节,大伙做生意最赚钱的时节,漕运居然被截断了,如果别人敢真么于,大家只说他失心疯,可赵字营这么于,偏生是能做到也敢做到的。

  下一刻大家都看向了那位白姓豪商,那位豪商也是满脸的懵懂神情,愣了愣才想起大家是想在他这边知道答案,这白某人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看我作甚,我什么也不知道。”

  正在这时,却听到有人痛叫一声,大家看过去,现是仓库大使连平安被烫到了下,他在那里甩甩手,不管不顾的吆喝说道:“还愣着于什么,快备车,快去那边,快去”

  豪商们各有车马,车夫马夫都在门口等待,命令一下,很快就是准备利索,带着自家主人朝着运河那边而去。

  这一路上已经有些乱了,要知道整个清江浦都是靠运河活着,运河一断,大家的生计都没了,那边截断运河的消息已经开始传过来,商人们心惊肉跳,靠着漕上吃饭的各路人物肯定也得心慌。

  也有那商户认得这是连平安的车马,急忙跟上,这一队人倒是越来越多。

  “就在刚才,赵字营的人把运河断了。”

  已经有知道经过的人过来解释,也就是今天一早,官船准备继续北上的时候,现在出清江浦的那段河道上,几艘船打横拦在那边,这不是耽误大伙的事情吗?当即就有人过去喝骂,没曾想骂了一句,对面打横的船上,直接一箭了过来,钉在船舱棂子上,直接把几个人吓得跳进河里。

  那船打横之后,又有人从两边抬着一个个木架子过来,木架子上面都有铁笼,就那么把木架子横在河中,然后朝着铁笼里面丢石块,这么折腾不久,那木架子也在河里立稳了,几层木架放下,虽说河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船只过去后,必然搁浅,然后又在木架上面放置用粗大毛竹捆扎的竹筏,这么铺陈完,横在河中的船只两侧已经好似平地一般,往来的人可以刷随意踩踏在上面行进。

  做完这些,不知道从那里又是弄了一艘漕船过来,看着是空船模样,就那么停在这片“临时水坝”的一边,有人吆喝两声,扔了几个坛子上去,然后又有人张弓搭箭,这次箭头上可是缠着油布点着火。

  箭射到船上,轰然一声,船只燃起大火,拥挤在不远处的漕船官船慌不迭的将船只挪动,沾染上一点火星可就完了。

  大伙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漕船在大火中燃烧殆尽,缓缓沉入水中,事到如今,大家也能明白,这是拦河的人在示威,不知好歹的贸然靠过去,这就是下场

  但更让大伙眼皮直跳的是两岸停驻的兵马,一边看着也就是几百人的模样,可那份整肃,那份杀气却是走南闯北的大伙少见的,更别提还有奔驰往来的百余骑,看着也是威风凛凛。

  这运河说是水上,可船和船之间挨的太近,真要动手,对方也不需要懂什么水性,和6上没什么分别。

  运送漕粮是为了官家运的,犯不着为了自己把命搭进去,何况这清江浦上上下下做主的人这么多,那轮得着咱们船上出力做活的人说话呢?

  等连平安过来的时候,运河两岸,特别是堵住河道那一段的两岸,都已经是人山人海,看着赵字营也没有要大开杀戒的意思,大伙正好过来看看热闹,瞧个新鲜,这么多年,还没听说有人堵住运河的事情,的确有趣

  连平安手帕早就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天气本就热,他又是个滚圆的胖子,当真汗下如雨,拿着一块手巾不停的擦拭,已经湿透了,可连平安根本顾不得这么多,只是拼命向前挤,等站到河岸边,看到这一幕之后,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再看看停驻在河道两边,正在安营扎寨的赵字营队伍,身子都有些抖了。

  “坏了,我这批货要送不到,这笔生意就亏大了”

  “我更倒霉,我那船上有几件东西是有人点名要的,不送过去,我这生意明年就不用做了”

  大家声音都不敢太高,尽管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内卫队这个名头,可也知道赵字营在清江浦的眼线当真不少。

  漕运堵住了,又是堵在枢纽节点上,接下来要怎么办?大伙的生意肯定都做不成了,或者要多花不少银钱,清江浦去往徐州这段路倒还好走,可徐州再向北就很麻烦,要多花不少银子,还未必保险,搞不好还要请赵字营护送。

  考虑完自家的,再考虑国家的,漕粮可是京城的命根子,没了漕米输送,京城和周边就要饿肚子,甚至连九边都要跟着不稳,更别说这漕运牵扯到多少人,整个天下不知道多少人靠着这运河吃饭,靠着运河财,上百万的漕丁运兵,再到户部和江南豪门各方的分肥分润,更别提更上面的大佬和大挡们,运河这么一断,等于把这些人都得罪了。

  得罪了这么多人,又让天下中枢不稳,那么接下来会生什么,必然是朝廷出大军会剿,把赵字营灭杀粉碎。

TOP

0
  第八百二十七章 官军北上

  狼山副将6全友对那次徐州的不战自溃的确牢记在心,也对荒草滩上的惨败心悸不已,但身为武将他也是知兵的,道理讲述清楚,突袭的胜算极大,的确可以博这一铺,巡抚郭尚友不仅把这些话都说得很明白,还给了承诺,这件事如果6全友帮忙,那么荒草滩上的那次惨败,他这边会全力遮掩。

  更让6全友动心的还是这次的功劳,平定谋反大贼,军功封赏肯定不必说,得个伯爵侯爵之类的封赏都不是不可能,巡抚郭尚友已经承诺军功分配狼山最少也是三成,更不要如果大胜,清江大市这边能有什么样的好处。

  凤阳守备总督漕运太监崔文升那边派出骑兵则没什么多讲,凤阳巡抚有总督漕运的职责,这位魏公公身边的新晋红人也有管辖漕运的职司,于情于理都要出兵相助。

  而且崔文升这边已经和魏忠贤通了消息,自然明白这次事情的重要,他不敢有丝毫的含糊。

  如果不是赵字营在徐州力量太大,甚至手已经伸到了宿州,崔文升甚至打算用凤阳兵马偷袭徐州,却被手下军将拼命劝阻,徐州赵字营的力量可不止是那一个团几个队,大家心里有数的很,眼下能做的就是自保。

  凤阳中都要地,万一有失,镇守和戍卫相关的内外官员都只有一条死路,所以万万含糊不得,崔文升空不出手,但也希望在巡抚郭尚友这次行动里分润一份军功,就将马队派了出来。

  狼山的马队和凤阳的马队都经历过雨中观兵那桩事,可当日里去观兵的只是各家的头目,大家莫名其妙的退了下来,心里终究是有几分不服气的,而且即便是带队的军将,当日里看到那一幕被震撼,可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事后再想起来,就觉得自家未必没有机会,甚至觉得自己当时是被别人影响了。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巡抚郭尚友那边提出了很切实际的用兵之道,大家盘算之后也觉得把握很大,这才准备动手

  当朝廷的旨意快马传递到南直隶之后,众人的信心又是大了许多,南直隶本就该出兵平乱,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但朝廷安排北直隶和山东的兵马南下助剿却让人精神一振,不说别的,谁都知道清江浦那边只是徐州一部,大队还在徐州那边,打赢了清江浦这里,大伙也得坐下来谈,而且去打清江浦那边,还有个巨大的风险,就是万一徐州派来了援兵怎么办,现在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有朝廷兵马牵制,这边就可以从容动手。

  到这个时候,才真是南北夹击,让那伙徐州反贼前后不能相顾,这边打胜了,那边打的就更容易,这边即便小挫,那边也会牵制徐州,让贼军不敢追击。

  有了这种心态打底,士气军心都是高涨,原本只想让骑兵奔袭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但现在却有了骑兵先进,步卒徐徐推进,然后狼山兵马大队随后跟上的计划。

  南直隶又和别处不同,他运河两岸都是富庶之地,运河水路交通又是方便,别处行军作战,汇集兵马之后还要等粮草备齐,设立兵站,才能徐徐向前,不然粮草道路稍有问题,那就是军心崩坏的大祸事,可朝廷官军在南直隶却没这等顾忌,徐州那边仅仅截断运河,据守清江浦一点,并没有出外扫荡,南直隶一切如常,在这样的局面下,行军虽然慎重,可也和内线行进差不太多。

  而且骑兵行进的度快,步卒则是高邮州就近的驻军,所以八月初二这天大军集齐,八月初三则是开拔北上,按照那边来到的消息和估计,保定总兵鲁钦率领的四千兵马应该已经出了保定府。

  狼山副将所部三千六百,凤阳驻军二百,巡抚标营人马一千二百,合计五千之众,由标营游击焦大勇统率,淮扬海防道翟正贤监军,沿运河北上,粮饷补给皆有地方筹措,沿河运输,扬州府各州县各出民壮若于。

  这等规格的平乱大军,照例要文臣总领,巡抚不必亲来,可道臣总要有一位,但南直隶江北地方,颍州兵备道远在凤阳西北,徐州兵备道空悬已久,只能用负责海防的淮扬道臣领兵了。

  凤阳巡抚纠集的队伍行进并不快,每天走三十里,说起来不慢,但他们的辎重物资都是沿河运输,步卒轻装前进,本该走的更快些。

  和双方判断的差不多,南直隶官军行进途中,清江浦的徐州人马一直紧盯着,但也没有太过冒犯,就是轻骑远远兜着,早晚都有人跟随。

  而官军也没有闲着,不停的快马往来,只不过他们这个快马倒不是为了侦查刺探,而是确定保定和山东的官军行进到了什么程度。

  从高邮州北上清江浦,快马也得两天两夜,更别提大军行动,而自北直隶保定府集合兵马去往山东临清州,和那边山东兵马汇合,沿运河南下,这需要的时间肯定更长。

  京师和清江浦之间的消息往来畅通,兵会剿的消息这边也是最快得知,走南闯北的人这么多,也能大概判断出来开打的时间。

  气氛已经渐渐紧张起来了,但大家都知道开打,恐怕要中秋前后,而什么时候能打完那就天知道了。

  如果拖延到九月十月,秋粮收上来还不能运出去的话,甚至连秋粮都没办法汇集到清江浦的话,很多人今年的生财大计就要被重挫,清江浦这边赚不到银子,供奉到京师和南京的好处自然也要少很多。

  先前朝廷没有表态的时候,大家都在咬牙熬着,可朝廷一旦有了消息,清江浦各处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凡是利益和漕运相关的,都是各显其能,想尽办法催促大军加快行进的度,至于将王友山从京师大牢里救出来的事情,则是根本无人想起,也没有人会主动提起。

  和马冲昊率队北上相比,这一次的清江浦的的确确感觉到了紧张,清江大市已经彻底关闭,而清江浦内的豪商富贵人等,能走的都是纷纷暂时离开,这个时候去扬州快活些日子正好,而殷实人家能走的也是离开,只有那些被赵字营扣了男丁人质,还有那些无处可去的平民百姓,只能在恐惧中苦熬。

  闻香教的活动也跟着猖獗起来,原本徐鸿儒那边的人出了山东省界就没太多用处,可现在运河一线简直是处处开花,内卫队和赵字营的耳目天天都有呈报。

  这个原因倒也简单,原本漕运上漕丁运兵烧香的教众不少,只不过他们自成一体,不和山东那边相关,也不去掺合徐州和山东的恩怨,可现在却不同了,运河一断,大家的生计都受了影响,自然怨气丛生。

  原来山东那边的教众想要做什么,漕运相关根本不予理会,自家吃饱喝足,何必去掺合那些有风险的勾当,但现在或者心有怨气,或者想要报复,都或多或少给个方便,存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

  但事到如今想要闹起来却也不容易,在这个当口上,赵字营相关各处可不在意什么地方的观感,只要犯了规矩直接抓人,或者送到荒草滩那边出苦役,或者是直接杀头,严刑酷法之下,倒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按照木淑兰那边断下来的飞签消息,山东郓城总舵连续给出下命令,让大家低调等待大变,不得冒失。

  因为在这个当口,北直隶保定镇的兵马南下路过山东,南直隶的兵马正在北上,他们的目标固然是赵进,可如果闻香教在这个当口闹将起来,官军同样会大开杀戒。

  淮扬海防道翟正贤和巡抚标营游击焦大勇率领的官军到了宝应县之后,就按照事先的约定停了下来。

  对于官军来说倒也没什么,因为到现在还没出扬州府境,步卒根本没有移动太远,马队人数又不多,地方上又是富庶兴盛,供给充足,大家乐不得长久下去,自从倭寇平息之后,南直隶就没有出过什么乱子,太太平平的多好,动刀兵见血谁也不愿意。

  在这个时候的宝应县倒是比从前兴旺不少,原因也简单,北边的漕运枢纽清江浦被截断,北上船只只能停留,已经到了那边的船只不少也是折返,很多船或者在宝应县卸货,或者直接在这边降价交易。

  因为交易的人不少,甚至还形成了小规模的集市,居然还有清江浦的商家过来贸易,毕竟宝应县是南边距离清江浦最近的县城,而且在富庶的扬州府内,在这边贸易也勉强能辐射扬州和凤阳几处,大家都说清江浦要大打,那边已经是一片死地,但宝应县不存在这个担心,还有生意可做。

  北上船只折返,还有停靠在这边的船只,弄得清江浦到宝应这段运河拥堵异常,甚至还有商人雇佣大车来这边做生意。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8-11 0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