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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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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三十四章 这也是兄弟

  童子营的少年直接丢掉了兵器,早就跪地求饶的人更不必说,说话那人点点头,开口说道:“把所有人都看起来,来两个婆娘伺候木姑娘,别苛待了”

  有两名“流民”扯掉了头上的布巾,直接走了过来,看到髻之后大家才现,这伙冲上来厮杀的“流民”里居然还有妇人。

  那两名妇人架住了木淑兰,直接朝着庄园另一头的屋子走去,木淑兰回头看了看童子营,又看了看满脸不甘的李玉良,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离开。

  看到她这样的表现,那话下令的人却觉得有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问问你叔伯如何了吗?”

  “我没有叔伯,我爹死了之后,木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木淑兰回答的很淡然。

  下令那人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挥手示意将人带走,魂不附体的庄子众人也反应过来,那大户的亲信正在吆喝那些逃散惊慌的真正流民,大户则是弯腰弓身快步走了过来,下令那人看着木淑兰出了这处场院,看了看被赶在一堆的童子营和木家护卫,摇摇头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都是好种子,可惜了。”

  说完之后就要抬手下令,还没动作,那大户却急忙的抓住了这人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谢先生,那个敦实的是本城李巡检的独子,这李巡检手眼通天,财雄势大,真要坏了他孩子的性命,不光东昌府这边的局面,只怕其他几处也有麻烦?”

  谢明弦眉头皱起,盯着那边的李玉良看了几眼,点点头说道:“你安排人送这个李玉良回城,送到他家里。”

  那大户连忙点头,喊了个手下跑过去把李玉良拽了出来,这时候谢明弦手一挥,早就有所准备的属下立刻手起刀落,这一次来到这边的,只有木淑兰和李玉良两个人活了下来。

  木淑兰的二伯木吾真是闻香教在东昌府以及周边区域的大头领,大事小事没有他的点头就做不下去。

  不过这段日子木吾真一直有些烦躁,他是闻香教初代教主王森的亲传弟子,一直跟在王森身边伺候,对王家忠心耿耿,他从来没想过什么木家自己的局面事业,木吾真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家。

  老教主王森坐化仙去之前,答应了王家和木家结亲的事情,这让木吾真欣喜若狂,觉得自己和死去弟弟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木家从此也算是登仙了。

  欣喜若狂是一回事,木吾真也知道木淑兰不会同意,自己这个侄女看着越来越混不吝,可性子却越来越果决,真有什么说不通的,自尽不是不可能,所以方方面面都吩咐好了,对木淑兰封锁消息。

  事情临近,在北直隶各处的王家人以及亲信也纷纷来到,他们来了之后,不谈什么联姻结亲,也不谈什么闻香教的大计,更不说什么共保教主王好贤,让王家基业千秋万代的传下去,他们只做一件事——捞银子。

  木家辛苦打下来的好位置,要让给王家人来做,木家拿到的生意,要给王家人来做,木家在运河上的经营,要让给王家人来做,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我是老教主王森的亲戚,我是现任教主王好贤的亲戚,闻香教的一切都是我们家的,让你们外人看守着已经是给面子了。

  这种理直气壮的强夺,在木家一系激起的反弹很大,尽管木吾真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可也觉得王家人吃相未免太难看了,早晚你们都能拿到,何苦跟八辈子没见过银钱一般着急,难怪徐鸿儒那边要自立门户,但这个念头一出现,木吾真就自己压了下去。

  木家一系跳脚最厉害的就是木吾家,虽说在东昌府他也算不得实权大佬,可毕竟有自己的局面,有自己的属下,而且还是最肥的几个,但王家人一来,就摆明车马要走侵夺,如何能受得了,木吾真对这个弟弟也最为担心,将他和河间府那几个会主调换的事情,就是木吾真自己提出来的。

  本以为说出这个打算后,四弟木吾家还要大吵大闹,却没想到就这么一直安静下来了,这让木吾真很欣慰,木家人就是木家人,都对王家忠心耿耿的。

  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小兰那边,不知道说了结亲的消息之后怎么办,木吾真这个倒是想得很明白,即便现在不愿意,将来也会愿意的,这是多大的福分。

  木吾真一边想,一边来到了临河酒楼的门前,早就有木家的下人在那里等候,木吾家派人传了个急信过来,说想和二哥在这里商谈,木吾真大概能猜到在想什么,无非是去河间府的事情,自己一定要硬起心肠,绝不会给他转圜的余地。

  这边刚下马,就有属下从远处快跑过来,略有些紧张的低声禀报说道:“老爷,圣姑的童子营正要出城,说是圣姑下了急信召唤他们,要不要安排人手盯着?”

  “小孩子拿刀,早晚要把自己割伤了,到了现在怎么还不死心,安排人跟着过去,若是没什么异动就听从小兰的安排,要是乱来,对童子营不要客气,留着这些无法无天的少年,早晚是大祸害”木吾真越说语气越硬,明明是自家侄女,却不相信自家的嫡亲叔伯,自家亲戚难道还能害她?聚起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搞什么童子营,护卫什么,还不是提防自己和老四,真是个笑话,也就是不和她较真,真要撕破脸,那些少年什么都不是

  一定要在嫁给少教主之前把小兰的性子扭一扭,把这劳什子童子营弄走了,不然在王家都要招人笑话。

  边想边上楼,偌大的二楼,只有孤零零的一桌,木吾真的四弟木吾家正在那边等待,已经是笑着站起。

  “二哥,想咱们兄弟刚来这东昌府,为了维持下面儿郎的开销,连口荤腥都不舍得吃,那天午饭时候,咱们路过这里,我说以后要能吃起这里的酒菜,怎么都值了,这才几年,咱们兄弟已经可以包下整家店面了”木吾家说得很感慨。

  木吾真没想到会说这个,一时间往事涌上心头,最后只是笑着说道:“也是辛苦了小兰,刚才小兰调童子营出城,出什么事了吗?你知道不知道?”

  “她的事怎么会让我们知道?小兰对我们防备着呢”木吾家冷笑了一声。

  木吾真也是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孩子不懂里外,不知道咱们是为了她好。”

  “二哥,小兰不懂事,可小弟懂事,小弟知道里外,小弟若是去了河间府,二哥一个人在这边就被架空了,到时候这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全成了别人的家产,我们何苦来?”

  听到这句话,木吾真知道今日的谈话不出所料,只是笑了笑说道:“河间府那边距离长芦不远,在盐上的入息不少,去了没准比这边还要生,这是好事,别人还轮不上呢”

  “二哥,长芦盐场都是京师大佬们盯着,又有盐上的强豪,咱们教门里什么时候沾的上,再说那边官府百姓做事都是蛮横,小弟去了肯定会吃亏,让小弟留下吧,留下来帮帮二哥。”木吾家说话也没什么前奏,直截了当。

  看到二哥木吾真微笑,木吾家言辞里又多了几分恳切:“二哥,咱们兄弟几个,爹娘和大哥死得早,拜在老教主门下之后,全都是二哥照顾大家,那徐鸿儒自己有了局面就不顾别人,三哥去了徐州,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在那里,咱们兄弟在这边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将东昌府拿在了手里,怎么又要让给别人?”

  “什么别人的?我们身为教众,一切都是教里的,教主怎么安排,就该怎么做”木吾真的脸色顿时变冷,森然说道。

  “他王好贤玩女人玩相公,从小跟着老教主享福,他到底于过什么咱们兄弟打生打死拼出这片基业,凭什么要交给那个废物,什么一切都是教里的,徐鸿儒那江山怎么没有人和他要,他怎么不送给王好贤,凭”

  啪的一声脆响,木吾家捂住了脸,他满脸愕然的瞪着桌子对面的二哥,木吾真这一巴掌用力不小,木吾家的左脸直接肿胀了起来。

  站在二楼上的几名随从都是低下了头,木吾真冷冷的盯着木吾家肃声说道:“没有老教主收留咱们兄弟几个,咱们早就被路边野狗吃了,拜师时候烧香誓你都忘了吗?徐鸿儒那个贼人背誓,早晚要遭报应,你也要这样吗?如果再这么胡说八道,你也不用去河间府了,我在这里就和你动教规家法”

  木吾家双手捂住了脸,一边已经肿起来老高,被自家兄长这么说,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老四,为教主”

  “二爷,四爷,不好了,小姐在城外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候,听着踩踏楼梯的脚步声响,一个人喊着冲上了楼,满脸惶急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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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三十五章 庸碌辈

  “什么?”一听木淑兰出事,木吾真顿时大急,转身就看过去,来人穿着的是亲信护卫的打扮,可看着却是脸生,能穿这套衣服的没道理不认识。

  疑惑刚起,却听到身后桌椅碰撞响动,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间觉得后腰一阵巨痛,身子差点就要软瘫,被暗算了,匕或者短刀已经刺进了腰部,木吾真立刻明白过来,可那个方向只有自己的亲弟弟。

  木吾真转头,这个简单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已经有些困难,果然是自己的弟弟木吾家,他脸颊红肿,泪流满面,可眼神里全是怨毒和狠戾。

  “你”

  “你不是我二哥”木吾家嘶声说了一句,手腕一拧,刀刃搅动,木吾真身体剧烈的一颤,更是站立不住。

  木吾真视线已经模糊了,他有无数的不甘心,拜师入教,出生入死,几起几落,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局,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账,恨意支撑着木吾真没有倒下,伸手去拿腰间的兵器

  “徐教尊让小的给木二先生带句话,你和木三先生不识大体,不知大势,就算有泼天的本事,也做不成事。”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臂,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

  听声音就是上来报信的那个,到这时候,木吾真大概能想通来龙去脉,一口气再也绷不住,整个身体软了下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酒楼下已经响起了怒喝和惨叫,楼上站着的人却都没有动作,自家兄弟见面,自然不用带着亲卫上来,木吾真的人都留在了楼下门前,木吾真的手下护卫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此时齐齐低头。

  木吾真的尸体摔倒在楼板上,木吾家整个人也没了力气,跌坐在座椅上,脸色惨白,神色呆滞,身体开始颤抖个不停。

  刚才按住木吾真手臂的那人看了看地上木吾真的尸体,摇头叹口气,又看看一边浑身颤抖,满脸恐惧神色的木吾家,同样是摇头,可眼神里却有不屑。

  “沈沈爷,我小的该怎么办?”过了半天,木吾家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问道。

  “沈智当不得这个爷字,木四哥,临来前教尊已经吩咐了,四哥要是想来兖州府,那就一起跟着过来,可以先去济宁州那边住些日子,半年内就回到东昌府来,这东昌府的地面还是木四哥管着,要是不放心,留下也好,总舵那边会派人帮着木四哥收拾局面。”沈智平静的说道。

  木吾家穿着很厚实,天气也没有那么冷,可此刻木吾家环抱双臂,好像极为寒冷的样子,听完沈智的提议之后,只在那里点头说道:“去兖州府,去兖州府,全听教尊安排,全听教尊安排”

  被调出城外的童子营在半路上遭到了伏击,真刀真枪的江湖火并,童子营的少年们肯定不是那些厮杀汉的对手,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童子营没有一个投降或逃跑,全部战死。

  尽管圣姑木淑兰在临清州,在东昌府有好大的名头,可她真正能依靠的就是这一百多名少年,贴身伺候的十几名少女虽然同样忠心,可在这时候却什么也做不到。

  木吾真手里有二百多能打的青壮,在下午的时候也被派出了城外,说木吾真去救援木淑兰的时候被人伏击,此时木家唯一能做主的人木吾家带着自己的人手和他们一起出了临清州城。

  到达圣姑过去祈福的庄子之后,这些人也被伏击,特别是木吾家的护卫临阵反水,当真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伏击的人善战勇悍,完全不是江湖上的手段,没过多久,这些人就被洗了个干净。

  这一天生了很多事,看似煊赫的木家迅崩溃,木吾真“城外遇袭”,木吾家“悲恸不能自己”,木淑兰“不知所踪”。

  天黑的时候,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文士出现在临清州最好的酒楼中,伙计倒没有拒之门外,早就有贵家奴仆打扮的人在外候着,这文士一出现,就恭恭敬敬的把人领了过去。

  这文士一进屋子,满屋的人都慌不迭的站起,各个堆着笑脸相迎,那笑容下,全是惶恐神情,文士却是客气,进门先作揖为礼,开口说道:“诸位不必惊慌,就谢某一个人来到这边,其他人都在城外等候。”

  听他这么说,众人松了口气,然后奉承不停:“咱们在北直隶就听过谢明弦谢先生的大名,孤身去辽东打开了一片局面,北直隶、山西和山东各处,可都仰仗谢先生不少,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

  “谢先生辛苦了,今晚春意楼最好的姑娘已经定下,就等着伺候谢先生。”

  “我们总算把谢先生盼来了,木家人在这临清州胡作非为,连北直隶各府县也不放过,多亏教尊派来了谢先生,拨云雾见青天,拨云雾见青天啊”

  七嘴八舌说个没完,谢明弦脸上浮现笑容,却没有坐下,只是拿起手边一个细瓷的碟子丢在了地上。

  碟子摔了个粉碎,屋子也安静下来,谢明弦脸上依旧带笑,语气也柔和的很:“诸位从那里来的就回那里去,刮走偷走的银钱就不论了,谁要贪心不足想要带走,那也就不要回去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任谁都能听得出谢明弦话语里的森森杀气,有几个人暗地里交换眼神,这谢明弦孤身一人来到这边,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自己走不了吗?

  可想到今日里生的一桩桩事,每个人都不敢冒险,木家人赤手空拳在东昌府打下这么大的局面来,一天内就土崩瓦解,死了一个,不见了两个,要是不答应的话,天知道这些事会不会落在自家身上。

  想得明白,但善财难舍,大家在北直隶都是穷怕了的,王好贤自己花天酒地,却不管别人的死活,好不容易有了临清州这样一块肥肉,还没啃下几口,就这么被人赶走,实在是不甘心的很。

  “谢先生,我等来这边,可是得了教主的令谕,就这么走,说不过去吧?”这反问有气无力。

  “我这次来,就是领了教主徐鸿儒尊上的令谕,不知道你们几位怎么得了这样的说法?”谢明弦故作不解的问道

  “是王好贤”说这话的人声音更小,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什么敬意尊称。

  谢明弦把脸绷紧,肃声说道:“老教主京师坐化仙去之前,曾经传下法旨,说天下闻香教皆奉徐尊上为教主,王好贤为贡奉尊者,你们怎么妄称王尊者为教主,这到底是和居心,难道不知道教中规矩吗?”

  最后一句话声音略抬高了些,屋子里众人的身体都跟着一颤,脸色都变得灰败起来,老教主坐化仙去前的法旨有两份,一份是王好贤做教主,一份是徐鸿儒做教主,前面那个是自然是从滦州王家送出来的,后一份则是山东这边说的,各说各有理,不过山东这边兵强马壮,滦州这边势单力薄,自然分不出真假来。

  更有消息流传,说老教主这次本来要金蝉脱壳,从京师大牢里出来享福的,谁想到就真不知所踪了,天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过谢明弦这言语里的煞气和杀气却让大家明白,不要拿什么教主的名位压人了,何况王好贤本就压不住人。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谢明弦脸上又有了笑容,丝毫不把自己当成客人,笑着说道:“天色不早,我这边就不留客了,大家明早还要赶路回北直隶,今晚一定得收拾忙碌,不留了,都走吧”

  话说到这般,先前故作好客豪爽的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灰溜溜的告辞离开。

  等屋中人都走了,谢明弦才做到了上位,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嘴唇还没有沾酒,这雅间的门被推开了,那沈智走了进来,看着端酒的谢明弦,再看看满桌的珍馐美味,忍不住笑了笑,感慨说道:“谢先生在辽东十年,想必是清苦久了,王家的这帮杂碎,做事不行,传经不行,吃喝享用却不比京师那边的富贵豪门差多少,北直隶大好场面,就被他们败坏掉了。”

  感慨之后,沈智又是笑容满面的说道:“不过谢先生既然回来了,那就不用再去辽东受苦,咱们教门里享用也不差的。”

  谢明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微闭眼,然后哈出口气:“好酒,这些年没有回来,却不知道山东出了这样的好酒,若是能在辽东卖这酒,富比王侯不难啊”

  说完这句之后,谢明弦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悠然说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和辽镇武将的享用比起来,这只能说是寒酸

  这个答案让沈智愕然,在他想来,辽东那边是关外苦寒之地,那里谈得上什么享用,谢明弦哈哈笑出声来,摆摆手说道:“不要在意这个,临清州内各处都安排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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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三十六章 人心善变

  “谢先生放心,临清州城内外,东昌府各处,连同济南府尊奉这边的那些分会,都已经作了布置,按说已经动了。”沈智肃声回答。

  谢明弦晃晃手里酒杯,神情完全轻松下来,那边沈智沉吟一下,又是开口问道:“教尊曾有令谕,说东昌府这边交由谢先生暂管,到时候再给个名义。”

  “我要回郓城,这边交给别人来管吧”谢明弦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智,颇为轻松的回答。

  木淑兰失踪的第二天就被察觉了,在城内和城外几处都有惨案,上百少年都被屠戮,鲜血被放得于于净净,城内木淑兰的住处也是如此,少年少女都是惨死,鲜血流于。

  这样的案子透着诡异,积年办案的老捕快也觉得心底冒凉气,平民百姓听到更是害怕惊惧。

  随即就有消息流传,那木淑兰不是什么圣姑,而是妖魔所化的妖女,她之所以积德行善,就是为了假借闻香教的名头,抓捕童男童女喝他们的血,用来增长自己的修为。

  这等传闻实在是玄乎,可那么多尸摆在衙门门前,摆在城外庄子空地上,看过的人回来失魂落魄的描述,又怎么可能有假的。

  再然后,临清州内外开始有百姓告官,说自家孩子失踪多日,开始以为是拐子拐了,现在想想,会不会被这妖女抓去吸血做邪法了?

  消息自临清州蔓延开来,各处的消息又是向这边反馈,不仅是临清州这一处有这样的案子,府城聊城,高唐州以及各县都有孩童失踪,又有有心人现,凡是这圣女,不,妖女木淑兰去过的地方,就有孩童失踪。

  孩童失踪,被抓去吸血,又有城外的惨状实景,由不得让人不信,看到之后各个胆寒心惊,谁还会想到那些丢了孩子的是什么时候丢的,或者真丢了假丢了,至于各处流传的消息,那更是越传越离谱。

  偏生此时木家人全部消失不见,亲信护卫和教众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人也被兖州府和济南府过来的人收编,根本没有人出声辩解。

  人心脆弱无情,先前大家感激感念木淑兰做的种种善事,治好多少人的疫病,怎么出面筹集粮食棉衣赈济贫苦老弱,恨不得天天烧香供奉,可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从前这些善事都成了掩饰作恶的幌子,想起就让人后怕,这那里是什么圣姑菩萨,分明就是妖魔鬼怪。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之后,多少和木淑兰毫无于系的案子以及传闻都成了木淑兰做下的事情,甚至连这辽饷都成了木淑兰做下的恶事,还有人说什么木淑兰在京城皇宫里有一个分身就是那个郑贵妃,蛊惑驾崩的万历皇爷不上朝,还弄出辽饷,并且做妖法连泰昌皇爷都弄得驾崩了,就是为了祸乱整个大明天下

  消息越传越匪夷所思,连街上的流民灾民都对木淑兰愤恨厌恶,前些日子得了吃穿赈济,还感激的跪下磕头,觉得这木淑兰和观音菩萨差不多,可现在,每个人都恨不得去木淑兰住处吐上一口唾沫。

  一个个消息出来,终于有人讲了,这是兖州府有大神通的真人徐鸿儒看不下去了,出手拿了这木淑兰,准备做法镇住除妖,然后就不用担心再有什么祸事,再有什么孩童丢失被吸血的惨案了。

  怪不得两边都是闻香教却是水火不容,现在大家总算知道了,敢情兖州府那边是正统,东昌府这边的是幌子,天可怜见,那兖州的徐真人大家早就知道名头,果然悲悯世人,出手救咱们来了。

  消息不断流传,改换门庭被兖州府招揽的人越来越多,说起来,的确让人唏嘘,木家经营这么久,就好像海边的沙堆,潮水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临清州官吏士绅来说,谁来传教拜神,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别闹出乱子,能安抚百姓,能把信这个的上上下下哄好,这就足够了,徐鸿儒派来的一于人也懂做的很,最初的几个乱子压下去之后,地面上就一下子平静起来,再没有什么大案出现。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足够了,士绅们平时捐献的银钱也开始恢复起来,财雄势大的李巡检家给的格外多,其中原因大家也都是知道,死了那么多人,他家李玉良却回来了,现在正被关在家里禁足。

  不过李家却有几个心腹家人知道,自家少爷被禁足第一天之后,就拿了自己积攒的零花银子,偷了家里一匹马,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李玉良可是李家的命根子,李巡检在临清州又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外面的传闻也瞒不住他,知道是闻香教的大火并,偏生自己儿子和其中一方纠缠的很深,被放回来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如果再闹出什么事,死路一条也不是不能,所以李巡检一边封锁消息,一边派出人到处寻找。

  这天气已经冷了,运河封冻,山东地面上又不太平,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骑马跑出去,实在是让人担心安全。

  现在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徐州了,或者说,没有人能管得了徐州了,赵进在这里实实在在的号施令。

  新设了五个大队正的位置,除了明确张虎斌的大队正之外、鲁大、李五和李和、黎大津四个人也都有了大队正的衔头,一个大队有六个连,两个连是家丁,另外四个连是团练,装备和耗费也按照家丁和团练的分别来计算。

  不过黎大津这边手下是没有六个连的,他只不过有这个职衔,然后跟着内卫队办差,算起地位来,黎大津在内卫队已经仅次于刘勇和雷财,大家对这个都没有异议,毕竟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在南京,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功一件。

  张虎斌这个大队正手下也是没有家丁连队的,马冲昊率领各队人马冲到徐州期间,他在骆马湖东岸庄园的确编练出了一千家丁,只是这些家丁都作为新编大队的连队使用,但张虎斌管得人更多,清江浦那十六个连的护卫团练,已经明确在他的手下。

  董冰峰率领第三团去清江浦、石满强率领第二团去骆马湖流民庄园,陈晃第一团留驻徐州,鲁大的第一大队去孔家庄,李五的第二大队去宿州,李和的第三大队在邳州,将赵字营的实地护卫完全。

  而吉香的亲卫队这次也有扩编,八个连的家丁加上马队和弓队,总人数上已经过了其他各团,只不过这亲卫队是赵进直接指挥的,吉香更多时候只是做一个副手存在。

  除了这几个明确出的编制,有人传说,赵进的几个堂兄弟,赵完、赵松还有赵十一也都有了大队正的衔头,不过这个说法没有得到什么确认。

  也有人说,成大虎这次在清江浦也立了大功,现在也是大队正了,但内卫队的消息一向封闭,很不好打听,仅仅是传闻,没有任何人确认过。

  大家都知道家丁比团练要高,能从团练到家丁这个位置就是升级,家丁编制的队正,怎么也能在团练这边做个连正,而家丁编制里的连正,那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将来肯定能独当一面。

  不说别的,现在那几个大队正和团正区别在那里,也就是小一号而已,各自镇着一个地方,将来的荣华富贵可想而知,但家丁编制里的连正去做什么团练的大队正,这个就不好说好坏了,现在管着几个连团练的人不算少,那姜木头,那成大器,都有团练管着,可自家却没有什么名份衔头。

  更让大家捉摸不透的是,出来做团练大队正的居然还是李灿,这李灿大家都知道,那可是进爷母亲何家的亲戚,尽管进爷煊赫到这个地步,可何家却一直低调的很,就在徐州城外的何家庄安享富贵,绝不搀和赵家任何事,大家知道两个在赵字营里做事的,一个是李灿,另一个是何正。

  赵进是个孝子,尽管这个“孝”字会让人争执两句,父母这边的亲戚朋友也一直是厚待,李灿和何正在赵字营里做得也很出色,都被认为是前途无量的,怎么突然就放出来去管团练了?

  不过六个连的团练就是驻扎在徐家这边,徐家也抽出青壮子弟连同矿场工场的青壮共八百人来到徐州这边驻扎,就在城池附近。

  看到这个安排,明眼人联想到前段时日徐珍珍在徐家的大动于戈,就能推断出原因了,徐州危急的时候,徐家是整个徐州跳得最厉害的一处,那些举人秀才的还知道走远避嫌,这徐家直接很多人就要翻天。

  尽管事后被徐珍珍洗了一次,可谁也不敢担保会不会有第二次,明明是自家人却最不放心,这个也是个笑话,估计这安排团练就是硬手段了,下次再有什么不对,那就不用事后算账,直接就地动手了。

  徐州和各处关心这边的人,都自以为是的盯着赵字营连正队正之类的位置,却没几个人关心云山行各处分店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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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三十七章 云山行分店

  云山商行当年是云山寺的产业,尽管后来被赵进拿下,可各处店铺的掌柜伙计之类没有太大的更换,平常人也感觉不出什么变动,无非是一家照常营业的店铺而已,对于其他关注赵字营的势力来说,这云山商行也不过是个敛财赚钱的场面,这种店面满天下都是,不用理会太多。

  可赵字营这些新开的分店却不是为了做生意的,一家店铺里,无非就是掌柜、账房和伙计这几种人,眼下徐州繁华起来了,各处商户云集于此,经商做工的不要太多,赵字营的产业想要招募人手,肯定踊跃无比。

  但现在这些分店开设却很缓慢,原因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赵字营的要求太严了,这掌柜只能是三个出身,一个是如惠和周学智带起来的那一批掌柜,一个是流民出身的管事和账房,再就是学丁队中人,没这个身份,就不能做这些分店的掌柜。

  有了这三个出身,只能说是敲门砖,要被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同意之后才能得到任命。

  当然赵字营是赵进做主的地方,也有例外在,那就是在赵进同意的情况下,徐州一州四县的吏目里可以有人去做这个掌柜,连正以下的家丁可以有人去做这个掌柜,这个例外讲起来都是笑话,在衙门里当差是什么威风,在赵字营当个队正那是什么光彩,凭什么要做这么一个分店的掌柜,云山行生意固然不错,可也不是处处分店都能赚钱的。

  可标准就是定的这么高,至于这些分店的账房,除了上面三个出身之外,孙家商行、和徐州本地出身清白,有人担保的子弟才能充任,而伙计这一层,则只有徐州、邳州以及流民庄园中人才能担任。

  严格也就严格些,说破天不过是开设分店,外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赵进为了这件事情始终没有去清江浦和骆马湖东岸庄园,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经常为了掌柜人选争的面红耳赤,这就让人好奇了。

  云山行的第一家分店在徐州州城开设,这让众人更感觉古怪,州城内不是有云山行总号和三家分店了吗?怎么还要桥上架桥?多此一举?

  不过这家分店一开,大家就明白要于什么了,先是包揽徐州知州衙门直辖区域的税赋,各处缴纳以及浮收,都要先交到这家分点来,才会转给衙门,然后就是征调劳力民役,普查的清册就在他们手中,征民力修补城墙街道,挖掘护城河和城外沟渠等设施,做这样的事情,也由这分店组织,花费之类在缴纳浮收中支出,百姓民力可以凭借劳作抵税,第三就是征收费用,大明有商税的名目却从来不见收取,大都是吏目差役自作主张去敲诈,或者是默认的常例,但这次赵字营的分店却开始定下铺面生意每月每年该缴纳的定数,也是要交到这分店来。

  此外内卫队那些没有藏在暗处的人物也要去分店坐堂,各处江湖市井要听从这“坐店三掌柜”的安排。

  知道了这么多之后,不用聪明人也明白这云山分店到底是于什么的了,这不就是地方上的官府衙门吗?管着税赋、人丁和治安,有些衙门管着的事情还没这个仔细。

  怪不得进爷手底下几个读书人对这个事盯得这么紧,分店里做事的人要求这么严,这赵进二十岁年纪,还真有股沉稳,大家都以为他要扯旗造反了,没想到还这么里外两张皮一样的推进。

  因为这云山行分店的开设和运行都很麻烦,而且意义重大,所以开设的极慢,徐州州城和萧县的开起来之后,砀山正在筹备,丰县和沛县那边也跟着开始筹备,但开设的时间要晚于黄河南岸,不过境山徐家那边却做得很快,云山行专门在那里开设一家分店,这家分店人手选择并不像其他各处那么严格,赵字营派去的人占不到一成,其余的都是忠于徐珍珍的族人和管事等人。

  外人能看到这些,也有人觉得现在能进这个云山行日后保不齐前途无量,精明人还能考虑到一点,就算进爷事败了,大家在他生意店面做事总不好扣上从贼的罪名,好处有,罪过少。

  加入赵字营做家丁舞刀弄枪,在战场上打生打死,很多人家下不了这个决心,舍不得自己孩子去拼,可去商行店铺做个伙计什么的,这个倒是无所谓,一时间,招募伙计各处又是热闹无比,颇有当年赵字营招兵的景象。

  不过云山行以及下属各个分店,还有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就是赵进将赵字营各团各大队粮饷装备的平时筹措供应,也交给了分店那边操持。

  在分店里面负责这些事的也是掌柜,号称是“家丁掌柜”,这个人是赵字营家丁出身,往往是战斗训练时受伤的家丁,退下来去店内负责这些事,下面专管着六名团练,这些团练则不是伤退病退的,而是专门学习账目存贮运转这一类勾当的年轻人。

  家丁掌柜受云山行和赵字营双重管辖,一旦战时军务,家丁和所辖团练则直属赵字营。

  相比于徐州这边的慎重,在环绕徐州各处以流民为主体的庄园内,各个分店的开设就很容易了,在这里人选的条件可以放宽,反正各个庄园近乎封闭,任谁也翻不到天上去,除了让流民出身的账房伙计彼此轮换之外,还请了孙家商行那边经验丰富的掌柜和伙计等人过来传授。

  在徐珍珍的推荐下,境山徐家的很多人也进入了这个分店系统,徐家经营煤铁多年,能在商行店铺里做事的人可是不缺。

  这个举动让赵字营内外很多人心生警惕,也有人私下在赵进面前说过“赵字营是进爷的基业,要多用赵家人,别让外人参与太多”。

  不过这样的风言风语很快就消散无踪,原因很简单,徐珍珍一副要把徐家完全打碎的架势,她去过一次之后就完全放权了,现在的境山徐家,差不多是如惠和周学智的亲信们在那边管着,徐厚生则是在云山寺的庄园里做个管事,徐本荣也住在何家庄附近新起的大庄园里,根本不管徐家的事务。

  “进爷这次吓退了番子果然有大用,连夫人都要安心把徐家托付过来了”也有这样的议论出现。

  以赵进的做事风格,倒是宁愿徐珍珍管着境山徐家的事务,因为他知道徐珍珍喜欢这个,心血都放在这个上面,但赵进同样也知道,这次徐珍珍真的放手了,不过不是因为什么大局已定,展露实力,而是心思全放在儿女身上了。

  生赵龙的时候,徐州内外的局面最是紧张,连生孩子的消息都要对外封锁,赵进心里很稳,但家人各个提心吊胆,徐珍珍当时表面看着淡然,背地里也总是在哭,甚至在马冲昊率队进入徐州的时候,连孩子都被托付给了心腹,准备随时送走。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徐珍珍先去清洗了不稳的徐家,回来后就把全部心思放在赵凤和赵龙身上了,每时每刻都要看到孩子才能安心。

  “现在里里外外这么多人才帮夫君,也不太用得着妾身了,妾身就是想把大凤和二龙养大。”

  “妾身现在顾着孩子,伺候夫君这里难免不尽心,夫君若是想要找个小的,也不用理会妾身这边,妾身觉得小孟就不错,长得出挑,人也伶俐。”

  每次对待这样的话题,赵进总是有看天的冲动,不过徐珍珍的玩笑里似乎带着点认真了。

  徐珍珍这样的改变,赵进说不上什么高兴,这次的风波让他身边人改变了许多,母亲何翠花脸上多了皱纹,而父亲赵振堂虽然呆在萧县一直很稳,可见过一次之后,赵进看得出,父亲白骤然增多,腰背也变得佝偻下来,在赵振堂身边的赵松说,老爷子在风波之前有说有笑,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但马冲昊那几路人马被吓退之后,老人一下子就老了。

  大凡年纪大的人心力憔悴过度,都是这个样子,赵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赵振堂说得很直接:“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这条路走了就没有办法回头,就不要想那些没用的。”

  尽管没有联系,可说起来还是有些怪异,在万历皇帝驾崩之后,赵进的伙伴们纷纷定亲了,只有王兆靖依旧不急,陈晃这边是和徐州城外一个大户的女儿,这大户说白了就是个土豪,无论江湖上和官面上都没有势力,之所以和陈家挂上,无非是因为当年陈家炭场所用的树木都是这大户供给的,这么熟识起来。

  当然,这大户从前再怎么平常,现在跟陈二爷成了亲戚,在徐州地面上立刻就陡然不同,甚至连清江浦和扬州那边都有人盯了过来,要知道,如今进爷这边不好巴结,只能从身边下手了,可进爷下面的几位也都不好巴结,也就只能再从更外面的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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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三十八章 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石满强这边则是和卫所一位千户的女儿成亲,这个媒还是董冰峰的父亲做的,吉香找的是知州衙门一位书办的堂妹,尽管吏目是不入流的,可在徐州地方上,这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让人意外的是刘勇这边,刘勇等同于孤儿,家里没有长辈,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勇爷可是咱们徐州管着厂卫的大人物,多少大户人家、江湖龙头眼巴巴的想把女儿和妹子送上去,而且进爷肯定会给他挑选一门好亲事。

  赵进的确为刘勇考虑了,甚至连徐珍珍都在这个事情上操心了,两口子合计之后,准备将徐珍珍的一个堂妹说给刘勇,亲上加亲,也省得刘勇孤零零的没个仗恃。

  但刘勇没有让大家操心,他给自己找了一门亲事,对方年纪不大,长得也是中人之姿,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出身,居然是云龙山下某庄园的庄户,而且还是流民庄园的庄户,说是兄妹三个,两个哥哥一路上护着妹妹来到这边,又幸运的熬到了赵进开庄园收拢,家里在山东的亲戚全不在了,就这么兄妹三人相依为命。

  也不知道刘勇是怎么找到的人,而且以刘勇的身份地位,怎么也不该找这样的女孩为妻,几个伙伴都过去劝,刘勇则是很坚持。

  对刘勇的选择和坚持,赵进明白他的用意,只是说了一句“你不必这样苛待自己”,刘勇回答也很简单“这么做不用连累别人”。

  这件事就这么成了定局,雷财的消息大家都是不知道,不过赵进能推测出结果,接下来十有八九,雷财会和刘勇做出一样的选择。

  倒是如惠那边很简单,他只是将自己的外宅扶正,说起来这外宅是如惠出家的时候置办的,已经给他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到现在不过是有个名份罢了。

  一门门亲事说定,不管这背后牵扯什么,又有怎么样的意义,但这喜气洋洋的气氛已经开始酵了,刚紧张混乱过去,大家也需要放松玩乐,整个这些喜事的热闹可以凑凑,对于外面各方势力来说,现在的他们唯恐和赵字营各处打交道的机会太少,现在有这个定亲成亲的仪式能参加,那是巴不得的。

  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打听各项仪式举办的时间,开始准备采买礼物,要好好凑一凑这个热闹。

  “进爷,在沛县那边拦住了一个小子,听口音是山东那边的,说是有十万要紧的大事要找进爷,只能和进爷当面禀报,人正在朝着这边赶,我们先快马过来打个招呼。”

  黄河北岸报过来的消息,现在徐州和山东边境的几条道路上,赵字营查的很严,官道大路上直接用丰县和沛县的官差拦路设卡,这也是装个幌子,毕竟在外面看来,这徐州还是大明王土

  这位被现的少年就是骑马过来的,人已经憔悴疲惫,那匹马也到了崩溃的边缘,看到有设卡拦路的,这位骑马少年下意识就要冲过去,看这个样子,大家根本不想拦住,你一人一马进徐州地面能于什么,还不是关门打狗的结局

  所有人都束手旁观,也有骑马的慢悠悠的上马,放这么一个进来,怎么也要追上去的。

  不过这少年和马匹应该到了极限,才冲过卡子十余步,少年的坐骑嘶鸣一声,直接瘫倒在地上,少年也从马上摔落。

  大家短暂愕然之后,急忙过去查看,马匹已经脱力而死,少年也摔得爬不起来,懂行的人能看得出,坐骑就不必说了,少年只怕两天没吃饭,要不然不会狼狈成这个样子,很可能路上还遭遇了什么事,身上还有血迹和伤口,但内行人还看出点别的,这少年家境很不错,那衣服虽然破损脏污,却是上好的料子和做工,佩剑和马具也都不含糊,想来是大富之家的公子哥。

  这样的人物落到这般境地,想来是生了什么事,大家对这个事很感兴趣,可也懒得问,只有人没好气的说了句:“你脑子坏了吗?居然敢在进爷的地盘撒野”

  结果这句话却让那紧咬牙关装作昏迷的少年睁开了眼,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们说的进爷可是赵进?”

  一提到赵进的名字,所有人都郑重起来了。

  “赵进不是只在徐州州城那边有名吗?”少年又问了一句。

  “如今整个南直隶,谁不知道进爷的大名,那可是吓退朝廷上万人马的赵天王,可不光是徐州。”事情越传总是越夸大,大家说得玄乎,也觉得自家脸上有光。

  “我要见赵进,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见赵进,快送我过去,不然耽误了,你们谁都吃罪不起”没曾想说了这个,那少年又是吆喝了起来。

  若不是有人走南闯北,很难听出这少年官话里的山东口音,加上这穿着打扮露出的家世底气,还有这一身辛苦痕迹,让大伙顿时重视起来。

  是不是十万火急要请进爷判断,可真要耽误了什么事,事后追究起来,那只怕不是自家性命能交待的了,而且眼下想瞒都不能瞒,天知道身边有没有赵字营的内线在,有时候半夜喝酒的醉话,第二天都能让赵字营知道

  一帮人忙碌起来,有人弄了辆大车,把那少年装上去,又去讨了些热汤水喂着,几个骑马的跟在一旁。

  这少年果然是饿极了,加了盐的高粱糊糊喝几口下去,立刻有了精神,有人就凑上去闲谈盘问,总不能什么人都送到进爷跟前去献宝,万一有个差错又是麻烦。

  不过这少年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报,口风严到了几处,只是说自己在路上曾被黑店盯上,虽然逃开了,可路上又碰上了劫道的贼人,结果折腾的一路都没有休息。

  山东地面上太乱,第二年的辽饷刚过,盗匪蜂起,连官道都不安全了,这个倒是大家都知道的。

  就这么走到天黑,少年说自己姓李,吃完热汤热饭之后,体力和精神都差不多恢复,他拒绝了休息一晚的提议,说事情紧急,晚一刻都有可能耽误大事,咱们晚上快马赶路。

  看着这李姓少年的紧张急切,大家越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一方面安排他走夜路,一方面加紧朝着的何家庄那边传递消息。

  陪着李姓少年的人不住变换,内卫队几个强手轮流出面套话,等过黄河的时候,和这少年同船就是马冲昊。

  “大概是东昌府那边的人,出身大富之家,武功底子很不错,的确有急事要求见,口风很紧,别的就问不出了

  消息不断的报过来,赵进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个少年,能在赵字营的地盘上掀起什么风浪,到自己跟前的时候,随身带锐器都不可能,也不知道大家担心什么。

  不过赵进也知道手下们的心态,更别说这少年来得这么蹊跷和匆忙,还总说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至于这东昌府,赵进对他们的印象很简单,只是隔河相望的那个队伍,其他没什么值得记住的。

  见这个少年的时候,陈晃、王兆靖、吉香和刘勇都在座,牛金宝破天荒的站在门前,这样那少年进来后直接就被他控制,这样的对待,说小题大做也行,说雄狮搏兔也不是不行。

  少年很敦实健壮,脸上有出这个年纪的成熟沉稳,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搜过,甚至特意从内到外换了衣服。

  “这是我家进爷。”有家丁开口说道。

  “你就是赵进?”那少年跟着说出的这句话可和早熟沉稳不沾边了。

  “我就是赵进。”赵进有些好奇的点头,现在云山行各处分店开设是最大的事,如果不是说什么十万火急,他才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少年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赵进开始不耐烦了,他没有时间陪着莫名其妙的人胡闹,只是那少年下一刻就跪在了地上,开口说道:“进爷,快去救我姐姐,我姐姐木淑兰被闻香教的人抓走了,再不去救,只怕有大麻烦了?”

  刚才这少年要跪下,屋中已经有几个人下意识的准备拦阻,就是防备这少年暴起,却没想到说出这么一个名字来,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门前和屋外护卫的家丁们听不到这句话,屋内除了赵进和伙伴们之外,只有孙大林和牛金宝。

  木淑兰这个名字,只有牛金宝不知道,可他看到屋中其他人的表现和态度,也是站正了身体,看到自己弟子孙大林正在好奇的看向赵进等人,禁不住瞪了一眼,孙大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缩头。

  即便是稳重如陈晃,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之后,也忍不住看向赵进,而最下的吉香和刘勇都已经站了起来,王兆靖也是满脸震惊的看着赵进。

  赵进脸上没有表情,他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木淑兰这个名字他一直记得清楚,甚至经常梦到这个女孩,尽管赵进极少做梦,睡得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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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三十九章 如何

  在梦里所见的木淑兰,相貌有时候很清晰,有时候则是很模糊,清晰的时候是十一二岁的模样,明眸皓齿,天真活泼,模糊的时候,赵进只是隐约觉得对方是,仅此而已,每当这样的梦境之后,赵进醒来时都有些怅然,当然,这梦不会和徐珍珍讲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怅然的感觉越来越淡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经过去几年了,这几年木淑兰音信全无,自己也已经成亲,有了妻子,有了儿女,本以为这个名字仅仅会成为当年的记忆,或者就这么逐渐变淡遗忘,没想到又被提起,而且有了确定的消息。

  “什么?在东昌府?怎么被抓了”刘勇一叠声的连续问出。

  “来龙去脉,具体的日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真要想救人,就说清楚,不然人救不成。”王兆靖缓缓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吉香总算问出这个大家都没在意的问题了。

  跪在地上的那个少年愣愣的听着问,突然间没有忍住,眼泪滚滚而下,伸手去擦拭也止不住。

  “我叫李玉良,我爹是临清州漕运巡检”报出这个名号之后,屋中诸人彼此交换眼神,微微点头之余,神情却变得更加严肃。

  巡检是不入流的杂品武官,说起来很不起眼,可加上“漕运”这两个字之后就完全不同了,这等于是掐着漕运收钱的要害位置,就算不认真来经营,每日里也有金山银海朝着家里滚动,这个位置就和清江浦常盈仓的仓库大使一样,位卑权重,区区一个九品,能牵扯到内廷外朝第一等的大佬上去。

  报出这么一个名号来,等于是自承根底,不怕查访,同时既然敢于自报家门,那么这个消息就肯定不假了,看来木淑兰真得有难。

  “说,从木淑兰到东昌府开始说,快说,不要漏了”赵进闷声说道。

  李玉良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开始说起来,边上的牛金宝想了想,却去关上了门,然后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李玉良手边。

  刚说了几句,陈晃就是勃然大怒,站起喝道:“混账,我当时看小兰那个亲戚就不地道,这么糟践自家的孩子

  李玉良被吓得一愣,下意识的向后缩去,陈晃暴起这一下,实在是煞气太重了。

  “坐下让他讲完”赵进出声说道,声音也是不低,屋中又是安静,赵进和伙伴们的态度各有不同,只有对陈晃是平等相对,这样的呵斥还是第一次见。

  陈晃却没有在意,只是气呼呼的坐下,手狠狠的拍了下座椅扶手。

  “小兰这么想不开,早些给这边送个消息,我们接她回来多好。”又听了一会,王兆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木姐能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赵进进爷已经成亲了,当时木姐只要一走,她身边那些人都得死,木姐也是为了他们。”李玉良出声争辩说道。

  赵进沉默,众人也无话,木淑兰在东昌府的生活其实很枯燥,祈福做法之外,就被关在那个住处,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加上内松外紧提防的很厉害。

  木淑兰搞不好也在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现在毕竟长大,临别前也没有说要相守重聚,一方有了家庭更有了孩子,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山东,不管从心里还是距离上,都可以称得上是天隔地远,怎么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因为生活枯燥单调,所以可说的也不多,很快就说到了后面,李玉良被送回家中之后,临清州市面上已经尘埃落定,当日里尽管不知道是谁伏击木淑兰,可到现在看到那些郓城总舵过来接收的人,来龙去脉,猜也能猜明白了。

  “这帮该死的妖孽,一次次折腾,就该把他们杀个于于净净。”吉香咬着牙恨声说道。

  李玉良语很快,唯恐自己讲述耽误救援的时间,可看着赵进面沉似水,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他放缓了语说道:“进爷,木姐总是提你,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总是和我们提你,她总是想你,总是梦见你,总是说自己在徐州的那些事,进爷,去救救木姐,去救救木姐吧”

  他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喊了出来,赵进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眼神也有些漂移,并没有看着地上的人。

  跪在地上的李玉良焦急无比,当时木淑兰被抓,他被送回家中,李玉良就已经想的很清楚,自己的爹尽管对木淑兰很感激,平时也愿意伸手帮忙,但在这个时候绝不会搀和进去,闻香教在山东的势力庞大,无孔不入,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们,李家财雄势大,更不会去伸手招祸。

  至于官府就更不会管,天知道那些吏目差役里面有多少闻香教的信徒和眼线,且不说过去报信同样会招惹祸端,木淑兰的圣姑身份同样要和官府少打交道。

  思来想去,唯一救人的只可能是在徐州的赵进,李玉良听木淑兰说过太多次,那些打听消息的人也说赵进势力很是了不得。

  李玉良年纪不大,可因为出身的缘故,见识却不差,当时对带回来的那些传闻根本不信,来到徐州这边,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可被一路送过来,沿途所见所闻之后,李玉良就知道,想要救木淑兰,只能依靠这赵进了。

  一切说完,恳切请求,陈晃、王兆靖、吉香和刘勇几人脸上都有焦急神情,不过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表态开口,大家都是看向赵进。

  赵进依旧沉着脸,众人这么看了一会,赵进只是摇摇头站起,开口说道:“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了。”

  天的确已经黑下来了,赵进平时在忙完之后一向休息的也很早,可这个时候该去休息吗?众人都是愕然,跪在地上的李玉良更是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就是急了,站起来就要上前,却被身后的牛金宝死死的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赵进”陈晃皱眉问道,赵进回头淡然回答:“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两人目光对视,陈晃犹豫了下没有继续,众人都是站起身目送赵进离开,在牛金宝的动作下,地上的李玉良不光动弹不得,喊都喊不出来。

  等赵进出门,牛金宝和孙大林要跟上去,这才松开了手,屋中陈晃几个人都在,也不担心这么个半大少年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这边一松手,李玉良立刻凄厉的尖声说道:“你们不能见死不”

  “闭嘴”刘勇断喝一声,上前重重一个耳光,李玉良却不管红肿的脸颊,还要继续挣扎恳求,刘勇没有再动手,只是冷声说道:“你喊就能救人吗?”

  说完这句后,刘勇转身说道:“小弟领人再问问这李玉良,他提到的那些消息也会在今晚去查一查,几位哥哥先忙着。”

  陈晃他们都是点头,刘勇在外面喊进两个家丁,将挣扎嘶喊的李玉良先堵住嘴,然后把人架了出去。

  “临清漕运的巡检,商户们应该听过他的名号,见过这李玉良的人应该也不少,查出来这个,又是确保了几分可信。”王兆靖开口说道。

  吉香看了看吉香和王兆靖的表情,开口问道:“既然是闻香教郓城那帮人抓走了小兰,郑全他们能不能打听到消息?”

  “郑全管着的那个分会千疮百孔,能防着别被别人打听就不错了,哪还有打听消息的能力。”王兆靖冷笑了一声

  不过说完之后,王兆靖也是摇头,又自己补充说道:“徐州之外的教门也做不到铁板一块,可内卫做过什么不好说。”

  闻香教耳目众多、无孔不入,所以只有防备森严才不会出漏子,即便赵字营内卫队在闻香教那边安插了内线伏兵,也会做到绝对的保密,估计也只有赵进以及刘勇和雷财中的一个能详细掌握,其他人不可能接触到。

  陈晃的表情也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门外说道:“山东不比南直,那边对我们来说,如同敌国,更何况闻香教和我们仇深似海,去那边凶险极大,而且这等事要快进快出,必须要动用精锐前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恐怕这些精锐就要全部交代在山东了,何况”

  说到这里,陈晃难得的欲言又止,王兆靖神色淡然的接了下去:“何况到现在小兰还未必活着,从东昌府临清州赶到咱们这边,快马也得几天,抓人杀人,了却后患,现在恐怕已经动手了。”

  王兆靖摇摇头,却是长叹了一声,有些惆怅的说道:“不是当年了,谁能想到今天还能听到这个名字,还能知道去向。”

  在这个时代,很多百姓没有离开过出生地百里甚至几十里的范围,道路艰险难行,每一次远行都有可能是永别,木淑兰被他的叔伯带走,自此再无音信,大家都按照常规的判断,此生再无再见的机会,木淑兰这个名字,只留存在记忆中了,谁能想到突然间闹出这样一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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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章 我出门几天

  此刻的吉香却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他只是看着陈晃和王兆靖问道:“二哥,三哥,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大哥准备不准备去救人?”

  陈晃没有理会只是带刀大步的走出了屋子,王兆靖摇摇头,看似无意的说道:“你先准备着,不去救你也不用出声,去救的话,估计你亲卫队也要动员起来。”

  “这个不难,我们亲卫队平时就是时刻备战。”吉香开口回答说道。

  王兆靖点头,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去王自洋那边打个招呼,马匹也要留足。”

  李玉良的到来,木淑兰这个名字的重新出现,没有对赵字营和徐州造成任何的影响,处处忙碌而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生一样。

  尽管天黑了,可赵进今日回家还是比往日早,惹得内外一阵忙碌,母亲何翠花倒是高兴的很,笑着说道:“总算不用在锅里热着等你。”

  孩子有穷养富养,赵凤赵龙身边随时有十个人伺候着,祖母何翠花和母亲徐珍珍只需要盯着就好,赵进早回来,难得家里能一起吃个饭。

  赵凤才一岁多点,赵龙三个多月大,正是难伺候的时候,看到自己爹早回来,赵凤就拼命朝前凑,赵龙看到自己姐姐远离,就在那里张开嘴嚎哭,一顿饭吃的也不安生,不过一家人都高兴的很,赵进脸上也有笑容。

  可能母亲何翠花和徐珍珍商量好了什么,在饭桌周围,除了伺候孩子的仆妇之外,只有孟子琪能贴身伺候,明显是不把孟家妹妹当外人的意思,倒是孟子琪又是期待又是扭捏,低头束手,几次险些出错,弄得更是尴尬,看都不敢看赵进。

  不过赵进根本没有注意到孟子琪的表现,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徐珍珍和赵凤、赵龙这对儿女身上,看得太专注,以至于有些走神了。

  家人很体贴,没有问赵进为什么早回,都觉得赵进很疲惫,饭后,赵进和徐珍珍就回到了自己房中。

  小孩子精神好,不过累的也快,赵凤高高兴兴的缠了赵进一会,然后就是哈欠连天,赵龙躺在摇篮里又哭又笑,没多久也是睡熟了。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有什么辛苦的,这么多人伺候,妾身倒是胖了。”

  等卧室安静了,夫妻两个小声说道,赵进难得说这样的关心话语,徐珍珍笑着随口答一句,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太对,好奇的看向赵进,赵进坐在床上沉默,徐珍珍微笑着说道:“夫君有什么心事吗?说或不说都可以随心的,这事情没有一定之规。“

  “咱们成亲三年多了吧?可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夫妻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是第一次结婚,什么都不懂。”赵进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徐珍珍白了赵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妾身也是第一次成亲,妾身就什么都懂了?”

  赵进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徐珍珍朝着赵进胸口捶了拳,也是忍不住笑,他们夫妻两个婚后就各自操心自家事务,忙碌不停,难得有这样互相调笑的轻松时刻,不过也得压着声音,免得吵醒了熟睡中的儿女。

  “今天北岸那边送来一个少年,这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我,下面的听到了不敢怠慢就直接送过来了”

  “耽误了进爷的事情,那可和天塌下来差不多。”徐珍珍笑着调侃一句,靠在了赵进的胸前。

  “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定不小,我见了,没想到他让我去救小兰。”赵进坐在那里轻声说道。

  徐珍珍一愣,偏头看向赵进,屋中烛火昏暗,也看不清赵进此时的表情,只是模模糊糊。

  “没想到这几年小兰一直在东昌府临清州,被他那两个混账叔伯推到前台当幌子,吃了不少苦,临到最后,他们教门里大伙并,小兰被抓到郓城那边去了,这些事,我都是今天才知道。”依旧是轻声谈话,赵进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好像在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夫君”徐珍珍说了一句。

  没等徐珍珍说完,赵进就缓缓摇头打断开口说道:“从东昌府到徐州,快马不停也得三天四天,他来到我再过去,只怕人早就没了,我只是唏嘘,从那次不见之后过去几年,第一次听到消息居然是这个。”

  “夫君,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放出这么多消息做铺排,肯定不是抓了就杀了,搞不好还要大张旗鼓选定日子去杀,人或许还活着呢,还有机会。”徐珍珍略急切一点说道。

  赵进笑着摸摸徐珍珍的头,开口说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问你愿意不愿意去救,我只是说这件事而已,这才几年,大家都长大了。”

  徐珍珍没好气的在赵进胸前又捶了下,撑着坐正身体,正色说道:“眼下南直隶江北各处都敬服夫君,可山东那边却始终视同敌国,闻香教几次三番兴风作浪,每次都是退回山东就无事了,山东比起咱们南直隶又算得了什么,凭什么夫君要认这条省界?”

  赵进又是失笑,调侃着说道;“娘子这见识可真是了不得,我那几个兄弟里,能看到你这些的也就是两三个。”

  “夫君莫要调笑,妾身也是听夫君说得多了才知道这些,妾身知道夫君目前不想多生事端,可闻香教每次被教训之后才肯老实一段,还不如一次彻底打疼了,这次小兰妹妹的事情正好是个借口端”

  “睡吧,我有些乏了。”赵进打了个哈欠。

  徐珍珍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枕头和被褥收拾收拾,又去吹熄了烛火,这时候不远处赵凤和赵龙好像要醒的样子,夫妻两个同时放低了声音,过了一会,孩子没有醒来,两人才松了口气。

  “夫君,妾身只有小凤的时候,说这些话是虚情假意,可现在妾身有了龙儿,再提这个就理直气壮了,若是孟家妹子和小兰妹妹都要收入房中,妾身一定要小兰妹妹占先”

  赵进躺在那里没有出声,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平时言简意赅的徐珍珍却絮叨了起来:“妾身不是为自己考虑,也不是为了夫君考虑,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睡吧,睡吧”赵进还是忍不住出声了,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坚决。

  徐珍珍嘟囔了一句什么,朝着赵进身边挨了挨,听着赵进均匀低沉的呼吸声,也缓缓进入了梦乡。

  按照老辈人的话说,赵凤、赵龙比起同龄的孩童来说,精气神和身体健壮都要远远过,比如说赵龙每天早晨醒的很早,哭得声音很大,他这一哭,就把赵凤惊醒,用更大的声音哭出来,然后保姆奶娘就要过去哄,赵家这一天也就开始了。

  在哭声响起之前,赵进就是翻身坐起,连带着身边的徐珍珍也被惊醒,还没等徐珍珍说话,赵进转身拍了拍妻子,笑着低声说道:“我出去几天,你在家安心等着就好。”

  没等徐珍珍接话,赵进起身穿衣,大步走出了屋子。

  “让陈旱、王兆靖、吉香、刘勇、如惠,来议事厅,早饭送到那边去”赵进边走边说,他的脚步很快,家丁听到之后快步向着各处跑去。

  大家已经习惯了这样议事,赵进到了议事厅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到了。

  “王兆靖和如惠留守,陈晃、吉香、刘勇随我去山东那边救小兰”赵进直截了当的说出了。

  众人都是一震,然后肃然起身领命,不过随即脸上泛起笑意,王兆靖更是出声调侃着说道:“大哥向来谋定后动,考虑万全,今日里怎么冲动了?”

  “我们还年轻,年轻人总要冲动些,你和曹先生留下来把家看好。”赵进笑着回答说道,大家都是哄笑出声。

  “小勇,你现在就安排人去山东打探,咱们会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北上,开始几天会走得慢,让他们随时回报过来,能动的眼线都动起来,把能带上的精于人手都带上,黎大津、马冲昊这次都带上,现在就去吧”

  “大晃,大香,抽调你们属下能骑马的忠心精锐,兵器铠甲都要配齐全了,要真正马上马下都能打的,合计凑出四百来,现在过去集合。”

  “曹先生,我要三日随身携带的于粮,还有五千两白银,还有五百两兑出来的铜钱,然后要组织粮草和给养,都装运在马队上,随时准备跟上供应。”

  “兆靖,你在徐州看好家,调两千团练和一个大队去丰县和沛县之间待命,随时等候我的消息。”

  每个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是大声答应,然后快步走出去安排,清晨的何家庄周围,没有一丝平静,已经开始沸腾了

  四百能征善战的精锐,把人挑选出来之后,兵器铠甲立刻也跟着配齐,马队自有的马匹和马具,加上王自洋那边的马匹马具,一千余马匹也很快凑齐,突袭快,肯定要一人多马才能保持机动的度和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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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一章 北上的马队

  营盘内和何家庄各处仓库都是大开,四百人和千余马匹的装备耗用都被源源不断的拿出,赵字营军需和云山行以及孙家商行各路人手的忙碌之下,很快就是配齐待命。

  这个忙碌仅仅是开始,后续日子的粮草装备,以及运送这些的牛马都在筹措之中,现在已经有人快马赶去黄河渡口,要凑齐足够多的船只装运这边的人马,还要过河去通知对岸准备接应和准备。

  马六陪着马冲昊来到徐州之后,自然不能和从前一样跟随在马冲昊身边,他在何家庄这边照看马冲昊的家眷,对外的身份就是马家的管家,日子过得轻松但憋闷。

  闲来无事的时候,马六喜欢去何家庄里外转一转,身后往往有个老实巴交的仆役跟着,马六知道这是赵字营安排的眼线,他在锦衣卫里面做得久了,自然明白这个路数,所以每次出门,还主动叫上对方跟着。

  在何家庄内外溜达,能看出很多东西来,马六对马冲昊忠心归忠心,但却不怎么情愿来到这边,总觉得只要身上有银子,去江南藏着岂不是更好,可来到这边却觉得马冲昊的选择对了,这舒服享用上不好说,安全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次出来,正看到何家庄内外在那里准备不停,马六不知道生了什么,可眼前所见这一切,却能让他看出很多东西来,忙而不乱,大量的物资从仓库里被运出来,这些都保存的很好,整整齐齐堆放在那里被人分门别类的放。

  身为马冲昊的心腹,马六对放粮饷军械的套路很熟悉,在大仓里存着的东西一定是虫蛀鼠咬的烂货,拿出来的时候都腐朽不堪,说是里面镶嵌铁叶子的棉甲往往就是棉袄,说是大米麦子的粮食只剩下糠皮,想要拿到好货,一是自己置办,二是花钱买通管库上下。

  可眼前赵字营这个具备,似乎就是普通的仓库,可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都是齐整无比,虽说不是崭新的上等货色,可却见不到什么锈蚀陈旧。

  马六已经把这边转悠的很熟,知道这样的仓库里里外外有不少,真正重要的仓库都不在这边,那么,眼前所见的景象就是普通的日常。

  “乖乖,真是了不得啊”马六念叨了几句。

  比起大明官军的做派来,这的确是了不得,可究竟如何了不得,马六说不太清楚,可他知道,如果马冲昊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慨更多。

  在何家庄这边各色人等不少,赵字营的忙碌也没有隐瞒别人,这个也和保密什么的牵扯不上,反正赵进离开何家庄去往清江浦和别处的声势准备也和这个差不多,而且这件事定下的太晚,来不及做什么遮掩了。

  看到赵字营这般有条不紊的忙碌,看到这么多物资拿出来分配,看到几百精锐披挂上马,似乎是早饭时候开始忙碌,午饭前就已经开始出。

  这么多的物资,这么多人马,居然在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准备完毕,开拔离开,这样的高效,已经震撼了许多

  赵进领着大队出,徐州团练和江湖上的附庸势力开始封锁道路,即便你知道赵进出去了,但在这个封锁之下,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渡河没有花费什么力气,黄河水势很平缓,一来是上游没有下雨,二来徐州这一带挖掘沟渠引水,分流减缓。

  上岸之后整队整备,然后重新上路,赵进率领的大队人马走得很慢,就是正常行军的度,但刘勇的内卫队则是打马狂奔,实际上,黄河北岸所有势力会骑马的人手都被动员了起来,熟悉山东那边情形的,去那边打探消息,不熟悉的则是沿途护卫,遮蔽道路。

  毕竟不能一头撞进山东地面,赵进率领的大队出是为了不耽误一点时间,他们要在行进中得到山东那边的消息反馈。

  渡河之后,夜里是在徐家庄子上渡过的,徐家竭力供应,赵进很少到黄河北岸来,和徐家大部分族人甚至也很少接触,大家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光听到那些煊赫甚至匪夷所思的传闻,徐家人敬畏的还是徐珍珍,前段时间清洗之后尤甚。

  这次终于见到了,四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青壮武人,对这兵器和铠甲,徐家人并不怎么惊讶,因为很多还都是徐家这边的出产,真正让他们感觉到震撼的是赵进率领这一队的森然做派。

  尽管四百多人,可在号令之下如同一人,走近了接触,好像面对的不是分散开来的四百多人,而是一个如山的巨人,举手投足就可以把人轻易碾碎的庞然大物,看到这些沉默从容的年轻武夫,徐家人开始觉得马冲昊那伙官军被吓跑也不是不可能,姑爷领着的这些人马都不能用虎狼二字来形容了,这都是猛虎

  除了这种进退间的森然剽悍之气外,让徐家人眼皮直跳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这千余匹健马,马具齐全的健马,都知道赵字营豪富,可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鞍辔齐全的高头大马,还是让人震撼无比。

  整个徐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见有多少匹马,需要用畜力的地方都是牛和骡子,甚至直接就是人力上去填补,可自家姑爷居然带着这么多马匹,而且一大半居然只用来驮着行李,真是豪奢不过日子。

  这一队人来到,大伙也就明白自家大小姐为什么有底气清洗徐家了,有这个男人在身后,腰板肯定硬实的很。

  和赵字营历次行军的规矩一样,寒冷天气时候,扎营地方能提供食水,就先不耗用自家的补给粮草。

  徐家家大业大,供应四百人千余马的粮草还是不难,不过要求他们的并不仅仅这些,云山行的人已经跟着渡河前来,抽调徐家的青壮,购买徐家的物资,准备在徐州和山东的省界附近建立营地。

  在徐家停驻一夜,第二天一早出,夜晚准备在沛县那边的庄园宿营,那边也是徐州团练的驻扎地之一,鲁大的第一大队应该在省界附近等候,在黄河北岸的团练们正在朝着那边集合过去。

  丰县和沛县的士绅豪强们同样不会放过这个巴结赵进的机会,云山行开价采买,征调青壮,各家都是争先恐后的竭力供应,钱粮花费的的确不少,可比起被挡住的辽饷,这又算不得什么了。

  过河之后,和赵进在一起的伙伴们都是情不自禁的观察赵进,想从他脸上看出激动和忐忑,不过赵进一直很平静,晚上和伙伴们排定班次,轮流值守巡视,然后给学丁和家丁们传授教授,睡得很早,好像这就是一次寻常的巡游。

  就在这第二天的深夜,消息到了,人是刘勇亲自领过来的,和衣而卧的赵进直接起来,牛金宝没有点灯。

  “大哥,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已经传信山东、北直隶、河南各处会主香头,说要在十一月十一这天做法焚化妖女,请各方派人观礼。”

  “消息可靠吗?”

  “是闻香教在曹州的一个香主,他的娘舅在徐州贩酒,已经拿了咱们的不少好处,还把两个儿子送过来了。”

  “继续打探,明早提向前。”简短应答之后,赵进下了结论。

  外面刘勇和传信的人领了消息,快步离开,赵进站在门前静立了一会,牛金宝边上沉默护卫。

  “今天是十一月初三。”赵进回去睡觉之前,闷声说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赵进的亲卫家丁开始将命令传到每个人,进入山东,全队加,确定了人还活着,而且能在期限之前赶到,那就要越快越好了。

  大队上路,每跑两个时辰,下来休整片刻,更换马匹,然后继续前进,并没有不惜力的打马狂奔,但一直在跑,天黑之前一直没有停下。

  渡河之后的第三个黑夜就是在徐州和山东的边境上渡过的,赵字营的体系挥了巨大的作用,赵进这四百多人马到达这个营地的时候,粮草已经齐备,休息的营房和简易的马厩也是齐备,团练已经在这边开始布防。

  把这些前期的准备都做到位,赵字营来到之后,立刻开始休息,不用拖着疲惫的身体扎营操持,奔驰一天的马匹立刻能够补充合适的食水,得到休息,不会因为过度的奔跑而受伤猝死。

  大队渡河之后的第二天早晨,内卫队的眼线和探子已经把山东境内的消息向后传递,等赵进率领的队伍来到徐州和山东鱼台县交界处的时候,消息已经很确定了。

  这次消息之所以快捷准确,倒不是说内卫队的能力有多么强,而是闻香教教主徐鸿儒要在教内彻底宣告自己的强势和独大,这么多年下来,闻香教分为几支,称教主的就有三人,在京师的老教主王森,在滦州的正统教主王好贤,还有在郓城总舵实力最强的徐鸿儒,这三支各有尊奉,除此之外,木家以东昌府为中心打开一片局面,这片局面也是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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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二章 山东路上

  而王森老教主仙去之后,又让自己的儿子王好贤和木淑兰结亲,闻香教中很多的实力派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都明白这个意味着什么,王好贤虽然昏庸无能,但有个正统的名义在,北直隶和山西还有不少分会以他为,而木家的东昌府那是实实在在的富庶地盘,木家兄弟也是能于的很,王家和木家结合,那就有了和徐鸿儒抗衡的本钱,或许这次闻香教会有北宗和南宗分立的局面。

  如果分为两宗,那么给大家待价而沽的机会和空间都多了不少,好处无限,正可以左右腾挪。

  可就在这个局面形成之前,木家就好像是纸糊的一般,被徐鸿儒一日之间化为乌有,那个名声宣扬各处的圣女木淑兰也被抓了回去。

  这一下震动四方,外人只知道临清州出了个假扮圣女的妖孽,而闻香教内部的各股势力,甚至包括外围的棒槌会、红元教之类的都一下子战栗敬服,谁都能从这次的行动中看出徐鸿儒的强势,木家经营的那么大,一日间就是土崩瓦解,这样的强势和威风,谁敢抵抗,还不乖乖臣服。

  甚至连滦州王好贤那一脉都派人过来告罪,说只要徐教主在,王好贤只是教内尊者,绝不敢妄称教主。

  这些对徐鸿儒来说还远远不够,他要当众烧了木淑兰,并且邀请各方势力过来观礼,这就是对众人赤裸裸的警告,谁若不遵从,这就是下场。

  这种杀鸡儆猴的示威自然要越多人知道越好,尤其是闻香教内部从上到下,所以也就没什么保密,所以打听消息这么容易。

  最敢想的人也只能想到李玉良或许被评话传奇里劫法场的故事弄昏了头,单枪匹马来郓城这边救人,没有人想到李玉良会去徐州求救,更没有人会想到赵进居然真的率队北上来救人。

  双方暗地里的冲突不断,赵进兄弟几个城外中伏,小八义趁夜灭杀何家庄,城下平十万流贼,闻香教一次次安排人潜伏,看准时机派人刺杀,却没有一次成功,只是一次次的损兵折将,大批的人命丢在徐州。

  但这一切都有个默契,你不去山东,我不下徐州,冲突局限在边境上,毕竟彼此来说都是庞然大物,撕破脸两败俱伤实在是太不值当。

  甚至没有人能想到木淑兰和赵进的关系,在这几年里,从没听说两边有过什么联系。

  “有两种可能,他说是十一月十一烧人,我们不能尽信,要这么想,去了那边人如果还活着,那就救人,如果人已经不在了,那就直接回返。”赵进沉声说道。

  陈旱眉头一皱,闷声说道:“如果人不在了,我们就血洗了徐家,彻底毁了这劳什子教门。”

  赵进缓缓摇头,放低了声音说道:“是要血洗,是要毁了这混账教门,但不是现在。”

  刘勇看了看赵进和陈晃,咳嗽了声开口说道:“山东是辽饷第二年,各处都是破家破产,地面混乱的很,官道小路,大股的响马杆子和小贼都多得是,但这些人当不了我们的路,也不会给那边通风报信,可为了避免万一,咱们最好还是走黄昏和凌晨,白日里宿营休息。”

  大家撇开刚才的话题,都是点头,刘勇用手指在茶碗里蘸水,在桌面上比划说道:“过鱼台到金乡县也就是大半天,但过了金乡到巨野要走一天半,按照向导的说法,中途可以在高平山歇息一晚,然后长途跋涉不停,可以在正午的时候过巨野县,深夜扎营的时候,距离郓城县大概是二十里不到了。”

  “郓城县的城墙应该不难爬,先上去一个人其他人都跟着上去了,只是深夜到达,肯定疲惫辛苦,一定得休整之后才能开始,所有时间都算上,搞不好就要天亮,既然是十一月十一才开始,我们怎么也有时间,是不是在城外停留一天,等夜里再动手?”吉香眯着眼睛说道。

  赵进手在桌面上拍了两下,摇头说道:“白天动手,不管白天黑夜,无论怎么向里打,无论如何突然,他们肯定都会觉,肯定要打,既然要打,那就光天化日,最能挥出咱们实力的时候去打”

  “会不会狗急跳墙拿小兰姐做人质?”刘勇喃喃说道。

  “难道其他的局面下就不会吗?”赵进冷冷反问,进入山东境内之后,赵进的脾气有些不自知的焦躁。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队启程,队伍已经不是徐州出时的人数了,已经接近五百,有些人是黄河北岸赵字营的外围,都是最信得过的一批,还有人则是内卫队的桩子,他们不是和大队一起行动,分成小股围在赵进本队的四方,打探消息,遮蔽行踪。

  自鱼台过金乡去往巨野,这一线距离运河不远,却没有得到运河的什么好处,反倒吃尽了苦头,为了维持漕运的水量水位,漕运专设管泉主事,不允许运河两岸的人打井取水和挖沟引水,没有了水的灌溉,就只能靠天,想要有个好收成那是不容易的。

  这田地里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收成了,然后又来了辽饷,第一年就如同狂风刮过,地方上纷纷家破人亡,今年已经是第二年,连中小地主都已经撑不住破产了,地方凋敝,盗贼蜂起,原本百余人的杆子已经算是大股,现在动辄啸聚几百号人,官差管都不敢管。

  如此大的响马杆子,田间地头都是他们的眼线,官道沿途不知道多少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赵字营的四百余骑兵行走路上,不可能不被注意到,可没有那一股敢妄动。

  笑话,这样声势的大队行走路上,谁脑子坏了才去招惹,挡在面前都肯定会被彻底碾碎,还是乖乖躲远点好。

  消息灵通的,也能知道这是徐州赵字营的人马,进爷那么大的势力,到底是朝着山东地面上伸手了,大家倒也没觉得意外,只觉得来得太晚了。

  想要隐藏行迹并不容易,毕竟四百余骑,上千匹马,不管走在那一处都会被人注意到,但过了金乡县之后,就变成了凌晨开始行进,太阳出来后停歇,黄昏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再出,天彻底黑下之后再停歇。

  如今山东地面上不安宁,大商户都是沿着运河南下北上,不得已走别处官道的,都是尽可能在光天化日间行进,天亮后出,天黑前及早的扎营投宿,避开那些肆无忌惮的响马盗匪,可赵字营这个队伍是让别人避开的,他们只是要尽可能的不被更多人注意到。

  “大哥,过金乡县的时候,闻香教这边肯定已经有消息朝着郓城那边送了,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去哪里”刘勇低声禀报说道。

  闻香教在山东经营这么久,自然也有一套预警防备的体系在,甚至在徐州这边一次次筛查过去后,可能还是有漏网之鱼,赵进没有乐观的以为自己出后山东没有任何反应,但赵进能确定几件事,闻香教不知道赵字营进山东要于什么,闻香教不知道自己进了山东,闻香教也不知道李玉良过来报信的事情。

  即便知道大队的动向,即便沿途可以不露痕迹的盯梢观察,可大家还是觉得夜里就该扎营休息,夜里不能赶路。

  但赵进这一队没有在高平山休息,他们走了一夜的路,深夜过了巨野县,在天亮之前到达了距离郓城县二十里的位置,这边是一处丘陵乱林地,虽说不是人烟罕至,可在这个时节的确没什么人过来。

  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因为带路的人就是郓城本地人,就是当年和聂黑一起被赵字营俘虏的闻香教骨于,这次内卫队过来的人颇多这种出身,不过能被选拔过来,都有一个前提,家小必须要在徐州。

  一天一夜没有停下的奔波,半途短暂停歇都是为了马匹吃料,人则是喝凉水吃于粮,天亮时候停下,人还顶得住,马匹已经有几十匹死在了半路上,估计一天的休整下来,还会有更多挺不住的。

  马匹死掉,马具和装运的行李一定要带走,这些东西太扎眼了,又在闻香教的核心区域,要避免任何被现的风险。

  一半的驮马都留在了高平山,由后队跟上来的人看住,夜间急行之后,赵进率领的本队仅仅有三匹空马了。

  赵进率领的本队在丘陵间休息,严令不准生火,而那些在外面游动的外系也都靠拢过来,但他们没有到内圈,只是在外围游动看守,凡有靠近的,格杀勿论。

  内外守备森严,每个人的兵器都在手边,随时准备战斗,杀气腾腾,可实际上却很轻松。

  “本以为这鲁南鲁西和咱们徐州差不多,那闯进来要有多难,没想到连个归德府都比不上,早知道如此,这些年何必忍这个混账的闻香教,直接把咱们的家丁团练放到山东这边来,哪还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吉香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却凑到赵进跟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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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三章 扬眉吐气的总舵

  陈晃和刘勇脸上都有赞同的神情,做了最好的准备,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每个人都绷紧了,照着龙潭虎穴来闯,却没想到稀松平常。

  “因为这里是大明的天下,他闻香教再怎么猖狂,也得避开朝廷和王法来行事。”

  “那咱们徐州还不是”吉香笑着接了句,说到一半自己停了,摇头说道:“现在徐州不是了。”

  “别想得太轻松了,闻香教的中心就在郓城县内,内卫队聂黑他们的本领你们也知道,这样的人他们也有不少,加上信教的都是疯子,进城之后怕是要大打。”赵进缓声说道。

  陈晃在边上试了试腰刀的卡簧,森然说道:“挡着我们的,直接杀了”

  最初的计划是在这边休息一天一夜,打听出消息,确定位置之后,直接冲入城中救人,大家到达这边之后,人马尽可能的隐藏休息,而各路探子则是出去打听消息。

  对赵进的本队精锐来说,他们并不担心暴露,但对于这些探子来说,这个时候的危险最大,现在的郓城县比起现在的徐州来更像是大明治下,可骨子却更不像,你进入城中,街头巷尾都看不出什么闻香教的痕迹,可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闻香教众,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监视,稍有不对立刻就会被人注意到,接下来就是杀身之祸了。

  内卫队的眼线和探子们都能伪装的很好,甚至熟悉闻香教的套路,可放在郓城县内外就会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甚至连闻香教那些投靠过来的人都不能派过去,天知道城中到底有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面孔,还记得他们。

  为了能够好好的打听消息,刘勇用的是云山行的耳目,这些是隶属于曹如惠手下的商人和掌柜,他们就是纯粹的生意人,南下北上是为了赚钱盈利,他们来郓城县就是为了做生意,顺便打听一点消息。

  赵进率领本队在荒丘乱林处休整一天一夜,其实也是为了等待他们跟上来,毕竟商人们没有办法这么一路急赶,不过云山行的行商们并不是在徐州出,而是在济宁州那边接到快马急信后就近赶来。

  每隔半个时辰,赵进就起身在营地中巡视一圈,看看各处哨位,看看各处的准备,然后回去擦拭甲胄,整理兵器

  外人看着,赵进依旧镇定,可亲近他的伙伴们却能感觉到赵进的焦躁不安,赵进不断的检查短刀的卡簧,拿着刀鞘在地面上不断的刻画。

  临近天黑的时候,在队伍中隐蔽的生起几堆火,大家迅烧水热饭,然后迅的把火熄灭,避免被人现,正在这时候,听到一声尖利的口哨。

  营地中一静,已经有几人张弓搭箭的向高处跑去,随即又有人低声传回消息,是自己人。

  “。徐鸿儒在距离郓城县东门十里处的曾家庄大会宾客,在那边接待各路人马,并准备在那作法除妖,木姑娘也被关在那边。”

  “曾家庄是曾员外的庄子,这人曾做过两任巡检,积累下偌大的家业,生了三个儿子,随时能号令五百壮丁,听说还有登州和青州的军兵在里面效力,早在十年前就全家投了闻香教,也是一方会主”

  “说是闻香教的总舵差不多已经搬过去了,从伺候徐鸿儒的下人到他手里的护卫”

  赵进沉着脸听眼线的禀报,刘勇低声不断的号施令,有人急忙出向着东边而去,他们要过去查看,陈晃突然插言说道:“怎么打听到的消息,知道的未免太多了点。”

  以闻香教这种务求神秘的组织,一切不为外人所知,为什么现在却什么都能知道,的确诡异了些。

  “。现在进出郓城县的人非常多,连县内的百姓都知道徐真人做法除妖,还要广撒福缘,沾染福气的人都会来生去往极乐,不用在人间受苦,还有人以为小的们是来参加这法事的。只有曾家庄那边打听的麻烦,小的是说要去那边卖货”

  听到这个解释之后,大家都是沉默着点头,赵进拿着刀鞘在地面上随意划了几下,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明早出,就去这个曾家庄,在明天我们出之前,不,放宽些,明天我们到达曾家庄之前,要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大概的构造和位置。”

  “这个应该不难,今晚趁黑抓几个人回来拷问就是。”刘勇边上接口说道。

  赵进在那里点头,刘勇立刻起身去选择夜间出击的人手,陈晃和吉香脸上都有轻松神情,确定了要在何处开打,而且还不是在容易出问题的城内,并且能做到知己知彼,这把握就非常大了。

  陈晃和吉香看向赵进,赵进却看着东边,口中喃喃念叨着说道:“曾家庄。”

  曾家庄上上下下都是把徐鸿儒视作神明,别看曾老员外和曾家几位爷都烧香信教,可得病也要去县城和州城请郎中问诊抓药的,之所以视作神明,是因为信教之后,曾家的家业足足翻了几倍,周围六个庄子的田产全都被吞并了下来,每年除了缴纳两成的香火供奉之外,其余全是自家的,能让自家生到这个地步,那就是神仙。

  徐鸿儒对郓城县周围的士绅豪强一直很笼络,只要愿意归附听从,那就有种种的好处砸过去。

  从辽东回来的护法尊者谢明弦将妖女木淑兰带回郓城县之后,徐鸿儒就来到了曾家庄这边,曾家庄有足够的力量,上下值得信任,又有足够宽敞的地面,可以做法,可以⊥别人观礼。

  再者,山东以及其他各处到来的宾客,很多人都是见不得官的,虽说郓城县的官差捕快根本不敢碰徐真人的宾客,但这些人看到官差总归不自在,而且城内变数太多,城门一关,那就真是瓮中捉鳖的局面,这徐教主已经抓了妖女,天知道大伙会不会被当成妖孽,为了让大伙放心,也一定要在城外举行。

  曾家五百多青壮,徐鸿举带着闻香教的黄巾力士,这一队足足四百,不是习武的青壮,就是各处收拢来的溃兵和亡命,实打实的一股战力,真豁出来厮杀火并,郓城县甚至济宁州的官兵都不是对手,此外还有谢明弦带回来的二百一十名辽东骨于,这些人大多是辽镇军兵出身,无牵无挂,作战极为悍勇,木家连起来的那支护卫和他们对上,半个时辰就被杀了个于于净净。

  三队加起来就已经是过千了,更不要说,在这郓城县和周围地面上,被视作活神仙的徐鸿儒一声令下,千万百姓都会为了死后入极乐世界拼命,所以尽管在城外,可安全是不用担心什么的。

  原本准备十一月十一做法除妖,留出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让各路宾客赶来,越多人在这边,就越能彰显现任教主徐鸿儒的威风。

  不过今天才十一月初八,就已经没有什么宾客赶来了,因为该来的都已经来到,所有被邀请的人都已经赶了过来,每个人都尽快尽早赶来,没有人敢晚来。

  开始徐鸿儒接待各路宾客的时候,脸上还有笑容,到了后来,就变成了惯常的淡然和矜持,每个人都在谄媚和巴结,每个人都表示服从,徐鸿儒知道,自己在东昌府这一次做对了。

  木家以圣姑打开局面,然后勾结本地土豪士绅,在漕运上做文章,又在流民中招募人手,将东昌府经营的水泼不进,强势无比,不仅连滦州王家都表示善意,连周边各处都要服软讨好。

  正因为如此,闻香教下面各处分会分舵,甚至那些强有力的香主,都在鼠两端,都在观望下注,既然大家都说自己是闻香教众,那么大家拜的是同样的神佛老母,都有些香火情分在,你们又是教主,又是圣姑,我们下面到底该听谁的,自然是谁给的好处多就听谁的,谁亲近就听谁的,又或者我自己也可以弄出一摊,木家这圣姑传说的神奇,大家信教烧香这么多年,里面的门道谁还不清楚吗?

  在先前这段时节,原来那些唯唯诺诺的会主香主都腰杆硬了,从来没耽误过的香火供奉也开始拖延,郓城县总舵出去的人也不那么被人尊敬,令谕也传不下去了,总舵这边一直在忍气吞声,偏生还做不得。

  几次在徐州传教都是损兵折将,下面怨言四起,然后总舵还要放下身段去安抚示好,闻香教的局面越来越变得头重脚轻。

  可东昌府木家在一日内被摧毁,武勇沉稳的木吾真死于非命,圣姑木淑兰被俘获,木家的木吾家不知所踪,整个东昌府闻香教分会香头臣服于教主徐鸿儒,滦州王家自去教主尊号,这局面一下子翻转了。

  木家在东昌府经营的那么煊赫,看着势力那么大,还和官面上挂上了关系,木家那两个兄弟在闻香教内也是有名号的人物,这样的势力局面,区区一天之内就被扫平,那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木家可是占据了山东最富的一个府,木家都如此了,大家那还敢有什么异心,都诚惶诚恐的去往郓城,争先恐后的向教主表示尊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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