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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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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四章 这就是本教的实力

  憋屈了几年的总舵上下重新扬眉吐气,原本徐鸿儒还想约束部下,让他们不要太过张扬威压,不过后来也不闻不问了,还是放肆一些好,得让这帮没眼力的下面人知道上面的厉害。

  徐鸿儒的淡然相对,让过来的各路人物更加惶恐,见识到徐鸿举领着的“黄巾力士”,见到谢明弦领着的教主护卫,这近千实打实的厮杀汉,更是让他们胆寒,这样的力量只要摆开来打,没有开不了的庄子,如果裹挟百姓,只怕连县城和州城也能开了,自家再不恭敬,小心和木家一个下场。

  “约束好你下面的人,如果有人敢碰那个木淑兰,我灭了他九族”徐鸿儒神色淡然,语气却极为严厉说道。

  曾家这样的土豪大户,庄园里都有动私刑的大牢,用来处置庄客或者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此时这大牢就是戒备森严,徐鸿儒正带着徐鸿举和谢明弦走进去,他们一路走来,那些护卫们都是恭敬行礼。

  对徐鸿儒的训丨斥,徐鸿举却觉得有些委屈,嘟囔着说道:“大哥,你已经说过几次,小弟已经约束的紧,最里面是十几个能打的婆娘护卫着,不会有人碰她的。”

  徐鸿儒在那里点点头,徐鸿举瞥了徐鸿儒和谢明弦一眼,带着点不服气说道:“一个被抓来的女人,和待宰的猪羊有什么区别,再说马上就要烧了,还那么在意于什么,难不成大哥你真要娶她啊”

  这边满不在乎的说了几句,徐鸿儒冷冷看过来,徐鸿举立刻低头,徐鸿儒随即无奈的摇头叹气,开口说道:“明弦,你来解释。”

  “烧死一个于净齐整的木淑兰,会让来看的各路人马更加害怕畏惧,若是被糟践的不像样子,烧死她是给她痛快,各路来看的非但不会敬服,心里还有别样的心思。”谢明弦温和的说道。

  徐鸿举咂摸一下,咳嗽了声,低声念叨说道:“花花心肠真是多。”

  声音放得很低,就连身边的徐鸿儒都没有听清,去东昌府之前,徐鸿举对谢明弦可以吼叫斥责,但谢明弦没有留在东昌府临清州主持局面直接回来,徐鸿举就得了自己哥哥徐鸿儒的严令,一定要恭敬客气。

  当然,如果这谢明弦贪图东昌府那边的繁华留下,不用等多久,徐鸿举就会领人过去火并了他,这边不会允许第二个木家出现了。

  牢房外面戒备森严,里面却是还好,十几个壮妇拿着兵器守备,但关在牢房里的木淑兰很自在,牢房内外都被打扫的很于净,甚至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具,通风也不错,没有什么难闻的异味。

  三个人走过去的时候,木淑兰正坐在椅子上呆,她已经被换上了一身白裙,如果不是身在牢房,倒显得清丽脱俗,好像画中人物。

  壮妇们见到徐鸿儒几人都是行礼,顺势要去吆喝木淑兰,却被徐鸿儒这边喝止,但这时木淑兰已经反应了过来。

  让徐鸿儒三人意外的是,木淑兰冲着他们笑了笑,脸上不见丝毫惊惧神色,这反应让谢明弦皱紧了眉头,徐鸿儒脸色倒还平静,只是温和说道:“小兰在这里住的可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他们都会照办。”

  “多谢徐叔叔,没什么不习惯的,在临清州那边也是被圈着,只不过地方大一点。”木淑兰安静的回答。

  “从前见你的时候你还没多大,却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日子过得还真快。”

  “徐叔叔,反正你都要杀小兰的,就不用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了。”木淑兰微笑着打断了徐鸿儒的寒暄。

  徐鸿举脸一下子崩起来,徐鸿儒脸上却还有温和的笑容,依旧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你二伯木吾真应该还有儿女在外面,现在就是不知在东昌府还是北直隶,你母亲那边也还有几个亲戚在,虽说现在还不知道确实的消息,但要查总能查的到,小兰,你明白叔叔的意思吧?”

  木淑兰脸色变得有些冷,但还是点头答应说道:“徐叔叔放心,示众那天我不会添什么乱子,该如何就是如何。

  徐鸿儒微笑着点点头,又是说了句:“若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就当是自家一样,不要客气。”

  木淑兰已经没那么从容了,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东西,徐鸿儒几人转身要走的时候,木淑兰才突然开口说道:“徐叔叔,小兰死后不求全尸安葬,但能不能把我的骨灰送到徐州去,找人悄无声息的埋在何家庄那边。”

  说到这里,木淑兰自失的笑了笑,抱膝低头,自顾自的在那里呆出神,再不理睬这边了。

  徐鸿儒三人也没有停留,只是转身离开,除了牢房,徐鸿举粗声骂了句:“疯婆娘,看着就和女鬼一样。”

  谢明弦没有出声,徐鸿儒却沉声说道:“多亏现在灭了那木家,若是日子长了被这个女孩主持局面,咱们这边恐怕会有大麻烦,她这番心思见识,可是要比她的叔伯强出太多了。”

  “尊上,要把这女孩的骨灰送到何家庄吗?”谢明弦问了句。

  “理会她作甚。”徐鸿儒笑着说道,谢明弦也笑着点点头,不再开口。

  离开牢房之后,看着平整宽阔的曾家庄园,西边有郓城县城池,东边的空场上则是有一座木台木架,那边就是做法烧人的地方。

  “烧死这木淑兰只是小事,咱们这一次一定要让各处心服口服,明日里就把咱们的人马拉出来操练,让夏仲进和侯五的人也都过来。”徐鸿儒沉声说道。

  谢明弦沉吟了下,开口说道:“尊上,这边距离县城和官道都不远,曾家庄上下也未必全是我们的信众,这么做,是不是张扬了些?”

  “张扬?没什么张扬的?第一年辽饷收过,地方上百姓还觉得来年年景会好,今年这第二年的辽饷收过,谁还觉得来年有活路?不提那些百姓,就连有产业的大户都撑不住了,现在这地面上好像铺满了柴草,只要丢一点火星上去就要烧起来,咱们张扬些,无非是告诉他们谁家火能烧的更旺,谁家能把火点起来”徐鸿儒平静的说道。

  谢明弦眉头皱的更紧,沉声说道:“尊上,现在快要入冬,各处粮食不太多了,真要做大事,还要在秋收时分,运河没有封冻,粮食充”

  没等那边徐鸿举争辩,徐鸿儒笑着拍了拍谢明弦的肩膀,温声说道:“又不是说就在今年动,但该立起的旗也要立起,露露咱们的心思,让这些人觉得有个奔头,我们不过是演武操练,又没有说造反,谁能说出什么不对吗?”

  谢明弦这才放松下来,躬身作揖说道:“教尊雄才大略,倒是属下想得小了。”

  徐鸿儒大声笑了起来,用力拍了下谢明弦的肩膀,开心说道:“你能和我说这些,才是本教的福气,若是和那王好贤身边人一样,整日里说什么天命,说什么大位,那才要坏事”

  深秋劲风吹来,三人袍服猎猎作响,看着满是豪气自信的徐鸿儒,谢明弦脸上浮现出敬佩神色。

  十一月初九早上,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带着亲信会同各路宾客,一起来到了曾家庄外的空场中,秋收已过,地势平整宽阔,正适合演武操练。

  闻香教总舵和曾家人已经在地势稍高的地方搭好了大棚,摆上桌椅,而徐鸿举和一于头目早就领着闻香教的各支力量在空场上整齐列队。

  徐鸿儒领着各路宾客来到了大棚之下,几十人的队伍却显得层次分明,教主徐鸿儒理所当然的被拱卫在中心位置,其余个人按照身份和辈分从内到外,没有一丝混淆。

  懂行的人明白,这是闻香教内的规矩立起来了,所有人都得按照徐鸿儒定下的上下尊卑排列,不能凭着实力和心性争竞,这几天来,徐鸿儒已经撤了十余人的会主位置,被申斥的人更多,大家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反驳,木家的例子可就摆在前面。

  之所以大家还是服从,是因为徐鸿儒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权位归权位,却不会触碰好处,从前积欠的香火供奉,已经落在大家口袋里的好处,这个没有去管,只是严令今后不允许拖欠,而且还许下了种种红利,比如说山东地面上漕运上相关,盐路上相关,辽饷浮收上的相关,这个都承诺了,将来拿下大家都要分润。

  手段软硬结合,又有强势的实力做后盾,山东和各处的势力自然被他揉扁搓圆,没有一丝的抵抗,也没有一丝违逆的心思。

  “诸位请看,这就是本教的实力”

  上了土台,来到大棚下,徐鸿儒抬手一摆,淡然说道。

  跟随众人顺着收拾看过去,骚动一阵之后都是安静下来,千余名精壮分成几队整齐排列,前排百余人都是身着铁甲,拿着差不多同样制式的刀枪兵器,还有人背着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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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不对

  这可真是了不得,这百余套铁甲看着就晃眼,明眼人还能看到更多,比如说这整齐的队列,这一定是经常操练,比如说差不多同样的刀枪兵器,这说明有家底存货,甚至有专门打造兵器的作坊,大家手里的壮勇私兵,兵器都是五花八门,能拿件铁器就好,甚至还有木棍竹竿削尖烤过的,和眼前这威势怎么能比。

  至于这几十张弓更了不得了,想开弓射箭,一定要苦练多年,还得有银钱置办耗费,这些弓手一定是专门练出来的,真要火并开打,几十名弓手一轮箭雨射过去,什么营头也都垮了。

  能来这边做客的都不是寻常角色,也见过市面,也见过官兵操练,甚至和当地的驻军都有这样那样的联系,想想自己看到的那些乞丐兵丁,想想那些锈蚀破烂的兵器,再看看眼前这些精壮汉子,立刻都有了比较。

  这些力量作为核心,再煽动起成千上万的忠心信众,什么城池拿不下来,大明现在民不聊生,在辽镇,在云贵四川,从没有打过胜仗,看着就好像一个摇摇欲坠的棚户,轻轻一碰就要到了。

  而且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如此雄才大略,山东各处已经被他经营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能跟着博一次,肯定会有大富贵。

  不在乡间安稳做士绅土豪享福,反倒冒着杀头的风险入闻香教做个会主,都是有野心,不甘于现状的一群,看着眼前的队列除了被镇服之外,还都有一种兴奋,觉得可以博一次的兴奋。

  “诸位,这并不是本教的家底本钱,在兖州府还有近千能战之士,在青州府和济南府,还有马队,东昌府也需要精锐镇守,今天能给大家看的,不过是就近方便调来的而已。”徐鸿儒依旧淡然。

  听完他的介绍后,众人更是敬服,这么说,眼前这些让人震撼的力量还不是全部,甚至还不到教内精锐的一半,这么算来,大事真的可图。

  “教尊上应天命,这才有这么多的虎狼精锐效忠,本教大兴有望,教尊主持本教,当真是本教的大福分,也是属下们的大福气,愿教尊长生万年,带属下们入那人间极乐之境”立刻有那读过书的会主开始颂扬,众人齐齐跟上。

  “教尊长生万年”大家都齐声说道。

  徐鸿儒脸上没什么表情,点头淡然说道:“本教大兴也和诸位有关,只要各位忠心做事,本座绝不亏待各位,定当和诸位共享富贵,共登仙境。”

  说完这套话之后,徐鸿儒扫视一眼,又是说道:“曾家忠心本教,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明年正月起,曾大郎就是专管济宁州的会主了。”

  济宁州可是整个山东最富庶繁华的地方,能在那边做一任会主,比登州府和莱州府全府的好处都要多,能做几年,几辈子的吃用花销都是不愁了。

  曾老员外没有来到,曾大郎、二郎、三郎三个兄弟则是随侍在身旁,曾大郎先是愣住,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即激动的跪在了地上,他们两个兄弟也都跟着跪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曾大郎连连磕头说道:“小的多谢教主大恩,小的愿意粉身碎骨,小的全家都愿意为教尊做牛做马。”

  “起来吧用心做事还有更好的前途等着你”徐鸿儒微笑着说道。

  旁观众人都看得明白,摆出精锐家底来,这是让大家知道厉害,给这曾大郎重赏,这是让大家吃到甜头。

  已经到了这一步,大伙还有什么不懂的,众人都是七嘴八舌的奉迎,更有聪明人凑趣说道:“可惜那木家人不知道好歹,不知道教尊的天威和慈悲,若知道为教尊忠心做事,不知道有怎样的荣华富贵等着,偏生要有二心,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真是活该,咱们大伙可不能不知好歹,步木家的后尘。”

  这话说得正中徐鸿儒心事,让他微笑着点头,众人一看,更知道如何说这个话了。

  “那什么妖女那里配被火烧,不如直接丢在野地里喂狗,现在饿殍这么多,野狗都吃的嘴刁了”

  “可笑王好贤那头肥猪,天天做着大梦”

  来得这些人就没几个读过书的,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粗鄙不堪,徐鸿儒渐渐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摆手说道:“诸位看过本教精锐护卫的操练之后,一定要四处宣扬本教的威风,招募新人,本教这尊者、会主、香主的体制还是太局限人了,各位若有功劳,本教不吝封赏”

  徐鸿儒这番话让大家又是激动,这些年来,徐鸿儒一直有意压制教众的提升,很多实力派到现在也不过是个香主,连个会主的衔头都没有,而在这闻香教中,每被提升一级,就代表着数不尽的好处,大家从前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态度暧昧,并且有这样那样的异心,现在教主徐鸿儒不光是展示了威严,还许下了好处,这让大家的忠心,又进了一层。

  徐鸿儒将众人的神情收在眼底,知道已经达到了效果,在那里点点头,冲着身后摆了下手。

  他这一个动作做出,立刻有人举起一面旗帜摇动,只听得鼓声敲响,却只响了一声,众人正诧异间,下面千余人齐齐一声大喝,当真是声震如雷。

  这齐声大喊让土台大棚下的很多宾客吓了一大跳,定力不足的甚至直接坐到了地上,能站着的也是脸色苍白,呼吸不匀,徐鸿儒却在那边站的稳当,这个套路大家当然明白是为什么,和杀鸡儆猴也差不多,但这齐声呼喊的威势也的确惊人,大家更知道没办法对抗,只得跟随。

  下面的演武已经开始,闻香教的各队精锐摆出队形,进攻抵挡,都是极有章法的模样,正在观看操练的一于人虽说看不太懂,可也能看出些门道,知道这等有约束的军阵队伍,和自家手下那种一窝蜂进退的乌合之众比起来,实在要强出太多太多。

  “大家手里的人手,也可以交过来整训丨等练出来之后自然会还到各位手中,粮草花费都不用大家开销。”谢明弦在木台上说道。

  这是要把大家的实力收上去吗?每个人心里念叨,脸上却没什么不满的表情,眼看着大棚下的气氛有些微妙,徐鸿儒却淡然开口说道:“各位放心,本座还看不上你们那点本钱,将来要做大事,就要把手里的刀磨快,本座替你们磨刀,然后把刀还给你们,还不用你们花费,这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不忍心让教尊破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俺们也就不客气。”既然话都说到了这般,那不交就是不懂做事了,木家的下场摆在那边,下面杀气腾腾的大家又看得清楚,天知道你若是不答应,这伙演武的会不会上来杀人。

  “小的早就想把下面那帮混小子交到总舵这边,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这倒好”

  “怎么能让教尊出钱粮,俺们这点还是出得起的”

  不提下面的人各有心思,只见旗号展动,金鼓敲响,闻香教的各支人马队形变换,杀声震天。

  人人脸上皆有敬畏,看着徐鸿儒的眼神都是心服口服,眼前有这般精强力量,又有千万闻香教教众,天下间何事不能成,只要死心塌地跟随,荣华富贵似乎就在眼前了。

  大家见过杀人,见过血腥,也见过大明的官军,却没见过这般令出法随的森严力量,开始看觉得整齐好看,可看得久了,却觉得口于舌燥,不由自主的紧张胆颤,这千把精壮,实在是杀气逼人。

  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这寂静也未免太过逼人,让大伙情不自禁想要说几句笑话缓和局面。

  “教尊这千人如一人,千人出手迈步都是同时,一步落下,这地面都要颤了。”有人说道。

  地面的确在震动,已经有不少人感觉到了这震动,大家刚要跟着夸奖,却看到跟在徐鸿儒身边的那谢明弦脸色已经大变。

  “不对”

  十一月初九凌晨,休整完毕的赵进一队起火造饭,留下一顿的于粮,其余的粮草全部吃掉,人吃不掉的于粮则是用作马料,临近奔袭冲突,坐骑马匹只有吃粮食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

  向导和附庸轻骑都是骑马出先导,扫清沿路可能去通风报信的百姓,以及可能会有的探子,而赵进一队都是披甲牵马行进。

  凌晨时分,山东地面又是这般纷乱,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敢在外面活动,步行十里之后,做短暂休整,然后上马,小步缓跑向前。

  太阳已经露头,已经有路人百姓出现,睡眼惺忪间,看到如此大股的马队出现,第一反应就是逃,个别胆大的则是躲向路边,附庸轻骑已经聚在赵进本队的四周,他们并不猎杀逃散的行人,但如果有人朝着曾家庄的方向跑去,不管是不是巧合,这边所作的就是追上去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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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六章 似是幻像

  十一月初是标准的农闲时节,农户就算想要忙碌生计,田地里也没什么可操持的了,何况辽饷一过,田间地头还能有多少人在,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出去乞讨逃荒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只有活活饿死的下场。

  赵进领着本队上了官道后,一直走得很顺,没有闻香教的哨卡,实际上也不可能有闻香教的布置,谁能想到徐州会有人来到这边,谁能想到还是这么大队的人马。

  看到昨天在官道上留下的暗记,确定距离曾家庄还有五里,轻骑探马又是重新撒开,而赵进这队则是全体下马,继续牵马前进,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饼子掰碎了喂马。

  一边向前,一边不断接到探马回报,曾家庄外的确有哨位眼线,但仅仅是在曾家庄周围有,其他一切如常。

  距离曾家庄还有三里,牵马行进的赵进本队没有什么声势,远远看着,充其量是大队的商旅。

  上马,小跑,向前。

  “清掉外围的哨兵,放手杀人”赵进上马后的命令。

  轻骑们多是忠心于赵字营的徐州江湖武夫,受不了家丁团练的纪律和训练,但侦缉游荡的本事不差,和边军的夜不收比起来并无逊色,虽然赵进对这等并不满意,不过用在这里已经足够了。

  此次行路,赵进有严令,妄杀者斩,妄进者斩,遇敌迎战者斩,不得暴露,不得自恃勇力冒进,不得贪功迎战。

  的确沉闷无趣,但这次行动的要务就在于不暴露,一旦暴露,全身而退不难,却没有办法救人了。

  得了赵进的这个命令,憋闷许久的这些剽悍轻骑各个振奋,打马领命,吆喝着冲了出去,轻骑四散冲出之后,吉香看了眼赵进,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从左向右的划着圆圈。

  低喝开始在队伍中次第响起,每个人都在催动坐骑,马蹄踏地,铠甲碰撞,声音轰隆响起,赵进一抖缰绳,催马缓缓向前,以他为第一排第一人,队伍缓缓向前。

  平地广阔,距离三里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曾家庄了,在郓城县外,又是有几百武装丁壮的大庄子,根本没有什么响马盗匪来招惹,自然没有土围遮蔽,一马平川,甚至还能听到在庄子另一面传来的锣鼓呐喊,也能看到这边不多的哨位惊慌奔逃,却逃不过轻骑的箭射刀砍。

  赵进本队的马匹没有撒开来狂奔,始终控制着度,只不过骑兵们已经开始勒住缰绳控制坐骑,免得跑得太快。

  曾家庄的空场上烟尘扬起,锣鼓和呐喊喧天,空场上众人努力表现给大棚里的闻香教主和各路头目,大棚下的那些人物则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

  赵进对身边说了一句,吉香又是举起手中长矛,左右大幅摆动,马队中吆喝连声,以赵进、陈晃、吉香、刘勇为标准,各队向着左右展开。

  “杀马前不留活口”赵进略抬高了些声音,吉香单臂举着长矛,猛地向前一挥,每个人都呐喊起来。

  突然爆的呐喊声压住了场中所有的声响,正在演练的闻香教队伍外围已经觉了不对,已经在漫天尘土中看到了从场地角落冲进来的马队,阳光下,烟尘中,骏马上骑手铠甲闪烁寒光。

  “收拢退”有人在嘶声大喊,只不过这声音在喧闹中隐隐约约。

  早在接近的时候,赵进身后几排带弓箭的骑手已经将兵器挂在马鞍边上,张弓搭箭,吉香长矛一挥,箭雨呼啸着泼洒出去。

  惨叫连声,外围的队列好像被镰刀割过的麦田一般,瞬时倒下一片,只不过这惨叫很快就是戛然而止,赵字营的马队毫不留情的践踏了上去,所过血肉四溅,骑手身披铁甲,加上马匹的重量,肉身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血肉和惨叫并没有让更靠内的一些人反应过来,尽管他们听到了蹄声如雷,听到了呼喊,看见了如同铁壁的骑兵马队,但他们依旧反应不过来,

  郓城县四周是闻香教总舵所在,到处皆是耳目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这里人人皆是信众,一声呼喝,随时可以有百人千人万人涌动,在这边官府和官差所说的话没有丝毫的作用,这里就是闻香教的教国。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袭击,就算有人奔袭异动,十里几十里甚至百里之外就会有预警传来,怎么会事先毫无知晓。

  而且那里来的铁骑,那里来的这么多马,那里来的这么多铁甲,那里来的如此雄师!

  就算是乡野间的农夫见到马匹奔跑也会下意识的闪躲,更不要说场中这些训练有素的武夫,这里面甚至还有边军中的骨于,更知道怎么应对骑兵。

  可现在众人唯一的反应就是错愕,甚至觉得迷乱,骑兵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就不该有骑兵不止一个人觉得自己面前出现的是幻像。

  大明什么时候有这样一身铁的骑兵,这难道是什么真空家乡里跑出来的天兵天将吗?

  长矛刀斧并不是幻像,马匹嘶鸣也不是幻像,那如墙似壁的队列也不是幻像,就在眼前,已经开始冲杀

  马队前列血肉横飞,一直向前冲过十几步之后,马队的冲势总算放缓了,空场上闻香教的各支武力拥挤乱跑,没有组织起任何的抵抗,他们甚至没有组织起撤退和逃跑,这时拥挤在一起,等待他们的只有屠杀了。

  平地空场,地势宽阔平坦,赵进率领的马队在行进中展开成横队,长度远远过空场中的千余青壮,将闻香教这些精于武力遮蔽其中。

  第一排的骑兵手中长矛大刀不住的刺杀挥砍,后排的骑兵大多放下兵器,会射箭的都在张弓搭箭,不住的将箭支抛射前去,只要射过去,那就能杀人。

  一个个人倒在马下,一个个人中箭倒地,然后被马蹄践踏,此时依旧尘土扬天,可尘土却隐隐约约带着血色,此刻曾家庄就是修罗场,就是人间地狱。

  土台大棚下的众人也是呆滞万分,刚才还在敬服空场中的精锐,刚才还在自豪自己展示的力量,每个人都对将来的前景神往万分,可就是突然之间,一支马队杀入,然后就是摧枯拉朽,就是彻底的土崩瓦解。

  来的太突然太快了,谢明弦喊出那声不对之后,场中就崩溃了,即便有一两个人想要收拢队伍,也在这样的混乱中无计可施,很快就被淹没无踪了。

  除了谢明弦之外,自徐鸿儒以下,每个人还都不知道场中生了什么,而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有一支骑兵冲了进来,他们和下面的丁壮所想的一样,这根本不在常理之中。

  地面在颤抖,大棚在颤抖,如雷蹄声充斥耳中,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站立不稳

  大棚之下,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满脸迷惘,只有徐鸿儒的护卫反应不慢,已经紧忙围了个圈子,就要带着徐鸿儒快走。

  不过来不及了,四百骑兵冲击一千步卒,又是这般摧枯拉朽,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惨烈的过程极短,骑兵前队已经到了那土台大棚之前,有人吹响了尖利的哨子,人喊马嘶,马队停住了。

  知道这个时候,大棚下的一于人才反应过来,他们被扬起的尘土呛着不住咳嗽,可谁也顾不上这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马队,健马、铁甲、利刃,森然杀阵

  刚才他们还为下面的闻香教各支力量惊叹赞叹,可看到眼前这马队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读过书的,突然间想起了土鸡瓦狗这个词,比起眼前的铁骑,自家那些力量就是土鸡瓦狗

  到此时,闻香教的这些人才知道惧怕和恐惧,站在中间的徐鸿儒眼神涣散,浑身颤抖不停,其他人更是不堪,有人脸色苍白,有人直接失禁了,就那么瘫在地上。

  赵进就这么直接冲进去,直接杀到了土台之前,本以为是一次让敌人猝不及防的突袭,却没想到闻香教正在校阅兵马,但这个校阅也不值一提,这些力量,直接纵马踏过去就是。

  人到土台之前,赵进才勒停了坐骑,透过面甲的缝隙看着土台上那些神情各异的丑类。

  “散出一半,把溃散的人兜住,别放跑了,不战者不杀”赵进下令。

  命令很快就是向着各处传出去,队伍两翼各有一队散开,好像一张大网朝着四周撒开。

  从空场角落冲杀到土台前,闻香教的各支力量死了足够多的人,终于有了可以溃散的空间,然后一哄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再忠心的人也不敢去迎战,因为那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不过溃散的人也跑不过追上去的马队,更别提外围还有放哨游荡的轻骑,土台上的那些人登高望远,倒是能看得清楚,马队骑兵喊出这不降不杀之后,溃逃的丁壮们纷纷跪地,没有一丝抵抗。

  “这一身铁要多少银子?耗费这么大为什么?”看着下面森然排列的马队,大棚下的闻香教众人居然先想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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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是赵进

  最前面几排的骑兵铁甲样式古怪,看着好像浑身上下都被一块铁包裹,就连脸部也有遮挡,只露出眼睛,看着好像妖魔鬼怪一般。

  涌过来护在大棚周围的护卫们,是闻香教在这区域里仅有的还没崩溃的武力了。

  马队距离那土台不过十余步,如此近的压迫让那些护卫疯,有一名护卫终于忍受不住,持刀狂喊着冲了上来。

  赵进翻手把长矛抄在了手上,居高临下的掷出,长矛沉重,这一掷又是迅猛无比,那冲过来的护卫躲无可躲,被长矛贯胸而入,就那么钉在了地上。

  场面安静无比,徐鸿儒双手攥紧,指甲已经把手心扎出鲜血,不这么疼痛,根本没办法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眼前这个场面,好像除了镇定也做不到什么别的,一教之主,总得体面些。

  曾家的曾大郎,今日才得了天大的好处,本就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居然没有被眼下的场面吓住,那护卫被长矛钉死之后,曾大郎却以为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上前一步挡在徐鸿儒面前,怒喝说道:“你们什么”

  只说了四个字,一根羽箭钉在了他的额头上,曾大郎双目圆睁,满脸不可思议,就这么瘫倒在地上。

  尸体仆倒,周围人都慌不迭的闪开,就连曾家那几位都慌不迭的低头,只骂自家这人多嘴招祸。

  “我让你们说话,你们才能说。”赵进掀开了面甲,在他身后的庄刘又把一根箭搭在了弓上。

  十几步的距离,几百人在场中,可除了马匹轻嘶和铠甲碰撞之外,听不到一点声音,安静无比,赵进的声音不大,每个人却都听得很清楚。

  大棚下的徐鸿儒等人自然不敢出声,可看到那面甲下的面孔后,都是错愕,怎么这么年轻。

  能有这样马队的,不是朝廷大将就是江湖大豪,他们自年轻时一步步历练上来,有这等局面时候也要四五十岁了,自然不可能亲自带队,而领队的都是三四十岁的精强人物,可看那面甲下的模样,最多也就是二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闻香教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强敌?居然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了进来,而且这么轻松的摧枯拉朽,闻香教要谋大事的根本力量,在大家眼里当成是虎狼之师的千余根底就这么屠戮于净了?

  徐鸿儒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他一直在深深呼吸,他身边的谢明弦则是后退一步,让自己被身边人遮蔽住,而徐鸿举满脸涨红,想要向前又有些畏缩,而其他人在那里都不敢乱动,即便身上已经出失禁的臭气,即便颤抖的站都站不稳。

  “木淑兰还活着吗?”赵进又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问出,大棚下的人人惊骇,震动甚至还过马队杀过来的时候,居然是为了木家人过来的。

  木家人的倚靠不就是自己经营出的那块地盘吗?几百厮杀汉,东昌府的信众,或许还有些北直隶的助力,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支铁骑,这么森然的强兵。

  每个人都在惊骇,即便勉强恢复镇定的徐鸿儒也一时间没有反应,场面依旧安静。

  一直没有出声的陈晃暴喝一声,马刺磕打马腹,坐骑猛然冲了出去,直接冲到了土台跟前,拨马抽刀,长刀凌空砍下,一名土台下的护卫躲闪不及,半边身子直接被劈下,鲜血喷出,土台上的那些人直接被喷溅全身,有人被吓得惨叫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赵进问你们话,快说”陈晃怒吼一声,土台上的那些人又是一颤。

  “还。还活着”

  “你是赵进,你是赵进”下意识的回答之后,有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名字,喃喃说了一句,猛地大喊起来。

  说千道万,说什么闻香教的大业,说什么天命神佛,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一件事,那就是徐州的赵进,十万流民围徐州,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领着几百团练大破,然后就是这少年一个个骇人听闻的事迹,南征北战从无败绩,虎狼一般的家丁,泼天一般的局面,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势力,始终是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头。

  好在彼此有种默契,赵进不入山东,闻香教不入徐州,这才让大家暂时忘却,或者说有意忘却。

  可山在眼前,不是闭眼就没的,徐州何家庄盐市和集市那么兴旺,这些山东豪强自然也在那里买卖贸易,也得了或多或少的好处,有这么一层因果在,又怎么会不知道赵进。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赵进会来,这郓城县是大明山东兖州府郓城县,是王法所在,这兖州府内有衍圣公府,有鲁王府,有大军屯驻,光天化日之下,赵进怎么敢带大队人马过来,就不怕被人说造反吗?尽管闻香教自己折腾的时候,根本不理会大明官府和王法

  没人会想到赵进敢来,更想不到赵进带着人来了,而且还是这样的兵马,这样一身铁的怪物行走路上,以闻香教在徐州和山东的耳目,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现。

  “嗡”的一声响,弓弦颤动的声音在此时都清晰无比,那个嘶声大喊的人眉心又被钉入一箭,张着嘴趴在了地上

  “你你是赵进?”徐鸿儒艰难无比的开口了,声音艰涩无比,不过是片刻,他已经完全哑了。

  闻香教主徐鸿儒再也没有刚才的镇定自若,他眼神涣散,脸色惨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听到他开口,赵进身后的庄刘又是张弓搭箭,土台上的人看得很清楚,谢明弦伸手想去拽,动作做了一半却又停住,而那徐鸿举则整个人呆滞在那里,已经不知道想什么了。

  赵进抬抬头,嘴角扯出冷笑,开口说道:“我是赵进,把木淑兰交出来。”

  徐鸿儒盯着赵进看了几眼,木然开口说道:“把木淑兰带出来。”

  他说这话,身边几个人一个激灵,有人急切的说道:“教尊,我们”

  意思大家明白得很,人质在手,多少还有个谈,徐鸿儒在这个时候突然爆了,转过身狠狠一个耳光,将出声那人打翻在地上,指着那人歇斯底里的喊道:“快去,快去,难道我们有得选吗?”

  赵进扣上了面甲,闷声说道:“下马喂马,老牛你带人跟过去,若有不对,放手杀人。”

  同样披甲的牛金宝带着十几个人出列,押着一个徐鸿儒的心腹去了,吉香在马上高声传令,赵进本队的人都是翻身下马,从褡裢里掏出饼子喂马。

  齐齐动作,铠甲碰撞,轰然作响,这整齐划一又让大棚下的一于人眼皮直跳,不管他们懂不懂兵法,都被眼前这支几百人的马队震骇住了,当真好像一座山悬在头上,随时都可能落下,把下面的人压得粉碎,人在这样的局面下,只觉得呼吸停滞,心跳加,再想想自己看闻香教的兵马也被震撼惊叹,居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好笑。

  “赵进你等下就要把我们全杀光吗?”徐鸿儒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赵进也拿出一块高粱饼子掰碎了喂给坐骑,听到这句话后,回头看了看,却答非所问的问道:“你是徐鸿儒吗?

  徐鸿儒点点头,他身边众人都下意识的躲开了几步,心想下一刻恐怕就要动刀杀人了,却没想到赵进只是盯了一眼,就又是转过了头,在那里沉默喂马,倒是一直没有做声的刘勇和身边人低声吩咐两句,大家都是盯着大棚下的一于人看,好像要把这些面孔牢牢记住。

  场面就这么沉默了,徐鸿儒呆呆的站在那里,在他想来,自己是闻香教一方教主,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报出姓名来,对方不管是英雄相见,惺惺相惜,又或者是贬损咒骂,总要有些话说,却没想到问了一句之后就彻底被无视了。

  执掌闻香教这么多年,经营这么久,一个个敌人都被打倒,徐鸿儒也有足够的城府深沉,他现在也从刚才的崩溃中恢复过来,可这般无视对待,却让他感觉太过古怪。

  “尊上,若是能走到曾家庄内,将庄内庄户百姓喊起来,趁乱还有机会。”谢明弦站在徐鸿儒身后,目视前方的低声说道。

  徐鸿儒缓缓摇头,苦笑着说道:“人跑不过马的。”

  大牢距离这边不近,赵进和部下就在这里沉默等待,马蹄下脚边是血肉模糊的尸体,马队冲击之下,甚至没有轻伤员留下,重伤的现在也没气了,喂马之后,又有人喝皮囊里的水,然后分给坐骑。

  这一切也都是安静无声,丝毫没有身在敌国的感觉,没人觉得此处距离徐州几百里,他们孤悬险地。

  喂马之后,其他的事情孟志奇和孙大雷就操劳了,赵进扫视了一眼队伍,吉香性子虽然有点毛躁,可在带兵上却是一丝不苟的,眼前自有他操心,甚至那些不为人见的细节,也有刘勇在盯得紧,陈晃斩杀完那个护卫之后,就回到本队自顾自的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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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八章 几年

  赵进终于现没什么自己可以忙的,能做的只有等待了,他站在那里四下看了看,最后还是看向了大牢的方向。

  进攻前有两个计划,一个是直接扑向大牢,可那样的话,很可能在突入前,里面的守卫就会杀人灭口,第二个就是直接扫平这曾家庄内的抵抗,抓住这些头目们下令,由上到下的执行,这里也有个风险,那就是会陷入纠缠,到时候木淑兰或者被转移走,或者被杀。

  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了后面这一种,赵进脑子里千回万转,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拼命回忆木淑兰当年的样子,却突然现自己的记忆很模糊了。

  远远的能看到十几骑护送着一个白衣人向这边走来,牛金宝是跟着人过去放人,可骑兵不止是这十几个人过去。

  越来越近,赵进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边上陈晃和吉香他们对视一眼,尽管没有掀开面甲,可都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笑意。

  刘勇和吉香低声嘀咕了一句,命令很快传开,却有几十人拿着弓箭站起,一部分人盯着土台大棚下,一部分人则是警戒着四周。

  徐鸿儒那一于人都情不自禁的朝着里面缩了缩,他们可是明白,赵进的弓手开始了警戒,稍有不对就要动手了。

  护送木淑兰的队伍来到跟前,牛金宝对着身后打个手势,大家都是向四处散开,背对此处,一边是避嫌,一边是戒备。

  十一月初的鲁南已经很冷了,木淑兰的衣服已经显得有些单薄,正披着早就准备好的毛绒大氅。

  赵进皱眉打量着木淑兰,刚刚见面,他没关心木淑兰的模样,而是要看到木淑兰有没有被严刑拷打过。

  还好,虽然神情疲惫,脸上满是疑惑,却没看出什么受苦的样子。

  小兰长大了,可样子还没怎么变,看到第一眼之后,眼前的女孩和记忆中那个女孩一下子重合了起来,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楚了,无数经历过的大事小事都涌上心头。

  已经几年不见,可此时相对,却好像才过了一天,好像女孩昨天还坐在院子里看自己练武,今天就和自己一起来到山东。

  赵进甚至还注意到木淑兰鬓角处的细微疤痕,那是小时候不小心擦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可木淑兰却对那里很在意,总是问赵进能不能看见,那疤痕更淡了,不仔细的确看不见了。

  木淑兰脸上还是有诧异神色,刚才把她放出牢房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就是给她披上衣服,让她跟着走,可面前这个包裹在铁甲中的人是谁?

  这铠甲的样式似乎见过。可当年看到的那种是篾片和木板做的护具,这个是?

  木淑兰注意到了面甲缝隙处的双眼,这眼睛很熟悉,从牢房出来的时候,木淑兰还很懵懂,不知道生了什么,当看到满地闻香教众的尸体之后,她隐约觉得自己得救了,疑惑和放松下让她看不到那么多的细节,稍微定神之后,她注意到了。

  女孩死死的盯着那双眼睛,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可这些年圣女的训练和经历让她的外露仅仅而已。

  终究是几年不见了,原来怕见血怕见尸体的女孩,在这样的修罗场中,可以做到视若无睹,根本不去理会,寻常女孩,看到这么多铁甲刀枪,凶神恶煞,早就吓得魂飞胆裂,怎么这么镇定,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木淑兰站在那边没有动,眼泪却越流越多,女孩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在这个时候,赵进才意识到自己的面甲还没有掀开,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赵进难得的呆住了。

  周围很安静,每个人都把视线转开,家丁们或者戒备,或者紧盯着残余的闻香教众,自然也没有人提醒什么。

  赵进有些尴尬的掀开了面甲,看到面甲下的脸,木淑兰笑了,笑靥如花,笑得很灿烂,只是眼泪流淌的更厉害了,就这么一边流泪一边笑,看着赵进灿烂的笑。

  掀开面甲后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赵进终于现自己这个时候有些手足无措了,自己应该走过去,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赵进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妻子儿女。

  终究还是过去了几年,这几年彼此都没有一点消息,毕竟有些陌生了。

  心里这般想,赵进脚下却没有停,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木淑兰控制不住情绪了,笑终究还是变成了哭,眼泪依旧在不住的流淌,她不住的擦拭眼泪,却瞪大了眼睛盯着赵进,生怕闭眼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面前的男人。

  赵进终究还是站在了木淑兰的面前,几年过去,他已经比木淑兰高大了很多,站到近处,低头看着女孩。

  “小兰。”

  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赵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下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几年不见,原来她就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搞不好还曾经擦肩而过,如果自己来晚几天,这个一起长大,一起笑过哭过,一起出生入死的女孩子就要被烧死了。

  在这个时代,想要重逢,真得很不容易,还能再见,真的很不容易,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赵进突然现自己有千言万语,可在这个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木淑兰边哭边伸出了颤抖着的手,在赵进冰凉的胸铠上摸了下,然后攥紧白生生的拳头用力砸了上去,砸了一下,两下,越砸越用力,可对于赵进来说,这没有丝毫的撼动,他就站在那里任凭木淑兰挥拳,砸到第四下的时候,木淑兰拳头已经变得通红,赵进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木淑兰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一次赵进抓到了,他伸手抱住了女孩,赵进看到怀里的女孩脸色虽然苍白,却仍有呼吸,吊着的心总算放下。

  尽管怀里抱着,可女孩很轻,就好像怀里什么都没有抱一样,一直背对着这边的牛金宝转过了身,征求赵进同意后,伸出手指在木淑兰的人中试了试,翻开眼皮看看,轻声说道:“应该一直等死今日得救,又和老爷重逢,绷紧的那根线断了,等醒来好好调养就是。”

  牛金宝在少林寺呆过,又曾闯荡江湖多年,也算是久病成良医了,而且他的判断,明显是符合眼前的景象。

  木淑兰一昏倒的时候,陈晃、吉香和刘勇都是站起看过来,他们故意不看这边,却对这边生的事情注意的很。

  听到牛金宝的话,吉香和刘勇却都是朝着大棚下的人看过去,随着他们的站起转头,他们身边的弓手立刻把弓开满。

  大棚下的人一直紧张无比的盯着木淑兰这边,看到木淑兰昏倒,很多人的脸色比昏倒的女孩都要白,看着这边弓弦开满,很多人再也维持不住,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吉香闷声问道,话里杀气森森。

  “本教准备让这木淑兰体体面面的被烧,这样才能彰显本教威势,镇服四方,所以一直对木淑兰照顾的不错,没有任何拷打亏待。”徐鸿儒算是镇定,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其他人话都说不出了,也只有谢明弦能开口,他苦笑着给出了这个解释。

  吉香和陈晃都是回头看向刘勇,刘勇点点头,却是对身边人说了几句,那人领着几个人却朝着远处去了,别人不觉得如何,只觉得这人是刘勇内卫队的亲信,陈晃和吉香却知道这人就是马冲昊。

  没过多久,马冲昊所去的方向响起了惨叫声,开始是男的,然后又变成妇人的惨嚎,这声音凄厉无比,好像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不仅是大棚下的闻香教众人,就连赵字营本队的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这凄厉惨叫持续的时间不长,马冲昊就是快步跑了回来,附耳在刘勇耳边说了几句。

  在不久之前,马冲昊还是堂堂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可现在却只是刘勇手下的一名内卫家丁,让人不知该敬佩还是怎么,他没有丝毫的抵触和不适,做事勤谨用心,自家在锦衣卫里的那些经验套路也悉数分享,丝毫不藏私,态度也放得很低,好像从未当过锦衣卫的高官,也从未领着各路人马进逼过徐州

  听了马冲昊的话之后,刘勇对吉香和陈晃点点头,朗声说道:“没做过手脚。”

  这话赵进自然也听见了,抱着木淑兰的他点点头,开口吩咐说道:“把这边所有的人都捆起来,庄子的人都吓住

  空场上的活人已经没剩下太多了,这曾家庄绳索什么的倒也不缺,直接让他们彼此捆绑。

  闻香教这边自徐鸿儒以下,在当地也是一方大豪,不把官府放在眼中,随意处置人命的角色,黑白通吃那是一定的,往往自家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可在这个时候,谁也硬气不起来了,刚才那马队横冲直撞进来,把场中那些看似精强的武人践踏成肉泥,早就让大家胆寒了,再一听说是什么徐州赵进,那些玄乎夸大的传闻也从脑海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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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九章 快去

  把大伙捆绑起来,这就是要动手灭口了吗?可笑自己身在闻香教,爬到了上面的位置,在所辖地方作威作福,甚至还以为能够图谋大事,就在刚才,看到场中闻香教的各路力量,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荣华富贵指日可期,可现在能看到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进爷进爷,小的什么都没做,小的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碰巧遇见,进爷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小的愿意把全部家产奉上。”

  “进爷,小的愿意归附徐州,为进爷鞍前马后,小的在山东各处都是精熟”

  “进爷,这徐鸿儒和徐鸿举都是混账,小的知道他总舵的藏宝之处,金山银海”

  “进爷,小的妹妹和女儿都是如花似玉。”

  最后这位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边的同伴用脑袋把话撞了回去,进爷怀里还抱着一个呢,你别这么不长眼乱说。

  到这个时候的徐鸿儒反倒镇定下来,尽管双手被捆绑,周遭人都尽可能的离远,他却浑不在意,闭眼喃喃念诵着什么,这样的表现让周围人离他更远,都觉得这徐鸿儒果然是个疯子。

  徐鸿举气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刚才还大骂了几句,直接被捆绑的人找团破布赛住了嘴,现在瞪着双眼于着急。

  谢明弦则是一直低着头,身子在微微颤抖,听着同伴们奴颜婢膝,不顾廉耻越说越离谱,他终于忍受不住了,抬头大吼说道:“体面些,别在外人面前丢脸了”

  吼叫一声,立刻有几名家丁看过来,但也没有于涉,可那些求饶哀告的也不过是脸一红,随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等地方江湖上的大豪,人前属下前威风无比,看着有体统体面,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谁也不会在乎什么体面,保住性命,身家富贵就在,若身死此处,一切休提了。

  谢明弦看着吼叫无用,气得连连摇头,到最后只是深深低头下去。

  曾家庄这里也有马匹,也被一并搜了出来,赵进坐骑上的一些负重被转移到其他驮马上去,又用毛毡在赵进马鞍前搭了个桥。

  这边所有人不是被看押就是被绑住,战马也得到了足够的休息,赵进和伙伴们低声交谈几句,又有命令次第传开,刚才就坐在那边的家丁们纷纷站起。

  喧闹哭喊求饶的场面突然间安静了,有的人脸色苍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有的人则是安静之后在那里嚎啕大哭,还有人破口大骂,倒是徐鸿儒睁开了眼睛,脸色好似死灰,不过还算平静,谢明弦也是长吐了口气,扫视了一眼整肃的赵字营家丁骑兵,却是无奈摇头,又是闭上了眼睛。

  赵进先讲木淑兰放在毛毡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场中所有人,不管是赵字营的家丁,还是闻香教中人,很多赵字营家丁的手就放在兵器上,等待下令准备动手,嚎啕和大骂也停下来了,很多人闭上了眼睛,大家手里都沾过人命,知道此时时候到了。

  “走,回徐州”赵进简单下了命令。

  他这边一开口,就连陈晃都转头看过来,靠近赵进的人都诧异的看过来,但赵字营令出法随,命令下达,奇怪归奇怪,都是上马,吉香举起长矛示意令,马队向外而去。

  赵字营马队动,土台上大棚下的一于人各个瞪大了眼睛,从赵进率领马队过来到离开,他们就没有从土台上下来过,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人人过刀,却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地上的满地血肉尸,再看看逐渐远去的马队,难道来了就是为救那个女人木淑兰,难道不是该顺手把大家都杀了?然后山东也变成他徐州赵进的地盘?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走了?

  赵进本队众人,疑惑的同样不少,陈晃盯了几眼之后就专心控马,吉香不住的看向赵进,倒是落在后面的马冲昊看了看大棚下的徐鸿儒等人,又看看赵进这边,脸上若有所思,马冲昊做完这个动作,刘勇也在马上转过头,重复了马冲昊所做。

  听着马蹄轰鸣的声音远去,视野中赵字营的马队只剩下一个小点,土台大棚下那些闻香教的核心人物们才确认自己得救了,到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琢磨为什么,都开始想着脱身。

  到底是在江湖上打混多年的,有人随手摸了摸,就从身上拽出寸许的短刃,用手指夹着翻转,捆绑的绳索很快就被割断,割断自己这边,又去帮别人,没多久大棚下的一于人都已经脱身。

  外面那些残留的闻香教各路人马也都是挣开了捆绑,这些人倒是没有溃散奔逃,还有基本的约束在,拿起兵器朝着各自头领那边聚集。

  徐鸿儒站在那里呆,从这马队一来到现在,他的表现倒是对得起这个教主的位置,可到了现在,却变得失魂落魄了,而他的弟弟徐鸿举则是愤怒之极,嘴里的破布被掏掉后,就在那里破口大骂,其他各处的会主一于人都沉默不作声,事到如今,他们也的确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先回城曾家的,把尸都收敛了,钱财什么的好说,完事后你也带着家小进城”谢明弦大声说道。

  几位在场的曾家人到现在才哭出来,听到谢明弦的话之后,也顾不得想什么,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照做。

  那些残余的力量又是聚拢过来,谢明弦凑在徐鸿儒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徐鸿儒只是闷闷点头,谢明弦又是扬声说道:“今日里弟兄们出生入死,回城之后每人赏银十两”

  这可是十两现银,大家平时待遇不差,可这十两也是半年一年才能赚下来的,刀尖上打滚,脑袋别裤腰上,图的就是温饱和银钱,刚才虽然惊心动魄,可那是刚才,现在有这等好处,人人立刻振奋起来。

  用犒赏让武夫们听令,将这个局面维持住,一于人稍作整顿,就立刻向着城内走去,刚才赵字营的马队虽然没有把人杀光,可庄园内所有能代步的大牲口,不是带走就是驱赶到远处,众人也只能步行。

  那失禁后身上潮湿腥臭的,此时也顾不上收拾了,天知道那帮杀人什么时候转回来,先回到城中安全,那可是大明的城池,里面还有官军守卫,既然那赵进没有直接扯旗造反,想必不敢直接去攻打城池

  众人拥簇,跌跌撞撞的朝着郓城县那边走去,出了曾家庄之后,和沿途的百姓什么照面,有人现了队伍中的徐鸿儒,都忙不迭的跪拜在地,徐真人在这郓城县左近地面,就和活神仙一般,等闲见不到的,能有福见到,当然要磕头祷告一番。

  以往的徐鸿儒都会停下脚步,闲聊几句,如果是那种可以显示“神迹”的难处或者求告,还可以顺便安排下。

  可今日里徐鸿儒却顾不得这些事了,只是阴着脸大步向前走,已经有人快步向着郓城县那边跑去,但这毕竟不是骑马,怎么也快不起来。

  “明弦,咱们若是追那赵进的话,能不能在山东追上他?”徐鸿儒突然开口问道。

  声音不高,语气还很沙哑颤抖,一直是疾步赶路的谢明弦停了下,脚步也跟着放慢,皱眉盘算了一会,开口说道:“他们都是重装,又有队列,肯定跑不太快,这次只是朝着徐州那边走,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能在金乡和鱼台之间追上。”

  说到这里,谢明弦和徐鸿儒的眼神碰了下,他已经明白了徐鸿儒的意思,谢明弦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足够重赏,整个兖州府的官兵和私兵都能动起来,今日送出快马急信,赶到那边的人不会太少。”

  “白银万两,不两万两,不,三万两那赵进部众,一颗人头价值百两,赵进一颗人头值一万两,若能全拿下了,本教还有三万两的犒赏”徐鸿儒声音越来越高,刚才还平静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无比。

  三万两白银徐鸿儒说出这个数目之后,正在仓皇向回走的每个人都是站住了,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贪婪神色。

  大伙手里都有自己的私兵马队,这次带来的不多,能不能凑起来吃下这一笔?

  但随即众人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无趣,刚才赵进领着部众来过,看着那人马如龙的雄师,上下一身铁的精良,杀人不眨眼的强悍,大家何苦把自己的家底拿去送菜,就算蚁多咬死象,最后占便宜的也未必是自家。

  徐鸿儒当然明白众人的心思,他看似癫狂却条理分明:“把消息送出去,不要怕跑死马,快去快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刚才那赵进可是放了咱们。”

  “那是赵进年轻昏头,见到女色之后忘乎所以,不知道斩草除根,咱们可不能犯这个错,不除赵进,本教,本座,还有你们的好日子全都要没了,看看徐州,你以为那赵进会给你们留活路吗”徐鸿儒这一次又没有控制住,咆哮着说出了这番话,众人都是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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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章 为什么

  徐鸿儒说完这些,却不顾什么体面,用力的推了把徐鸿举,怒喝说道:“还愣着于什么,进城传令,没马就去抢快去”

  赵进本队的行动倒是和谢明弦所料的差不多,他们披甲重兵,根本没有办法纵马狂奔。

  不过这支力量也不用担心会被挡在路上,这一片区域,即便是闻香教也凑不出能比赵进这支骑兵强的马队。

  从赵进到下面的家丁,都知道不能在这边久留,毕竟这里不是徐州以及周边区域,对手又是信众奇多的闻香教,多留一刻,就要多出无尽的麻烦,既然走那就快走。

  在路上走了一个时辰多,曾家庄被远远抛在了后面,马队的度也暂时放缓,坐骑的度一慢,在赵进马上的木淑兰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女孩睁眼后下意识的四下张望,神情紧张惶恐,好像在寻找什么,可转头看到赵进之后,木淑兰脸色迅轻松下来,笑容也是浮现。

  “小进哥哥”木淑兰笑嘻嘻的叫了句,喊完这句后似乎觉得好有趣,又是叫了一声。

  赵进笑着点头,抬起手臂,让整个马队停下,每一骑的负重可都不轻,跑到这个距离上,后面一时没有追上来的危险,必须要短暂休整,不然马匹会被累死。

  “别急着说话,先把这肉于吃了,记得要嚼碎,葫芦里的水有些凉,你含一下,等温了再咽下去。”赵进将肉于和水葫芦递给木淑兰,一边叮嘱,一边把木淑兰从马上抱下来,马队专门空出了几匹马给他们乘坐。

  吉香急忙在地上铺好毛毡,赵进将木淑兰放在上面,然后开始整理马具,从上到下,每一名家丁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喂马,整理马具,甚至还要给坐骑擦汗。

  不管土豪乡勇还是响马杆子,能有匹马骑乘,分赃都要多拿一分,人前人后都威风的很,可在赵字营里,家丁们对骑马进入马队可不怎么愿意,原因就是太过絮烦,大伙都说是草原上那些鞑子诓骗进爷,故意把养马骑马的事情弄得如此麻烦。

  骑马的时候要定期喂马,不能长骑在马上不下来,要让坐骑休息,还要定期洗刷,检查马掌和马嘴,骑马出动的时候,牵马走路的工夫未必比骑马走路的工夫短,身上剩下最后一口于粮,宁可喂马也不能人吃,等等等等。

  大家在各个团里操练,每天自己累也就累了,总比骑马还要伺候这坐骑的好,但赵字营纪律严苛,要求了大家就必须要执行,也没有人敢不照做。

  不过大家都猜错了原因,并不是那些蒙古家丁蛊惑的赵进这么做,而是董冰峰和他的师傅们这么说的。

  董冰峰的几个师傅都是卫所里的土著,给武将做过亲兵家丁的,见识什么的都不差,加上卫所中出身,知道这战场上骑兵用马养马的规矩,不过他们在外面当差做事的时候,也没见几家认真按照这种规矩做的,只是传授的时候不藏私,把这一套都教给了董冰峰,而赵字营建立,一切都严格按照规矩来,真就把这一套东西执行下去了。

  结果董冰峰的师傅们过来看的时候,惊讶一回事,却又感慨万分,还着意指点了几句不足,这些指点,赵字营的马队也牢牢照做了。

  规矩虽然絮烦,骑兵把坐骑当成大爷一般的供着,丝毫没有什么威风爽快,可这么做却能维持住马力,让坐骑可以走的更远,在冲击的时候度更快,让骑兵的战力最大的挥出来,从另一面,也是最大的维持骑兵的安全。

  但从赵字营建立到现在,马队也没什么像样的战斗,大家感觉不出规矩的好,只是觉得辛苦麻烦,这也难怪。

  “小进哥哥,你还是这么认真。”小兰坐在毛毡上四下张望,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别处几百人忙碌,就会显得杂乱无比,可在这边,大家做得很整齐。

  以陈晃、吉香和刘勇几个人的身份,都有人帮着操持,他们空下手来,都是来到这边打了个照面。

  “啊,大晃又高了些胖了些,大香也长高了,就是小勇个子还那样,好像也比我高了。”木淑兰看到陈晃他们,笑得灿烂无比。

  陈晃难得脸上有了笑容,吉香嘿嘿笑着,不住的挠头,刘勇脸上倒是没有被什么表情,却时不时的擦擦眼睛。

  “小兰,多吃点,今天晚上也得继续赶路,等到了高平山,咱们的马匹都在那边,会合之后,就可以加快了。”赵进开口说道,又是叮嘱木淑兰,又是叮嘱自己的兄弟们。

  木淑兰点点头,低声说道:“小进哥哥,徐鸿儒他们会派人追上来的。”

  这句话让众人一静,都是看向木淑兰,徐鸿儒会派人追上来这件事大家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木淑兰居然能想得到,不过大家马上也觉得正常,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不是当年在货场上那些没心没肺的少年男女了。

  休整没有花费太久,赵进又在自己的坐骑上垫好了毛毡,将木淑兰抱了上去,赵进翻身上马的时候,犹豫了下开口说道:“小兰,就要回家了,你不用拘束,自在点。”

  木淑兰听到这个话一愣,盯着赵进看了一会,才甜甜一笑,打了个哈欠说道:“小进哥哥,我又困又累,等下就睡着了,可别让我从马上掉下去。”

  在马背上紧了紧大氅,朝赵进怀里靠了靠,就这么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出均匀的呼吸,好像已经进入了梦乡。

  木淑兰在郓城大牢那里等着被烧死,表面平静,内里已经是身心俱疲,这次突然被救出来,骤然的放松肯定带来深深的疲惫,想睡是必然的。

  赵进努力摆正身体,不让身体晃动影响木淑兰的睡眠,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从重逢见面到现在,木淑兰并没有真正的自在下来,她一举一动有自真心的,但也有很多是做作的,但人已经在怀里了,有些事也就不便深究。

  眼看着太阳西沉,算计路程,天黑前后过境巨野县城,如果不停的走下去,估摸着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能到高平山,这样的一路不停,必然还有马匹累死在半路上,不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这么沉默的跑了一阵,几个伙伴却都靠了过来,陈晃在马上闷声询问说道:“为什么不血洗了那边?为什么不杀徐鸿儒?”

  这个疑问众人心中都有,既然木淑兰刚才挑明了,那么大家也就直接问。

  “那帮人还有用,不能杀。”赵进简短回答。

  大家相处久了,也能听懂这个语气,是不想让大家问下去,不过吉香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哥,不杀这徐鸿儒,咱们可是要冒大风险,不说远的,出山东之前恐怕就要大打。”

  “冒这个风险,值得”赵进的回答又是很简单,这下没有人敢问了。

  来时要小心谨慎,半夜赶路甚至不敢生火,就是怕惊动暴露,回程的时候没这么多忌讳了,半夜休整,直接在路边点燃篝火,木淑兰这才吃上了热汤热饭,一路沉睡,又有热食补充,木淑兰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不过女孩也变得沉默了,就是吃完之后蜷缩在赵进身边。

  点燃篝火,不仅是为了人马休整,还为了给大队四周的游动轻骑留个标示,夜里看着火光过来。

  “进爷,咱们在那曾家庄走了一个时辰不到,那边就派出了送信的快马,消息已经从各处传开了,悬赏十万两留咱们这一队人”探马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倒不是因为风险,而是这个数目实在太惊人了。

  “十万两?”听到这个数目之后,连赵进他们都吓了一跳,随即哑然失笑。

  “估计是个号称的数目,不过几万两也是有的。”刘勇摇头说道。

  陈晃点点头,看向赵进说道:“这个赏格一下,整个山东恐怕都要疯了,不过能赶过去的也就是半个兖州府的人

  “响马杆子们要动,土豪的乡勇团练要动,搞不好官兵也要动,虽说想要截住我们只能骑马来追,可即便这样人也不会少,大哥,怎么办?”吉香开口说道。

  “冲回去就是。”赵进沉声说道。

  吉香本来的意思是能不能绕路,不过赵进话说到这般,他后面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现在只在前面五里范围内留轻骑探马,其余的人全部向徐州赶,让那边到鱼台接应,大家都是骑马,咱们是走一条直线,其他各处要准备,要绕弯,能截住我们的地方也就是金乡和鱼台之间的某处,少不得就在这边打一场了”赵进沉声说道。

  安排在周围的轻骑探马不住的回报,赵进他们这才知道,从郓城县出送悬赏急信的快马甚至还有和他们同路的,只不过远远的兜了过去,现在应该跑到前面去了。

  夜已经深了,马队家丁们忙碌完毕,又是牵马行进,就在这一次休整中,他们把褡裢口袋里的于粮都吃光了,人吃一点,马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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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一章 不知死活

  白日里战斗撤离,这些情况大家都是亲身经历,对这个局面自然清楚的很,纪律归纪律,可也难免心里忐忑。

  “按照这个脚程,山东这边要安排人拦的话,明天天亮只怕就要碰上了,这人饿马饿的,怕是有麻烦”

  “不用怕,咱们到明天饿归饿,又不是打不动,咱们这可是四百铁骑,山东地面这边又都是县城,一夜里谁能凑得出这么多人马挡住咱们,就算在徐州,只怕也得那周参将亲自出马了”

  “也是,也就他手里才有几百骑,不过,现在他手里也没马了,听老哥这么一说,心里可就敞亮了不少,看着面生,是咱们营里的?还是徐州地方上的?怎么称呼?”

  “姓马,我才来的。”

  白天动战斗,然后直接离开,夜里赶路不停,然后给养全部吃光,一路上虽然短暂休息几次,可人马疲惫并没有得到缓解,度还是慢了下来,等天亮之后,赵进他们重新修订了时间,原本是太阳出来后一个时辰到高平山,现在看,要延后一个时辰了。

  此时已经过巨野县城二十里左右,能看着沿路村寨炊烟升起,尽管和正常情况相比,稀稀落落的很是冷清。

  从徐州北上来时,一路上尽可能走得隐秘,但也难保被沿途的百姓看到,可每个看到的人都慌不迭的走远多远,这四百多人马怎么也算是大杆子了,看见了躲远些是正常反应,可今日却不同了,沿途看到的居然不跑,反倒是探头探脑的跟着看。

  而且这些探头探脑的人,可不是什么无路可走的流民灾民,往复于大队和前方的轻骑回来,这些人一哄而散,然后又是重新聚集,还能看到有人朝着村寨的方向狂奔而去,这显而易见是报信去了。

  “进爷,五里外官道西边的一个土围子,里面出来了几百号青壮,正朝着咱们这边赶,还有十几个骑马的想要追咱,被射落了一个之后都缩了。”光天化日之下,又是这样的平整地势,大队人马的行动瞒不过探马的搜寻。

  听到这个禀报,赵进笑了,他身边的伙伴也禁不住笑,吉香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笑骂说道:“这么大笔银子悬赏,还真是让人昏头了,也不想想,有胆子来,却没命回去。”

  “让兄弟们披甲备战。”赵进吩咐一声,为了节省人马的消耗,昨夜下半夜行动时都已经不穿铁甲了。

  “犯得上吗?赶羊还这么大阵仗?白白耗费力气。”陈晃皱眉说道。

  赵进摆摆手笑着说道:“谁说白白耗费力气,咱们的早饭就着落在这些人身上了。”

  命令下达,家丁们立刻彼此帮忙,把铠甲套上,披甲虽然繁琐,可彼此帮忙也有一套章程,效率已经很高。

  没多久披甲完毕,赵进却没急着下令上马,只是牵马前行,恢复不少精神的木淑兰这时很沉默,只是披着衣服骑在一匹马上,战斗开始,她就会被裹在队伍中央。

  沉默归沉默,木淑兰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奇,木淑兰在东昌府也接触过训练这一块,甚至她训练童子营的法子都是来自赵进讲述的只鳞片爪,可木淑兰却从来没想到武夫可以是这个样子,沉静内敛,行动有序,令出法随。

  木淑兰还在队伍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很有几个参加过当年的货场比武,当年孩童们的玩闹,今天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五里的距离不远,披甲准备也耗用时间,此时已经看到前面乌压压的大队人马了,几百号人若是按照赵字营的队形排列,那看起来很紧凑,可如果没有队伍,当真好大一片,看着颇为唬人。

  “上马”赵进说了句,吉香大声下令,众人纷纷上马,赵进人在马上叮嘱牛金宝一句:“等下开战,你护着小兰姑娘,不必管我”

  牛金宝闷声答应了,赵进手中长矛举起,向前小幅度的一摆,马队开始启动,但没有什么冲击,就那么小跑向前

  在这个时节,野地里连于草也不多,坐骑得不到什么补充,目前是饥饿状态,如果一开始就冲击起来,猝死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面对眼前这样的乌合之众,也实在犯不着纵马冲击。

  对面那乌压压的队伍很是嚣张,打头的十几骑先前不敢追击,生怕被冷箭射下来,可现在却不一样,自觉的距离很近,又和后面步队不会脱节,胆气也就壮了。

  这能骑马的大都是土寨围子里出挑人物,不是什么寨主子弟就是大户男丁,甚至就是寨主和他的亲信,眼前这时候正要彰显自家的武勇。

  “这里是巨野滚地虎石家,前面可是祸害郓城的大盗赵”这也是有说法的,江湖人聚众厮杀,报名号,说对方的罪过,这都是应有的,为了显示自家不是无事生非,有大义名分做这件事。

  当先那马上人中气充足,可话喊了半截就停住,好像被人突然塞住了嘴,赵进这边默不作声,却看到对方当先跑上来那十几骑各个急忙勒停了坐骑,好像齐齐撞上了面前一堵墙壁,甚至有人因为手忙脚乱,做得太急,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又挣扎着爬起翻身上马。

  没人顾得赵进他们了,都是调转坐骑,朝着来路就跑,这举动倒是让赵进他们愣了下,但也没有停下向前的势头

  很快就和那乌压压的步队接触了,这伙人本来也是张牙舞爪,杀声震天,可看到赵进他们那马队过来,立刻安静无声,前面的停下了脚步,后面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拥挤着一步步向前,到最后完全停住。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妈呀”,丢下手里的家什,扭头就跑,这声叫喊开了个头,惨叫惊叫连连,这乌压压声势浩大的几百人丁瞬时来了个哄堂大散,管道两边的田地里,满是逃散的人群。

  “居然还有木棍和竹竿……”赵进身边的吉香说了句。

  这四五百人的“大队人马”实在是不堪的很,前面百余号手里还有铁家伙,只不过这铁家伙里能有个三四十把兵器,其余的都是农具,至于后面的那些,拿着的不过是木棒竹竿,知道削尖了已经不错。

  而且前面还都是青壮汉子,后面的人甚至有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完全是充数壮胆用的。

  就这么一支乌合之众,也被那几万两银子的悬赏弄昏了头,想要过来捞一票,可见到赵字营这队骑兵的威风,立刻知道不是对手,那长枪大刀弓箭,那马具齐全的战马,还有那一身铁甲,这些东西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看都没看过,就算不说这个,看到面前这徐州大贼原来是四五百人的马队,这也不是他们小小寨子能抗衡的,看到这等大物,还不扭头就跑。

  “不要停,追过去”赵进又是下令,整个队伍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小跑向前。

  人是跑不过马的,有那实在跑不动的,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赵字营的马队根本不予理会,甚至骑兵还会让坐骑避开面前的障碍,免得磕绊。

  一路追下去,没多久就到了那土围子跟前,山东地面不靖,盗贼蜂起,地方村寨都要练团结寨自保,把自家居住的地方变成个简陋的堡垒,当然,这些村寨乡勇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有落单的客商过境,他们同样会变成谋财害命的盗贼土匪。

  这寨子修的中规中矩,围着的土墙足有两人高,墙外还有壕沟,进出只有两个吊桥,此时吊桥已经被拉起,可土墙上却看不到一个防守的人,估计是寨子里所有的力量都被派出去了,此时正在外面漫山遍野的跑。

  “打开寨门,饶你们不死”几个嗓门大的家丁上前吼道。

  土围子内外一片安静,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可刚才那十几个骑马的应该回来了。

  赵进摇头笑了笑,挥手说道:“弓手压阵,派人过去开门”

  这么一个简陋的土墙深沟,无非派人翻过去爬上去放下吊桥,这又有什么麻烦的,命令一下,立刻有十几个身手矫健的脱去铠甲,带着短兵器下了壕沟,这壕沟也简单的很,里面的木刺竹刺都稀稀落落,直接拔掉就是,很快就在那边攀爬了上去。

  有人搭桥,抬着同伴向上,直接就摸到了土墙的边缘,再一用劲就要翻上去了,可就在这时候,墙头还是出现了人,手里拿着刀,看那样子,好像要去剁手。

  只是这边才一露头,“嗖嗖”几声破空尖啸,三根羽箭钉在这人上身,惨叫一声,直接朝着里面摔落,能听到里面稀落落的几声惊呼。

  然后下面又能看到有人在垛口处冒头,只不过一闪就缩了回去,看到几十张弓摆在下面,想不缩头也没那个胆子

  就看着十几个人翻上了墙,那吊桥也不过是绳索拴着,只不过因为在内侧砍断不容易,上去之后几下子就把这吊桥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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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二章 打服了他

  在这个时候,吊桥后的寨门还是大开着,可见前面这伙人回来的多仓促,什么都顾不上了。

  “安排百人进去,拿出一日用的粮食和草料,没有反抗就不要杀人,但也要小心暗算。”赵进下令说道。

  命令传下,立刻有一队人进入这寨子,一路上冲击作战,都是靠赵字营的本队,内卫队的不少人只能打个下手,可此时却显出他们的作用了。

  土围子里的青壮男丁,甚至男丁都被抽调出去壮声势了,里面都是些老弱妇孺,至于那先逃回去的十几骑,在百余赵字营的家丁面前根本不敢反抗,早早的就跪在了路边求饶,这土围子里面已经是哭声一片,生怕这些从徐州来的强人洗掠烧杀。

  不过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伙一身是铁的强悍兵丁根本不进寻常人家的家门,这让很多拿炉灰擦脸,准备上吊的年轻妇女松了口气。

  赵字营的家丁直接就去了这土围子最大的一户人家,也就是那什么“滚地虎石家”,按照内卫队的江湖人说,灾荒辽饷一次次的刮过去,寻常的百姓农户早就撑不下去了,也就是这等土豪还能保存元气,这等一村一乡的豪霸往往不用缴纳赋税,甚至还要盘剥乡邻,积攒了大批的粮食财货,只有这等人需要在盗贼蜂起的乱局中自保,所以他们纠集胁迫临近的百姓村民,修建砦堡土围。

  为了能够让土围内的民户百姓为他们效力,在土围里面的人家勉强能有一日或者两日的口粮,但这个寨主大户手里积存的粮食,可能够吃几个月甚至一年几年。

  石家也没有人守卫了,让人意外的是,仓库里面的粮食也不多,最多只能支撑十几天,石家老少的心思却比外面那些吓呆了的百姓们活泛,看得出赵字营的家丁纪律很严,不祸害民众百姓,几个婆子和老人过来哭诉,说是年景不好,自家也没存粮,希望大王们给大家一条生路。

  带路指点的几个内卫队江湖人都有些讪讪,觉得脸上无光,没曾想却看到一个石家的丫鬟拼命使眼色,顿时觉得不对。

  一旦现不对,下手可就没顾忌了,这石家的管事被切掉一根手指之后,立刻什么都说了,敢情粮食和财货都存在地窖里。

  外面的民户老弱脸上带着菜色,而这石家地窖里的粮食居然都有霉的,至于那些布匹财货之类,不少上面还沾着血,显见来路不对。

  现这一幕之后,全家哭天喊地的过来拦阻,直接被劈头盖脸的的打了回去,立刻把消息传到了外面。

  赵进安排马队把那些乱跑的土围乡勇圈回来,安排他们向外搬运粮食,并且准备给大队生活做饭,知道这个时候,赵进他们才知道这土围子的名字叫做石家寨。

  那些被抓回来的乡勇团练开始都是战战兢兢,等看到石家窖藏的粮食和财货之后,各个愤怒爆,自家吃糠咽菜,还要替石家卖命,甚至要把家里女人送过去,才能求个温饱,他自家却有吃不了霉的粮食。

  赵字营的人也懒得去约束,任由这些狂怒的乡勇团练把石家那几个为的活活打死。

  “。那个使眼色的丫鬟是被石家霸占的,当时他哥哥不让,结果一次来了土匪就死了,却是身后被人刺了一刀,已经给她些散碎银子,安排了一个和她相好的,打他们一起走了”

  食物的香气已经开始弥漫,坐骑都在低头吃着粮食,这寨子里一时间能准备的于粮也有限,毕竟马匹能吃生的,人不能吃。

  不过对于赵字营这一队来说,吃饱这一顿,让坐骑有个补充就足够了,因为距离高平山并不远了。

  人吃过热饭,马匹吃饱了马料,大家都是精神饱满,这才重新上路。

  大队没走出多远,就能看到身后那石家寨有烟柱升起,看着像是起火的样子。

  “小进哥哥,石家全家人都活不下来的。”木淑兰开口说道,她的语气很冷静。

  没人觉得意外,当着赵字营的面只是把石家家主等人打死,那是害怕赵字营于涉,等赵字营一走,石家就得被抢个于净,满门男女老幼所有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大家抢了粮食财货,可不想有什么后患。

  赵进没有回头,只是开口说道:“石家人要活着,那寨子里不知道还要死多少。”

  说完这个,大家都是一时无言,过了会,赵进却扬起手喊道:“大伙快点赶路,等到了高平山那边再歇息。”

  队伍的行动立刻加快,烟尘扬起。

  接下来到高平山这段路程,再没有什么胆大包天的势力敢上前招惹,也有零散骑马的人远远张望,然后又是打马远去,也有走路的探头探脑,随即狂奔离开,但接下来,前面探马再也没有什么拦截的回报。

  “建立土围子村寨,却不给乡勇团练吃饱和活路,明知道咱们是这么强的力量,却率众出来拦截,这石家果然是昏了头的傻子,就算这次不被咱们灭掉,下次也要撞到别的倒霉事。”吉香不屑的点评说道。

  沿路遭遇的这些,也有可能是偶遇,也有可能是对方的哨探,但只要稍有些理性的,见到赵字营这样声势的马队,也要掂量下,吃不下不说,别给自己惹祸上身,只有石家没想明白这个。

  就这么一路到达了高平山,赵字营的马匹都存在这边,后续的给养也都运送到这里,留守在这边的是三十几人,都是内卫队和徐州那些忠心的江湖人。

  赵进他们急进郓城以及回返这段时间,后续的给养也已经运到了这边,人需要的于粮腌菜,马匹的马料,都已经齐备,暂存在这边的马匹也都是喂饱,精神十足。

  “换马”这是唯一的命令。

  每个人都在忙碌,把马具和行李进行搬运轮换,在这里勉强算得上安全,安排好警戒后,大队就在这边短暂休整

  “几万两银子的悬赏,闻香教倒是真舍得在咱们兄弟身上下本钱。”看到备用的马匹,看到了充足的给养,吉香也是有些放松,调笑说道。

  陈旱冷哼了一声说道:“这算什么下本钱,咱们的命难道就值几万两吗?”

  难得听陈晃说这样的话,大家愣了愣之后,都是禁不住笑,木淑兰眨了眨眼睛,摇头说道:“你们现在口气真大,几万两都不在眼里了。”

  赵进转头看向木淑兰,沉默了一天之后,今天木淑兰自然许多了,他笑着解释说道:“小兰你不知道,咱们现在可是好大的局面。”

  木淑兰只是微笑,却不说话,赵进又是转回,这时神情严肃了许多,沉声说道:“咱们别因为今天这什么石家轻敌,这石家正在咱们的回程路上,昏了头出来堵截,这是他自己倒霉,可闻香教能传信到的各个地方,他们未必这么傻,他们自家不敢和咱们对抗,可如果凑起来的人多了,有了以多为胜的把握,他们肯定要试试。”

  赵进取下刀鞘,在地上划了两个圈,又用刀鞘点在那两个圈之间,继续说道:“这几万两银子足可以⊥很多人昏头,他们都会点起了能骑马的赶过去,若他们不傻懂行,肯定会估计咱们回徐州,那么他们肯定赶往金乡和鱼台之间的拦着咱们,那是咱们必经之路,时间也对得上。”

  大家都是点头,木淑兰只看了一眼地上的简略图案,就盯着赵进看,赵进却没感觉,只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官军会动、绿林会动、地方上会动,他们未必会怕咱们这四百几十骑,他们也是骑马,又都是各自队伍里的强手,人凑多了胆气也壮,肯定会会和咱们大打一场。”

  “怎么办?”

  “打这一次要把山东兖州府打怕了打服了”

  赵进回答的很于脆,众人也都不觉得是什么难事,都是点头。

  “能杀徐鸿儒的时候你不杀,能绕过去的时候你不绕过去,兄弟们跟着你走,你自己别想错了就好。”陈晃开口说道。

  吉香和刘勇都一愣,赵进却笑了,伸手拍拍陈晃肩膀说道:“现在兄弟里面也就你能和我说这些了,放心,我没做错。”

  “小进哥哥,你没杀徐鸿儒吗?”木淑兰惊讶问道。

  陈晃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赵进却忍不住笑,因为他看到陈晃脸上的窘迫,大家在一起习惯了,忽视了还有木淑兰在。

  赵进倒是很坦然,回头看着木淑兰说道:“小兰你放心,现在不杀,以后一定要杀的。”

  木淑兰盯着赵进看了会,却突然露出笑容说道:“我信小进哥哥,那些人里,其实我最恨的是我四叔木吾真。”

  拿下赵进人头一万两,全部拿下还有三万两的犒赏,加起来可就是十足的纹银四万两这个数目实在是惊人,平时听到都会让人心跳喘粗气,何况这次是实打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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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三章 群狼追虎

  闻香教主徐鸿儒在整个山东也是最顶级的人物,他既然拿出自家的信物了话,大家都觉得不假。换做别家,大家还担心能不能拿出这份银子,可闻香教在山东聚敛了这么多年,又有这么大的场面,肯定是拿得出的。

  别人说话还要担心个真假,可闻香教教主徐鸿儒说话若是不算,以后他还怎么在山东做人,怎么号令属下,这个大家也不担心。

  既然这么多银子实打实的摆在眼前,谁不动心,谁不红眼,谁不想试试?

  赵进什么人,大家听过名头,可这赵进也不过是南直隶徐州的强豪,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徐州人来到山东管什么用?

  闻香教出来的消息没有虚假,说是那赵进带着四百余马队,这的确是大股力量了,单凭一家可能吃不下来,可山东各路豪杰都接到了消息,大家都过去的话,怎么也啃下来了,毕竟是四万两,就算大家一起分,也有个几千两的好处,万一能把赵进斩了,可就是实实在在的一万两到手

  而且闻香教在山东经营这么多年,对地方上的了解极深,他这次传信悬赏虽然仓促,可每个收到悬赏的对象都是有足够实力的强豪,从官军武将到地方大豪,再到江湖上的龙头舵主,只有有资格拿下这个悬赏的,才会收到传信。

  至于那拦在路上的石家,只不过是闻香教用来拦阻赵进行动的棋子,奈何赵进这一队太过凶悍,灭了石家之后,其他人掂量掂量根本不敢上前招惹。

  但其他家没有见过这个战斗,也不知道赵进这一队到底强悍到了什么地步,他们要做的很简单,赶过去,拦阻赵进,碰碰运气。

  整个兖州府在范围之内的各处暗流涌动,某参将属下的马队突然出动,说要去某处剿匪,某大豪纠集了附近的各处马队和地方上的强手,说要去远行比武,绿林上的大杆子则是纠集部众说是要下山财。

  官道大路上处处可见奔驰的马队,不明就里的百姓客商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生,可这个时候已经临近年底,山东地面又是万物萧条,根本没那么多人在城池外活动,也就没什么人注意这个。

  也有些小股不敢奢望这几万两的重赏,可一个脑袋一百两,这笔钱同样诱人,他们得到消息也跟着蜂拥而来,就想在这块“肥肉”上咬一口。

  当赵进这一队靠近的金乡县的时候,就走得没那么快了,周围开始出现了小股的马队,若即若离的跟着,稍有松懈就靠上来。

  天已经快黑了,周围已经有四股追上来的,赵字营这大队讲究的是持续奔跑,冲击却是不行。

  现在各处城门都已经关闭,官道上也见不到什么普通行商旅人,就算村镇百姓也早就回到了自己住处,在这个时候,城外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世界了。

  周围那四股每一股都是四五十骑的样子,东边那一股尤其嚣张,时不时的靠近,等接近到箭射距离的时候,赵字营这边家丁要动手驱赶,他们急忙纵马跑开,还出猖狂的笑声,让赵字营马队的人心浮气躁。

  “看来没办法连夜赶路了”赵进在马上说了一句,然后高举起了手中长矛,这个就是停止的信号,吆喝连声,整个大队都是停了下来。

  “大香,你挑出五十个马术好的,只穿胸铠,一人双马,把东边那一股的人全都杀了,马带回来,人带回脑袋,现在就去”赵进在马上下令,吉香答应了一声就去挑选。

  赵进转头又是说道:“小勇,你挑三十个射术好的,再有靠近的,直接射杀掉。”

  “传信给前面的游骑,找一处庄子,咱们今晚依托那个庄子扎营休整。”赵进最后一个命令下给了孟志奇,这个亲兵吆喝一声,打马前冲出去。

  大队就这么停在官道中间,吉香打马挑选自己熟悉的家丁,自从董冰峰去第三团之后,马队也在亲卫队属下,他对这些人自然了解。

  一个个人被挑出来,下马急忙将多余的负重转移到驮马上去,这命令很明白,就是尽可能的轻装追击。

  刚才大队在行进的时候,四周那小股马队一直迫近骚扰,可大队一停下,他们却远远散开。

  “这都是积年的老贼了,大队一安静,他扑过来就可能被追上,大队一动,轻易不能转向,他就方便上来啃一口。”赵进冷声评价,太阳已经落山,晚霞余晖照亮这个天地,不过距离天黑不会太久了。

  “山东响马在天下间也是有名的,听我爷爷讲,山东很多杆子都是传了几代,而且其实就是在地的乡绅土豪,平时良民,出远门劫掠。”陈晃跟着说道。

  赵进举起长矛摆动,大队又是缓缓向前,这时候吉香已经不在赵进的跟前带队,而是领着挑选出来的人来到了队伍的东侧。

  这边大队一动,远远看着那边几个小股又是靠近过来,赵进摇头感慨说道:“山东这样的地方居然这么多的响马,真是让人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从太祖那时候就是乱地方,唐赛儿作乱、汉王起兵,白莲教和其他教门一代代闹下去,加上这运河祸害,怎么可能不乱,那天不还是说过,运河沿岸,不允许挖井,不允许在河水溪流里引水灌溉,这么折腾下去,平民百姓怎么活,只能去做贼折腾。”陈晃在边上开口说道。

  “小进哥哥,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山东是个好地方,还说现在登州莱州那边尤其好,我去了才知道,那边最穷苦。”后面的木淑兰插嘴说道。

  赵进摇头笑了笑,随口扯了个理由解释:“那么好的地方,如果在咱们手里,一定让他不次于徐州。”

  从前记忆中的事情和现在不一样的地方很多,大多数时候不会犯错,偶尔还会恍惚一下。

  大队又开始跑起来,那几个小股纵马开始接近,看着好像儿戏,实际上却是隐藏杀机,赵字营这边清楚的很,只要稍一松懈,这几支马队就会在赵字营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这次接近和刚才那一次一样,在箭射距离之外,东边那小股马队就不再靠近,反而大声咒骂嘲笑,尽可能的刺激挑弄。

  不过赵字营的马队很沉得住气,只是闷头向前走,就这么沉默并行,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东边外围那一小股却又靠近了一点,几次骚扰叫骂,这边或者会有心浮气躁的离队追击,或者忍耐麻木,但不管是离队还是忍耐,都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可以靠近过来动手了。

  即便这样骚扰马队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他们靠近几步,就离的更远,生怕这是个圈套,不过吉香挑人的时候,早就吩咐完毕,所有骑手都绷着脸向前,好像已经不理会那咒骂挑衅,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骚扰马队众人终于放心了,在他们看来,来自徐州的这些人终于松懈了,落入了他们的谋划之中。

  越靠越近,当靠近到二十步左右的时候,赵字营马队东侧的家丁们有了反应,外侧的都将弓箭抄在手中,张弓搭箭就射

  二十余步,即便反应过来,想在张弓搭箭这个过程调转坐骑逃跑,也没办法逃离弓箭的射杀,在射程之内逃跑的时间,足够开两轮弓了。

  马背颠簸,人身晃动,骑射也就是在十几步之内才有准头,可在这距离内,只要把箭射出就好,不管射到人或者

  两轮箭雨泼洒,人仰马翻,乱成一片,吉香呼哨一声,打马开始转向,大队行动的本来就不快,拨马转向也不那么困难。

  从东侧靠近的小股马队已经觉得不对了,十几具尸体,还有十几个人因为受伤或者马匹受惊从坐骑上掉落,其余的人已经顾不上同伴,大喊着打马离开,把身体在马背上尽可能的伏低,生怕被箭支射到。

  吉香他们转向需要时间,可靠近的这小股转向同样需要时间,侥幸先逃出几步,可后面的四五骑直接被兜住,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那里有他们还手的余地,长刀砍下,长矛刺杀,一个个被杀落马下,残余的十几骑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的打马狂奔,但已经甩不脱吉香这一队的追击。

  大家的坐骑都是差不多的消耗,小股马队这些人坐骑甚至还更累一点,怎么可能跑得过一直匀向前,节省马力的赵字营马队,早晚会被追上,更别说,现在人追不上,弓箭还能追的上。

  那些落马的人自然逃不了了,这些人全然没有方才嚣张,有人绝望的扭头向外跑,有人则是哭喊着跪地求饶。

  赵字营又有二十骑转向去追,把逃的一个个杀了,求饶的一个个也砍了,只留下一个五花大绑直接丢在了空着的驮马上,带着就走。

  其余那几支不断靠近的小股马队早就被吓得远远躲开,保持几里的距离,根本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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