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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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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夜行

  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赵字营的马队在侦骑的引导下,来到距离官道三里远的庄子边上,此处和石家寨一样,也是个深沟高墙的土围子。

  不过这一家没有和石家那般昏了头,看到赵进这几百骑上千匹马气势汹汹的过来,立刻吓得缩头不出。

  赵进他们也没有攻打这寨子,就是依托在土围子的东侧扎营,躲在土墙后的那些人看着赵字营的家丁们下马安顿,这才敢稍微露头,等看到对方带着的弓箭后,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是打消了。

  有这么多张弓压着,这土围子的高墙深沟根本挡不住对方,只要用弓箭压制墙头,其余的人可以从容的过沟爬墙放下吊桥打开寨门,等开了寨门,寨子里这些百姓青壮怎么对付外面这满身铁甲的虎狼?

  想明白这个,土围子里的人反倒轻松不少,居然敢露头问好汉爷的来历用意,还问只要不祸害这庄子,该供奉什么一定不含糊。

  赵字营的马队对这么一个小庄子当然不感兴趣,他提出的条件是让赵字营的家丁去里面的水井打水,借柴草和锅灶出来做饭,然后这个庄子整夜封闭,不得开庄,不得让外人入内,说完之后,直接丢进去十两银子。

  那银锭丢进去的时候,吓了土围子里墙头的团练一跳,等捡起来看出是银子,眼睛都直了。

  大家都这么敞亮懂做,这土围子也不敢怠慢,急忙的打开门放人进去,虽然确认已经震慑压服,可赵字营的家丁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除了不骑马之外,各个全副武装,这一身铁甲加上长刀长矛,更是震慑了土围内的庄丁青壮,为的大户人家的几个男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但让这土围子意外无比的是,这般强势的兵马却没有要什么钱财,也没要什么女人服侍,只是监视着土围内的劳力把井水一桶桶的抬出去,然后锅灶柴草送出去,又看着他们封上了各处大门,重新拉起吊桥,然后在外面又撇了银锭进来。

  白花花的银子,不管掂量还是牙咬都看不出是假的,算算份量,围子里给出这点东西还有得赚,再说了,那锅灶就是借用一天不是不还,土围子这次真是不亏,到底是哪里的人马,这么雄壮,这么大方。

  本来还想着问问,可却看到有几十骑归队,借着扎营篝火的光芒一看,这归队的众人手里拎着十几颗人头,当真吓得胆寒,什么话都不敢问了,只盼着下面的煞星明早快点走,不然就招祸患了。

  “骑术不错,有几个身手也好,可那都是单打独斗的本事,连第二匹马都没有的,真追上也就杀了。”吉香说得很轻松。

  这些小股马队看着轻捷剽悍,但对上受过正规训练,没有什么缺点短处的赵字营马队,他们没有一丝的胜算,即便是要逃,也比不过一人双马可以始终保持度追击的赵字营,被杀也是必然。

  拿回来的十几颗人头对赵进来说没什么用处,直接丢在了营地外面,夜深天黑,也没什么人会看得到,不过其余几只小股马队再也不见踪影,他们已经知道了赵字营的手段,看见了冒险的下场,本钱小,自然不敢下场了。

  “小队灵活,所以敢撒开来找,想要提前过来占便宜,可大队不一样,他们耽误昊飞不起,他们要截咱们,只能走固定的路,去固定的地方。”篝火燃起,赵进和伙伴们巡视扎营守备之后,就围坐在火堆边商议。

  大队骑兵行动,粮草路线都不能含糊,不然的话很容易出乱子,不说别的,如果这么大队的骑兵撒开来乱找,自家很容易跑散,也很容易惊动不相于的各方势力,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来自徐州的赵字营一般官道疾奔。

  赵进盯着吉香和刘勇说道:“今晚把骑术最好,身手最好的,和对这边最熟悉的,都撒出去,估摸着该来这边的队伍,距离咱们不足三十里了。”

  吉香和刘勇领命之后就过去安排,陈晃坐在那里沉默了会,开口说道:“明天能来多少人截咱们?”

  “咱们人马数目瞒不住人,几百骑肯定不敢拦阻咱们,怎么说也得凑出千把骑才敢动手,几万两的重赏,几伙人分润也是不少,肯定不少势力动心。”

  陈晃点点头,然后站起说道:“我去看看下面,你先歇一会。”

  看着陈晃的背影,赵进笑着摇头,自从救下小兰之后,伙伴们就刻意的给他们两个留出独处的时间,毕竟大家还都是年轻,有些事做得教条,这一路急忙向回赶,处处拼命厮杀,那有什么心思重叙旧情。

  话讲回来,曾家庄重逢那一刻,的确是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大家都是感慨动情,可事后赵进也是现,不管是自己,或者是木淑兰,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儿女了,各自都变化了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赵进转头看向木淑兰,他们兄弟扎营后的合议,木淑兰就在他身后安静听着,大家都觉得很自然,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这样了。

  刚才的话木淑兰也都听到,女孩表情很平静,感觉赵进看过来,她也抬头对视,突然开口说道:“小进哥哥,这次如果回不去徐州,我就和你一起死了。”

  语气很平静,好像说得不是什么生死之事,赵进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才那前方有千余骑拦截的话让木淑兰听到了,自己这边四百余骑,前面则是有千骑,这样的力量对比怎么也说不上乐观。

  赵字营铁骑的战斗力木淑兰没有见过,血洗曾家庄的时候女孩正在大牢里,接下来就是跟着大队一路南下,至于石家寨那个战斗,实在不值一提,估计闻香教的人也能做到这个程度。

  有了这些判断,四百对千余,显见人少的处于绝对劣势,也难怪木淑兰这么悲观绝望。

  真正让赵进心悸的是木淑兰眼神中的平静,还有说起赴死时那平淡的语气,这几年女孩的经历可不像她表现的这样云淡风轻。

  但赵进还是笑了,伸手摸了摸木淑兰的头顶,笑着说道:“死什么死,你以为他们千骑,咱们四百,咱们就要吃亏吗?”

  木淑兰这时很冷静,也没有故作天真的说话,只是说道:“小进哥哥,四百比一千,要吃大亏的,咱们现在是不是回头或者绕路都没办法了?”

  这个判断没有任何错误,对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来说,能知道这些已经是极为出众,但赵进的笑得更厉害,只是夜间宿营安静,忍着笑声而已。

  木淑兰的眉头皱起,脸上也有恼怒的神色,她声音也变得很冷:“进哥,小兰不是小孩子了。”

  尽管木淑兰想要扭头甩落赵进的手,可赵进还是揉了几下,然后伸手指了指正在忙碌警戒的赵字营家丁,开口说道:“小兰,我的家丁吃得饱,练得勤,装备精良,他们为什么活着,就是为了杀敌作战取胜,可拦阻我们的人是为了什么,他们是为了吃喝享受,是为了横行霸道作威作福,他们不愿意把享受横行的时候去练,不愿意拿着吃喝玩乐的钱去置办兵器铁甲,这样的千余,怎么比得上我的四百。”

  “进哥,小进哥哥,你”

  对赵进所说的话,木淑兰有些接受不能,明显跟不上了。

  赵进没有过细的解释,只是笑着说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一夜木淑兰都没有睡好,让她觉得惊讶的是,赵字营的马队依旧很规矩,这一路上木淑兰听到看到很多,她知道明日有大队千骑拦截的消息,整个马队应该都知道,可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平静的很,好像不知道明日有一场敌众我寡的大战,好像从开始到现在只是一场南下巡游而已。

  夜里分批分队的休息,差不多是两个时辰一轮换,马蹄声不住的响起,那是外面探马不住的回报。

  木淑兰知道,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赵进的亲卫,其中一个好像还是孙大雷的弟弟,这两个人守卫在身边,而赵进整夜都没有睡。

  就这么恍恍惚惚之间,木淑兰进入了梦乡,不过沉睡没有多久就被人推行,赵进的亲卫低声告诉她要出了。

  睡眼惺忪的木淑兰披着毛毡被人扶上了马,走了一段女孩才清醒过来,她本以为天快亮了,却没想到此时仍是深夜,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木淑兰就知道自己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时距离天亮最少还有两个时辰

  没有人出声,每个人都在沉默的骑马前行,难道要趁夜突破前面的拦截?可为什么不走快些,马队只不过是在小跑,而且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众人又是急忙换马,一路上每隔一段还要拿出粮食喂马。

  这么走了不知道多久,木淑兰现队伍开始分开了,自己是和赵进这一队。

  毕竟夜里先是睡不着,后来又被吵醒,木淑兰的困意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在马背上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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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夜行

  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赵字营的马队在侦骑的引导下,来到距离官道三里远的庄子边上,此处和石家寨一样,也是个深沟高墙的土围子。

  不过这一家没有和石家那般昏了头,看到赵进这几百骑上千匹马气势汹汹的过来,立刻吓得缩头不出。

  赵进他们也没有攻打这寨子,就是依托在土围子的东侧扎营,躲在土墙后的那些人看着赵字营的家丁们下马安顿,这才敢稍微露头,等看到对方带着的弓箭后,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是打消了。

  有这么多张弓压着,这土围子的高墙深沟根本挡不住对方,只要用弓箭压制墙头,其余的人可以从容的过沟爬墙放下吊桥打开寨门,等开了寨门,寨子里这些百姓青壮怎么对付外面这满身铁甲的虎狼?

  想明白这个,土围子里的人反倒轻松不少,居然敢露头问好汉爷的来历用意,还问只要不祸害这庄子,该供奉什么一定不含糊。

  赵字营的马队对这么一个小庄子当然不感兴趣,他提出的条件是让赵字营的家丁去里面的水井打水,借柴草和锅灶出来做饭,然后这个庄子整夜封闭,不得开庄,不得让外人入内,说完之后,直接丢进去十两银子。

  那银锭丢进去的时候,吓了土围子里墙头的团练一跳,等捡起来看出是银子,眼睛都直了。

  大家都这么敞亮懂做,这土围子也不敢怠慢,急忙的打开门放人进去,虽然确认已经震慑压服,可赵字营的家丁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除了不骑马之外,各个全副武装,这一身铁甲加上长刀长矛,更是震慑了土围内的庄丁青壮,为的大户人家的几个男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但让这土围子意外无比的是,这般强势的兵马却没有要什么钱财,也没要什么女人服侍,只是监视着土围内的劳力把井水一桶桶的抬出去,然后锅灶柴草送出去,又看着他们封上了各处大门,重新拉起吊桥,然后在外面又撇了银锭进来。

  白花花的银子,不管掂量还是牙咬都看不出是假的,算算份量,围子里给出这点东西还有得赚,再说了,那锅灶就是借用一天不是不还,土围子这次真是不亏,到底是哪里的人马,这么雄壮,这么大方。

  本来还想着问问,可却看到有几十骑归队,借着扎营篝火的光芒一看,这归队的众人手里拎着十几颗人头,当真吓得胆寒,什么话都不敢问了,只盼着下面的煞星明早快点走,不然就招祸患了。

  “骑术不错,有几个身手也好,可那都是单打独斗的本事,连第二匹马都没有的,真追上也就杀了。”吉香说得很轻松。

  这些小股马队看着轻捷剽悍,但对上受过正规训练,没有什么缺点短处的赵字营马队,他们没有一丝的胜算,即便是要逃,也比不过一人双马可以始终保持度追击的赵字营,被杀也是必然。

  拿回来的十几颗人头对赵进来说没什么用处,直接丢在了营地外面,夜深天黑,也没什么人会看得到,不过其余几只小股马队再也不见踪影,他们已经知道了赵字营的手段,看见了冒险的下场,本钱小,自然不敢下场了。

  “小队灵活,所以敢撒开来找,想要提前过来占便宜,可大队不一样,他们耽误昊飞不起,他们要截咱们,只能走固定的路,去固定的地方。”篝火燃起,赵进和伙伴们巡视扎营守备之后,就围坐在火堆边商议。

  大队骑兵行动,粮草路线都不能含糊,不然的话很容易出乱子,不说别的,如果这么大队的骑兵撒开来乱找,自家很容易跑散,也很容易惊动不相于的各方势力,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来自徐州的赵字营一般官道疾奔。

  赵进盯着吉香和刘勇说道:“今晚把骑术最好,身手最好的,和对这边最熟悉的,都撒出去,估摸着该来这边的队伍,距离咱们不足三十里了。”

  吉香和刘勇领命之后就过去安排,陈晃坐在那里沉默了会,开口说道:“明天能来多少人截咱们?”

  “咱们人马数目瞒不住人,几百骑肯定不敢拦阻咱们,怎么说也得凑出千把骑才敢动手,几万两的重赏,几伙人分润也是不少,肯定不少势力动心。”

  陈晃点点头,然后站起说道:“我去看看下面,你先歇一会。”

  看着陈晃的背影,赵进笑着摇头,自从救下小兰之后,伙伴们就刻意的给他们两个留出独处的时间,毕竟大家还都是年轻,有些事做得教条,这一路急忙向回赶,处处拼命厮杀,那有什么心思重叙旧情。

  话讲回来,曾家庄重逢那一刻,的确是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大家都是感慨动情,可事后赵进也是现,不管是自己,或者是木淑兰,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儿女了,各自都变化了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赵进转头看向木淑兰,他们兄弟扎营后的合议,木淑兰就在他身后安静听着,大家都觉得很自然,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这样了。

  刚才的话木淑兰也都听到,女孩表情很平静,感觉赵进看过来,她也抬头对视,突然开口说道:“小进哥哥,这次如果回不去徐州,我就和你一起死了。”

  语气很平静,好像说得不是什么生死之事,赵进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才那前方有千余骑拦截的话让木淑兰听到了,自己这边四百余骑,前面则是有千骑,这样的力量对比怎么也说不上乐观。

  赵字营铁骑的战斗力木淑兰没有见过,血洗曾家庄的时候女孩正在大牢里,接下来就是跟着大队一路南下,至于石家寨那个战斗,实在不值一提,估计闻香教的人也能做到这个程度。

  有了这些判断,四百对千余,显见人少的处于绝对劣势,也难怪木淑兰这么悲观绝望。

  真正让赵进心悸的是木淑兰眼神中的平静,还有说起赴死时那平淡的语气,这几年女孩的经历可不像她表现的这样云淡风轻。

  但赵进还是笑了,伸手摸了摸木淑兰的头顶,笑着说道:“死什么死,你以为他们千骑,咱们四百,咱们就要吃亏吗?”

  木淑兰这时很冷静,也没有故作天真的说话,只是说道:“小进哥哥,四百比一千,要吃大亏的,咱们现在是不是回头或者绕路都没办法了?”

  这个判断没有任何错误,对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来说,能知道这些已经是极为出众,但赵进的笑得更厉害,只是夜间宿营安静,忍着笑声而已。

  木淑兰的眉头皱起,脸上也有恼怒的神色,她声音也变得很冷:“进哥,小兰不是小孩子了。”

  尽管木淑兰想要扭头甩落赵进的手,可赵进还是揉了几下,然后伸手指了指正在忙碌警戒的赵字营家丁,开口说道:“小兰,我的家丁吃得饱,练得勤,装备精良,他们为什么活着,就是为了杀敌作战取胜,可拦阻我们的人是为了什么,他们是为了吃喝享受,是为了横行霸道作威作福,他们不愿意把享受横行的时候去练,不愿意拿着吃喝玩乐的钱去置办兵器铁甲,这样的千余,怎么比得上我的四百。”

  “进哥,小进哥哥,你”

  对赵进所说的话,木淑兰有些接受不能,明显跟不上了。

  赵进没有过细的解释,只是笑着说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一夜木淑兰都没有睡好,让她觉得惊讶的是,赵字营的马队依旧很规矩,这一路上木淑兰听到看到很多,她知道明日有大队千骑拦截的消息,整个马队应该都知道,可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平静的很,好像不知道明日有一场敌众我寡的大战,好像从开始到现在只是一场南下巡游而已。

  夜里分批分队的休息,差不多是两个时辰一轮换,马蹄声不住的响起,那是外面探马不住的回报。

  木淑兰知道,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赵进的亲卫,其中一个好像还是孙大雷的弟弟,这两个人守卫在身边,而赵进整夜都没有睡。

  就这么恍恍惚惚之间,木淑兰进入了梦乡,不过沉睡没有多久就被人推行,赵进的亲卫低声告诉她要出了。

  睡眼惺忪的木淑兰披着毛毡被人扶上了马,走了一段女孩才清醒过来,她本以为天快亮了,却没想到此时仍是深夜,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木淑兰就知道自己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时距离天亮最少还有两个时辰

  没有人出声,每个人都在沉默的骑马前行,难道要趁夜突破前面的拦截?可为什么不走快些,马队只不过是在小跑,而且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众人又是急忙换马,一路上每隔一段还要拿出粮食喂马。

  这么走了不知道多久,木淑兰现队伍开始分开了,自己是和赵进这一队。

  毕竟夜里先是睡不着,后来又被吵醒,木淑兰的困意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在马背上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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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五章 咱们下马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眼的时候,东边的天际已经隐隐白,木淑兰在马背上向四周看过去,现原本紧凑的队形已经变得很疏散,一人双马或者三马,但彼此之间相隔十几步二十几步,马匹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戴上了嚼子。

  这一队虽然有百余骑近三百匹马,却走得很安静,连远处探马的马蹄声都清晰的很,天色渐亮,西边虽然仍有夜色,可东边却越来越亮,探马第三次来到的时候,赵进下令了,有两名轻骑探马留下,其余家丁翻身上马,空下的马匹则给了留守的人看着。

  木淑兰又注意到一件事,众人都已经披挂完全,牵马走路的时候队伍很松散,可上马之后则越聚越紧,就和步队行进一样。

  “抓紧缰绳,跟在后面,不要慌,万事有小的们给挡着”身边一个胖大汉子沉声说道。

  木淑兰默默的点头,伸手紧紧抓住了缰绳,她骑术很一般,不过坐骑很温顺,而且她身体轻盈,只需要坐在上面跟着大队跑就好。

  已经能看到远处的营地了,相比于昨夜赵字营整齐规矩的营盘,不远处那个看起来更像是集市,远远就看着乱糟糟一片,没有丝毫的体统。

  木淑兰还能看到不远处有中箭倒地的尸体,不知是不是被侦骑探马射杀的哨位。

  赵进率领的这一队骑马家丁已经开始小跑加,眼前那个营地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天光初现,正是人睡眠最熟的时刻,迷糊之间,怎么可能察觉。

  外面的马匹无精打采的站着,装着草料的口袋就那么散乱在地上,里面的马料早就被马匹吃得精光,很多坐骑的马具还没有卸下,估计着昨晚就已经赶到了这边,直接用马匹在外面围成一圈挡风。

  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里面横七竖八沉睡的人,里面一样是乱七八糟每个样子,有人身上盖着条毡子,有人就是穿着衣服蜷缩在那里,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睡眼惺忪的向外走去,边走边解开裤子,看来是要方便解手

  轰鸣的马蹄声已经可以听得很清楚,那人也看到了几十步外的马队,他直接呆在那里,任由裤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再过片刻,这人才反应过来,慌忙大吼着向回跑,可才转身就被自己的裤子绊倒,直接趴在了地上,再起来已经来不及了,马队直接践踏了过去。

  其他人并不比起来方便的这个清醒,当他们被地面震动和惨叫大喊惊醒之后,赵字营的家丁马队已经来到他们跟

  爬起来的人们想要躲避,想要厮杀,可怎么躲得过马队的冲撞践踏,还有居高临下的矛刺刀砍。

  在这屠戮之中,赵字营马队里不知道谁吹响了口哨,哨声尖利无比,让人听着更是心惊肉跳,这边哨声响起没多久,另一边也有哨声回应,随即在其他两个方向又有哨音跟着响起。

  聚在一堆睡觉过夜的人足有几百,兵器什么的就放在手边,现场狼藉一片,能看到吃剩下的饭菜,甚至还有酒肉的残留,这一堆的武人远远多于赵进这一队,面对面的厮杀战斗甚至还有优势,可在这个防备最松懈的时候被赵字营突入了进去,直接就是一面倒的血洗屠杀。

  伴随着哨音,赵进率领的这一队直接打穿了这个宿营地,留下满地的血迹和尸体,然后兜了个圈子,又是冲了回来。

  已经有骑兵反应了过来,也已经上马,可根本聚不起来,只有向着四周仓皇逃窜,躲避的稍晚,人在马上也对抗不了成队结阵的赵字营马队,直接被长枪大刀的刺杀砍杀,要不然就被抛射的弓箭射杀。

  再次杀了个对穿,这一次杀的人已经没上次那么多了,从睡梦中被惊醒的那些人哭喊叫骂着上马,或者直接朝着无人的方向仓皇奔逃。

  有人也想要战斗,可仓促间连坐骑都控制不好,没有人掩护配合,不是被矛刺刀砍,就是身中数箭。

  到最后再也没有人肯战斗了,大家拼命的打马向外逃,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彻底崩溃,每个人都在头也不回的溃逃,没有人愿意面对赵字营的追杀,没有人愿意去和赵字营战斗。

  趁夜摸清了敌人的营地,然后赶到起攻击,敌人觉得赵字营是在逃,根本想不到赵进会主动出击,拦截的人以为自己在守株待兔,对付的是惊弓之鸟,却没想到自己才是猎物,赵字营才是猎人。

  木淑兰大概能想明白这个逻辑,她刚才就是被包在大队之中跟着冲锋回荡,只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简单,到了,冲击,然后就赢了?

  赵进率领的这一队并没有停下,而是稍加整队之后,在探马轻骑的带领下,也不管后面的一片死伤狼藉,不管许多空着的马匹和散落在地上的财货,直接朝着另一处哨音的方向冲去。

  那边的景象和这边差不多,路上还能碰到昏了头的逃兵,这一处也彻底被打散了,木淑兰看到,这边这一队是吉香带队,两队合一处,哨音停了一个,现在是有三处哨音还在回响。

  等赵进和吉香合并的这一队赶到刘勇那边的时候,刘勇这里的战斗也到了尾声,这边的敌人比前面两处还要不堪,只有十几具尸体横在地上,其他人都在跪地求饶。

  这个时候,哨音变为了两个,但这却让赵进他们紧张起来,连续三队会合,三次战斗次第生,又是在这等时候突袭,每一处都该摧枯拉朽的飞快结束,为什么陈晃那边还在打?

  三队合并,根本顾不得什么休整,直接朝着下一处哨音的方向而去。

  陈晃率领的那一队却是打成了相持,他的对手很古怪,也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了那么多箱笼包袱,和鞍辔混在一起,居然搭成了一个简单的矮墙工事,人就躲在后面,还有个十几张弓,陈晃他们一靠近,立刻射箭,陈晃这边的马队不断前出试探,然后再后退,而工事里面的那些人也瞅空子想要跑出工事,可陈晃这边的骑兵远远兜个圈子,直接又把人逼了回去。

  不过赵进他们也注意到了别的,就是那矮墙工事里外没有几匹马,反倒在远处能看到马匹停驻,好像跑散了之后又想回来寻找主人。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陈晃率领一共百骑,而这箱笼马具混合的矮墙工事里居然围了近三百号人,身份倒是能看得明白,已经有人穿上了官兵的袍服,在那里色厉内荏的大声喝骂,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可看到赵进这几百骑过来后,那矮墙工事内的人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骚乱一片,向外跑的人更多,却被陈晃这一队的骑兵或杀或赶,都给弄了回去。

  看着赵进兄弟三个汇合过来,陈晃的脸色很不好看,别处都是快刀斩乱麻一般的料理于净,只有他这边打成了相持。

  身在徐州之外,大队敌骑堵截,只有战决才能确保万全,越拖延麻烦越多,陈晃觉得自己拖累了大伙。

  “这一路是官军出身,沿路过来不是火并了别人,就是洗了大户的庄子,箱笼包袱带了一堆,最里圈应该还有抢来的女人,这帮人倒是还守着兵法规矩,在扎营的时候放置了暗哨,而且用这些箱笼包袱什么的搭了个围子”

  陈晃皱着眉头和赵进他们讲述,战场上遇到的事情的确瞬息万变,外面几个放哨的都被轻骑探马摸过去宰了,可暗哨居然在暗处睡过去,根本没被人现,结果陈旱大队冲过来的时候,暗哨被惊醒示警,然后里面的人觉。

  官军中能骑马的往往都是优选精锐,弓马也是不分家的,看到有人冲过来,反应倒也不慢,十几张弓直接向外射箭,结果冲在最前面的几匹马被射中,马上的人被摔下来,好歹有铁甲护身,没被弓箭伤到,但却有几个摔伤扭伤的,官军甚至还想冲出来抓人,结果被陈晃这边带着的弓手射了回去。

  但这一波突袭冲击也不是没有效果,最起码把官军的坐骑马匹都惊吓得远远跑开,让他们走不了了,这就打成了胶着和相持,陈晃这边人少,没办法围攻,对方人虽然多,却没了坐骑不敢机动,只能猫在那简陋营地里,这些官军出身的人倒是一直不怎么紧张,嘴里吆喝着“你们难道想杀官造反”,气势汹汹,而且看到陈晃这一队远远围着,还以为他们怕了。

  赵进眯着眼睛看了看这营地,甚至打马远远围着走了一圈,回来之后直截了当的开口:“留五十骑看着坐骑,防备这帮人逃跑,其他人下马结阵,咱们把这里冲下来,没那么多工夫耽误。”

  命令下达,吆喝呼喊响起,众人纷纷翻身下马,牛金宝叮嘱了孙大雷和孟志奇两句,自己也是下马,向着赵进那边走去,在马上的木淑兰看得很糊涂,这战场交兵最强的不就是骑兵吗?有马不骑,下马作甚?莫说是女孩糊涂,就连简陋营地之后的那些官军都纳闷无比,个别胆大的甚至还探出头来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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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六章 烟尘中的追兵

  赵进手持长矛站在那里,他就是第一排右边第一人,他立起长矛的位置就是列队的起点,兵丁们熟门熟路的跑过去,赵字营的马队也要和各团家丁受一样的步战训练,这个倒是熟悉,不过站在最前面几排的还是亲卫队各连的精锐。

  没多久,三个百人横队已经站成,五十名射术不错的散在队伍周围,赵进嘴里含着铜哨,扣上了自己的面甲。

  哨声吹响,三个横队开始向前行进,每个人身上的铠甲碰撞出叮当响声,几百人的队伍响成了一片,在这个时候,战场上安静无比,先前的叫骂挑衅呼喝都已经不见了,只有单调的哨音、齐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的碰撞声响,三个整齐的家丁横队,好像三个巨人一般直接压了过去。

  先前彼此相持的时候,那简陋营地里的官军骑兵还撑得住,甚至还时不时的想要反击,可这三个横队迈着大步整齐的推过来,那营地里面顿时乱起来了,安静一阵之后,有人不管不顾的从那营地里爬出来向外跑,可外面早就有游骑等着,他们怎么跑得了,又有头目在那里大喊,十几名营地里的弓手来到了最前面,就那么开弓射箭,但横队还不在射程之内,只看到箭支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根本没有杀伤。

  赵进控制着哨音的节奏,手中长矛不时举起做动作,距离那营地还有六十步左右的时候,已经勉强在射程之内了,前面几排的家丁直接低下了头,在他们这铠甲面前,弓箭根本没办法破防,随着赵进手中的长矛动作,赵字营的弓手以队列为掩体躬身跑了上来。

  哨音节奏变慢,步伐变慢,长矛笔直举起,全体肃立,距离那营地还有四十步,能听到稀落的叮当响声,那是箭头和铠甲碰撞后弹落的声音,简陋营地里的官军弓手开弓有气无力,反正没有杀伤,还不如省点力气,看着大队停下,他们禁不住一愣,心想这也没有什么损伤,难道就这么打停了,正诧异间,却听到有人大声呼和,第一队齐齐半跪,露出了后面的五十几张开满的长弓。

  人人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想要逃跑躲避,可这几十步之内,要逃也是无处逃,箭支破空呼啸密集响起,五十几只箭抛射了过去,惨叫连声,立刻倒下去一片,再也没有人敢露头了,营地内的十几名弓手也死伤惨重。

  又是呼喝,看着那横队站起,哨音重新鸣响,但这次的节奏似乎更急了点,营地内的人看着横队开始小跑前进,迅的逼近过来,而刚才在这横队后面射箭的弓手则是分散在了队伍的两侧,不时的停下射箭,将箭支吊射进来。

  事到临头,营地里的人反倒不慌了,与其这么熬着拖延,真刀真枪的拼一下倒是痛快,而且自家这边人也不少于那几个横队,那边看着无非是整齐点,可整齐点能杀人吗?能当饭吃?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宰一个一百两,杀了那个当头的,可就是足足一万两,财就在今天了”随着他大声吼叫,兴奋的嚎叫此起彼伏。

  哨音突然变得又高又尖连续起来,能看到那横队前排的长矛长刀层层叠叠的放平,就这么快跑冲撞了上来,好像面前根本没有那个矮墙阻隔一样。

  准备面对面杀个痛快的官兵们突然现,没办法单对单,他要面对的是一排几十根长矛,再向前一点还有后排的长矛和长刀,这分明是满是利刃的墙壁,就这么推了上来,人怎么和墙对抗,只有退,前面退步,然后转身去跑,后面仓促间还反应不过来,才几步就变得拥挤,可这时候追兵杀到了。

  有人被长矛贯穿,但尸体没有延缓长矛的冲势,长矛甚至还刺穿了第二个人,那箱笼包袱以及马具堆成的矮墙不堪一击,直接被家丁们用身体撞开,然后趟了过去,第一个横队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就这么横冲直撞的破开了这个营地,从这头冲到了另外一头,后面两个横队也是如此,一波波的冲过来,将这个营地的抵抗彻底的大散。

  当三个横队冲过之后,这个营地内的几百号人彻底散掉了,留在营地内是个死,那还不如跑出去碰碰运气,没准就能逃出升天,可外围等待他们的还有几十骑,骑兵奔跑追杀,这伙人终于支撑不住了,开始有人跪在地上求饶,杀戮依旧没有停下,这么来回扫荡了两次之后,赵字营才停下了手。

  “去喊后队带着马上来,咱们就在这边短暂休整,然后出。”赵进下了命令。

  这一路官兵的家底可比先前那几路杆子响马强太多,草料粮食的都有一些,对于赵字营来说,优先补充的是战马,人倒是没那么饥饿,在这小小营地中间还现了十几个妇人,有几个已经被糟践的不像样子了,赵字营他们做事倒是没有妇人之仁,直接给这几个了痛快,本来做这件事的时候,赵进还在担心木淑兰会不会不忍,却没想到木淑兰很坦然的看着这一切。

  “这他娘的还是官军,还是分守兖州参将的麾下精锐,洗掠地面就和鞑子入寇一个德性”随便找几个人拷问就知道了来路,即便是赵字营见多了这路货色,也忍不住恨恨的骂娘。

  兖州府城滋阳县是一府重地,鲁王府就在这城内,而附近几十里的地方就是曲阜,那边则是号称传承千年的衍圣公府孔府,如此重地,自然要安排大兵驻守,单设一个参将在这边,按说身边都是大佬贵戚,他们做事理应收敛些,可这帮人当真是肆无忌惮,想当年孔家庄的孔老虎那一波就是出身于此,说起来这行事如同盗匪也是有传承的。

  在驻地时候,经常是蒙面化妆去几十里百里外打劫商旅,洗掠百姓,地方上消息灵通的人物都知道底细,要不然闻香教此次传信也不会把消息送给这家,等离开驻地,那做事更是无法无天,明明赶路紧急,要来到这边拦住赵进这一队南下的道路,可他们赶路的急,倒是比赵字营早一晚到了这边,顺手去洗了鱼台县的三个庄子,弄了一大笔的财货和不少妇人,他们倒是想得明白,这次就算没截住赵进,也可以不空手离开。

  “留五十个,其余的都料理了。”听完这些之后,赵进下了很简单的命令。

  开始还有人喊我们是官兵,你们难道要杀官造反吗?看着人头滚滚,血流满地之后,就只剩下了哭喊和求饶,杀到最后,连被他们掳来的妇人都被吓坏了,各个缩成一团,只是磕头求各位大王饶命。

  赵字营这边没去理会什么求饶和哭喊,但上上下下都有了些放松的神色,从郓城县一路南下赶回来,最大的担忧就是路上追兵和进入徐州前的阻截,一路狂奔激打,一个个的被打败和扫平,接下来就该轻松回家了,绷着的那根线送了,甚至有人还打起了哈欠。

  但还有人不光注意到这些,吉香特意去官兵的坐骑那边看了看,回来的时候直皱眉头,摇头说道:“很多马蹄都快磨坏了,牙口也不对,官军对这些战马根本不爱惜,比咱们可是省事多了。”

  “又不是他们自家的马,他们才不去爱惜,你没听冰峰说过吗?营头里有人拿到好马,出去买了个价钱,然后低价买匹老马,中间的银子就落在自己口袋了,听说这草料什么的也有克扣。”刘勇跟着说道,众人都是摇头,觉得实在匪夷所思。

  “这四路拦截的只不过是早到的,后面还会有人赶到,咱们重装多马,能跑的长久,却跑不快,对方要追还是能够追上,纠缠一刻就多一刻的麻烦,不要放松,过了鱼台县再说,让兄弟们抓紧,咱们快走”赵进冷静的判断。

  他命令一下,没有人敢松懈了,吆喝催促又是响起,赵字营的每个家丁都是强忍倦意和疲惫,整理马匹,这么疾奔连打,也有十几名伤员,这些人自然要全部带上,直接用绳索捆在了驮马上,那些妇人也是照此办理,那些被官军掳掠来的妇人还以为自己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但也已经麻木认命,这伙穿着铁甲的徐州人,实在是太凶悍了。

  大队上马,虽然是务求轻装快,可还是将官军的马匹和马具大概整理,带上来一起上路,无非一人三马,变成了某些人一人四马,绳索相连,跟着跑倒也没那么麻烦,唯一的问题是在官道上的队列拖得很长。

  连打四处之后,太阳也不过是刚刚升起,赵字营的大队就这么一路南下,差不多跑出两个时辰,已经进行了一次休整,在身后来时的方向,开始看到了烟尘滚滚,追兵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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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七章 各路来相见

  来时路上的烟尘越来越大,追兵也越来越多,赵字营即便没有这么多马匹,铠甲兵器和补给的负重也是不轻,跑起来恐怕还会更慢,可身后追兵却是肆无忌惮向前猛追,双方的距离也是越拉越近,渐渐的赵字营的后队已经能看到追兵的前队了。

  对于追兵来讲,前面每一个人都是一百两银子,甚至还有价值万两的头颅,追上去就是钱财富贵,为了这钱财富贵怎么都可以搏一搏,有人追在官道上,后面的人抢不上来,索性打马跑在田野之间,想要绕路别过来,跑到田野里的骑手越来越多,追兵的队伍在赵字营本队的身后渐渐展开,好像要把赵字营的本队包裹在其中。

  赵进这一队的弓手都已经到了后队这边,跟着大队前行,但只要追兵靠近到箭支射程之内就立刻转身开弓放箭,骑射颠簸,准头什么的讲究不上,可追兵众多,拥挤在那边,一根箭吊射过去,不能伤人也会造成混乱,有些人闪避不及,直接就会从坐骑上摔下,在这个当口,不管是他的同伴还是对手,谁也不会去闪避救助,策马直接就踩踏过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若只有一队追兵,在弓箭冷射的局面下,很快就会放慢度,可这么多人都在衔尾直追,些许的伤亡血腥反而让他们的凶性大,拼命打马前冲,也有人在马上张弓搭箭,也不管能不能射中前面的人,只要箭支飞过去,总归是一阵混乱,就这么越来越近,甚至有人趁乱砍断连接马匹的绳索,把赵字营空下的驮马抢到手,虽说只有两个人成功,却刺激的众人更是叫好咆哮,各个拼命向前。

  太阳已经近了中午,赵字营昨夜休整的时间也很短,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不停的向前赶路,人马都疲惫异常,何况后面有大队追兵的情况更让人紧张忐忑,几重交击之下,让人的疲惫和焦躁加剧了,后队弓手马上转身射箭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箭支都是落空,这惹得追兵哄然大笑。

  不过,正因为这么一直不停的向前,赵字营也向南走了足够远的距离,正在奔跑间,追兵和赵字营的后队都看到前面有人举起了长矛,且不说这单臂挥矛所需要的臂力,而是这动作让人觉得怪异,长矛大幅的左右摆动。

  看到这个动作之后,后队的赵字营兵马开始分开,向着左右两侧奔驰而去,看到这场面顿时让追兵们大喜,这等追击就是希望把结队成队的赶散,只要一落单就可以围杀了,这赵字营大队人马众多,虽说度不快,可追击围攻总是麻烦,现在这被追杀的心浮气躁,要散开各自逃命,这可就是送上来的赏银了,这一个个的人头,可就是一个个的一百两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后队分开却没有溃散,反倒是各自朝着左右扯开,而赵字营的大队停住不动了,只看到官道的烟尘中那根长矛竖直不动。

  赵字营的马队在进行着并不熟练顺畅的队形变换,后队变前队,在官道上拉长的纵队缓缓变成横队,竟然是一副要在这官道半途迎敌的样子,后面的追兵大喜过望,这么停下不用追了,难道是被逼到绝路厮杀一场,虽说这厮杀要伤人死人,可大家豁出来性命博富贵,谁又怕死?

  追兵们依旧不停,这队形变换正是容易混乱的时候,趁势直接杀入,没准可以⊥对方全盘崩溃,到时候就是大杀特杀,放手收割这些一百两了,可也有人注意到了不对,按说,赵进的大队度放缓变队,扬起的尘土应该变小,怎么还是越来越大,也有人耳朵尖,觉得这马蹄声非但没有变小,这轰隆声反倒是越来越大了。

  意识到不对的追兵们终于放缓了度,可前面慢下来,后面却还要急着上前,彼此拥挤在一起,已经是乱成一团了,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想要急忙上前了,因为他们看到赵进的本队已经停住,可赵进本队身后的烟尘依旧扬天,从那个方向传来的马蹄声依旧隆隆。

  “进爷,姜木头领着姜家子弟来了”

  “进爷,成大器领着成家上下来了”

  “进爷,徐州参将麾下三百骑过来助阵了”

  “进爷,徐州卫子弟过来助阵了”

  “进爷,邳州卫和邳州守备率队过来助阵了”

  “进爷。”

  几十、几百、一支支马队出现在赵进本队四周,每一队出现,为的就是快马赶到赵进马前见礼报名,看着一支支马队以赵进本队为中心向四周排开,追兵们胆寒了。

  他们听不到那边一声声的报名见礼,却看到了一支支马队的出现,人越来越多,敢这么一路追击,就是因为大家凑的人远远多于赵进这四百骑,这胆气就是因为人多,追兵们不仅有刚刚赶到的兖州府各路,还有被赵进他们打散那几路的残兵败将,各路拼凑,当真是气势汹汹,可现在却只剩下胆战心惊了,以多为胜的想法早就烟消云散,只在这里想着徐州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就敢这么全副武装的进入山东境内,到底这江湖规矩还讲不讲,难道就不怕官府查他们造反吗?

  可已经追到了这里,距离又是不远,前后拥挤着,就算想要退都一时退不了,怎么办,各路人马毕竟不是一体,一时间都是惶然。

  赵进掀开了面甲,尘土漫天,和脸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大局已经定了,这一次的山东之行,走得急,回来更急,但一切尘埃落定,赵进看了眼不远处的木淑兰,女孩已经套上了兜帽,安静的在马上呆着,别人也不会注意这么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丁”。

  骑在马上过来报名见礼的人不少年纪都比赵进大,经历多了,满面沧桑之色更显老成,可每个人在赵进面前表现的都像是个孩子,像是一个做了好事想要在父母面前得到夸奖和零食的孩童,而这些人都是不服王法,养着私兵乡勇,手上沾血的狠辣人物,他们就是徐州以及周边地面仅剩的豪强了。

  赵进笑了笑,将长矛挂在马鞍边,抱拳说道:“诸位前来,这份情赵某领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周围许多人忙不迭的在马上作揖答谢,满口在说不敢,赵进轻松的向前一指,追兵各路马队已经有人向着四处溃逃而去。

  “诸位远来,赵某也没什么可招待的,我会在前面的庄子等各位,天黑之前送过来的追兵级,一个十两,砍下最多的,赵某这边还有彩头,现在就开始吧”赵进笑着说道,说完之后一挥手。

  前来助阵的各路头目听到赵进的话后,都是精神一振,王兆靖下命令调集各路马队去山东鱼台这边接应赵进,大家自然没有二话,现在赵字营驱使大家是大家的福气,讨价还价是不必想的,但事后一定会有报偿,却没想到这次和从前不一样,居然当场开出了彩头,而且能从赵进的话里听出来,表现最好的事后还有奖赏,就算没有这些,能让自家子弟在进爷面前好好表现,这也是大好的机会,万一得了赏识,全家得益,前途更是无量。

  听赵进说现在开始,大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赵进却把那铜哨子塞进嘴里狠狠的吹了下,这下子大家都反应过来了,甚至顾不得和赵进招呼,纷纷打马回归本队,然马朝着已经溃散奔逃的山东追兵那边杀了过去。

  山东追兵哄然大散,而赵进这边的援军看起来也是大散,不过一边溃逃,一边追击,漫山遍野全是骑手。

  人人争先,倒是那成大器和姜木头两人没有去,他们属下子弟也是骑马拱卫着赵进一行人,他们二位和其他各处不同,他们两家早就在赵字营内有了自己的位置,子弟也有晋身的渠道,眼前这等好处自然不会动心,抓紧贴近奉承才是正事。

  看着眼前烟尘滚滚,人喊马嘶的情形,这成大器也忍不住感叹一句:“本以为这等骑手上千的局面只能去北边才能看到,没曾想在徐州之间也有了。”

  “小半个山东和小半个南直隶骑马带刀的人都凑过来了,凑不出眼前这么多人才古怪。”姜木头笑着说道。

  兖州府是山东六府里最大的一个,论起来差不多占整个山东的四分之一,论经济出产,能占到一半以上,而徐州这边,徐州、淮安府加上宿州,也是不算小的地方了,各自能骑马带刀的武夫动员起来,眼前这个数目倒也不稀罕。

  不过山东盗匪蜂起,响马杆子的活动本就常见,而徐州这周围则是民风尚武,大家都在黄河北边,如果换在别处,还真未必能动员起来这么多人。

  赵进没有参与追击,他只是率领大队去了接应人马驻扎的那个庄子,一路几乎没有停,也需要休整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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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八章 总算能睡着

  鱼台县也是山东境内,可这边紧邻徐州,自然知道赵字营的厉害,在赵字营几次越境抓人杀人之后,鱼台县上下宁可不听闻香教的吩咐,也要对赵字营毕恭毕敬,谁远谁近,实力大小都在那边明白摆着,就算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

  赵进北上南下,自家带着的马匹就有过千匹,加上一次次战胜后的缴获,马匹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多了几百匹,赵字营这一队几百号人,近两千匹马,加上过来接应的各路人马,两千多号人,三千多匹马,这么大的数目,整个鱼台县都未必能支应的起,当徐州来的大队人马入境,选择那个庄子驻扎的时候,那庄子上下就好像天塌下来一般,这简直是飞来横祸,逃得过辽饷却逃不过这个,过冬存粮只怕要被扫空了,接待完这一拨,只怕庄子里从上到下全得逃荒要饭去。

  当时的鱼台县各处都是风声鹤唳,甚至私下里还琢磨着联庄自保,宁可和赵字营这帮人拼了,也不能被他们这帮人吃光喝光,大家在这个冬天活活饿死,这边毗邻徐州,民风也一向不弱。

  但这庄子随即就松了口气,徐州过来的大队接应人马除了驻扎在庄外,并没有吃用庄子的积储,一辆辆大车把粮秣从徐州运过来,供给这些人马,这时节土地已经开始被冻硬,正适合大车行走,让鱼台县上下目瞪口呆的是,赵字营居然还在鱼台县设置了仓库,存储从徐州运过来的粮草。

  这年景不是不好吗?鱼台县和徐州紧挨着,这边不好,另一边又能强到那里去,这边被辽饷刮的元气大伤,今年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徐州那边就算不缴纳辽饷,也不至于能有这么多的粮食草料,这家底实在是太厚实了些。

  正因为这次人马驻扎没有毁了这个庄子,反因为雇人于活、使用井水都是照价付钱,着实赚了些年节的贴补受益不少,所以赵进等人来到的时候,庄子上下都是热情恭顺,客气无比。

  到了这里算得上真正安全了,连马匹都有专人伺候,很多赵字营的家丁下马之后直接去睡觉,有人还记得拽一条毛毡,有人就那么不管不顾的躺在地上,天气寒冷,成大器和姜木头忙不迭的安排人把人搀扶到帐篷里去,然后又安排人整理收拾马匹,庄子这边也按照规矩派出人帮着做饭收拾,整个营地都跟着热闹起来。

  “等天黑之前,各处都会缴获马匹,加上咱们本队带回来的,小一千匹还是有的,不过这帮官军响马实在不爱惜坐骑,好坏都有,仔细挑拣一下,好的补充进咱们的损耗,然后留出一百五十匹做接应人马的奖励,其余的放到各处庄园去做耕田拉车的牲口用。”别人都睡,赵进却不能睡,坐在那里安排着事务。

  陈晃、吉香和刘勇也没有睡,都是巡视在队伍之中,身为主官,在这个时候要最后休息,这是赵进以身作则定的规矩。

  坐在露天地方的赵进也有些特权,庄子里的人特意在赵进身边点起篝火,烘得周围很暖和,木淑兰带着兜帽,裹着毯子,安静乖巧的坐在赵进身后,女孩想要仔细听赵进的吩咐,可却被热气烘的不住打瞌睡,她现在看赵进的眼神越来越迷惑,眼前这个年轻人和几年前那个沉稳的少年区别不大,可不知道为何,木淑兰又觉得区别很大。

  “这些女人都是被响马抢走的,你们送回原来的人家去。”赵进对这庄子的庄头大户说道。

  这边一切都吩咐完,赵进就让人把这个庄子的庄头喊来,他们从官军手里救下了十几个女人,正好让她们的同乡送回去,那大户不住的磕头感谢,鱼台县是小县,县内大户女眷被劫掠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他自然知道该把人送到那里去。

  等那大户起身准备去带人的时候,木淑兰突然开口说道:“记得和那些女人的家人讲,有过这一次,大家也算认识了,今年、明年、后年,都要内眷走动,时常往来的,把话带到。”

  庄头大户明显愣了下,不过反应的很快,连忙恭谨的答应,能距离赵进这么近的年轻女人一定是得罪不起的,即便不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可距离这么近,可以这么随意插话,什么地位身份,大家自然能判断出来。

  这边人一走,木淑兰就转头解释说道:“进哥,这些女人如果是贫寒人家的还好,小门小户不在乎那么多,可偏生是大户的,被掳之后,回去未必有什么好下场,十有八九被家人逼着自杀殉节,要那样咱们可就白救了。”

  听了木淑兰的话,赵进一时也是无言,最后只是说了句“还是你心细。”

  太阳西沉,天渐渐黑下,撒出去追杀追兵的徐州各路人马开始回返,有人兴高采烈,马鞍处悬挂着人头,坐骑后还带着马匹,可也有人垂头丧气,两手空空,斩有缴获的自然要到赵进面前夸耀请赏,而那些两手空空则是要过去解释几句。

  “进爷给的时限太紧,天一黑,眼看就能追上的也追不上了。”差不多每个人都说这样的话。

  对这样的牢骚,赵进也是笑着安抚:“各位能来就是情分,何必在意这一点小事,以后日久天长。”

  这么多人来到,怎么也含糊不得了,好在鱼台县大户有养羊的传统,赵进这边给了银子,弄来肥羊直接宰杀,或烤或炖,遗憾的是没有太多的好酒,只能拿些土烧充数,即便这样,场面也是热火喧天,而且随着进行,鱼台县的士绅土豪们也纷纷赶到。

  鱼台县本地的头面实力人物先前不来,不是因为要束手旁观,而是不敢也不知道有什么过来的理由,赵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上人,随便搭关系太过冒昧了,可现在赵进救回十几个女眷,这就有个感谢的理由,上下都以赵字营的慨然义举为理由,备下酒肉过来感谢。

  虽然他们觉得赵进高高在上,可赵进对他们很是和气,这个态度让鱼台县的士绅土豪们胆气壮了不少,为的郑秀才就说道:“鱼台县多灾多难,盗匪横行,进爷一来,当真是拨云雾见青天,本县士绅百姓都盼着进爷护佑,还望进爷可怜。”

  “会有人和你们商议这些事,在明年二月之前,先把县内烧香信教的清一遍,等我再来的时候,谁再和烧香信教的人有牵扯,那可就是杀头灭门的罪过了。”赵进回答的很于脆,丝毫没有推拒,形势展到这个地步,徐州周围的鱼台县本就该在掌控之中,没必要客气了。

  靠近徐州的山东地方,赵字营最为了解,也知道这边和闻香教牵扯很深,赵字营真要过来,按照以往的规矩做事,肯定会杀个尸山血海,不如让他们自己先行清理,到时也少些麻烦,闻香教说是在贫苦百姓中传教,可想在一个地方立足站稳,还是要士绅土豪们的默许支持,比如说徐州,那些心怀异志的豪强们为了和赵字营作对,几次放闻香教在自己的地盘上传教。

  赵进的话简单明确,也是杀气腾腾,不过鱼台县上下,甚至包括那几位有功名的监生秀才,各个都是感恩不尽,满口子的答应,更有那急切些的粗人,在那里拍着胸脯吆喝说道:“请进爷放心,俺回去就把那些烧香的料理了。”

  但赵进也觉得奇怪,鱼台县和徐州这么近,应该知道徐州的做法,赵字营一旦进驻,团练驻扎,云山分店开办,吃亏的不仅是官府,连士绅豪强们的利益都会有损失,他们没办法从赋税中上下其手,没办法把佃户百姓当成自己的私产,这些全都要归赵字营了,这么展下去,如果他们家中没有子弟在赵字营或者云山行做事,最多也就是个富户,钱财什么的不缺,但权势威风全无,收入也会减少,赵字营在徐州、邳州等等地方推行,除了荒草滩上最容易之外,其他地方往往是反复拉扯往复,杀得血流满地,到现在才稳定下来,既然鱼台县这些人知道下场,怎么还这么期盼

  他们这边奇怪,刘勇安排人过去打听,内卫队做这样的事情最为拿手,马冲昊攀谈打听更是擅长,场中气氛又是轻松热烈,没多久,消息就已经打听了回来。

  这个时候木淑兰已经睡了,当去掉表面的伪装之后,女孩实际上是个很独立的性子,事事有自己的判断和主见,而且戒心很重,但在这个时候,却不愿意从赵进身边离开,睡着醒着都得看到赵进,不过在鱼台县驻扎下来之后,木淑兰也意识到彻底安全,不用那么紧张,就在篝火的热气烘烤下,沉沉睡去,赵进和伙伴们将营地巡视完毕,有大概做了布置,这才回到这边,放低了声音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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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九章 在徐家的交待

  “鱼台县上下都怕了,原本这些人还指望借辽饷的东风吞并土地人口自肥,却没想到百姓们那边刮不出钱粮了,官府会拿着他们下手,鱼台县相邻几处都惨得很,下场他们都看得清楚,能撑到现在都是借着咱们徐州狐假虎威。”

  “这也难怪,县里没有什么太大的豪强,这些人在官府面前就是一盘散沙,怪不得撑不住。”

  简单对答,大家明白了事情原委,吉香在那里沉吟片刻,却开口说道:“大哥,不如再让徐州的各路人去杀,今天给他们的时辰短了,若是时间足够,这些追兵肯定会被杀个于净,到时候这兖州府的力量更弱,咱们趁机拿过来。

  赵进笑着摇摇头,看看陈晃、吉香和刘勇的神情,放低声音补充了句:“不让他们杀尽,和我留下徐鸿儒不杀,是一个道理,时候不早,早点休息吧”

  三名伙伴都是愣了下,随即若有所思,没想多久,陈晃先是站起,闷声说道:“想什么想,跟着做就好,我去营里面走一走。”

  刘勇和吉香对视一眼,都是摇摇头,也站起跟着走向了营地。

  第二天一早,赵进就带着大队踏上了回程,过来接应的各路人马都见识到了赵进的豪阔大方,按照来到这边的人数多少,每一队都分得了或多或少的马匹,而且这些马匹的鞍辔马具都是齐全的,一匹马具齐全的战马价钱可是不低,过来接应的各路人马里能凑齐整挂马具的不过六十人,这样的分配自然让他们感觉到厚重,这还不算有斩获缴获的那些,这些还有额外的赏赐,战利品也是归于个人,各路人马都觉得皆大欢喜,都觉得这次没有白来。

  “这样的行动实在是耗费太大,以后要谨慎再谨慎。”各路人马觉得赵进慷慨,赵进和伙伴几个却觉得花费太大

  “所以说还是步卒家丁最好,这一匹马的花费顶得上六个人十个人,这一次咱们急行急退,差不多把一个团家丁一年的花费丢进去了,家大业大也不是这么花的。”刘勇的账目算得很仔细。

  不过刘勇说完这个才觉得有些不对,于咳几声,偷眼看向木淑兰,木淑兰只是笑着摇头,表示不必放在心上。

  赵进笑了笑,骑马前行一阵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这一次救小兰回来是主因,让兖州府这边各方势力知道咱们的厉害也是一个原因,这么多年,咱们一直守着规矩不过省界,让这边很多人忘乎所以了,杀一次露露刀,让他们不敢乱来,让咱们可以有个进山东的理由。

  队伍进入徐州后就轻松了很多,疲惫和状况不佳的骑兵和马匹直接留在第一大队和团练的驻地以及庄园内休整,赵进身边留下百余骑已经够用了,接下来的路还是有些赶,因为不能在靠近何家庄的渡口处渡河,黄河就要封冻,下游却没有冻严实,赵进这一队只能从徐州和河南归德府毗邻的地方渡河。

  不管怎样,回程的时候都要在境山徐家那边停驻下,毕竟这是赵进的岳家,总得表示些亲近,只不过这一次带着木淑兰,多少有点不自在。

  但不自在的原因并不在木淑兰身上,徐珍珍的父亲徐本荣自诩名士,喜欢的是诗书风月,寻欢作乐,和赵进这样的武夫打不了交道,而徐厚生太过老实,听人说过自己姐夫的事迹,在赵进面前总是战战兢兢的,连头不敢抬,至于木淑兰这边,反倒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姑爷你也看到了,偌大徐家,若没有我那苦命的侄女撑着,不是里面这些贪心不足的徐家人败坏掉,就是被外面的虎狼吞了。”目前在徐家主事的是徐本德,徐珍珍的叔叔虽然也很庸碌,但好歹还在用心做事。

  不过徐本德来找赵进并不是为了感慨,却是为了另一番诉苦:“姑爷,这鸟铳的打造能不能放松些,一根鸟铳即便用心打造,两个熟手师傅忙碌二十天也就够了,可你这要求每一根都要打响,若是有差错就要追究打造验货的罪过,他们可都是怕杀头的,找谁都不敢来做,这么下去,别耽误了姑爷你这边的要紧事。”

  赵进笑着摇摇头,言语里却是寸步不让:“一根鸟铳在要紧时候打不响或者炸膛了,没准就要了我家丁的性命,打造这鸟铳的也就成了凶手,难道我不该找这凶手算账吗?”

  徐本德在赵进面前自然硬气不起来,只是陪笑着继续说道:“姑爷你说得也没错,可能上工打造鸟铳的,也都是咱们徐家作坊的熟手工匠了,挖煤炼铁只需要有把子力气,可打造兵器铁器,全靠这些老师傅带着学徒帮工在做,也不好弄得太僵。”

  在赵进从前的记忆里,这些人就是所谓的技术骨于了,虽说也是被雇佣做活的,但地位什么的却高很多,也不能太硬来,赵进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让他们刻上名字,每打造出一杆,我按照名字给白银一两,拿着名字领银子,我安排专人放。”

  这话说出,却让徐本德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道:“姑爷何必如此,为你打造鸟铳这是自家事,给他们加一些工钱也就罢了,怎么能给这么多,这个,这个,手脚快的,一年工钱等于翻了三倍还不止”

  赵进摇摇头,徐本德也是替赵字营着想,不过却想不通关节,赵进想要的是质量上佳的武器,而徐本德则是省钱,他却没想到这一两银子相对于这鸟铳给赵字营带来的提高实在是不值一提,赵进笑着又问了一句:“按照我这个法子,铁匠们不会不愿意写名字了吧”

  “当然愿意写,姑爷你要是愿意多给,他们恐怕还会把帮工学徒的名字都写上去,只不过,这还是太耗费了。”也怪不得徐珍珍用徐本德做管家管事,这省钱算账的心思的确了得。

  “这个银子会由云山行专人专门放,徐家就不要插手了。”赵进没理会徐本德的感慨,自顾自的说了安排,徐本德对这个自然没有异议。

  给工匠激励,让他们觉得做这个有利可图,设立奖惩的机制,做好了有银子拿,做不好也会追究,这才能让徐家的这些工匠尽心尽力的去打造鸟铳,赵进从董冰峰那里听了不知道多少官军使用火器的典故,什么打不远打不响,离近了就会炸膛等等等等,之所以有这个原因,无非是打造火器的匠户形同奴隶,没有报酬一般的做苦工,做好了没有奖励,做烂了也没有人追究,督造的一于人还要不断的克扣材料,还要指使工匠做私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兵器打造出来。

  徐家这边给工匠工钱,倒是避免了官坊的很多弊端,可铁匠们打造别的和打造鸟铳都是一样的工钱,自然不愿意用心,也不愿意担责,可每一杆鸟铳能得一两银子,这格外的奖励就极为吸引人了,熟手铁匠一年也就是十两银子的钱粮,这一杆鸟铳得到的可就是他年入的十分之一,这一年下来打造二十杆可是不难,等于年入翻了一倍,有这样丰厚收入的诱惑,他们自然会用心精工打造,自然也不怕把名字刻在鸟铳上被追究了。

  但徐本德不知道的是,赵进也不愿意花费这笔银子,银子虽然不多,但鸟铳并不是赵进想要的火器,可松江余家那边寻找制式西洋火器一直不怎么顺利,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先用鸟铳了,赵进也知道余家那边不是拖延推搪,现在海上风云变幻,几家大海主龙头彼此合纵连横,攻伐不停,连带着来自倭国和佛郎机的洋货价钱都是飞涨,这西洋火器实在是不好找。

  赵进也动过将那杆短火铳研究改装的念头,但仔细拆解后现,这短火铳的结构似乎和长火铳的不太一样,也就断了这个想法,免得在错路上走远,到头来费力费钱。

  徐家对赵进的到来极为殷勤,这次奔袭山东,赵字营这一队的甲胄兵器都多有损坏,徐本德就劝赵进将损坏的兵甲留下,等修好了再送到何家庄那边去,原本赵进也是打算如此,但和徐本德关于鸟铳一席谈之后就改了主意。

  “兵器放在你这边,甲胄要在何家庄那边修,你把打造过这个铠甲的工匠名单报一份给小勇,这些人都要去何家庄,这铠甲的样式和图纸什么的也不能留存。”赵进说得很仔细,徐本德也连忙答应。

  赵进设计制造的这身铠甲,相对于这个时代的披甲、锁子甲和棉甲来说,不管防护还是轻便都有过,这等军国利器若是被别人学去,肯定会是大麻烦,徐家这边的煤矿铁场实在说不上什么严谨,只不过是更大一些的作坊而已,赵进目前也不想安排云山行全部接管,云山行在各处开设分店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徐家这一摊子又是太大,想要接管过来肯定费力,暂时保持原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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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章 安置

  在境山徐家休整了两天,然后一路向西,和在其他两处营地休整的队伍汇合,一同渡河来到了徐州南岸,然后向何家庄而去。

  来到这边,赵进和伙伴们以及队伍里的所有人才真正的放松下来,这是回家了,踏上黄河南岸之后,赵进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伙伴和手下们情绪的变化,他虽然也是放松,却和陈晃感慨说了句:“我们控制的地方已经不小,可我们的人还离不开徐州,把徐州这边当成是根本。”

  “家在这边,也没什么奇怪的。”陈晃倒是没这么多感慨。

  赵进笑着说道:“以后我们要有很多的地方,总是离不开徐州,那就在别处扎不下根去,这要到了最后,岂不是我们还只抓着徐州一块。”

  “操心这个还早,你还是先想想回家怎么交待吧”陈晃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这次去山东,家里又不是不知道去做什么。”赵进满不在乎的回答了一句,说完之后,却还是禁不住回头看了眼,木淑兰在马背上很安静,好奇的看着徐州,这里是徐州,却和几年前完全不同了。

  “进哥,这里是徐州吗?我记得从前没这么热闹。”随着距离何家庄越来越近,木淑兰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疑问

  别人问这个问题,赵进能平淡相对,不知为何,木淑兰问起,赵进心里却莫名的涌上一股自豪,在马上笑着说道:“你不在这边几年,早已经大变样了,现在咱们徐州,可不比临清那边差。”

  木淑兰笑着在马上点头,柔声说道:“两年前好不容易买通了一个人来徐州看,他回去和我说何家庄的繁华变化,我在临清听了,怎么也不能相信,却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这边比我想得还要好。”

  陈旱扯了下缰绳,让自己落后一些,留给赵进和木淑兰两个人独处的空间,只有牛金宝依旧跟随。

  听了女孩的话,赵进沉默了下来,过了会才开口说道:“你怎么不让那个人告诉我,我一直不知道你在山东,我还以为这辈子咱们再见不到了,如果你和我讲,你就不用在那里受苦,这次弄得如此凶险。”

  相比于赵进的沉默,木淑兰反应的很快,女孩笑着撩了下鬓角的散,摇头说道:“我怕连累进哥,再说,再说当时进哥你刚成亲”

  说到这个的时候,两个人一时间都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各自沉默,就这么任由坐骑前行。

  赵进和陈晃不在何家庄的时候,主事的人是王兆靖和如惠,他们回来的消息早早通报了过来,少不得一于主事头面人物都要出来迎接,王兆靖和如惠做事就比赵进他们周全许多,跟着他们一起出何家庄的,还有一辆专供内眷乘坐的马车,而且迎接的时候,是王兆靖和如惠脱离大队,带着马车走在最前面。

  等来到跟前,王兆靖和如惠都是笑着作揖下去,起身后,如惠后退一步,王兆靖温声说道:“大哥此去扬威,凯旋而归,小弟和曹先生在此恭贺了。”

  赵进和马上和陈晃对视一眼,哑然失笑说道:“自家兄弟,你弄这些假模假式做什么。”

  王兆靖笑着回答说道:“如今大哥的局面越来越大,这规矩也该立起来了。”

  听到他这话,众人都是肃然,眼下赵字营局面的确越来越大,以徐州为中心,西边已经控制住了归德府、东边将淮安府收入囊中,南边宿州也算是自家庄园,如今这北边手也伸到了山东境内,这样大的地盘,手下又有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兵马,如此财雄势大,的确该做出个规矩来,王三爷果然是进爷的智囊谋主,这主意高妙。

  谁也没想到赵进直接翻身下马,大步走到王兆靖跟前,狠狠的抱了他一下,然后又是重重的拍了拍如惠的肩膀,笑着说道:“自己兄弟,自家人,弄什么虚文规矩,太假了。”

  如惠只是笑着点头,王兆靖却满脸无奈,赵进却好似故意,又是加力拍了拍,这下子王兆靖脸上的无奈变成了苦笑,大家都是笑着看这一幕。

  这边闹过,王兆靖才客气的对木淑兰拱手说道:“木家妹妹,好久不见了。”

  “兆靖哥哥,你一点都没变,不光是你,大晃他们也一点都没变。”木淑兰笑着在马上欠身,不过这话的意思大家也听得懂,赵进变了。

  就这么回到了何家庄中,赵进没急着回家,先和伙伴们一起来到了议事厅,木淑兰也跟着过去了,只不过呆在后堂,十几名受伤的家丁都是被人搀扶了过来。

  四百余骑奔袭数百里,从徐州进入山东,深入闻香教控制的地盘行动,回来时候又被各路人马围追堵截,一共才有十几名伤者,这个说出来足够惊世骇俗了,也足够证明赵字营的强大,赵进和伙伴们可以自豪了。

  但这一路勉强的惊心动魄也做不到万无一失,有铠甲护身,战斗中也免不了受伤,马匹驯丨熟,也难免会有摔落,尽管赵字营把伤员都带了回来,可最起码有七个人,再也不能作为家丁去战斗了,他们可没什么自豪。

  一路奔波,一直没来得及休养,每个人的神态都很萎靡,本来要把他们放在黄河北岸那边休养,等身体差不多了再回何家庄等候安排,可每个伤员都不愿意,索性都带了回来。

  “好好养伤,养好了身体就尽快归队,不能归队的,我这边也有安置,你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将来。”赵进说得开门见山。

  那些轻伤的家丁努力站直,可那些已经残疾的却是神情郁郁,在赵字营里大家都不怎么怕死,因为只要一死,全家就有了保障,有田地、免税赋、子弟还可以继续做家丁,但受伤就很麻烦,尽管赵字营也有照顾和保障,可伤员也要在家被人照顾,也要吃饭耗费,等于给家里增加很大的负担,日子会很不好。

  赵进自然知道他们的顾虑,他继续在那里说道:“不能归队的,等伤养好了,就去云山行各个分店做学徒,你们不用哭丧个脸,在那里做学徒,将来要替我去管下面的,你们光知道舞刀弄枪,不去那边学了本事规矩,难道就这么下去做事?”

  他说得很不耐烦,可下面家丁的脸色却变好了,赵进又是继续说道:“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是我最信任的弟兄,地盘打下来了,让你们去管着才放心,这出路难道比当家丁差吗?”

  听到赵进的问题,家丁们能跪下的自己跪下,不能跪的也是让同伴搀扶,都是齐声说道:“多谢进爷大恩。”

  就算再糊涂的人也能听懂赵进的意思,这可是去下面做地方官的意思,官吏们的威风好处大家都看在眼里,能有这个出路比起家丁来当然不差。

  “不要觉得跟我出生入死,就可以为所欲为,当家丁要有家丁的规矩,在云山行要有云山行的规矩,坏了规矩,这边有军法,那边的惩治也不会比军法轻,可别昏了头乱来,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再后悔,拿出你们训练的劲头去做事,那就差不了。”赵进说得很实在,他和自己的家丁交待这些事,的确不需要什么委婉。

  “小的们知道了,小的们若是丢了进爷的脸面,千刀万剐都是应该的。”大家斩钉截铁的回答,此时脸上的郁郁都已经消散不少,赵进已经给他们指出了一条路。

  等家丁们散去,王兆靖点头笑着说道:“家丁们是跟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过,卖命见血的,这些人忠心肯定不会差了,既然大哥要用他们,那么从前退下去的家丁要不要考虑,现在云山行各处分店缺人缺的厉害,受伤家丁们正好补进去。”

  “能学出来,能做事的才能放出去,这个规矩要严,不然就一直养着好了。”赵进在这个时候说得很冷静。

  王兆靖和如惠两个人都是点头,赵进又是肃然说道:“云山行各处分店也是咱们的根本,替我们管着地方,收税收粮,征劳力,还要充当我们在地方上的耳目,他们事情多,却不用出生入死,权重利大,这里面很容易出问题,想想衙门里办差的吏目和差役,咱们分店里的掌柜伙计,不要到最后和他们一样。”

  听赵进说到这里,王兆靖和如惠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赵进转头看了眼刘勇,又对王兆靖和如惠说道:“话说在前头,云山行各处分店,内卫队会在里面安排眼线,会不断的明察暗访,有错就会揪出来,不过你们也不能光指望内卫队来查,你们俩自己找个法子,招募人手,专门纠察分店内的不法之事,要快,不然等分店多了,事情多了,就管不过来了。”

  王兆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刘勇,又和如惠交换了下眼神,却笑着对赵进说道:“大哥说的意思小弟明白,这就是都察院御史台,让他们风闻纠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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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一章 女人的初见

  “错不是风闻纠察,是调查,是有证据,是确定有事实之后,进行查办,是时时刻刻监督不让人有犯错的机会,让他们去办实事,而不是做什么虚的,现在大明的那些言官做过什么实事,天天说大话求大名,咱们万万不能这样。”赵进语气有些严厉了。

  “请老爷放心,属下会尽快和三爷一起出个章程,到时候请老爷定夺。”如惠笑着接口说道。

  赵进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五天内向山东的鱼台、单县、峄县、郯城四县出消息,让他们自报人丁田亩,截止到明年二月,到时候我们再去查,懂做的就是自己人,不懂的正好杀人立威,那边烧香信教的也要查,让徐州和邳州各路人物都过去。“

  鱼台、单县、峄县和郯城四县,就是山东毗邻徐州和邳州两处的四个县,这四处等于是赵字营在山东的屏障,一定要拿下来的。

  “大哥,山东那边什么样咱们也经历过了,何必只拿这四个县,兖州府这么肥,全吃下来多好?”听到这个,吉香却忍不住插嘴了。

  “不急,就连这四个县我也不想拿的,可如果这么大张旗鼓的去了,回来后什么都不动,那就显得太过诡异,所以才动的手,如果以我本意,我只想拿鱼台县的。”对吉香的话,赵进倒是心平气和的解释,不过他说完后,屋中就安静了。

  这时王兆靖笑着站起说道:“家父在京师又有信笺来,上面说的颇为有趣,不过改日再给大哥读,大哥出去这么多天,大嫂那边一定担心的很,还是早些回家探望的好。”

  众人都是笑着点头,赵进笑着摇头,站起说道:“你们家里想必也是担心,都回去报个平安,后日咱们再聚,这次再聚要仔细想想北上南下的经过,我们赵字营难得有马队单独出阵的时候,这个经验可是难得。”

  大伙都是应了,各自告辞离开,等最后一个人出了门,牛金宝才从门外走进来,低声禀报说道:“老爷,太夫人那边派人来问,说她想见见木姑娘,夫人那边也派人来问,问老爷今晚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赵进伸手揉了揉额角,开口说道:“都住在一处,派一个人来问不就得了,非得两拨,先回去吧”

  那边牛金宝应了,赵进转过后堂叫上了木淑兰,他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女孩正在那边呆,他上前招呼了一声,木淑兰点点头站起,脸上神情很落寞,跟着赵进去往后院乘坐马车,走到半路上突然问道∶“进哥,你是不是不敢带我去见家里人啊?”

  “别胡思乱想,公事要紧。”赵进不耐烦的说了句,说完之后才觉得语气有些重,可木淑兰却笑得很开心。

  议事厅这边距离住处不远,不过营盘这边女眷不多,还是坐车方便,赵进安排木淑兰上了马车之后,自己才上马跟着回去,人在马上赵进突然想到,自己这么急忙先谈公事,好像有些不知道回去如何应对的意思。

  一到家里,立刻有丫鬟把木淑兰接到了何翠花那边,作为赵进的母亲,徐州再也没有什么女人比她身份贵重了,如果不是何翠花自己觉得麻烦,她身边的伺候人,平时的享用也不会比什么勋贵命妇差,但现在身边也有六个丫鬟伺候,这些丫鬟都是徐州卫和邳州卫里的军户子女,被爹娘亲戚眼巴巴的送过来,指望这年轻女孩巴结赵进的心思,比巴结何翠花的心思还要重。

  这些军户子女也不会伺候人,来了之后,还得徐珍珍安排人调教,明白规矩知道如何做事后才敢送到何翠花身边,即便这样赵进的母亲何翠花也觉得全身不自在,最近才算稍微习惯了些。

  “老夫人说了,她要和木姑娘说说女人家的话,让少爷先回自家看看老婆孩子。”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军户子弟懂得些武事,赵进身上的煞气他们感受的很清楚,这么多年杀伐累积下来,能战战兢兢已经算有胆色了。

  赵进点点头,母亲和小兰多年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当年母亲可是把木淑兰当成儿媳来看的。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内房管事丫鬟梅香带着保姆前来迎接,却不见徐珍珍的身影,被保姆牵着手的赵凤一看到父亲赵进,立刻挣脱开保姆,笑着跑过来要抱,而保姆怀里的赵龙本来在熟睡,却被这个惊动,先是哇哇大哭,然后好奇的盯着赵进这边。

  怎么回事?没等赵进问,管事丫鬟梅香先万福施礼,轻声说道:“夫人去太夫人那边了,饭菜都已经预备好了,请老爷用饭。”

  奔波在外,胡须已经很是扎人,赵凤伸手乱抓,偶尔被抓到就是咯咯乱笑,赵进看着女儿这么活泼,在那里好奇张望的儿子这么有精神,也是禁不住笑,可听到梅香所说,却又觉得头疼起来。

  不管怎么头疼担心,一路奔波的疲惫是实实在在的,家里早知道赵进的习惯,赵进吃过晚饭后,热水已经预备好了,赵进在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疲惫泛起,在浴桶里直接睡着了,醒来时候,水温还没凉,赵进只觉得眼皮打架,就想去好好睡一觉。

  这时候赵凤和赵龙都已经睡着了,赵进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徐珍珍却回来了,赵进也不知道这时候是多晚,只知道天黑有一阵了,随口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怎么,夫君以为妾身会带着木家妹妹回来吗?”徐珍珍的声音同样不高。

  赵进躺在床上,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徐珍珍卸了妆容,更衣上床,放下帷帐之后,躺在赵进身边说道:“妾身不喜欢她。”

  以徐珍珍为人处世的风格,说出这样直接的话倒是罕见,听到这个赵进倒是一愣,翻过身开口问道:“小兰让你不高兴了吗?她那么精灵古怪的,肯定不会在你面前有什么不对的。”

  从山东郓城县曾家庄救了木淑兰开始,这一路回返,木淑兰就一直很乖巧懂事,不过赵进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他能看得出,木淑兰所做是想让每个人都觉得她好,尽可能的面面俱到,八面玲珑,女孩似乎觉得以后赵进这边就是依靠了,所以要表现的尽可能好一些,她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赵进记得青梅竹马时候的木淑兰,那时的女孩虽然青涩天真,但也有意无意的在这么做,现在想来,似乎是闻香教内或者他们木家的一种训练,木淑兰这么做倒也不奇怪,她在东昌府做了几年的圣姑,想必更懂得这表演了。

  但越是八面玲珑、剔透心肠,就不会再这个时候得罪人,尤其是得罪身为大妇的徐珍珍,如果是不懂事的女孩,或许还以为重逢之后自己会有正妻的位置,要把徐珍珍视作眼中钉搞掉,有些这样那样的妄想倒也不奇怪,可木淑兰这等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是在生死诡谲里走出来的,怎么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赵进想得很明白,他也知道徐珍珍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木淑兰的到来,徐珍珍心里怎么想不好说,但表面一定不会有什么嫉妒的表现。

  “木家妹子很乖巧,话也不多,陪着婆母哭了一会就坐在一边,问什么说什么,对妾身也很恭敬客气,婆母几次提到你,木家妹子都不会接话,她一直在关注妾身,任何让妾身不舒服的都不会做,木家妹子还把婆母哄得很高兴。”徐珍珍轻声说道。

  赵进纳闷了,开口问道:“那岂不是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

  徐珍珍沉默了一阵,又是说道:“妾身对木家妹子倒是没什么先入为主的想法,可今晚木家妹子的言谈举止,却让妾身很不舒服,她没有一处让人不舒服的,可处处却透着不真,像是像是”

  说到这里有个中断,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徐珍珍放低了声音:“像是那些自小被风月之地养着的女孩子,言谈举止都是为了迎合客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赵进不客气的打断了徐珍珍的话。

  木淑兰的言谈举止的确是这个样子,可徐珍珍用扬州瘦马那样的风尘女子来比,却让赵进生气了,徐珍珍同样是个深宅大户的千金小姐,怎么就能知道什么风月风尘的事情。

  徐珍珍没什么迟疑的回答说道:“家父和族里几个长辈最喜欢和这等女子来往,妾身小时候见过不少,妾身是极讨厌的。”

  徐本荣自命风流,这等事肯定少不了,徐家那些长辈浪荡的着实不少,倒是可以想见,赵进一时间也是无言,伸臂将徐珍珍搂在了怀里,叹了口气说道:“你当年不容易,小兰她也是个苦命人。”

  到这个时候,赵进能说的也不多,他更想无言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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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六十二章 局外人也看不清

  从小时候和木淑兰相处到现在,赵进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多,但今晚这几句谈话,却是从头到尾都通顺了,再也没有什么迷惑的地方,木淑兰的父亲木吾生从一开始就想把自己女儿做圣女来养,竖起这样的旗帜来装神弄鬼招揽教徒,这些就是小兰小时候去学的那些东西,为什么那么小就有那样的柔媚娇媚气,他的二伯四叔严格来说,只不过是延续了木吾生的想法,把木淑兰当成圣女幌子供起来,然后为自己赚取利益。

  “妾身知道木家妹子可怜,可就是觉得不舒服。夫君准备怎么安排木家妹子,平妻吗?”徐珍珍说了几句,自己转了话题。

  在大明规矩下,这平妻只不过是个好听名目罢了,往往是商人在外行商置办的妾室,名目好听,可回家依旧是小妾,在族谱上也是按照妾记录,子女也是庶出,但名义毕竟是名义,给出这个名头来,又是赵进的内眷,加上从小和陈晃、王兆靖他们一起长大的情谊,木淑兰如果是平妻,内外礼遇和地位就会和徐珍珍彻底相同,至于说大明律法上的规矩,赵进什么时候在乎这个。

  赵进略一沉默,徐珍珍就开口说道:“平妻还是很合适,木家妹子当得起。”

  “你不是觉得不舒服吗?”

  “这只是妾身的心里感觉,若说透些,平日相处,木家妹子绝不会让人难堪,一定会相处的很好。”徐珍珍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

  “我会娶她进门,但你是大房正室,事情就是这样了,这些年是你和我在一起,是你生下了那一对儿女,你是她姐姐。”赵进淡然说道。

  本来归途疲惫,夜里想要睡着的时候却又夫妻夜谈许久,不过这一晚赵进倒是睡得很沉,第二天起来后神清气爽,赵进直接去见了木淑兰,陪着母亲何翠花一起吃了早饭,在这个场合,赵进没什么不能谈的,说出安排之后,何翠花倒是有些心疼木淑兰,满口说只是苦了小兰,但木淑兰却很高兴的答应了,而且还说没必要弄什么仪式,只要有她的住处就好。

  赵进注意到,说这些话的时候,木淑兰笑得自心底,的确很开心。

  “以后这就是你自己家了,你不用担心谁会算计你,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委屈,安心吃饭,安心睡觉,你不用担心什么,一切有我。”换做平常,赵进也觉得这话说起来太酸,可在这时候,却觉得很有必要说出来。

  木淑兰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和何翠花说道:“婶子,从前进哥可不会这么说话的。”

  何翠花也跟着笑,赵进于咳了两声,还没等说话,却现木淑兰随着点头,眼泪不断的洒落,不住的伸手擦拭,到最后趴在了桌子上,只能看到肩头不住耸动。

  女孩在无声的哭泣,赵进和母亲何翠花也是无言,母子两个对视一眼,何翠花挥手示意赵进离开,然后伸手拍着木淑兰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赵进出了门一时间也不知道去那里,只觉得有些闷气,这儿女情长的事情实在是麻烦的很,不过才出了院子,牛金宝和孙大林以及孟志奇就跟了上来,孟志奇恭谨的问道:“要不要备马。”

  “不必,去议事厅,谁还在这边都叫过来。”赵进简单说了句。

  唯一常在这边的人有三个,一个是第一团团正陈晃,一个是亲卫队队正吉香,再就是王兆靖,如惠清晨就已经出赶往宿州,刘勇被喊来的时候也是正要出。

  “按照那个李玉良的话,这次事情的主谋是徐鸿儒,但里应外合的人是木吾家,找到这人,然后杀了。”赵进简单布置了下,刘勇沉声答应。

  除了赵进一家以及伙伴亲信之外,整个赵字营系统内,没几个人知道木淑兰被接了回来,那些随同前往的马队家丁都被勒令保密,实际上时过境迁,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赵进和木淑兰的事情了,很多人都以为赵进这次去往山东,就是给那边不知好歹的各路势力一个教训丨

  现在看来,这个教训的!效果不错,山东各路势力来徐州的一下子多了不少,这已经是临近腊月了,可大家骑马乘车,携带礼品,毕恭毕敬的要求见进爷,而且进爷话了,让徐州、邳州的各路豪杰们去往山东四县做事,这可是让赵字营各处地盘轰动的勾当,想当初进爷话,让徐州的江湖武人出去占地盘,先去敢拼的那些都赚了多少,还能在进爷面前表现武勇,现在这好处都吃用不尽,可那之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了,大家只能后悔当日里没有胆色,现在又有这样的机会,大家还不抓紧冲上去。

  尽管赵字营这边刻意低调,闻香教总舵那边也在保密,可消息在腊月间还是不知不觉的传开,说什么进爷率队以寡击众,大战齐鲁群雄,在几千上万人中杀出一条血路回来,还有人说,当日里闻香教主徐鸿儒跪在赵进面前哭泣哀求,甚至要献上妻女,这才留得一条性命,这样的消息传得纷纷扬扬,说是假的,从前赵字营不过省界,现在却直接把南直隶和山东交界处的四县抓到了手中,而且这件事又不可能在赵进和徐鸿儒那边得到确认,反倒是让猜测更多。

  但对于熟悉山东兖州府的江湖人来说,兖州府能拿出手的大势力大杆子都损失惨重,这个也是不假,甚至有官兵暴毙若于人的传闻,还有几股平时名头很响的马队直接消失不见,这些事情让真正懂行的人觉得胆战心惊。

  可推测下来,如果赵字营这么威风,为何不当时把闻香教那伙人直接血洗掉,现在看闻香教各路人马虽然行事低调了些,但实力看不出来有什么损伤,也有趁机想要钻个空子的,可都在闻香教这边得了很惨的下场。

  所以目前最靠谱的推测就是赵字营和闻香教碰了下,赵进虽然是强龙,可闻香教纠集山东各路人马又站着地利的便宜,尽管闻香教吃了点亏,但赵进也没有占太大的便宜,将来胜负还不可知,外人看不清楚,也没注意到临近徐州那山东四县的腥风血雨,闻香教在这边盘踞这么久,已经扎下根来,也有上上下下多少人在其中得利,想把人赶走没那么容易,可赵字营已经放下话来,容不得他们做什么选择了,但这四县本地的士绅豪强已经被辽饷伤到了元气,想要对付盘根错节的闻香教势力还真有些力不从心,更麻烦的是,往往一处大户想要驱赶闻香教,阻力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从家中来,说不准就是堂兄弟,表兄弟,甚至是亲兄弟,甚至可能是房中女眷就是烧香信教的铁杆信徒。

  不过他们力不从心,还有徐州的助力,徐州这边骑马带刀的江湖武夫,邳州那边的各路豪强团练,早就红了眼睛,那里有事立刻就是扑将过去,杀个痛快再说,虽然事后大头都要落在赵字营手里,可大家也不会白来,如果功劳实在,还能为自家或者族里落下个庄子产业,子弟也会被招募到赵字营或者云山行做事,有这样好的报酬和前景,为什么不奋勇向前。

  闻香教暗地里添麻烦,刺杀下毒什么的还算好,要是这摆明车马真刀真枪的拼,他们可就不是对手了,烧香信教的怎么能比得过舞刀弄枪的,单县、鱼台、峄县和郯城四县,闻香教的势力就这么被里应外合的赶了出去。

  从闻香教谢明弦率众火并东昌木家势力,到赵进率众北上救人,再到南下回返,这一连串的腥风血雨掉了不知道多少脑袋,也曾有过千骑以上的追逐大战,按说在山东这等盗贼蜂起之地,早就应该乱成一团,烽火处处,可实际上却还是太平世界,如果不看因为辽饷刮过后那些农户的惨状,依旧是太平盛世,不管火并还是追击截杀,在官方都属于不曾存在过,民间除了附近和亲历的,也只是耳闻。

  无论闻香教还是赵字营都没有把这个闹大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在大明的王法规矩之下进行,官府不知就是不在,就从未生过。

  在这般情形下,山东各处的商路依旧畅通,蜂起的盗匪乱民没有比这些事生之前变少,但也没有因为这些事而变多,沿着漕运的路线依旧是最安全的商路和驿路,跑到徐州送信的李玉良就在内卫队几名江湖人的护送下,一路北上,顺利的回到了临清州这边。

  李玉良知道木淑兰被救回之后,过去见了一面,木淑兰对他很亲切,说我从前局限于圣姑的身份,现在只是赵家的女人,我不如认你做义弟,李玉良也是说同样的话,我一直想要认你做姐姐,可我爹不允许我和教门走的太近,现在总算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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